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江山遥想曲》虚坎 文案: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谁指点江山,搅动风云? 谁策马江山,力挽狂澜? 谁浮生得闲,笑看尘世? 曾经有一个人,戎马天下,震撼山河世人。 曾经有一个人,烽火狼烟,掀起惊涛骇浪。 曾经有一个人,羽扇纶巾,惊艳了无数后人。 滚滚红尘中,是说不完的御龙往事。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阴差阳错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御龙王,夺灵君,秦泊然 ┃ 配角:傅庭芳,得意楼主 ┃ 其它:反穿越,反重生   春风得意满楼招 第1章 壹   江湖一支笔,纸上写风流。   这是江湖上对于春风得意楼主的评价。   岁寒署往来,王侯尽成空。   这是江湖上对于《江山遥想曲》这本书的评价。   关于春风得意楼与《江山遥想曲》的关系很简单,得意楼主正是这本书的作者。   《江山遥想曲》的内容更加简单,写的不过是东胜神洲上最强大的国家御龙王朝的往事。   虽然不知得意楼主的真名,但得意楼自从问世以来,就一直伫立在御龙王朝的首都御天府的土地上。   在寸土寸金的春风十里有着不小的势力范围,小楼典雅,位于春风十里的院落中央,四周小桥流水,花丛次第,一派桃源盛景。   得意楼外,挂着得意楼主的题词,与春风得意的浪漫及意气风发不同,透露出凄凉萧瑟的意味——人生几时能得意,岁月如烟不堪说。   御天府的春风得意楼,不是什么江湖组织,也不是庙堂暗桩,乃是以出版业闻名于世,上至先贤经典,下至禁阅小图书,没有春风得意楼不敢出版的作品,正因为春风得意楼“敢为天下先”的精神与作风,极大的丰富了四大洲的人民群众们的业余生活。   至于春风得意楼的建立,就不得不从《江山遥想曲》的出版开始说,毕竟正是这本得意楼主的成名作为春风得意楼的创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得意楼里书意气,得意楼里见狂发。得意楼里难得意,万般得意成失意。   这两句话,写在得意楼院落的外墙上,字走游龙,体型庞大,老远就能被人瞧见,一直以来被认为是得意楼的自嘲,毕竟要说江湖上哪个有名气的组织最是多灾多难,那必定是得意楼认第二,在无人敢认第一。   原因无它,得意楼自成名后一直致力与编写四大洲无数声名显赫之人的私生活,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拉郎配。   上至先天高人、帝王君主、红颜仙子,下至平民百姓、普通修士,江湖游侠。   只要是稍微有点名气的,就都成了得意楼笔下纸上的主角,供四大洲的民众享乐。   这个传统,来自于得意楼主的成名作,也因为这个传统,多少人对得意楼主恨得牙痒痒。   只不过,几乎没有人见过那个活在传说中的得意楼主。   得意楼主虽然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令人捉摸不透,得意楼的副楼主却是在江湖上声名显赫,有着属于自己的传奇。   副楼主与他在得意楼中的地位一般,姓傅,乃是御龙王朝四大家族之一的傅氏弟子,名叫庭芳。   作为傅氏的一员子弟,傅庭芳的资质却不若外界对傅氏子弟的评价那样宛若天人,正是因为资质不好,傅庭芳成了被傅氏放弃培养的弟子之一,不甘于自己的人生就此陨落,从此成为别人的傀儡,傅庭芳从傅氏出走,断了和傅氏的关系,从此天涯独往来。   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春风得意楼的名声开始远播之时,傅庭芳这个名字也传遍了大江南北。   无论傅庭芳之前有着怎样的资质,但他在三百岁结婴成为元婴修士却是不争的事实。   被放弃的弟子最早结婴,这无疑是扇了傅氏一个巨大的耳光,更何况以春风得意楼如今的实力,非是日渐西山的傅氏可以比拟,想要傅庭芳回心转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得意楼主虽然说是春风得意楼真正的主人,却从来不管事。   管事的向来是副楼主傅庭芳以及两位护法。   一位司内政,乃是得意楼的左护法,负责得意楼的人事、财政等。   一位司外务,乃是得意楼的右护法,负责得意楼的各类图书的出版、发行。   在他们之下,还设立三个大部门十二个小部门分别担当不同的职责。   而作为得意楼的大老板,得意楼主却是逍遥自在,不知身在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O(∩_∩)O 第2章 贰   话说这两日,得意楼比往日还要热闹百倍,甚至这热闹的意味也与往日有所不同。   平日里的得意楼热闹,是因为想要爬墙对得意楼一窥究竟的人实在可以排满这春风十里的长街,多到数不胜数,统统在得意楼看来皆是麻烦的角色。   这两日,则是得意楼有喜事发生,所以得意楼上下所有人都透出洋洋的喜气。   再不过两日左右,便是得意楼主二百五十岁的诞辰,以两百岁结婴成为传奇的得意楼主可以算得上是四大洲少有的天之骄子,对于有着这么一位风华无双的大老板,得意楼的员工自然与有荣焉。   更重要的是,得意楼主为了庆祝自己的生日,不仅给员工们放了假,还给每一个员工及他们的家属都包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大红包,在东胜神洲最强大的王朝中展现了什么叫做富可敌国的气魄。   向来灯火通明的得意楼在得意楼主诞辰的那一日却难得的变得极为安静,除了少数放弃休假的员工还在值班外,只有常年没有人往来的小楼里亮起了灯火。   不仅仅是得意楼的人,所有御天府的居民都知晓,当那一扇窗子里透出亮光的时候,便意味着神龙不见首尾的得意楼主回到了得意楼。   那小楼里的微光,几乎成了替代得意楼主的符号。   这是一个会让御天府里每一个组织的当权者的脑袋神经紧绷的信号,毕竟得意楼主回转春风得意楼,那得意楼内便是有两位元婴高手坐镇,无论对谁来说,这都不算一个好消息。   卧榻之侧,又怎容他人酣睡?   当日,御龙皇宫通明,派出一波又一波的探子往来于皇宫与得意楼之间。   自早上的小鸟发出第一声欢叫开始,得意楼的小楼中就传出一阵阵若有似无的琴声,仿若天籁,能涤尽听者心中的尘埃。   在听到琴声的刹那,傅庭芳便知晓,外出多达一年之久的楼主回来了。   从自己的书房起身,整理衣冠,傅庭芳快步往小楼的方向走去,还未到达小楼,就听挂在小楼四周的铃铛叮当作响,当下明白,得意楼主非是有意回来,而是不得不回来。   “庭芳大人,好久不见了。”自锦帐云屏后,传出的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楼主。”傅庭芳在十步之外停步,躬身行礼:“此次回来,是因为何事?”   “数日前,我曾修书与你,你看到了什么?”得意楼主按下了傅庭芳的问题,反而出了一个问题给他。   “自接到书信当日,我便按照楼主的要求,夜夜观察星象,可是并未看出有什么特殊。”   几近不可闻,但傅庭芳还是听到了得意楼主的叹息声,随即,又听到楼主说道:“明日便可见分晓,现在,我有东西要交于你,进来吧。”   得意楼主与副楼主碰面的消息立刻传入了皇宫之中,让身处御龙王朝制高点的掌权人心烦意乱,虽然知晓得意楼的人对权利没有什么欲望,可一山岂有容纳二虎的道理,更何况,得意楼的元婴高人,并非是御龙王朝的供奉。   虽然御龙王朝有境界更高的供奉,且御龙王本身的修为也不低,可得意楼总像是裹着一层纱,让人看不真切,正是因为看不真切,才会令人心慌。   就在御龙王为了得意楼的事情夜不能寐的时候,忽然传来国师求见的消息。   听到侍卫的通报,御龙王回身坐回自己的龙椅上:“宣。”   御龙王朝的国师每一代都随着御龙王的更迭而变换,这一代国师乃是御龙王朝的第十五位国师,这意味着御龙王朝已经经历了十五位帝王的统治。   国师带来的消息,为御龙皇宫里的勤政殿带来了一抹阴影,也为王朝未来的命运,带来了未知的变数。   “启禀陛下,自臣观星至今,从未发现这样的景象,帝星的天轨上,出现了一颗不寻常的红星,二者交叠在即,一旦帝星星光被掩,只怕天下大乱。”   “那红星从何时开始出现?”御龙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不怒自威。   “……一个时辰之前。”国师回禀,不敢抬头看坐在上座的帝王。   “哈,一个时辰?”御龙王冷笑一声:“之间竟然没有半点征兆?侍神院的祭祀都是做什么吃的?!是不是要哪日天塌了他们才要来告诉朕国有大灾?!”   “陛下息怒。”匍匐在地面上,御龙国师的劝慰没有半点作用,只能加深御龙王的怒火。   就在御龙王怒气冲冠想要杀人泄愤的时候,外面再次出来侍卫的通报:“陛下,圣女求见。”   圣女与国师,同属于侍神院,尽管国师才是侍神院的最高领导,可因为历代圣女皆为公主,所以在身份上,自是圣女在上。   “宣。”   这一代的圣女,乃是当今御龙王的嫡亲妹妹,穿着素白的圣女服饰点缀以红色花纹,面上戴着白色纱巾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圣女素心公主欠身向御龙王行礼:“王兄。”   “素心,你又有何事?”面对自己的妹妹,御龙王总算是压下了几分火气。   “素心知晓王兄为异象心烦,可事出突然,王兄就算杀了整个侍神院的人也无法消除异象,不妨转变思路。”素心的声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让人感觉如同清冽的山泉,不难想象,面纱之下是怎样的美人。   “比如说呢?”   “位于御天府的六大组织皆有高人坐镇,若能请动他们,再联合诸位供奉的实力,或许能消除异象,将变异的星轨拉回正道。”素心建议道:“如今春风得意楼主回转御天府,想来是早已察觉天象有变,或许,能从得意楼先入手。”   听到素心公主提起得意楼,御龙王却有几分的犹豫:“得意楼向来不理江湖是非,不插手庙堂纷争,若想让得意楼两位楼主出手,必不会是动动嘴皮就能成功的事情。”   素心却很有信心:“国难当头,又怎有独善其身的道理,若是王兄不嫌弃,这件事情交给素心处理。”   斟酌半晌,御龙王总算点头:“既然如此,得意楼方面就交给你了,记住切莫失礼。”   “是。”素心行礼。   “国师,就由你选派人马,前往道宗、四府颁布我的命令,要他们即刻来此。”   “臣领旨。”   在素心和国师都离开后,御龙王又立马派人前去请来目前还留在御天府的几位供奉,自这第十五代的御龙王登基以来,这是头一遭午夜上朝。   文武百官自接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从家里赶来,道宗与三府人马也早已齐聚,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春风得意楼之人的身影。   群臣与道宗、三府之人不由得在私底下抱怨:“这春风得意楼未免得意过头了!好大的面子!”   “哼,不过一个下三滥的组织而已,竟然架子端得这么高,未免也太不将我们众人放在眼里了?!”   “敢与皇朝较劲,这得意楼是准备关门大吉了吧?!”   就在议论的声音一轮高国过一轮的时候,大殿外总算是出现了素心公主的声音,素心公主一个人去了得意楼,如今也是一个人回来。   这样的结果,哪怕御龙王早已料到,却还是忍不住大动肝火,况且素心看上去脸色苍白,一副心神未定的模样。   “素心,得意楼人呢?”御龙王问道。   “我到之时,得意楼早已人去楼空。”素心将自己的遭遇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素心抵达春风十里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因为春风得意楼的存在,春风十里哪怕到了晚上也是繁华异常,可是今日,往来于春风十里的人却比往日少了许多,更不见穿着得意楼工作服饰之人。   再抬头,亮了几日灯火的小楼灯光早已熄灭,素心公主当下便有了不好的预感,世人都知晓,只有当小楼的灯火亮了起来,才意味着春风得意楼主回来了,当小楼的灯火熄灭,便表示得意楼主已经离开了得意楼。   往前,更是不寻常。   哪怕依旧夜灯连串,可得意楼内外,竟然没有半个人影,更没有半句人声。   走到得意楼跟前,才发现得意楼的大门任意的敞开着,有几个贼眉鼠眼之人流窜其中,身上还抱着一大堆已经得手的古玩字画。   素心当即叫侍卫将那些在此行窃的扒手拿下,一番拷问,才问出得意楼白日还有人在其中忙碌,可当天光一转暗色,就不见了踪影,还引起了好大一阵围观,因为根本没有人留意到春风得意楼里的人马是何时离开的,众人怀疑,得意楼是真正惹到了硬角色,才不得不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江湖匿踪。   不过暗探一个来回的时间,得意楼就人去楼空,还是在御龙王朝几位大能的眼皮底下,朝堂之上的人纷纷变了脸色,也许,得意楼中还有更强劲的人隐藏在暗处。   更重要的是,素心在小楼中发现了一张被压住的白纸,纸上的四个字正是造成素心动摇的元婴。   白费功夫。   四个字,看在素心的眼里如同最冷漠的嘲讽,对着这人去楼空的春风得意楼,素心内心荒凉。   这四个字,也被素心带给了御龙王,素心原本以为自己的王兄会大发雷霆。   可御龙王只是叹了口气:“既然无法强求得意楼帮忙,那我们唯有自救。”   得意楼关门,这是谁也不曾料到的事情,想要找寻两位能日行万里的元婴修士无异于大海捞针,因此,御龙王按下胸中的怒火,危机迫在眉睫。   千里之外,一男一女,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却是向着东胜神洲上最为恐怖的无间沙海前行。   “楼主,这一遭,怕是要赔上命了。”傅庭芳跟在得意楼主身后苦笑。   浑身被黑布包裹的得意楼主却是说道:“地狱不闯,赔上的可就不只是命而已。”   “好吧好吧。”傅庭芳摇摇头:“谁叫我是和尚呢,地狱我不入,又有谁能入?”   “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是俗家弟子。”   “佛在心中,出家不出家,但无分别。”傅庭芳笑笑:“不过,这片阿鼻,还是要楼主打头阵,我们才有胜利的希望啊。”   “如你所愿。”剑气一扫,在漆黑一片的沙海中,竟然开出了一条莹白色的道路:“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3章 叁   御龙皇宫内的观星台位于皇宫内地势最高的地方,要登上一万级的台阶才能到达建成圆形的观星台。   在观星台上仰望天空,比在其它地方更能看清楚天空的原貌。   御龙王率领一干人站在观星台上,顺着国师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一颗从未见过的绯红色星辰,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与帝星重合,按照那一颗星辰运行的速度来看,最迟将会在明日正午与帝星重合。   既然自家的宗门建立在御龙王朝的地盘上,道宗也好,四大世家也好,都在御天府设立自己的分支机构,为的就是向御龙王朝的掌权人表明自己的衷心,执掌御天府中分支机构的人,不会太强,也不会太弱,这次御龙王下令亲自召集,自然来的都是分支的领头人。   这五大组织中最为擅长星象的自然是道宗之人,可在观测了红星的运动轨迹之后,道宗的人却并未发话。   先说话的人是四大世家之一的盘踞北方的傅氏一门。   “陛下,此等异象,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无间沙海,距离御天府有数千里的距离,漆黑的天空中有闪烁的星子点缀其中,寒风刺骨,行走在沙漠上的两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   将自己裹成一个棉球,傅庭芳无奈的询问:“楼主,我们还要走多久?”   得意楼主抬手指了指前方:“我们要走多久取决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找到三珠树,只有找到了三珠树你我两人才有保命的希望。”   “楼主,我怀疑在找到三珠树前,你我二人早已变成这无间沙海里屹立不倒的人体雕塑了。”   “要对自己有信心。”得意楼主安慰傅庭芳的同时不忘记开玩笑:“也许在你变成冰雕的同时,三珠树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叹了一口气,傅庭芳问:“楼主,我们来这里真的有意义吗?”   “无间沙海如此广阔,比御天府里的观星台更加适合观察天空,你好好看看天空上有什么?”   “红星,帝星。”傅庭芳回答:“红星即将与帝星重叠,到时候,红星或许会夺走帝星的气运,御龙变天。”   “我相信御天府里的那些人,与你有相同的答案。”   傅庭芳满脸都是疑问:“难道不对吗?”   “对也不对。”得意楼主回答:“变天的可不只是御龙,甚至不只有东胜神洲。”   “什么意思?”   “相信四大洲,都在为这个星象头疼,至于为什么,过了这一劫,你便能知晓一切。”   “楼主,你这样等于什么都没讲。”   “这就是为什么你写不好文章的原因喽,不懂得在字里行间埋藏伏笔,读者就不会有一窥究竟的愿望。”   “楼主,我发现你真的很难沟通。”对于得意楼主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傅庭芳除了头痛,还是头痛。   “是吗?”得意楼主话语里带着笑意:“多多忍耐吧,谁叫我是楼主呢?”   经过大半夜的忙碌,在玉龙皇宫内的观星台之上,结合众人的力量,总算是弄好了破除异象所需要的法阵和祭台,在祭台的正中央安放着东胜大帝的神像,用红布盖住,在其四周则是鲜花水果牛羊等祭品,四周放着四个香炉,每个香炉里插着十六柱香。   一共八位高手,身处观星台的八大方位,手持破星锤,等待着国师最后的下令。   当日光渐渐上升驱赶走令人不安的黑夜,本该热闹起来的大地却难以见到几个人影,不知是为何,几乎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出现了头晕呕吐等身体不适的状况,每一个医馆跟前都排起了长龙。   只是连本该忙碌着给病人看病的大夫自己也病得不轻,修为稍微高上一些的大夫则是脸色发白,却也难以查明这突如其来的病症到底是因为什么引起。   有人怀疑,这是瘟疫在作祟,毕竟瘟疫是传播最迅速的疾病。   可在抬头望天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本该只有一个太阳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有十个太阳那么大的星星,而且那颗大得离谱的星星散发出幽暗的黑红色光芒,只要盯着它看上一眼,脑袋就像针扎般的痛,甚至有人立刻口吐白沫晕厥了过去。   观星台上的众人也承受着这颗红星带来的巨大的压力,从各自的宗门传过来的消息汇总来看,不仅仅是御龙王朝境内,整个东胜神洲都被这样的异象给笼罩,而另外三大洲的状况还不得而知。   几乎每个看得见红星的地方都搭建起了如同观星台上的祭台一样的祭台,在御龙王朝的境内被遮掩的是帝星,可是在道宗所在的地方,被遮掩的却是道星,在佛门所在的地方,被遮掩的是极乐星,每个地方被遮掩的星星各不相同,但这些星星却是东胜神洲的星轨中最重要的主星!   一旦所有的主星同时陨落,那造成的浩劫将波及整个世界,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四大洲都将不复存在。   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御龙王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最后的时间,只有天时地利融为一体的时候,他们才有希望一举破处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异象,从而消除灾难。   就目前收到的消息来看,一共在九个地方发现了这颗红星的踪迹,这说明,在东胜神洲这片大地上,一共出现了九颗红星,所以各处宗门通力合作,一共设立了九个庞大的祭台,为的就是抗击这未知的灾难。   当时间逐渐接近正午,悬挂在天空之上的巨大红星也起了肉眼可以观测到的变化,自红星周围极快的散发出无数红色的细丝,那些细丝极快的在天空中穿梭,构布成一张密密的红色大网!   “就是现在!”随着御龙王一声令下,天空劈下一道红色的闪电!   正中祭台中央的红色闪电,将祭台上东胜大帝的神像劈了个粉碎,祭台燃起熊熊大火,国师首当其冲,受到术法反噬,喷出一大口血来,当即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接着站立八方的八个修士,手中的破星锤在同一时间粉碎,与之一起粉碎的还有拿破星锤的手,身上猛然燃烧起熊熊烈火,观星台上顿时传来一片惨嚎之声。   感觉到越来越强的压力,御龙王再也无法用功体撑持,喷出好大一口血,脑袋仿佛被几千万根银针同时刺中,这密密麻麻的刺痛之感直接破坏了他的气海,与观星台上的众人一般,很快就昏迷不醒。   天空中红星散发出的丝线还在蔓延,渐渐钩织成了一张猩红色的大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了其中,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不论有着多高的修为,只要立足在东胜神洲这片大地上,全部都成为了猩红大网里的猎物。   一些碎屑从躁动的红星上掉落,当落到地面的时候,便引起散发着恶臭的火灾,吞噬了一切能够吞噬的物品。   原本宁静平和的大地,一下子成了人间炼狱,山川草木,鱼虫鸟兽,都被这红星带来的火种付之一炬,房屋在顷刻间倒塌,森林弥漫起熊熊烈火。   就在整个大陆都被火光和不知名的疾病所笼罩的时候,两个躲在沙漠中三珠树上的人,却逃过了一劫。   传说中的三珠树,通体金黄,好似用黄金打造,一树上有三种颜色的叶子,左边为白色,是白珍珠的莹白,中间为紫色,是紫珍珠的贵紫,右边是黑色,是黑珍珠的润黑。   三珠树通体巨大,树冠顶着天,树根插入地脉,树干连接天地,是东胜神洲上最为传奇的庞然大物。   站在三珠树的树杈上远远望去,能看到远处猩红的天空,弥漫天际的硝烟,而在三珠树树冠的上方,却还是蔚蓝色的天空。   整片天空几乎是在一瞬间变成了猩红的颜色,这种异变,无论是谁见到,都难以保持镇静,更不要说他们刚才差点,就要被那猩红的浓雾给吞噬。   “楼主,这是怎样一回事?”傅庭芳皱起了眉头,这下子他完全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如你所见,天地异变。”得意楼主扶着树干,眺望远方:“有人设立巨大的法阵,拨动了时间的轮轴。”   “这是什么意思?”   “庭芳大人,你认为时间应该后退吗?”得意楼主转过头来,用唯一暴露在外的双眼看着傅庭芳。   “楼主,我不懂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傅庭芳摇摇头:“时间怎么会倒流呢?要是时间倒流,人间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后悔与遗憾?”   “九星一线,红星灭日,江河轮替,时间倒转。”得意楼主并没有回答傅庭芳的问题:“有人启用了这个曾经在洪荒时期广为流传的法阵,很显然不论那个人是谁,他成功了。”   “什么?!”傅庭芳大惊失色:“楼主,你不是骗我的吧!那个法术不是已经被那些大能证明是骗人的了吗?!”   “是不是骗人,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现在要做的是抱紧这棵三珠树,这是你我求生唯一的机会。”   就在傅庭芳下意识的抱紧了三珠树的一根树杈的时候,三珠树忽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在傅庭芳惊异的眼神下,三珠树的树冠竟然变成了一只大鸟的鸟头,树干变成了大鸟的躯干和翅膀,而根系则是从无间沙海中拔出,变作了大鸟的尾巴。   这一只由三珠树变成的大鸟头上有三根长长的头羽,对应三珠树树冠的颜色,展翅之宽大让傅庭芳觉得能与鲲鹏媲美,大鸟尾巴上的羽毛同样对应三珠树树冠的颜色。   当大鸟扇动翅膀冲天而上的时候傅庭芳只感觉烈烈狂风要将自己从鸟背上刮下去,不得不紧紧抓住大鸟背部的羽毛匍匐身体,而大鸟一个旋身便是化作一道龙卷风朝着天空上唯一的一个缺口冲了出去。   在大鸟冲出的瞬间,那唯一的缺口也被红色的光网所占据,彻底将整个东胜神洲封闭。   直到冲出东胜神洲的天空,三珠树化作的大鸟才平稳下来,绕着东胜神洲的领空飞了好几圈,发出凄厉的悲鸣,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楼主,我……”   “放心,我不会带你去星际旅行,朱雀带我们前往的方向,乃是西牛贺洲。”在巨鸟平静下来之后,傅庭芳和得意楼主两人才有机会说话:“知足吧,这可是免费的洲际旅行。”   “楼主,你跟我说这是朱雀?!”傅庭芳的注意力却是在另外一件事上:“朱雀不是西牛贺洲的圣兽吗?”   “是啊,怎么了吗?天灾异变,它自然要回自己的领地巡查。”   “那它为什么会是三珠树?!人人都知道三珠树乃是东胜神洲的奇迹!”傅庭芳的语气充分透露出了他此刻所感受到的震惊。   “三珠树是朱雀的异体你竟然不知道?!”得意楼主却是一副意外的模样:“当朱雀化作三珠树的时候,只有东胜神洲的无间沙海才能承受它刚烈的热气,就像我们东胜神洲的圣兽青龙化作白露青株的时候,只有西牛贺洲的万月海可以容纳他的无尽水气一样,都是书里记载的。”   “楼主,那本书一定是你瞎编的对不对?”傅庭芳却觉得自家楼主是在胡扯:“否则为什么西牛贺洲和东胜神洲的圣兽要互换地盘?”   “那自然是……”得意楼主停顿了一会儿,才大言不惭的说道:“因为爱。”   傅庭芳直接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朱雀的羽毛里,他早该明白的,不能对楼主有所期待,胡侃瞎编明明就是楼主最擅长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像个傻瓜一样总是对着楼主问这问那询问根本不可能是真的答案。   瞧见傅庭芳的动作,得意楼主叹了口气:“为什么我说的明明是真话,却总也没有人相信呢?”   被朱雀抛弃在身后的东胜神洲已经归于寂静,没有一点声响,一栋倒塌的房子里,有一本书从书架上掉了下来,被风拂过页面,正是得意楼主的成名作《江山遥想曲》。   狂风在猩红色的空气里狂妄的吹拂着这世上的一切,包括那一本掉落在地上的书,只见里头写着“那一年,吾芳龄二八,不过一介凡夫俗子……”   作者有话要说:   O(∩_∩)O   江山遥想曲·上卷 第4章 壹   运送尸体的灵车行进在坎坷的石子山路上,颠簸的状况让横躺在灵车夹层里的两人十分的不舒服,只要车身碾压过一个石子,脑袋就会撞上狭窄的木板。   “楼主,为什么我们要躺在这里假装自己是尸体?”傅庭芳压低自己的声音,询问裹着一身烧焦的黑布躺在自己身边的人,虽然外面的喧闹可以让他确定压根没有人会注意到灵车夹层的动静,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   “因为我们不装成尸体,就会成为真的尸体。”得意楼主难得认真回答傅庭芳一次,声音压得比傅庭芳还低:“闭气,有高人来了。”   逼着眼睛封闭五感,只按照得意楼主的要求留着一丝神识探查灵车外部的状况,傅庭芳头一次感到无可奈何,自从他成了元婴真人以来,头一次用这么憋屈的方式坐车,坐的还是这么不同寻常的车。   “真人,按照您的吩咐,一共九辆车,每一车上都是十二具尸体。”傅庭芳可以感觉说话的人离他与楼主所在的灵车并不远。   “推进去吧。”说话的人声音有些年迈,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刻意伪装。   “是。”简单的对话后,灵车又动了起来,这一段路比原先藏入灵车时来的那段路更加的崎岖,如果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貌似这些人直接将灵车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在脑袋一次次的磕到木板的同时,傅庭芳头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做速度与激情,就在灵车从楼梯滚落下来之后,突然来了一个跃空,接着便是垂直下落,砸在深坑里发出好大的声响。   被推到坑里并不只是傅庭芳他们藏身的这一架灵车,而是同时赶来的九辆灵车,当傅庭芳将神识外放的时候,可以听见从深坑上传来的对话:“明日还有一批灵车,只要那批灵车运送的尸体到了,这万尸坑将大功告成。”   “辛苦你了。”   “为了主上,属下甘愿。”   就在傅庭芳以为自己要在这一大堆的尸体底下呆到天荒地老的时候,身边的人终于出声了:“我们出去吧。”   “楼主,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睡着了。”傅庭芳很难忽略得意楼主说话时候的那个哈欠。   “反正也没有事情做,不如养养精神,不好吗?”得意楼主说的理所当然,直接忽视了傅庭芳满脸的怨念:“走吧走吧,别耽搁了,过了这个时辰,我们就出不去了。”   破坏了灵车的底盘,傅庭芳和得意楼主两人直接掉在了地上,轻哼一声,傅庭芳率先从车盘下面钻了出来,哪怕拍去身上的灰尘,他身上裹着的还是一叠被烧焦了的白色破布,与得意楼主身上被烧焦的黑布形成完美的搭配。   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在他们的四周都是相同大小的灵车,散发出来的尸体的恶臭很难让人忽略,而在深坑之上的峭壁上则插着一圈土黄色的旗帜,每一面旗帜上写着的都是恶鬼宗三个大字。   “楼主,如果我的记忆不错,恶鬼宗不是早就覆灭了吗?”傅庭芳满脑子都是疑问,昔年御龙王率领正道人马与恶鬼宗一战的事迹,可是早已被梨园大家编排成戏曲,传便了整个东胜神洲,就连垂髫小儿都能哼上两句里边儿的唱词。   “是呀。”得意楼主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可惜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点在那早就之前。”   “楼主,其实我真的一直听不懂你讲话。”傅庭芳扶额,奇怪当初的自己怎么就被得意楼主给从佛门里拐了出来。   “意思是,恭喜你进行了一趟成功的时空之旅,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我离家出走而你流落街头的那一年。”   说话的同时,得意楼主从自己的芥子口袋中拿出一艘小木船的模型,在咒语的催化下,小木船浮在半空变作刚刚能够容纳两个人的载具,得意楼主率先跳上木船,又将傅庭芳给拉了上来。   一声“起”木船应声而动,从停着数辆灵车的巨坑中飞出,在夜色的掩护下,穿梭在茫茫山林中,顺着月亮所在的方向飞行,惊起无数早已入眠的鸟儿。   同时引动万鬼宗布置在山林里的法阵,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楼主,我们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我们花那么多时间隐藏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傅庭芳对于得意楼主横冲直撞的驾驶技术感到头痛。   “这是意外,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开过飞船了。”得意楼主手上动作不慢,语气却十分镇定:“你抓稳了,我要加速。”   就在得意楼主话语刚落的刹那,傅庭芳再一次用身体记住了骑着龙卷风是什么感觉,头晕目眩不说胃海还跟着翻腾,要不是有着十二万分的定力,只怕现在胃里的东西就顺着夜风四处飘飞了。   哪怕得意楼主已经将速度加到了最大,还是没法摆脱后面的追击,感觉强大的威压离他们越来越近,得意楼主一狠心,掏出一块上品灵石拍进了木船的燃料仓,木船的速度瞬间提升达到了可以与闪电媲美的水平,将紧追而来的人甩在了身后。   “庭芳大人,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就在傅庭芳的魂魄已经被得意楼主的驾驶水平甩到九霄云外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得意楼主略带犹豫的声音:“这艘木船,根本承受不住两块上品灵石的灵气。”   傅庭芳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一根弦断了,整个人都呈现石化的状态,如果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因为得意楼主的几句话就跟她一起迈出寺院的大门,就算方丈再说一万次的尘缘未了,他也绝不踏出山门一步!   木船发出的卡啦的响声印证了得意楼主的话,他们还在半空中木船就开始解体,傅庭芳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得意楼主一巴掌从木船上拍了下去,在得意楼主跟着跳下来的一瞬间,木船彻底粉碎,而存放能源的装置在同时发生爆炸,成了夜空中一抹璀璨的烟花。   “真是不好意思,这艘船忘记送去保养很久了。”跌入水中之前,傅庭芳听到得意楼主毫无诚意的抱歉。   身体刚一沉入水中,傅庭芳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以他如今的修为,普通的水池很难对他的功体产生影响,可是这四周的水流竟然阻碍了他体内的真气流动,再看得意楼主,已经像一个普通人般的开始朝着某个方向游去,同时不忘回过头来向他打手势。   跟在得意楼主的身后,傅庭芳实在很想甩手不干直接走人,可是既然上了贼船贼头哪有轻易让贼子下船的道理,就算心里千万个不愿意,傅庭芳还是得跟着得意楼主走。   水体冰冷刺骨,又似有千斤之重,这根本就不像是在水池里游泳,更像是被陷入了沼泽泥潭当中,傅庭芳每一个游动的动作都要花费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跟着得意楼主上了岸,傅庭芳完全没有游泳过后的畅快感,除了一身都变得湿哒哒的以外,就是累的喘不过气。   反倒是得意楼主,明明同样是元婴修为,明明同样功体被锁,明明年纪还比他小,可就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已经在池塘的岸边升起了火堆:“今晚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楼主,你都不会累吗?”傅庭芳忍不住抱怨:“这么晚了,难道你都不需要休息吗?”   “我们以现世之身回到了过去,这个世界上就会存在两个你两个我。”得意楼主拨弄着火堆解释:“但是,这违背了时间法则。”   “楼主,我实在听不懂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傅庭芳摇摇头,对得意楼主的说话方式很是苦恼。   “简单来说,今夜是过去的我离家出走的日子,也是过去的我即将丧命的日子。”得意楼主说话的时候,掏出了那把曾经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匕首,用上等的绢布擦拭着莹白的刀刃。   “楼主你要去杀掉过去的你?”傅庭芳目瞪口呆:“如果这样做了,那现在的你还会存在吗?”   “同一个时间点,只能有一个你一个我存在这个世上。”得意楼主垂下眼眸:“威胁,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楼主,原来你也知晓你是个祸害。”傅庭芳对这点倒是十分赞同。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得意楼主丝毫不把傅庭芳的吐槽放在心上:“长寿才有证道的可能。”   “我困了,我要休息了。”傅庭芳懒得再同自家楼主讲话,满满都是心累,身体往地下一到,敷衍道:“祝你成功,早去早回!”   浓厚的乌云遮住了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夜里的风带着几分湿意,这是要下雨的征兆,在火塘四周布下结界之后,得意楼主起身缓步离开了傅庭芳的身边,她的脚踏在铺满枯枝落叶的山地上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漆黑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山林里游走。   没有刀鞘的匕首插在腰间,银白的刀刃散发出的是令人胆寒的冷光。   山林中央是一座寂静的古镇,得意楼主站在远处,看着一位白衣姑娘绕过兵卫,翻墙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5章 贰   隔天,是山林中的鸟儿早起的鸣叫声把傅庭芳从睡梦中叫醒的,自从得意楼主回转得意楼的几天以来,他就没有合过眼,哪怕是个修士,也是需要睡觉的。   身旁的火堆早已熄灭,得意楼主坐在他们游上来的湖边,穿着一贯的黑色布条,只不过这一次是干净清爽的黑色布条,而不是被朱雀的怒火焚烧后的那一身破布,而在得意楼主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人,看模样,分明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白裙,已经没有了呼吸。   “楼主,诱拐未成年人可是大大的犯罪。”   “我知道。”得意楼主轻笑一声:“你不好奇吗?我以前的模样。”   “楼主,我对你现在的模样比较有兴趣。”傅庭芳走入得意楼主晚上搭好的帐篷中,也准备把自己身上的破布换下来:“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这幅打扮了吧。”   “诅咒不除,我不能露面。”得意楼主话语轻快:“只要过了今日我便能重见天日。”   “楼主,说话要讲究前因后果,就像写文章一样。”换了一身衣物从帐篷里出来的傅庭芳又恢复了往日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凌乱的头发也重新梳好,露出俊秀的眉眼来。   “我讲过,写文章要讲究伏笔,否则读者哪有接着读下去的兴趣呢?”   “楼主,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话题。”傅庭芳自从加入得意楼以来就听过得意楼主不下三百遍的关于伏笔的唠叨,耳朵早就生出了茧子:“我比较想要知道,当你杀了过去的自己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感觉?”   “过去的我,不过一只蚍蜉。”得意楼主手一挥,身边白裙少女的尸体便化作灰烬烟消云散:“踩死一只蚂蚁,会让你心怀愧疚吗?”   “楼主,出家人慈悲为怀。”   “抱歉,我忘了你是个出家的俗家弟子。”   “楼主,请不要过分强调俗家两个字!”   “别生气。”得意楼主见傅庭芳快要生气,站了起来,拍了拍傅庭芳的肩膀:“走,我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楼主,话题转移太快会显得你的道歉毫无诚意!”傅庭芳缓步跟在得意楼主的身后:“还有,楼主你还没有解释我们回到过去的意义是什么。”   “嘘,别吵。”随着越来越接近隐藏在山林里的古镇,得意楼主压低声音提醒傅庭芳:“认真看戏吧。”   古镇盘踞在山林最开阔的一个地带,房屋全部都是由木材搭建,起起伏伏,蜿蜒了一个山坡,在山的最高处有一根曲状的大树,虽然不如三珠树那般有着直插天地的雄伟身姿,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参天古木,枝繁叶茂,绿意盎然。   而在大树的树杈上栖息着许多不同品种的鸟儿,其中两只新来客,引起了别的鸟儿的议论纷纷。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比聚集在大树下方的人群还要热闹。   化身为白隼的傅庭芳一动不动目不斜视,紧紧盯着大树下方的人群,在他身边是变成了黑乌鸦的得意楼主。   “楼主,我们为什么要变成鸟蹲在这里?”傅庭芳开口,吐出来的却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因为这里不轻易让陌生人进入。”得意楼主开口就是乌鸦嘎呱嘎呱的叫声,不过这并没有妨碍两人之间的正常交流:“但不会去阻拦任何一只鸟飞进飞出。   “楼主,我们为什么非得蹲在这里看戏?”   “让你看看我的过去不可以吗?”   “楼主,你是在炫耀吗?”傅庭芳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   “当然。”得意楼主一点也不觉得害羞。   “楼主,我可以讲你真的很不要脸吗?”   “哈,你见过我的脸吗?”   就在傅庭芳与得意楼主斗嘴的时候,村长已经将所有人都着急到了大树底下,大树下搭着一个台子,年迈的村长就站在台子上拄着一根粗壮的木头拐杖,白色的头发和胡须都已经垂到了地上,光洁的额头上是三道深深的皱纹,一只眼睛闭着,脸上还有一道刀疤。   在村长身后,站在六个壮年男子,都穿着统一的蓝黑色带红黄花纹的短袖布衫,下身蓝黑色的布条绑腿,再穿一双黑色布靴,腰间都挂着带鞘的弯刀。   “村长,不好啦不好啦!”一个年轻的小伙挥着手率先跑了过来:“谢芳尘不见了!她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哼!”听到回来报信的人的话,站在中央的老村长一声冷哼,用自己的拐杖重重的敲击地面,一股无形的威压逼向四周,惊飞无数林鸟,下方的其他人也不敢开口议论半点。   人群中,一个没有梳洗打扮的女子软瘫在地上,面色苍白泪痕未干,带着一股说不完的忧愁,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悲愤绝望:“还请村长替奴家做主!谢芳尘不守族规,剥夺他人灵根,可怜奴家妹妹才十二岁,就已经没有了未来!”   “姐姐!姐姐!”人群中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哭着跑了出来,抱住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可怜兮兮的倚在那名女子的身上抽泣,好不可怜。   “谢芳尘自己已经被确认是变异冰灵根之人,为何还要为难奴家这个水木双灵根的妹妹。”女子话语中带着哽咽:“不过是与奴家之间有一点小小的摩擦,为何要赔上奴家妹妹的未来?!在这东胜神洲没有灵根的人便失去了修真的资格,这件事有谁不知道?!”   女子字字泣血,说话间,竟然快要晕了过去,旁边的人立马扶着她,轻声劝慰:“娇珍你放心,村长历来公道,这件事定然就不会让谢芳尘轻易脱逃!”   站在树杈上,傅庭芳早已目瞪口呆,瞪着身旁的黑乌鸦半天回不过神来:“楼主,我向来知道你很凶残,没想到你凶残到十五六岁就能把别人的灵根剥离。”   “可能吗?”得意楼主的声音听不出悲喜:“要知道当初我的灵根被剥离,是由两个元婴期的大能同时动手,如今的我不过刚刚测出灵根的凡夫俗子,你真的认为我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本领?”   “楼主,我当然知晓不可能,但为什么下面的那群人都要陪着这个女人演戏?”   “接着往下看吧。”   “楼主,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个小女娃的身上,确实有灵根被剥离的伤痕呢?”   “当心中有了超越理智的欲望,什么样的人都会变成魔鬼,否则又何来的修罗地狱?”   “楼主,我佛家典籍上记载的修罗地狱的意思和你说的完全不同!”   “耐心一点,是不是修罗很快你就能知晓。”得意楼主看着下方的闹剧,眼中没有半点波澜:“毕竟,历史不同了。”   古镇苍天大树下的广场上,没有人说话,那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小声的啜泣着,眼波幽怨,沈娇珍抱着自己的妹妹,好似立刻就要昏过去一般,她这样的强撑着,更是让人心疼。   叹了口气,台上的村长单手结印,一本厚重的古书出浮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镇上的所有人都认识这本书,它被存放在镇里的祠堂中,上面记载的是镇上历代的往事,以及承担着族谱的作用。   当村长口吐“谢芳尘”三个字的时候,古老的族谱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自己翻页,一连翻过了大半本族谱才竖起一张薄纸。   刺啦一声,村长直接将那页纸从族谱上撕了下来,手心燃起火光,看着那一页薄纸被火光吞噬:“从今以后,谢芳尘不再是我崇古岭之人,现在,要她赎罪!”   随着村长话音落下,一个祭坛在古镇中央缓缓升起,祭坛呈现压抑的黑色,盛放着一百零八种毒物的石头雕塑,在法阵的中央是一个刻出来的法阵:“就算她不再是我崇古岭的人,只要心头血在此,就算天涯海角也能让她偿命!”   在村长的吩咐下,一个白发苍苍皮肤上有无数皱纹眼睛瞪大如驼铃,身上挂着许多铃铛的驼背的老妇人将一个黑色小碗端了出来,黑色小碗的外端用贝壳镶嵌出五瓣樱花的图案,在里面是一碗清水,清水中游弋着一滴血红色的血蝌蚪。   盯着那个贝壳樱花镶嵌而成的黑陶小碗,沈娇珍却好似看到了谢芳尘出现在她面前一般,恨不得啖其骨食其肉。   老妇人将那个小碗放到了祭邢台的中央,村长手中拐杖上方的宝石中投射出一条蓝色的光线,射入碗中,血蝌蚪浮现在半空,绽放出芳华万里的精美图案。   就在村长准备吟诵咒文以对谢芳华施行制裁的时候,沈娇珍忽然挣扎着跪在了村长面前,语带恨意:“村长,这是奴家和妹妹与谢芳尘的恨,若不能让奴家自己动手,奴家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好吧。”村长看着沈娇珍:“只是如今你身体虚弱,量力为之。”   “是。”   沈娇珍慢慢站起来,好不容易站稳,身体又虚晃了一下,好似当下就要晕倒过去,一旁的人连忙扶着她登上祭刑台。   跪在祭刑台上鬼王像的跟前,沈娇珍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画下一道杠,并竖起双指起誓:“崇古岭第三百四十四代子弟沈娇珍,在此以自身为誓,请用鬼王刑,不杀无辜者,不害清白者,若有违背,诅反自身,永世万火焚身,灵魂不得超度!”   鬼王像的头上缓缓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法阵,阴冷到不能再阴冷,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人发出的声音传遍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毛骨悚然的声音勾起每个人心底最可怕的回忆。   “名……字……”   “且慢!”   “谢芳尘!”   作者有话要说:   O(∩_∩)O 第6章 叁   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当沈娇珍说出谢芳尘的名字的时候,黑陶碗碎裂,红色的血蝌蚪逐渐染红,接着被吞没在了一片漆黑当中。   傅庭芳忽然闻到身旁传来的血腥味,转过头,只见化作黑乌鸦的得意楼主身上有一缕一缕的血丝溢出,大惊失色:“楼主,你在留血!”   “放心,我无碍。”得意楼主身上溢出的血丝汇集成小小的血珠,滴落在了他们脚踩的大树上,血丝中还隐隐透出黑气。   就在那芳华万里的景色即将枯萎的时候,变故在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生,只听站在祭刑台上的沈娇珍惨叫一声,喷出好大一口血,捂着自己的心口倒在了祭刑台上,与她一同倒下的还有她的妹妹和村长。   “欺……骗……鬼……王,罪……不……可……赦!”   那包裹着血蝌蚪的黑雾在一瞬间散去,原本快要消失的血蝌蚪在一瞬间补足精神,扑入盛开在半空中的芳华万里的图景当中,挽救了即将枯萎的百花,甚至在血蝌蚪融入之后,半空中的芳华图散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在阴风袭来的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树干上,得意楼主破除乌鸦的形态,不再是一身黑布条裹住全身的打扮,白衣上点缀着芳华图景寒梅绽香,三千青丝散批身后,脸上是一副纯金打造的半面面具,浑身散发盈盈香气,夹杂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得意楼主盘腿坐在树梢,运转心法,浊气自她身上排出,原本占据了整个身体的腐肉与黑色符文消失得干干净净,露出莹白似雪的肌肤,重新接收曾经被剥夺了的力量。   傅庭芳在旁边已经完全呆掉了,从他第一次见到得意楼主的时候,得意楼主便是一身黑布条的装扮,他们认识了一百来个春秋,得意楼主一直都是裹着一身的黑布。   乍一看换下了黑布条的得意楼主,傅庭芳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他从来没有想过得意楼主会换掉浑身的黑布条的一日。   可是就算换掉了一身黑衣,得意楼主还是遮住了自己的脸。   傅庭芳的思绪是被一个温润的男人的声音给拉回来的,那开口说话的人穿着宝蓝色暗纹的衣衫,腰间垂挂着二龙戏珠的环形翡翠玉佩,面容俊朗英气勃发,白玉做成的发簪插在他的发间。   “唉,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男人说话的同时,身影三分,分别在吐血的三个人身上插入九根银针,帮助村长和沈娇珍三人缓和了伤势。   因为有了这个男人的帮助,村长总算是从术法反噬的冲击中缓和了过来,躬身向出手相助的男人行礼:“多谢公子。”   “不用客气,村长叫我秦泊然即可。”   秦泊然这个名字对于活了两百多年的傅庭芳来说可谓是如雷贯耳,这个叫做秦泊然的男人可是第十三代御龙王最重要的谋士,他的名字伴随着御龙王的伟业,一起传遍了四大洲。   只不过这是傅庭芳第一次见到秦泊然的真容,的确印证了后来人对秦泊然的评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就连秦泊然所侍奉的御龙王也不止一次的称赞他——国士无双。   “楼主……”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已经变回了人形的得意楼主倚靠着大树的树干,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带着叶片的小树枝,动作粗鲁得不像一个女孩子:“我刚刚认真算了算,现在距离秦泊然认识御龙王还有两年零六个月的时间。”   “楼主,可以先请你把嘴里的树枝丢了再说话吗?”傅庭芳有些嫌弃的皱皱眉:“还有,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而是秦泊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得意楼主沉思了一会儿,才严肃的回答:“我不想告诉你。”   “楼主,你是不知道吧!”   “嘘,别说真话。”   作为号称是天下第一大宗门的九息宗的内门弟子,秦泊然的大名在很早以前就传到了东胜神洲众多修士的耳朵里,就算是在崇古岭这偏僻的山林里,也有不少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秦泊然在很久以前,就是神童的另一种说法。   如今在这里见到了秦泊然的真容,众人都免不了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秦泊然也没有端着金丹真人的架子释放威压,很友好的包容了众人不带恶意的好奇打量。   “秦公子到这崇古岭来是有何事?”顺过气来的村长不可能真的称呼秦泊然的大名,但他还是得弄清楚秦泊然的来意。   “九息宗听说崇古岭有一位资质上等的小姑娘,所以想要询问她是否愿意拜入九息宗门下。”秦泊然并无遮掩,不过语气中并未显得十分狂热,而是将大宗门的气度和修养都展露了出来。   “这……”村长犹豫了一会儿,询问:“不知秦公子问的是谁?”   “正是谢芳尘姑娘。”   “可是……”听到秦泊然提起谢芳尘的名字,村长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已经离开了崇古岭。”   在秦泊然提起谢芳尘这个名字的时候,沈娇珍两姐妹的面上则是又气又恼,还带着愤恨和嫉妒。   诅咒反噬自身,证明他们污蔑了谢芳尘,鬼王刑就是这么残酷的咒语,一旦违背自己的诺言,所有牵连在内的人,都会得到报应。   围观了一整个上午,居住在崇古岭的居民们已经明白,沈娇珍姐妹不过是联合了村长演了一出害人终害己的好戏而已,原本对谢芳尘剥夺沈娇珍妹妹灵根这一事难以容忍的村民,如今将自己的愤怒乘以百倍的投射到了村长和沈娇珍姐妹三人的身上。   “村长,请给我们一个交代!”不少人开始朝着还在台上的村长嚷嚷。   “村长,为什么污蔑谢芳尘?!”   “沈娇珠的灵根到底是怎么被挖走的?!”   “村长,鬼王刑为什么会反噬你们三个人?!”   “村长,谢芳尘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村民们穷追不舍的问话让村长面上冷汗涔涔,碍于他是村长,身边有勇士保护,没有人敢对他动手动脚,只是沈娇珍和沈娇珠两姐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原本对他们十分同情的居民如今在鬼王刑的见证下明白自己被当成傻子欺骗,怎么还能给她们姐妹二人好脸色?   就算有人看不下去想要去阻拦对他们动手动脚的居民,也飞快的被人拉住,直骂脑子被驴踢了。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得意楼主从大树上跳了下来,微风拂过,吹起一阵花香缓和了激动的居民们的情绪。   “是在找我吗?”就在又有人质问村长谢芳尘到底在哪里的时候,众人身后传来了得意楼主的声音,而傅庭芳所化作的白隼则被迫停在了得意楼主的肩头:“我去遛鸟了。”   在见到带着面具的得意楼主的时候,村长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好似心都揪在了一起,又好似松了一口气,脸色青青白白之间变换了几转,让人怀疑他的心脏是否能承受得住。   沈娇珍和沈娇珠两姐妹在看到她的一瞬,则是满脸的惊恐,好似看到了恶鬼一般,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沈娇珍甚至吊了一个白眼,直接晕倒过去。   哪怕上百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得意楼主却没有半点紧张,以白隼的姿态站在得意楼主肩膀上的傅庭芳甚至连肌肉的抽动都没有感觉到。   “那么大的阵仗欢迎我,难道是有什么喜事?”得意楼主偏过头去看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阿湘婆,是您要成亲了吗?”   看着得意楼主身上不同于往日的装扮,众人更加回不过神来,好半天后还是阿湘婆第一个发问:“小芳尘,你该不会上隔壁抢劫去了吧?”   “阿湘婆,你怎么能这样看我?”得意楼主抱怨:“这一身行头都是我从山里挖出来的,不错吧!”   “你昨晚那么晚跑出去,确定是挖山不是挖坟?!”   “挖坟这么缺德的事情,我才不干呢。”得意楼主哼了一声,显得很不高兴:“反正我发财了,羡慕吧,哈哈。”   站在得意楼主的肩膀上,傅庭芳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得意楼主的行事作风,果然不是如他这样的寻常人能够理解。   傅庭芳看着他这位猛然年轻了二百余岁的楼主,就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样笑嘻嘻的跟周围的众人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秦泊然就在这个时候走到了得意楼主的跟前,双手抱拳问礼,眉眼含笑:“这位姑娘,可否与秦某私下一谈?”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7章 肆   傅庭芳就这样看着自家楼主的目光在号称第一谋士的秦泊然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荡了三次,那认真严肃的劲儿可比得意楼主平时处理各种事务的时候正经多了。   或许是得意楼主的目光太有穿透力,连一向以镇定平静著称的秦泊然都露出了一丝探究的目光,似乎是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对面的这个小姑娘如此仔细的打量研究。   直到彻底饱足了眼福,得意楼主才仿佛纡尊降贵般慢慢的点点头:“好吧,反正你看起来也是一副不想让我拒绝的模样。”   秦泊然显然没有料到得意楼主会是这样的个性,就连跟着秦泊然一起来此的几个九息宗弟子都不由得楞了一下,倒是这崇古岭里与得意楼主熟悉的人和变成了白隼的傅庭芳一样,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走吧。”见到秦泊然还在发呆,得意楼主开口提醒:“你不是说要私下谈吗?这里这么多人,应该不符合私下这个定义吧?”   “有劳姑娘带路了。”秦泊然笑笑,并没有失去名士应有的风度,透过得意楼主的说话风格,他大概能够了解这个叫谢芳尘的姑娘是怎样一种性格,所以不再如刚才一般失态。   “好说,不用客气。”   得意楼主带着秦泊然和傅庭芳去了自己在崇古岭的屋子,那是完全由木头搭建起来的二层小楼,还圈出一小块儿地盘作为自己的院子,里面用石板铺出一条小路,小路的两边栽种着各种寻常花草。   “请进吧。”   推开门,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让秦泊然在屋子中央的椅子上坐下,得意楼主去院子的水井中打了一壶水,然后放到了灶台上:“等你讲完该讲的,正好涨水可以泡茶。”   傅庭芳险些没有从得意楼主的肩膀上滑下来,从来只有过家里来了客人先第一杯茶以示礼貌的,没有听说过客人走之前才把茶水端上来的。   秦泊然知晓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个性跳脱,而且现在才回家,更不是修士,家里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备好热茶,所以也不觉得自己有被怠慢:“就依姑娘所言。”   “既然你同意了,那你就说说看,我保证会认真的听,但我不保证我一定会认可你说的内容。”   “姑娘真幽默。”秦泊然不由得失笑。   “你高兴就好。”得意楼主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站在得意楼主肩膀上的傅庭芳却是眼角抽搐,每次得意楼主都会用这句话敷衍所有想要说服她的人——我只是听听而已。   整理好了思绪,秦泊然才开口。   “尚未向姑娘自我介绍。”   “请说。”得意楼主双手叠置在桌子上,一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模样。   秦泊然还是头一次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被人打断,但看眼前的小女孩儿的模样,又不像是有意为之,只得把一句话变成了两句话。   “我乃修仙宗门九息宗的弟子,秦泊然。”   “现在我知道了,你可以继续往下说。”得意楼主了然的点点头。   傅庭芳现在恨不得以白隼的姿态狠狠的翻一个白眼,正常人都明白在听了别人的自我介绍后就应该轮到自己做自我介绍,可是显然得意楼主完全没有这个打算,还一副没有一点不对劲的样子,让站在她的肩膀上的傅庭芳觉得得意楼的脸都被楼主给丢光了,明明文章写得那么好,怎么轮到说话就完全不行了呢?   秦泊然显然也是没有料到眼前的人竟然会这么缺乏常识,以至于二人中间出现了好一会儿的空白,最后还是只得秦泊然开口:“姑娘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啊?”得意楼主满脸不解:“刚才外边儿这么多人叫我的名字,你还没记住?”   傅庭芳差点晕了过去,秦泊然也是脸色僵硬,只得干巴巴的说道:“刚才叫姑娘的人太多,声音混杂在一起,听得不大真切。”   “可你不是修士么?”得意楼主满脸都是意外:“竟然还会有耳背的毛病?嗯……好吧,我叫谢芳尘。”   莫名其妙的的背上耳背的病名,秦泊然只得在心里苦笑,这个小姑娘比他原本预料的还要令人头疼,主要是说话方式实在容易噎着人,可自己却是一副浑然不曾察觉的模样。   “不知‘芳尘’二字,是哪两个字?”为了此行的目的,秦泊然只能硬着头皮的与得意楼主的交谈下去。   如今的秦泊然和后世傅庭芳听说过的那个秦泊然还有一定的差距,历史中的秦泊然可不会因为有人说话太过耿直而脸色僵硬,也不会因为有人超出了他的预料而露出苦恼的神色。   第十三代御龙王身边的第一谋士,永远都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角色,好似他手中的羽扇轻摇,就会有千军万马化作白骨,成为御龙王一生中又一辉煌的战绩。   这种时空错位的感觉,让傅庭芳晃神半天。   “绿苔生阁,芳尘凝榭。①”   “谢姑娘何必自贬,你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怎可自比落花?”秦泊然摇摇头,对得意楼主的解释非常不满意。   “我何时自比落花?”倒是得意楼出露出一副意外的神色:“你问我是哪两个字,我把出处告诉你,你不就知道是哪两个字了吗?”   秦泊然庆幸此刻自己没有端着水杯,否则一定会在这一人一鸟的面前失态,刚才他就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原来是我想多了……”   “我不怪你,人之常情。”   傅庭芳到底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头一次见到楼主的时候也是这样,被楼主的话噎住好半天接不上下句,本以为楼主是故意的,可接触久了才明白楼主天生就是这个性格,也难怪江湖上有这么多人讨厌楼主了。   除了他那些不着边际又活色生香的禁阅小图书的主人公之外,另外一部分绝对是被楼主的这张嘴给惹恼的。   偏偏找又找不着,见又见不到,打又打不过。   怎么能叫人不恨得牙痒痒,也是秦泊然修养好,否则早就翻脸了。   秦泊然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谢芳尘,不由得在心里给谢芳尘的杀伤力后边儿又话上了两个正字,接下来的谈话,他必须更加仔细的斟酌。   傅庭芳看着秦泊然的样子便知晓秦泊然在打什么主意,然而作为一只鸟的他并没有办法给秦泊然忠告。   两个字——没用。   得意楼主只所以敢用得意两个字当招牌,就是因为有一张堪比城墙的厚脸皮,有一颗不懂风花雪月的顽石心,一套无往不胜自成逻辑的奇怪思维。   所以她什么时候会说话,会说什么话,都无法预测。   秦泊然如今头一次见到得意楼主,还不知道面前的人自两百余年之后来此,只把得意楼主当做叫谢芳尘的小姑娘,根本防不胜防,防无可防。   傅庭芳不由自主的朝着秦泊然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接收到白隼目光的秦泊然有些疑惑,为什么这只鸟这么同情自己?   “谢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秦泊然努力维持着自己作为一名君子的风度:“可否让我为你一测灵根?”   “测灵根?”得意楼主偏了偏头,似乎是在思考:“有什么用?”   “谢姑娘有所不知,再过不久就是在下所在的宗门九息宗十年一度选拔弟子的日子。”秦泊然向得意楼主解释:“我奉命来此选拔有资质的弟子。”   “啊?”得意楼主一脸意外:“那怎样算得上好资质?”   “自然灵根越少越纯的人资质越好,毕竟人的精力有限,若是比别人多了一种灵根,自然就比别人需要多分些心,难免会有顾此失彼。”每一次九息宗选拔弟子,秦泊然都会对着别人解释一番,早已明白如何用最简单的方式说个明白:“而灵根的强弱则决定修仙者对灵气的感应能力。”   “好吧,那你测吧。”得意楼主满心欢喜:“我还从来没遇到这么好玩儿的事情呢。”   得到了得意楼主的应允,秦泊然将早已准备好的为他人测试灵根的法器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请把手放在上面。”   “这个长得和鸵鸟蛋似的石头就可以看出我具有什么灵根?”得意楼主有些怀疑:“是不是所有的法器都这么丑?竟然还是土黄色的,审美真差!”   经过先前接二连三的打击,秦泊然渐渐掌握了和得意楼主的相处技巧,耳朵里必须装上一个过滤器,就当自己是暂时性的失聪,这样内心就可以恢复到风平浪静的境界。   傅庭芳不由得暗自对秦泊然称赞,难怪秦泊然可以被称作第一谋士,他到了现在还是会被得意楼主说得跳脚,境界完全不同。   盯着桌子上的蛋形法器看了半天,得意楼主才慢慢抬起手……   作者有话要说:   O(∩_∩)O   ① 南朝·宋·谢庄 《月赋》:“绿苔生阁,芳尘凝榭。 第8章 伍   得意楼主虽然抬起了手,却好一会儿都不见得放下去,傅庭芳和秦泊然都向她投来疑问的目光。   “谢姑娘请放心,这个法器不会吃人。”   “啊,原来还有法器会吃人?”得意楼主面露吃惊:“都是些什么样的法器?”   秦泊然有些后悔讲了刚才的冷笑话,只得硬着头皮承认:“我刚才不过是和谢姑娘讲个笑话。”   “原来只是笑话,吓死我了。”得意楼主拍拍胸口,松了口气:“世上竟然有这么恐怖的笑话,真不得了。”   “……”   谨言慎行四个字,秦泊然发誓从今天起一定会好好的记在心里,每天拿出来品读三次。   傅庭芳则是无辜的望着窗外,一年不见得意楼主嘲讽技能更上一层楼,看来以后校对文稿的时候,需要更加小心了。   已经看不下去的傅庭芳忍不住啄了啄得意楼主的脑袋,这一啄可不得了,得意楼主立刻叫了起来:“啊!我的头发!”   被得意楼主猛然站起来的动作惊吓到,傅庭芳一头从得意楼主的肩膀上载了下去,得意楼主一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一手碰到了那个测灵根的法器,在法器的上方顿时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致。   一团巴掌大的凄冷的雾气中,摇曳着一株黑色的小火苗。   得意楼主却不关心,而是对秦泊然说道:“秦公子快快快,这面具后面的暗扣卡到头发里了,快帮我弄一弄!”   看到法器上形成的图案,秦泊然在惊喜的同时不免有失望和疑惑,只是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被得意楼主叫起来帮忙,只得走到得意楼主的身后,帮她解开缠绕在面具暗扣上的发丝,在面具掉落的一瞬间,秦泊然已是又惊又怒!   一只细长的虫子,在得意楼主太阳穴的部位扭动着,散发出和刚才法器上出现的火苗相同的气息,秦泊然来不及说话,猛然起针,扎入得意楼主的太阳穴,连连封住十七处穴位。   “谢姑娘,抱歉,暂时请您忍一忍。”话说完,秦泊然掏出一把细长的匕首,沿着虫子的外圈花开,一只比从外部看要肥大许多的虫子从伤口处掉了出来。   那只虫子差不多有一个食指那么长,两个手指并在一起那么粗,通体紫黑色,脑袋上只有一张类似海葵的嘴巴在蠕动着。   秦泊然出手快若奔雷,银针直刺虫子的要害部位,虫子顿时僵直。   在虫子僵直的同时,屋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一声惨叫,令傅庭芳化作的白隼羽毛倒立,双耳发聋。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惨叫,屋子里也是异变顿生。   庞然的冷气直冲屋内,将得意楼主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在傅庭芳呆愣的注视下,那股冷气全数冲入了得意楼主的伤口。   伤口愈合的同时,法器下方,冷雾丛生。   冰霜自桌子蔓延到地面,延伸至屋外。   十里成霜,冷便是此时唯一的感受。   傅庭芳自千钧一发的时候扇动翅膀旋飞在半空中,以免自己被那急速扩张的霜花给冻住双脚。   北风呼啸,好似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   “谢姑娘,快收手!”以免异象扩张,秦泊然在第一时间提醒,瞬间收回了法器。   法器从得意楼主手下消失,这十里寒霜的异象也同时化作烟云,只留遍地的水渍。   “我的资质如何?”得意楼主却不关心刚才的异象,心心念念都是刚才秦泊然讲的资质的问题。   只是秦泊然此刻心情却异常沉重,原因无它,得意楼主的长相与他寻找了十来年的一个人的样貌重合在了一起。   星眸凤目剑眉,皓齿雪肤青丝。   右眼眼角一滴朱砂色的泪痣,勾起无数风流。   秦泊然难掩自身的激动,抓起了得意楼主的双手,声音颤抖:“小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下,呆住的就不只有傅庭芳一人了,连一向以“处变不惊”著称于世的得意楼主也懵了。   看着激动得快要落泪的秦泊然,傅庭芳嗓子发干,哪怕他现在是人形,也不知晓该如何安慰秦泊然。   得意楼主不愧是老江湖里的老狐狸,发懵也能迅速找回自己的状态,抽回手,得意楼主往后跳了两步:“稍等一下,秦公子,若是我没记错,今天才是我们头一次见面吧?”   “不会有错的。”秦泊然强逼着自己保持镇定:“你就是我的妹妹,小时候被人从家里抱走的孩子。”   “我自幼在这崇古岭长大,怎么可能是你的妹妹?”得意楼主摇摇头:“秦公子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之人,其妹也该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才对。”   想起和得意楼主说话时候吃瘪的往事,想到刚才那瞬间□□的异象,傅庭芳实在想不明白得意楼主怎么好意思把普通两个字贴在自己脸上?   “谢姑娘若是不信,我们来做个测试。”秦泊然十分有信心:“就请镇上的人做个见证吧……我秦泊然的妹妹,就算流落在外,也不该被人给欺负到这个份上,夺灵蛊虫?哼!”   傅庭芳看着脸色隐隐发黑的秦泊然,这可是传说中以温柔谦和著称的第一谋士生气的模样,相信见过的人一定不多。   “我好像还没有同意吧?”   “小妹,大哥请你一定不要拒绝。”   “你叫我谢芳尘我就考虑看看。”   “好,谢姑娘,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秦泊然一刻也不愿意耽搁,原本夺灵蛊虫算不了什么,但是谢芳尘的身份昭然若揭,他再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秦氏子弟还不容得他人如此欺负。   傅庭芳又一次回到了得意楼主的肩膀上,他有一肚子的疑问,可在秦泊然的面前他实在是没有把握不会露馅。   虽然他们二人本质上是元婴真人,可得意楼主先前惹恼了西牛贺洲的圣兽朱雀,导致修为被封印,如今他们二人基本上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除了可以变成各种鸟类。   秦泊然带着得意楼主和傅庭芳又回到了古老的大树下,镇上的人还没有散去,毕竟鬼王刑是这里最残酷的刑罚,现如今鬼王刑反噬,不仅证明了得意楼主的无辜。   他们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们的村长,选择他来治理这一方净土,可是村长自己遭到了鬼王刑的反噬。   他们同情沈娇珍和沈娇珠两姐妹,可怜她们无父无母,听信了她们的一面之词,唾弃谢芳尘,可是这两姐妹遭到了鬼王刑的反噬。   刚才鬼王那阴冷的声音还如在耳边回荡,四周的气氛更显僵持,在刚才沈娇珠惨叫着吐出来的血里蠕动着一只夺灵蛊虫的母虫之后,一切都有了答案。   被欺骗的愤怒都抵不过心里浓浓的失望和伤心。   不过才十二岁的女孩子,就有了如此了得的心机和手段,怎会不叫人心寒?   一时之间,没有人愿意上前,去帮助那个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小女孩儿。   夺灵蛊虫向来是一母一子,唯一的用途就是剥夺他人的灵根,然后将原本属于别人的灵根为己所用。   被夺灵蛊虫夺走灵根的人,大半都会成为废人,运气好的虽然不废此生却是修真无望。   手里捧着的盒子里装着的是夺灵蛊虫的子虫,秦泊然并未刻意遮掩自己的怒容,质问村长:“请给我一个解释。”   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孔有些扭曲,不知是因为鬼王刑的反噬,还是因为事情暴露:“事实就在眼前,秦公子又何必多此一举?”   “村长,我尊敬您是长辈,所以我只以秦泊然的身份问你一句。”   “哈,难道这样我就能保命吗?”村长不以为然:“得罪了灵楚秦氏,我又哪里来的生路?”   “比起远在万里之外的灵楚,现在镇上的这些居民才是你真正对不起的人不是吗?”秦泊然眼神如刀,落在村长的身上:“他们如此信任你,崇敬你,可是你……”   “我是人。”村长的面上并没有露出后悔的意思:“当年也是舔着刀口过来的,如今不过是阴沟里翻船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村长!”这一声并不来自秦泊然,而是来自崇古岭里的上百个居民:“你要包庇那两个妖女到什么时候?!事情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待我们崇古岭?是人贩子的蜗居地还是刽子手的巢穴?!”   村长抬起头来看着那些愤怒不已的村民,忽然笑了,笑到他人心头微颤,笑到他人心生寒意。   “你们所有人的未来相加,都抵不过沈娇珍两姐妹,既然她们是我弟弟的后裔,哪怕再相隔个二十代人,也比你们所有人重要。”   “她们二人的未来,注定鹏程万里,就算要赔上别人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9章 陆   这里只有寂静和沉默,他们有无数的理由可以指控村长,可是没有一条会让村长的内心产生动摇,从一开始村长就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无论他们怎么愤怒,怎么痛苦,都不会让村长感到内疚。   村长的双眼好似刀割般落在得意楼主身上,语带愤恨:“当初若不是那该死的老头,我定不会让你活到今日!”   明明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关键人物,得意楼主却好似事不关己,没有显露出害怕也没有展现出疑惑,只是在自己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拿出一小捆草药,一下子塞进了吐血不止的沈娇珠的嘴巴里。   傅庭芳看着被草药塞了满嘴而以至于险些不能呼吸的沈娇珠都替她感觉噎得慌,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家楼主懂得什么叫做以慈悲为怀。   “这草药可是我昨晚上才挖到的。”得意楼主拿纸巾擦擦手上沾到的学沫,将弄脏了的纸巾直接扔在沈娇珠的身旁:“还新鲜呢,你可别浪费了。”   好不容易咽下那几乎要把自己噎死的草药,沈娇珠恶狠狠的瞪着得意楼主,眼神不似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躯壳中藏着的仿佛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草药的药效很好,却也伤嗓子,沈娇珠耻辱的攥紧拳头,声音喑哑:“难道……我还该感谢……你吗?”   “不是当然的吗?”得意楼主理所当然的说道:“你看,我的草药这么有效,你不但不吐血了,还能讲话了,当然应该感谢我。”   “呵。”沈娇珠冷哼一声:“我又没求你。”   “是你说要感谢我的,你现在怎么出尔反尔?”得意楼主顿时不高兴了。   得意楼主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扶额,他们真的怀疑谢芳尘的脑袋里到底是哪一根筋搭错了,从来都听不懂别人的言外之意。   只有傅庭芳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得意楼主向来自成逻辑,从不为外人的说辞而动摇。   沈娇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得意楼主,知晓说到最后被气死的人一定是自己,便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秦公子,你来看看沈娇珠有灵根吗?”得意楼主绕着沈娇珠转了两圈:“就用刚才那个土黄色的鸵鸟蛋。”   秦泊然原本一肚子的火气,可谢芳尘的话实在是令人连气都不敢生,点点头,秦泊然拿出灵根测试仪,递给了身边的一个九息宗弟子,让那个弟子去帮躺在地上的沈娇珠测试。   “水木灵根,但损毁严重。”   听到答案,得意楼主蹲下身去,用手指头戳了戳沈娇珠的脸颊:“你明明就有两个灵根,为什么还要抢我的呢?我才有一个诶!”   “你是……在装傻吗?”沈娇珠眼带恨意的盯着得意楼主:“谁不知道……冰灵根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你还是秦氏的孩子……”   “咦?”得意楼主瞪大眼睛:“你明明比我小,怎么会知道我的来历?”   “……我”沈娇珠眼里闪现出傲慢的神色,有着难以遮掩的自得:“我,就是知道!只要你死……未来,我才是秦家的孩子!”   “如果你想做秦家的孩子,改姓秦不就好了吗?”   “你是……在讲笑话吗?还是……在……笑话我?”   “谁说我是在讲笑话。”得意楼主一本正经的回答:“秦家姓秦,他们的孩子当然姓秦,可你现在姓沈,要做他们家的孩子,你不是应该先改姓吗?秦娇珠,这个名字也很好听的嘛,只是没有沈娇珠来得押韵……嗯,也许你可以叫秦宝珠,意为秦家的掌上明珠又很押韵,你看如何?”   傅庭芳早就察觉了周围的人已经完全石化了,而且令他们呆住的原因都完全相同,那几个自九息宗跟着秦泊然一起来此的弟子更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砸到地上去了,显然是头一次领教得意楼主的威力。   居民们虽然知晓得意楼主的个性,但在外人面前总有几分不好意思,面容微微有些扭曲。   对比之下,傅庭芳对自己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就看着得意楼主兴致盎然的帮着沈娇珠出主意,到底该怎么成为秦家的孩子,从改名字一直说起,若不是秦泊然的打断,傅庭芳觉得自家楼主一定会说到明日早上。   “谢姑娘,血缘是不容更改的纽带。”秦泊然手中出现一个铜镜大小的圆盘,上面有着精致的章纹雕刻,五条龙四只凤凰围绕着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太阳图纹。   秦泊然划开自己的手指,一滴血滴入其中,原本斑驳的圆盘因为秦泊然的血而焕然一新,散发出磅礴生机。   “谢姑娘,能否给我你的一滴血?”   “滴血验亲?”得意楼主满脸的狐疑:“脏老头说过这是个假把戏,太傻了我不干。”   秦泊然有一瞬的失言,脸色也是有点僵硬,虽然这个由父母共同制造的龙凤盘和滴血验亲有着本质的区别,但形式上却十分相同,只有与他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的血液能激活这龙凤盘,也只有他们的血液能引起盘子发出龙吟凤鸣的异象。   这么多年来,为了找回当初被人抱走的妹妹,秦泊然一直将龙凤盘随身携带。   哪怕他已经多年没见过自己的妹妹,但眼角的一滴红色泪痣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谢姑娘放心,这龙凤盘比滴血认亲靠谱,毕竟这盘子里也没有水不是吗?”   得意楼主的手三番两次放到盘子的上方又缩了回去,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在盘子中央凸出的尖刺上划破自己的手指,红色的鲜血随即落入龙凤盘,血如丝线瞬间密布龙凤盘,在血的催动下龙凤盘发出激烈的颤动,咻的一下飞到了半空中,盛大的金光从盘子中飞泄出来,在一片圣化的金光中出现了凤凰的虚影,伴随着它的鸣叫声,是山林四周无数鸟儿的和鸣。   接着,一条巨龙冲出,伴随着一声巨吼,天地风云变色,狂风呼啸而至,只是眨眼的时间,天空中便有雪花落了下来。   眼看飘雪转眼变暴雪,秦泊然强势收回龙凤盘。   灵根的破损和修复,让谢芳尘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本身的天赋,稍微一个不留意,就会引动天灾。   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多居民都没有反应过来,脑袋就顶上了一头的雪花,午间太阳正好。   “这个龙凤盘,只有秦氏的鲜血能够催动。”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你是我秦家的孩子。”   得意楼主并未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而是沉默,好似在思考,可傅庭芳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认识得意楼主这么多年,傅庭芳也没有弄明白得意楼主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傅庭芳记得当年自己气急败坏的问得意楼主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的时候,得意楼主从外面带回来一只灵猴,当着他的面剖开了灵猴的脑袋。   “听说灵猴与人差不多,所以我捉了一只回来给你研究研究。”   “……”   那个场景傅庭芳还历历在目,险些让傅庭芳把曾经吃过的丹药全给吐出来了。   得意楼主后来从那只猴子的脑袋里掏出了一串葡萄似的瘤子,缝合上药,痊愈之后,那只脑袋曾经被剖开的灵猴被送回了山林。   沈娇珠被自己刚刚醒过来的姐姐抱在怀里,两人的身上都铺上了一层雪霜,她们的眼里有狂热也有惧怕,显然是因为刚才得意楼主的鲜血与龙凤盘一同引动的异象。   明明就只差一步,她就是秦泊然的妹妹了,沈娇珠看着谢芳尘,只觉得苍天不公平,为什么谢芳尘生来就有高贵的身份,就有过人的天资?   得意楼主指了指沈娇珍和沈娇珠两姐妹:“可是她们才是想要成为秦家孩子的人。”   秦泊然知晓得意楼主不可能对这个陌生的秦家有什么感情和感觉,只是说道:“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是灵楚秦家的孩子,但从来没有人胆敢做出狸猫换太子的事情。”   “你在生气吗?”秦泊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太过明显,让得意楼主忍不住发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   “你不在乎吗?”秦泊然问道:“你原本应该生活在灵楚,有着用之不竭的财富,享受着他人的服侍,奇珍异宝如沙漠里的沙子一样多,山珍海味灵草佳肴数不胜数。”   “你原本应该在爱你的双亲旁长大,有疼惜你的兄弟姊妹,不用自己做饭洗衣挖草药,不会被他人惦记算计自己的性命。”   “如果在家,你该是无忧无虑的长大,等到了年纪自会进入不错的宗门踏入修真的道路,就算不具有灵根,家中的财富也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O(∩_∩)O 第10章 柒   所有人都看着得意楼主,所有人都在等着得意楼主的回答。   可处于漩涡中心的得意楼主好似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的眼睛一直都盯着颓然的村长,比刚才打量秦泊然的时候还要认真。   还是傅庭芳先发现了根本不在状态的得意楼主,顺着得意楼主的眼神看过去,傅庭芳思考了好大会儿都没想明白得意楼主到底在看什么。   也许是得意楼主的目光太具有穿透力,连一直在走神的村长都回过神来,对上了得意楼主的目光。   “果然,我还是觉得那里很别扭!”得意楼主在众人的注视下快步的走到了村长的身旁,绕着村长左三圈右三圈的转来转去,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秦泊然全然没有料到谢芳尘会是这样的反应,在呆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有超过百分之百的可能性他刚才的话全部打了水漂,估计谢芳尘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得意楼主一直在村长的身旁绕来绕去,绕得旁边的人眼晕她自己还不觉得头晕。   不知这是第几圈,傅庭芳差点从得意楼主的肩膀上栽倒下去,他只感觉眼冒金星的时候得意楼主忽然眼前一亮,停在了村长的背后:“就是这个,怎么看怎么别扭!”   谁都不知道得意楼主的手速为什么会这么快,旁边担当看守的勇士还来不及出手阻止,得意楼主便从村长身后被白发遮挡的脖子处拔出了一根造型特别的钉子,钉子的头部是扁圆形的,钉子的身干很长且下部有特殊的弯曲,整根钉子是半透明的蓝色,上面有一圈圈的螺旋纹,在得意楼主把它□□的时候,上面还挂着不知名的粘液。   “啊啊啊!”   在得意楼主拔出钉子的同时,村长惨叫着扑倒在了地上,众人还来不及查探搀扶,村长的身体就起了变化,那一副老态龙钟的身体从脊背处开始慢慢的隆起,不过片刻,出现在居民面前的人便不再是他们熟悉的村长。   穿着墨蓝色法衣的人,光洁的脑袋上杵着一条粗长的大辫子,脸上有一道刻入颧骨的刀疤,耳朵上挂着两个婴儿拳头大的耳环圈,腰间是着一把大得有些夸张的兽皮刀鞘,上面还缠绕着若有似无的黑色气息,发出令人胆寒的凉意。   更令人惊异的是,他的背部长着一条高过脑袋的异骨,异骨上方乃是一个吐着信子的蛇脑袋。   “谢芳尘!”说话的人恶狠狠的瞪着得意楼主:“是蛇王小看你了!纳命来吧!”   被拆穿了自己的伪装,以真实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恶鬼蛇王一脸的恼怒,对着得意楼主便是一掌取命的态势,秦泊然挡在了得意楼主的跟前:“恶鬼宗!”   在看到村长真实面貌的第一眼,来自九息宗的弟子与崇古岭的勇士们一同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人人皆是戒备的神色,而普通的居民则是面露惊恐。   恶鬼宗,对修真仙门和崇古岭来说,都不是一个友好的名字。   “哼!无知小儿!就拿你的命作为献给九息宗的问候礼。”恶鬼蛇王笑得张狂肆意,并不把秦泊然几人放在眼里,好似眼前的人都是蝼蚁,双手起势结印:“鬼王纳祭!”   招发一瞬,变故一瞬生。   就在天地风云同时变化,引来雷龙响动的时候,聚集在恶鬼蛇王周围的强大气劲忽然冲向蛇王自身,打碎七窍。   防备不及,恶鬼蛇王来不及收势,被自身气劲贯穿全身,经脉碎裂,发出震天的惨嚎。   阴风簌簌,冷雨飘飘,鬼王神像再度睁眼发红,口吐白烟,冷冷道:“欺……骗……鬼……王……罪……该……万……死……”   旋即,一道快得令人看不见的白光自鬼王神像上射出,笔直穿过恶鬼蛇王的胸口,震碎他的心脏。   “违……背……誓……”   “违背誓言,欺瞒鬼王,灵魂不具,万火焚身!”   就在鬼王神像准备出声的时候,得意楼主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得意楼主看着两眼发红的鬼王神像:“你说话真慢,虽然很有气势但是太浪费时间喽,所以我大发慈悲,帮你代劳,不用谢我。”   傅庭芳看到,鬼王神像那双发亮的红宝石双眼出现了可疑的闪烁,接着便是再无下文,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行……刑……”   刑字刚落地,恶鬼蛇王的身体上便猛然窜出一道火苗,在火苗的灼烧下,原本还能扭动的蛇头渐渐僵直,发出众人听不见的惨嚎,然后是一个透明的灵体从身体上浮现出来,绑着粗大的黑色锁链,整个灵体都被常人触不到的火所炙烤。   “判……百年……行……罚,此后……不……存。”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鬼王神像的神迹和恶鬼蛇王的躯体一起消失在了崇古岭的村子里。   傅庭芳不由得咋舌,那个鬼王神像最后说话的速度竟然真的快了一点,不由得对自家楼主的功力感到佩服。   就在傅庭芳想要恭维得意楼主一番的时候,鬼王神像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小儿,尊……重……长辈……是一种……美德。”   得意楼主满脸的意外,而村民皆是惊讶万分,然而得意楼主不愧是得意楼主,反应速度一流:“我很尊重你啊,所以才讲你说话速度慢而有气势,而不是讲你因为天生结巴才不得不放慢说话的速度。”   鬼王像迅速的灭了火,连带着祭台也在同时沉入地下,在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的时候,傅庭芳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一句饱含怒气的“滚”。   今日发生的种种,已经超过了崇古岭居民的承受能力,村长早已被人灭口取而代之,恶鬼蛇王的脸可以解释为什么村长的脸上会多了一道伤疤,而被村长带回来的两个女孩儿,他们不相信这两个女孩儿当真是村长的弟弟隔了数倍的后裔。   既然村长是被恶鬼宗的人所灭,那么这两个女孩儿,是否也同样来自恶鬼宗?   察觉到众人眼中的不善,沈娇珍和沈娇珠的眼中都露出了惧怕的意味。   “稍等一下。”得意楼主挡住了想要拷打两姐妹的众人:“你们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原本准备包围两姐妹的村民和劝说得意楼主的村名皆是一顿,就连秦泊然也以为谢芳尘是打算为这两姐妹说情,只有傅庭芳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小芳尘,一边儿玩去,不要挡在这两个妖女面前,她们或许就是害死村长将恶鬼蛇王引来村中的罪人。”   “你们不仅以多欺少,竟然还打算以大欺小!”谢芳尘瞪大眼睛:“明明就是强词夺理还这么振振有词!”   “小芳尘,别在这里添乱。”村民们和得意楼主进行着交涉:“这两个人乃是崇古岭的罪人。”   “你们的算术怎么这么差!”得意楼出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村里的众人:“她们只是两个人,而崇古岭有四百七十八个人!”   “什么意思?”   秦泊然瞬间了然,脸色凝重:“若两位沈姑娘真的是恶鬼宗的人,大家现在意气用事必定会引来恶鬼宗的报复,到时候崇古岭将迎来浩劫。”   “那好吧,就将她们关起来!”村民们总算是收回了手里的武器,四个勇士架着沈娇珍和沈娇珠两姐妹,把她们二人关入一间单独的屋子,派了不少勇士在屋子外看守。   在被人架着从得意楼主面前走过的时候,狼狈不堪的沈娇珠盯着得意楼主,恨不得再在意楼主的身上插上几刀,嘴里咒骂着谁也听不清的词语,透出浓烈的怨愤心思。   失去村长,对崇古岭的村民来说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很多事情都无法定夺,傅庭芳跟着得意楼主远离了吵吵闹闹的人群,躲到崇古岭的清静处去了。   背靠大树,得意楼主闭着眼睛小憩,傅庭芳就站在另外一个枝头上按照得意楼主过去吩咐的那样反复回忆今日发生的事情,将它归纳到自己的素材库当中。   作为得意楼的一员大将,傅庭芳每一年都会出版一部自己的作品,每一次都会收到方丈的信件把他臭骂一顿,说他败坏了出家人的形象,而得意楼主永远用俗家弟子四个字安慰他。   “楼主,沈家两姐妹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你?”   “恨我?”得意楼主很是意外,震惊的看着傅庭芳变身的白隼:“真的吗?”   “楼主,你又在装傻了!”   “谁说的。”得意楼主反驳:“谁会恨我呢?像我这么善良的人,从来都是四方结缘,六方相亲,八方相助,十方守望。”   “楼主,你还是把脸蒙起来吧。”傅庭芳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得意楼主夸自己的时候从来不脸红:“免得叫人脸红。”   “脸红,为什么?是热的吗?”得意楼主一脸的理所当然:“热就把衣服脱了嘛,脱了不就凉快了吗?”   傅庭芳发现,自己真的好傻,变成白隼之后好像更傻了,为什么会觉得得意楼主能够听得进去他的画外音呢,闻弦知雅意在得意楼主这里要改改才行,尤其是那个雅字后面还得再打上个问号才行。   “谢姑娘。”秦泊然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站在树下看着得意楼主:“我想请你与我一道回灵楚,可以么?”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11章 捌   得意楼主慢慢睁开眼睛,收起手中慢慢摇着的扇子,利落的从小憩的大树上跳了下来,傅庭芳在得意楼主落地的同时也从树上飞下来,停在了得意楼主的肩头。   秦泊然看着谢芳尘,心里打鼓,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和他平日里接触的女孩儿们的差别太大,所以他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能够说服谢芳尘一起回灵楚,可是被拒绝后除了再而三的努力,他又能做什么的?   放弃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选项,他找了自己的妹妹十几年的时间,如今人就在眼前,又怎能让她独自一人漂泊江湖。   金山银山也好,稀世珍宝也罢,灵楚秦氏作为御龙四大世家之一,拥有令人瞠目结舌的财力,可是如果谢芳尘都看不进眼里,那他又有什么可以让谢芳尘动心的筹码?最重要的是,他看不透她。   多少年了,已经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一个看不透的人在秦泊然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没有一个他读不透的人也没有一个他看不懂的人,可是他遇见了自己的妹妹,谢芳尘。   “秦公子你知晓崇古岭的规矩吗?”   得意楼主还是没有回答秦泊然的问题,反而抛给了秦泊然一个与其不相关的问题,秦泊然料到了得意楼主也许不会回答就像早上那样,但没有猜到得意楼主的问题。   “还请谢姑娘指教。”   “有三。”得意楼主比了一个数字三的手势:“第一,日出而作;第二,日落而息;第三,饭不过点;这是崇古岭的三大美德。”   “啊?”   “秦公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正是酉时。”   “酉时是什么时辰?”   “……”   秦泊然一瞬间愣住,皱起眉头开始思考得意楼主的问题,半天也不见得回答。   “酉时是晚饭的时辰。”得意楼主没打算让秦泊然继续思考下去,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说道:“我现在饿了。”   秦泊然结成金丹已经有了一些年头,自从筑基以来他食用的东西已经只剩下丹药,就算是灵物他也不曾再吃过,辟谷之后他的口腹之欲一再下降,想来也已经有至少三十个年头没吃过灵米蔬菜了。   当他在九息宗的时候,酉时正是晚课的时辰,此时的夕阳从天边铺开万丈的红霞,天地万物被夕阳余晖笼罩出最后的广袤,自九息宗的高山山顶上望去,云海翻腾金色无边,正是开阔眼界与胸襟的美景。   在此时此景的陪伴下练剑打坐,一直被秦泊然视为人生的一大快事。   因此当得意楼主问他酉时是什么时辰的时候他几乎脱口而出——赏景的时辰。   秦泊然察觉自己刚才忘记了谢芳尘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就算天赋过人也没有踏入修仙的门槛,当然会感到饥饿,当然会想要吃饭。   “一起去客栈吧。”秦泊然发出邀请:“你若是回家做饭不知要忙活多久,不如直接到客栈去用膳,也免了自己操劳。”   “我怎么会操劳呢?”得意楼主满脸疑惑的看着秦泊然:“我又不会做饭。”   “……那你平时吃什么?”秦泊然觉得自己的笑脸好僵,他想起了白天没有缘分喝上一口的热茶。   “吃饭呀。”   “是邻居做的?”   “是客栈老板做的。”得意楼主撇撇嘴:“虽然不好吃,但我还是勉为其难的笑纳了。”   “小芳尘!”就在得意楼主抱怨崇古岭里唯一一家客栈的饭菜不好吃的时候,前头就传来了客栈老板粗狂的声音,一个身高八尺的虬须大汉穿着短打粗布衫,瞪着谢芳尘:“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嫌弃这个,嫌弃那个!”   “我没有嫌弃啊。”得意楼主坚决不承认:“我只是说不好吃。”   “不好吃不就是嫌弃的意思吗?亏我好心来叫你吃饭,再养你三年我估计要被你气得肺都爆炸了!”   “不好吃是实话啊,尤大叔难道你真的认为你做的饭很好吃吗?”   “……”秦泊然发现客栈老板竟然沉默了,然后凶神恶煞的瞪着谢芳尘:“不准说实话,否则我以后怎么做生意?!再说了,我做的不好吃,小芳尘你也彼此彼此嘛。”   “可是我煮面条煮得比你好。”得意楼主特别骄傲的挺起胸膛:“这点比你强!”   “胡说!”客栈老板不甘示弱:“你上次还把水烧干了!”   “可是你把面烧糊了!”   “你没放盐!”   “你直接加糖!”   一路上傅庭芳就听着客栈老板和得意楼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揭穿对方的底细,等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傅庭芳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再看看跟在一旁的秦泊然,也是满脸苦笑。   进了客栈,两人还不甘示弱,一直嚷嚷着要比试到底谁煮的面条好吃,竟然还从村子里喊来了不少人做评委,看着这样生龙活虎的得意楼主,傅庭芳顿时有了不真实的感触。   得意楼里的得意楼主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因其显赫的名声和他们之间总是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如今回到过去看到了过去还是一个平凡人的得意楼主,傅庭芳才会恍惚。   到底那个浑身包裹着黑布从来算无遗策的人是得意楼主,还是眼前这个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女孩儿才是得意楼主?   当两大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被搬上来的时候,傅庭芳还在思考让他的脑袋打结的问题。   “你的面连肉都不放,怎么可能好吃?”客栈老板满脸的嫌弃:“不过一碗面,还盖什么盖子?”   “我的鸟吃素。”得意楼主把自己煮的面登在了桌子上,在揭开盖子的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勾得众人食指大动。   凑上来一看,却只是一碗清汤寡水的素面,不由得对自己的鼻子产生了怀疑。   吃过老板煮的面条的人原本正准备对老板的面条夸赞一番,架不住这香味太过诱人,筷子不由自主的就伸了出来,连老板也完完全全被得意楼主的面条吸引了注意力,忘记和得意楼主互损。   傅庭芳太记得这一碗面的味道了,当年方丈就是被这碗面的味道给勾引走的,然后把他一脚踢出了山门,说他尘缘未了,从此开启了他长达百年的职业生涯,在得意楼忙前忙后收拾得意楼主的烂摊子,维持得意楼的发展,管理得意楼的员工,然后还要把得意楼收入的大头送到得意楼主的荷包里。   傅庭芳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心里拔凉拔凉的流泪,对着这一碗香气四溢的素面真是又爱又恨,想吃又不愿意吃,陷入了自个儿情绪的泥潭。   得意楼主盛了一小碗递给一直陪着他的秦泊然:“尝尝看。”   “谢谢。”秦泊然不由自主的接过那个小碗,哪怕这香气的诱惑力对他并不是很大,但他还是尝了尝,毕竟谢芳尘是他的妹妹,他又岂能拂了她的好意?   面的味道很好,口感也好。   吃着面,秦泊然想起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在九息宗了,吃的自然是上品的灵物,又何曾洗手作羹汤,回想家里又有哪个兄弟姊妹会自己亲自去做饭,都是从小被人伺候着长大的。   所以他一定要把谢芳尘带回去,秦氏的孩子怎能一直流落在外?   “喝茶吧。”从早上就开始烧的水在这夜里总算是开了,得意楼主翻出藏在犄角旮旯里的茶叶放进古旧的杯子里倒上水,然后递给了一直坐在窗边的秦泊然。   “谢谢。”秦泊然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有些惊讶,杯子里竟然不是普通的茶叶,反而含有灵气,堪比一颗下品聚气丹,放下杯子,秦泊然开门见山:“谢姑娘,你想要的,秦氏都可以给你,回家吧。”   “我有一贯钱,便过一贯钱的日子;我有一箱银子,便过一箱银子的日子;我有一车黄金,我便过一车黄金的日子。”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对我来说有一贯钱、一箱银子和一车黄金的日子是相同对等的快乐。”   秦泊然失笑,他早该料到得意楼主的回答。   简单,明了,谢芳尘根本不在乎灵楚秦氏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认为过去的十六年是一种损失。   这不是矫情的做作,他看到谢芳尘的眼睛里甚至连“满不在乎”四个字的影子都没有,那双黑色的眼睛是有光彩的却又是空透的。   “哈,早上是我失言了。”秦泊然对谢芳尘道歉:“我不该站在利益的立场才揣度你的心思,抱歉。”   “秦公子,我发现你很奇怪。”得意楼主满脸的莫名其妙:“你明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却总是在抱歉抱歉,简直没完没了,你自己听着不头痛吗?”   秦泊然苦笑:“若是当初我没有提前离开家,也许你便不会被人抱走,说多少遍抱歉,我都心甘情愿。”   “可是我头痛啊!”得意楼主苦恼的看着秦泊然:“你总说对不起,会让崇古岭的人以为我欺负你的,这是在败坏我的名声!”   “抱……呃,好吧那我不说了。”   “这样就对了嘛。”得意楼主满意的笑了:“反正脏老头也不在了,我就同你去灵楚溜达溜达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O(∩_∩)O 第12章 玖   送走了欣喜万分的秦泊然,傅庭芳总算是可以变回自己原本的模样,坐在刚才秦泊然坐的地方,傅庭芳一直打量正在打坐的得意楼主。   自得意楼主身上散发出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一者冰冷刺骨,一者和煦暖身,两股气息的相互交织使得被得意楼主释放出来的生命图纹出现了百花与白雪共存的奇景。   “楼主你讲实话,刚才的一贯钱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庭芳才不相信得意楼主当真是那种视钱财为粪土的人,倘若得意楼主当真没有野心,那春风得意楼的生意产业又怎么可能遍布四大洲每一个有人的角落。   他明明是个和尚,却被迫在这个名利场里劳心戮力,连个打坐念经的时间都没有,总觉得那一道山门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曾经和得意楼主抱怨过很多次,强烈谴责过得意楼主虐待劳工的行为,更是奋力争取自己身为和尚的权益,却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一次二次三次的努力后,得意楼主送他一句话“心在红尘苦多情,身在山门愁煞人”分明就是在提醒他只是个俗家弟子。   所以说,就他所了解的得意楼主的本质来看,傅庭芳才不相信得意楼主真的对金银珠宝丝毫都不在意。   “嗯?”得意楼主非常不解:“我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我讲的是,楼主你的话怕不是秦公子所理解的意思吧?”   “秦公子的理解是什么?”   “……钟鼓馔玉不足贵①,朱门虽贵不如贫。②”   “我是这个意思吗?”得意楼主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觉得钱不重要了?!春风得意楼向来都是我的骄傲,四大世家财力相加,也不如我春风得意楼的五分之一。”   “所以……”   “庭芳大人,我拥有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星空,为什么要放弃星空选择一瓢饮的海洋呢?”   “楼主,我强烈要求涨工资!”傅庭芳听到得意楼主的话就气得肝疼,若是选拔谁是御龙王朝最有钱的人得意楼主一定榜上有名并且名列三甲,可是他费尽心力的为得意楼主撑持得意楼得到的却不过是得意楼收入的千分之一。   “哈?”得意楼主皱眉:“不是才涨了工资吗?”   “我要涨工资!”傅庭芳很不高兴,很不开心:“我替你种了万顷良田,你才给了我一袋米!”   “庭芳大人,你是出家人,身无外物心怀天下才是你的本色。”得意楼主充分展现了一只铁公鸡的口才:“你这样拘泥于粪土,你的师傅知道了是会伤心的,话落成劫,做不到定心恒心狠心,你怎么渡过这万丈红尘前往西方极乐呢?”   “我要罢工!”傅庭芳一点也不想要听得意楼主的碎碎念,像得意楼主这么小气的人,一年才涨一次工资,一次才涨个百分之五,对照他的工作强度来说,得意楼主简直就是奴隶主!   “我选择罢工!”   “庭芳大人,稍等一下,你我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这半漏水了,你也没法上岸啊!”得意楼主连忙开口:“咱们得意楼主万古长青的基业永远缺少不了你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   “……”   “哪怕只是个俗家弟子,你也是个和尚,慈悲为怀,天下为先,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被得意楼主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傅庭芳气鼓鼓的背过身去,他现在见到得意楼主的脸就生气,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背《心经》安慰自己这一定是佛祖对他的考验,唐三藏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不过是个得意楼主,自个儿一定不能破戒。   月光洒下来,傅庭芳渐渐入定,潜入一个空旷奥妙的世界,精神飘飘渺渺虚无无所定型,连身体的重量都渐渐被遗忘,好似腾空穿云直上九霄,仿若万丈金光的佛门天宫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法相庄严,檀香焚引,念经的声音与晨钟暮鼓合奏在一起,涤荡心灵尘垢,得以超脱烦恼。   盘坐在云端,拈花指,扣佛珠,傅庭芳念着相似的经文,一滴泪从眼中流出划过脸庞,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   泪水砸在身上,重如千斤的青铜大鼎,浑身震颤,猛然睁眼,哪里来的云海天宫?   “你是在哭吗?”得意楼主早已换了一套行装,又是一身黑色,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像过去那样,好似白天的白衣胜雪是一场梦。   “楼主,你这个打扮真的很丑。”傅庭芳不想去想连他自己也闹不明白的情绪,故意转移话题。   “是吗?”得意楼主浑不在意,带上放在桌上的黑色手套,一副准备外出的模样:“我要出去一转,你也一起来吧。”   傅庭芳看着得意楼主再次变成黑乌鸦,自己也化作白隼,跟着得意楼主一起从窗口飞出去,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得意楼主在崇古岭的上空盘旋了好几圈,然后落在了关押沈娇珍和沈娇珠两姐妹的屋子的屋顶上,透过缝隙观察着里面二人的状况。   傅庭芳看着躺在茅草地上的两姐妹,内心唏嘘不已,人人心中都有魔障,得意楼主成了她们心中最大的魔障。   在探查过两姐妹的情况后,得意楼主再次扇动翅膀,并发出咕嘎咕嘎的难听的乌鸦的叫声,傅庭芳不懂得意楼主为什么要大半夜的扰民,痛苦的飞在她的身后,一晃眼好似看到沈娇珠睁开了眼睛。   没来得及确认自己是否看花了眼,得意楼主已经飞远了,傅庭芳只好加快速度,把沈娇珍沈娇珠两姐妹抛在了脑后。   被吵醒的沈娇珠,咬着自己的嘴唇,眼里除了恨已经没有了其它的色彩,看到身边护着自己的沈娇珍,她几度想要对着沈娇珍的太阳穴举起手,又几度收手。   既然他们任务失败,那么能活下来的人只有一个。   当初反噬最厉害的沈娇珍,所以她才能苟延残喘到现在,梦里她一直都在回忆着谢芳尘的那个眼神。   当被草药塞住嘴而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的时候,沈娇珠看清了谢芳尘的眼神,她在嘲笑自己,这个认知令沈娇珠怒不可遏。   谢芳尘有什么资格嘲笑自己?她原本只该是他们计划之下的一抹亡魂而已!   什么灵楚秦氏,什么四大世家,都只该是主上的垫脚石而已。   沈娇珠费力的催动体内的灵力,一颗莹绿色的珍珠从沈娇珠的手中钻出,捏碎这个珠子发出信号,从此以后,崇古岭不存于世。   背叛她,她就要他们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她要用村民的尸骨,炼制夺魂番,向四大世家报复,要亲自杀了谢芳尘,将她做成自己的傀儡,永世为自己的奴仆!   恨意成了沈娇珠最好的兴|奋|剂,她幻想着待万鬼宗大军到来后满村血红的屠戮场景,她要亲自割下谢芳尘的脑袋,挖出她的眼睛做成项链,要她看着自己如何取代她成为秦氏的明珠,成为四大世家的噩梦。   她沈娇珠从来不是什么十二岁的少女,她是从未来归来的恶鬼!   就在沈娇珠的恨意高涨到极点的时候,一声破空的鸦鸣似利针尖刺扎入她的识海,剧痛如滔天巨浪席卷而来,刚才的清醒仿佛只是一个梦,除了满地碎裂的莹绿光芒。   傅庭芳跟着得意楼主飞入了一个山洞,原本漆黑一片的山洞顿时燃起熊熊火光,挂在山洞两侧的火把一把接着一把的被点燃,呈现在傅庭芳眼前是刻画在岩石上的庞博画卷。   从开天到洪荒,傅庭芳认出了岩石壁画所讲述的故事,随着离洞口越来越远,故事的内容渐渐变成了傅庭芳不熟悉的内容了,后面的壁画讲述了一支古老部族的兴衰,他们崇尚鬼王,与另外六大部族一起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   有一天,突如其来的战火席卷了那个地方,七大部族四分五裂并且出现了嫌隙,这一支部族的族长心灰意冷之下带着残余的族人离开了曾经生活的地方,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崇古岭建立了新的家园。   他们依然奉鬼王为自己的天神,他们依然得到鬼王的庇佑,壁画的最后画着鬼王盘坐的图像,而在鬼王四周有四个颜色不一样的火团,下方两个火团中写着玄黄二字,上方两个火团则为天地两个字。   在这幅怒目圆瞪的鬼王像面前便是山洞的尽头,在火把的亮光下可以看到鬼王神像的下方是一个小型祭坛,祭坛上有一个用来上香的青铜宝鼎,宝鼎正面刻着天荒二字。   得意楼主自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三根浑身漆黑的香,在点火后插入宝鼎,叩头三响:“焚香上引,鬼王开眼。”   山洞忽然发出了剧烈的颤动,傅庭芳接着编看见怒目圆瞪的鬼王像逐渐自画壁上消失,祭坛下沉,一道大门自内而外被打开。   冷风呜呜,一望无际的黑色中忽然有了一点亮光,然后再一点,莹莹亮光一二三四接连亮了起来,得意楼主率先迈步,走上了亮光中看不见的长桥。   “庭芳大人,记得不要回头看。”   作者有话要说:   =_=   ①唐·李白《将进酒》   ②宋·陈抟老祖 第13章 拾   既然不能回头,那就只能盯着得意楼主的背影了,可是走了没有几步,傅庭芳便感觉自己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粘了上来,甚至能够感觉到呼吸喷在了他的脖子上。   想着得意楼主的叮嘱,他无视这怪诞的感觉,继续往前,走了才两步,就感觉有人在他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好似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   接着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脊背爬上来了,冷冰冰的,就好像蛇一样,一直在他的背心处扭来扭去。   “庭芳大人,千万别回头。”就在傅庭芳觉得不堪其扰的时候,前头又传来了得意楼主的提醒,他遭到的干扰却越来越多了,有东西一直在拍打他的肩膀。   那拍打肩膀的力道一下重过一下,甚至还隐约听到背后传来人声,可是得意楼主除了提醒他不要回头什么也不做。   汗水从傅庭芳的脑袋上留下来,一半是痛的,一半是吓的。   “郎君,奴家好想你啊……”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自耳边传来,接着便是一阵胭脂香气,傅庭芳察觉有人用手环绕着自己的脖子,脸贴着自己的侧脸,甚至还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自己的脸颊。   被不知名的怪异景象拖累着,傅庭芳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如千斤重担,这一脚比一脚累,一次比一次难以抬起双腿。   为了消除这繁杂的异象,保持自己的本心,傅庭芳手中佛珠一甩,做出拈花指的姿势,合上双眼,重整精神,再次踏步,足下便生出金色光芒,有莲花香气盈盈。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①”   当经文自傅庭芳口中传出,异象开始一一消减,那沉重的感觉,那女人的声音,那拉扯衣袍的错觉统统消失,在这漆黑的长桥上随着傅庭芳一步一步走出,开辟出一条金色的大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②   当走完最后一步,傅庭芳才惊觉过来,刚才的种种错觉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心灵满是尘垢而已。   叹了一口气,他总算明白了当初方丈说的尘缘未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并不是了无牵挂,又怎么可能安心遁空?   空不是避世,反而更是心怀天下,天下何其之大,大到无穷无尽,他之心何其之小,小到离家出走。   原来,这就是他不得入山门真正的原因。   一声苦笑,傅庭芳明白,哪怕自己已经是元婴的修为,可这真正的修行,却从来不曾开始。   在桥头,树立一块年代久远的石碑,上面刻着五个大字——天荒问心路。   “天荒有七大部族,每个部族有一个奇景,这问心路便是鬼荒一族的奇景。”得意楼主难得解释:“它能让你的烦恼具象化,有趣吗?”   傅庭芳没有哪一刻如此刻一般的希望得意楼主不要说话,被他抛到了过去的记忆,一一被唤醒,就好似身上的遮羞布被撤掉,从此衣不蔽体一样,他以为他是放下了,其实是逃避了。   他回忆起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虞心兰。   虞姬虞姬渡奈何。   他的生命中曾经有一个女孩儿,但他没能保护她。   他把这个人葬在心底,强迫自己忘掉,他以为这就是放下,其实不过是懦夫的逃避心理。   傅庭芳此刻心中百味杂陈,他明明不该去感谢那个导致时间错位的人,可是就是那个未知的人让他有了弥补的机会。   “红尘一梦青山远,是非几向梦中看。”得意楼主看着激动的傅庭芳叹息不已:“庭芳大人,过去现在与未来,总有一场镜花水月。”   傅庭芳没有听到得意楼主的叹息与提醒,他如今满脑子都是那个叫虞心的兰小姑娘的身影,以及与她相识相交的过往,到最后是她死去的画面,那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曾经让他一度升起了心魔,让他整夜整夜无法入眠。   傅庭芳无数次的想过,如果自己够强够聪明够心硬是不是结局就会截然不同?   少女很善良,救活了一只濒死的狼,狼却引来狼群,带来屠戮的地狱。   残酷的现实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渺小,那只狼说:“你能做什么?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就算你再爱她,她也只能成为我的玩物!”   他什么也没有,报不了仇,甚至接近不了仇人,险些被人打死,遇到了方丈,躲入山门。   问心路上,仇恨的血液再次沸腾,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怎样懦弱的一个人。   总是选择逃避,避开家族的重担,避开命运的考验,当人生到了避无可避的境地就只能对人世间的无常逆来顺受,哪怕他成了能在天地间拥有一席之地的元婴真人,但他的心态一直如鸵鸟的脑袋一样,埋在深坑里。   原来,这就是尘缘未了的真谛。   他还不配端坐山门念经,不理世事。   “庭芳大人,回神喽,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傅庭芳百转千回的念头被得意楼主拔高的声音打断,傅庭芳有一瞬的发懵,只觉得在得意楼的日子才是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也曾经是他人生中最美的一场梦。   跟在得意楼主身后,傅庭芳苦笑,他不是得意楼主,哪怕有着得意楼副楼主的美名,他又有什么可以得意的呢?   春风和煦吹拂的是像得意楼主那样的奇人,刮得他心冷身寒的是凌冽的暴风。   不知走了多久,得意楼主忽然停下脚步,傅庭芳一抬头就看到闪烁着璀璨星辰的天空,这是一个天坑,在坑中有一个巨大的鬼王像,在鬼王像的下方,有七个宝鼎,每一个宝鼎上都插着三支粗壮的香。   得意楼走一甩袖,一把宝扇出现在她的手里,宝扇乃是团扇模样,以鎏金霓虹丝绣着狂夜迷迭香的花朵,袖子一扬,扇子一扇,无数花朵自扇子中飞出,化作蝴蝶的模样,顺着得意楼主的指引,自天坑中飞出:“迷迭上引,万物尽眠。”   无数狂夜迷迭香的花粉被散播到崇古岭的上空,好似暗夜的荧光飘雪,不期然的落在所有生物的身上,天地寂静,连虫子的鸣叫声也渐渐难以听闻,负责守夜的勇士们接二连三的倒下,发出酣睡的呼噜声。   当负责播撒花粉的蝴蝶飞回来,得意楼主收起了扇子。   “楼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看了来时的壁画,知晓了崇古岭的来历,现在我便让他们回去他们原本的地方。”   “啊?”傅庭芳不解:“什么意思。”   “腥风血雨即将来临,不可让无辜的山民受到牵连。”   得意楼主话一说完,双手催动元功 ,傅庭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楼主,你不是说朱雀把你的功体也锁了吗?!”   “只是上锁而已,我有钥匙自然能开锁。”得意楼主浑不在意,将无数灵气传入鬼王像的脑门,接着在鬼王像的上方出现了一幅天文图,一颗处于极北的星辰亮了起来。   “天荒!”   在得意楼主说出目的地的同时,鬼王像同时睁开眼睛,带来惊天动地的颤动,接着插在宝鼎里的六炷香开始飞快的燃烧,不过片刻全部变成了落在宝鼎里的黑色叶子,黑色的叶子带来熊熊烈火,烈火为蓝黑色,瞬间将鬼王像给包裹,然后蔓延开来,包裹住了得意楼主,包裹住了四周的山壁,傅庭芳吓得连连后退,却是退无可退同样被烈火席卷其中,冲天的火光自洞口穿出,好似要直达天际,自上而下的蓝黑色火焰,将崇古岭的一切都包裹其中,房子树木和人,一样不曾放过。   只是在关押沈娇珍和沈娇珠两姐妹的屋子外,形成一个回环的火圈,将她们排除在外。   站在火坑里,傅庭芳看着被烧着的手,全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的手指明明开始化作粉末虚无,可是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直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被烧尽,意识消失前,傅庭芳看到地上掉着一只死鸟,正是他化身的白隼。   沈娇珍与沈娇珠两姐妹被叫醒的时候,入目便是恶鬼宗的来人,服下丹药,沈娇珠总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而沈娇珍还是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鬼王刑的反噬不可小视,她们两人之间的竞争胜负已分。   “白长老。”沈娇珠向前来的人行礼,随即询问:“我们为何会在此?”   “见到你们姐妹二人的时候,崇古岭正被烈火包围,险些就连你们也要命丧火海了。”   “可是……”沈娇珠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明明记得有很厉害的人在崇古岭,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脑袋反而疼痛难忍。   “你伤体未愈,不比如此忧心。”看到沈娇珠冷汗涔涔的模样白长老安慰道:“崇古岭自食恶果,也算是苍天为你报了仇,待你们姐妹二人痊愈,我们又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是。”白长老既然发话,沈娇珠只能放弃继续想下去,心底却有着隐隐不安的感觉。   “万尸坑已经建成,这次你们也算因祸得福,提前归来的你们,将有幸亲眼看到吾王归来的雄姿。”   白长老的话,让沈娇珍和沈娇珠两人同其他恶鬼宗弟子一样,眼里透出狂热的神采。   仙骨为祭,万尸为奠,恶鬼卷土,夺灵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O(∩_∩)O   ①《大悲咒》   ②唐·六祖慧能《坛经》之《菩提偈》 第14章 拾壹   恶鬼宗,如其名,以张扬的行事作风横行天下,无人敢掠其锋芒。   昔年恶鬼宗大盛之时,强如御龙皇室、九息宗皆要避让三分。   若不是后来恶鬼宗主夺灵君被多方势力联合绞杀封印,东胜神洲这片大地上,未必是御龙王朝称王。   为了让被五马分尸的夺灵君重见光明,恶鬼宗潜伏数百年,任由自己的名声被历史的洪流掩埋,私下里却一直动作不断,支撑他们的信念便是当年夺灵君率领恶鬼宗争夺天下时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的盛景。   此番能够见到夺灵君重生的盛况,沈娇珠难掩内心的激动,从被大火焚烧殆尽的崇古岭离开回到恶鬼宗总坛,她成为了恶鬼宗真正的女使,而她的姐姐沈娇珍则因为鬼王刑的反噬,成了半个废人。   站在万尸坑外,看着里面一辆辆挂着白番的灵车,看着巨坑上已经完工了的经文,沈娇珠激动到了脸色泛红的地步,即将复活的那个人是她一直以来的信仰,正是因为信仰着夺灵君,她才能够在死后重生到了现在。   她心甘情愿的做夺灵君的奴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主人重生后的雄伟身姿。   她如恶鬼宗千千万万的信众一样,期待着夺灵君能够带着他们血洗神州,重新树立属于恶鬼宗的万古基业。   沈娇珠张望万尸坑的同时,恶鬼宗的两位护法与六位长老一起带着一顶轿子走了过来,那是一顶有一小间屋子那么大的轿子,通体纯黑色上面的宝盖则为金色,垂下来的轿帘波光凌凌,垂在轿帘前的一串串珍珠光泽鲜亮。   轿子里盘坐着一具裹着白色长袍的骷髅,依旧维持着五心朝天的姿势,在骷髅的眉心处镶嵌着一颗暖玉,那正是仙人的证明。   护法与长老不曾停留,直接将轿子抬到了大坑中唯一凸出的高台上,随即三叩九拜,从大坑中飞出。   在轿子的周围,有六个盒子,每个盒子里装着的都是夺灵君身体的一部分,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大坑墙壁上的咒文一个一个发出了亮光,而大坑中的灵车也渐渐颤动。   恶鬼宗所有的弟子都聚集在了坑外,匍匐在地面上,虔诚的祷告,期待着他们的君王从地狱归来,期待着把人间变作真正的炼狱。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万尸坑自坑底逐渐弥漫出腥红的血雾,这散发着恶臭气味的雾气弥漫过越来越亮的经文,冲出万尸坑,将挂在天上的越亮也染成了血红的颜色,一个万鬼哀吟的结界在月亮的见证下笼罩了恶鬼宗的山头,大坑下方传来好似自地底发出的喘息声。   咚!咚!咚!   咚!咚!咚!   一声强过一声的擂鼓声,一秒强过一秒的威压,席卷结界里的每一个人。   “开始了!”护法的一声令下,所有围在大坑边的人便同时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自己的鲜血滴入万尸坑。   一拨接一拨,动作迅速而有序。   很快,万尸坑便再也看不清下面的情况,好似搅混了的海水,只有能把人吸走的黑暗。   “以吾等万民之血,叩请吾君重生!”   在护法的带领下,所有人都跪下,对着血红的月亮发出自己的声音。   “以吾等万民之血,叩请吾君重生!”   “以吾等万民之血,叩请吾君重生!”   每一次呐喊,沈娇珠就感觉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多了一分的沸腾,作为女使,她与两位护法和六位长老一起跪在最前面,对着万尸坑里的主人发出他们最虔诚的心声。   轰隆隆!   雷龙震响,闪电劈入大坑中,大坑墙壁四周的咒文顿时化作如同龙卷一般的旋风,开始回旋。   伴随着霹雳闪电,伴随着万千祈愿,大坑里传出了令恶鬼宗长老老泪纵横的声音:“幸苦你们了。”   这个声音饱含真元,有着强劲而不可一世的威压,在大雾散尽闪电消失后,一个身穿黑白二色长袍,带着狂枭面具的人负手立于虚空,乌黑的长发中有三缕梳成辫子的白发,发尾扣着一块金属骷髅扣。   看着半空中的身影,听着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护法与长老激动不已,泪难以尽,只能不断的匍匐叩首:“夺灵主君,天下一统,恶鬼基业,千古长存。”   步虚半空的人,俯瞰着自己的信众,声音喑哑暗沉:“我要的不是基业是霸业,恶鬼宗将是这个世界的噩梦,而我夺灵君注定万古不朽!”   沈娇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对着夺灵君叩首的身体颤抖不已,如她一样的信众还有很多,每一个人都把他们最狂热的崇敬送给了眼前这个人。   “夺灵主君,天下一统,恶鬼霸业,万古不朽!”   “夺灵主君,天下一统,恶鬼霸业,万古不朽!”   “夺灵主君,天下一统,恶鬼霸业,万古不朽!”   随着两位护法开了一个头,无数恶鬼宗人也一起唱和,声音震天,好似要掀翻整个东胜神洲。   看着自己的臣民们狂热的模样,面具背后的夺灵君眼里充满了愉悦,发出狂放的笑声,在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泛着寒芒的长刀:“随我来吧,我要以血祭天,庆祝我的重生!”   万里之外是一处远离人间的世外桃源,青山隐隐不见路,白云悠悠不见日。   听着潺潺流水声,听着树梢鸟儿鸣,一派恬淡宁静的景致。   村里人来人往上上下下,还是和平日同样的场景,傅庭芳实在搞不懂得意楼主到底有没有骗自己。   “楼主,你不是讲这里不是崇古岭了吗?”   “是啊,这里是天荒鬼冢山。”   “那为什么这里还是和崇古岭长得一模一样?”傅庭芳看着一点也没有变化的街道:“都没有人发现他们住的地方换了吗?”   “崇古岭本就是仿建的鬼冢山”得意楼主语重心长:“庭芳大人不要大惊小怪,拿出点出家人的矜持来。”   “楼主,我记得我是俗家弟子。”   “咦,俗家弟子难道就不是出家人了吗?”   傅庭芳立刻转过脸去,他就不该一时嘴痒去和得意楼主顶嘴。   “谢姑娘,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秦泊然从几位九息宗弟子的身边走了过来,在崇古岭古树下的广场上,停着一只云舟,看上去比当日得意楼主拿出来的那一艘小破船要高大上多了,稳定系数也要高出一大截。   “哦,好的。”得意楼主这次倒是没有什么废话,让傅庭芳变出来的白隼停在自己的肩膀上后就往云舟走去。   秦泊然有些疑惑:“不用告别吗?”   “不用,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得意楼主摆摆手:“我家里也没有什么长辈,走吧。”   “小芳尘,你这真是不厚道!”客栈老板的声音在得意楼主身后响了起来:“好歹我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不算长辈了?”   “是你啊,尤大叔!”   “小芳尘,我们这么一大伙人来送你,你就不能表现得感动一点吗?!”客栈老板瞪着得意楼主,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一个口袋甩给了得意楼主:“这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你到外面去,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我是谁?”得意楼主拍拍胸脯:“天塌下来,照样会活着!”   “知道你是蜚蠊我们还对你这么好,你该知足了!”   “我向来知足呀。”得意楼主向着前来送她的村民鞠了个躬,高高兴兴:“从此天高任我飞,各位再见了哈哈哈。”   秦泊然是最后一个走上云舟的,在离开前,他将身上带着的钱财全部拿了出来,递给了站在客栈老板身边的村长:“我替舍妹谢谢你们。”   “你和小芳尘明明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那么矫情!”客栈老板摆摆手,不肯接受:“小芳尘是你的妹妹,也是我们的亲人!”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秦泊然固执的把手里的钱财全部交给了村长:“有了这些钱可以为村里的人重新修缮一下屋子,也可以帮助那些孤寡之人,就当是我和舍妹与你们一同行善了吧。”   这一次村长和客栈老板都没有拒绝,再次鞠躬后,秦泊然才踏上了云舟,在崇古岭众人的注视下,云舟腾空而上,穿入云霄,化作天边的流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遥望远去的云舟,一直站在客栈老板旁边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婆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干枯的脸上有着思念和担忧。   看到老婆婆露出这样的神色,客栈老板劝慰:“村长,小芳尘注定只是咱们这里的一个过客,如今她能回家,也是一种圆满。”   老婆婆声音如同破损的风箱:“小芳尘身负天荒四部,注定天涯坎坷……”   “少年人嘛,总要多多磨砺,才能茁壮成长。”客栈大叔却不似村长那般担心:“小芳尘自幼聪颖,相信她必定大鹏展翅,直上云霄九万里。”   “但愿如此……”   村长垂下眼睛,枯瘦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她还记得那一天晚上,鬼王对谢芳尘的叮嘱——天荒四部,为恶必亡。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15章 拾贰   飞速穿行的云舟好似一只在云海中展翅的雄鹰,虽然风声吹过衣袍与旗帜猎猎作响,却半点也没有寒冷的感觉。   傅庭芳倾听着风呼啸过的声音,遥望一望无垠的云海。   云舟的甲板上不时有大风刮过,得意楼主却没有进入船舱避风的念头,傅庭芳就这样看着得意楼主一直坐在云舟的船头,看着这片云海。   在望着云海的时候傅庭芳将眼前的景色与那日打坐入定时见到的佛门天宫的景色混在了一起,看着太阳为这片云海镀上一层金沙,仿佛为云舟打造的金光大道让傅庭芳有了乘着云舟便有一日将会到达彼岸的错觉。   傅庭芳不知道前往灵楚要多长的时间,他本以为得意楼主会着急,可是得意楼主脸上除了惬意的神色外,什么也没有。   “楼主,你已经看了三天的云海了。”傅庭芳站在云舟的边缘上,毕竟得意楼主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这云海之上到底有何物令你这么痴迷?”   “云呀。”得意楼主摇摇手里的扇子:“难不曾庭芳大人你还看到了别的东西?”   “正是因为只有云,所以才不解楼主你为何如此痴迷。”   “庭芳大人你不喜欢云吗?”   “楼主,就算我再喜欢云,也不会一连几十个时辰都盯着云看。”   “庭芳大人,云是最无瑕的存在,你们佛家讲究无垢,看着云你难道不会觉得内心平静了许多吗?”   “心本无波,何处生涟漪?”傅庭芳嘴硬道:“看着这漫天的云海,我只觉得头晕。”   “庭芳大人,原来你晕船?”   傅庭芳不想要在和得意楼主在这个问题上探讨下去,他怕再接着说下去得意楼主就该给他安上一堆莫须有的病名来,想到当年的前车之鉴,傅庭芳知晓和得意楼主抬杠一定要见好就收,打不过就跑才是上上之策。   得意楼主对傅庭芳的弃战而逃视而不见,打了个哈欠,活动活动脖子,伸了个懒腰,开始在自己的储物袋里抓啊抓,半天却只见抓出了一把扇子来,满脸不大高兴的神色。   傅庭芳很清楚得意楼主露出这种神色的原因:“楼主你该不会是烟瘾犯了吧?”   若不是因为如今在秦泊然面前得意楼主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叫谢芳尘的小女孩儿,得意楼主是绝对不会忍了这么多天没有把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烟杆拿出来。   “知我者庭芳大人也。”得意楼主大大方方的承认,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楼主,你是女孩子,抽烟不雅观,对修行也无所益。”傅庭芳苦口婆心的劝导:“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把烟瘾给戒了吧。”   “庭芳大人,听过子非鱼的故事吗?”   “当然。”傅庭芳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子非鱼的故事,得意楼成立后得意楼主定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得意楼的员工必须熟读三千典故。   天下的典故数万万之多,得意楼主以三千为基数,并且纳入了得意楼录用新员工的考核,那些熟悉三千典故的员工是得意楼最宝贵的一笔财富。   就是靠着他们,在得意楼主开辟出属于得意楼的事业后,得意楼才能基业长青。   “所以,庭芳大人你又怎么知道我抽烟不是一种修行呢?”   “楼主,吸烟有害健康是人人都知晓的常识!”有着这么一位任性的上司,傅庭芳真的很头痛。   “哈哈是吗?”得意楼主浑然不在意:“可我现在才是头一回听说。”   “楼主,你又装傻。”   “谁说的呢?难道你从前和我说过这句话吗?”   “当然!”傅庭芳怒瞪着得意楼主:“我记得我有在春风得意楼里贴着标语!”   “你贴了什么?”   “此处禁止吸烟!”   “庭芳大人,你真残暴!”   “谬赞了!”   缓缓摇着手里的扇子,得意楼主对傅庭芳的怒火浑不在意,笑眯眯的看着云层中有一艘黑色的大云舟破空而来,那可以说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比他们现在乘坐的这艘云舟大了几十倍,比当初得意楼主掏出来的小木舟大了几百倍。   破开云海而来的黑色云舟体型巨大,船体两边的外檐上各有四个青面獠牙的恶鬼铜面,那长着尖利牙齿的嘴巴里伸出黑色的炮口,上面还冒着隐隐的黑烟。   在船的正面船头雕刻成了不死鸟的容貌,长着枭的脑袋的不死鸟有着展翅的身姿,锐利的眼神就好似俯瞰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在云舟上插着数十面旌旗在大风中猎猎作响,而三桅上放下来的船帆上画着的正是恶鬼宗的图纹。   一个穿着黑白二色长袍带着狂笑面具的男人垂首,正看着他们。   “庭芳大人,你看好大一艘船!”   随着得意楼主话音落下,原本还站在恶鬼宗云舟上的人眨眼就出现在了他们这一艘小船上,那人的头发和一样分成黑白二色,白色的三缕头发编成辫子,在发尾用青铜恶鬼发扣笼在一起。   看清来人,傅庭芳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正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得意楼主成名作当中的主角之一——恶鬼宗夺灵君。   哪怕知晓现在还未曾有《江山遥想曲》问世,但在见到夺灵君的时候傅庭芳还是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做了亏心事的愧疚感,更让他感觉糟糕的是现在他还是一只修为被封印了的鸟,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察觉到云舟附近出现不善的气息,秦泊然连忙带着九息宗的弟子赶了出来,才一见到甲板上出现的不速之客,众人立即抽出自己的武器严正以待。   拦住云舟去路的庞然大物上有着恶鬼宗三个狂放不羁的大字,这三个字更是挑动了九息宗众位弟子敏感的神经,作为东胜神洲最负盛名的修真门派之一,九息宗每一位弟子都熟悉往事,知晓恶鬼宗向来与名门正派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   就最近的一桩仇怨来讲,恶鬼宗夺走了由天下众仙宗共同供奉的仙人遗骨,并杀害了守护仙人遗骨的修士,更将供坛破坏殆尽,留言挑衅。   夺灵君丝毫不将周围凝滞的气氛放在眼里,反而发出轻蔑的笑声:“九息宗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年轻的弟子中连个能打的都没有?”   秦泊然不到百岁已经是金丹的修为,这一直都是九息宗一干弟子的骄傲,可是这样的修为竟然还不配被眼前的人放在眼里,在云舟上的九息宗众位弟子不由得心下骇然。   他们不是傻瓜,能感觉到来人释放出的威压,那是强过他们几百倍的威压,至少也是元婴级别的修为。   就算整个云舟所有人的修为加起来,也不可能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所以他们必须更加小心,弄清这个人的来意。   作为现在唯一一个战斗力拿得出手的人,秦泊然倒是不似其他人那样神经过敏,眼前的人的确来自恶鬼宗不假,但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来意前他都不会用兵器示人,才打个照面就用武力示人并非是明智的举措。   拦下正准备出妄言的九息宗弟子,秦泊然躬身行礼:“不知阁下前来是为何事?”   “你称呼我为阁下?”夺灵君挑眉,嘴角勾起:“原来九息宗也不完全是只有不知礼数的人。”   “阁下一看就是身居高位之人,不似不讲理的人,自然应当礼貌待之。”秦泊然神色诚恳,没有半点的作假。   “哈,知晓了我的身份,你还是会这般坚持吗?”夺灵君却半点不相信:“恶鬼宗和九息宗之间的仇怨如不会停止滚动的雪球,你却如此礼貌对我不怕让你的师尊寒心吗?”   “如果挑衅阁下能让阁下放过这艘云舟上的所有人,秦泊然又有何不为的道理?”秦泊然看着夺灵君,脑袋转得飞快。   “你是个聪明人。”夺灵君手指秦泊然:“但我不喜欢聪明人。”   说话的同时,夺灵君周身开始凝聚起尖锐的气劲,一瞬间直逼秦泊然的眉心,看着袭身而来的杀机,秦泊然眼里却是一片淡然,直直看着夺灵君停在自己面前,手指距离自己的眉心只有一寸的距离。   “你不还手?”   “如果秦泊然的性命能够换来这一艘云舟上的人的安全,那秦泊然死得不亏。”   “你认为我不会杀他们?”   “是。”   “哈,你真有自信。”夺灵君一个闪身,直逼得意楼主。   得意楼主先是一呆,然后顺手就把傅庭芳化作的白隼给扔了过去,傅庭芳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倒吊在了夺灵君的手里,而得意楼主早就跑得远远的,躲在离夺灵君最远的一个位置。   傅庭芳看着果断把自己抛弃了的得意楼主,满心满脸都是泪水,跟了这么一个坑下属从来不手软的老大,果然是佛祖对他的考验吧?   “小娃儿,你能躲到哪里去?”夺灵君冷哼一声:“我想杀你,不过轻而易举。”   “你身上戾气太重,我这是条件反射!”   “哈,我就先饶你一命。”夺灵君手一甩,把傅庭芳变成的白隼给扔了出去:“若是秦公子的说辞能让我满意,我就放了你们所有人,要是不满意,便将你们一个一个凌迟也是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O(∩_∩)O 第16章 拾叁   夺灵君负手而立,好整以暇的看着云舟上神经紧绷的一干人,傅庭芳摇摇晃晃的飞回了得意楼主的身边,愤愤的啄了啄得意楼主的脑袋,得意楼主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   傅庭芳收起翅膀蹲立在得意楼主身边,当即就明白了得意楼主的意思——好好看戏。   秦泊然微微勾起唇角,面色恬淡,注视着夺灵君,等待着夺灵君的问题。   夺灵君的双眼隐藏在狂枭面具之后,却也不影响他把秦泊然的身影牢牢引入脑海,秦泊然不卑不亢的态度取悦了他,夺灵君期待这个九息宗最有名的年轻弟子会说出怎样的答案:“何来的把握让你认为我不会杀你,更不会杀他们?”   “有人云‘杀一是为罪,屠万方为雄。屠得九百万,方为雄中雄。①’”秦泊然看着夺灵君:“话虽这样说,但是……”   “何必停顿?继续吧。”   “肉贩天天杀生,也不过只得了屠夫这个名号。”秦泊然说道:“荆轲刺秦虽然失败告终,但人人都称其为英雄;圣僧高人不会为死去的一窝蚂蚁念经超度,但释迦牟尼曾经以己身饲鹰喂虎;所以,阁下杀了我们得到的不过是杀人者的名号,更是玷污了阁下的能为不是吗?”   “哈,是吗?”夺灵君大笑:“秦泊然你想说的,并不只有如此吧?”   “阁下见笑了。”秦泊然笑道:“阁下既然是强者,自然不屑与我等蝼蚁为敌,杀了我们衬托不出你战斗的价值,更会为你招来以强欺弱的污名不是吗?阁下的能为取决于阁下的对手的能为,世人称赞释迦牟尼,难道不是因为鹰虎皆为恶兽么?”   “那我应该学习佛祖的慈悲吗?”夺灵君嗤笑:“我若慈悲,你肯学孔雀大明王皈依么?”   “我心从来向道,不改弦不易辙。”   “大道既有三千,为何杀人不可证道?”   “非是杀人不可证道,而是杀无辜的人不可证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②,既然生在当世,谁又是无辜者?”   “无力者无辜,无心者无辜,无关者无辜。”   “按照你的说法,天下岂不是人人都无辜?”   “既然有无力无心无关者,自然有有力有心有关人。”秦泊然看着夺灵君:“就看阁下所指何事了?”   “昔年有人以并肩为礼物,要我助他夺得万里河山。”夺灵君也在看着秦泊然:“他失约了,毁掉我的基业,更联合他人将我五马分尸,永世封印,你说我该如何回报他?”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秦泊然摇摇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③”   “可是如今他死了,我却回来了,难道我不该拿回当初他许给我的承诺?”   “诺言既然有上天为誓,又何愁没有承兑的一天?谁先动手,谁就不会是赢家。”   “哈,所以我当初是活该吗?”   “非也,遇人不淑而已。”   “秦泊然,我承认你有狡智,是一只聪明的狐狸。”夺灵君慢慢步上前来,周身席卷的气劲给在云舟上的众人带来巨大的压力,修为较低的九息宗弟子的嘴角甚至已经溢出鲜血,得意楼主只能低下头去环抱着自己的身体以示遮掩:“萌芽总该扼杀在摇篮里才是,放任你的成长,或许将来会成为我霸业路上最大的阻碍。”   面对威压如此强劲的夺灵君,秦泊然同样脸色微微发白,但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的镇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④我相信阁下比我更清楚,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哈哈哈哈。”夺灵君防身狂笑,周身的威压更胜先前,震得云舟晃荡不已:“秦泊然,夺灵君就期待着你我有朝一日结盟的那一天!”   “秦泊然同样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秦泊然微微欠身,从容不迫。   “嘴上说说的事情,最是没有保障。”在夺灵君的手上忽然出现一条黑色的锁链,手一甩,只扑躲在角落里的得意楼主:“就以这个小娃儿的性命为契约好了,秦泊然,切莫让夺灵君失望啊。”   秦泊然的手在背后攒成了拳头:“放心吧!”   满意的看到秦泊然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镇定,夺灵君愉悦的勾起唇角,狂风一卷,夺灵君已经回到了恶鬼宗的云舟上,注视着九息宗云舟上的所有人就好似看着一群即将被大火烧死的蝼蚁:“秦泊然,你千万不要死在别人的手里啊。”   夺灵君的出手太过突然,就连得意楼主也没有反应过来,谁让她把脑袋埋在身子里假装自己很受伤很痛苦的?看着终于把自己坑了自己一回的得意楼主,傅庭芳内心愉悦不已,哪怕动手的人是人人忌惮的夺灵君,他还是忍不住微笑。   曾经被得意楼主坑到底的人,遍布四大洲,要是得意楼主吃瘪的消息传出去,拍手称快的人一定遍布全天下。   恶鬼宗的云舟来得突然,消失得更快,夺灵君周身的威压却一直没有消减,秦泊然的全副心思却早已不在那艘黑色云舟与云舟的主人身上,在夺灵君离开的一瞬间就奔到了得意楼主的身边,抓起得意楼主的手查探得意楼主是否受到伤害。   这个人是他丢失已久的妹妹,绝对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在得意楼主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恶鬼印记,秦泊然自然明白这个印记所代表的意义——夺灵君标记了谢芳尘,千里之外都可以轻易取走她的性命。   “小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个诅咒拔除!”秦泊然放下得意楼主的手,面上隐隐露出怒容,不再拘礼的称呼得意楼主为谢姑娘。   若不是云舟即将进入灵楚地界,云舟上又有九息宗的弟子,他必然不会选择退让,就这样善罢甘休。   明明是个人质,得意楼主却比云舟上的任何人都要轻松,兴致勃勃的研究着自己收拾的恶鬼标记,得意楼主半天总算是得出了结论:“这个刺青真丑,夺灵君的审美真差!”   思考方式总是出乎意料的得意楼主让秦泊然苦笑,不知是应该为谢芳尘的心宽而感到安慰,还是应该为谢芳尘不解这个刺青背后的意义感到心安。   忍不住揉了揉得意楼主的脑袋,秦泊然眼里透出坚定的目光,还带着一丝怜惜:“我是你的兄长,护得你的周全是我的责任。”   得意楼主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去,傅庭芳在一旁翻白眼,秦泊然号称天下第一谋士,更有着国士无双的雅称,怎么可能逃得过得意楼主手中的纸笔?   尽管世上人人都知道秦泊然所修之道为太上忘情,可在得意楼主的笔下秦泊然却是个多情的贵公子。   秦泊然看着低下头的谢芳尘,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内心不由得柔软了几分,轻声说道:“不知夺灵君是否还会折返,小妹你还是当客舱里去休息休息吧,再说这云舟之上风大,吹久了也容易染上风寒。”   也许是内心有了愧疚的感觉,得意楼主也没有反驳,点点头带着傅庭芳化成的白隼回了秦泊然准备的客舱。   秦泊然不放心,亲自把得意楼主松了回去,感受到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担忧,傅庭芳觉得得意楼主脊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想起曾经因为得意楼主的大作而造成的剑拔弩张的局势,真是恍若隔世。   在客舱的大门上贴上一个符咒防止得意楼主偷偷的溜出来,秦泊然的额头抵在门上,这个人是他的妹妹,他寻找了这么多年,谁都不会知道在夺灵君手中锁链落下来的一瞬间,他手中的宝剑已经蓄势待发。   若不是顾忌着九息宗的弟子,他又怎么会在夺灵君跟前示弱,放任自己的妹妹成了性命掌握在他人手中的质子?   他修忘情,却不明白何为忘情,情之一字包含的内容太多了,最浅层的亲情友情他还未能放下。   也许有一天,他真会炼成忘情,可是情可以忘掉血缘却是难断,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是永远不会更改的事实。   想起自己与谢芳尘的年龄差距,秦泊然忍不住失笑,若是放在寻常人间,也许谢芳尘该称呼自己一声爷爷才对,不过他更希望听到谢芳尘叫自己大哥,而不是一句生疏的秦公子。   回到客舱,得意楼主一下子仰卧在了大床上,靠着叠放整齐的被子枕头,得意楼主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双白色安稳银边的手套呆上。   “楼主,你的洁癖又犯了?”   “庭芳大人,难道你觉得夺灵君的刺青很好看?”   “对称写实,哪里不完美呢?”   “庭芳大人,原来你的审美也很差啊。”得意楼主摇摇头,又拿起自己的扇子,惬意的扇扇风,根本没有一点儿小命被握在别人手中的忧虑。   “楼主,请你扮演好一个合格的人质好吗?”   “庭芳大人,这不过是个刺青而已,经过凤凰火的淬体,你真的认为这个东西能取走我的性命?”   “楼主,谁都知道你脸皮最厚,否则也不会气到朱雀跳脚。”傅庭芳眯着眼睛:“朱雀也讲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东西能戳破你的脸皮。”   “哈哈,庭芳大人,咱两彼此彼此,你不也通过了凤凰火淬体的考验吗?”   “那必定是因为我的诚心感动了佛祖,而不是因为我的脸皮够厚够硬。”   “殊途而同归,又有何区别呢。”得意楼主笑笑:“庭芳大人,过于执着,佛也会成魔。”   “楼主,你的谬论又开始了。”   “那好吧。”得意楼主手中扇子一顿,好似在思考:“那我们谈谈别的好了,比如说一心想要让你还俗的那位小家碧玉?天天守在得意楼外给你写情诗唱情歌的大门闺秀?还是放言要买下得意楼包养你的江湖女侠?”   傅庭芳神色一僵:“楼主,我记得你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庭芳大人,祸水啊祸水。”   “吾心皈依,无所挂碍。”   “呵呵。”得意楼主笑看傅庭芳:“你是俗家弟子,还是被方丈踹下来的。”   “楼主,空即是色,□□,口出妄言,拔舌地狱在看着你。”   “像我这么善良的人,必定是扶摇而上啦,地狱嘛,等有机会我自然会带着得意楼一干得力员工前去观光游览,你既然熟读佛经快来跟我讲讲地狱里都有什么特产。”   “楼主,不如我们来说说世界上另一个我的论题。”傅庭芳强制得意楼主转移话题,他一点也不想要和得意楼主讨论佛经,那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方丈会对得意楼主另眼相待?   傅庭芳更加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会看走眼,还毅然决然的加入春风得意楼立下豪言壮语,现在的他甚至恨不得揍一顿当初看走了眼的自己。   “另一个你么?”得意楼主轻笑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楼主,我觉得你笑得不怀好意,请你善待还只是个少年郎的我好吗?”傅庭芳义正言辞的要求得意楼主:“毕竟他还只是一块白布而已。”   “庭芳大人,你太敏感了,我是那么不知趣的人吗?”得意楼主不满的皱皱眉头:“你真叫我伤心。”   傅庭芳在心内冷笑两声:“楼主你的不良记录太多了!”   “唉。”得意楼主失落的叹了口气:“世人对我如此之多的误解,我竟然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我真是越来越佩服我自己了。”   “楼主请你慎言。”傅庭芳内心默念阿弥陀佛,他觉得他才佩服自己呢,被得意楼主荼毒了这么久竟然没有生出心魔,自己还真是不容易。   被关在客舱里,得意楼主除了与傅庭芳抬杠之外便无所事事,在这个地方又不能放心所欲的打坐,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修为当时候将会是百口莫辩的场景,只是好久没有挨着床,得意楼主一下子就睡了过去,而傅庭芳则是站在鸟架上开始默默念起了佛经。   夜晚来临后秦泊然曾经来过一次客舱,本想要给谢芳尘送一些吃的食物,但是在看到已经睡着的谢芳尘之后,只是轻手轻脚的为她盖好被子,将用灵器盛放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后便离开了客舱。   在秦泊然离开后,傅庭芳在漆黑的客舱里听到得意楼主一声幽幽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_=   ①仇圣《男儿行》   ②老子《道德经》   ③《论语宪问》   ④老子《道德经》 第17章 拾肆   若问东胜神洲何处最为秀丽,灵楚称第二无处敢称第一。   这是一处有着灵山秀水的人间佳地,就好似坐落于人间的仙界花园,步在其中,仿佛天上人间。   世人皆有云:“灵山灵水楚人地,一首长歌御龙惊。”   在这有十八流水三十名山的灵楚之地内,最为有名的便是丝竹管乐,世有人籁地籁与天籁,而人籁之中灵楚为最。   生活在灵楚的人,无论是幼儿还是老妪,无论是妇女还是壮汉,人人都能歌善舞,吹笛揍琴无所不会。   田间地头有民谣,山间村舍有山歌。   城郊田野情歌绵绵,曲水流觞芦笙悠悠。   自云舟缓步而下,站在得意楼主肩头的傅庭芳遥望四周景色,他曾经有幸来过灵楚,时间却很短暂未得好好感受一番当地的风俗。   凝神细听,可以听见空气中隐隐传来奏乐的响声;仔细观察走在大街上的行人或者背着琵琶琴筝或者挂着玉笛竹箫,灵楚不愧为御龙|天|朝之乐都。   在回去秦氏的驻地以前,秦泊然先将九息宗的一干弟子送回了客栈,这次九息宗的弟子出动,自然是为了这十年一次的招新大会。   除了九息宗的弟子,这一栋只有修真者来往的客栈里还住着别家宗门的弟子,傅庭芳注意到不论秦泊然走到哪里都是吸引目光的焦点。   秦泊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从测出他的天赋开始,就一直被人所仰望,所探究,没有谁比他更能明白那些目光背后的意义,也正是因为有太多这样那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才让秦泊然早早练就了一身看人的本领。   “秦师叔。”负责管理这些弟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来人一副中年人的面孔,只有筑基的修为,哪怕年岁不比秦泊然小,也只能尊称秦泊然一声师叔,金丹修为或许只是秦泊然辉煌的开始,但也许是他一辈子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幸苦了。”秦泊然并不会因为自己辈分高修为高就看低身边的同门,无论面对谁,他都是以礼相待:“我尚有要事要回家一趟,等招新之日再回来。”   “秦师叔放心,我会负责照顾好前来的弟子。”   “切莫要惹是生非。”   “弟子明白。”   傅庭芳站在得意楼主的肩膀上,看着秦泊然有条不紊的将事情交代明白后才与九息宗众位弟子告别,带着得意楼主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在那里停着一辆由四匹长有翅膀的白色云马拉着的华丽马车。   云马足足有普通马匹的两倍大,更为壮实,每一只云马都有属于自己的银色头盔,头盔上插着白色的羽毛,他们拉着的马车有着银色的华盖,华丽的车身,绫罗做成的车帷,垂着透明的水晶宝珠。   赶车的人见到秦泊然,连忙行礼:“大公子。”   秦泊然轻轻点头,率先走上马车,将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小妹,上车吧。”   得意楼主面上有一丝踟蹰,脚步欲往前而不前,见到得意楼主这样,秦泊然面露出温和的笑意:“莫怕,我会陪着你。”   得意楼主摇摇头:“一身风尘,不经洗漱,非是访客之道,我不要做个不知礼数的人。”   哪怕再崇古岭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得意楼主的威力,此时此刻秦泊然还是有些发愣,半晌才说道:“秦氏的云马宝车之内一应俱全,小妹你就放心吧。”   有了秦泊然的允诺,得意楼主才毅然踏上马车。   秦泊然掀开马车的车帘,里面别有洞天,云马宝车车身自外看与普通马车相比已经有十倍的差距,可是里面差距更胜,竟然分出了数个小房间供人休息。   “这是提前为你准备好的屋子,要做什么内里东西一应俱全。”   “好,多谢。”得意楼主将傅庭芳变成的白隼交给秦泊然:“拜托秦公子了,这只白隼吃素。”   看着得意楼主匆匆忙忙推门而入的样子傅庭芳就知道得意楼主的洁癖已经发作多时,说真的要是春风得意楼里谁要是三天不洗澡,一定会被得意楼主直接扔到水池里。   秦泊然看着打量着他的白隼,内心笑笑,隼本是狠厉的食肉动物,也不知道谢芳尘究竟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只奇怪的白隼,转向另外一处,秦泊然为傅庭芳变成的白隼准备了一盘灵果。   看着桌子上灵气四溢的灵果,傅庭芳在心内默念阿弥陀佛,秦氏不愧为人人口中的巨贾大亨,竟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有市无价的上品灵果。   傅庭芳万万不敢下口,跟没有挪动半步,逼着眼睛开始默念佛经,就当做眼前的灵果并不存在。   秦泊然看着不为所动的白隼,心里有一丝讶异,轻轻抚摸着白隼的羽毛,秦泊然低声道:“小妹非是常人,你也不是寻常的鸟儿啊。”   傅庭芳念着经文慢慢入定,根本就没有听到秦泊然在说什么,只感觉秦泊然的抚摸比得意楼主温柔多了,得意楼主从来把它当沙包,扔来扔去毫不手软。   在秦泊然的眼里,傅庭芳化作的白隼微微眯着眼好似在假寐,他看着这样的白隼,内心难得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与宁静,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激动,更不明白他内心有多么的不安。   秦泊然早已送信返家,声明会带着自己的妹妹回来,对于这个失去十来年的孩子,秦氏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秦泊然知晓回家必定是所有家人聚集一堂的盛况,只希望不要吓到谢芳尘才好。   想起那个不喜欢按牌理出牌的妹妹,秦泊然又转动了脑筋,谢芳尘虽然答应和他回灵楚,但并没有答应要认回秦氏,他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妹妹流落在外,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做才能让谢芳尘留下来。   得意楼主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的时候,飞速行进的云马也停下了脚步,车身轻微晃荡,外面传来赶车人的声音:“大公子,秦府已至。”   “我们下车吧。”秦泊然同样走在第一个,替得意楼主掀起帘子。   从马车上下来,华贵的门庭仿佛云外仙宫,傅庭芳看着这与御天府恢弘壮阔著称的御龙皇宫截然不同的建筑瞪大了眼睛。   这里的一草一木,门庭砖墙都在阐述着灵楚的灵韵与雅致。   说是大门,却不见门扉,望进去便是盘延而上的长满青绿色苔痕的阶梯,只立有一个偌大的门坊,挂着一排风铃。   门坊的四根柱子已经有攀援植物缠绕其上,绕上了长满青翠小草的灰色瓦檐,风铃皆用贝壳制作而成,下坠一颗银铃,人一迈入门坊,风铃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布满青苔的石阶两旁立有树根石头柱子,每一根柱子的顶端都是一个小小的神龛,在柱子的下方则卧着看护神龛的守护兽石像。   灵楚秦氏,就位于这神龛石阶之上,一片云海之中。   得意楼主一行人进入门坊,弥漫的雾气带来小雨霏霏,秦泊然停下脚步叮嘱:“小妹,小心石阶湿滑。”   “秦公子放心。”得意楼主不知何时拿出一把朱红色的油纸伞撑了起来:“我才沐浴过,不想变成落汤鸡。”   秦泊然失笑:“小雨而已,这是秦氏的待客之道。”   “哈,灵楚竟然是个多雨的地方,为何不是多花的所在呢?”得意楼主微微有些不满:“□□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①若是我来待客,必不会让客人淋雨而至。”   得意楼主话音刚刚落下,一阵花香袭来,傅庭芳一抬头,就见无数华美的花瓣自山上飞旋而下似翩翩起舞的蝴蝶,铺满了秦泊然与得意楼主脚下的石阶。   “灵楚多情地,又怎会没有以花待客的礼仪?”秦泊然抬手接住一片粉色的花瓣递给得意楼主:“走吧,他们都在等着我们。”   得意楼主苦恼的收起自己的油纸伞,叹气道:“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是你的家,不用害怕。”   “近乡情更怯。②”   才一登上山顶,花雨疯狂席卷,不似欢迎人,倒像是热烈至极的庆祝,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跑了出来,满脸笑意,只奔着秦泊然而来:“七哥,你回来了!”   少女身着鹅黄色裙装,上面绣有剑兰图纹,腰间挂着一串银铃,跑起路来叮当作响。   两条发辫垂在脸前,盘发间插着几多零星小花,点缀两只装饰着宝珠的银线蝴蝶。   傅庭芳瞅瞅跑得好似欢快的小鸟儿的秦氏少女,再看看身边快要开始打瞌睡的得意楼主,相互对比之下总算明白了豆蔻年华的含义,哪怕得意楼主披着十五六岁少女的外表,也改不了她内心是个万年老乌龟的本质!   “淑兰,跑慢一点。”秦泊然见着头一个跑上前来的秦淑兰露出了笑脸:“当心别摔倒。”   “七哥放心,我如今已经引起入体,再也不会发生平地摔那样的丑事了。”扑入秦泊然的怀里,小鸟依人的秦淑兰笑声更比银铃清脆,黏腻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站在秦泊然身后的得意楼主,微微有些不高兴,冒着酸气的问:“七哥,这人是谁?”   “淑兰,不可这般无礼貌。”   众人抬头看去,来人身形伟岸,鬓若刀裁,眉目间不怒自威,留一缕山羊胡须,更显道骨仙风,着一身红黑色长袍,身缠一条银色虬龙式神,步步稳健,正往秦泊然一行人跟前而来。   见到来人,秦泊然立刻低头行礼:“父亲。”   “去!”秦泊然的父亲手指谢芳尘,身上缠绕的虬龙式神顷刻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O(∩_∩)O   ①唐·杜甫《客至》   ②唐·宋之问(一说李频)《渡汉江》 第18章 拾伍   得意楼主手中一化白羽扇,一转身扇指逆鳞。   双方交击,气流爆冲,好似有龙卷之狂风过境。   “不愧是我秦玄愔的孩子。”召回失神,秦玄愔狂笑两声:“哪怕流落在外,原本属于你的天赋却半点也没有浪费。”   “伤仲永何其多,与其称赞自己,不如好好感谢养我长大的人吧。”面对秦氏一族的族长,更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得意楼主却显得无比淡定,眼中毫无波澜,不见激动,更无孺慕之情。   “人在何处呢?”   “登仙了。”得意楼主笑眯眯的:“上上香,烧到云深不知处,也许他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被挑衅,秦玄愔也不见得恼怒,只是笑道:“看来,养你长大的人嘴上功夫了得。”   “那是自然。”得意楼主很是得意:“人嘛,左右活不过一张嘴,出也是嘴入也是嘴,曲直黑白,颠倒真假,茶米酒肉,酸甜苦辣,正是证道之途。”   “镜中花水中月而已。”秦玄愔转身:“所有人都在等你,随我来吧。”   “镜花水月为至道,三千道法原无象。”得意楼主在秦泊然的示意下跟上了秦玄愔的步伐:“秦先生你很有意见。”   “我以为你该称呼我为父亲。”   “呵呵。”得意楼主笑笑,就像没有听见一般。   秦泊然带着秦淑兰走在两人后面,刚才式神冲出的一刹那所带来的压迫感让秦淑兰在一瞬间变了脸色,她本就不是家族中惊才绝艳之辈,也不过与秦泊然是堂兄妹的关系,秦玄愔的式神,对她有极强的威慑能力。   经过刚才一招的相对,秦淑兰已经明白,不论她愿不愿意,这个远道而来的人就是秦玄愔的亲生女儿,就是秦家排行第十二的孩子,就是秦泊然的亲妹妹。   秦淑兰也不知道自己的醋意是从哪里流出来的,总有一种要失去曾经拥有的生活的惶惑不安的感觉。   看出了秦淑兰的不安,秦泊然安慰的拍拍秦淑兰的脊背,就像曾经照顾小时候的她的那样,失去自己的亲妹妹,秦泊然把大半的感情都寄托在了秦氏当中其他的小孩子身上,这些孩子安抚过他郁沉的心情,他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亲妹妹回来了,就对他们弃之不顾。   秦淑兰抬头看着安抚自己的秦泊然,眼中流露出像小狗一样的神色,只怕自己被秦泊然给抛下。   “走吧,我们一同前去。”秦泊然牵着秦淑兰的手,走在秦玄愔与得意楼主的身后。   走在秦泊然的身边,秦淑兰注意到秦泊然的目光始终盯着谢芳尘,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秦淑兰浓浓的失落感。   秦玄愔的脚步不急不缓就像他给其他人的印象那样十分的稳重,而秦泊然的脚步则十分轻柔带着点绝世出尘的味道,秦淑兰则脚步较快而微重,有着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独有的天真浪漫,傅庭芳再把眼神转回得意楼主身上,脚步徐徐,飘飘欲仙,看着是走路,更像是阿飘。   出现的人群数远远超过了傅庭芳的想象,他本以为只会见到与得意楼主关系最亲近的二三十个人,可在这秦氏的大院里却聚集了二三十人的好几倍,其中的男性子弟都穿着鹅黄色暗纹服饰,只有少数穿着黑白等色的服饰。   倒是女子们的衣着颜色鲜艳亮丽,头上插着的发簪花朵更是一人赛过一人的精致美艳。   一位穿着孔雀绿服饰腰间配有宫绦,画着小山眉点缀朱唇头插金步摇的夫人在看到得意楼主的第一时间眼泪就流了出来,口中颤抖而悲戚的呼唤着“我儿”两个字,冲上来想要拥抱得意楼主。   得意楼主连连退却数步,用白羽扇挡在了自己与那位夫人之间:“停!且慢!等一下!不要激动!请不要碰我!”   得意楼主一句话表达了五次拒绝的意思,不忘记解释:“这位夫人,你身上的胭脂味太重,我不喜欢!”   见到得意楼主表现出的明确的拒绝的意思,流泪的夫人只得难过的垂下手,站在离得意楼主只有一臂之遥的地方看着得意楼主,几次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得意楼主的脑袋又几次放下。   “你该称呼翠衣为母亲。”秦玄愔走上前站在翠衣夫人的旁边打破这由得意楼主带来的尴尬。   “呵呵。”得意楼主的表现与刚才如出一辙。   傅庭芳注意到有很多探究的目光都落在了得意楼主的身上,不时有窃窃私语飘过来,那些私语大多是对得意楼主身份的猜疑和猜忌。   愿意相信得意楼主就是秦玄愔和楚翠衣当年弄丢的那个孩子的人并不多,甚至不时有“骗子”两个字从众人的嘴巴里冒出。   真正说话有分量的人却没有把那些小心翼翼的猜忌和猜疑放在心上,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秦泊然将秦淑兰送回她的父母身边之后才走到得意楼主跟前对得意楼主说道:“除了我之外,你还有一个兄长。”   秦泊然的话才刚刚说完,一个有着几分傲慢与玩世不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在讲我么?”   傅庭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天边有一人身着绯色的衣物自天空飘然而降,是与秦泊然截然不同的狂放姿态,骨子里就带着与秦玄愔相似的睥睨万物的骄傲不凡。   “好俊的鹰啊。”来人没有注意到聚集在此的秦氏弟子闪躲的神色,抬手就想要抚摸停在得意楼主的肩膀上化作白隼的傅庭芳。   “停!稍等!请住手!不要碰他!”得意楼主一连又是四次拒绝,用白羽扇挡住来人的手:“他不喜欢有人碰他。”   “不过是只畜生,需要养得这么金贵吗?”被拒绝了也不恼,手背在身后,释放出的却是迫人的威压。   “人有贵贱,鸟自然分高下。”得意楼主好似没有察觉到绯衣男子释放出的迫人威压,老神在在的摇着手中的白羽扇:“圈养起来的鸡鸭鹅包括家中圈养的鸽子画眉八哥自然是畜生,因为他们不过是人的盘中餐或是手中的玩物,但我肩上的这只可就不同了。”   “哪里不同。”绯衣男子嗤笑一声:“被驯养过的鹰,难道就不是玩物了吗?”   “被驯养了的猎狗,是宠物吗?”得意楼主反问。   “哪里不是?”   “这位秦家的小公子,你会让你的宠物去打猎吗?”   看到自家弟弟说不出话来,不满的瞪着得意楼主,秦泊然笑出声来:“泊兮,一回来就摆出这么大阵仗,看来你也不是如先前你说的那般毫不在乎。”   秦泊兮冷哼一声:“尖牙利齿,满嘴胡话。”   “道理道理,头头是道就是理。”得意楼主对秦泊兮的讽刺不以为然:“你说不赢我,就诬赖我,哪里有半个长辈的风度。”   “小儿狂妄!”被得意楼主怼了一句,秦泊兮愤怒抬手,就要出招。   “哟,说不赢恼羞成怒要动手,真是好可怕啊!”得意楼主嘴上说着怕怕的,神色不见慌张,还更加可恶的来了一句:“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打不赢我。”   “好口气,来比比好了。”秦泊兮已经被得意楼主气笑了:“看看你到底是嘴上功夫强,还是手上功夫利,到底配不配做我秦泊兮的亲妹妹。”   “兵者诡道也。”得意楼主摇摇扇子:“诸葛先生空城上弹琴退敌大军,凭的是沉着冷静喜怒不形于色,你喜欢穿着红衣,说明你是个爱宣扬自己个性的人,再观你面容姣好,身形匀称可想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都是在众人的关心呵护下成长。”   “这就是我会输给你的理由吗?”秦泊兮挑眉。   “当然不是。”得意楼主摇摇头:“你会输给我的原因当然是我比你强。”   傅庭芳一下子就飞到秦泊然的肩膀上停下,和得意楼主站在一起真的让他觉得好丢脸啊,他实在不晓得得意楼主刚才那一大串话的意义在哪里。   秦泊然脸上挂着笑容,秦玄愔也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秦玄愔开口:“兄妹相残非是上道,就用镇龙盘见分晓吧,毕竟只有流淌着秦氏血液的人才能催动镇龙盘,并且血统越纯资质越好就越容易引出镇龙盘的力量。”   得意楼主抬头看着秦泊然:“又是滴血验亲的把戏?”   秦泊然苦笑一声,明白得意楼主所指的乃是当初在崇古岭使用的龙凤盘,摇摇头秦泊然解释:“龙凤盘凝结了母亲与父亲的力量,而这镇龙盘是秦氏的镇族之宝。”   “哦。”得意楼主了然的点点头:“发动方式不同。”   “需要你往其中灌输灵气。”   “好吧。”   在秦玄愔拿出镇龙盘的时候,秦泊兮快步走到秦玄愔身边,高声宣扬道:“我先来!”   一边说着话,还一边高傲的扬起鼻子,丝毫不把得意楼主放在眼里。   “不行。”秦玄愔摇摇头,挥开秦泊兮:“没大没小,排好队,所有人按照排行来!”   “父亲!”自觉丢了面子,秦泊兮很不高兴。   “没得商量。”秦玄愔直接点名:“秦淑馨,你先来。”   被点名的女子走了出来,姿色不过中等,傅庭芳看到得意楼主见到这位名叫秦淑馨的女子时候微微挑眉,就知道这个长相的人不是得意楼主的菜,难有出现在得意楼主大作中的机会,不由得为这位叫秦淑馨的女子松了一口气。   “这是大伯父的女儿,如今已经是筑基三层的修为。”秦泊然站在得意楼主身边为得意楼主一一介绍:“比我年长六十余岁,要尊称一声大姐。”   “一百余岁才筑基?资质真差。”得意楼主满是嫌弃。   “同感。”站在得意楼主另一边的秦泊兮抱着手点头附和。   秦淑馨的修养没有让她去与得意楼主和秦泊兮两个人计较,但秦泊然还是义正言辞的说道:“秦氏尊礼,以后万不可如此无礼。”   “哦。”   “哦。”   两人的回答几乎是同时响起,让秦泊然头痛又无奈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傅庭芳看着这样的秦泊然其实挺心疼的,得意楼主的烂脾气是在两百余年的江湖摸爬滚打中练成的,又有强过众人的修为做依仗,更有与他人截然不同的逻辑思考方式。   所以,在秦泊然看来是落井下石的行为和语言,在得意楼主眼中也许不过是实话实说的诚恳而已。   按照秦玄愔的要求,秦淑馨将自己的灵气灌注到了镇龙盘当中,悬浮在半空中的镇龙盘发出荧荧光芒,震荡出直径约为二十丈的光圈。   当秦淑馨收回手的时候,傅庭芳发现她的脸上沾满了汗珠,显露出疲惫的神色,当即明白过来镇龙盘在接触到秦淑馨的灵气的一瞬间就将她体内的灵气抽了个一干二净!   “啧啧啧,真可怕。”得意楼主摇着扇子,却没有了下文。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19章 拾陆   “不错。”看到秦淑馨表现出的能为,秦玄愔很是满意:“只要按照这个步调继续修行,不动本心,就有突破金丹的可能。”   “是,多谢族长教诲。”秦淑馨躬身行礼之后才徐徐走回自己原本呆着的地方,立定之后才不时抬起眼观察站在一旁摇着羽扇的得意楼主。   傅庭芳注意到在秦淑馨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探究,与其它不怀好意的揣测不一样,她只是真实的感到好奇,有着这般礼数不因得意楼主无礼的吐槽而动怒的人除了家教严苛之外,也体现了秦淑馨在家族中地位不高的身份。   自秦淑馨之后秦泊然之前还有五个人,四男两女,修为最强的名为秦逸珏,乃是筑基七层的修为,最差的是老六秦惠薇半个月前才刚刚筑基,现如今不过是筑基一层的修为,傅庭芳知晓,这样的人也还入不了得意楼主的青眼。   秦淑馨与秦惠薇乃是堂姐妹,秦淑馨是秦泊然一干人大伯的女儿,而秦惠薇则是他们五叔的孩子。   秦玄愔一共有七个兄弟姊妹,三男四女,秦玄愔排行老四,上有一位兄长两位姐姐,下有一位弟弟两位妹妹,其中一位姐姐一位妹妹外嫁,其余的人全都留在秦氏。   秦惠薇排行老六,比秦泊然年长十岁,比秦淑馨小了一个花甲的年纪,自然不把秦淑馨放在眼里,哪怕她不过是刚刚筑基,也要比秦淑馨拥有更为宽阔的未来,秦淑馨九十余岁才筑基,足以证明她的天赋有多差,就算自己的能为不强,比不得从小天赋过人的秦淑兰,但是傲看秦淑馨还是不在话下。   也正因为如此,秦惠薇的衣着比秦淑馨更加艳丽,发饰更加招摇明艳,这些代表着他们在秦氏之内的地位。   秦惠薇侧脸斜瞥了一眼得意楼主,她才不相信一个自幼流落在外的野孩子能有多强的能为,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错过最好的修炼时间,再过人的根基,也开不出什么好花。   傅庭芳看得出,秦惠薇比秦淑兰更加排斥得意楼主的到来。   应该说,除了得意楼主的两个亲兄弟,其他任何人都对得意楼主的到来抱着敌对的心态,傅庭芳并没有觉得不解,北方傅氏和灵楚秦氏同为御龙皇朝的四大世家之一,他很明白这种意味,世家之中充斥着比比皆是的资源、地位、身份等等的争夺。   得意楼主的到来,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如果得意楼主比他们都弱,那就是天下太平,吃苦吃亏被欺负的将会是得意楼主,更会迎来比暴风冷雨更加让人身冷心寒的言语利刀。   但是,如果得意楼主所表现的能为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对于实力相当的人,他们会联合起来落井下石,实力超群的人他们会想办法拉下水,这一切都是为了自我的利益,庄子讲盗机,便是修行路上的一个争字。   老君虽然有言“夫唯不争故天下未能与之争①”但是在修仙的人看来,不争,便是再无得证大道的可能,傅庭芳知晓自己就是这联合之下的牺牲品,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终究是在离开之后找到了合适自己的道路。   傅庭芳内心隐隐有些期待,虽然与得意楼主相识了一百多个年头的寒暑,却从来只见得意楼主在口舌上与他人争锋,不见得意楼主真正的动刀动剑。   得意楼主虽然不动刀动剑却又被诸多大能深深忌惮,哪怕他是个和尚,也忍不住想要看看得意楼主宝剑开锋的风采。   秦泊然并没有驱赶走呆在自己肩膀上的这只白隼,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温驯的隼鸟,当第一次听到谢芳尘介绍这只鸟吃素的时候他还是很讶异,以为这只鸟和吃虫的喜鹊杜鹃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刚才他注意到了这只鸟的不同寻常。   通灵性,比一般的灵兽更加通人性。   秦泊然刚才一只在观察这只白隼,发现只要有一个人通过了镇龙盘的测验,这只白隼就会先去看一看谢芳尘的脸色,然后表现出各种不同的表情,能和主人心有灵犀的白隼,实在是不同寻常。   “泊然,到你了。”名字叫到自己的亲儿子,秦玄愔的口中流露出愉悦和骄傲。   秦泊然走上前,先向自己的父亲行礼,然后才催动自己的灵气,直入镇龙盘!   与刚才几十丈远的光圈不同,秦泊然的灵气在灌入镇龙盘的第一时间镇龙盘之内就传出了一声龙吟!   龙吟响起,镇龙盘震动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当光华散去,飞升至高空的镇龙盘周围涌现出三条透明色的金龙,环绕着镇龙盘腾越翻飞。   “好啊!好啊!”连说两声好,秦玄愔发出豪爽的笑声:“泊然,三年不曾归家,你的修为更上一层楼,看情况只要时机一到,破开金丹六层不是问题。”   看到天空中的异象,秦氏众人除了骄傲,更流露出一丝羡慕,尤其是秦淑馨,她今年已经一百六十一岁了,而秦泊然才是七十二岁,他们之间的天赋差距犹如隔着一道天堑,怎能不叫人羡慕?   秦淑兰眼中更多的是崇拜,而在秦惠薇的眼中则是狂热。   秦逸珏的眼神不变,但比刚才更加坚定,有的人却是暗自咬牙,愤恨不已。   傅庭芳观察着异象之下的众生百态,仿若回到了北方的傅氏大院,每当修为检测的时候也总是有着相似表情相同心思的人涌现四周。   红尘百事扰人心乱纷纷,所以他才选择山门出家,哪里想到一朝交友不慎被方丈一脚踢出山门,滚落红尘满身泥土。   傅庭芳看秦泊然收回自己的灵气,镇龙盘失去灵气的支撑从天空中掉落下来,重新回到秦玄愔的手中,行礼过后秦泊然又走回了得意楼主的身边。   “原来,这镇龙盘也是看人发威的呀。”得意楼主摇着扇子:“金丹之下,任其宰割?”   “是这个道理没错。”接话的人是秦泊兮:“但它未得你的血,只会根据你的天赋引动异象,当你将自己的血液交给它,没有金丹自然就只能任其宰割了。”   “还是那个滴血认亲的道理啊。”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叹气:“还是甩不掉的牛皮亲戚。”   秦泊然失语连忙解释:“镇龙盘里的血滴是为了敦促秦氏弟子更好的修行,不浪费大好光阴,蹉跎岁月。”   “这样步步紧逼的修行不累人吗?”傅庭芳看着得意楼主的模样就明白她的肚子里正在冒坏水:“我看着都累啊。”   “时不我待,世事莫测。”   “不逼时间,时间自然不会来逼我。”傅庭芳也不明白就得意楼主这半吊子的修行态度,到底是怎么在两百岁的时候就修成元婴的,更不可思议的是把自己也带到了元婴,所以哪怕明知得意楼主满口胡言,他也会选择不当他们是乱语:“我不入尘世,又哪里来的世事呢?”   “人为天下一子,很多时候迫不得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②,何必如此费尽心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结果也不过是曹魏天下。”   就在得意楼主同秦泊然斗嘴不亦乐乎的时候,已经轮到了秦泊兮上前去测试,他与秦泊然的年纪差了二十余岁,排行老九,走起路来步步生风,是不可一世的狂放姿态。   得意楼主收回刚才的论题,品评着秦泊兮:“果然是喜欢吸引大人注意的小娃儿。”   “哈,小妹你这样说泊兮,他又该不高兴了。”   “本来嘛,世家公子,天赋过人,可惜上头有个更厉害的大哥和足以仰望的父亲,一面崇拜得不得了,一面又渴望得到夸奖,自然锻造了这别扭又傲娇的个性。”   秦泊兮周身气流涌现,一拳红衣翻飞,强大的灵气将秦玄愔手中的镇龙盘冲上天,激荡出数百丈的光圈更发出声声龙吟,虽然不见龙的影子但足以笑傲在场的所有人。   “不错,金丹突破在即,泊兮你不可荒废自己的修炼。”   “放心。”秦泊兮满是骄傲:“我可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去对赌。”   一句话,让无数修为不如他的人满脸尴尬,而秦淑馨则是失落的垂下头,秦惠薇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就好似刚才秦泊兮扇了她一巴掌一样。   “哟哟哟,真好好威风啊。”看着满脸春风而归的秦泊兮,得意楼主调侃:“就不知这脑袋上的汗是激动的还是虚的。”   因为证明了自己确实有所进步,秦泊兮没有被挑衅,而是手指得意楼主:“希望你等会儿不要软瘫在地,要知道这镇龙盘的第一次可是无比的刚烈霸道。”   “多谢提醒。”得意楼主欠身,扇子遮面:“定不让你失望。”   “哼,狂妄的人注定失败的比较快。”秦泊兮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不让自己显现出半点疲惫的神色:“镇龙盘上的文章,可不是靠口才写就的。”   “多谢指点。”   因为得意楼主是后来人,所以被秦玄愔排到了最后一个,而这一辈中最小的两个人一个是十三岁的秦淑兰,与秦淑馨乃是亲姐妹的关系,一个是秦逸尘乃是秦逸珏的亲弟弟,今年不过七岁。   秦玄愔手指秦淑兰:“到你了,秦淑兰。”   “是,族长。”刚刚才被秦玄愔警告过,秦淑兰不会再凭仗自己出众的天赋而洋洋自得,走到秦玄愔跟前,按照要求,将自己的灵气灌入与镇龙盘。   异象在刹那升腾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O(∩_∩)O   ①老子《道德经》   ②老子《道德经》 第20章 拾柒   在光圈震荡的同时,十里花香,蝴蝶翩跹的春园景色|降|临秦氏驻地。   带着花香的风徐徐吹过,吹皱一池春水,以秦淑兰为圆心的十里范围内都呈现出百花盛放的景致,白黄蓝各色蝴蝶都围绕在秦淑兰的周围翩翩起舞,而镇龙盘上激荡而出的光圈更是让这美不胜收的景色上了一层楼,仿佛置身仙境。   傅庭芳有些讶异的张着嘴,在这突降的仙境中发起了呆,完全没有想到秦淑兰竟然有这么特别的天赋。   看到得意楼主微微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秦泊兮不无骄傲的替秦淑兰做解释:“淑兰出生的时候就有花香萦绕,乃是天生的天香之体。”   秦淑兰展现出来的天赋让秦家不少弟子都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尤其是女弟子。   秦惠薇更是没有遮挡自己眼中的嫉妒,她与秦淑兰同一个月筑基,可是秦淑兰今年不过十四岁,而她已经八十二岁了,这就是天赋决定的差距。   这样的不公平,这样残忍的天赋与特质,怎么叫人不嫉妒?   “不错,但不可骄傲。”秦玄愔收回镇龙盘,满意的点头,叮嘱秦淑兰:“你年岁还小,不可轻忽大意,更要牢牢立定基础方能在修仙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是,多谢族长教诲。”在秦玄愔面前,秦淑兰完全收起了小孩子的天真浪漫,对于这个秦氏中最有威严的伯父族长,她一直都自心底感到害怕。   最后一个登场的是如今才有七岁的秦逸尘,虽然只是个萝卜丁,但秦逸尘脸上的表情比任何人都认真,更是比任何人都坚定,伸出包子一样的小拳头打在镇龙盘上,从镇龙盘上弹出一个有七八个包子那么大的光团。   那个光团变成一个大拳头,轻轻的弹了一下秦逸尘的小脑门,秦逸尘因为站不稳噗通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见哭闹,自己站起来对着那镇龙盘行了个礼,还有模有样。   “逸尘,要好好努力,再努努力今年内引起入体不是问题。”因为秦逸尘的年纪太小,秦玄愔说话的时候也放缓了语气,比对待其他人的时候要温柔了不少。   “是,多谢族长教诲。”秦逸尘毕恭毕敬的对着秦玄愔行礼后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哥哥身边,抓着秦逸珏的衣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气。   “那个小孩子真有趣。”傅庭芳看着得意楼主摇着扇子,脸上全是趣味的神色,这个叫秦逸尘的小孩子所引起的得意楼主的兴趣要比秦淑兰的天香之体高出好几百倍,不由得为秦逸尘的未来感到担忧。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疑惑,傅庭芳一抬眼就看到得意楼主投来的那个代表着自己不识货的眼神,心下纳闷,难道秦逸尘还是历史中的哪一位名人不成,低下头想了半天,傅庭芳沉默了。   得意楼主不愧是靠买卖消息发家致富的,虽然这买卖消息的方式和其它店家有所不同,但得意楼主对货物的敏感性果然不容小觑,秦泊然号称天下第一谋士,而秦逸尘,长大后的秦逸尘也曾经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这一笔到底是好是不好,只能留给后人评说了。   秦逸尘,秦逸尘,绝逸红尘。   曾经有人铺下百里红妆,只为求见秦逸尘一面。   曾经有人杀尽宗门万人,只为求得秦逸尘一笑。   身为一名男子,却有着比女子更美好的容颜,却未能同时拥有自保的能力,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美人绝色原妖物,乱世多财是祸胎。①   傅庭芳不懂,妖的到底是人面还是人心,看着如今方位懵懂童子的秦逸尘,傅庭芳忍不住为他叹了一口气。   秦泊然有些奇怪,原来白隼也是会叹气,原来会叹气不只是人的情绪,这只由自家小妹带回来的白隼真是带给他越来越多的惊喜了。   所有人都已经通过了检测这就意味着得意楼主发功的时候要到来了,傅庭芳注意到每一个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得意楼主身上,不少都是为了看笑话而准备的眼神。   秦泊然知晓自己带妹妹回来必然会引起众多人的不痛快,但是没有想到他们挑衅的眼神竟然如此放肆,如果真要计较起来,在这里的人除了秦泊兮,其余的都是外人,这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却因为父亲身为族长,不得不让那么多的族人参与其中。   如今太平盛世,这些自幼在家族中长大的弟子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更加固化的生活在天赋决定的条条框框中失去了斗志,虽然不认同秦惠薇的心智,但秦泊然也希望秦氏一族中的绝大部分的弟子能够生出争强好胜的心态来。   固守当前拥有的利益而不敢来放手一搏,得到的不过是坐吃山空的结果。   “到你了。”秦玄愔手指得意楼主,眼中有着期待,他才不相信自己的亲生骨肉会比别人差到哪里去。   得意楼主没有半点矫情,缓步走上前,将扇子插在自己的衣领中询问:“如何做?”   秦玄愔把镇龙盘递给得意楼主:“身为秦氏子弟,镇龙盘会指引你该如何做。”   傅庭芳好奇的飞回到得意楼主的肩膀上,看着得意楼主抚摸那凹凸不平的龙形花纹,再一翻转,原本刻着法阵的石块变成了一面铜镜,傅庭芳低头看去,镜子中映照出来的人影却不是得意楼主现在的模样,更不是得意楼主从前裹着黑布的模样。   在铜镜当中的人,隔着层层云雾,仙气萦绕,更本叫人看不清楚,却能清楚的感应到从中透出的仙家缥缈与威严。   得意楼主轻笑一声,铜镜上面的人像刹那消失,换作一条龙的虚影从铜镜中浮现出来:“秦氏弟子,天赋启灵,曰敕证神通。”   这条龙影的浮现,让那些渴望看笑话的人头上淋了冷雨,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相信得意楼主真的是秦氏弟子,哪怕得意楼主的身份已经由秦泊然证明过,他们当然不会去怀疑秦泊然的能为,他们只是觉得得意楼主一定是使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了秦泊然。   得意楼主按照龙影的要求,单手凝聚起灵气将镇龙盘托起,手指一化,一滴鲜血飞入镇龙盘的中央。   霎时间,镇龙盘发出剧烈的震动,无数灵气自镇龙盘中飞逸而出,将镇龙盘托升半空中,得意楼主一声“敕”,镇龙盘应声而裂,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下,五条飞龙自碎裂的镇龙盘中飞出,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冲入云霄。   刹那,天地变色,原本的晴天变作了阴云积压的冬日,狂风过境,暴雪随即降下。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上已经落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只有得意楼主一人一鸟撑着一把朱红色的油纸伞,好似局外人一般负手而立。   五龙翻飞,证明了得意楼主的能为,这是连羡慕也无法做到的根基与势力,拥有这样能为的人就算不去修炼也会有羽化登仙的一天,他们的努力与拼搏,在这些人的眼里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天才不足以形容这些人的能为,只能用仙人下凡来形容。   若不是下凡的仙人,谁又能在一出生就拥有如此可怕的能为?   傅庭芳和秦泊然的眼中都是惊骇,只是惊骇的意义不一样。   傅庭芳的惊骇是他总算明白了得意楼主为什么总是有恃无恐,因为这世界上每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在她眼里看来都是笑话,每个小人物的挣扎在她看来都没有意义。   像得意楼主这样天赋的人,要上千年人间才会出现一个,得意楼主有着这般天赋,躺在床上睡大觉都能成神仙,当然不需要辛辛苦苦的去修炼,傅庭芳有些愤愤不平,人生真是不公平,他总算是明白了沈娇珠恨不得咬碎银牙的心情。   秦泊然的惊骇却是源自心底的一丝恐惧,找回自己的妹妹除了了结自己的心魔之外,更是为了给家族增添一分助力,身为御龙四大世家之一,每一个有天赋的人都是他们宝贵的资源,是与其他世家角力时候的筹码,但是谢芳尘展现出来的能为却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控制的范围。   在崇古岭的时候他只以为得意楼主无法对自己的灵气收放自如是因为夺灵蛊虫的破坏,现在想来,原因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阿嚏!”   狂风袭来,众人都还穿着单衣,年岁最小的秦逸尘首先冻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得意楼主无辜的看着秦玄愔:“现在要怎么办?”   “……”秦玄愔哪里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秦泊然当年的天赋也不过是召出了半条金龙虚影而已,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消失了,可现在却是五龙翻飞,天地变色,问他怎么办,他去问谁呢?   听着搅动风云的五只白色巨龙还在发出中气十足的怒吼声,秦玄愔就明白这个异象一时半会儿是消失不了了,再看这范围应该是覆盖了整个灵楚的范围,不由得皱起眉头。   孩子有天赋是好事,但是天赋太好了就成头疼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_=   ①清·赵翼《梓泽园》 第21章 拾捌   五条黑龙搅动风云变色,大雪簌簌洋洋铺满整片大地,众人都还处在惊诧中没有反应过来,又听天空中传出两声龙吟怒嚎,只见自镇龙盘的碎裂处飞出了两条青色的飞龙。   青龙腾飞间,一株巨木在半空中伸展枝丫,在这漫天的雪景当中开出了万里芳华的盛景。   白雪与春花,冬风伴冬风。   一时间竟让人分不出今夕到底是何年何月,究竟是春花开错了季节还是冬雪挪移了时间。   看到这样的景象,秦玄愔更加头疼了,他已经不大记得自己的女儿出生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女儿出生之后他与自己的夫人楚翠衣感觉到闭关的时机来临将女儿交给他人代为照顾之后便匆忙闭关。   哪里想到下人阳奉阴违,明明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却遗落人间,不知生死。   万里芳华的绽放并没有让傅庭芳和秦泊然感到惊讶,毕竟这万里芳华的图景他们已经在崇古岭里见到过,他们最为感到惊惧的还是五龙翻飞带来的暴雪景色。   秦泊然垂下眼眸,当年谢芳尘出生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家里面,他接到消息回家也只匆匆忙忙见到了妹妹一面,就牢牢记住了她眼角的那一颗朱红色的泪痣,哪里想到第一面成了最后一面,在他离开后,对秦氏心怀不满的奸人将谢芳尘偷了出去,从此了无音讯。   秦泊兮看着撑伞而立的得意楼主,微微张大嘴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妹妹,更有着这么可怕的能为,得意楼主轻笑,带着一贯以来的不以为然:“怎样?认输了吧?”   “哼!”秦泊兮撇过头去:“伤仲永的例子比比皆是,你好自为之!”   “哟,看来是真的吃醋了。”得意楼主走上前,拍掉身上的白色雪花:“不怕,总有一天你也能拥有这样的境界,毕竟你还不算老,一切皆有可能。”   “你以为我会以为你是好心吗?”秦泊兮愤愤不平的瞪着得意楼主:“别得意,有你吃亏的一天。”   “是是是。”得意楼主毫不在意,也不把秦泊兮的怒火放在心上:“我大度的请你妒忌我,所以你也不用客气了,尽情嫉妒吧。”   傅庭芳看着秦泊兮气得鼻孔放大头冒青烟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得意楼主最强的功夫果然还是嘴上功夫,总是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把各式各样的人气得七窍生烟。   秦玄愔注意到大雪完全没有散去的意思,开在半空中的万里芳华也没有消失的意思,只得无奈的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得意楼主与秦泊然、秦泊兮三人:“大家暂且散去,你们三人随我来。”   秦氏弟子按照秦玄愔的要求各自散去,但是心情却不如被召集过来时候的那么轻松,尤其是秦淑兰,她的天香之体一直是她的骄傲,正是因为这特殊的功体才能让她的修行比别人的进度快上许多,可是她引动的十里芳华在半空中那万里芳华的面前又算什么?   秦淑兰侧过头,看着得意楼主撑着伞走在秦玄愔与楚翠衣的身后,看着秦泊然与秦泊兮两人与她亲切的交谈,内心更加的失落。   秦惠薇的手藏在袖子里攒成了拳头,指甲割破了皮肤也没有察觉,内心充满了愤愤不平的感觉,一个秦淑兰已经让她知晓自己在修仙路上的坎坷,如今再来一个谢芳尘更是让她道心不稳,凭什么有的人天生就出众?凭什么她不是那个出众的人?   牵着秦淑兰,秦淑馨的眼中除了羡慕已经容不下其它的情绪,她从来都明白自己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只能按照师傅的教导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行,好不容易突破了筑基能为自己的修行路延长寿命,但与自己的妹妹相比也不过是微尘而已,如今再观谢芳尘,更是不可思议,自己的妹妹也无法比拟的天赋,一个千年的时间人间才会有一棵的苗子,除了怪物两个字,她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   秦逸珏将你秦逸尘抱了起来,趴在秦逸珏怀里的秦逸尘打喷嚏打个不停,秦逸珏只能快步带着他回屋子里去取暖,谁也没有想到这七月流火天竟然真的会天降大雪,这一场雪连他们这些已经筑基的人都会感到冰冷,更不要说秦逸尘了。   “哥哥,那个姐姐是不是很厉害?”被抱在怀里,秦逸尘询问。   “是。”   “那我可以可以去找她玩?”   “如果她不介意。”   “可是我很想要去找她玩。”   “为什么?”   秦逸尘抓了抓自己的小脑袋,苦恼的思索着,半天才回答:“因为她很强,我想要她做我的师傅,等我也变强了,就可以保护你了!”   秦逸珏失笑:“小傻瓜,在保护我之前,你还是快快长大吧。”   “我听哥哥的!”   秦泊然也察觉到了这一场雪的不同寻常,他已经是金丹的修为,普通的温度变化并不会影响到他,他不会觉得沸水是滚烫的,不会被柴火生起来的火堆烧伤,不会感觉冬天的化雪的日子很冷,不会觉得水池里的水很冰。   但是风吹过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寒冷,当雪花落在身上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刺骨,再看秦泊兮已经忍不住簌簌发抖。   “那么冷,你怎么不多穿一件衣服?”得意楼主早早就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大衣套上,不忘调侃强忍着寒冷不肯添衣的秦泊兮:“难不成是为了维持少年俊俏的风度?”   秦泊兮咬牙切齿的看着将自己裹成了一个棉花球的得意楼主:“你以为这都是拜谁所赐?”   “谁啊?”   “你是在装傻吗?”   “什么意思?”   “你!”秦泊兮只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这场雪是谁带来的?”   “难道不是秦先生吗?”得意楼主手指走在前方的秦玄愔:“如果不是他非要我用镇龙盘,怎么会下雪呢?”   “哼!”说不过得意楼主,秦泊兮就只能用鼻孔出气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看着已经气到魂魄出窍的秦泊兮,傅庭芳朝着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跟在得意楼主身边那么久,她见过得意楼主用一张嘴把活人气晕过去的,还没有见过谁说的话能够拨动得意楼主的心弦。   见到自己的弟弟吃瘪,秦泊然低下头遮掩自己嘴边的笑意,免得自己的弟弟看见了更加的生气,走在父母身旁,有兄弟姊妹的陪伴这就是他想要的人间生活,哪怕只是这短暂的一瞬间,也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秦玄愔带着他们来到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秦氏的祠堂,在里面供奉着秦氏历代列祖列宗的牌位,点着数以百计的红色蜡烛,更常年有弟子在这里为往生的亡灵诵经。   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跟前,秦玄愔取出了原本属于得意楼主的名碟,银灰色的外壳上印着灵楚秦氏的章纹,将它打开里面便是一个人名,只是这个人名的颜色淡然,有着渐渐消失的势态。   “你是我秦家的孩子,而以你母亲的家族排辈,你的本名该叫秦贤雅。”秦玄愔将手中的名碟递给得意楼主:“以鲜血签注,就能激活这张名碟,从此秦氏将庇佑你一世周全。”   “我的名字很好,不需要改。”得意楼主拒绝接过秦玄愔递过来的名碟,摇头:“谢芳尘这三个字,比秦贤雅好听一百倍,世上哪里有弃珠求椟的道理?”   被拒绝,秦玄愔也不气恼:“芳尘凝榭意指落花,这个名字哪里好了?”   “芳尘就只代表着落花吗?”得意楼主摇摇头:“啧啧啧,不读书的人真是可怕。”   秦玄愔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但是面子上还是得维持着笑容,他总不能女儿没有认回来就先发火,这样只会把人推得更远而已,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说话呛人,秦玄愔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不能和小辈计较。   楚翠衣看到自己夫君的神色,连忙走上前在二人之间斡旋:“小雅,你明明就是我们秦楚两家的后人,为什么不愿意改名?”   “谢芳尘这个名字,是我与生俱来的姓名。”得意楼主毫不避讳:“我的养父讲,这个名字才能体现我的本色。”   “什么本色?”秦泊兮挑眉,语气透出意外:“你除了自大狂妄,说话气人之外竟然还会有叫人称赞的可取之处?”   “你太嫩了。”得意楼主拍了拍秦泊兮的肩膀:“口舌争锋,是谓下下之道,真正的高明人,从来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被谢芳尘坑了这么久,秦泊兮已经学乖了,在谢芳尘准备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绝对不可以跟着她的思路走,否则又会有天地倒转不知昼夜的感觉了。   “是是是,别急嘛。”得意楼主一笑:“我以谢为姓,是我的养父要我常怀感恩之心,俗语讲滴水之恩涌泉报,人之义礼也。”   “芳尘二字又作何解释?”秦泊兮步步紧逼。   “这世上也不是只有谢庄的一首《月赋》写芳尘嘛,韦应物有诗文讲‘严阁播芳尘’其中的芳尘二字指代美好的风气和声誉,所以说多多读书不害人啊。”   “哼。”听了得意楼主的自我吹捧,傅庭芳也很想要跟着秦泊兮一起冷哼,秦泊兮用相当不屑的口气问出了傅庭芳同样想要问的问题:“这些东西你有吗?”   “不急不急,我还没有说完呢。”得意楼主却是半点都不生气,笑眯眯的接着往下说:“王夫之的《姜斋诗话》第二卷 有云‘梦得而后,唯天分高朗者,能步其芳尘’。”   傅庭芳此时已经不想听得意楼主接着往下说了,秦泊兮也是一脸又黑又臭的表情,秦玄愔和楚翠衣瞪大眼睛,秦泊然哭笑不得。   “在这里的芳尘二字代指圣贤的踪迹,所以我的名字很好,感恩天地苍生,追随圣贤踪迹,百世流芳之名怎可说改就改?”   傅庭芳沉默的低下头,看着洋洋自得的得意楼主,他心里除了不要脸三个字根本想不出其他的话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说起来他也见过不少自恋的人,也知道得意楼主是个自恋的的人,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得意楼主竟然自恋到了这个份上。   “按照你的意思,这世上是没有比谢芳尘三个字更好的名字了?”   “当然不是。”得意楼主摇摇头:“秦公子的名字就很好嘛,一统天下的始皇帝正是秦国的国君,泊然二字则体现了恬淡无欲的状貌,而泊兮二字更是体现出淡泊的意味,如此激烈的碰撞,怎么能说他们二人的名字不好呢?”   “既然如此,姓秦不好吗?”秦玄愔选择在此退让一步:“就让你保留芳尘二字纪念为你取名的养父。”   “不行。”得意楼主摇头,坚决拒绝秦玄愔的提议:“人不改志,方得长远;人不失志,方能大成,名字就是我平生意气,怎可说改就改?”   作者有话要说:   O(∩_∩)O   ①《孙子兵法·谋政》 第22章 拾玖   秦玄愔不可能在这个事情上让步,得意楼主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两人的语言已经表达得十分的清楚,此刻凝滞的气氛不过是两人之间的拉锯战而已。   作为秦玄愔的夫人,得意楼主的生母,楚翠衣自然是站在秦玄愔一边,而秦泊然和秦泊兮两个人本来就是秦家弟子,更不可能帮得意楼主说话,在他们看来,秦这个姓就是他们的骄傲。   在外提起灵楚秦氏,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看僧面看佛面,拥有着灵楚的秦姓走跳江湖都比其他人要容易一些。   凝滞的气氛感染到傅庭芳,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很想要知道得意楼主要如何应对对她十分不利的困局。   “秦氏想要认回我,第一不过是为了秦氏的面子。”得意楼主对秦玄愔的怒气视而不见,也不把楚翠衣的伤心担忧放在眼里,更看不见秦泊然皱起的眉头和秦泊兮不高兴的表情:“第二定是为了某种不得不为又不能说的事情。”   秦玄愔不怒反笑:“你确实很聪明,但却不够聪明。”   “如果秦先生想要说的是不识时务,我半点也不会介意。”得意楼主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表情:“聪明两个字对我的意义与对别人的意义不同。”   “哈,是吗?”秦玄愔不怒自威:“既然你很聪明,那就说说那某种不得不为又不能说的事情是什么好了。”   “哦,让我来揭丑,好啊。”得意楼主笑得欢快,眼睛眯成了月牙,更加衬出眼见朱砂泪痣的妖冶:“我若是说对了,任何人都不能要求我改名。”   “若是不对呢?”秦玄愔故意询问。   “我不会错。”得意楼主笑得很自信:“不可能错。”   “是嘛?”秦玄愔冷哼一声:“那我就听听你的说法吧。”   “出问题的大约是秦氏的一位族老吧?”得意楼主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尤其以不擅长伪装自己情绪的秦泊兮为甚:“还是修为很高深,实力大概能在家族中排第一第二的一位族老。”   秦玄愔不置可否,脸色却异常难看:“与其猜测是什么人,不如直面主题说出到底是什么事情。”   “为什么这么慌张呢?”得意楼主忽视了秦玄愔的怒火:“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我为什么要往下说?”   “好,我答应你!”   “父亲!”秦泊然的声音同秦玄愔答应得意楼主不改名的声音一同响起,想要阻止秦玄愔的想法:“不可,小妹是我秦氏子弟,怎能同外人随姓?”   “随外人姓也没有什么不好。”秦泊兮抱着手怒瞪得意楼主:“说话这么呛人,还会被人说我秦氏家教不好。”   “夫君,这不合礼数,小雅是你我二人的孩子,怎么能用一个毫不相干的姓作为自己的姓氏?传出去了别人该怎么看我们?”   秦玄愔又哪里会不知道这些,摆摆手让自己的夫人和两个儿子都住嘴,摇摇头:“赌局才刚刚定下而已,你们怎么料到我一定会输?”   秦玄愔的问话让三人哑口无言,他们总不能说是得意楼主太过自信的神情让他们动摇了心神吧?可是这心底隐隐不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既然答应了,那就要立下字据,免得空口无凭。”得意楼主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要在场的众人签字画押。   无视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神情,得意楼主甩了甩手中的纸条:“你们不会赖账吧?”   这一刻,傅庭芳真的很想给得意楼主竖起自己的大拇指,他万万没有想到得意楼主竟然无耻到了这个地步,早早准备好陷阱就等着秦玄愔往下跳,看那墨迹已经干透的模样,这张纸条至少也是两三天前就准备好了。   秦泊然同秦玄愔一样没有想到谢芳尘还留了这么一手,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谢芳尘不愿意以秦为姓,他第一个不同意,这是关于一个家族声誉的问题,身为秦氏的一员,他又怎能眼看着灵楚秦氏的声誉受损?   “小妹,秦贤雅才是你与生俱来的名字。”秦泊然劝道:“改回这个你原有的名字,你的人生才会回到原本的轨迹。”   得意楼主摇头,傅庭芳一看就明白得意楼主半点不同意秦泊然的看法。   没有辜负傅庭芳对得意楼主的了解,一开口,得意楼主就驳回了秦泊然的观点:“秦贤雅这个名字属于那个出生在灵楚秦氏的大院里,在众人的呵护间长大的天真少女,但那绝对不是我谢芳尘的人生。”   “谢芳尘虽然出生在灵楚,但却长在山野,如果说秦贤雅的人生起始于豪门世家成长于长辈弟兄的关怀呵护,那么谢芳尘的人生则起始于山间林野,有飞禽走兽相伴,有春花秋月为朋。”   “秦贤雅与谢芳尘的本质就是你一人,本来并不冲突,谢芳尘也可以是秦贤雅。”秦泊然不肯让步:“从来都是秦贤雅。”   “但是活下来的人却是谢芳尘。”得意楼主也不退让丝毫:“胜者为王,因为谢芳尘这个名字我才有今天站在这里的机会,不能因为如果我选择了秦贤雅作为名字就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便放弃了我原本拥有的一切。”   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目光坚定:“与其奢望不切实际的金山银山翡翠珠宝,不如牢牢握住自己手中的一亩三分田方为实际。”   秦泊然还想说什么但秦玄愔制止了他:“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但你必须明白放弃秦贤雅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请说。”   “秦氏不可能在外为你提供庇护,也不会为你提供任何的资源,你虽然还是我与翠衣的孩子,但对整个秦氏来说只能成为一个拥有外姓的边缘人物,你明白了吗?”   “本来就未曾拥有过的东西又何必奢求?”得意楼主轻笑,毫不在意:“我很满意我现在的人生。”   “修仙路漫漫,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家族对一名修行者的意义。”   “以后的事情便留给以后再考虑。”得意楼主摇摇纸条:“我更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现在秦先生你可以签字了吗?”   “好,我就与你一赌。”秦玄愔手指一划,在得意楼主的纸条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除了秦玄愔而外,得意楼主也要楚翠衣与秦泊然秦泊兮签名,与秦玄愔苍劲霸道的字体比较起来,楚翠衣的字体娟秀灵气,秦泊然的字体飘逸出尘,而秦泊兮的字体狂放不羁。   在签下自己大名的同时,秦泊兮还送给得意楼主一个相当不满的冷哼,秦泊然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秦玄愔看着得意楼主收好字条,负手而立:“现在可以好好说说你的预测了。”   “哦。”得意楼主点头:“简单来说,就是练功岔气,走火入魔,药石无医,命悬一线对吧?”   “很大胆的揣测,凭据呢?”秦玄愔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暗自凝聚气劲。   “不就来了吗?”   在得意楼主说话的同时,一声狂笑响彻秦氏地盘,一个有着满头白发的男子大步走进了秦氏祠堂,他身着一袭黑色长衫,眼睛微微发红,面色苍白又显现出几分的阴冷。   傅庭芳一看到这个人,便知晓这个人走火入魔已经有一段时间,如今必定徘徊在入魔的边缘。   “想到我秦氏竟然还有如此伶俐的娃儿,你讲他们把你认回是为了什么?”   见到来人,即便是身为秦氏领袖的秦玄愔也不得不躬身行礼,而得意楼主则是摇着自己的扇子,上下打量着来人,将人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   “做药引。”   得意楼主的话让秦泊然的心颤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瞪着自己的秦玄愔与楚翠衣,二人一个撇过头去一个垂下了眼眸。   “那你可甘愿?”   “就看你能否承受。”   “你这个小孩子真有趣,就这么死了未免可惜。”   “你大概是整个秦氏最有天赋的人,堕落成魔不知会让多少人伤心。”   “我能保你不死,你能给我什么?”   “我能救你,你又能给我什么?”   “以物易物,以命换命如何?”   “小娃儿,你可知晓在这个世间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敢与我秦末秀谈条件了。”赤红着双眼的秦末秀饶有兴趣的盯着得意楼主:“上一个敢与我谈条件的人,也许他的孙子的孙子的白骨都已经化成灰了。”   “真抱歉,我今年不过二八,久居深山,未曾听闻高人大名。”得意楼主躬身表达歉意,傅庭芳惊讶的在得意楼主身上看到了诚恳两个字的影子,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得意楼主总是在奇怪的事情上才会表达出真诚的感情?傅庭芳一直都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有趣的小娃儿,你用什么救我。”   得意楼主当即拿出了一个瓷瓶,药香扑鼻:“你看这个如何?”   在得意楼主将药瓶拿出来的时候,一间屋子里的人全都变了脸色,拥有如此浓厚又不刺鼻反而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的药丸绝对不会是凡品,秦末秀更是眼神狂热,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只是身为大修士的修养束缚着他没有做出失礼的举动:“你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儿,怎么会拥有极品丹药?”   “因为我叫谢芳尘。”得意楼主挑眉,满脸的得意:“那个叫秦贤雅的姑娘,可不会有如此机缘。”   “看来谢芳尘这个名字是要比秦贤雅不错。”秦末秀的手上另外化出一块名碟,书写下潇洒俊逸的谢芳尘三个大字:“从今以后在灵楚秦氏的地盘上,我秦末秀护着你。”   将丹药抛给秦末秀,得意楼主很是满意:“买卖离手,概不退货。”   “哈,没问题。”   得到丹药的秦末秀没有在此多多逗留,立刻带着得意楼主送给他的丹药回自己的洞府闭关,倒是留在祠堂的几人又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得意楼主,把一人一鸟围在中间,气势逼人。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23章 贰拾   秦泊然在看到丹药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妹妹过去的十六年时间定然没有他所想象的过得那样单纯,虽然崇古岭远离尘世,但就那里的人信奉鬼王而且能请动鬼王这一点来看,那里的人或许应该用深藏不露来形容。   似乎是预料到了有排山倒海的问题会向自己袭来,得意楼主好整以暇,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不请我喝茶就算了,来了这么久,运动那么累,却连半口清水都喝不到?这就是尊礼的灵楚秦氏的待客之道吗?”   得意楼主的话一出口,不要说秦泊兮,就连傅庭芳也很想要揍他,而且傅庭芳也毫不客气的啄了得意楼主的耳朵一下,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就连他也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得意楼主,比如说刚才出手的丹药的来历。   为了避免得意楼主与秦泊兮之间再起口舌纷争,也为了让秦泊兮一天之内不要多次动怒,秦泊然顺着得意楼主的意思向秦玄愔提议:“父亲,我们一直在这里说话,已经惊扰了先人清静,不妨换一个地方叙旧如何?”   “走吧。”得意楼主的名碟已经被秦末秀画下句点,如今说再多劝说的话全部成了废话,秦玄愔没有打算浪费口舌,带着一行人离开了祠堂,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   秦泊然亲自为众人沏茶,茶叶是他从九息宗带回来的珍品,泡茶的水是刚刚自天空飘落的雪花烧开的,当水触碰到茶叶的时候灵气四溢,带起蒸腾的雾气,好似去到了仙境一般。   得意楼主抬起茶杯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却一口都没有喝的把茶杯放下,对傅庭芳说:“这是你的口味。”   傅庭芳也不客气,直接跳到了桌子上,就着白隼的外形一口一口的小饮杯子中的清茶。   看到这样的场景,秦泊然抬起茶杯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小妹,你不喝茶?”   得意楼主轻笑:“我从来不喝茶。”   傅庭芳察觉到了沉默在众人之间的蔓延,眼观鼻鼻观心,如今这种时候哪怕是一只鸟都是要识时务,千万不要发任何的声响,傅庭芳可以发誓,他看到了秦泊兮的青筋在脑门上鼓动。   “那你还要求喝茶?”放下茶杯,秦泊兮抢在秦泊然之前开口,满是火药味:“耍人玩很有趣吗?!”   “我哪有。”得意楼主满脸的无辜:“客人登门备茶以待不是人之常理吗?但是客人喝不喝茶就是客人自己的事情了不是吗?”   “你可知大哥为你沏的是什么茶?!”秦泊兮还是愤愤不平:“你就这样把它浪费了,不觉得心亏吗?”   听了秦泊兮的话,得意楼主真的拿起茶杯来认真的端详了半天:“从叶子的形态,茶水的颜色,以及茶水的香气来看,这必定是一杯好茶。”   傅庭芳此时此刻真的很想要开口去劝慰秦泊兮,千万不要和得意楼主计较这些事情,否则得意楼主一定会用身体力行的方式来解释牛嚼牡丹这个成语。   “你手中的这一杯,乃是九息宗的珍品晓春,一片叶子中蕴含着堪比一颗中品灵石的灵气。”秦泊兮指着傅庭芳:“你现在竟然拿它喂鸟?!”   “不要小看我的鸟。”得意楼主对秦泊兮手指头指着傅庭芳的行为不满:“它比你强。”   “哈,笑话。”秦泊兮冷笑:“天资不如你,难道我还打不赢一只鸟。”   “当然。”得意楼主语气坚定:“因为它是我的鸟,谁要欺负了它,我就报复谁。”   “你!”秦泊兮已经气炸了:“不可理喻!”   “那一定是因为你读的书太少。”得意楼主看着秦玄愔和楚翠衣:“我这个兄长是不是从小不读书?”   秦玄愔不说话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错什么,楚翠衣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他们头一次和得意楼主相处,都还在摸索着彼此之间的相处之道。   好在还有一个秦泊然:“你二哥喜欢读话本,最喜欢当初蛮荒纪年四帝征伐天下的故事。”   “哦,难怪呢。”得意楼主了然的点点头,兴趣瞬间回到了秦泊然身上:“大哥又读些什么书?”   这个问题傅庭芳也很想要知道,毕竟秦泊然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谋士,这谋士读的书一定不少,否则又怎么会想出那么多金点子?   “不过是些闲书罢了。”秦泊然轻笑:“小妹爱读书?”   “不爱啊。”得意楼主露出个痛苦的表情:“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别说千钟粟连一粒米都没有见过,更何况是黄金屋、如簇车马与颜如玉,更是连影子都没有,怎么可能爱呢,我分明就觉得受到了欺骗。”   “先人的诗是该这样读的吗?”秦泊兮讽刺道:“一瓶不摇半瓶摇,这就是你的水准?”   “哈哈,摇摇晃晃浪荡江湖也不失为一种情趣,何必如此较真呢?”傅庭芳总觉得得意楼主就是单纯的想要惹得秦泊兮生气跳脚怒发冲冠,原因就是秦泊兮越生气得意楼主就越平静,但是摇晃扇子的频率充分暴露了得意楼主此时此刻的内心世界,更何况还有那愉悦的话腔作为佐证:“反正宋真宗赵恒的整个《励学篇》的核心是开头的富家两个字。”   “谬论!”秦泊兮相当不屑:“书读得再多有什么用,读不出精髓与本意,读了也是白读。”   “那是你的理解,这是我的理解,谁的理解才是正确的又没有意义。”得意楼主反驳:“又不是参加八股文的考试,非要有一个统一的论断,我以我的方式走跳江湖,你以你的信念行侠江湖,两者又不冲突,果然是脑子里只有拳头诀大小的粗人,思维方式如此呆板,可惜白白长了这么一张俊脸。”   傅庭芳眼看着秦泊兮气得嘴都歪了,秦泊然连忙跳出来打太极,可惜还是来不及阻止秦泊兮:“不会饮茶,岂不是就是个俗人?”   “怎么会呢?”得意楼主很是讶异:“东坡先生讲‘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言下之意是不懂得欣赏竹子的人才是真正的俗人,在我长大的地方有一大片的竹海囊括了数十个品种的竹子,居住的地方如此有格调,我又怎么可能是个俗人呢?”   傅庭芳同秦泊然秦玄愔夫妇一起看着秦泊兮连连三次深呼吸,只怕他一口气喘不过来气晕过去,三个人十分有默契的端起茶杯一起数茶叶,秦泊兮用自身的教训告诉他们了一个和谢芳尘相处的道理,而且这个道理对于自身的健康十分重要。   为了不要让战火继续蔓延,也是为了秦泊兮的身体健康,秦泊然和秦玄愔对视一眼,当即转移了话题。   “泊然,说起来过两日便是灵楚十年一度的天极琴宴了,这次不如留到琴宴结束了再回九息宗如何?”秦玄愔端着茶杯,好似只是唠家常一样的开口,一面拼命对秦泊然使眼色,就怕秦泊然没有意会到自己的目的。   “天极琴宴十年一度,届时会有无数名家前来,是增长眼界的好机会。”楚翠衣也认同的点点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可以多点时间陪伴兄弟姐妹。”   “原本我也想要等到琴宴结束后再离开。”秦泊兮立刻接上了自家父母的话头,不给秦泊兮和谢芳尘开口的机会:“不知家里有哪几位姊妹弟兄参加了今年的天极琴宴?”   “秦惠薇、秦淑兰、秦逸珏和泊兮都通过了无极琴宴的测试,将会在天极琴宴上一展身手。”秦玄愔提起自家的孩子很是骄傲:“不知九息宗这次会派谁参与?”   “若是所料不差,应该是悦闻峰的几位师兄弟。”秦泊兮说道:“悦闻峰向来长于乐音之道,不仅有着拨弄琵琶箫鼓的好手,精通长笛扬琴古筝的弟子也不在少数,更何况今年恰巧碰上了九息宗开门收弟子的日子,也许来的人会多一点。”   “既然如此,今年的天极琴宴必定是热闹极了。”秦玄愔满意的点点头:“小芳尘才来到灵楚,对这里的风土人情都不大熟悉,你身为兄长,自当担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请父亲放心。”看到谢芳尘和秦泊兮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秦泊兮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然而众人还是小瞧了秦泊兮与得意楼主之间天雷勾动地火一般的吸引力,这一次不是得意楼主前去撩拨秦泊兮,而是秦泊兮率先开口变成了头个挑衅的人。   “身为我秦氏子弟,必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秦泊兮指着得意楼主:“你的字写得不错,看来是你的养父教导有方?就不知剩下的三样如何了?”   “我的字当然写得不错。”傅庭芳就知道得意楼主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谦虚这两个字:“如果你也像我一样三岁开始学柳体,每天抄书三卷也会写得一笔好字,画画我当然更在行了。”   “不如现场作画一幅,一验真假。”秦泊兮打蛇随棍上,改变对待得意楼主的战略:“说得轻巧,总要拿出实物来才能让人信服。”   “不行。”得意楼主连连摇头,却不见半点的心虚:“画画讲究的是以情写景,以景抒情,我现在没有画画的情绪,没有画画的想法,更没有想要绘画的事物,所以不画。”   “何不画下在座的众人呢?”秦泊兮紧追不放:“也算是另一种的庆祝。”   “我不画人。”得意楼主坚决的拒绝:“人太丑了。”   一句话,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傅庭芳万万没有想到,得意楼主还有这样的大招,损人的时候竟然也不忘记把她自己给带进去,这是怎样值得赞扬和学习的精神!如果那些所谓的英雄也有得意楼主这样“无私”的精神,那也许就没有所谓的美人关了吧?   “你……难道不是人吗?”秦泊兮有些沮丧,他发现自己又输了。   “我又没觉得自己很好看。”得意楼主古怪的看着秦泊兮:“我又不是自恋的神经病。”   傅庭芳转过头去保持沉默,得意楼主不自恋?呵呵。   虽然输了一局,秦泊兮还是不放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是我秦氏弟子。”   “下棋这么费脑的活动我怎么会喜欢呢?”得意楼主很苦恼:“下棋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想不出来下一步还会被打手板心,这么惨无人道的活动到底是何方神圣想出来?”   “那不如我们手谈一局,看看你是不是足够有资格嫌弃下棋。”秦泊兮手一划,一个棋盘出现在了桌面上。   “我拒绝。”得意楼主板着脸:“我拒绝为我的脑袋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又是一句大话!”秦泊兮不屑的冷哼一声:“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精通乐音的人,你还真是一无是处。”   “答对了。”得意楼主没有露出羞愧的神色,神情坦然:“胡琴琵琶与羌笛①,我样样不会;吹拉弹唱哼小曲,我式式不通。”   秦泊兮为得意楼主的脸皮的厚度而震惊,只是口舌逞强绝对不能率先示弱:“那你会什么?”   “吹口哨啊。”得意楼主洋洋得意。   “下流!恶俗!”秦泊兮不满的皱起眉头。   “你那是偏见!”得意楼主不满:“你们弹琴吹箫引不来百鸟朝凤,但我吹吹口哨就能获得小鸟的和声,哪里下流了?”   “只有市井小民才爱此调,用来调戏良家妇女。”   “哦,看来你的内心也住着一个爱调戏妇女的小混混,否则又怎么会用这样的眼光来看我。”得意楼主忽略了秦泊兮脸上的怒气:“心有所想,目有所见,正是此理。”   说不过得意楼主,秦泊兮又连着深呼吸了三次,就在秦泊然想要开口为他找台阶的时候,秦泊兮又抢着发言,忽视了秦泊然眼中无奈又带有一丝同情的神色,今天他就是要和自己的妹妹分出个高下来,在灵楚秦氏的地盘上,还没有人说话让他这么生气过。   “我还是那句话,口说无凭。”   “好啊,我就吹给你听。”   “不需要!”秦泊兮气急了:“我又不是小娘子。”   “你这人真麻烦。”得意楼主皱起眉头:“一会儿要听一会儿又不听,你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秦泊兮知道自己又误解了得意楼主的意思,当即气得差点背过去,傅庭芳在一旁叹气,得意楼主就是那个意思,但她就是不会让人以为是那个意思,唉。   看着秦泊兮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最大极限,得意楼主见好就收,当即吹起了口哨,不是那种轻佻的哨音,更像是一种鸟儿的腔调,听别人吹这样的口哨,可没有人会认为是不雅,反而都觉得小鸟来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果然是近山识鸟性②,古人诚不欺我,听着得意楼主模仿出的鸟鸣声,秦泊然与秦玄愔同时感叹到。   果不其然,没有一会儿就有小鸟的鸣叫声声响,不知什么时候院落的枝头上多了两三只小鸟,它们好奇的看着得意楼主,唱和着得意楼主的口哨声。   见到小鸟的到来,得意楼主冲着秦泊兮得意的一挑眉,转了个腔调,又有别的小鸟飞了进来,不多时飞进来的一只鸟让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那是一只蓝尾夜莺,脑袋和公孔雀长得十分相似,有着比普通夜莺大了两三倍的身体,拖着长长的湖蓝色尾羽,号称东胜神洲最会唱歌的鸟儿,更是秦氏老祖秦末秀的心头宝贝。   看到这只蓝尾夜莺,秦泊兮就来气,不要看蓝尾夜莺长得好看,脾气却是又骄傲又蛮横,给它喂食的时候它稍微有个不满意就会喷火,秦氏无数的子弟都在它面前吃过亏,栽跟头过。   可是现在,它却服服帖帖的站在得意楼主的肩膀上,和着得意楼主的声音,发出自己悦耳动听的歌声。   秦泊兮两眼一闭,真的希望自己被气晕过去,这样就不用面对自己惨败的事实了。   秦泊然和傅庭芳同时叹了口气,都对秦泊兮投去同情的目光,秦泊然知道秦泊兮是想要引得谢芳尘的注意力,妹妹回家了秦泊兮比他还激动,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手足无措的秦泊兮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好哥哥,这才沦落成了谢芳尘的玩伴。   傅庭芳则是对秦泊兮屡败屡战的精神感到可歌可敬,恨不得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秦玄愔与楚翠衣对视一眼,双双放下心来,虽然谢芳尘身上有很多她不想说的秘密,但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这个是他们的女儿不是秦氏的犯人,感情还不深,用逼问的方式只会把人推开。   现在,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谢芳尘给秦末秀的那一瓶丹药真的有效了,秦末秀是秦氏最重要的战斗力,绝对不能折损。   作者有话要说:   O(∩_∩)O   ①唐·岑曾《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②《增广贤文》 第24章 贰拾壹   灵山灵水楚人地,一曲长歌御龙惊。   咚、咚、咚、咚的敲鼓声拉开了十年一度的灵楚天极琴宴大会的帷幕。   傅庭芳站在得意楼主的肩膀上,跟着秦泊然获得了最佳的观众席位,等待着上百位琴宴参与者的入场,回想起这几日居住在秦氏大院里的遭遇,傅庭芳只能用苦不堪言来形容。   元婴修士耳聪目明,秦氏弟子为了天极琴宴豁尽全力,各种乐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天籁也成了鬼哭狼嚎,得意楼主却没有半点不适应,今天早上傅庭芳才看到得意楼主从耳朵里拿出了两个特制的耳塞。   难怪得意楼主一派云淡风轻的表情,难怪得意楼主不受半点的影响,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傅庭芳满脸的怨念。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天极琴宴的上等观会席,就在嘉宾席的旁边,而嘉宾席的第一排是为众位评委准备的,后排则是为各个有来历的家族宗门等准备的最好的观赏位置。   嘉宾最后入场,现在还空空如也。   出现在上等观会席的秦氏子弟只有带着带着得意楼主的秦泊然,秦氏不会负责众位弟子的门票钱,自己有什么样的本事就买什么样的门票一直都是秦氏的传统。   为了更好的享受这十年一度的音乐飨宴,秦氏弟子向来积极的参与其中,为了一搏乐魁的名号。   能在天极琴宴拔得头筹的十位弄乐高手,称之为乐魁。   乐中魁首,天地拜服,更被天下人所憧憬,是弄乐之人成仙前能够拥有的无上尊荣。   除了乐魁的争夺,天极琴宴也是名家收纳心仪弟子的好机会,投石问路,也许就能发现能够传承自己衣钵的好苗子,毕竟乐道不似剑道以杀伐为主,不似丹道以救人为主,不似符道以固守为主,而是包罗万象,进可攻退可守,布阵杀人救命治病都在乐道的范围之内。   杂而不精,博而不专,一直令乐道备受诟病。   但谁人又不爱美妙动听的音乐声呢?   所以,天极琴宴就是为那些有天赋的乐道弟子准备的,既然杂就只专于其中之一,足矣。   剑救不了人,但乐声同样能杀人。   丹药杀人不易,但乐声同样能救人。   符阵需要大量的精力金钱,但乐道只需要一把趁手的乐器。   乐道的弱点,也是乐道的长处,相辅相成。   随着鼓声响起,一道惊雷在天空中炸开,拨开了由得意楼主带来的大雪纷飞,让灵楚天地重新见到了七月应有的蓝天,万里无云。   “十年一寻红尘梦,纷纷扰扰是道途,堪得灵音洗心尘,再向魁首仙乐弄。”   一位中年男子苍劲悠扬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傅庭芳抬头望去,就见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衣仙人乘着白鹤而立,手持拂尘,显然是这次大会的主持人,随着主持人的驾临,十年一度的天极琴宴正式开始。   “有请嘉宾入席。”拂尘一扬,铺出一条金光大道,无数轿辇停在大道之外,不世威压惊爆现场,来人的修为只高不下,共有十二位评委最低的修为也是元婴六阶。   秦玄愔也是这次天极琴宴的评委之一,楚翠衣作为秦玄愔的夫人,自然是被邀请的重要嘉宾,坐在评委席之后的嘉宾席上。   引起关注的不是灵楚的龙头老大秦氏家族,毕竟每一次琴宴都会有他们的身影,如果不是在闭关,秦玄愔向来是琴宴的评委之一。   除了弄乐的高手,这一次被邀请作为评委的人中,有两人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更是引起了得意楼主的兴趣。   那是一顶黑色的轿子,琉璃黑瓦,黑色幔帐,由十六位穿着恶鬼宗服饰的蒙面弟子抬起,在黑色的幔帐外还挂着透明的水晶珠帘,来人的气息藏着一股血腥的杀戮,更带有隐隐的威胁意味。   大会的主持人神色不变,按照手里的宾客名单唱道:“本次大会的第七位评委,恶鬼宗主夺灵君,恭迎。”   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掀开了轿帘,面上覆盖着狂枭面具的夺灵君从轿子里走了出来,还是傅庭芳头一次见到他时候的那一身黑白二色带有羽毛的服饰,还是同样的发型,还是同样的不可一世。   得意楼主扇子遮住了半张脸,眼中却是透出饶有趣味的目光。   傅庭芳垂下眼,知道得意楼主肚子中的墨水估计又在打转了。   见到夺灵君,秦泊然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神情严肃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做出了备战的状态,他可忘不掉在云舟上遇到夺灵君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哪怕夺灵君是受邀而来,他也不可能对他放下戒备。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有着和秦泊然相似的反应,并不欢迎夺灵君的到来,恶鬼宗这个名字就没有给人留下好印象的意思,更何况是个从来没有听说过却修为高超的修士。   大修士没有像普通的小修士一样的失礼,评委席上已经入座的众位评委一一起身同夺灵君行礼,秦玄愔也不曾例外。   最后登场的评委,来自御天府,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御龙皇朝的三王子赫连英斗。   也正是御龙王朝未来的第十三位国君,身边的得意楼主大哥秦泊然的知己,将秦泊然称之为“天下第一谋士”之人。   赫连英斗自御龙王室专用的鎏金飞龙轿上起身而下,周围有美艳动人的侍女与功力雄厚的侍卫为伴,见到代表王室而来的赫连英斗,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就连自视盛高的得意楼主也不例外。   没有要求必须行跪礼,这毕竟是修真者的天下,众人都只是欠身示意。   “恭迎三皇子,请入座。”   赫连英斗入座,傅庭芳察觉秦泊然的注意力立刻就被他所吸引,连得意楼主都顾不上了,眼神全部都黏在了赫连英斗的身上。   察觉到了这一太过入神的目光,赫连英斗转过头来,与秦泊然两两相望,望进了彼此的黑色眼眸当中。   “果然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①”   听到得意楼主的感慨,傅庭芳小声感慨:“楼主,你大哥和三皇子又不是情侣。”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呢?”得意楼主摇摇扇子:“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②”   “楼主,就是因为这样,你的文章才会老挨骂。”   “正是因为这样,我的文章才会畅销四大洲。”   “楼主,做人要讲良心,说话要负责任。”   “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好的人啦,我一直都是摸着我的良心在写作。”   秦泊然的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御龙三皇子的身上去了,完全忽略了身边和白隼聊天聊得十分投入的得意楼主,倒是坐在得意楼主另一边的客人,看着得意楼主和白隼露出了惊恐的目光。   没有察觉到吓到了人,得意楼主还在头头是道的和傅庭芳普及写作的技巧:“外露的感情是谓写作的下下之道,求而不得,求而不能,以此意来表达他意,让读者慢慢领悟出真谛,留有未来发挥的余地,才是上上之策。”   “所以《江山遥想曲》的主旨就是赫连英斗、夺灵君与秦泊然之间的三角恋吗?”傅庭芳翻了个白眼:“楼主,你忘了当初被千里追杀的事情了吗?”   “哈哈,好了伤疤忘了疼,才能证明我是人啊。”得意楼主非常得意:“再说,你讲现在的第一谋士,舍得对我千里追杀吗?”   “楼主,你真不要脸。”   “过奖了。”   嘉宾入席,鼓声再次响起,得意楼主和傅庭芳也停下了交流,转头看向会场,秦泊然收回落在了赫连英斗身上的目光,垂下眼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韵律的鼓声在半空中响起,只见主持人离场之后,十二朵祥云从天边飘来,每一朵祥云上都架着一面直径为六丈的大鼓,每一面大鼓的跟前都站着一位穿着红色布裤光着半边膀子的年轻壮汉,手持鼓槌,敲击出悦耳动听的旋律。   咚咚咚咚咚,非是渔阳颦鼓,而是惊天动地,堪比惊雷。   鼓声整齐划一,震撼天地,在鼓声的敲击中形成了瑰丽奇幻的景色,好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更有金戈号角杀伐声声。   当祥云落地,大鼓与壮汉落在了大道的两旁,鼓声渐渐变弱,化作绵绵雨声,不似刚才刚劲,反而透出丝丝柔情。   鼓声消散,乐人入场。   率先行来的是二十四位抱着琵琶的女子,秦淑兰赫然在列,以年纪长幼为序,小孩子站在前面,大人站在后面,徐徐行来。   在二十四位琵琶女的身后,是二十四位演奏琵琶的男子,儒冠长衫,翩翩公子。   琵琶之后,乃是演奏芦笙的队伍,依然分男女,各为二十四人,身着相同的服饰自入口翩翩行来,组成一幅动人的水墨画卷。   二胡其后,长笛紧随,古筝幽幽,扬琴铮铮。   洞箫鼓胡笳,三弦阮箜篌。   众多的乐器令人眼花缭乱,更有诸多乐器傅庭芳根本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不过压轴的乐器他倒是半点不陌生,乃是得意楼主在得意楼里时常抚弄的古琴。   所以说,得意楼主不识乐,根本是句屁话。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罪过罪过。   天极琴宴的参与者,足足有一千二百人,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而来的最后的决胜者,最小的参与者只有五岁,乃是头次参会,最大的参会者不一定满头银丝,但却不知年岁几何。   这是属于修行乐道的人的盛会,也是灵楚的一场盛宴。   傅庭芳抬起头,察觉到得意楼主的兴趣却远远落在了琴宴之外的其他人身上。   秦泊然、赫连英斗、夺灵君。   这消失了的二百年中,御龙王朝的三大传奇。   作者有话要说:   =_=   ①宋·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   ②泰戈尔 第25章 贰拾贰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①   这大概是描写琵琶声最好的诗句了,天极琴宴就是从这一场琵琶会率先开始,总共四十八位参与者,一同演奏了琵琶名曲《十面埋伏》,形成了蔚为壮观的金戈画角,烽烟铁骑的画卷。   垓下之战,项羽乌江自刎,留下“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②”的感慨撒手人寰,一代霸王就此凋零,回归天命。   《十面埋伏》本为独奏曲,如今四十八人同时演奏,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列营之段号角鸣,出征呐喊意扬威。收尾错段有犹疑,风打浮萍不安定。   点将主题气势威,走队手法英姿雄。决战前夜有埋伏,汉兵垓下布杀机。   短兵相接鸡鸣山,促促声急初战开。九里大战搏生死,马蹄刀戈相交织。   划排弹排交替弹,双弦推拉向□□。乌江自刎零落声,落荒突围自刎调。   四弦一化又急伏,戛然而止是霸王。   四十八位演奏者,钩织成一位相同的霸王,相同的悲曲响彻天地,开启琴宴的第一个□□,也让听曲之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傅庭芳心里默念超度亡魂的经文,秦泊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有水光一闪而逝。   只有得意楼主,依然悠闲的摇着手中的羽扇,听着这一曲久远前的悲歌而不为所动。   琵琶声戛然而止,四十八位琵琶士同时起身向在场的众人行礼,在他们之后还有其他的乐器要表演合奏,从第二日开始,便是各自为营的战斗,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见有悠闲轻松的神色。   “小妹,你觉得如何?”傅庭芳总觉得秦泊然是在无话找话,因为秦泊然的眼神总是会不由自主的飘到赫连英斗的身上去,他不明白秦泊然为何如此在乎赫连英斗,根据傅庭芳的回忆,秦泊然与赫连英斗的相识,应该是在某个秘境开启的时候。   “不错,弹得很好。”得意楼主中肯的点评:“可惜没有达到齐心为一的境界,所以与十面埋伏的独奏者差了一截,如果能做到四十八人合心为一,应该会达到不可思议的效果。”   “四十八人合心为一,谈何容易?”秦泊然轻轻一笑:“有的时候就连夫妻兄弟与朋友,都无法做到双心合一。”   “所以我才讲可惜嘛。”得意楼主摇摇扇子:“下一场表演是什么?”   “箜篌吧。”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②”得意楼主感慨:“天子一日一相见,王侯将相立马迎。③不知这些以箜篌为道的乐人,与李凭相比又是如何?”   “一听便知。”   “可惜我也不曾听闻李凭演奏箜篌,只能从前人的诗作中一窥一二了。”   “人来了,静静细听吧。”   和演奏琵琶的大阵仗不一样,箜篌的演奏者只有十二个人,六男六女,令傅庭芳感到意外的是秦泊兮也在其中。   “原来秦泊兮是学箜篌的啊。”得意楼主瞪大了眼睛,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小妹,你要称呼他为二哥才行。”秦泊然皱眉,劝说:“这样不合礼数,你二哥泊兮自幼学习箜篌,至少也有五十个年头了。”   “那他一定没少参加琴宴吧?”   “是。”秦泊然点头:“这是第四次。”   “哦,原来是四进宫,真是不容易。”得意楼主摇摇扇子:“干嘛不干脆放弃呢,这样折磨自己多累啊。”   “天极琴宴的十位乐魁,向来有风华无双之称,是弄乐好手毕生的追求。”秦泊然好奇的看着得意楼主:“小妹就没有什么执着的事物吗?”   “当然有啦。”   “比如说?”   “把我肩上的这只鸟,送回明日寺。”   秦泊然有些讶异:“明日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啊。”得意楼主摇摇头:“只知道找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傅氏小子,就能找到明日寺。”   “小妹是不打算在灵楚常住?”秦泊然不赞同的摇头:“我想让小妹你参加九息宗的入门测试。”   “这些不急,我向来喜欢守株待兔。”得意楼主志得意满:“养父教过我一点算命的本事,想来遇到那个蓬头垢面的小子的日子也快到了。”   “若是有需要不要客气,还有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到危险的地方去。”秦泊然牢牢叮嘱:“知晓了吗?”   “放心。”   得到了谢芳尘的允诺,秦泊然才算是放下心来,傅庭芳却是内心相当的不满,一下子跳到了得意楼主的脑袋上踩了两脚,什么叫做“蓬头垢面”的小子,还隐隐听见了一个咽下肚子的“傻”字,愤愤不平,当初的他就真的有那么挫吗?   “为白隼寻找归宿不过是小事,每一个修士都会有一个命定的目标,小妹你没有吗?”   “修士的目标除了成仙,还能是什么?”箜篌声音绵绵,不似《十面埋伏》激烈,平静了刚刚激荡的心绪,才让秦泊然有了和谢芳尘谈心的机会,只是谢芳尘的脑回路明显与众人不一样。   “成仙是终极目标,但不是人人都能成仙,所以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命定的目标。”秦泊然解释,眼神中透出一片令人沉醉的光彩:“天下止干戈,御龙破云飞,便是我的目标。”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算计,有算计就会有干戈。”得意楼主摇头:“地狱不空,僧不成佛,人间不空,干戈不止。”   “真是有趣的论断。”这个声音来自令秦泊然毛骨悚然的夺灵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原本坐在他们身后的人一脸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评委席上,满脸的战战兢兢,而坐在夺灵君周围的人自发自动的挪开了距离,三人的附近顿时成了真空:“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小娃儿,夺灵君在恶鬼宗给你留了一席之地。”   “多谢厚爱。”得意楼主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只是好山好水是人间,我才来到灵楚,不说东胜神洲,连御龙王朝的风景都还没有看够,怎么舍得这么早就退隐江湖。”   “有的时候,后退是为了前进,俯身是为了腾飞。”   “那么不华丽的风格,有违我的作风。”得意楼主皱眉摇头:“我就是喜欢大摇大摆,铺张绮丽的风格。”   “树大招风的道理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夺灵君语带愉悦:“因为你是头一个在夺灵蛊虫下死里逃生的人,我可以给你一次再生的机会。”   “多谢,不用咯。”得意楼主连连摇头:“我之所以命大,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兄长。”   得意楼主把秦泊然扯了进来:“就是身边这位,他名叫秦泊然,是我的这位大哥,帮我取出了脑袋里的寄生虫,我内心感激不尽。”   “战火转移,好手段。”   “事实而已。”   夺灵君打量着秦泊然:“犹记当日你对我说的杀人理论,不知秦公子手上又沾染了几条人命?”   面对夺灵君,秦泊然不卑不亢:“数条而已。”   “那你是为罪,还是为雄?”   “非罪非雄,本我而已。”   “那我杀人,为何为罪?那我屠戮,为何非雄?”   “夺灵君本是人上人,自然与我等小民不在相同的评价范围。”   “这是歧视吗?”   “不是。”秦泊然摇头:“夺灵君杀人,是为取乐,我杀人,是为保命,自然不一样。”   “胜者为王,我为胜者,不可杀人为乐吗?”   “夺灵君真的快乐吗?”   夺灵君蓦然狂笑,饶有兴趣的盯着秦泊然:“我等你给我带来新的惊喜。”   “相信天底下没有比秦泊然更无趣的人了。”秦泊然露出一丝笑意:“夺灵君的趣味不该在秦某的身上。”   “你说得不错。”夺灵君摸着下巴,盯着赫连英斗:“人间怎会有比那个人更有趣的人呢。”   箜篌到底弹了些什么,傅庭芳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在夺灵君出现的时候,他整整一只鸟就已经僵硬了,等到回过神来,别说箜篌,二胡、扬琴长笛古筝的表演都已经结束了。   好在夺灵君没有在这里长久逗留的意思,等到夺灵君离开后,傅庭芳总算呼出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呼出,另外一个声音让傅庭芳再次僵硬。   “久闻秦氏七郎之名,今日有幸一见,赫连英斗特来拜会。”   作者有话要说:   ^_^   ①唐·白居易《琵琶行》   ②西楚霸王·项羽《垓下歌》   ③唐·李贺《李凭箜篌引》   ④唐·顾况《李供奉弹箜篌歌》 第26章 贰拾叁   僵硬的抬起头,傅庭芳便看见了得意楼主口中“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正在对视的秦泊然和赫连英斗。   赫连英斗束发戴冠,穿黑色暗纹披风,着墨蓝色长衫,腰间是皇族玉佩,面若刀削,鬓若刀裁,黑发如乌羽,剑眉星目,鼻挺如山,唇薄非无情。   秦泊然连忙起身,抱拳行礼:“三皇子殿下,草民有礼了。”   “何必如此客气。”赫连英斗扶着秦泊然的肩膀坐下,自己坐在秦泊然的身边:“久闻大名未曾得见,我想与你好好认识一番。”   “这是草民的福气。”秦泊然有些激动,却不是被贵人看上的激动,而是藏在内心深处,不为外人道也的激动。   赫连英斗如同他在外的名声,礼贤下士,果然不差分毫,越过秦泊然的身躯,赫连英斗注意到了秦泊然身旁带着白隼的得意楼主:“不知这位小姑娘是?”   “正是舍妹谢芳尘。”   “七日大雪,芳华万里,果然不俗。”赫连英斗了然的点点头:“虽然还未引起入体,想来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多谢。”得意楼主摇摇扇子:“我也是这么想的。”   “秦公子,你这位小妹妹真是极有个性之人。”   秦泊然苦笑:“还望殿下多多见谅,小妹从前流落在外,如今方才回家。”   “我听说了。”赫连英斗点头:“能够顺利找回,是你秦氏的幸运,应当好生庆贺才是。”   “小妹不喜热闹,更爱闲云野鹤,所以秦氏便收了庆祝的心思。”   “看来是一直住在山里喽?”   “正是如此。”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性,你这个妹妹不负秦氏之名。”赫连英斗流露出赞赏的意味。   “我本有万里芳华为伴,又何必拘泥于这世间过眼的繁华?”得意楼主没有半点的谦虚:“修仙之人拘泥外道,终会被尘世束缚所累,只有心无旁骛,才能窥得仙人之道。”   “繁华万里是人间,红尘紫陌自峥嵘。”赫连英斗也不气恼:“不入世,如何出世,心无悲悯,如何渡人?”   “我为我,人为人,天下太平。”   “人为人,乃是天下起干戈的本源。”   “人之初,性本恶,是为常理。”   “道士和尚悲悯众生而入世,以拯救众生苦厄为己任,难道不是成仙成佛的途径之一吗?”   “我不是道士,这个问题,三殿下应该去问我的兄长。”   赫连英斗有一丝的趣味:“那你修什么?”   “镜花水月为至道,三千道法原无象。”   “博而不精,正是乐道的诟病,镜花水月华而不实,如何证道?”   “这嘛……”得意楼主轻笑:“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见到谢芳尘和赫连英斗相谈盛欢,秦泊然也露出一丝笑意,好似春风拂面让看到的人都不由得微微愣住心神,不愧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虽然不是天姿国色,也是芝兰玉树,令人心旷神怡的风采。   看到秦泊然的笑容,赫连英斗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目光,就好似看着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这样的发现令傅庭芳有些不解的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秦泊然和赫连英斗,眼珠子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   得意楼主似乎是没有察觉这样的异状,全副心神都被由众多乐器一同交织而成的《兰陵王入阵曲》所吸引。   “突厥入晋阳,长恭尽力击之。邙山之战,长恭为中军,率五百骑再入周军,遂至金墉下,被围甚急,城上人弗识,长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于是大捷。武士共歌谣之,为兰陵王入阵曲是也。”这是流传在《北齐书》中的记载,闭上眼睛细听音乐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带着恶鬼面具的兰陵王驰骋疆场,扬威天下。   不是淡化为娱乐曲目的靡靡之音,天极琴宴的压轴曲目,充满了悲壮浑厚的力量,古朴悠扬,再现了军队武乐的赫赫声威。   一曲毕,全场肃穆,难以回神,不知过了多久,才响起了如雷掌声,好似潮水,久久不曾退去。   被《兰陵王入阵曲》激荡了心神的同样包括一旁的秦泊然和赫连英斗,在他们的眼中出现了相似的光彩,似乎是想到了相同的事情,傅庭芳看到他们两人的脸上露出了相似的笑容。   他们站在那里,好似一幅画,默契又无间,总让傅庭芳感觉难有他人插入的空间。   甩了甩脑袋,傅庭芳把这个要命的想法从自己的脑袋中甩了出去,在得意楼主身边呆久了,沾染了什么不应该沾染的病菌。   “秦公子,若是不嫌弃,在下想邀请你前往醉和春一聚如何?”琴宴头一日的活动结束后,秦泊然被赫连英斗拦住了去路:“你的妹妹也在我的欢迎之列。”   “我就不用了。”得意楼主连连摇头:“难得出来一趟,我还要到处走走,你们去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看着一脸不情愿的得意楼主,秦泊然有些犹豫:“小妹你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会把自己弄丢不成?”得意楼主拍拍秦泊然的肩膀:“放心,等我走累了,会自己回去的。”   “那就好,记得不要跑太远。”   “知道啦。”   “秦公子是位好兄长。”看着得意楼主走远的背影,赫连英斗感叹道:“我还邀请了别人,我们边走边说。”   “请。”   醉和春作为灵楚地界之内最负盛名的酒楼,向来是无数达官贵人光顾的场所,这里的一个位子价值千金,甚至还要提前预约才会有位置,里面的酒水美食更是名扬天下,令无数人心驰神往。   赫连英斗在这里定下了雅间,处在醉和春的院子之内,十分的安静,有门扉遮掩。   推开门,赫连英斗邀请的众人已经在此落座,大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修士,都在江湖上拥有一定的地位。   见到赫连英斗前来,众人纷纷站起来行礼:“三皇子殿下。”   “各位先生不比如此客气。”赫连英斗脸上带着笑意:“请坐吧。”   侍女端来茶水,冒出氤氲的水汽,茶香在空气中飘散,抚平了紧绷的神经,喝上一口清茶,心旷神怡。   见到众人渐渐放松下来,一直在说闲话的赫连英斗终于进入了正题:“众位先生肯来,赫连英斗十分感激。”   “三皇子哪里的话。”说话的是一位白眉道人:“能得到三皇子的召唤,是我等的福气才是。”   “吴先生言重了。”赫连英斗收敛心绪,微蹙眉头:“想来众位对御天府内发生的事情都已经有所耳闻。”   赫连英斗的话一出口,众人都皱起了眉头,秦泊然垂下眼帘,御天府不是铜墙铁壁,御龙皇宫也不是密不透风的铁通,御龙皇朝的建立为东胜大陆带来了几百年的太平富贵,任何人都不会愿意这样的太平盛世就这么结束。   只是稳坐在御龙王椅上的人,似乎并不是这样的想法。   除了今日登场的恶鬼宗宗主夺灵君,最近更有许多无名的修士纷纷涌现武林,更是令人有了风雨飘摇的惶惑感。   “三皇子此话何意?”说话的人与已经头发花白留着白色长眉的吴彦不同,难掩一声的锐气,说话间也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我等草民,怎可妄自议论王室的作为?”   这话说出口,更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云生月并不把眼前的这位御龙三王子放在眼里,对他们来说御龙王朝有几位王子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们只关注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   赫连英斗并不气恼:“云宗主何必妄自菲薄,对御龙王朝而言,云先生一直都是皇朝的座上宾,而云先生所在的出云宗向来是皇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与其巧舌如簧的说这些花言巧语,不如直接说明你的来意。”云生月并不打算给赫连英斗面子:“省得浪费我们众人的时间。”   “赫连英斗岂敢。”赫连英斗连忙站起来行礼:“既然先生要求了,那赫连英斗便开门见山吧。”   “说吧。”   “请先生们助我!”赫连英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吓了众人一跳,连秦泊然在内,没有人不对赫连英斗的举动感到惊讶,更有着惊恐。   “三殿下这是何意?”作为几人当中修为最高之人,云生月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流露多少的讶异。   “仙人断桥,妖魔渡世。”赫连英斗字字都是咬牙切齿:“御龙王一意孤行,将要开启妖魔黑暗道。”   “什么?!”   这一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云生月一下子站了起来,连自己踢翻了凳子也不曾察觉:“你说什么?!”   “御龙王不知从何处听说,只要开启妖魔黑暗道,就能获得长生之术。”赫连英斗垂下了眼眸:“谁也拦不住了。”   “他自己好歹也是个分神期的修士,怎么不知长生难得?”云生月怒从心中起:“到底是何方妖孽蛊惑了他?”   “我也不知。”赫连英斗垂下眼眸:“只知道御龙王前一阵子独自去了皇族秘境,等出来的时候,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甚至想要下令屠杀百万修士,以祭魔神,最后被御天府众位拼死拦阻,否则,天下大概已经是流血漂橹的景象。”   秦泊然闭上眼,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天下的修士都不是傻子,御龙王要杀他们,他们不会真的等着刀子送上来,那样的状况一旦发生,倒霉的必然还是东胜神洲的普通百姓。   御龙王代代相传,传到如今已经是第十二代御龙王,到如今在位的时间敲好是一百五十年,与他的前任们相比,只是个不长不短的时间而已,秦泊然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让原本一直十分低调的御龙王发生了如此激烈的变化。   御龙王朝一乱,波及的将会是整个东胜神洲。   秦泊然暗自握紧拳头,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妖魔黑暗道,生活在黑暗中的妖魔,永远不可现世。   “帮你不是不可以。”云生月看着赫连英斗:“但我如何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御天府路途遥远。御龙皇宫高手林立,想要获得确切的消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相信我不会是第一个来求先生的人。”赫连英斗慢慢站了起来:“等到先生的宗门门庭若市的时候,就能知晓我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哈。”云生月一笑:“到时候,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也许会出现更好的选择。”   “如今我抛出橄榄枝,愿不愿意接住,全在云宗主,无论结果如何,赫连英斗都不会有怨言。”   “既然如此,我便拭目以待。”   “多谢云宗主。”   到最后,只有吴彦和秦泊然陪伴在赫连英斗的旁边。   吴彦看着赫连英斗:“三殿下对在下有恩,在下没齿难忘,不论三殿下有何种需要,吴彦都义不容辞!”   赫连英斗连忙回礼:“多谢吴先生,若有需要,我一定会联系吴先生。”   送走散修吴彦,最后只剩下了秦泊然和赫连英斗。   赫连英斗看着秦泊然,秦泊然回应给他坚定的目光:“我会帮你,我会陪着你,我代表不了秦氏和九息宗,但秦泊然这个人,绝对不会对这件事情袖手旁观。”   神州若乱,秦氏又该安放何处?   秦泊然知晓自己选择了什么,他的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嗅到了一股山雨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27章 贰拾肆   秦泊然刚从醉和春出来,还来不及去寻找一溜烟跑了个没影的得意楼主,就撞上了守株待兔的夺灵君。   抱着双臂的夺灵君自阴影中走了出来:“放任你妹妹一个人到处乱跑,真的不要紧吗?”   听到夺灵君的声音,秦泊然猛然收住了往前的脚步,回过头来浑身戒备:“虽然不知我家妹妹身上有什么值得夺灵君如此在意,但我妹妹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哈,是吗?”夺灵君不在意的笑笑:“说实话,让我感兴趣的并不是一个小丫头片片刻子,真正让我感兴趣的人秦公子认为还会有谁?”   “秦泊然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怎么入得了夺灵君的青眼?”   “哦,一个未到百岁就结出金丹的普通人啊。”夺灵君嗤笑一声:“就我所知,你前面的几位兄长姐姐,都是百岁左右才筑基,跟他们一比,你这个不平凡也太过显眼了吧?”   “天下数万万的修士又何止灵楚秦氏一门?秦泊然也不过是矮子堆里拔高个儿,家禽堆里的野山鸡而已。”   “天下修士数万万不假,但能百岁之前结成金丹的又有几人?”   “秦泊然所知,古往今来已有上千人。”   “如此说来,你还真是十分的不显眼啊。”   “怎敢在夺灵君跟前出丑?”秦泊然一笑:“夺灵君百岁元婴,古书上早有记载,秦泊然偶然读到过,赞叹不已。”   “哈。”夺灵君忽然走了两步:“那你那个仙人下凡的妹妹又如何说?”   “未来的事情,我不做定论。”秦泊然在夺灵君提起得意楼主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助她扶摇。”   “三皇子讲得不错,你确实是一位好兄长。”夺灵君嘴角闪现一丝玩味的笑容:“就不知你对你所有的妹妹是不是都是相同的态度?”   “亲疏有别。”   “你倒是诚实。”夺灵君的一只手搭在秦泊然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秦泊然,不要让我失望啊。”   秦泊然原本是想要找到谢芳尘之后直接回家,可惜与夺灵君的交谈才刚刚结束,又被九息宗的弟子绊住了脚步,惆怅的望了一眼长长的街道,没有见到谢芳尘的影子,秦泊然只好先跟着九息宗的弟子前往他们落脚的客栈。   客栈极大,九息宗的弟子要了足足三个院落才能让所有人全部住下,这次除了前来参加天极琴宴,还是为了为九息宗选拔有天分的好苗子,这后面的一件事,原本就是秦泊然这次离开九息宗的宗门任务。   “柳师叔。”端坐在屋子中央的是悦闻峰的弟子,年纪虽然和秦泊然差不多,辈分却大了秦泊然一辈,只因为柳凤吟的师傅是秦泊然的师傅的师叔。   柳凤吟穿一声墨绿长衫,长于弄箫,是九息宗闻名的洞箫好手,洞箫在手,如今同样是金丹修为的柳凤吟能够发出杀人的乐声,也能吹出救命的乐章,但大多时候,洞箫在柳凤吟的手中,只是一件普通的乐器。   “泊然,我这次来,是带了宗门长老们的意思前来。”柳凤吟并没有什么架子,相反看上去比秦泊然更加的温和与好相处。   秦泊然毕竟是世家的大少爷,不管怎么做天生就与别人有一种距离感,而柳凤吟在修仙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子,所以天生就没有什么架子。   “师叔请说。”   “宗门这次想要改变招收弟子的方式。”柳凤吟将从师门中带来的手令交给了秦泊然,上面有弟子堂的盖章:“既然有天极琴宴相助,不妨先开试心琴路。”   “往年问心都是放在最后一关不是吗?今年怎么突然提前了?”   “这并非九息宗一家的决定,而是所有在灵楚收徒的宗门共同的决定。”柳凤吟笑道:“我师父说,这种千载难逢的占便宜的机会,不占白不占,万万不能浪费。”   “这倒是很有叶师祖的作风。”秦泊然轻笑:“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下去。”   “好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柳凤吟话头一转:“你妹妹引动的异象宗门已经得知,想要问你她未来的去路。”   听到柳凤吟提起谢芳尘,秦泊然叹了口气:“我已经询问过多次,小妹总是闭口不言,似乎对进入山门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像是想要留在家里的意思,现在不知该怎样开口。”   “也许可以让她先参加试心琴路看看。”柳凤吟建议道:“如今不少人都盯上了她,你们千万要小心防范,天才最是遭人妒忌,你比我更清楚。”   想到过去进入宗门时候经历过的刁难,秦泊然苦笑:“我明白,请师叔放心。”   “你是你们这一辈弟子里最有前途的人,也是最具慧根的弟子,只是慧极必伤,你要自己保重。”   “多谢师叔关心。”   安排好让有意加入九息宗的弟子参加试心琴路的事宜,秦泊然总算是能松一口气,再一抬头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才从客栈里出来,就远远看见了和秦泊兮站在一起的谢芳尘。   见到秦泊然,秦泊兮一溜烟冲了上来:“哥,你怎么能让这个家伙到处乱跑?!”   “我分明是在逛街,你污蔑我。”得意楼主摇摇扇子,很不满意秦泊兮的说辞。   “东西南北分不清的家伙,没有资格开口!”秦泊兮冲着秦泊然大吼大叫:“哥你知道这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吗?!”   “是哪里?”秦泊然有些不明白秦泊兮到底为何如此愤怒。   “花柳巷!”秦泊兮都快喷火了:“一个小女孩子怎么能往那种地方跑?!万一遭遇了什么不测该怎么办?!”   “我又不知道那里是花柳巷。”得意楼主倒是很淡定:“再说了这里每一条街都长得差不多,我怎么分得清每一条街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你长那么大双眼睛难道是瞎的吗?”秦泊兮指着路口写着名字的石头说道:“每条街的每个路口都会有这样的名牌,难道你的眼睛长在脸上只有装饰的作用?”   “装饰确实是我的眼睛的作用之一啊。”得意楼主坦然:“我忙着遛鸟,哪里有空低着头看前面的石头上写了什么。”   “你这个个性,迟早要吃亏的!”   “放心,没人打得过我。”   “引起入体都做不到的人,不要在这里说大话!”   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秦泊兮和谢芳尘,秦泊然和傅庭芳同时叹了一口气,就现在这个状况来说,秦泊兮完全不是谢芳尘的对手啊。   秦泊然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想不明白,谢芳尘的养父当初是如何教育谢芳尘的?又是如何让谢芳尘养成了令人汗颜的个性,回想起秦氏的私塾教学,家里的姐妹没有一个比谢芳尘更有个性了。   秦泊兮是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谢芳尘老神在在,就像是拿着狗尾巴草逗猫的小孩子,游刃有余。   “好了好了,小妹现在全头全尾的回来了就是好事,泊兮你也不用再生气了。”秦泊然走上前来拍了拍秦泊兮的肩膀,安抚他:“我知道这必定是你的功劳,将来等小妹熟悉了灵楚的布局,自然不会再出现今日这样的状况,你消消气,今晚家里还有一场夜宴,你这个模样若是让父亲看到,他必然又要唠叨你了。”   “记住,下次绝对不允许再去那样的地方!”傅庭芳觉得,秦泊兮就只差拎着得意楼主的耳朵怒号了,显然今天在花柳巷撞到得意楼主让秦泊兮气得不清。   “我知道了。”得意楼主不再嘴硬:“以后我一定离那个地方远远的,见了名牌掉头就走,绝不沾染半点胭脂香气。”   秦泊兮听了得意楼主的话,气又重新提起,还是秦泊然的一番安抚,才让他选择了无视得意楼主那毫无诚意的承诺,别扭的跟着秦泊然往家中走去,一路上都在怒视着得意楼主。   得意楼主却好似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忙着逗弄变成了白隼的傅庭芳,努力的想要给傅庭芳换一个造型,弄得傅庭芳不堪其扰直接飞到了秦泊然的肩膀上与秦泊兮一起怒瞪着得意楼主。   夜宴,没有歌舞相伴,只有一排排的美食盛放在众人的跟前,精美的瓷盘里盛放着精致的事物,雅致的杯盏里是香醇的美酒。   身为族长,秦玄愔坐在正中间的位子上,抬起酒杯:“我秦氏如今繁盛全靠祖祖辈辈共同的努力,也靠在座诸位团结一心的共同付出,虽然当年我的小女儿遗失的事情让秦氏蒙上了阴影,但是现在她回来了,这注定让我们秦氏更进一步,为了这千古的祖宗基业,也为了我们未来的共同的目标,更为了我秦氏世世代代的团圆,干杯!”   “干杯!”   虽然与他人碰杯,得意楼主却没有喝酒的意思,连做做样子的抿上一口都没有,直接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也不见得拿起筷子吃东西。   “小妹,你怎么了,胃口不好?”众人都忙着吃喝,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不是。”得意楼主摇头,神色恹恹:“我不饿。”   秦泊然有片刻沉默:“或许吃上两口,就有食欲了。”   “我从来不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得意楼主坚决的摇头:“大哥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得意楼主虽然不吃,却为傅庭芳准备了吃食,在这场家族宴会上,得意楼主也为傅庭芳争取到了一席之地,当时还遭到了秦惠薇的白眼。   这是两人一张的小长桌,得意楼主与秦泊然分到了一起,外加上一直跟随着得意楼主的傅庭芳。   饭菜吃得差不多了,秦玄愔才接着开口:“天极琴宴是你们一展实力的好机会,今年更有上百宗门共同开启试心琴路,你们都明白能够在天极琴宴中拔得头筹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那些大宗门比秦氏有着更好的资源,如果你们能入得了宗门,秦氏也不会做任何的阻拦。”   秦玄愔的目光扫视在场的所有人,不怒自威:“但若有人做出背叛秦氏的事情,那便是罪无可赦,望你们众人好自为之。”   秦氏众多弟子立刻跪拜:“谨遵族长教诲。”   得意楼主笑眯眯的摇着扇子看着跪拜在地的秦氏弟子,眼中闪烁出的光芒令秦泊然怎么也想不透。   “小芳尘,来了秦氏这么久,你还没有说过你的打算。”说完场面话,秦玄愔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家女儿身上来。   “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   “你是打算出家吗?”秦玄愔故意问道。   “没有啊,我可没有这么高的舍己为人的觉悟,还是不要惊扰了佛门圣地比较好。”对于得意楼主的这句话,傅庭芳由衷的感到赞同:“我只是在为我的小鸟安排去路。”   “白隼的去路已定,那你呢?”   “天下的山水这么美,我为什么非得拘泥在一个地方?”   得意楼主的话让秦玄愔立刻皱起了眉头:“你不愿意留在秦氏,也不愿意加入宗门?”   “不行吗?”得意楼主反问。   “没有家族宗门的庇护,没有上好的功法傍身,你如何在江湖生存?”   “我又不是菟丝子,非要倚靠着一棵大树才能活下来。”得意楼主轻笑:“虾米有虾米的生存方式,父亲大人,你就不要担心了。”   “这个时候,你又记得我是你的父亲了?”   “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你若当真识时务,就不该讲出刚才那一番话来。”秦玄愔冷哼:“你一个小女孩子胆大妄为只会折损了自己的寿命,有再好的天赋又如何,不知道珍惜,终究零落成泥。”   “护花使者不是我的本色,父亲大人请放心。”得意楼主头一次在秦氏众人面前露出一身自骨子里带出的骄傲:“不久,你就能听到谢芳尘三个字名扬天下。”   “但愿不是虚话。”说话的是秦泊兮,眉头紧紧扭在了一起,比秦玄愔更加严肃:“更不是恶名。”   “二哥大人,请放心。”   “这件事我允你,但在此之前,你必须随众人一起参见试心琴路。”   “当然。”得意楼主摇摇扇子:“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么会舍得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28章 贰拾伍   天极琴宴第二日,比赛正式拉开了帷幕,每个人都只有表演一首曲目的时间,得不到分会场的四位评委的共同通过,那就是与天极琴宴琴魁无缘的意思。   因为参与的人众多,所以评选规则也更加的苛刻,三个分会场,每个会场都有四位评委,只有四位评委都评价通过的参赛者,才有资格进入复赛,然后进军决赛。   一个上午下来,能获得全票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秦泊然陪着得意楼主坐在看台上,等待着秦淑兰与秦泊兮上场。   说来也巧,秦淑兰与秦泊兮分在了一个会场,秦惠薇与秦逸珏分在了一个会场,按照大会的安排,秦惠薇与秦逸珏的比赛被排在了秦淑兰和秦泊兮之后。   身子仰靠在身后的靠垫上,得意楼主无聊的打起了瞌睡,若不是一旁有秦泊然盯着,只怕早就翘起二郎腿呼呼大睡起来。   “小妹,淑兰上场了。”看着穿着一声素雅的淡绿色蝴蝶兰绣花长裙的秦淑兰抱着自己的琵琶走入会场,秦泊然推了推得意楼主,要得意楼主打起精神来。   费劲的伸了个懒腰,得意楼主的眼角还挂着打瞌睡时候留下的泪珠,满是不在乎的语气:“真的能给人惊喜吗?”   “淑兰自三岁开始学琵琶,也有十年的时间了。”秦泊然倒是很自信,他听过秦淑兰弹奏琵琶,每一次都会有新的惊喜,秦淑兰和琵琶之间的联系是天生的,是任何人都斩不断的,秦淑兰天生就应该弹奏琵琶,她的琵琶演奏不比比她年长的人差。   琴曲一起,全场都安静了下来,那是专心致一的境界,秦淑兰的眼中只有手里的琵琶,秦淑兰的心中只有自己演奏的琵琶曲,每一个音符落在什么位置,每一根琴弦每一种手法,都牢牢记在心中,更转化成了本能,一出手便能让人察觉到天与地的差距。   得意楼主手撑着下巴,专注的看着坐在会场中央演奏琵琶的秦淑兰,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妹,你觉得淑兰演奏得如何?”一曲的时间很短,就算有再多的不舍,秦淑兰的演奏还是在规定的时间里结束了,不出所料她获得了全票的通过,向着评委和观众行礼之后,才缓缓走出会场。   路过秦泊然所在的观众台,秦淑兰不忘抬头一笑,惊艳了不少在场的观众。   “手法无可挑剔,情感投入触动人心。”   “这可是很高的评价。”秦泊然一笑:“也许,你也可以试着学习一种乐器,会对你的修行有所帮助。”   “不用了。”得意楼主摇头:“联想到她的年纪,我只是感叹十三岁的女孩子,就拥有这么浓烈的情感,那她的未来要怎么办?”   秦泊然皱眉:“曲子里的情感浓烈不好吗?淑兰原本演奏的就是一首感情激烈的曲子。”   “当然不是,只是听曲如听心,大哥你听不到她心中在想什么吗?”   “小妹听到了什么?”   “情窦初开,便已经走上歧途的心音。”   秦泊然苦笑,看着得意楼出颇为无奈:“初次见面,我就知晓你慧根过人,唉,你小小年纪心思剔透,不知是好是坏?”   “脖子上的这个东西,对我而言,并不只是个装饰品。”得意楼主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人人都有。”   “是啊,脑袋除了用来思考,还是维系生命的关键部位。”秦泊然一笑,扫除心中的阴霾:“你虽然不学乐器,但对于乐曲却十分的了解,真是令人惊叹。”   “会乐器懂乐曲的人我的身边却是大有人在。”得意楼主解释:“我的养父精通数种乐器,更是要我牢记上千乐曲,他说过乐器是讲究缘分的事情,但乐曲却是一个人的修养和常识。”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见解,小妹你的养父相比不会是个俗人,可惜秦泊然不能与他相见一面。”   “那就在心中缅怀吧,他会知道的。”   才出了会场秦淑兰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把自己感受到的欢喜和骄傲第一时间同秦泊然分享,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好似要飞起来一般,脸颊微微泛红,更是让年纪相仿的小郎君怎么也挪不开眼,快步行走的秦淑兰就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   才走到观众席的边缘,秦淑兰远远就看到了与谢芳尘相谈盛欢的秦泊然,看到秦泊然对着谢芳尘露出温柔的笑颜,秦淑兰犹如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脑袋瞬间降温,心也凉了半截,刚才所有的喜悦都在顷刻间散去,鼻子酸涩难耐,眨眨眼睛,总感觉有湿意涌上了双眼。   放缓脚步,在观众席边上站了一会儿,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秦淑兰才慢慢走到了秦泊然身边。   和那一日畅快的扑向秦泊然怀里不一样,秦淑兰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别扭的矜持:“七哥。”   “淑兰,我和小妹都听了你的演奏,很动听。”秦泊然如往日一样表现出兄长对自己姊妹的关怀:“幸苦你了,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儿吧,你家九哥马上也要登台了。”   “好。”点点头,秦淑兰乖巧的走到秦泊然的另一边坐下,难掩得到了秦泊然肯定时候的喜悦。   坐下后秦淑兰又隐隐不安起来,不停的问秦泊然:“七哥,我演奏得真的很好吗?”   “是,很好。”秦泊然没有半点的不耐烦,在得意楼主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的时候悄悄碰了碰得意楼主,要得意楼主稍安勿躁,一边安抚秦淑兰:“你从来都是琵琶好手,我相信以你的能为冲入决赛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吗?”得到了秦泊然的肯定,秦泊然刚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的感觉在脑海中不断放大,秦淑兰笑颜如花,眼中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只要……只要七哥喜欢就好!”   “不仅仅是我,家里没有一个人不会喜欢你的演奏,所有的人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秦泊然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不忘拉上了一旁开始打瞌睡的得意楼主:“小妹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大哥你说什么都是。”得意楼主的回答敷衍到了极点,让一旁的傅庭芳都忍不住摇头,就在秦泊然还想继续说上两句话的时候,得意楼主忽然来了精神:“啊,二哥上场了!”   “这么快?”秦泊然有些讶异,同样往会场上看去,身穿红衣的秦泊然抱着自己箜篌上场了,气势如虹:“我原本以为泊兮还要再过一会儿再登台。”   “原来二哥内心竟然这么害羞。”得意楼主费劲的伸了个懒腰:“连自己的出厂序号都不敢告诉我们。”   “是啊,泊兮从小就是那么变扭。”秦泊然一笑:“小妹你觉得泊兮会演奏得如何?”   “就算是南郭先生,我也不会嫌弃。”   “唉,你呀。”秦泊然有些无奈:“若是染泊兮听到你这话,又要大闹一场了。”   “爱出风头一向是二哥的个性不是吗?”得意楼主笑眯眯的摇着扇子:“我只是帮他煽风点火而已。”   “我就知道你是在欺负他。”   “哈哈,这哪里能叫做欺负呢。”得意楼主挑眉,眼神狡黠:“分明是我们兄妹间特有的交流方式。”   “如果你们能改改这种交流方式,父亲会比较高兴。”   “那样我就不是我了,他也不是他了,不是很可怕吗?”   “哈,果然是我的妹妹。”   看着秦泊然和谢芳尘之间自然而亲密的玩笑,秦淑兰的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秦泊然,希望得到秦泊然的目光,想要注视着秦泊然,想要得到更亲密的关系。   她的内心早就被秦泊然这个名字给填满了,多希望秦泊然的心中也有秦淑兰这三个字的一席之地。   秦淑兰觉得这就是所谓的憧憬,她是听着秦泊然的传说长大的,从小就对秦泊然有着无数的幻想,她骄傲于这么厉害的人是自己的堂哥,在第一次见到秦泊然的时候,秦淑兰觉得自己心脏鼓动的声音充满了空阔的天地之间。   她红着脸看着秦泊然,希望眼前的传说能够成为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隐隐的,更希望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想到这里,秦淑兰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强行把眼泪逼回了眼眶之中。   她只是秦泊然的堂妹而已,不远不近的关系,尴尬暧昧的距离,仅此而已。   所以她比不上谢芳尘,不能同秦泊然拥有更加亲密的关系,因为谢芳尘和秦泊然的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液,所以秦泊然对谢芳尘才是不同的,是毫无保留的爱和关怀。   秦淑兰不甘心,也许过去的十多年,她只是消失了的谢芳尘的替代品?   有些时候,她会不停的想,内心阴暗,为什么谢芳尘要回来?如果她没有回来……如果她死了……秦淑兰不敢继续往下想,这样的念头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怕很肮脏。   如果不能和秦泊然留着相同的血液,那为什么她要出生在秦氏呢?为什么要和秦泊然拥有不远不近的尴尬血缘?   如果她不认识秦泊然,如果她不是秦氏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是不是就不会陷入这泥潭般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秦淑兰低下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抑制住自己的颤抖,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哪里还有一点获得通过的喜悦?谢芳尘的出现,勾出她无数想要逃避的情绪,让她觉得惭愧,让她觉得无颜。   为了避免秦淑兰发现自己察觉的尴尬,秦泊然一直背对着她,不停的对谢芳尘使眼色,希望谢芳尘能够说上些什么开缓解现在的状况,他不是对秦淑兰的一切无所知,但他们的关系早已被上天决定,他更不会放弃自己选择的道路,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秦淑兰生出这异样的情愫,但秦泊然知晓,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方式,才是对懵懂的秦淑兰最好的方式。   看着难过的秦淑兰,傅庭芳在得意楼主的肩膀上一直念着:“阿弥陀佛,空即是色,□□,阿弥陀佛。”   得意楼主的双手撑住下巴,眼神淡漠的看着会场中间拨动箜篌的秦泊兮:“人是一种没有自知之明的动物?明明已经拥有了别人羡慕的一切,却还贪婪的想要的更多。”   得意楼主的话一出口,就让秦泊然开始后悔刚才的选择,急病乱投医,果然要不得,还来不及阻止,得意楼主继续往下说:“人伦纲常乃是立身之本,道德礼数才是做人的根本,如果因为一己之私把这些东西都抛弃了,人还是人吗?”   得意楼主可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那一声声的质问钻入秦淑兰的耳朵中让她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敢抬起头来。   “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最是令人恶心。”得意楼主皱眉:“一无是处的胡思乱想,更是令人厌恶。”   隐隐听到秦淑兰的啜泣声,秦泊然觉得谢芳尘有些说得过分了,但是他现在不能转身,更不能去安慰秦淑兰,只能不赞同的看着得意楼主,摇摇头。   “我说的不对吗?”得意楼主挑眉,还是如往日一般的随性:“自甘堕落最令人不齿,人生如此美好,不珍惜的人不配问道。”   这下连傅庭芳都忍不住了,猛啄了一下得意楼主的耳朵,愤怒:“楼主,你越说越过分了。”   “唉,你们又何尝了解过我的苦心呢?”得意楼主也不气恼,笑道:“谁也叫不醒装睡的人,不如直接招呼他们一拳,除非是死人,否则又有谁能不为所动呢?”   “楼主,秦淑兰只是个小姑娘,不是你这样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玲珑心思是好事。”得意楼主摇摇扇子:“若是入了邪道,那岂不是可惜?”   “楼主,你真是不适合与小朋友相处。”   “如此怜香惜玉,不如就让你去安慰她一番吧。”   得意楼主手一扬,傅庭芳落在了秦淑兰的膝盖上,与她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29章 贰拾陆   看着从秦淑兰眼中滚落而出的一颗颗硕大的泪滴,傅庭芳面上尴尬得要命,心中把得意楼主骂了个半死,除了瞪大眼睛用无辜的眼神看着秦淑兰,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只是无比的庆幸自己不是以人的形态出现在秦淑兰的跟前。   “小妹,你刚刚说得太过分了。”秦泊然尽量压低声音,不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秦淑兰听见。   “大哥,刚才你的表情分明是在说需要快刀斩乱麻。”得意楼主很无辜:“不然我干嘛这么卖力?我分明是在按照你的吩咐行动啊!”   秦泊然苦笑:“就算是如此,你刚才说的话也太露骨了,任何人都会觉得难堪。”   “那我现在就去向她道歉!”   “不用了。”秦泊然拦住准备起身的得意楼主,叹了口气,眼中有了释然:“也许……这样最好,你说得不错,我不该在这个关头心软。”   “心软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得意楼主的头枕着双臂,满不在乎:“大不了重来一次就好了,何必强迫自己做恶人。”   “你倒是想得开。”   “这是人生最重要的本领之一。”得意楼主很得意。   “哈,你说得不错。”秦泊然看着拨弄箜篌的秦泊兮,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与眷恋:“也许,我就是想太多了。”   得意楼主好似没有听见,并没有接住秦泊然的下文,秦泊然也不在意,心思完全回到了正在演奏箜篌的秦泊兮身上,秦泊兮从小就是十分吵闹的孩子,还喜欢穿颜色艳丽的衣服,走到哪里都会处在瞩目的位置,秦泊兮喜欢被别人瞻仰的目光,喜欢追求卓越,喜欢挑战强者,所以秦泊兮的色彩一直都是动态的。   为了让秦泊兮静下心来,秦玄愔才会让秦泊兮去学箜篌,也就只有弹奏箜篌的时候,秦泊兮才会在人前显露出安静的一面来。   秦泊兮的箜篌不比秦淑兰的琵琶差,甚至更胜一筹,除了天赋之外,秦泊兮毕竟比秦淑兰多活了几十年,这几十个日月寒暑的功夫不是秦淑兰的十年岁月能够比拟的。   弹奏箜篌的秦泊兮收敛了一身的狠厉与狂傲,变得恬淡而宁静,整个人周围好似有仙气萦绕,飘飘而出的乐声好似天宫传来的仙乐,娓娓动听。   得意楼主用扇子轻轻敲打着手心,好像在应和乐曲的节拍,只是这样的宁静没有持续多久,现场开始有人打起了喷嚏,接着得意楼主也打了一个喷嚏,一抹鼻头才看到手上沾染了黑色的飞灰,拿到鼻口嗅一嗅,还能隐约闻到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秦泊然也察觉到了异样,抬起头来,看到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黑色的飞灰,一股强大的压力正在慢慢的迫近会场,让人脊背生寒。   箜篌演奏到□□,围绕着秦泊兮忽然生出不寻常的景象,一身红衣的秦泊兮被虚幻的藤蔓围绕在了中央,墨绿色的藤蔓冲云而上,在半空中绽放出无数素白色的花朵,与秦泊兮的红衣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素白色的小花绽放的瞬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好似让人置身如梦似幻的花之境界。   就在这让人入迷的一刹那,变故突来!   “砰!”巨大的爆炸声从评委席上传来,滚滚浓烟之外还有接连的数十次爆炸声响,然后是几道能够划破天空的剑气,织布成密密的剑网直扫整个会场,惊叫声和痛苦的□□混合在一起,全部乱成了一锅粥。   得意楼主连忙抱头蹲下身,不忘对已经全身僵硬的秦淑兰喊了一句:“把那只笨鸟扔给我!”   秦泊然抽出自己的配件,与那密密绵绵的剑网缠斗,保护自己的两个妹妹。   秦淑兰身体僵硬,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傅庭芳挣扎着从秦淑兰的怀抱中飞了出来,回到得意楼主身边:“楼主,现在我们怎么办?”   “努力出去!”   “楼主,你不帮忙?”   “帮啊,帮忙保护自己的小命。”得意楼主拍了一下傅庭芳的脑袋,将傅庭芳变成的白隼一整个的夹在自己的咯吱窝下,迈开腿蹲着身往会场的出口挪去。   参与战斗的并非只有秦泊然一个人,察觉到杀气的瞬间,秦泊兮就收起了自己的箜篌抽出武器迎战天空中的剑网,化作一抹鲜红的电光在半空中穿梭,还有不少的修士参与其中,现场浓烟滚滚,遮挡了人们的视线。   忽然间,一阵大风从评委席处刮起,刮走了这恼人的烟雾,让被灰黑色烟雾遮蔽的会场重见天日,首当其冲被炸弹所波及的四位评委再度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四位评委联手,发射出庞大的剑气,围困众人的剑网瞬间被破坏。   就在剑网被破坏的瞬间,一大批蒙面的黑衣人冲入了会场,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就砍,目标直指赫连英斗。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亡魂于刀下的还有不过七八岁的小孩,这些闯入会场的黑衣修士大多都是筑基期的修士,杀戮普通人对他们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泊然眼神一冷,正准备上前迎战,却看到有黑衣人已经逼近了秦淑兰,连忙掉头,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赫连英斗挡在了秦淑兰的跟前,一刀将那名黑衣人拦腰截断,变成两截尸体。   秦淑兰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身体不停的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根本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看到秦淑兰脱离危险,秦泊然连忙四处寻找谢芳尘的下落,目光扫荡过整个会场,却不见谢芳尘的半点影子。   心中顿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一边杀敌,一边四处张望,若不是反应及时,差点被刀剑戳穿心脏!   越杀越心急,秦泊然渐渐没有了一贯的稳重,每一剑起来每一剑落下都带着与他的个性格格不入的狠厉。   杀过一整个会场,不知刀下亡魂有几何,却始终不见谢芳尘的踪影。   冷静下来,秦泊然深呼吸,既然现场没有谢芳尘的影子,也没有尸体,是不是可以证明谢芳尘现在是安全的?   因为领队的不过是金丹修士,而四位评委最差也是金丹,这场围攻,以黑衣修士全军覆没作为结局,而恰好挪动到了会场边缘的得意楼主终于松了口气,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   “楼主,你真不要脸。”傅庭芳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元婴,却一点帮忙的想法都没有。”   “可是现在我的设定是还未引起入体的十六岁花季少女啊。”得意楼主笑笑:“谁舍得让我这如花似玉的少女去做杀人这么暴力的事情呢?”   “呵呵。”傅庭芳啄了得意楼主一口:“那就可以看着黑衣修士为所欲为吗?”   “这件事曾经确实发生过不是吗?”得意楼主依然笑得风轻云淡:“天极琴宴的灾变,史书上早有记载,那我为什么还要去改变历史?”   “可是我们现在回到了过去不是吗?”   “庭芳大人,你忘记我们答应了圣兽什么了吗?”   “……宿命不改。”   “庭芳大人,你的记性真好。”得意楼主摸了摸傅庭芳的脑袋:“灾变过后,你的原身也该显身了吧。”   这场屠杀来得十分有预谋,早早埋下的炸弹证明已经策划多时,冲着的正是十二位评委,在天极琴宴的灾变发生的隔天,汇集于灵楚的巨头们聚拢在一起,为了找出幕后主使而激荡脑力。   秦泊然也好,秦泊兮也罢,都只是外围的人士,所以并没有同秦玄愔一起参会,只是领了秦玄愔的命令严加看管秦氏弟子,没有特殊的理由,不可随意离开驻地。   “小妹,你昨天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秦淑兰因为惊吓过度,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只有得意楼主一个人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外面那么危险,我当然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那里处处都是空旷的,你躲在哪里?”秦泊兮狐疑的看着得意楼主   “死人堆下面。”得意楼主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会给秦泊兮带去多大的冲击:“我就和毛毛虫一样的从死人堆下面一点点的挪到了出口,才刚刚挪过去,你们的战斗就结束了。”   “你不觉得恶心吗?”秦泊兮嫌弃的看着得意楼主。   “死者为大,为什么要恶心呢?”得意楼主老神在在:“我很感谢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我筑起了求生的长城。”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秦泊兮冷哼一声:“如此对待逝去的晟敏,你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骄傲?我有吗?”得意楼主十分不解:“物尽其用,人尽其能,他们为我铸造求生的长城,也许来世就无灾无难到公卿①了呢?更美满一点,信佛的人,也许就生为极乐天的佛陀了呢?”   “哈。”秦泊兮冷笑:“你是神仙吗?如此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怕把自己的脸压扁了?”   “你看我像神仙,我自然就是神仙。”得意楼主才不会因为别人的一点口舌生气害臊害羞:“你看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你心中有什么,看事物就是什么喽。”   “你!”   眼看秦泊兮气得说不出话来,秦泊然连忙出声做和事老:“小弟好了好了,小妹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也是一种本事,你就不要再指责了,毕竟人人都有不同的生存之道。”   “在口舌上挣来的生存之道吗?”秦泊兮不满的顶了一句。   知道自己的弟弟正在气头上,秦泊然也不恼怒:“不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小妹从前可曾习武?”   “皮毛皮毛。”得意楼主摇摇手中的扇子:“连猫都打不过。”   “那不如就从今日起学习秦氏的功夫如何?”秦泊然提议:“秦氏的武功对秦氏子弟有特殊的功效,如小妹这般资质佼佼者,甚至能够在武学中达到引起入体的境界。”   “真的吗?”得意楼主眼神一亮:“不需要每日打坐背心法?”   “……我只是说如果。”秦泊然有些无奈的笑笑。   “心法什么的我一点也不喜欢,既然秦氏的功夫这么厉害,那我学。”   “你是应该好好学习秦氏的功法。”说话的人是刚刚带着自己的夫人楚翠衣一起回来的秦玄愔:“省得丢了我们秦氏的脸面,明日我会召集你们这一辈的所有秦氏弟子,秦淑兰发烧的事情提醒我了,你们过了太久安逸的生活了,都忘了秦氏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父亲,母亲。”秦泊然和秦泊兮连忙行礼。   “至于心法,如果你能紧紧凭借一套武学就引起入体,那就不学也罢,只是将来不要后悔。”   “以武入道,是为无上道,镜花水月,原本就无法。”得意楼主相当嘴硬:“像我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知晓自己说不过自己的女儿,秦玄愔也懒得白费口舌,指了指秦泊然:“泊然,你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_^   ①北宋·苏轼《洗儿诗》 第30章 贰拾柒   秦玄愔找秦泊然不是为了别的事情,正是为了当日在三个会场同时发生的攻击。   这场袭击的发动者已经被找了出来,却是谁也动不了的人,那个人稳坐东胜神洲最大的一把龙椅,权倾天下,这场袭击是一次示威也是一种试探。   正如三皇子赫连英斗说的那样,坐在龙椅上的人已经变调了,所以赫连英斗不能称呼那个人为自己的父王,而只能称呼他为御龙王,也许,那个人的内在已经换了一个人,如果不提早做准备,东胜神洲无数修真家族和门派,将会迎来一场浩劫。   “泊然,在如今这一代秦氏子弟中,就数你最聪颖,我听说你不久前才参与过三皇子的宴席?”   “是。”   “你可知你的做法意味着什么?你认为三皇子比龙椅上的人更为优秀?”秦玄愔猛然拍桌:“你这是将秦氏绑上了三皇子的战船!”   “泊然对皇子说过,秦泊然只能代表自己。”   “你能说这样的话,但天下人会这样想吗?”秦玄愔气急败坏:“你姓秦,是我秦玄愔的孩子,是秦氏最有前途的弟子,是九息宗的天之骄子,天下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只看到秦泊然三个字,他们更看重名字后面的利益关系。”   秦泊然在秦玄愔身前跪下:“抱歉,是孩儿考虑不周。”   “唉。”秦玄愔叹了口气,坐下:“我也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你虽然聪颖过人,却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七十岁就有了金丹修为的你,是否已经被自己的资质蒙住眼了,你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是。”   “我希望你以后不可如此冲动。”秦玄愔不忘敲打秦泊然:“这些事情,至少要回来找我商量,这一次就算了,如果不上三皇子的战船,秦氏这艘大船,也将覆灭。”   “不过往后,你要记住我的话。”   “孩儿遵命。”   “你也回去休息吧。”秦玄愔挥挥手:“明日莫要忘了去教你妹妹练剑。”   “好。”   从秦玄愔的住处离开,走在繁花似锦的院落中,秦泊然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苦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被秦玄愔这样的训斥过了,但秦玄愔说的确实没事错,他忘记了秦泊然这三个字的意义远比他自以为是的要沉重许多。   原本,灵楚秦氏的这个秦字,就要比其它的秦字沉重许多。   秦泊然有一丝怀疑,谢芳尘是不是就是因为领悟到了这个秦字的含义,才拒绝以秦为姓,更拒绝了自己与父母泊兮念叨了那么久的名字。   他原本该有一个妹妹,名字叫做秦贤雅,如今妹妹回来了,名字唤作谢芳尘。   换了一个姓,是不是人生就不会如他这般沉重,谢芳尘原本就有着天人下凡一般的天赋,是不是终有一日也会回到天上去?   虽然自幼被称呼为神童、天才,秦泊然此刻也有些羡慕自己的妹妹,他想要明日快快到来,看看自己妹妹的天赋,究竟强到什么地步?是不是强到令仰望的人感到痛苦的地步?   修真界的丹药自然不是普通的药物能够比拟的,虽然秦淑兰发起了高烧,不过有炼丹师在自然当天就药到病除,只是小脸依然苍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显然被那一日的血腥吓得不轻。   所有的年轻弟子都被召集起来了,就连年纪最小的秦逸尘也不例外,一脸严肃的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和格格不入的得意楼主呆在一起。   得意楼主一点都不在意秦玄愔在说什么,秦泊然在做什么,笑眯眯的蹲下身来逗弄着秦逸尘:“小尘尘,你看这个好看吗?”   得意楼主拿出一串造型别致的铃铛在秦逸尘面前摇了摇,和普通的银铃和铜铃不一样,那一串挂着两个身子的铃铛是白色的,且造型为含苞待放的花朵,声音清脆悦耳,一下子就吸引了秦逸尘的注意力,眼珠子跟着那一串铃铛溜溜的转。   得到回应的得意楼主笑眯眯的把那一串铃铛栓在了秦逸尘腰间,手拂过铃铛,引动一串淡金色的符文,看得秦逸尘瞪大了眼睛,得意楼主笑眯眯的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你长得这么可爱,它当然是属于你的了。”   “谢谢。”秦逸尘红着小脸小声的道谢。   “真乖。”得意楼主拍拍他的脑袋,在秦玄愔的怒瞪中总算是回过头去了。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现在一个一个上演武台,让我看看你们最近的修炼成果。”秦玄愔凶神恶煞:“不达标的人资源减半!”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知道秦玄愔是认真的,弟子们低下头窃窃私语,不知秦玄愔为什么会如此气恼,只得相互激励,全力以赴。   “泊然,泊兮,你们先来。”秦玄愔先点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上演武台,只准用秦氏的武功。”   “是!”   秦泊然和秦泊兮飞身上台,抱拳行礼,然后拉开攻势,战得难舍难分,演武台让他们只能使用炼气期的功力,所以并没有不公平的说法,双方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霹雳作响,最后到底是秦泊然技高一筹,完胜秦泊兮。   “不错。”秦玄愔点头:“秦淑馨,秦惠薇。”   两名女子飞身上台,这一次两人的战斗很快分出了高下,秦淑馨的出剑带着隐忍和犹疑,而秦惠薇则是招招向着秦淑馨的要害而去,每一次的攻击都没有留情的意思。   秦淑馨的剑从手中飞出,胜利的人是秦惠薇。   “秦淑馨资源减半。”秦玄愔皱眉:“这是战场,不需要多余的心软。”   秦淑馨脸色一白,却如往日软弱的个性,什么也没有说:“我知晓了,多谢族长指点。”   “秦逸珏,秦安麒。”   再来一组,是秦逸珏胜出,相同的剑法,在秦逸珏手中却显得格外的飘逸,大了秦逸珏三十岁的秦安麒完全不是对手。   ……   最后一组,乃是秦淑馨的妹妹秦淑兰与秦惠薇的妹妹秦惠欣之间的战斗,这是傅庭芳第一次见秦惠欣,看样貌应该和得意楼主差不多,否则也不会放在和秦淑兰一组。   与阴柔的秦惠薇不一样,秦惠欣散发着阳光少女的气息,周身气息要比秦惠薇亲切不少。   “秦淑兰,秦惠欣。”   随着秦玄愔的一声令下,两人跳上演武台。   秦惠欣笑眯眯的看着秦淑兰:“淑兰妹妹,手下留情啊。”   秦淑兰不为所动,率先攻击,可以看出秦惠欣和秦淑兰就在伯仲之间,只是他们二人的战斗让观战的人看的十分吃力,秦玄愔皱起了眉头,显然对她们二人的表现相当的不满意。   就连秦泊然也皱起了眉头,秦泊兮更是毫不客气的发出冷哼。   秦逸尘扯了扯得意楼主的衣袖,小声询问:“她们是不是都打不好?”   得意楼主笑眯眯的摇摇头:“也许吧?我也看不出来。”   “我觉得她们打得不好。”小大人一样的秦逸尘板着小脸:“是不是因为淑兰姐姐前天生病了,所以惠欣姐姐故意让着她?”   “啊?”得意楼主很是惊讶:“这也要让?那也太丢脸了吧?!”   秦逸尘猛然拉了一下得意楼主的袖子:“姐姐你的声音太大了!”   “哦,对不起。”得意楼主流露出一丝抱歉的神色:“那我以后小声一点。”   “嗯。”   傅庭芳无奈的摇摇头,得意楼主也就只能骗骗小朋友了,刚才分明就是故意的,还在秦逸尘面前表演得如此的诚恳,真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得意楼主暴揍一顿。   最终还是分出了胜负,显然是得意楼主刚才的话刺激到了秦淑兰的自尊心,她心神一转,出招再无保留,一扫先前的弱柳扶风之态,将秦氏第二天才的名声发挥得淋漓尽致。   虽然败了,秦惠欣没有丝毫的恼怒,摊摊手:“我果然不是你的对手,淑兰妹妹不愧是我们家的第二天才。”   秦淑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了一下,眼神不自觉的飘向得意楼主,也许从今往后,她就不是秦氏的第二天才了。   秦玄愔并没有为难秦逸尘,秦逸尘练武不久,年纪又太小,直接被秦玄愔忽略了过去,秦玄愔转头看着得意楼主:“观望了这么久,你学了多少了?”   “差不多会了。”得意楼主的话让人群中传出一阵嗤笑的声音,但傅庭芳知道得意楼主确实不是在说假话,毕竟得意楼主能够在招惹了那么多强人之后还逍遥了那么久,硬实力绝对说得过去。   “哦?是吗?”秦玄愔负手而立:“光说不练假把式,你的剑呢?”   “我的养父不让我碰剑。”得意楼主慢慢站起来:“过去我一直在练习太极和基础剑式,用的都是竹棍,要我拿出来吗?我一直都带在身上呢!”   “不用了。”秦玄愔双手一化:“这是炼气期最常见的青铜剑,你就用它吧。”   得意楼主接过秦玄愔抛过来的青铜剑掂了掂重量,有点不满:“太重了。”   “这就是你考验你的地方。”秦玄愔不让步:“善书者不择笔,你可以用它证明你自己。”   “好吧。”得意楼主撇撇嘴:“这把剑有灵气吗?”   “当然。”秦玄愔点头:“虽然只是青铜剑,但它本身具有微弱的灵气,若是你能用它发挥出筑基期的实力,我可以给你更好的剑。”   “不用了。”得意楼主摇摇头:“我只是担心,它承受不住我的剑气。”   下面一片窃窃私语,秦惠薇发出不屑的冷笑,显然是在嘲笑得意楼主的不自量力,秦氏的武功并不好学,为了牢记所有招式,他们大多数人都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   秦泊兮的眼神扫过那些说风凉话的弟子,相当锐利。   “若果你能做到,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一件事情。”秦玄愔相当豪迈:“毕竟如今秦氏弟子,也太过于懈怠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得意楼主把傅庭芳变成的白隼交给秦泊然,走上了演武台:“看清楚了!”   剑光一扫,磅礴剑气猛然窜出,带着纷纷扬扬的肃杀大雪,直逼演武台一侧的大鼓,发出猛烈的碰撞声,响彻天地,青铜剑撑不住这股带着肃杀冷气的剑意,瞬间崩裂!   得意楼主将手中的短剑剑柄扔出去,摊了摊手:“我讲过了。”   感觉到刚才那股能够冻死人的冰冷气息,全场所有人都屏息,就连傅庭芳也不例外,他知晓得意楼主的确压制了自己的修为,但是没有想到压制了修为的得意楼主能够强到这个地步,内心骇然。   秦玄愔也是半天回不过神来,谢芳尘的能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只一招,他就明白谢芳尘的前十六年绝对不是浑浑噩噩的渡过的,谢芳尘口中已经仙逝的养父,应该是个不出世的高人才对。   “没有剑了,我要继续吗?”得意楼主询问。   “精铁剑,可以吗?”   “我觉得不行。”得意楼主摇摇头:“碎了别找我要钱!”   “精铁剑虽然也是炼气期的用剑,但是比青铜剑更加坚硬。”   “是吗?”得意楼主弹了弹手中精铁剑的剑身,不甚满意:“还没有我的竹棍好用,毕竟我用那竹棍十多年了,从来没有断过。”   一挥手,精铁剑碎裂在地,第二击依然让大鼓发出了震天的响声。   就在秦玄愔想要拿出第三把剑的时候,得意楼主连忙阻止:“算了算了,还是用我的竹棍吧,我怕所有的剑都断了,还没能让我证明自己已经学会了秦氏剑法,时不我待啊!”   “随你。”   得意楼主从储物袋里抽出了自己的竹棍,看在众人眼中只是一根普通的竹棍而已,唯一的不同只是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而秦玄愔和秦泊然却是在看到竹棍的一瞬间瞳孔放大。   拿起竹棍,得意楼主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将竹棍往空中一抛,身形如燕,轻跃半空,相同的招式却在得意楼主的手中虎虎生威,截然不同的威力赫然爆发,伴随着大雪漫漫的场景,逼人心神,令人恐惧。   收式,大雪缓缓停,剑意慢慢散去,只留一人把玩着一根竹棍,似笑非笑的看着原本露出不屑神情的众人。   “我讲过,很简单嘛。”   此刻,就连秦玄愔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傅庭芳还陷在刚才的场景中出不来,得意楼主虽然已经停下了攻击,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冷冷的杀气萦绕周身,回头看一眼众人苍白的脸色,略带恐惧的神色,知晓得意楼主散发出的威胁感还没有散去。   真是杀人无形的一招,将威胁的恐惧感留在别人的心间,等于握住了修士的心境,可以杀人于无形。   傅庭芳叹了一口气,得意楼主不论怎么变,始终只会是得意楼主。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31章 贰拾捌   秦惠薇攥紧了拳头,不甘心输给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感受到刚才的剑招中藏着的死亡威胁,秦惠薇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是谢芳尘的对手,上天多么的不公平,她过了一百岁也不过是个筑基的修为,可是筑基了的她根本打不过还未引气入体的谢芳尘。   绵里藏针,招不虚发。   这是秦氏剑术的本真,为了达到这样的层次,她不知自己苦练了多少年,三个月的时间,不过是堪堪记住而已,真正掌握当中的诀窍,却是花费了几十个春秋冬夏的修行,凭什么谢芳尘只是在一旁看一看,就能达到她所未及的境界?   秦惠薇不甘心,内心充满怨愤,她自诩不是个不惜福的人,也不是个懈怠的人,为了让秦氏的众人记住他秦惠薇的名字,为了不被比自己强的妹妹秦惠欣比下去,她比任何人都努力,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难道修行的路当真这么难,难道资质真的比一切都重要?   和秦惠薇不一样,秦惠欣嘴角依然挂着笑容,只是比之先前的自信满满,多了几分的干涩,与出场时候的弯度相比,的确是下降了几分,她可以不经意的嘲讽秦淑兰,可以看不起秦淑馨,可以不把秦惠薇放在眼里,但是谢芳尘不一样,当谢芳尘的眼光扫过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暴露了,不管是躯体还是内心,全都无所遁形。   谢芳尘的眼光如同一把刀,插|进|了她内心的毒瘤,打破了她当做面具的笑容,让她不愿让人看见的部分暴晒在了阳光底下,秦惠欣恐惧的倒退了两步,她知晓谢芳尘虽然比秦淑兰大不了几岁,却根本不是她能够掌握的存在。   这个秦氏所有子弟的地位格局,注定要变。   她恨,她经营了那么久,才得了个看起来秦淑兰之下,背地里秦淑兰之上的地位,怎么能轻易拱手让人?   秦惠欣的眼睛扫过呆愣的所有人的面孔,默默垂下眼眸,她必不会让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夺走,她已经恨过太多的东西了,如今也不介意加上谢芳尘一个人,她对付不了谢芳尘,不代表不可以给谢芳尘找些麻烦。   秦淑馨内心苦涩,秦氏其实从来不缺乏天才,她一直都只有仰望别人的份,原本以为秦泊然已经是天才中的翘楚,如今方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不是出生在秦氏,以她的跟脚甚至不会有今天的修为,她根本不敢想象那些外面的门派里,竞争到底有多么的激烈,秦淑馨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从小也被人视为天才,是他们一家人的骄傲,如今却也散发不出属于她的光华,只是白着脸,瞪大了眼睛。   秦淑兰看着谢芳尘,知晓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会是秦氏的第二天才,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感到不甘心,曾经的她是秦氏的掌上明珠,除了秦泊然就是她的资质最好,秦泊然对她比对别的姊妹更加用心,可是当谢芳尘回来之后,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谢芳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或者资质不出众,她内心都不会那么难受,因为她还可以沐浴着天才的阳光。   可是如今,谢芳尘回来了,资质绝伦逸群,更是秦泊然与秦泊兮的亲妹妹,这让她觉得自己被打回了原型,过去的一切仿佛镜花水月一般不真实,为自己过去的骄傲自满感到羞愧和可耻,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永远拥有秦泊然的关怀,就算只是兄妹又如何?只要秦泊然没有道侣,她就是离秦泊然最近的人,更拥有光明正大可以与他亲近的身份。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因为谢芳尘回来了,秦淑兰低下头,藏住汹涌而来的酸涩。   秦泊兮的眼睛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冷哼一声,好似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和隐藏在私底下的阴暗心思,尤其是秦惠欣,在听到秦泊兮的冷哼的时候,更是身子发抖,险些泄露出自己怨毒的心思。   秦泊然不过是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收回目光之后,将视线放在了对视的秦玄愔和谢芳尘身上,凝神听着他们二人的言语。   “这次魁首非你莫属,你想要什么?”   “还未与他人交手,怎能断定我就是魁首?我觉得大哥更强。”   “哈,那你要和你大哥交手试试嘛?”   “不要。”得意楼主摇头,满脸嫌弃:“大哥一看就是心太软之人,根本不会认真。”   “泊然泊兮打得不好吗?”   “很好呀。”   “那你为何这么说,你这么说岂不是在说你大哥放水了?”   “我哪有?”得意楼主一脸茫然:“可是二哥是男的啊,我又不一样,如果要打,我想和别人打。”   “你想要和谁比试?”秦玄愔捏了捏自己的胡子:“我秦氏可没有什么心肠又冷又硬的小姑娘。”   “哈。”得意楼主挑眉:“挑战你可以吗?”   “我?”秦玄愔有些意外,就连秦泊然等人也全部愣住,完全不曾想到谢芳尘胆大包天到了这个地步,竟敢直接挑战秦玄愔,而且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也不是不可以,修行嘛,就是与天争的过程。”秦玄愔气势外放:“输了可别掉眼泪。”   “放心。”得意楼主手中竹棍一甩,扫走磅礴汹涌的杀气,四两拨千斤。   得意楼主虽然说是扫走了冲着自己来的杀气,但那股散发自秦玄愔的杀气没有就此消弭,而是冲向四方,众人闪避不及,纷纷被杀气击中,吐出血来。   “这招祸水东引,可不在我秦氏的剑术范围之内啊。”   “既然你给我呈现了这么精彩的秦氏积淀,我也不能失礼啊。”得意楼主轻笑:“我这十六年,过得不比身在秦氏的大小姐们差。”   “是吗?”秦玄愔抽出自己的佩剑:“来,就让我看看这十六年你有多认真。”   “放心,谢芳尘从不忍心让人失望。”   得意楼主抛弃秦氏的剑术,手中的竹棍上的黑色咒文开始转动,发出刺眼的光芒,当光芒散去之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不再是刚才的竹棍,而是一把剑,只不过这把剑也是竹子做的。   “明玥幻竹,果然名不虚传。”看到得意楼主手中的竹棍变了个模样,秦玄愔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你也知道它?”   “当然。”秦玄愔点头:“别小看了你的父亲,只是明玥幻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灭绝,你的养父从哪里给你弄来的?”   “这件事你得亲自去问他。”得意楼主指指天上:“要不你去给他烧一注香?也许他会托梦告诉你。”   傅庭芳万万没有想到,得意楼主从不离手的看起来像一根拐杖或者更确切点说来像是盲杖的竹棍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相当的不可思议,跟随得意楼主这么久,他也是现在才知道那玩意儿竟然是明玥幻竹。   明玥幻竹产自明玥小天境,只是明玥小天境早在一万年前因为高人斗法而毁灭,这一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神州异物志》上有着关于明玥幻竹的记载,明玥幻竹无坚不摧,用其制成的法器不但能够承巨大的压力,还能让人敌人自发的产生幻觉,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关于明玥幻竹的记载还有很多,它的叶子、躯干、根系以及新笋皆有不同的作用,但它只生长在五百年才开启一次的明玥小天境,且明玥小天境已经毁灭,成了传说中的植物。   他跟着得意楼主回到了两百来年之前,再往前推算,得意楼主的养父也不可能活过万岁,否则早已成仙了,且原本懂得用明玥幻竹制作法器的人就不多,因此傅庭芳才会如同秦玄愔一样觉得这根竹棍的来历不同寻常。   就算心中痒痒迫切想要知道关于明玥幻竹的消息,傅庭芳也知道得意楼主肯定不会说的,得意楼主就是这样,别人越是想要知道的事情她就瞒得越紧,越是不想知道的事情,就越要闹得天下皆知,才会得罪那么多的大能。   “就让我一试明玥幻竹的威力。”秦玄愔露出满是趣味的神色:“神兵不出无名,它叫什么名字?”   “蹉跎剑。”   “岁月不待人,如何能蹉跎?”   “岁月不待人,待我就够了。”得意楼主手中的蹉跎剑在她说话的同时,再度绽放光芒,就好似是在嘲笑这世间的过客一般,发出铮铮的剑鸣,期待着与秦玄愔的交手。   秦玄愔压制自己的修为,以与得意楼主相当的水准与得意楼主交手,使用的还是刚才被秦泊然等人演练了无数遍的秦氏剑法,而得意楼主并未以此迎战,而是剑走偏锋,与秦氏剑法截然不同的风格。   秦氏剑法,讲究君子之风,快、轻盈、利落、敏捷、招不虚发,直取要害。   得意楼主的剑法,讲究变化莫测,同样是快,同样利落敏捷,却是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杀机掩藏在虚幻的攻击下,编织成密密的剑网,能够根据不同的敌人,于不同的招式之间变换杀机。   拆当之招可以瞬间化为杀敌手法,要害之刺可以变为抵挡之招。   变换万千,千变万化,这就是得意楼主的功法,傅庭芳清楚的看到观战的众人,冷汗涔涔。   每一个第一次见过得意楼主剑法的人,都会留下冷汗,都会胆战心惊,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犹记得在和得以楼主第一次交手之后,他一连七天噩梦不断,险些走火入魔,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如此诡异的剑法,可以在对招的时候勾出自己的心魔。   与谢芳尘过了几招后,秦玄愔越来越心惊,更收起了原本轻视的心态,谢芳尘所展现出的资质,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应该有的能为,更像是一个久经沙场,历经众多战役之后的老手,沉稳得令人害怕,更重要的是,她的剑法看似没有章法,却让人轻易找不到破绽,回想自己的十六岁,根本不可能有如此能为。   如果这就是仙人下凡的能为,他不得不去好好想想,谢芳尘的存在,对整个秦氏而言到底是喜是忧?   能够掌控的天才,是家族的福气,例如秦泊然和秦淑兰。   不能够掌握的天才,就成了福祸不知的变数,如同谢芳尘。   作为灵楚秦氏的族长,他必须把秦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就在战斗正酣的时候,传来了侍从的声音:“族长,有贵客来了。”   听到声音的时候,二人同时收手,退回起始时候的原位,看向说话的人。   “何人登门?”秦玄愔询问。   “北芒傅氏。”   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傅庭芳猛然睁大眼睛,北芒傅氏,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四个字了,自从离家出走以来,他就与北芒傅氏断绝了关系,往后的日子,他们路归路桥归桥,只当彼此是陌生人。   一直到春风得意楼声名远播,曾经的亲人才找上门来表示想要让自己认祖归宗,可以对他年轻时候的意气用事既往不咎。   傅庭芳不由得回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一副什么模样,又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所谓的亲人,此时此刻,一切回到了原点,两百年倒退到如今,他的心脏依然隐隐作痛。   难怪自己要下山,难怪方丈总是看着自己摇头。   傅庭芳垂下眼眸,原来自己,从来不曾放下。   “庭芳大人,准备好面对过去的自己了吗?”傅庭芳不知自己是何时来到得意楼主的肩头的,他们远远落在了别人后面,他听到得意楼主的声音钻入钻入自己的耳朵:“有人为我们创造了天时地利,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32章 贰拾玖   招待贵客的夜宴来临之前,傅庭芳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梳理自己的头绪,他记得这一次他跟随族长一行包括自己的父亲和姨娘一起来到了灵楚。   那个时候,秦氏没有一个叫做谢芳尘的小姑娘,傅庭芳猛然想起,那个时候被认领回来的人是前不久他在崇古岭见到的沈娇珍,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傅庭芳总算是明白了得意楼主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可是,现在的他只能以一只白隼的形象跟随在得意楼主的身边,又能做些什么呢?   记傅庭芳得在这次夜宴上,他的姨娘有意让他与秦氏的某一位女孩子联姻,断绝他前往主家修行的可能,而是要让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获得这个资格。   前往主家修行,只要获得了族长的认可,就能前途无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的姨娘不知在他的父亲跟前吹了多久的枕边风,甚至买通他身边的下人给他和他的母亲下毒,就是为了断绝他与母亲的存在,扶正自己与自己的孩子。   傅庭芳不怪他的姨娘心狠,每个人在别人触犯到自己的利益的时候都会变得心狠手辣,但是他不能容忍姨娘玷污自己的母亲是破坏她与父亲感情的插足者,所以当初,他在成为了元婴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了姨娘的舌头,他不后悔。   除了拔掉姨娘的舌头,他还做了很多事情为自己的母亲正名,父亲碍于他的修行,胆小哆嗦如同一只鹌鹑,傅庭芳冷笑,再大的豪门世家,也会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这一生,只要有母亲就够了。   这一次,便是趁着母亲修行,姨娘说动了他的父亲带上他前往灵楚,因为他的不愿意与逃脱,造成族长颜面尽失,迁怒父亲,父亲迁怒母亲,在母亲闭关时强行闯入打伤母亲,造成母亲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每当想起这件事,他就恨不得屠尽傅氏一门。   他恨,最恨自己的无知。   “庭芳大人,你着象了。”就在傅庭芳眼睛泛红的时候,得意楼主忽然出声:“命中注定的,谁也避不开,何必为此成魔?”   “楼主,我不想靠你提刀。”傅庭芳垂下眼眸:“如此岂不是太过窝囊了吗?”   “不是我替你提刀,而是拨乱反正的筹码,在我的手中。”   “我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又何必依靠你?”   “哪怕悲剧重演?”得意楼主看着傅庭芳:“庭芳大人,你认为什么是宿命?”   傅庭芳没有说话,只听到得意楼主的一声叹息:“你既定的宿命偏离了正轨,有人以一己私心让时间倒流,这是你不可多得的机会。”   得意楼主的话让傅庭芳心猛然一沉:“楼主,你这是在与我告别吗?”   “是啊。”得意楼主摇摇扇子:“你虽然有着元婴修为,但在佛法上却未有通达,你可曾想过其中的关窍?”   “我的心魔太盛。”   “并不是如此哦,庭芳大人。”得意楼主摇头:“有人篡改了你的宿命,而如今回到原点的机会就在眼前。”   “楼主,你说的机会就是过去的我?”   “他只是其中之一。”得意楼主回答:“何必忧心呢,时光兜兜转转,只是为了让人出现在他们应该出现的地方,你又何必愁眉不展?”   “楼主,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   “我前进的路上,还会有你相陪吗?”   “我们会在应该相遇的时候相遇,为未来的神秘保留一分惊喜和美感吧。”   “哈,是吗?”傅庭芳轻笑:“那你未来的道路上,又有何人作伴?”   “像楼主我这么可爱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朋友,天地间的万物,都是我的好朋友”得意楼主摇着扇子,笑得一派云淡风轻:“庭芳大人,离别还未到来,何必伤风悲秋,且看今晚,我必定不会让你前世的悲剧再度发生。”   “我……”傅庭芳还是有些不甘心,想要开口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人生在这世界上走一场,不过镜花水月,何必执着呢?”得意楼主轻笑,收起羽扇缓缓起身,要傅庭芳停在自己的肩头上:“执着是苦,不悟成魔呀。”   “楼主,佛法不适合你。”   “是啊。”得意楼主浑不在意:“像我这般逍遥度日的世人,人间能有几个?既然已经逍遥,又何必学那些个老和尚苦苦参悟。”   “楼主,参悟不好吗?”   “苦啊。”得意楼主摇摇头。   夜晚准时降临,灵楚境内的秦氏驻地也是一片张灯结彩的景色。   十里宫灯绵延,将黑色的夜晚照亮犹如白昼。   穿着华美服饰的侍女们手捧精致的瓷器,上面盛放着大厨们精心烹调的佳肴。   按着相同的步调,手捧菜肴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在主人和客人跟前将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盛放好之后又安静的退下,负责掌酒的侍从立刻就将飘香的酒水端了上来,每一张桌子上都放着造型雅致的酒器。   今日招待的客人,是在御龙王朝内与灵楚秦氏并列的豪门北芒傅氏。   御龙王朝内有四大修真世家,灵楚秦氏位于王朝之南,而北芒傅氏则位于王朝之北,二者在东胜神洲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既是盟友又是对手。   这一次北芒傅氏的宗主携带家眷前来灵楚,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五百年才出现一次的秘境寻芳甸将要开启,而根据占卜的结果寻芳甸开启的地方正是灵楚。   因此秦玄愔也明白,北芒傅氏只是第一批客人,接下来还会有很多大人物来到灵楚境内。   只是如今的灵楚,才刚刚发生过袭击事件,只怕混入不少心怀鬼胎之人。   暗地里的思量秦玄愔并没有表露出来,端起酒杯向坐在身旁的北芒族长傅昊天行礼:“傅兄远道而来,秦某未能出门远迎,失敬失敬。”   “秦兄不必客气,是我出来的匆忙,未能提前送上拜帖,应是我的过失才是。”   “哪里的话。”秦玄愔一笑:“我们二人相识多年,这话倒是见外了。”   “秦兄不怪就好。”傅昊天的修为与秦玄愔旗鼓相当,一个出窍七层,一个出窍八层,若是在战场上相遇,输赢也只在伯仲之间:“听闻秦兄寻回失散多年的女儿,这实在是值得庆贺与恭喜的喜事。”   “是啊。”能够找回自己的女儿,秦玄愔感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就连停滞了许久的修为也隐隐有所波动,虽然不知道谢芳尘会给整个秦氏带来什么,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谁又舍得真的将她一个人扔在外头不闻不问?   “自然是喜事。”秦玄愔装过头去,视线落在了得意楼主的身上。   傅庭芳停站在得意楼主的肩头,遥望曾经经历过的这一场宴会,只觉得恍若隔世。   得意楼主摇着扇子,坐在自己的两个兄长身边,老神在在,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眼眸低垂,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却又不失礼数。   傅昊天收回自己的目光:“虎父无犬子,秦兄的个个孩子都叫人不敢小觑。”   “傅兄何必自谦?”秦玄愔笑笑:“傅兄的孩子也不遑多让。”   两位族长在上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正欢,下面坐着的人却是各怀心思,傅庭芳志只一眼,就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怯生生的坐在末尾,身旁是志得意满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正兴高采烈的和坐在一旁的秦氏子弟把酒言欢。   自己的父亲同姨娘坐在更靠前的桌子上,不知道在说谢什么,却是神采飞扬,尤其是自己的姨娘,更是眉飞色舞。   傅庭芳收回了扫视四周的眼神,直愣愣的盯着过去的自己,看到过去的自己,傅庭芳内心百感交集,他有着窝囊的过去,让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过去抹杀,可是在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的时候,全身都好像失去了力气,他忽然明白,坐在对面的那个男孩儿,和他年轻的时候有着相似容貌的男孩,回头看去,也不过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要喝酒吗,庭芳大人?”得意楼主手捧白玉杯,里面的酒水晶莹剔透,让人食指大动。   傅庭芳摇摇头,拒绝了得意楼主的好意。   “所以说做和尚有什么好的呢?”得意楼主不满:“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压抑自己的天性,抑制原本的可能。”   “楼主,人和兽的区别就在于能否控制自己。”   “哈,是吗?”得意楼主轻笑:“可惜就是有些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   随着得意楼主的话落下,一直在等待时机的傅庭芳的姨娘站了起来,向坐在首位的傅昊天行礼:“族长大人,难得有这么隆重的聚会,绿蕊想着既然秦氏和傅氏是世交,况且庭芳年纪也不小了,何不结成秦晋之好,若能连城连理枝,岂不是一桩美事。”   傅昊天没有说话,眼神轻轻扫过傅庭芳的姨娘,又扫过一脸茫然的傅庭芳,垂下眼眸,并未说话。   绿蕊好半天没有等到傅昊天的回话,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丈夫傅盛:“你也说两句。”   “绿蕊说得是。”傅盛连忙也站起来:“庭芳也不小了,我们想着早些为他定下一门亲事,也好让他担起做个男人的责任,不知族长大人意下如何?”   傅昊天在听到傅盛的话之后,抬起眼眸:“既然是庭芳的婚事,也该有主母来提才是,如今袭娘不在,这事以后再议。”   听到傅昊天提起傅盛的原配袭娘才是当家主母,绿蕊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立刻开口:“明年便是入宗门读书的日子,若是亲事拟定,庭芳又如何前往宗门苦修?”   “庭芳,你的意思呢?”傅昊天并没有去看绿蕊,而是看着怯怯不敢言的少年傅庭芳:“你想成亲吗?”   听到傅昊天叫自己的名字,年轻的傅庭芳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慌乱中打翻了身前的茶杯:“我……不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   “庭芳,在家不是说得好好的么?怎么你又改变主意了?”绿蕊看着少年傅庭芳,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在其中。   就在少年傅庭芳想要退缩的时候,忽然感觉脑袋一阵刺痛,接着嘴巴就不受自己的控制:“我娘、我娘说入了宗门才会成为有出息的人,可是姨娘不想让我去宗门。”   绿蕊万万想不到傅庭芳竟然有胆子把这事情说出来,刚想要出口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根本不受控制,半天也张不开:“姨娘跟我说,说我应该留下来让弟弟去,因为我母亲对不起她,要不是因为有我母亲,她才是这个家的主母……”   少年傅庭芳满脸的惊恐,刚才的那些话,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秦氏的宴会上,把自己家的丑事一个字一个字的抖了出来。   傅盛看着绿蕊,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在自己旁边小鸟依人的绿蕊竟然会在傅庭芳跟前说出那样的话来,他与袭娘成亲百年之后才纳了绿蕊为妾,之所以会纳绿蕊,除了她的贴心可人外,最看重的就是她的善良心地。   察觉到傅盛的目光,绿蕊看着傅盛的眼中盛满了泪水,好似被污蔑了一般可怜兮兮的模样。   坐在上位的傅昊天冷哼一声,让绿蕊身体僵直,更是让绿蕊的孩子面露惊恐的神色。   “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傅昊天的声音冷得让地冻三尺:“袭娘闭关不在,绿蕊也不该越俎代庖,既然没有学会规矩,就等寻芳甸秘境关闭后,重新学学吧。”   “傅盛,家教不严,你的过失。”傅昊天看着傅盛:“别让家里乱了规矩,叫他人看了笑话。”   傅盛冷汗连连,连忙称是。   少年傅庭芳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回不过神来,原来自己只要说出自己的委屈,一切就会不一样吗?   可是如今说出来了,别人会怎么看他?一想到别人会以异样的眼神看自己,少年傅庭芳就浑身难受,他害怕别人会认为他是一个恶人,一个心怀鬼胎的家伙。   “咦?”得意楼主的声音打破了满室失衡的寂静:“这位小哥长得真俊。”   “你别去祸害人家!”秦泊兮立刻出声:“傅氏子弟有佛缘的都要入北地佛门修行,你可别耽误了人家!”   “美人天下共赏,别将我说得那么俗嘛。”得意楼主摇摇手中的扇子:“说起北地佛门,我养父也讲过有三大宗门,分别是刹那山寺、暮鼓寺和什刹寺,可那三大佛门的僧人个个伟岸高大,肌肉发达,看这位小哥,却是眉清目秀……”   傅庭芳知道得意楼主嘴里没什么好话,大概是想说过去的自己是一只白斩鸡,看着过去的自己惊慌失措不安惶惶的模样,傅庭芳真想要一脚将得意楼主踢飞。   “这么说,是庭芳没有佛缘喽?”听了得意楼主和秦泊兮的话,傅昊天来了兴趣,就连不能说话的绿蕊也是眼前一亮。   “哈?”得意楼主很是不解:“这位小哥满脸招提像,怎么能说没有佛缘呢?”   “我傅氏弟子向来要入北地佛门修行,若是北地佛门不收,就证明没有佛缘。”   “佛门又不是北地才有,东南西北何处没有有名的佛门?”得意楼主摇摇扇子,在与傅昊天对视的眼神中,丝毫没有胆怯和退缩:“东有崇明寺,燮光塔;西有寒枫寺、驮罗山门、通天塔。”   “而在我们南方嘛。”得意楼主停顿了一下:“明日寺的大名,又有哪位高僧不知不晓不向往?”   “明日寺的大名我也曾听说过。”傅昊天语气温和:“只是谁也不曾见过,如何证明其真的存在。”   “《庄子》第一篇《逍遥游》有言‘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傅大人修行多年,想必不难参破其中奥义。”   “按照小姑娘的意思,庭芳出家的路在南方明日寺喽。”   “我学过算命,所以我说是。”   “哈,小姑娘如何证明?”傅昊天也不气恼。   “把他借我几天,明空大师自会前来证明。”   虽然明日寺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寺庙,但明空大师却是活着的佛界传奇,既然眼前的小姑娘搬出了明空大师的名号,傅昊天也愿意卖一个人情:“不知此事需要几日?”   “寻芳甸关闭前,明空大师自会前来。”   “哈,那傅某拭目以待。”傅昊天拿起酒杯,一敬秦玄愔:“秦兄的女儿不简单呐。”   秦玄愔苦笑,话语间却满满自豪:“让傅兄看笑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_^ 正文前三十章都是一日二更   今日最后一天一日三更,从明日起都只有一更啦   否则存稿箱要去喝西北风了/(ㄒoㄒ)/~~   晚上还有一更哦! 第33章 叁拾   如果早就知道得意楼主口中的手段是指神识入念的话,傅庭芳绝对不会同意得意楼主的建议,看着少年时候的自己被众人打量,尴尬而无所适从还要接受绿蕊愤怒的目光和父亲的指责,哪怕是从风浪里过来的傅庭芳都觉得自己的脸面烧得慌。   得意楼主的神识入念,是能够让修为高出得意楼主两个等级的修士闻之色变的功法,如今得意楼主是元婴二阶的修为,可是她的神识入念的范围广泛到了分神期的修士,并且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少年时候的自己,没有半点修为,得意楼主要入侵少年时候的自己的意识,自然是轻而易举。   看着过去的自己可怜兮兮的模样,傅庭芳很是心疼,质问得意楼主:“楼主,难道就没有更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吗?”   “我的做法不好吗?”得意楼主笑眯眯的反问:“庭芳大人,自己的问题总要交给自己的解决,这是避不开的劫呀。”   “楼主,我认为让还是孩子的自己被如狼似虎的目光包围,有违我春风得意楼的格调。”   “哈哈,是吗?”得意楼主轻笑:“庭芳大人也是元婴级别的高人了,又何惧这一点小风小浪呢?”   “楼主,我记得我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还没有引气入体,不过是个等待着宗门宣判的普通人而已。”   “那就更应该感谢我喽。”得意楼主摇摇羽扇:“我帮你定下了未来,不用等到宗门宣判,只要见到明空大师,少年的你就是佛门弟子,即使不入北地佛门,你同样是一名僧人,如今傅昊天出面,绿蕊翻不起什么风浪,怀疑的种子种在了傅盛的心中,更引起他的不满,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楼主,我只是心疼过去的自己被你轻易的玩弄在鼓掌之中而已。”傅庭芳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解释。   “庭芳大人,你真正是误解我喽。”得意楼主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可是个好人呀!”   “楼主,没有哪个好人会把‘我是好人’几个字挂在嘴上。”傅庭芳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所以我是天下无双的好人嘛。”得意楼主很是得意的摇摇扇子:“没有哪个好人会与我雷同。”   傅庭芳还是没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楼主,请自重!”   少年傅庭芳坐在桌子后面,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祈祷别人能够忽视自己的存在,他害怕把自己暴露在别人跟前,更害怕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他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缩到地缝里面。   他本就不是喜欢惹人注目的人,在绿蕊有意无意的影响下更是养成了自卑的个性,这次前往灵楚寻芳甸根本没有他什么事,可是绿蕊非要自己的爹爹把自己带上,明明知道绿蕊没有按什么好心,他却不晓得应该怎样应对。   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不懂自己是如何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鬼使神差的说出那些让绿蕊记恨更让整个傅氏尴尬的话来,少年傅庭芳不由得抬起头,去看对面替他出头的秦氏少女。   少女的肩头站立着一只白隼,少年傅庭芳看着莫名觉得亲切,可是少女的眼光却让他有被猎人盯上遍体生寒的错觉打了个激灵,惹得对面带着白隼的少女笑了起来。   “庭芳大人,你看看过去的你像不像一只落入狼窝的小羊羔?”   “楼主,过去的我还只是一个孩子,请你放过他好吗?”   “遵命,庭芳大人。”得意楼主用羽扇遮住半张脸,盖住了自己的笑意,看着瑟瑟发抖的少年傅庭,笑得很是欢快。   这场宴会的主角,不可能是半路杀出来的绿蕊和少年傅庭芳,因为被得意楼主禁言,绿蕊只能愤愤的坐在一旁,不时狠狠的瞪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傅庭芳,她原本想要让族长为傅庭芳赐婚,一旦傅庭芳有了婚约,就不能再前往北地佛门修行,那样继承分家的人就只剩自己的孩子,纵然没有了后代,可是只要有宗族的扶持,哪怕她只是一个妾,母凭子贵,将来家中掌权的人也必然是她绿蕊。   可是到手的富贵和权利如今却全部成了梦幻泡影,怎么可能令她心情愉悦?   连带着绿蕊的孩子,少年傅庭芳的弟弟,脸上也生出一股怒气,暗恨自己的哥哥不懂事,不明白谦让弟弟的道理。   因为绿蕊的教育,傅庭芳的弟弟一直都把自己当嫡子看待,殊不知早就成了家族中的笑话。   傅盛因为刚才傅昊天的一席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回想起自己往日对绿蕊唯命是从的宠爱,更是脊背发凉,当初他纳妾,更多的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比起绿蕊一个修为平平的女子,袭娘的出身能力手段远远在绿蕊之上,他又怎么会着了绿蕊的道呢?   拼命回想的傅盛忽然间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正是从绿蕊带在身上的香囊上传出的,绿蕊却毫无察觉。   傅盛装作不经意的低头,在那个不知何时被划破的香囊里看到了令他神色大变的草药,看着绿蕊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   “楼主,你做了什么?”   “傅盛中毒太深,他应该感激遇到了我。”得意楼主抬起酒杯,里面只是一杯清水:“幻夜情草的迷幻效果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解除的,再说傅盛被蛊惑了十多年,若不是遇到我,只怕到死也难以清醒。”   看着对面变了神色的父亲,傅庭芳也是百感交集:“楼主,难道我父亲之所以会爱上姨娘,是因为幻夜情草的效果吗?”   “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   “楼主……”   “既然想要报恩,那就待所有事情了结之后,继续回到春风得意楼当牛做马,做好你的副楼主吧!”   “楼主。”   “什么事?”   “请不要如此自恋。”   “哈。”得意楼主轻笑:“庭芳大人,学会爱别人之前,先得学会爱自己呀。”   将刚才的插曲抛在脑后,宴会的气氛渐渐放开,也没有人再去注意被绿蕊陷害最后为自己平反的傅庭芳,虽然傅氏弟子好奇原本懦弱胆小的傅庭芳哪里有了勇气说出那些话来,但也只是好奇而已,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思,他们更想要与秦氏弟子相互交流,若能交到一两个朋友,未来行走江湖,未必不是一个助力。   宴会上最为光彩夺目的秦氏子弟,除了早就声名远播的九息宗弟子秦泊然之外,还有被誉为秦氏第二天才的秦淑兰。   关注秦泊然的人,更多的是为了打探九息宗招收弟子的消息,他们大多数在傅氏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子弟,若能进入九息宗这样的大宗门,除了会抬高他们在傅氏的地位之外,对他们的修行也十分有益。   秦泊然也没有要藏着消息的意思:“天极琴宴结束之后便是寻芳甸秘境开启的大事,届时九息宗负责招收弟子的管事会前来灵楚。”   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傅氏的众人也不好再打扰秦泊然,虽然秦泊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但坐在秦泊然身边的秦泊兮周身凌冽的气息着实叫人害怕,只得在道谢之后匆匆忙忙的离开。   等到前来打听消息的人离开后,秦泊然才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泊兮,你真的不打算与我一道前往九息宗?”   “去吧去吧。”还未等秦泊兮开口,得意楼主便插了一句:“否则和井底之蛙有什么区别?”   “你是在说自己吗?”秦泊兮怒瞪着得意楼主:“比起我,你不是更像井底之蛙?”   “二哥,你错了,我是癞|蛤|蟆。”得意楼主一点也不生气,还开起了玩笑:“这样变成天鹅的机率大一点。”   “哼,丑小鸭还差不多。”   “随便你开心。”得意楼主半点不计较:“一直躲在家里哪里都不去的人,除了是只井底之蛙,还是一个胆小鬼!”   “你!”秦泊兮气急了:“去就去,谁怕谁?!难道我秦泊兮还会落选不成?!”   “哦。”得意楼主了然的拉长了声调:“原来先前一直不去,是怕落选呀。”   这一次秦泊兮没有放过得意楼主,弹了弹得意楼主的脑门:“就算你是我妹妹,该揍你的时候,我也必定不会手软。”   得意楼主往后缩了缩身子,揉揉自己的脑门:“二哥,届时请务必手下留情。”   “哼。”   看着秦泊然、秦泊兮和谢芳尘三人相谈甚欢的模样,秦淑兰说不出的羡慕,她多么希望自己与秦泊然的相处也能够像谢芳尘一样的自然,自从那日谢芳尘回来后,她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便不再敢如从前一样粘着不经常回家的秦泊然。   如今看着秦泊然注视谢芳尘的目光,再想起过去可以随意粘着秦泊然的自己,秦淑兰只觉得恍若隔世。   此刻的秦淑兰只觉得,自己的早慧,并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她能如普通的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般,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多情的烦恼?   没有人知道秦淑兰的烦恼,也没有人会关心,宴会到了|高|潮,傅昊天对秦玄愔说道:“我等远道而来,有秦兄的盛宴招待,怎能没有回礼?既然是夜宴,怎可少了歌舞助兴,我傅氏小辈排了几只歌舞,还请秦兄一观。”   “傅兄哪里话,傅兄的美意,秦某却之不恭,待傅氏子弟表演完毕,也请一观我秦氏子弟的回礼。”   “好说好说。”   接到傅昊天的指令,傅氏表演歌舞的弟子鱼贯而出,排成一支整齐的队伍,等待着上场表演。   首先上场表演的是四个蒙面的少女,手持琵琶,表演了赫赫有名的舞曲《飞天》,那忽上忽下的缥缈身姿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更有动听的音乐徐徐绕梁不绝,无论是谁都不得不称赞一声好。   有意无意,秦泊兮在得意楼主身边说了一句“那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情态。”   傅庭芳在一旁深以为然。   四面傅氏少女下场后,登场的是两位炼气期的傅氏少年郎,二人身着青白二色相互交织的傅氏常服,为众人表演了一曲剑舞,两人手中的长剑相互交击,叮叮作响,迸发出的火花化作火龙游弋,令人拍案叫绝。   二人退场,上场的是一女二男,女子手持古筝,两位男子一人拿着横笛,一人抱着三弦,为在场的众人献上了一只平和的曲子,缓解了刚才因为剑舞而激扬的情绪。   等到傅氏的所有弟子表演完,秦玄愔拍着手不断叫好:“傅兄真是治理有方,傅氏众弟子不仅修为不俗,更是多才多艺,令人羡慕。”   “秦兄谬赞了。”傅昊天眼带笑意,十分为自己家族的孩子骄傲。   “接下来请傅兄一观我秦氏回礼。”   “多谢秦兄。”   “何必客气呢。”秦玄愔一笑:“时间仓促,我秦氏弟子只准备了一台戏,名为《十里芳华》,还请傅兄莫要嫌弃。”   听到“十里芳华”四个大字,傅庭芳便知道这场戏的主角是秦淑兰,便立刻朝着秦淑兰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却意外的发现,虽然取名叫做十里芳华,却是秦氏的众多弟子都参与其中。   秦淑兰自然是主角,秦淑馨作为她的亲姐姐也在其中,还有秦惠薇秦惠欣两姐妹,就连秦泊兮也在得意楼主意外的眼神中拿起自己的箜篌下场了。   傅庭芳立刻了然,虽然只是一支歌舞,却包含了音乐演奏和舞蹈两方面的内容,下场的秦氏子弟相互配合默契,交织出一幅世外桃源的美景。   演奏者们一心一意的演奏,跳舞的人一心一意的跳舞,各司其职,默契斐然。   处于正中央的秦淑兰的舞曲的|高|潮来临的时候,发动自己的功法,顿时十里生香,花开朵朵,引得蝴蝶翩翩起舞,仿佛将在场的众人带入了天上人间的仙境一般。   “好啊。”傅昊天不由得鼓掌:“十里芳华,秦兄,你秦氏这位小姑娘果真名不虚传,豆蔻年华便已经是筑基修为,未来必定不可估量。”   秦玄愔也是很满意:“承兄吉言了。”   表演结束的秦淑兰不敢抬头,只怕抬起头来会看到秦泊然的眼神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又很想要抬头,看看自己能不能带给秦泊然的惊喜,只是忐忑之间,已经错过了机会,只得跟着众人一起退场。   宴会进行到很晚才散去,走在月亮洒下的清辉之中,站在得意楼主肩头的傅庭芳看到少年的自己满是愁容,当即从得意楼主的肩头离开,往少年时候的自己所在的方向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_=   介于单身狗属性,虚坎只喜欢单数   所以,明天之后的更新时间不是19:19:19就是21:21:21 第34章 叁拾壹   “小芳尘,我有话要和你说。”   送走所有的客人,秦玄愔让得意楼主留了下来,秦泊然站在得意楼主身边,满是担忧的看着她。   “说吧,要我做什么。”得意楼主老神在在,仿佛没有看见秦玄愔脸上风雨欲来的神色。   “你不需要为今日宴会上的所作所为解释一番吗?”秦玄愔努力让自己显得很和蔼,毕竟谢芳尘并不是在他身边长大,骤然发怒,谢芳尘也不会往心里去,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以“心平气和”的方式与谢芳尘交流。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说话吗?”得意楼主用手中的羽扇指了指天空:“夜风这么大,不怕感染了风寒吗?”   秦玄愔刚想说话,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阵寒风吹过,秦泊然就打了个喷嚏。   “……我们进去说。”秦玄愔板着脸,转过身去带路,步履匆匆,显得很着急的模样。   进了屋子,夜明珠将夜晚的屋子照亮得如同白昼日光洒进来时候的模样,秦玄愔掐动法决,一盆炭火燃烧起来,使得屋子里的寒冷被驱散,木凳子上也多了两三个软垫。   “坐吧。”   得意楼主坐下之后,秦泊然也跟着在旁边坐下,看着满是担忧的跟在谢芳尘身边的秦泊然,秦玄愔也只有叹气的份,想了想,秦玄愔还是放缓了自己的口气,不似刚才那样激烈:“今日你为何要帮那傅氏的小子?”   “人在江湖漂,自然要多结下一份善缘。”   “你怎么就知道那孩子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我学过算命呀。”得意楼主一本正经:“自然晓得。”   秦玄愔和秦泊然都不相信得意楼主的鬼话,可是既然得意楼主咬死了,无论他们怎么威逼利诱,得意楼主都绝对不会改口。   秦玄愔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若是寻芳甸关闭的时候,明空大师没有前来,你该如何收场?”   “咦?”得意楼主意外的看着秦玄愔:“明空大师说了他不会来了吗?”   “那明空大师又说了他会来了?”秦玄愔头疼的的看着得意楼主反问:“你可知道明日寺不过是个传说中的寺庙,虽然有传言明空大师就是明日寺的方丈,但谁也不曾证实过,更不要说明空大师已经消失了五百年的时间,五百年前,你们几个兄弟姐妹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明空大师是消失又不是死了,总有出现的时候。”得意楼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满满:“放心吧,我谢芳尘做事,向来是马到成功,绝无虚言。”   “我看你还是祈祷大家已经忘了你今晚上的发言比较好。”   “诶,我是那样的人吗?”得意楼主非常不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然不是个君子,但还能顶半个季布呀。”   “我真想要知道,是谁教你如此明目张胆的往自己的脸上贴金?”秦玄愔无奈的摇摇头:“这两日间便是寻芳甸开启的日子,你虽然尚未进入炼气期,但以你的能为,进入秘境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妨进去试炼一番,对你将来的修行会有好处。”   “我不去。”得意楼主摇头拒绝:“我还要带着傅氏的那个小子去找明空大师!”   “你!”秦玄愔有些生气:“修行的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就算你天资过人,不晓得珍惜好好历练,将来也不过是伤仲永的命运。”   “伤仲永之所以会伤,是因为他的命运把握在别人的手中。”得意楼主毫不退让:“而我的命运,从来只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你好自为之!”秦玄愔觉得谈话没有办法进行下去:“我可不会帮你善后!”   “放心吧。”得意楼主半点生气害怕的模样没有,像驴一样的倔到底:“我的养父教过我,人绝对不能让自己失望。”   离开秦玄愔的居所,秦泊然执意要送得意楼主回去:“小芳尘,你今日不该这般顶撞父亲,父亲……也是为你好。”   “我知晓。”得意楼主半点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我不生气呀,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很强的。”   秦泊然苦笑,他自然知道谢芳尘很强,也明白秦玄愔也笑得谢芳尘很强,但再怎么强,谢芳尘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个妹妹,是个女儿,是个需要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孩子。   世人都说关心则乱,今日父亲想必是被谢芳尘在宴会上的发言惊到了,才会在宴会结束后来找谢芳尘谈话,只要谢芳尘服个软,认个错,秦玄愔自然有众多的方式帮她糊弄过去,就当明日寺和明空大师的事情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是谢芳尘半点不配合的态度超乎了他们的预料,秦泊然不明白为什么谢芳尘笃定了明空大师一定会出现,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   走了半路,得意楼主停下了脚步:“大哥,时间也不早了,你最近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比起陪我回去,更应该好好回去休息,打坐也好,睡觉也罢,都比跟着我强,所以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天这么黑,你认得路吗?”秦泊然还是不放心。   “放心好了。”得意楼主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灯笼,散发着莹莹光芒,可以照亮二人周身三尺的范围:“我有提灯。”   见谢芳尘执意不肯让自己接着送,秦泊然只能叹气停住自己的脚步:“好吧,回去早点休息,明日寻芳甸开启,你可以去开开眼界。”   “我知道了。”目送着秦泊然挪动脚步离开,得意楼主才转身往秦玄愔为自己安排的住所走去。   才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被傅庭芳强行拐带来的少年傅庭芳,得意楼主在少年傅庭芳惊恐的眼神中轻轻一笑:“庭芳大人,你还真有魄力。”   “楼主,我不介意你说我像个绑架犯。”傅庭芳早已对得意楼主的调侃免疫:“毕竟你才是主犯。”   “哈。”得意楼主一笑,周围布下强力的结界,隔绝了一切的窥探,将这里变作一个从外看是漆黑一片的院子,内在却是灯火通明的空间。   院子里的亭子不知何时铺上了柔软的垫子,四周有纱幔挡住了来来去去的夜风,在石桌之上还出现了冒着青烟的水壶和茶杯,里面盛放着刚刚泡好的茶叶。   “傅氏的小公子,请坐吧。”   少年傅庭芳战战兢兢的在一人一鸟的注视下坐在了得意楼主手指的位子上,接着就看到先前将自己抓来的白隼变成了一个穿着一袭僧袍的长发修行僧,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庭芳大人,你吓到他喽。”得意楼主轻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懒得理会看热闹的得意楼主,傅庭芳走上前去将少年的自己扶起来重新坐好,把茶杯递给了他:“喝茶吧。”   有些颤抖的接过傅庭芳递过来的茶杯,少年傅庭芳不敢不从的喝了一口,脸瞬间全都皱在了一起,完全没有想到闻着这么香的茶水喝到嘴里竟然是如此的涩嘴苦涩,恨不得吐掉。   “傅氏的小公子,喝了这杯佛缘,你还想要出家当和尚吗?”   “啊?”少年傅庭芳不解的看着得意楼主,不明白眼前的少女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出家,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明日寺出家。”得意楼主耐心的解释:“除了明日寺,没有一座寺庙会收你当弟子,他们只会用一句话来敷衍你。”   喝了刚才那杯苦得要命的佛缘,少年傅庭芳不再紧张,他很害怕不能进入佛门修行让自己的母亲袭娘失望,当即询问:“哪一句话?”   “自然是‘尘缘未了’喽。”得意楼主收起了自己的白羽扇,端起茶杯慢慢品尝:“只是这明日寺的路不好走,不可要自己想清楚。”   “只要不让母亲失望,我做什么都愿意!”少年傅庭芳握紧了拳头:“我傅氏一族的弟子只有进入佛门修行才能得到宗族的承认,祖宗说我们是入世的出家人,只有一心向佛才能得到解脱前往极乐,我不愿意在这尘世浪费时间让母亲失望,我想变得强大!”   “傅氏的小公子,这是你的真心话?”得意楼主询问。   “真心话。”少年傅庭芳坚定的点头,双手握成了拳头。   得意楼主转头看着坐在一旁板着脸不曾言语的傅庭芳轻笑:“庭芳大人,想不到你的过去,也是如此的热血澎湃。”   少年傅庭芳忐忑的看着眼前两个只用眼神交流的奇怪的人,有些埋怨自己弱得连一只鸟都打不过才会在落在了队伍后头之后被逮到了这么古怪的地方来,他可以看见院子外有人来来去去在打探的身影,可是外面那个打探的人好似根本看不见他们一般,一直在原地打转却接连变换了好几种表情,看着令人发笑。   单是看着外面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两位女子,少年傅庭芳就能明白眼前的两个人有着相当可怕的手段,外面明明说秦氏族长秦玄愔的女儿尚未引气入体,目前只是个很有资质的普通人,可到了眼前,少年傅庭芳看着眼前笑着的少女,只觉得谣言害死人这几个大字当真是一字值千金。   晕晕乎乎的和眼前能变成鸟的带发僧人和少女聊了半天,少年傅庭芳把自己的家底全都漏了出来,却看那带发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严肃,弄得他经不住威压瑟瑟发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令那僧人如此的不喜。   可是少女却是笑得很欢乐:“你说你去山里头捉灵鹊,却被灵鹊啄了满头的包?”   “嗯。”少年傅庭芳点点头:“我的石块从弹弓了飞出集中了雀王,一下子就热闹了雀王,当时雀王带着一整个山上的上千只的灵鹊追着我跑,比那毒蒺藜蜂还要可怕。”   “毒蒺藜蜂会发射毒针,灵鹊不过是一带有灵力的麻雀,怎么能相提并论?”得意楼主很是费解。   “除了用鸟喙攻击,那些灵鹊还向我投掷粪便。”想起当时的场景,少年傅庭芳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吐了:“灵鹊的粪便味道浓厚,不用特殊的灵草根本洗不掉,我……”   “好可怜啊。”听到少年傅庭芳说起缘由,傅庭芳接受到了得意楼主满是同情和戏谑的眼神。   只怕少年时候的自己继续说下去,傅庭芳强行出言打断二人的谈话:“你出来也久了,若是回去晚了必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我送你回去吧。”   说罢也不等少年时候的自己反应过来,直接将人夹在咯吱窝里消失在了得意楼主的跟前,自刚才变回来的时候傅庭芳就察觉朱雀对他的诅咒消失了,属于他元婴期的修为全部回来了,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等到傅庭芳消失之后,得意楼主撤去了结界,提着灯笼站在院子里,高声询问:“你们到我院子里来做什么?”   这声音惊动了在周围巡逻的侍卫,很快有人过来,围住了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在外转了很久的秦淑兰和秦惠薇。   两人显然不是一起来的,看到彼此都很吃惊,被人当场抓包,秦淑兰脸色通红,不知该如何辩解,倒是秦惠薇眼神一转,神色如常:“这里我我家,去哪里是□□。”   “哦?”得意楼主轻笑,也不计较:“那我也不打扰秦大小姐的夜游了,至于秦小妹妹,你没有什么应该解释的吗?”   “我……”秦淑兰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我有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非要这三更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说?”一旁的秦惠薇冷眼看着秦淑兰,丝毫没有一个长辈的气度,话语里夹枪带棒,让听到的人都纷纷皱眉。   “如果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么现在说,要么明天白天说。”得意楼主可没有陪人玩游戏的心情:“秦小妹妹意下如何,我还准备好好回去睡一觉呢。”   “是啊,还没迈入修真者行列的人自然该好好休息,免得伤了根基,未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被人抓了个正着,秦惠薇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哪怕知道惹怒了谢芳尘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可就是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得意楼主被人讽刺,不见恼火,反而好似困倦至极的打了个哈欠,对侍卫说道:“我才刚来,这里的规矩我也不懂,你们看着办吧,我要去睡觉了。”   等了半天,秦淑兰也没有话说,得意楼主自然转身返回了屋子里,得意楼主才刚一进屋,秦泊兮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瞪着秦惠薇和秦淑兰:“你们在我妹妹院子外做什么?”   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秦淑兰转过头去,看到的人正是秦泊然,当即觉得惊恐万分,难过到了极点。   她到这里来,不过是想要质问一句谢芳尘为什么要抢走秦泊然对她的关心和注视,可是在秦泊然失望的眼神的注视下,秦淑兰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肮脏不堪,她凭什么前来质问呢?原本,谢芳尘才是秦泊然的亲妹妹,秦泊然无论对谢芳尘怎么好,在别人眼里,都是应该的,他们才是亲兄妹。   “泊兮,不要惊扰了父亲。”秦泊然的视线冷冷扫过二人,温和的劝说秦泊兮,之后才说道:“带到祠堂去吧。”   秦泊然自然不会不知道家里有很多人对谢芳尘的出现不满,甚至有诸多的敌意,所以自从得意楼主回来之后,不论是他还是秦泊兮都会在夜晚蹲守在谢芳尘的院落附近,就怕有心怀不轨之人混了进去。   这几日蹲守附近,自然知道有不少人在院落周围徘徊,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只有在他好似不经意的放出属于自己的威压之后,才会离开。   今日谢芳尘说可以自己回来,但他实在放心不下,就在得意楼主回转院落之后跟了上来,谁知在外就看到了秦惠薇和秦淑兰,他不知道秦淑兰来做什么,可他感觉到了秦淑兰身上有一股怨愤的气息,而秦惠薇则半点没有收敛自己的杀意。   看到坐在屋顶上的秦泊兮,秦泊然要秦泊兮不要轻举妄动,接着就看到了一片漆黑的院落里突然飞出了一只白隼,接着谢芳尘提着刚才的那一只灯笼出现在了院落里,显然还没有睡下。   此时此刻,秦泊然不经要庆幸谢芳尘养了如今聪慧的一只白隼,让他对谢芳尘多了一份放心,谢芳尘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自然容不得她有半点闪失,当即硬起了心肠,要侍卫带着秦淑兰和秦惠薇二人前往祠堂听罚。   秦泊兮见秦泊然和侍卫带着秦惠薇和秦淑兰前往祠堂,并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跳上了房顶,取下腰间挂着的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   哪怕谢芳尘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小巧可人懂得讨人欢心的妹妹模样,但只要是他秦泊兮的妹妹,不论什么个模样,不论怎么个讨厌令人头疼的个性,他都不会让人欺负半点!   得意楼主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摇着扇子,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轻轻叹了口气,吹灭了亮着微光的蜡烛,一室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35章 叁拾贰   这两日的灵楚,来来往往都是人。   与之前的天极琴宴不一样,来的大多是对音乐和琴宴有兴趣的人,可惜因为突发的变故,十年一度的天极琴宴被迫中止,而寻芳甸小秘境开启的日期又迫在眉睫。   经过组织各方的商量,决定将天极琴宴暂停,等到寻芳甸小秘境关闭之后再重新举办。   这无疑给了那些原本已经被淘汰了的选手一丝希望,重开意味着一切重头再来,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没有发挥好的选手如今不再关注寻芳甸小秘境,而是找了个清静的地方闭关磨炼自己的琴艺,希望能够在再开的天极琴宴上绽放自己的光芒,一曲天下惊。   爱好音乐的人远远多不过对寻芳甸小秘境感兴趣的人,寻芳甸小秘境虽然不大,但也不能说它很小,毕竟再小它也能同时容纳二百五十名修士一同探索,寻芳甸小秘境每五百年开启一次,从第一次发现到如今,尚未有人能够绘制出完整的寻芳甸小秘境的地图。   寻芳甸小秘境内除了有丰富的资源之外,有传言说这里在上古的时候应该是某位仙人的洞府,因为每一次寻芳甸小秘境关闭之后,都会传出有两三位修士得到了厉害的功法秘籍的消息,虽然不能证实消息是真是假,但修士们向来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   更不要说,三千年前的寻芳甸小秘境之内曾有破损的仙器出土,当时震惊了整个修真界,许多大能为了得到那把破损的仙器而大打出手,搅动风云几乎要翻天覆地。   可惜到了最后,仙器却是落在了东胜神洲最大的拍卖行珍宝阁的手中,经过珍宝阁的顶级炼器师的坚定,仙器虽然贵为仙器,但因为已经破损,失去了原本的威能,如今修真界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将它恢复或是再度破坏,只能供在家里当做装饰品。   仙器的出土,给寻芳甸小秘境蒙上了一层缥缈的纱布,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里曾经是仙人驻足的地方,寻芳甸小秘境那二百五十个出入的名额,也就显得越发的珍贵。   秦玄愔整顿好了自家将要进入寻芳甸小秘境的队伍,包括秦逸珏、秦淑兰、秦淑馨、秦惠欣、秦惠薇和秦泊兮,只要是修为达到了炼气期以上金丹以下且为秦氏有过贡献的秦氏弟子,秦玄愔都给他们发放了进入寻芳甸小秘境的信物,总共算下来,单单一个秦氏就占了三十个名额,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像九息宗这样的庞大宗门,想尽办法也只拿到了二十个名额,而少年傅庭芳所在的傅氏,也只有区区九个名额而已。   每一个拿到了名额的人都表现得若无其事,尽力不让自己显得喜出望外,只怕被有心人发现了端倪,将自己的名额抢去,尤其是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更加谨慎小心。   出生在大宗门,若是被人得罪了,自有宗门为其出气,而散修们向来独来独往,就算有朋友,被杀被抢,朋友未必会肯帮忙,这条长生的修行路,从来都不是太平的康庄大道。   “小芳尘,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打算进去?”秦玄愔侧头问站在一边的得意楼主,循循诱导,希望得意楼主改变主意:“你一直生活在大山里,虽然也有养父教导,但那毕竟都是小打小闹,而寻芳甸小秘境五百年才开启一次,下一次开启的时候以你的修为必定已经错过,都说寻芳甸小秘境是上古仙人的后花园,你当真不感兴趣?”   “我若是去了,岂不是有人要无辜失去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得意楼主半点不心动:“再说了,天下的秘境也不是只有寻芳甸小秘境一个,错过了这个总会有那个,而且我已经答应了傅氏的族长,会带着那个叫傅庭芳的小子找到明空大师和明日寺,自然不能食言。”   “明空大师消失了五百年,你要从何入手找起?”秦玄愔半点不相信得意楼主的话:“你还小,大家可以当个笑话一笑了之,你若是非要如此行事,将来落空了,谁都下不了台。”   “放心吧。”得意楼主将手中的羽扇收起,直接从他们所在的高台上跳到了人群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傅庭芳从挤挤攘攘的人群中给拽了出来,一下子又带着发懵的少年傅庭芳回到了秦玄愔身边:“我这就带他去找,绝对不会让你丢脸。”   秦玄愔还未开口,秦泊然便侧身挡住了得意楼主的去路,满脸都是对得意楼主做法的不认同:“小妹,你将傅公子带出来未有经过他们家人的同意,只怕会叫人担心。”   “那就劳烦大哥去和傅氏族长说一声,我带这位傅氏小公子去找明日寺了,在寻芳甸小秘境关闭之前绝对会回来,请他不用担心。”得意楼主说完,绕过秦泊然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身将手里的白羽扇递给了秦泊然。   “小妹,这是什么意思?”秦泊然接过白羽扇,可以感知到白羽扇的白云扇骨包藏着强大的灵气,这绝对不是一把普通的扇子,却不明白谢芳尘把这把扇子交给自己的用意。   “说实在的,若是再拖下去我也不知该何时再想你们道别。”得意楼主皱了皱眉,开门见山:“这次明日寺的约定就是很好的机会,错过了只怕还会耽搁大哥你回九息宗的日子,观你如今的状况,已经摸到了突破的边缘了吧?”   “你要走?”秦泊然的眉头皱了起来,完全不见往日的恬淡和平静,语气间的急促令众人侧目。   “我又不是要去上刀山下火海,大哥何必如此急躁?”得意楼主一笑:“天下美景在四季间变化,时光轮转在万物中印证,观天下美景,山河壮阔,春花秋月也是一种修行。”   “你这和自毁前程有什么区别?”秦泊然自然不必说,秦玄愔更是不同意得意楼主的选择:“小时候不打好基础,将来一切都是枉然,纵然你结成金丹,也抵不过一个根基深厚的筑基八层弟子。”   化作白隼停在得意楼主肩膀上的傅庭芳看着年少时候的自己被迫听着别人的家务事的尴尬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更是同情秦玄愔和秦泊然,从他认识得意楼主的那一天起,只要是得意楼主认定了的事情,就绝对没有人能够迫使得意楼主改变主意,所以现在说得再多,也不过是废话而已,因为得意楼主根本不会停。   一意孤行这个词语,向来与得意楼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小妹,你再多考虑几天不好吗?”秦泊然性格原本就不是急躁的人,刚才的失态也只不过是一时被吓到了而已,现在既然调整过来,自然要以自己的方式说服得意楼主留下来:“父亲说的是一方面的问题,而另一方面,那日的天极琴宴你也在,该知晓现在的御龙并不平静,你一个女孩子,纵然有千般自保的手段,可世事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老天爷想要掀起风浪,哪怕闭关修炼也是躲不掉的。”得意楼主摇头:“不如乘舟破浪直入大海,也许才能发现一线生机。”   “何必呢,如此来去匆忙?多在家里呆两天不好吗?”   “当然来去匆忙,等到二哥结束了试炼出来,那时候我还走得掉吗?”得意楼主说道:“二哥看似狂放不羁,实则内心敏感纤细,他这样的人进入宗门修行比在家好一万倍,但是我不一样,无拘无束才是我的修炼风格,也才能让我进化成长。”   “你才十六岁,如何知晓什么适合你什么不适合你?”秦玄愔反问。   “我当然知道。”得意楼主一本正经:“因为我学过算命,所以,如果再谈下去,我就会错过时间,留下不守时的污点,有什么事情等我们下次见面再说吧,现在我要带着傅氏的小公子去寻找他孤注一掷的未来了。”   这一次得意楼主拽着少年傅庭芳一下子跑远了,甚至没等两位大修士反应过来就不见了踪影,秦玄愔原本想要和秦泊然一起去追得意楼主,但江面上的巨响,阻断了他们二人的脚步。   灵楚最有名的一条江,也是最长的一条江,名叫楚花江。   这条楚花江贯穿了整个灵楚,它的无数支流滋润了这片灵动的土地,而在它的主干上,每过五百年的正午,都会出现堪比雷霆霹雳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原本只是一个小点,等到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会扩大到整个江面。   漩涡出现后会有一阵白雾降下,而在白雾中央的江面上则会绽放七色的流光,莹莹的光点从内而外的飞出,化作一座横跨天际的长桥,指引众人进去神秘的寻芳甸。   既然寻芳甸现世,那秦玄愔和秦泊然只有停下脚步,让秦氏众人一一踏上长桥。   “小芳尘呢?”在踏上长桥之前,秦泊兮忽然询问。   “她去找傅公子去了。”秦玄愔神色无常:“抓紧时间。”   秦泊兮虽然心有怀疑,可他身后还有许多人等着过桥进入寻芳甸,又被秦玄愔推了一把,只能跟着众人一起走上长桥,进入寻芳甸。   而在楚花江的另一边,得意楼主带着变成白隼的傅庭芳和少年傅庭芳远远的遥望着寻芳甸开启的美景,这是傅庭芳头一次看到寻芳甸开启时候的模样,上一次少年时候的他因为婚事大受打击,浑浑噩噩的呆在了住所当中,又被他人的言语怂恿生出了逃离的心思,结果便是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如今看着身旁少年时候的自己,傅庭芳清楚的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他不由得又有些害怕,对于操纵时间的那双手,对于想要改写过往的人。   “好了,美景也欣赏完了,我们该上路了。”见到所有拥有名额的人一一排队进入寻芳甸小秘境,得意楼主伸了个懒腰对一人一鸟说道:“轮到我们大干一场了。”   少年时候的傅庭芳还是有些害怕,踌躇的询问:“这是要去做什么?”   “不论去做什么,都不会害了你。”得意楼主拍了拍少年傅庭芳的肩膀:“放心吧,有了我的帮忙,这次你注定是你母亲的骄傲。”   少年傅庭芳听不懂得意楼主话里的意思,变作白隼的傅庭芳却垂下了眼眸,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去改写历史,可是他没有得意楼主通天的手段。   傅庭芳觉得,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这一刻,更让他渴望强大,渴望力量。   在这个满是强者的修真界里,实力就是一切,只有强者,才能掌控自己的未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傅庭芳激荡的心绪,走在前头的得意楼主忽然开口:“庭芳大人,不要心急,相反,你应该感谢才是。”   “楼主,我应该感谢什么?感谢谁?”傅庭芳和少年傅庭芳都是一头雾水,但这里没有少年傅庭芳说话的份,他便只能听着和自己同名的鸟儿与得意楼主相互交流。   “改变历史的劫数,不会落在你我的头上。”得意楼主轻笑,显得很是欢快:“拨动时间的惩罚,也与你我无关,但我们二人却是最大的受益者。”   “楼主,这是你难移的江山本性吗?”被得意楼主一搅合,傅庭芳的心绪又恢复了正常:“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是呀。”得意楼主苦恼的皱眉:“庭芳大人你天天要求要加薪,我要是不奸诈一点,赚来的钱哪里够给你加薪呢?”   “楼主,不加薪也可以,只要你稍微分担一些原本就是你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咦,怎么行呢。”得意楼主连忙跳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庭芳大人,这是上天对你的恩赐呀。”   傅庭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楼主,你真爱抬举自己。”   “客气了。”得意楼主丝毫不觉得害臊,让一旁的少年傅庭芳看得惊奇:“这是自怜,更是自爱。”   “楼主,音调不对呀。”傅庭芳习惯性的和得意楼主斗嘴:“应该是自恋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36章 叁拾叁   在谢芳尘没有回到灵楚之前,秦淑兰一直都是整个秦氏的骄傲,哪怕她不是嫡女,但因为得天独厚的天赋与资质,使得她从小享受着众星捧月的生活。   她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下去,只要努力就能够筑基就会结成金丹就可以成就元婴,而为天下众人瞩目的秦泊然会一直是她的兄长,陪伴在她的身侧。   秦淑兰的心中隐隐有着只有自己才配得上秦泊然的想法,她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心思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兄妹之情,所以在得意楼主出现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大受打击。   秦淑兰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秦泊然会带着谢芳尘一同返回灵楚的消息,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做到第一个出门欢迎秦泊然回家,在她笑脸相迎的欢迎中更藏着一分比较的心思,她想要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个不知从哪个犄角疙瘩里蹦出来的谢芳尘,自己才是被秦泊然放在心间上的人,自己才是在秦泊然身边长大的妹妹。   可是未等谢芳尘有所察觉,秦淑兰就已经输的彻底,让秦淑兰意识到自己输了的人不是谢芳尘,而是她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七哥秦泊然。   这几日每当看到秦泊然与谢芳尘站在一起的场面的时候,秦淑兰就会觉得心痛难忍,更不要说那一日谢芳尘轻而易举的戳破了自己的心思,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思被谢芳尘有意无意的暴露在了秦泊然的跟前。   秦淑兰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她的七哥,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自己的小小心思呢?过去是没有借口,如今谢芳尘把事情放到了台面上,秦泊然自然有借口远离她,所以她能够感觉到秦泊然的疏远。   这次前来寻芳甸小秘境,她的目光始终无法从秦泊然的身上剥离开,可是秦泊然始终都只陪伴在谢芳尘的身边,只因为谢芳尘才是秦泊然的亲妹妹,那一刻无数说不清的嫉妒涌上了秦淑兰的心头,酸涩微苦的感觉占满了整个心房,可是她无能为力,只能远远的看着。   她已经没有了亲昵的理由,她所有的亲近行为也只会被秦泊然轻而易举的带过,过去私藏的小心思暴露在了阳光下,缺水的植物只有迈向死亡一途。   秦淑兰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有人,比秦泊然更耀眼更出色,也许只有遇到了那么一个人,她才能够从这段畸形的感情中走出来,除了天极琴宴那一次被谢芳尘直截了当的戳破了自己的心思,秦淑兰还未在别人面前暴露出一二分自己的心思,她知晓如果一旦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让别人抓到了自己的弱点,一定会连累自己的姐姐。   她的姐姐秦淑馨年长她那么多岁,放在凡间几乎是祖孙的年龄差距,哪怕秦淑馨资质平平也没有嫉妒自己分毫,甚至在家族中处处维护自己,秦淑馨对自己的好,秦淑兰全都记得,早慧如她,用努力修炼才回馈自己的姐姐。   这一次前往寻芳甸小秘境的名额,秦淑兰本就势在必得,虽然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前往小秘境探险,但是有关寻芳甸小秘境的传说她却不是第一次听说,因为曾经出土残破的仙器,寻芳甸小秘境常常在话本和游记中出镜,不说东胜神洲,只说御龙王朝中的灵楚一代,上至耄耋老妇,下至垂髫孩童,没有人没有听说过寻芳甸的大名。   跨过琉璃彩桥,巨大的漩涡之后就是令人心驰神往的寻芳甸小秘境,秦淑兰深呼吸,从桥上纵身一跃,跟随着前面的人一同跃入了巨大的漩涡中,化作一道光芒冲入了寻芳甸小秘境。   在秦淑兰的身后紧跟着秦泊兮和秦逸珏,到他们三人为止,秦氏的所有子弟已经全部进入了寻芳甸小秘境,以他们的年岁来说都是头一次进入寻芳甸小秘境,虽然搜集了不少关于寻芳甸小秘境的资料,但谁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能在其中闲庭信步出入自由,毕竟时间已经过了五百年了,谁知道这五百年之间又起了什么变化。   化作白隼的傅庭芳站在少年傅庭芳的脑袋上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热闹的江面,说实话他自己对那个名叫寻芳甸的小秘境非常感兴趣,从前的自己就没有进入其中的机会,如今时间倒转,还是没有那样的机会,实在是令人遗憾,忍不住连连叹气。   “楼主,难道你就对那个寻芳甸小秘境半点都不好奇吗?”   “庭芳大人,我为什么非得对那个小秘境好奇不可呢?”   “楼主,那可是出土过仙器的秘境啊,商人逐利的本性我可不相信你已经改邪归正了。”   “庭芳大人果然是我的知心人。”得意楼主轻笑:“出土过一次仙器,秘境就失去了往日的荣光,既然最大的宝贝已经被人挖走了,那我为何还要浪费时间?”   “楼主,我听说寻芳甸小秘境之内有很多不得了的功法。”   “庭芳大人,你还是不够自信,我倒是觉得天下的功法再好也不如我手中这一套,毕竟它与我最为契合。”   “楼主,技多不压身我记得是你教过我的信条。”   “庭芳大人,话虽如此,可人也不可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呀。”得意楼主摇摇头:“况且,缘分天定,天命乾坤,冥冥之中该是你的是我的东西已经注定好了,何必又在与你我无关的事情上浪费心力?”   “楼主,什么是与你我有关的事情?”   “目前手头上最要紧的嘛,自然是找到明空大师。”得意楼主停下脚步,看了看天空,赤红的云彩从西方的天空铺了过来,太阳在楚花江上洒下金色的光芒,江岸的虞美人草在江风中摇曳,气温渐渐降低,江上又起了雾。   围观秘境看起的渔船已经慢慢撤离,渔夫开始召回打鱼的鱼鹰,撑着竹竿往江岸划过去,准备回家过夜,在一片忙碌又显得宁静的江岸边,傅庭芳注意到得意楼主的眼神停留在了芦苇丛中的一只破船身上。   见得意楼主的眼神在那一艘破船上停留了许久,傅庭芳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楼主,你该不会打算利用这艘破船吧?”   “庭芳大人,你真乃我的真心人呐。”傅庭芳看着被说破了心思的得意楼主径直往那艘破船所在的地方走去,在一片芦苇丛中扶正了那艘破船,接着将水从船里舀了出来,头一个跳上了破船:“上船吧,咱们赶路呢。”   少年傅庭芳战战兢兢的带着化作白隼的傅庭芳走上了那一艘破船,心里极不踏实,小心翼翼的询问:“这艘船不会沉了吧?”   “嗯……”傅庭芳看着得意楼主的沉默觉得十分可疑,好一会儿CIA听到得意楼主不确定的开口:“若是没有碰上暗流,应该不会沉没。”   少年傅庭芳猛然生起了转身跳船逃生的心思,可还来不及实施自己的计划,小船就摇摇晃晃的开出了芦苇丛,行驶在了楚花江的江面上。   “知晓你们一定坐不住,我为你们二人准备了一份大礼。”少年傅庭芳那惊魂未定惶惶不安的模样取悦了得意楼主,傅庭芳看到得意楼主的手轻轻触碰了江面,随即,江面在三人面前起了变化。   一点波纹从得意楼主触碰水面的地方荡漾而出,接着形成一圈圈的回环,在水面平静之后出现在大小两个傅庭芳面前的正是寻芳甸小秘境之内的景色,之所以能够认出这是寻芳甸小秘境,还是因为处在画面里的人。   楚花江江面上的图案中出现的人物不是别家的少女,正是有着秦氏“第二天才”之称,天赋过人,拥有天香之体这种特殊功体的窈窕少女,如今不过是豆蔻年华的秦淑兰。   和秦淑兰想象的并不一样,在跳入寻芳甸小秘境的入口之后,所有人都走散了,等到他们的双脚踏踏实实的落在了寻芳甸小秘境的土地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随即传送到了寻芳甸小秘境的任意一个地方。   运气好的修士也许一睁眼就能看到天材地宝,运气不好的修士也许一睁开眼就会是一场艰险的战斗,秦淑兰被传送到的地方很平常,没有天材地宝释放出的灵气,也没有强大的灵兽释放出的威压,这里不过是一块黄褐色的凸出的土地,有着龟壳一样的斑纹,长着不知名的小草,其中还点缀着几朵零星小花。   秦淑兰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秦氏的其他人,显然是独自一人被传送到了这里,正想着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接连有两道光芒在她身后落地,从光芒中走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她认识的人,一个是她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是秦玄愔的二儿子,秦泊然的亲弟弟秦泊兮,秦淑兰一直都很怕秦泊兮,虽然自己的天赋远远超过了秦泊兮,但是秦泊兮周身所散发的气场总是让秦淑兰倍感压力,尤其是在谢芳尘回来了之后,更是让她产生了喘不过气的错觉。   原本秦淑兰以为,谢芳尘会参与这次的盛会,毕竟没有人不知道寻芳甸小秘境有多么的难得,可是谢芳尘却半点都不为所动,这几日他们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谢芳尘,就怕谢芳尘会抢走自己的名额,那一日的大雪纷飞万里芳华的奇景牢牢的刻印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里,让他们明白如果是谢芳尘想要的东西,他们连去争一争的能力都没有。   “是你?”对于秦淑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秦泊兮显得并不是那么的满意,也不是不满意:“总比另外几个家伙好多了。”   秦淑兰没有去问秦泊兮口中的另外几个家伙是谁,只是尽力的让自己不要在秦泊兮面前露怯,既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又都是秦氏子弟,他们就是天然的同盟。   这个时候,另外一道光芒里的人也跟着走了出来,带着冠帽,穿着长儒衫,容貌俊俏,身高八尺,看着是一个俊美的小郎君,一举一动间有着出生门第的气派和礼仪:“在下乃凤灵沼蔡恒,请教二人修士大名?”   南有灵楚秦氏,北有北芒傅氏。   蔡恒二字一出,秦泊兮和秦淑兰都意识到这个人来历不俗,同是四大世家的后人。   凤灵沼位于御龙王朝之西,而当地最大的修真世家就姓蔡。   “在下秦泊兮,这位是堂妹秦淑兰。”秦泊兮不会在同样的世家子弟面前失去了自己的礼数,作揖回礼。   “小女子秦淑兰。”既然秦泊兮已经表态,秦淑兰也不可能掉链子,作为世家子弟,礼仪自然是不可能缺少的一门课程。   “秦公子,秦姑娘,相逢即是有缘,且这寻芳甸小秘境虽然说是有无数的机缘,可机缘之下必定少不了机关,不若我们三人结成同盟共同探索如何?”蔡恒不喜欢弯弯道道的把戏,上来便是开门见山的提议,若是秦氏的两位兄妹肯答应,他自然觉得欢喜,若是不答应,也不会觉得丢了面子。   秦泊兮和秦淑兰对视一眼,自然知道与蔡恒结盟是最好的选择,谁也不知道会在寻芳甸小秘境里遇到什么,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当即答应了蔡恒的提议:“蔡公子,虽然我们结成了同盟,但利益分配总该提前说好才是,以免到时候说不清楚白白糟蹋了这份千里相会的友谊。”   “秦公子说得是,蔡恒也是这个想法。”蔡恒点头同意了秦泊兮的提议:“可总是秦公子蔡公子的叫着,听着令人生分,秦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叫我蔡恒。”   “秦泊兮。”   即使答应了直呼秦泊兮的大名,蔡恒还是不敢去直呼秦淑兰的大名,毕竟他所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秦淑兰也没有多说什么,接受了蔡恒秦姑娘的叫法,一路上说起来秦泊兮和秦淑兰才知道,蔡恒今年也不过四十五岁,已经是筑基四层的修为,不论是年龄还是修为,都和秦泊兮在伯仲之间。   他们三人的运气不好,走了大半天,还是什么天材地宝都没有感应到,也没有察觉到附近有灵兽活动的轨迹,相反这里连一阵风都没有,仔细看看脚底下的草和花,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若问该怎么形容,那便只有四个字,死气沉沉。   “楼主,不都是说寻芳甸小秘境里不少的秘宝吗,怎么会是这幅模样?”看到寻芳甸小秘境内里的模样,傅庭芳皱起了眉头。   “庭芳大人,你这个问题真是为难我。”得意楼主叹气,很是无辜:“我也不曾到过寻芳甸小秘境,怎晓得它内里是不是全都成了这幅模样,也许这是他们三人的机缘呢?”   “说起来,想不到凤灵沼蔡氏的弟子也会前来。”傅庭芳看到蔡恒很是意外,从前的他与蔡恒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已经被傅氏逐出门厅,过得如同过街老鼠,倒是蔡恒,为蔡氏立下汗马功劳,被人高高的捧在手心里。   “蔡氏难道只有一个人参加这次盛会?”少年傅庭芳非常不解:“连我们傅氏都有九个名额,蔡氏不会只有这么可怜兮兮的一个名额吧?”   “蔡氏的根基在西边,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有一个中型秘境的开启时日将近,他们自然不会舍近求远。”得意楼主好心的解释道:“蔡恒手里的这个名额,也许是他自己弄到手的也说不定,就是不知道这次盛会能不能凑齐东南西北四大世家的一桌麻将了。”   “楼主,你又手痒了吗?”傅庭芳白了得意楼主一眼:“除了麻将,你还知晓什么有趣的活动吗?”   “花牌、围棋、斗蛐蛐不知这其中可有庭芳大人喜欢的活动?”   “楼主,我可以要求罢工吗?”   “庭芳大人,岁月经不起蹉跎啊。”   听着得意楼主和傅庭芳的对话,少年傅庭芳只觉得坠入了云雾当中,当即转头将注意力回转到了水面上,这一看不得了,不过才没注意一会儿,秦泊兮秦淑兰和蔡恒三个人周围竟然已经是阴云密布,雷声阵阵,弥漫起了一阵让人头晕目眩的黑雾。   黑雾出现的不寻常,让秘境中结成同盟的三人起了警惕之心,而在秘境之外观望着秘境内的状况的傅庭芳和少年傅庭芳二人,也同样皱起了眉头。   他们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味。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37章 叁拾肆   修士天生就对危险有着特别敏锐的直觉,但是这一次秦淑兰三人的直觉却是失灵了,一直到踏入了陷进危机出现在了面前,他们才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浓浓的黑雾是由刻在地面上的阵法所散发出来,这也是这里的植物和土地全部都失去了灵气的原因,这个繁杂的阵法当中又一个相当霸道的夺灵阵,那个夺灵阵掠夺走了这里所有的灵气,用以滋养囚禁在阵法中央的怪物。   因为黑雾的缘故,秦淑兰三人看不清阵法当中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模样,可却能听到怪物发出的低沉的吼叫声,从怪物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提醒着他们三人,眼前的怪物的修为远远在他们三人之上,至少是金丹期的修为。   风吹过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够听到铁链敲击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天生敏锐的嗅觉告知他们这里才刚刚发生过残忍可怕的屠杀。   “我们若是继续往前走恐怕会惹上麻烦。”秦泊兮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他可以感觉到越是往前走去,四周所感受到的威压就越来越沉重,好似自己成了菜板上的肉鸡,猎手正躲在隐蔽的地方布好了陷进。   “说得不错。”蔡恒沉吟道,又四处望了望:“可这四周的灵压已经起了变化,我也没有办法分清究竟哪一条路会比较安全,这可怎么办?”   谁也竟然想不到只允许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进入的寻芳甸小秘境会藏着如此可怕的怪物,哪怕是被铁链拴着的,也足以让人望之色变,更不要说他们走到现在连怪物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不知道那发出强大灵压的怪物到底是不是被拴着的。   见到蔡恒和秦泊然都没有办法陷入了沉思,秦淑兰灵机一动,她是天生的天香之体,对植物有着非常强的亲和力,可以感知到植物的感情和需求,因此秦淑兰蹲下身,尝试着与地面上无精打采的小草交流。   秦淑兰在指尖凝聚了一丝灵气,灌入小草的体内,将小草的感触与自己的精神图景相互连接,才闭上眼,她便感觉到了一阵强劲的威压,接着便是刀光剑影一片血腥的场景。   秦淑兰所感知到的都是这一棵小草经历过的事情,在小草的记忆中,有一只比常人高出七八倍的巨型怪物拖长长的铁链,那只怪物长着两只尖利的牛角,面容其丑无比,身体与人类的身体相似,指甲却很长又很锋利,宛若一把把尖利的镰刀,那怪物的背后有着赤红色的刺青,写着牛鬼两个字,尾巴很长,好似一根灵活的长鞭。   小草记忆中的牛鬼有着可怕的弹跳力和速度,还能够施展分神数,分出四个身体与修士对抗,在小草的记忆中,那些筑基期的修士在牛鬼跟前毫无招架之力,哪怕修士人多势众,也挡不住牛鬼的一次法术攻击,而牛鬼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厉害的武器,拿指甲不过轻轻划过修士的脖子,便要了修士的性命,更是让修士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喷出无数血液。   而在绑着牛鬼的铁链上,则清清楚楚的刻着御龙两个大字,秦淑兰脸色大变。   “我们快离开这里。”切断了和小草的精神链接,秦淑兰的脸色白的吓人,哪怕受到了极强的惊吓,秦淑兰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出来,扯了扯秦泊兮的袖子:“先回到我们原来呆着的地方再说。”   看到秦淑兰脸色有异,秦泊兮和蔡恒心中虽然都有疑惑但都还是同意了秦淑兰的提议,正忙着赶回刚才所在的地方,身后传来的铁链声却越来越清晰,简直要让人的头皮都炸开。   先是铁链的声音,接着是浓重的喘息声,再来是野兽用脚刨地发出的声音,秦淑兰三人此刻只恨自己不是剑修,不能够御剑飞行。   野兽用脚刨地的声音才刚刚落下,才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叫听到了野兽的怒吼声,秦淑兰一回头便看见小草记忆中的怪物出现在了他们身后,速度远远在他们之上,两手的镰刀狂乱的挥舞着,还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哪怕身体上拖着沉重的锁链,也丝毫不能阻止牛鬼追赶三人的速度。   眼看就要被牛鬼的手砍到,秦泊兮一个回身释放了一个土系的法术挡住了牛鬼的去路,只可惜这道土墙对牛鬼丝毫没有影响,牛鬼凭着自己铜墙铁壁一般的身体直接将土墙撞开,对秦淑兰三人紧追不放。   三人耐力有限,实力更是不强,根本不可能是牛鬼的对手,而在秦淑兰的心中还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牛鬼身上的铁链上会有御龙王朝的皇宫所在地御天府的印章。   这只牛鬼,究竟是怎么进入寻芳甸小秘境的?   而在寻芳甸小秘境之外,五艘御龙王朝的战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黑色的战舰自天空的北边驶来,好似将要吞并天地的怪物,每只战舰能够承载三万名士兵,更有出窍期的修士坐镇。   一共是五艘战舰,每一只战舰上有一名出窍期的修士,那就是五名出窍期的修士,每一位出窍期的修士身边还有四位金丹期的修士。   在战舰出现的一瞬间,秦玄愔和秦泊然便在打量着彼此双方的实力差距,以备不测。   而更多的修士和看热闹的人群,则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只怕战舰上的人一声令下,灵楚成了废墟,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泥浆。   来的人还算彬彬有礼,在高空中念起了御龙王的指令:“从今日起,御龙王朝内所有秘境所得之物,皆得上交御龙王朝皇室,违者斩立决!”   一言激起众怒,却无有人感言,最后还是一直呆在灵楚的赫连英斗出了声:“我乃御龙三皇子,来着何人?”   听到赫连英斗自报家门,来着不敢耽搁,五位出窍期修士在众人面前显身,更是向修为比他们低的赫连英斗作揖行礼:“三皇子殿下,我等有礼了。”   “不知几位高人前往灵楚的用意为何?”赫连英斗自知实力不及五人,若是翻脸不但难以讨得好处,更是会连累四周无辜的人,便想要与五人周旋一番。   “御龙王有令,所有的秘境所得必须上交皇室,用来修复断仙桥。”五人脸上均是一派自豪与有荣焉的神色:“陛下说了,只要断仙桥修复好,打通人间与天界的通道,皆是无论是有无灵根之人,皆可成仙。”   五位出窍期修士的话对于那些无望修仙的普通人来说有着强力的蛊惑性,但是有着一定修行岁月的修士都在其中嗅出一股不寻常的意味,赫连英斗皱起了眉头:“我不过离开御龙两个月,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   “说来也巧。”五位修士对赫连英斗这个根正苗红的皇室子弟自然是有问必答:“殿下刚刚离开不久,御天府便来了一位洞虚期的大修士,殿下也知道,能够修行到洞虚期的修士不仅寥寥无几,更是年岁悠久,那位名叫焕颜的大修士,如今已经三万四千二百一十二岁了。”   赫连英斗很是惊讶:“如今还有洞虚期的修士出世?”   “不瞒殿下,我等也很惊讶。”说起那位名叫焕颜的洞虚期修士,五位出窍期修士表现出与有荣焉的模样:“他说他如今刚刚出关,天地间模样大变,灵气丧失,陛下与他相见恨晚,秉烛夜谈说起了断仙桥的往事。”   “所以呢?”   “焕颜大修士说自己曾有幸见过断仙桥从前的模样,更知晓断仙桥的修复方法。”五位出窍期的修士说起焕颜十分的激动,尤其是有关断仙桥的事情的时候,更是表现得十分的狂热,他们也没有低声细语的意思,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能知道这件事,所以也没有阻止别人的旁听:“焕颜尊者说过,只要修复了断仙桥,打通仙凡两节的通道,让灵气能够回流循环,众人修行起来必定会事倍功半,且不要说三万年以前的修士们就是通过断仙桥成仙的,哦,对了,焕颜尊者说那时候因为桥没有断,所以不叫断仙桥。”   “寻仙桥。”得意楼主接过了五位修士的话头向眼前两位满脸疑惑的人解释道:“世人苦避凡尘事,寻梦幽幽向仙门,何知仙门从来苦,世上哪来极乐土?”   “楼主,你的话我听不懂。”   “我也听不懂。”少年傅庭芳跟着傅庭芳一起附议,很是为被五艘战舰包围的众人担忧:“他们不会有事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得意楼主漫不经心的瞟了天上的战舰一眼:“若是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怎么可能修成大道?”   “楼主,如今的你也不过是元婴的修为,还不够资格说这句话。”傅庭芳好心的提醒道:“如果战舰发威,我们几人同样也跑不掉,别忘了我们现在坐的这艘小船还在漏水!”   “庭芳大人,你太悲观喽。”得意楼主毫不在意,指了指上天:“你看,救星这不就来了吗?”   得意楼主的话才刚刚落下,一艘战舰忽然爆炸,发出惊天的响声吓傻了一干人,五位出窍期修士猛然回头,却见真正的庞然大物喷射出的火袍命中了第二艘战舰。   出窍期的修为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相当的了不起了,可是他们却一点也没有察觉那艘庞然大物的存在,极目远望,在巨型战舰上飘扬着的旗帜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恶鬼宗。   恶鬼宗的宗主夺灵君站在狰狞的鬼头上,睥睨众生,他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犹如洪钟,尤其是那五位出窍期的修士,更是内里激荡,因为夺灵君的几句话便险些走火入魔修为不保。   “回去告诉御龙王,夺灵君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一句话落,一手抬起,只见夺灵君在缓缓收紧拳头,又是一艘战舰爆炸,没有一个人幸存。   “不过是洞虚的修士,别太张狂了。”夺灵君冷笑一声:“凡是我恶鬼宗舰船所经之地,皆是我恶鬼宗的地盘,告诉御龙王,要么做个傀儡,要么就成亡魂!这寻芳甸,是我夺灵君的后花园!”   五人相互对视,知晓众人合力也不是这不久前才冒出来的夺灵君的对手,当机立断,捏碎了出发之前焕颜尊者给的信物,一股磅礴的压力肆无忌惮的从信物中冲出,直接将五人碾碎成了粉末,化作长蛇冲向半空中的夺灵君。   看到吐着信子的黑蛇向自己袭来,夺灵君神色不变,手指合并化作光剑,一剑斩七寸。   万里之外的密室中,御龙王喷出一口黑血,浓黑的眸子散不去的阴云,他遇到了对手,不久前才刚刚炼制出替代自己的傀儡焕颜在吐血的同时碎裂,灵楚有高手。   匆忙来来碧清池前,灌入灵气,灵楚发生的一切展现在了御龙王的眼前,看到半空中那个狂傲不羁的身影,御龙王发出低沉的笑声,隐藏不住的兴奋跃然而出。   恶鬼宗,一个来历不明的门派。   夺灵君,一个来历不明的高手。   就在这个时候,还在秘境之中的秦淑兰三人已经被牛鬼逼上了绝路,三人被迫迎战牛鬼,根本不是牛鬼的对手,一边逃跑一边回击到了现在,全都负伤,危在旦夕。   “楼主,你快出手啊!”傅庭芳着急的用自己的翅膀拍打着躲闪不及的得意楼主的脑袋:“你看不出来他们三人要完蛋了吗?!”   “庭芳大人,你别急嘛。”得意楼主猛然一把将变作白隼的傅庭芳的双脚抓住,用一根绳子帮了起来,包括翅膀也牢牢的跟身子捆在一起:“危机和机遇并存是修行的常理,再说了他们三人还有一战的力气,还有我们现在在秘境之外,你要我怎么帮忙?”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吗?!”看到牛鬼的指甲间碰到了秦淑兰的脸蛋,傅庭芳的心都要跳出来来,恨不得跳进江水里去帮他们对抗那只可恶的牛鬼。   “庭芳大人,稍安勿躁啊。”得意楼主重重的敲了敲傅庭芳的脑袋,将以明玥幻竹姿态出现的蹉跎剑拿了出来,用绳子将傅庭芳变成的白隼倒吊在了上面对着江面:“放心好了,有人舍不得他们死掉,否则未来的传说从哪里来呢?”   “可是谁知道未来什么样,他都在这里。”少年傅庭芳不明白白隼为什么要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唉。”得意楼主叹了口气:“庭芳大人,你不改改这急躁的性情,将来明空大师还会接着将你踢下山的!”   “楼主,人命关天!”傅庭芳几乎是用吼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别急嘛。”和傅庭芳那几乎要上火的模样比起来,少年傅庭芳觉得得意楼主这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更令人害怕:“天下第一谋士,这不就动了吗?”   听到得意楼主的提醒,傅庭芳才停下挣扎,想秦泊然所在的方向望去,果然,不知什么时候秦泊然已经化作一道光,冲入了寻芳甸小秘境,打破了寻芳甸小秘境非金丹以下不得入内的禁止,一剑杀无赦!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38章 叁拾伍   少年傅庭芳与傅庭芳两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出现在画面当中的黑衣人,实在是想不明白得意楼主到底是认出从这个全身都包裹在黑布剑都没有出鞘的剑修是秦氏的七公子的秦泊然。   “楼主,寻芳甸小秘境不是筑基之上无法入内吗?”傅庭芳还被倒吊在江面上摇摇晃晃:“如果那位黑衣剑修是秦泊然,那他是怎么打破这个禁止的?”   “我怎么会知道?”得意楼主很无辜:“牛鬼身上的铁链已经昭示了牛鬼原本不是寻芳甸小秘境之中的产物,既然牛鬼能够提前被放置在寻芳甸小秘境之内,秦泊然能够进入寻芳甸小秘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吧?”   傅庭芳怀疑的看着得意楼主,有着满肚子的疑惑想要得到解答:“楼主,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庭芳大人,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呢?”得意楼主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很是伤心的解释:“灾变发生前我就回转了春风得意楼哪里也没有去,然后一直都和你呆在一起,我又不会□□之术,能去哪里动手脚呢?”   “楼主,我还是没法相信你。”   “庭芳大人,你真是叫我伤心又寒心。”   秦淑兰几人眼看就要被牛鬼夺走小命,天外的一剑却让见阎王的家伙变成了这只绑着锁链的牛鬼,看着眼前把自己全身都裹在黑布里的剑修,秦淑兰隐隐有些害怕,自心底生出了一股恐惧感,这令秦淑兰有些费解,明明眼前的人带着熟悉的气息,且是救了他们的人,却不知为何会让人心脏发颤。   “牛鬼已死,你们好自为之。”黑衣剑修的声音暗哑低沉,好似漏风的风箱让人听不出原本的嗓音,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黑衣修士便消失在了三人眼前,往另一个方向飞去,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话:“不要浪费了这大好的历练机会。”   牛鬼已经死去,三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同一时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疗伤丹药打坐为自己疗伤,而在他们身旁断成了两截的牛鬼则是慢慢的化作了一滩臭水,虽然臭气难闻,臭水中却释放出了大量的灵气,从牛鬼身体中溢出的灵气回到了原本的土地上,而因为刚才黑衣剑修的那一剑,地上的阵法也全部破碎。   当三人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死气沉沉的土地里蕴藏着浓厚的灵气,龟裂的土地被厚厚的小草覆盖,点缀着无数的各色花朵,天空湛蓝无云,空气沁人心脾。   秦淑兰远远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一块红色的透明石块,石块里面好似还有水流一般的东西在流动。   秦淑兰将那红色的石块捡了起来,可以感觉到心脏的鼓动的声响,并且石块上覆盖着的灵气含量更是高到不可思议,无论是谁在看到石块的第一眼都能明白秦淑兰手中的石块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楼主,那是什么?”听不到三人的交谈,少年傅庭芳只看到秦淑兰和蔡恒最后将石块给了秦泊兮,等到秦泊兮将东西收好之后,三人接着上路,画面到这里,变成了一片漆黑。   不知不觉间,少年傅庭芳也跟着傅庭芳称呼得意楼主为楼主了,虽然不知道眼前秦氏少女的真名,但就这几日听到的闲言碎语来看,眼前的这个姑娘并不姓秦。   “那是火之精。”虽然少年傅庭芳问的是得意楼主,回答他的人却是化作白隼被得意楼主倒吊在江面上的傅庭芳:“秦泊兮乃是金、火双灵根,火之精能够让他的修行事半功倍。”   “火之精是什么?”对于涉世不深的少年傅庭芳而言,一个问题牵出的却是更多的问题,从来没有听说过火之精三个字的少年傅庭芳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世上有五行,名为金木水火土。”傅庭芳不厌其烦的向少年时候的自己解释,坚决不给得意楼主开口打击少年时候的自己的机会:“而天地之间的灵气同样也具有五行的属性,一种属性的灵气因为特殊的条件会大量聚集压缩成块状物,具有单一属性的灵气聚集成的块状物就被称之为五行之精。”   “刚才秦淑兰他们三人捡到的便是火属性的灵气聚集而成的火之精,却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傅庭芳皱起眉头:“按理来说,火之精只会出现在极度炽热的地方,比如说地底的岩浆层就是诞生火之精最多的地方。”   “那不仅仅是火之精而已。”得意楼主适时开口,为少年傅庭芳和傅庭芳两人解惑:“那也不是天然形成的火之精,那是牛鬼之心。”   “什么意思?!”得意楼主的话让傅庭芳大吃一惊:“牛鬼就算是怪物,但它的心脏也是肉做的,但火之精却是矿石,二者之间怎么相互转化?”   “这个是炼器师的专精,我怎么会晓得?”得意楼主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是江湖百晓生,怎么可能天下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我能知晓那火之精原本是牛鬼之心,也不过是因为地上刻着的阵法而已。”   “楼主,地上刻着的阵法?”   “还记得那些龟裂的土地吗?”得意楼主说道:“那其实是一个可以引出地底热气的阵法,牛鬼本来就是使用火的怪物,它的心脏虽然说是肉做的,但却坚硬无比,刀剑难以刺穿,远古的时候,牛鬼还不像现在这样难以见到,而是成群的生活在活火山附近、戈壁、沙漠等炽热无比的地方,当时的修士就是利用它们的心脏炼制火之精。”   “楼主,久远前的故事,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清楚?”傅庭芳狐疑的看着得意楼主:“难道你也是从远古而来的?”   “唉。”得意楼主长长的叹了口气:“庭芳大人,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做我们这行出版业的,要多读书,不是读经书不是读圣贤书,而是叫你多读散记、游记、野史之类的东西,我曾经和你说过的故事,要么是某些族群的聚集地口耳相传的故事,要么全都记录在散记、游记和野史等小册子里,你要是多看看,就不会污蔑我是活了万年的老妖怪了!”   “楼主,原来你丢下春风得意楼不管,都是在做这些事情啊。”傅庭芳的语气有着磨刀霍霍的意味:“想不到还有如此光明正大的偷懒办法,我要申请扣你的薪金!”   “庭芳大人,你别激动!”得意楼主连忙说道:“我这叫做采风,不是偷懒!为了春风得意楼有更好的发展,为了我们的员工能够写出更好的文章,我四处采集各地风物,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的员工培训大会做准备啊!”   “是吗?”傅庭芳很是怀疑得意楼主的用心。   “当然啊。”得意楼主义正言辞:“庭芳大人,我这也是用心良苦啊!”   “楼主,没有一个用心良苦之人会把这个词放在自己嘴里!”   “庭芳大人,好事不宣扬谁会知道呢?”得意楼主一副很是在理的模样:“我有权维护自己的声誉!”   江面上漆黑一片,江岸上却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今日发生的一切,全都超出了秦玄愔的预料,他知晓自己已经握不住灵楚的大权,但还能为秦氏保住一片安宁的土地,站在他身旁的儿子秦泊然半天没有言语,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刚刚才回过神来。   拨出自己入魔的神识去救自己的弟弟妹妹是秦泊然万不得已的选择,他知晓自己隐藏得很好,谁都没有看到他已经入魔,能够及时赶到秦泊兮三人面前斩杀牛鬼让秦泊然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入魔的气息又淡了一分。   他不敢想象,如果秦泊兮和秦淑兰真的丧命在牛鬼手中,或是因为牛鬼毁了修为,他是不是还能保持这份镇定,不让别人看出来他已经入魔?   秦泊然抬起头,朝着赫连英斗所在的方向看去,很多人都在看赫连英斗,似乎是在等着赫连英斗给他们一个解释,为什么御天府会忽然派出五艘战舰要求交出秘境里所有的资源,更多的是想要知道,断仙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凭着一只手就捏碎了一艘战舰的恶鬼宗主夺灵君也没有离开,同样在等待着赫连英斗的回话,夺灵君原本只是受邀前来参加天极琴宴,谁知灵楚不再是传说中那个平和宁静的灵楚,天极琴宴上的袭击已经表明御龙王放弃了赫连英斗,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但又没有让一般人察觉,否则今日那五个命丧灵压之下的出窍期修士就不会以这样恭敬的态度对待赫连英斗。   说起那五个出窍期修士和战舰上的那些人实在是可惜,若不是盲目相信了御天府中的御龙王,也不至于赔上自己的小命,连一丝神识都不曾留下,千年的修为就在一念之间化作尘土。   同时也让夺灵君明白和秦泊然明白,御天府里如今住着的那位御龙王到底有多么的狠心,夺灵君并不把这所谓的第十二任御龙王凶残的手段放在眼里,他有着绝对的自信,就算是十二个御龙王联手,也不会是沉睡了万年的他的对手。   而秦泊然则是意识到,赫连英斗并没有在欺骗自己,那一日被赫连英斗召集的修士想来也都意识到了这件事,全都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在心中思量着该如何是好?究竟是跟着赫连英斗才能赢得活下去的机会,还是向御龙王投诚才能换来苟延残喘的生机?   刚刚五位出窍期修士爆体而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场还有一些受到波及的修士和普通人死去,更多的人是被炸出了内伤,赫连英斗若不是早有防范,现在也早已成了一滩肉泥。   秦玄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对一旁的秦泊然说道:“是该有所选择,总不能让秦氏上千年的根基在我手中断掉,既然御龙王想要天下人陪葬,那我们只好送他去见阎王。”   秦泊然垂下眼眸:“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高空上的夺灵君一跃而下,缓缓靠近赫连英斗:“三皇子殿下,我已经给了你足够长的时间,你想清楚了吗?应该如何解释?”   赫连英斗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请尊者助我!”   “哈。”夺灵君停下自己的脚步,双手背在身后,冷笑一声:“我为何要助你?”   “这个天下,我与先生共享!”   “是吗?”赫连英斗不知这句话为何会惹怒夺灵君,使得夺灵君周身怒气暴涨,威压激增,将他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压入泥土里,但赫连英斗知道自己不能动,只能硬生生的扛着这股压力:“你可知上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是如何报答我的?”   听到夺灵君包含怒气的话,赫连英斗眼前骤然变成一片黑色,他不知晓自己的双眼因为夺灵君的威压而流出而了鲜血,却看到一片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景象,还有一个被背叛被封印的男人。   “你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夺灵君怒不可遏,长袖一甩,一掌袭向赫连英斗的命门!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39章 叁拾陆   谁都不知道夺灵君为何会突然发怒,更未想到夺灵君出手竟然会如此迅速,哪怕是离赫连英斗最近的修士都没有反应过来,夺灵君的手离跪在地上的赫连英斗的天灵盖只有一寸的距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握住了夺灵君的手腕,阻挡了夺灵君的杀机。   “是你?”见到来人,夺灵君不过是轻轻一瞥,收回被握住的手:“秦泊然。”   “能让夺灵君记住在下的名字,是在下的荣幸。”面对夺灵君强大而又凌厉的威压,秦泊然嘴角带着一抹恬淡的笑容,表现得不卑不亢:“秦泊然认为以夺灵君的智慧,应该明白三皇子活着的价值比杀了他更高不是么?”   “我曾经放你一马,那是因为我惜才。”夺灵君哪怕收回了手也没有收回自己的威压,相反更是加重威压,看着赫连英斗一寸一寸的陷入土地里:“但这不是你挑衅我的理由。”   “秦泊然不敢。”秦泊然自身也承受着来自夺灵君的威压,与秦泊然一样,四周的修士们也承受着夺灵君散发的威压,那可怕的威压他们从来都不曾感受过,天极琴宴的时候因为夺灵君没有表现出来所以他们才没有察觉。   而现在夺灵君肆无忌惮的释放出自己的威压后,他们察觉了自己与夺灵君之间的差距是那么的遥远。   对于夺灵君而言,他们与蝼蚁并没有什么区别,能够捏碎御龙战舰,能够一剑斩杀洞虚期修士的神念,这样的人哪怕只是独自一人都可以在天地之间横行无忌,可他偏偏还是一个宗门的主人,谁都不敢想象,那个以恶鬼为名的宗门,究竟有着多强的实力?   “秦泊然之所以前来阻止,是因为相信夺灵君比秦泊然更了解三皇子的价值。”秦泊然并未苦口婆心的劝说,而是反问夺灵君:“一个活着的人质与一个死掉的尸体,究竟哪一个能为夺灵君博取更多的利益相比不需要秦泊然多言。”   “哈,九息宗的天才,灵楚秦氏的骄傲,你告诉我,赫连英斗能让我得到什么?”夺灵君冷笑:“这天下无论有没有赫连英斗,都会是我囊中之物,与其留着浪费精力养虎为患,为何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卧薪尝胆的勾践虽然复国,却也未曾逍遥多年。”秦泊然的眼睛看着一直保持着跪姿的赫连英斗:“我相信三皇子不是第二个越国勾践。”   “甜言蜜语之中的利刃,我曾经深有体会。”夺灵君不肯让步:“曾经有一个人,如同赫连英斗以平分天下许诺于我,让我助他平定天下,到头来却以一杯毒酒赐我,伤我功体,见杀不死我,便以万人血祭之法将我封印在十八层地狱,你说,如今听到相同的话,我还会信吗?”   “故人已死,但夺灵君您却在此。”秦泊然也不退让:“哪怕曾经被人背叛,活下来的人却是您,若是要以生命的长短来比个输赢,那赢了的人,一定是您夺灵君。”   “是我又如何?”夺灵君的手攥成了拳头:“我豁尽一切,得到的却是背叛,却是历史上的骂名,奸臣和枭雄二字伴我永世,抹灭了我所有的功绩,这公平吗?”   “还望夺灵君告知详情。”   看着固执的秦泊然,夺灵君选择沉默,而跪在地上的赫连英斗眼中溢出了更多的鲜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他的耳朵、鼻子、嘴巴里也溢出了鲜血,被鲜血染红的视线看到了一片寒冷的战场,耳朵里隐隐传来了号角的声响。   天上弯月如钩,照不亮这茫茫如龙蜿蜒的楚花江。   一艘乌篷船漏水,倒挂一只白隼,船上传出得意楼主的声音,说起久远前的故事。   “御龙王朝并不是东胜神洲山的第一个王朝。”得意楼主背靠着穿船尾,避开了漏水的地方,少年傅庭芳手里拿着一个破碗不停的将小船里面的水舀起来倒出去,还要数着耳朵听得意楼主说话:“很久以前,东胜神洲还是一片蒙昧之地,居住在上面的生灵尚未开化,大家以家族形成的部落聚集,时常因为资源发生战争。”   “楼主,你该不会要说夺灵君才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吧?”被掉在船头的傅庭芳怀疑的看着得意楼主。   “庭芳大人,你能开窍,我真的很欣慰啊。”得意楼主向着傅庭芳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的骄傲:“看来我的调|教还是很有成效的嘛!”   “楼主,别说废话了,接着往下说。”   “战争是文明的催化剂。”得意楼主接到傅庭芳的指示没有废话:“为了赢得胜利,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所有人的大脑都被开发起来,他们摆脱了蒙昧的状态,懂得了利用工具懂得了利用天时地利,明白了自己知晓的知识需要传承,更明白了勇士需要精心的培养,此后数年在大大小小的战争中,城邦诞生了。”   “楼主,我一点也不想要听你讲东胜神洲的发展史,我只想要知道夺灵君的过去!”傅庭芳抗议道:“时间宝贵,楼主请你少说废话。”   “庭芳大人别急,好故事都需要一个漫长的铺垫,没有前因后果,如何引出精彩绝伦的片刻。”得意楼主一笑:“就是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决心平息天下的战火,成立一个最强大的城邦,将天下所有的城邦纳入其中,让战火不再蔓延和无止境的燃烧。”   “那个人就是夺灵君吗?”少年傅庭芳抢在傅庭芳前面抢答。   “错了。”得意楼主摇头:“那个人不是夺灵君,是夺灵君的朋友,是许诺了夺灵君半壁江山的人,也是背叛了夺灵君的仇人。”   “那个人是谁?”   “来,考你一个问题。”得意楼主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问少年傅庭芳:“东胜神洲第一个王朝叫什么名字?它的主人是谁?”   听到得意楼主的问话,少年傅庭芳抓耳挠腮,思前想后,想了很久很久,总算是憋出了一个名字:“奉天王朝?”   “历史学得不错。”得意楼主大方的夸奖:“就是记忆力不太好,那你还记得奉天王朝的第一任皇帝是谁吗?”   “当然啦!”少年傅庭芳眼睛一亮:“我最喜欢英雄了!他是东胜神洲的传奇,我怎么会不记得他的名字呢?!奉天王朝的第一任皇帝,平定了整个东胜神洲堪比神仙的传奇英雄墨无英!”   “你记得墨无英是好事,可是怎么奉天王朝的名字要想这么半天?”得意楼主调侃。   “谁叫奉天王朝存在的时间那么短暂,完全被他后面的王朝盖住了风华,再说奉天王朝除了一个墨无英,再无传奇,虎头蛇尾的被历史淹没,忘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少年傅庭芳为自己辩解,相当的振振有词,一改先前的软糯害羞。   “哪个王朝的盛衰不是虎头蛇尾?”得意楼主笑了笑:“至于墨无英嘛,大家都说他是英雄,可他背叛了夺灵君也是不争的事实,难道你看史书的时候没有看到过这一段过往?”   “……我不记得了。”少年傅庭芳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满脸通红,内心满是被人指出不学无术的尴尬:“关于奉天王墨无英,我也只知道那三次有名的战役而已,可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夺灵君的名字。”   “庭芳大人,这就是我要成立春风得意楼的初衷。”得意楼主看着被倒吊着的白隼:“历史从来掌握在胜者的手里,颠倒黑白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楼主,你好像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吧?”傅庭芳非常的嫌弃:“编排名人最多的不就是你吗?”   “但我从来不曾篡改历史啊,英雄不具名,难道不是最大的悲剧吗?”   “楼主,这么多愁善感,不似你啊。”   “我不是多愁善感,我是害怕啊!”得意楼主惊恐的指着傅庭芳身后:“庭芳大人,看你身后!”   傅庭芳猛然一个回头,却见一张巨大的嘴巴出现在眼前,气流从里面喷出,带着巨大的吸力,将整整一只小船吸入了口中:“楼主!”   眼前霎时一片漆黑,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天旋地转,少年傅庭芳的手死死的抓住船身,努力让自己不被甩出去,胃里翻江倒海,好似昨夜吃了的东西都要吐出来,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还冒着星星,脑壳像是锤子一样不停的撞在了船上,肿起了一个大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船身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少年傅庭芳睁开眼,看到了一片蓝蓝的天空,还飘着几朵云,还有鸟儿在飞。   猛然坐起来,才看到得意楼主捧着一个茶杯在喝着冒着热气的茶水,见他醒来,也只是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个招呼:“你终于醒了,也太弱不禁风了吧。”   再看变成白隼的傅庭芳,已经被放了下来,正站在船头梳理自己的羽毛,而他们乘坐的小船,已经不漏水了。   举目四望,都是水,连江岸都看不到,少年傅庭芳一片茫然,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这里是哪里?”   “当然是寻芳甸小秘境啦。”得意楼主收起了茶杯:“我们偷渡进来的。”   “可是我们不是被怪物吞进肚子里了吗?”想起在船上的遭遇,少年傅庭芳就一阵后怕,那腥臭的气味让他记忆犹新,一想起来胃部又开始翻腾了。   “那可是千年难遇的奇景啊。”得意楼主对少年傅庭芳的不识货表现得很不满意:“若不是它,我们还没办法进来这寻芳甸小秘境呢,更不要说去找明空大师了,若是找不到明空大师,你就等着回去被人看笑话吧。”   “既然是要进寻芳甸小秘境,为何不拿着名额进入?”傅庭芳终于将自己的羽毛梳理好,很是费解:“而是非要选择偷渡的办法?”   “第一,因为这个少年根本没有获取进入寻芳甸小秘境的资格。”少年傅庭芳和傅庭芳都觉得得意楼主在自己的心脏上狠狠的插了一把刀还让他们无法辩驳:“第二,正常通道进入的是寻芳甸的外层空间,而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寻芳甸的内层空间。”   “这有什么区别?”傅庭芳不解:“同样是寻芳甸,内外两层难道并没有链接在一起吗?”   “当然是链接的,以灵气暴风带链接。”得意楼主解释:“不怕死就可以去闯一闯,至于后果应该和刚才死了的那五个出窍期修士的下场差不多。”   “可是这里到处都是水,要如何找到明空大师?”少年傅庭芳不解。   “得意楼主做事向来都有所准备,要找到明空大师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得意楼主解释道:“若是想要见他,现在就乖乖听我的话。”   随着得意楼主话音落下,傅庭芳察觉自己破处了白隼的外壳,再度变成了人的模样,只是丹田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灵气,也使不出半点功法,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当即眼神不善的看着得意楼主。   没有等傅庭芳开口,得意楼主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锦盒还没有打开,傅庭芳便感觉到了里面放着的东西十分不俗,应该属于极其珍贵的珍品。   少年傅庭芳好奇的瞪大双眼,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现在,我需要你们两人的配合。”得意楼主没有打开锦盒,而是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傅庭芳:“请你们二人赤|裸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40章 叁拾柒   得意楼主的话让少年傅庭芳和傅庭芳都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明白了得意楼主到底是什么意思,谁都不肯动手脱衣服,若是只有他们二人在这里,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但毕竟还有得意楼主在,他们自然不会做出这种有损修养的事情来。   “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要我亲自来为两位脱衣吗?”   “楼主,请你自重!”   “庭芳大人,你在想什么呢?”得意楼主奇怪的看了傅庭芳一眼:“你们不配合,我就要采取暴力了,想要见到明空大师,第一步是你们二人必须赤|裸相对,当然了,裤子就不用脱了,我需要你们二人的丹田处于同一个位置。”   听到只用脱上衣,傅庭芳和少年傅庭芳都松了一口气,傅庭芳不忘教育得意楼主:“楼主,说话不能只说一半,会引来误会!还有,作为一个不打算出嫁的女修士,我希望你不要变成女流氓!”   “庭芳大人,你总是在误解我,叫我很是伤心呀。”得意楼主用袖子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表现得很大度:“我向来肚里容船,看在你的脸的份上,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你一定要好好感激我呀。”   “楼主,如果你的脸皮能够做成城墙,那么那个城市必定固若金汤!”   “好喽,我知道我很厉害,庭芳大人你不用忙着夸我啦。”得意楼主自动忽略了傅庭芳口中的讽刺意味:“时不待人,请二位宽衣吧。”   在得意楼主的指示下,少年傅庭芳和傅庭芳都脱去了外衣,得意楼主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大满意的评价二人为“两只白斩鸡”,没有等傅庭芳开口,连忙说道:“现在请你们二人双手十指相扣,肚脐眼贴在一起。”   脱了外衣才发现水面上的风冷飕飕的,少年傅庭芳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一副要感冒的模样,傅庭芳没有耽搁,立刻按照得意楼主的指示去做,别扭的测过头,不让自己的嘴巴贴到少年时候的自己的脸上,脸色漆黑的问得意楼主:“接下来呢。”   “庭芳大人,别急嘛。”说话间,得意楼主打开了手中的锦盒,一股磅礴强大的灵气冲天而出,震动上方结界,让处在寻芳甸小秘境中的众人感受到一股地震,纷纷变了脸色。   尤其是刚刚经历过牛鬼之灾的秦淑兰三人,更是瞬间绷紧了神经,只怕不知从哪里又窜出一个金丹期的怪物来,在看到黑衣剑修一剑杀死了牛鬼的场景时,三人都下定决心等离开秘境之后必须要发奋修炼,至少在下一个秘境开启前,必须达到那位修士一半的水准。   而楚花江江面上,一股不大的水浪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对峙的三人所吸引。   秦泊然、夺灵君、赫连英斗,才是楚花江之上的主角。   “我并不是非要得到这个天下不可。”许久不曾说话的赫连英斗慢慢站了起来,抹去满脸的鲜血,直视着散发着无止境的威压的夺灵君:“我只是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的场景而已,这个天下,若是夺灵君当真喜欢,拿去便是,不过我希望夺灵君能答应我一件事。”   看着扛着威压慢慢站起来的赫连英斗,夺灵君面具底下的眉毛一挑,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想不到三皇子竟然是如此大度之人,偌大的天下说让就让,心胸开阔堪比尧舜,可惜这个天下的主人不是你赫连英斗。”   “以夺灵君您的修为,相比一定知道仙人桥的传说。”赫连英斗并不气恼,而是将问题抛给了夺灵君:“想来,夺灵君应该比我更清楚仙人桥意味着什么。”   “笑话,我堂堂夺灵君还会怕区区妖魔?”夺灵君冷笑:“当年无数妖魔命丧我手,你可以去问问我的仇人,这个世间,就是被魔化又如何?以我夺灵君的修为,无论走到哪里,皆可开辟出一块世外仙境。”   “倘若整个神州沦陷,夺灵君又如何独善其身?”说话的人是秦泊然:“再来,夺灵君您也不是薄情的人,不是吗?”   “我给你一个机会,以犒劳你的苦口婆心。”夺灵君指着秦泊然:“十日之内,若能取得九转琉璃灯,我便绕过赫连英斗的性命,若是拿不到九转琉璃灯,你便与他一同陪葬,我倒要看看,天才的陨落,是否会让天下人伤心。”   “请夺灵君静候佳音。”秦泊然神色不变,躬身向夺灵君行礼。   “哈,有自信是好事,过度了,就会引来死劫。”夺灵君转身返回自己的云舟之上:“秦泊然,你莫要让我失望。”   恶鬼宗的战舰,来去匆匆,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随着恶鬼宗云舟的消失,天光也渐渐放亮,一夜过去了。   “秦公子,你又是何必?”赫连英斗叹气道:“这本是我与夺灵君之间的事情,你又何必将自己牵扯进来?”   “三皇子说笑了。”秦泊然淡然一笑,丝毫没有小命被握在了别人手中的紧迫感:“秦泊然既然答应了三皇子,就不会置身事外。”   “九转琉璃灯不知是何物,更不知在何处,夺灵君只给你十天的时间,你该如何下手?”   “放心吧。”秦泊然满是自信:“请三皇子静待佳音。”   “稍等。”赫连英斗拉住了秦泊然的衣袖,目光坚定的看着秦泊然,语气执着:“这件事不该由你一人承担,我与你同行。”   “可是三殿下,你身上的伤不轻,还如此奔波,只怕会伤了根基。”秦泊然并不赞同:“不如留在灵楚养伤,留住青山,才能细水长流,再说我既然答应投入您的门下,自要拿出一番作为,此事还请三殿下让我一人处理。”   秦泊然向赫连英斗据理力争,丝毫不让步,坚决要求赫连英斗留在灵楚养伤,但赫连英斗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他知晓秦泊然的这一趟旅程一定不会容易,所以也不肯退让,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自秦氏驻地飘来,穿着一身红衣的年轻男子,正是不日前拿到丹药前去闭关的秦氏老祖秦末秀。   “好浓的血腥味啊,让老祖我都兴奋喽。”话语刚落,秦末秀便出现在了众人跟前,他周身散发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哪怕他穿着一身红衣,也让人感觉置身隆冬当中,没有半丝的喜庆。   “老祖!您全好啦!”见到不再是一头白发的秦末秀,见到眼中不再含有赤红杀机的秦末秀,秦玄愔自然是喜不自胜,秦末秀乃是秦氏最大的依依仗之一,只是先前秦末秀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就在他们以为药石无效的时候竟然峰回路转:“小芳尘给您的药是真的!”   “那个小娃儿呢?”秦末秀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如今这个世道,竟然还能弄到仙家丹药,那个小娃儿不简单呐。”   秦末秀的话让秦泊然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连忙询问:“不知妹妹给您的是什么丹药?”   “世上有瑰宝,名之璎珧。”秦末秀知无不言:“小娃儿给我的东西,乃是璎珧的伴生琼浆,来,这是剩下的,赏给你了。”   秦末秀将手中的瓷瓶扔给了呆愣着的秦泊然,眼看那瓷瓶就要砸在地上,秦泊然立马伸手接住,将瓷瓶上的盖子揭开,一股醇香的味道飘了出来,只是远远的闻到,都会让人精神一振,可见其功效之强。   将璎珧的伴生琼浆收在怀中,秦泊然连忙向秦末秀道谢:“多谢老祖!”   “不用谢我,你该谢的人是你的宝贝妹妹。”秦末秀摆了摆手:“现在,我要去讨债去了,你们行走世间,自当好自为之。”   “谨遵老祖教诲。”秦泊然得到了秦末秀剩下的璎珧伴生琼浆,自然是喜不自胜,看着一旁的赫连英斗,满脸都是笑意:“现在,三皇子殿下不必担心了。”   秦泊然将璎珧伴生琼浆交给赫连英斗:“只要服下它,不仅能够帮三皇子殿下除去内伤,更能增强修为,就请三皇子殿下留在灵楚吧。”   “不行,这东西如此贵重,我怎么能收?”赫连英斗神色凝重,在闻到那沁人心脾的味道的时候,他就明白秦泊然手中的物品不是凡品,自然不能如此简单的就收下。   “既然三皇子殿下这不是凡品,自然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我通体上下无病无痛,拿在手中也不过是被人觊觎而已,平添烦恼。”秦泊然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三皇子莫要让秦泊然为难啊。”   赫连英斗还是不肯让步,却未曾料到一直彬彬有礼的秦泊然竟然忽然动手封住他周身的几处穴位,趁着他受伤未愈,反应不够灵敏,以修为压制自身,一下子将手中的璎珧伴生琼浆倒入了自己的嘴中。   那冰冷刺骨的感觉赫连英斗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冷飕飕的琼浆几乎要将他的整个舌头都给冻掉了,可是当琼浆流入丹田的时候,却又升起一股热气,流通自己的筋脉,一点点的修复自己的伤口,连多年之前的沉珂也不曾放过。   “三皇子殿下,得罪了。”秦泊然和秦玄愔对视一眼,得到了秦玄愔的首肯之后便抓住赫连英斗,几个纵身飞跃,消失在了楚花江畔。   看着带着赫连英斗离开的秦泊然的身影,秦玄愔叹了口气,又想起身怀仙宝的女儿,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今日老祖放出的消息,必定会传遍大江南北,谢芳尘离开灵楚,正好可以避避风头,哪怕不用神识去分辨,秦玄愔也可以感知到众人打探的心思,傅昊天已经缓缓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走来了。   “秦兄,这可是你秦氏的福气啊。”   秦玄愔苦笑:“福祸相依的道理,从来不曾差过,只可惜小芳尘昨天秘境开启的时候已经离开,此刻我也不知她在何处。”   “那还真是可惜了。”傅昊天不以为意:“她一个女孩子在外漂流,只怕会惹来多方觊觎。”   “她不在我身边长大,我也不知她有何手段。”秦玄愔叹了口气:“只希望她的养父从前交给她足够多的保命手段。”   楚花江上一波波的水浪没有引来关注,楚花江下的寻芳甸小秘境里却是地震持续不停,令众人纷纷以为有秘宝出世,而在最里层的水面上,傅庭芳面色不善,他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看着得意楼主手中锦盒里的红色仙果,想要放开少年傅庭芳的手,却发现二者的丹田已经连接在了一起,无法分开。   “楼主,你早就知道!”   “庭芳大人,不要生气嘛,好歹相识了这么久,你该明白,我不会害你。”得意楼主将锦盒中的红色仙果拿出:“璎珧万年成一果,能让人返璞归真,如今这是你的机缘,既然有了上天的恩赐,你想做什么,想弥补什么遗憾,都不需要担心后患了。”   “楼主,你告诉我,英雄不具名,是你的真心话吗?”   “这个问题,所有人的答案都不一样。”得意楼主轻笑:“重走一回人生路,相信庭芳大人能得到自己认可的答案,来,现在请张嘴。”   少年傅庭芳眼中一片迷蒙,失去了所有的神智,只能呆呆的听从得意楼主的指令,咬住了璎珧的一半,傅庭芳眼中闪过数种神色,不肯屈服的看着得意楼主,得意楼主不再说话,只是与他对视。   “楼主……”   “庭芳大人,缘分尚未终止,何必悲伤呢。”得意楼主一笑:“我们脚下的这个世界是圆形的,无论从何处出发,总会有相遇的一日。”   “我离开后,你要前往何处?”   “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得意楼主轻笑:“庭芳大人,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个世界上,还无人能奈何得了我,你放心吧。”   知晓得意楼主心意已决,傅庭芳咬牙深呼吸,按着得意楼主最后的指令,咬住了另一半的璎珧。   在傅庭芳含住璎珧的瞬间,得意楼主自小船中飞跃而出,退出十来丈,点足与一片树叶之上,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傅庭芳化作白色的光之虚影交汇在一起,接着变成一片混沌,天旋地转,水生波澜,钟声阵阵,一座山自小船裂开的瞬间自水底冒出,一阵阵的梵音,传遍了整个空间。   金光普照的佛寺里,有一个老和尚缓缓的睁开眼睛。   光影交融,只剩下一个傅庭芳缓缓的下沉,落在了老和尚的身后,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睡得十分的不踏实。   得意楼主步上石阶,眼角带笑,听到老和尚沉缓的声音:“你来喽。”   “明空大师,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41章 叁拾捌   峻山拔地而起,层层叠叠的霜叶红枫露出了水面,好似淋过一场大雨,阳光直射叶片上圆润的水珠准顺着叶脉滴落到尘土里。   蜿蜒而上的山路上,有着青石板铺成的石阶,一阶一阶一步一步,好似是这世间的劫数掩埋在了青绿色的青苔之中。   风簌簌,吹拂红叶飘落在石阶上,好似一条金灿灿的红地毯,脚踩在上面,发出咔擦的脆响,好似折断了一段尘世的缘分。   得意楼主脚着褐色系着鞋带的小布靴,藏在白色衣裙的布靴轻轻踏过青石板,每走一步,引起钟声一响。   一声一声,悠远庄重,传递出厚重的佛家力量,涤荡旅行者的心魔,心无尘垢。   一步一步,是向佛的脚步,得意楼主面色虔诚,遥望着浮在半空中紧闭双眼的声影,垂眸低声叹气。   寺庙掩藏在漫山遍野的红枫之后,廊檐黑瓦上还有些许的积雪,地面空旷,用鹅卵石铺出一个巨大的“卍”字,意味佛法无边,而在院落外的门框上方,挂着一块久经岁月的木牌,写着四个历经风霜的大字——身在无间。   最初的寺名,不在寺院的墙上,而是在得意楼主来时的山脚下,刻在一块山石上,笔锋刚劲有力,铁骨铮铮,明日寺三个大字,经过岁月蹉跎已经渐渐褪色,更被霜叶挡住了身影。   推开门,得意楼主径直走入了寺庙,向着佛堂里打坐的老和尚躬身行礼:“明空大师,得意楼主再次拜会。”   “你还是来了。”放下敲打木鱼的木槌,明空大师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不再背对着得意楼主:“你实现了自己的承诺,我却不知是否应该欢喜。”   “本楼主既然已经答应了大师,自然不会让大师失望。”得意楼主直起身来,一拂袖,处于高空之上的傅庭芳缓缓下落,处在了二人的正中间:“我将他送回来了,完璧归赵。”   “是啊。”明空大师走上前,抬手抚摸过傅庭芳的眉眼:“甚至还让他拥有了更胜先前的根基。”   “这要多谢大师赠予我的璎珧,否则我又如何做到让他们二人合二为一,返璞归真?”   “那是我给你的谢礼,你又何必?”明空大师抬眼看着得意楼主:“如此,老衲如何能受?”   “只可惜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①”得意楼主笑了笑,毫不在意:“大师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还是没变。”明空大师叹了口气:“此番时间劫数降临,历史已经出现了偏差,你又该如何自处?”   “历史总是有些偏差,就算被印刻下的白纸黑字也未必是真实的历史。”得意楼主说道:“但是,既然是命定的结局,那就必定回归必然的结局,所有的挣扎,不过是徒然无功的疯狂。”   “一步之差,便是步步皆错。”明空大师摇摇头:“一旦断仙桥再度变为仙人桥,等待着你的便不仅仅是数万年前的那次极刑。”   “我既然活下来,那就意味着我命不该绝。”当明空大师提起曾经经历过的极刑的时候,得意楼主却是神色不变,好似当年被剖心剜骨剔除仙格被雷神之鞭抽打了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二下,又被等闲冥火焚烧了九百八十一天的人不是她一般。   雷神长鞭,鞭鞭成惊雷。   更有腐蚀肉身,破碎骨骼,打散奇经八脉的能耐。   等闲冥火,自幽冥而生,焚烧万鬼,乃是魔火中的火魔。   沾之成灰,触之成粉。   撕心裂肺,破碎灵魂,搅碎一切修为。   等闲冥火,从来有着莫等闲的名号。   “可惜,我活了下来。”自回忆中醒来,得意楼主睁开眼,乌黑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明空大师:“天命在我。”   “天命不会永远伴随着你。”明空大师看着得意楼主:“况且那些人,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   “何必担心呢?”得意楼主笑笑,丝毫不为自己的小命担心:“就算他们真的能找到我,那也应该是另外一个故事,但是现在,故事的主角不是我,这寻芳甸小秘境之外的风风雨雨,明空大师不会不知吧?”   “风雨不休,乃是神州特色,就算闭关五百年,寻芳甸小秘境也不再是世外桃源。”   “是啊,能强行打开秘境通道的人,修为必定不俗,更有不一般的手段。”   “你是打算行动了吗?”   得意楼主摇摇头:“明空大师,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我,如今我功成名遂,身退才是天之道也。②”   “天不饶人,你又如何置身事外?”   “明空大师,我的能为你还不明了吗?”得意楼主笑笑:“如今的天下,谁能与我争锋?”   “责任与能力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但是,谁都不能作弊啊。”得意楼主笑看一板一眼的明空大师:“相信明空大师比我更明白如今的时局,我在暗,才能拨乱反正,我在明,反而束手束脚。”   望着天空上的一片白云,明空大师叹了口气:“可惜了。”   “是啊。”得意楼主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把美的事物掰碎了给后人看。③”   “你心意已决,我便不再留你。”明空大师看着得意楼主:“但你要记得,这里总有一个故人等着你。”   “缘分到了,自会相遇。”得意楼主最后看了傅庭芳一眼:“但愿这一回,他能直往极乐,净土无忧。”   “但愿你这一回,重上扶摇,逍遥九霄。”   明空大师看着得意楼主的身影化作一阵轻言消失在了明日寺的门外,来去无踪,未曾留下半点踪迹,就如得意楼主所说的那样,她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所以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搅动风云的功绩,总要算给她一份才是。   手放在傅庭芳的胸口,明空大师低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子,叹了口气,入世时机已经到来了,这一次不知能走多远。   明空大师转过身,往佛堂走去,傅庭芳跟在他的身后飘进了佛堂落在了地上。   明空大师缓缓坐下,拿起木槌,继续念经,为自己的弟子祈福。   当傅庭芳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晕乎乎的,一瞬间感觉有许多零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仔细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揉了揉脑袋睁大眼睛四处张望,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佛堂之中。   庄严的佛像面带慈悲,温和的注视着他,让傅庭芳在看到佛像的一瞬间就被佛像给吸引,忘记了所有,好似佛祖出现了面前,好似看到了云端之上的极乐净土,好似听到了阵阵梵音,好似看到了慈悲为怀的释迦牟尼。   “阿弥陀佛。”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傅庭芳一跳,眼前的幻象全都在一瞬间消失。   傅庭芳转过头来,看到了一个身着□□的老和尚,连忙双手合十行礼:“大师。”   “贫僧法号明空。”明空浑浊的眼睛肿略微有一丝笑意,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傅庭芳和许多年前初遇的时候一模一样,一样的手足无措,一样的有着令人艳羡的佛缘。   只是这个傅庭芳,比起从前的傅庭芳少了怨愤,多了空灵。   心无挂碍。   无挂碍者,才能有大成。   傅庭芳左看看又看看,没有见到和他一起来的得意楼主的身影,便问道:“明空大师,你看到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了吗?”   “如果你问的是得意楼主,那她已经离开了。”   “啊?”傅庭芳怎么也没有想到,得意楼主竟然会把他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那我现在怎么办?”   “施主,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看着慌乱的傅庭芳,明空大师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的神色:“这里便是明日寺。”   明日寺三个字砸在脑袋上,傅庭芳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当即呆成了一只木鸡,当初在宴会上得意楼主放言会让自己进入明日寺,傅庭芳也和别人一样觉得得意楼主是在说大话。   可是现在他就在明日寺,眼前的人是传说中的佛界传奇。   所有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而带来这一切的人却已经离开,这让傅庭芳无法接受,呆愣愣的脑袋里闪过的无数思绪让他自己也抓不到。   傅庭芳从来都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幸运的人,也没有什么天赋,否则也不会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还被姨娘和同父异母的弟弟欺负,可是现在的他,却得到了天上掉下来的一份大礼。   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傅庭芳扑通一声跪在了明空大师的跟前:“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你愿意在我明日寺出家为僧?”看着跪在地上的傅庭芳,明空大师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傅氏一直尊崇北地佛门,明日寺无法让你在傅氏的权利斗争中更进一步。”   “傅庭芳既然选择出家,俗世纷争,自然与我无关。”傅庭芳垂下眼:“傅氏子弟入佛门不过是为了完成三年的修行任务,但我不同,不止三年,三十年也好,三百年也罢,哪怕是三千年,傅庭芳只要还活着,便是明日寺的僧人,永世不改。”   “你有佛缘,又有慧根。”明空大师看着傅庭芳:“只是你身上的尘缘还未了解,如今尚不能剃发,我可以收你为俗家弟子,等到万事了结,自然带你回来剃发,出家为僧。”   “一切都听师傅的。”   “既然出家,我为你取一法号,名为无垢,望你端正己身,哪怕身在无间,心亦不改。”   “谨遵师傅教诲。”   “无垢,如今你出来也久了,也该回家一趟,报上平安。”明空大师说话间,拿出一套僧袍,递给了傅庭芳:“换上它,我们出发吧。”   “是。”   一次寻芳甸小秘境的开启,惹出了诸多的事端,秦玄愔内心有着无数的烦恼,自己的女儿离家出走毫无音讯,声称要在寻芳甸小秘境关闭前带傅庭芳前往明日寺找到明空大师;自己的大儿子秦泊然与夺灵君打赌,要弄到不知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的九转琉璃灯离开了家;还有不知为何会性情大变的御龙王在御天府内虎视眈眈,再想想四周环绕等待看秦氏笑话的豺狼虎豹,秦玄愔的心情根本不可能好起来。   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寻芳甸小秘境就要关闭,进入试炼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出来了,秦氏的弟子更是已经集合完毕,等待着寻芳甸小秘境关闭。   而现在,四处的窃窃私语逃不过出窍期的秦玄愔的耳朵,说的都是谢芳尘在宴会上的夸口。   就在那些人的话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时候,楚花江上忽然起了变化,轰隆隆的响声把所有人嘲笑的话语全都卡在嗓子眼中吐不出来,随着秘境一点一点的关闭,一座山渐渐露出了水面,霜叶红枫,美过二月红花。   山上一座古刹,掩映在层层叠叠的红黄二色的树叶之后,一阵阵的梵音传出,有莲花香气扑鼻而来,在秘境关闭的那一刻,明空大师带着穿着灰色僧袍的傅庭芳出现在了众人惊愕的眼神中。   明日寺三个大字,印入所有人的眼帘。   嘲讽谢芳尘的人,连嘴巴都合不上,涨红了脸。   “秦宗主,久见了。”   “大师,您怎会在此?”还是秦玄愔先反应过来,压下所有的惊讶连忙开口:“多年不见,难道您一直在此地闭关?”   “是。”明空大师没有否认:“如今入世的时机已经来临,这一位,便是我新入门的弟子。”   傅昊天神色复杂的看着换上了僧袍的傅庭芳,而傅盛则是与有荣焉的骄傲,一旁的绿蕊和她的儿子则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傅昊天能够察觉,傅庭芳身上的气质有了改变,眼前这个和傅庭芳有着一模一样外貌的明日寺俗家弟子让他些微有些陌生,站在明空大师身后的傅庭芳,不再是一副怯懦的模样,就算是面对着自己,也不曾露怯。   傅昊天知道,这里是傅庭芳的归宿。   “不知大师可知小女的下落?”比起傅庭芳,秦玄愔更加关心突然间与他们道别的谢芳尘,毕竟傅庭芳是别人家的孩子,谢芳尘才是他的亲身女儿,做父母的,谁不心急?   “秦宗主不必忧心。”明空大师轻声劝慰:“您的女儿,她自有缘法。”   听明空大师的语气,秦玄愔便知明空大师不便多言,思索着也许明空大师也不知道谢芳尘的下落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天伦未享,又经离别,如何能不心急?”   “她为鲲鹏。”明空大师安抚道:“自会扶摇,这个天下自然任其万里之行,秦宗主,你现在该操心的,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论语·子罕》   ②《老子》   ③原句出自鲁迅先生:“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关于鲁迅先生的这句话,推荐莫泊桑的代表作品《羊脂球》,深有感触。 第42章 叁拾玖   赫连英斗万万没有想到从来是以谦谦君子的形象示人的秦泊然也会有这么霸道的一面,二话不说就封住了有着内伤的自己的穴道,还强硬的将有市无价的璎珧伴生琼浆灌入了自己的嘴中,让他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以及百闻不如一见。   秦泊然在拿到璎珧伴生琼浆的那一刹那,脑海中所有的思绪全部消失了,在手抓住瓷瓶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必须救他,这一瓶璎珧伴生琼浆,只有赫连英斗用了它,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所以,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下子反制住了拒绝的赫连英斗,也不在乎这么做的自己会给赫连英斗留下怎样的影响,那个时候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让赫连英斗带伤上阵,未来自己一定会后悔。   因为被封住的穴道还没有被解开,赫连英斗此刻处于任人摆布的状态,他听到身旁的秦泊然发出一声苦笑,诚挚的向他道歉:“对不住了,三殿下,事情紧急,我也只能如此。”   看着一旁满脸歉意的秦泊然,赫连英斗也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怪你,只是这似乎不是前往秦氏驻地的方向?”   “殿下如今几乎处于四面楚歌的状态,灵楚并不是安全的所在。”秦泊然解释道:“且不说有多少心怀叵测之人藏身灵楚,更不要说那仙人桥的事情必定会在这些日子里生出波澜,既然殿下需要养伤,自然要找一个僻静之所。”   “你早有准备?”赫连英斗有些讶异。   “是。”秦泊然点点头:“秦氏驻地并不是好的修炼场所,所以我用自己积攒下来的积蓄重新在另外一处开辟了洞府,以备不时之需,殿下放心,那个地方只有我一人知晓。”   “按照你的说法,那应该是你的秘密基地,就这么暴露给了我?”赫连英斗看着秦泊然:“这样恐怕不大合适?”   “我已经答应了殿下要追随殿下,自然该为殿下考虑周旋,而殿下也该为自己考虑几分,若是您一直拖着这一身伤病,如何能实现自己的抱负?”秦泊然说道:“短兵相接之时若是内伤引爆,胜局翻转岂不平白添了遗憾与懊恼。”   “我虽然有伤,却也不是一般丹药无法治疗。”赫连英斗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一旁的秦泊然:“璎珧乃是万年生一果的仙宝,它的伴生琼浆在这个世界上有着起死回生的传说,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可遇不可求。”   “老祖将它给了我,我就有权利对它的去处做出处置。”秦泊然理直气壮:“我认为殿下您服用它是璎珧伴生琼浆最好的去处。”   “如此大恩,赫连英斗受之有愧。”   “我心甘情愿。”   秦泊然所开辟的洞府离秦氏的驻地有百里之远,几乎到了灵楚的边界地带,这里群山环绕,一山连着一山,一山挨着一山,翻过一座山眼前出现的还是山,似乎这一块土地上有着数以万计的大山,让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进入山林,秦泊然放慢了御剑的速度,在树林中穿梭偶尔会惊飞几只在树梢上歇息的小鸟或是几只抱着坚果的松鼠,赫连英斗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从秦泊然带着他离开楚花江畔也有两三天的时间了,若是没有算错,不过一两天就是寻芳甸小秘境关闭的日子,不知道那个时候御龙王是否还会再派人前来收缴参与秘境历练的修士们手中的战利品。   想到这里,赫连英斗皱起了眉头,御龙王此举掠夺的意味明显,当帝王的不该不会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可是按照近些日子以来御龙王一系列动作来看,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令是否会引起反弹,甚至为御龙王室引来灾祸。   赫连英斗知晓,这一切的变故,都是从御龙王从皇家秘境里闭关出来后发生的,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御龙王是不是已经被人夺舍?却找不到机会证实。   没有对身体的主导权,赫连英斗便只能用脑子去梳理如今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思绪,以对未来有应对之法,虽然知晓一切的根源都在御天府,想要知道御龙王是不是被掉包了也必须回到御天府,可他现在却不能贸然回去。   不仅是他,所有的兄弟叔伯都在盯着御天府,没有人会傻到去做那一只出头鸟,可谁得心中都有着做诱饵的人选,赫连英斗明白,也许要不了几天,断仙桥的事情传遍大江南北之后,就会有兄弟叔伯上门来与他联络感情来了,到时候,他又该如何应对他们?   就在赫连英斗的脑中闪过众多思绪的时候,秦泊然收起了御剑,他们二人落在了一道瀑布跟前,秦泊然弹出一滴水珠,当水珠没入这流动缓慢的瀑布的时候,瀑布的水帘好似有了生命一般自动分隔到了两边,在赫连英斗和秦泊然二人面前开出一个黑洞。   “到了。”秦泊然看了一眼赫连英斗,带着他化作两道光冲入了瀑布当中,在他们进入之后,瀑布又再度闭合,落差的山石起了变化,山坡一点点的隆出,竟然渐渐重合,让瀑布消失不见,变成了山里的一条细细的泉水。   山里什么人都没有,连鸟儿和昆虫都没有注意到这里起了变化。   而跟着秦泊然进入山洞的赫连英斗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穿过漆黑狭长的山体通道,可以听见水滴落下来的声音,接着透过石缝隐隐约约传入洞内的光,可以看到山洞里布满石笋,走过有些细细的水流的碎石地面,挤过只能容纳一个人半蹲着穿过的狭长隧道,出现在眼前的景色让赫连英斗瞪大了眼睛。   蔚蓝的天空,飘着能够任意变化形状的白云。   白色灵枭拖着长长的白色尾巴从天空中飞过,猛然俯冲抓走了正躲在草丛里的兔子。   一间茅屋立在小溪的旁边,茅屋外还摆放着用石头做成的简单的桌椅。   “三殿下放心,这里绝对安全。”秦泊然再三保证,带着赫连英斗径直往那茅屋里走去:“殿下虽然已经服用了璎珧伴生琼浆,但琼浆的效用还未完全发挥出来,且所受的伤害还需要用银针辅助调养,所以接下来会多有得罪,还请三殿下见谅。”   赫连英斗有些惊讶:“泊然你还会医术?”   “嗯。”秦泊然点点头,要赫连英斗在蒲团上五心向天而坐,取出了自己的行医工具:“秦泊然曾经在丹房修行。”   这件事倒是令赫连英斗当真意外了:“外界都在盛传你是剑修。”   “我是。”秦泊然没有否认:“但我也的确在九息宗丹房见习,毕竟我手中的剑救不了人。”   “说的也是。”   赫连英斗骨子里并不是既来之则安之的人,但知晓秦泊然对于自己没有什么坏心眼,更是把他赫连英斗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自然放下心防,这些日子来他也难得拥有闲暇的片刻。   御天府动向不明,他的叔侄兄弟却是动作频频,拉紧了他脑海当中的神经。   在秦泊然忙着准备的时候,赫连英斗几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脑中思绪不曾停歇,直到秦泊然出声说了一句“好了”赫连英斗才回过神来。   “银针入体需要三殿下解除外衣。”秦泊然说着,动手将穴位尚未解封的赫连英斗将外衣脱了下来。   赫连英斗不是头一次被人伺候着脱衣服,却是头一次因为别人帮自己脱衣服而感到有些羞赧,侧过头去,眼角的余光正好能瞟到秦泊然的侧脸,看着秦泊然微微蹙眉的认真模样,赫连英斗忽然觉得自己心脏的鼓动声有些聒噪。   “好了。”秦泊然说完,在赫连英斗身后坐下,手持细长的银针,催动内力在银针的周围引来一股热气,对赫连英斗说道:“或许会有些疼痛,请殿下多多忍耐。”   “好。”   得到了赫连英斗的应允,秦泊然便不再耽搁,一根银针刺入赫连英斗身体上的一处要穴,只露出一个指甲盖长的银针身在外头,这样的银针一共刺入了十二根。   身体上每次被刺入了一根银针,赫连英斗感觉到的疼痛就增加一分,直到十二根银针全部入体,铺天盖地的剧痛如汹涌的海啸一般向着赫连英斗袭来,从天灵盖到脚趾头,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痛苦,他痛到了极点,脸色煞白,冷汗涔涔,握成拳头的手使得指甲嵌入了肉里。   但就是这样几乎抽筋扒皮的疼痛感,愣是没有让赫连英斗哼出一声。   疼痛的感觉不知是何时散去的,等到痛感消弭之后,赫连英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快要虚脱了。   秦泊然连忙拔除银针,十二个针眼里流出了十二股浓黑色的血液,顺着赫连英斗的脊背流下。   秦泊然先为赫连英斗擦去脊背上的血液,接着将自己的内力导入到赫连英斗体内,顺着秦泊然的引导,赫连英斗体内的灵气得到了疏导,阻塞的经脉也得到了疏通,哪怕疲惫到了极点,身体没有半点力气,赫连英斗的眼睛却是亮如火炬。   多年沉珂,就此消弭。   他的身体上少了一个隐患,如何不能叫他欢欣?   随着秦泊然的引导,原本只是凝聚在丹田上方的璎珧半生琼浆开始滴落到丹田中,与赫连英斗体内的灵气相互交合,回流身体,直到赫连英斗体内的灵气运行变得正常,秦泊然才缓缓收手。   这一下,秦泊然才放心得解开了赫连英斗身上的穴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秦泊然虽然有些疲惫,却是满脸笑意:“如此,秦泊然便能放心了。”   “你放心了,却让我更加担心。”赫连英斗缓缓站了起来:“你与夺灵君之间的赌约,只有十日。”   “殿下不比未此事担忧。”秦泊然表现得很有自信:“我有着绝对的把握,余下的日子里,还请殿下呆在这里巩固修为,秦泊然不会让夺灵君失望的。”   “我不关心夺灵君会不会失望,我担心你会不会出事。”赫连英斗皱起眉头:“更何况,世间从未听说过九转琉璃灯这个名字,你要从何入手。”   “秦泊然有幸得知关于九转琉璃灯的故事。”秦泊然轻声说道:“我知晓夺灵君想要什么。”   赫连英斗原本还想继续劝阻,一抬头却看到了秦泊然眼中坚定的神色,知晓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松口,最终,只能叹了口气:“不要以身冒险,夺灵君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算拿不到,也有变通之法。”   “放心吧。”秦泊然笑了笑:“秦泊然必定说到做好。”   劝说不了秦泊然,赫连英斗只能祝福:“路上小心。”   看着秦泊然的身影远去消失在天边,赫连英斗脸上的笑意突然凝滞,一晃神,神态大变,连周身的气息也全然不同,神色大变的赫连英斗负手而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走进茅屋之中。   双手凝气,掌中显现出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开眼凸出一块玲珑八宝镜,对镜自照。   镜子中的人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夺灵君?呵。”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43章 肆拾   秦泊然走得匆忙又急促,不知晓留在密室之内的赫连英斗竟然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周身气息冰冷,好似要把世上的一切都碾碎,在提起夺灵君的名号的时候,身上的戾气更是要将周围的事物全都摧毁一般。   狂风凌冽,犹如刀割。   原本还是晴朗的天空,一瞬间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在赫连英斗的周身缠绕着弄黑色的雾气,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而丹田内则忽然生出一股亮光,与想要侵入筋脉的黑雾做斗争。   “想不到,如今还会有璎珧显示。”赫连英斗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神情:“当年孤亲手种下的璎珧树,原来已经成熟了吗?只可惜,竟然成了孤的绊脚石。”   脑袋猛然一阵刺痛,赫连英斗连忙扶住了门框,冷笑:“没有孤,就没有你,孤要杀你,轻而易举。”   “你说孤不该存在?”赫连英斗冷笑:“没有孤,你赫连英斗早就死了。”   “哈,笑话。”赫连英斗想要将混乱的意识强行压制下去:“孤为天命帝王,万年之前莅临天下,如今这个天下,自然也属于孤。”   “赫连英斗,妇人之仁……”赫连英斗话没有说完,猛然一晃神,身子向后倒下去,后脑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发出了好大的响声,可惜在这个无人知晓的秘境,没有人能够将他扶起来。   再度睁开眼睛的赫连英斗,微微露出痛苦的神色,那个人又冒出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体里多出了另外一抹灵魂,他原本以为自己是遭到了别人的夺舍,可是兮兮追究却发现那一抹灵魂从他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居住在他的身体里。   只不过一直没有苏醒而已,那一抹灵魂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他的名字,只是向来以“孤”自称。   三年前,是那一抹灵魂第一次苏醒的日子,也是赫连英斗察觉这副身体并不只属于自己的时候,赫连英斗缓缓的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重新回到茅屋里,在蒲团上坐下。   他承认,自称为“孤”的灵魂的确在修行上给予他了不少帮助,但同时也惹来了许多麻烦,尤其是那一抹灵魂有着强烈的战斗意识,喜欢四处挑战,有些时候甚至到达了挑衅的地步。   赫连英斗总感觉那一抹灵魂似乎携带着不一般的秘密,却怎么也撬不开那一抹灵魂的嘴,他的出现永远都是那么突兀,且对身体的掌控时间越来越长,每一次自己强行将他压下去的时候,都会耗费巨大的心神。   赫连英斗内心有些恐慌,不知什么时候,那一抹灵魂就会取代自己成为行走人间的赫连英斗,而自己这一抹意识,又会有怎样的结果?   叹了口气,赫连英斗的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无助于茫然,他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可是这件事,他谁也不能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扛住,一个人去解决。   闭上眼,赫连英斗准备打坐巩固自己的修为,脑海里又再度窜出了那一抹灵魂的声音:“孤本是你,而你是孤的懦弱。”   不去理会,赫连英斗吐出一口浊气,运转心法,在与那一抹灵魂争夺身体的控制权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璎珧伴生琼浆岁蕴含的强大力量,既然这是秦泊然对他的馈赠,他就绝对不可以浪费。   不知秦泊然现在如何了?   自密室出来,秦泊然马不停蹄的朝着一个方向御剑而行,因为帮助赫连英斗治疗的缘故,秦泊然耗费了巨大的心神使得现在的他看上去十分的疲惫,御剑也不见了往日的潇洒肆意,而是有些颤抖,好似一个不小心就要从剑上掉下来一样。   御剑三千里,是秦泊然的速度,而灵楚之外的三千里,是一处汇聚了天下所有奇珍异宝的地界,一处由一个超级商行所统治的地界。   凡是能够想到的,凡是能够说出名字,凡是能够赚钱的,在这里全部都能找到。   这里是所有宝贝的汇聚之地,这里远比御天府更加的富庶,这里的人穿金戴银,心宽体胖。   这里的铜钱一串串的放在仓库里,绳子快要腐烂,黄金白银闪闪发光堆满了平凡人家的钱箱,灵石则在钱庄的密室里堆成了山,贵夫人们穿金戴银脖子上还挂着樱桃核大小的珍珠项链。   涂脂抹粉,绫罗绸缎,笑脸迎人,买卖繁忙。   这个地方,属于天下最大的商行,珍宝阁,这块土地,乃是东胜神州最有钱的地界——非琼。   秦泊然在离非琼的界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从飞剑上跳了下来,以非琼的规矩,地界之内禁止御剑飞行,或者说是禁止修士以一切御空的手段在非琼之内穿梭。   非琼的地界很大,不比灵楚小,更胜于御天府,想要快速在地界之内穿行,只能老实的付钱租用他们的马车,在非琼的地界之内,所有的商业活动都被珍宝阁一手垄断。   秦泊然来此,就是为了明日晚上的拍卖会。   九转琉璃灯,照亮人生路的最后一程。   若不是因为多年前的那一次经历,秦泊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夺灵君的要求,垂下眼眸,秦泊然将自己眼中的众多思绪统统遮掩,快步走入了非琼地界内。   在非琼的界碑上,写着四句话——熙熙攘攘,皆为名利,金玉满堂,富贵为吾。   根据非琼的官方说话,这四句话的来源,乃是珍宝阁的主人,一个几乎要把天下最珍贵的东西穿戴在身上的修士,传说他穿戴的衣物是深海的鲛人编织的鲛绡,点缀着鲛人的眼泪化成的珍珠,头带的发簪是上古神木所制,能够在瞬间化作一柄宝剑,是赫赫有名的炼器大师飞升前的作品。   关于珍宝阁的阁主,有着许多不知真假的传说,但有一点不假,他是全天下最有钱的人。   依照传说中的个性,珍宝阁主的确像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   但这些都不是秦泊然在意的,他在意的人,如今只有一个,远在三千里之外,除了他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为了那个人的性命,对于夺灵君口中的九转琉璃灯,秦泊然势在必得。   进入非琼,主干道中间一线,全用大小一致的黄金铺成,上面有着一层白银压花,生怕外地来的旅人不知非琼的富有一般,凡是能够用金银装饰的地方,非琼的居民都不会客气,在这里,金银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珍宝阁以自己的地界出现乞丐为耻,这也让非琼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在这里钱不值钱,但普通的用品却一点也不贵,最贵的东西都在各家宝阁里放着,有那些宝贝镇压,万两白银黄金,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真正的宝贝,只有用灵石、灵票才能买到。   灵石存入钱庄,便能取得灵票。   秦泊然进入非琼的第一件事不是寻找落脚点,而是前往珍宝阁自营的钱庄兑换了灵票,购买进入拍卖会的入场券。   他来得也巧,拿到了最后一张入场券,才走出钱庄没多久,便听到钱庄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吵闹声,显然是为了没有买到入场券而懊恼,为了避免麻烦,秦泊然施展轻功在人群中快速穿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浪当中。   而得知刚刚有一位公子买了最后一场入场券的人想要从秦泊然手中买过入场券,出门却只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压根没有钱庄里的人形容的那一位公子。   了却了一桩心事,秦泊然正想要找一个落脚的地点,却在人群里一眼发现了不该出现在非琼的人,瞪大双眼,秦泊然硬生生挤过人群,站在了得意楼主跟前:“小妹,你为何会在这里?!”   “啊?”   秦泊然看着眼前的谢芳尘满脸茫然的神色就知道谢芳尘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自己,再多的怒气也被银针戳破了,有些无奈:“小妹,你这样到处乱跑,叫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要来此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以后不论去哪里,都该给个准信才是。”   “我原本也不打算来这里。”得意楼主却是满脸郁闷的看着秦泊然:“只是上错了云舟,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非琼的地界,想着既来之则安之,非琼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宝地,虽然上错了云舟,我这一趟旅程也是不亏。”   “你原本想到哪里去?”   “想去西边儿看看。”得意楼主叹了口气:“哪里晓得,那两艘云舟,一艘叫末心,一艘叫未心,这两横的上下之差就让我原定的形成差了十万八千里,倒是大哥,你为何会在这里?”   秦泊然感觉四周好似有人在窥探,便对得意楼主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跟我来吧。”这一日的得意楼主,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用白色的绢带束腰,羣脚上绣着一束素心兰花,与衣服的秀雅精致相比,对头发的打整却显得漫不经心,只是随意的拢在脑后,用一只玉簪挽住:“听说这几日非琼有一次较大的拍卖会,还好我来得早,不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跟着得意楼主走了一截路,秦泊然发现得意楼主选择的客栈离拍卖会的会场并不远,选的还是上等房。   “小妹,你的钱够用吗?”秦泊然对得意楼主花钱如流水的做派不大赞同,更多是担心。   “放心,够用。”得意楼主拍着胸脯保证显得十分豪气,然后叫来了店小二:“小二哥,为我兄长填一张床。”   “好的。”得了得意楼主的吩咐,店小二立马前去置办,随着二人去到了得意楼主居住的上等房,在墙上的法阵上嵌入一块得意楼主给予的灵石,接着房间内的布局就起了变化,原本只有一张床的房间多出了一张床,变成了有着一个小隔间的双人房,半点不叫人尴尬。   等到入了房间关上门,秦泊然察觉那一股窥探的视线也消失了,便对自己的妹妹谢芳尘说道:“我为这次的拍卖会而来。”   “这么巧?”得意楼主眼睛一亮:“我也弄到了一张拍卖会的入场券,大哥我们一块儿去吧!”   “好。”秦泊然笑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这次拍卖会似乎不大寻常,我感觉似乎有不少人都想要进入,这是为何?”   “哦,那个啊。”得意楼主不在意的摆摆手:“好像是和这次的拍卖品有关,不过我对拍卖品不感兴趣,只是想去开开眼界,也就没有在意。”   “这两日还是小心为上。”秦泊然提醒道:“毕竟拍卖会的入场券已经售罄。”   得意楼主笑笑:“大哥你可真是幸运。”   “是啊。”秦泊然端起得意楼主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这一刻才算是放松了下来:“竟然能在这最后一刻赶到,连我自己也十分惊讶。”   “因为大哥你是好人呀。”得意楼主夸赞秦泊然毫不吝啬:“老天爷当然不忍心让你失望。”   “你呀。”秦泊然好笑的看着得意楼主:“若是对你二哥也温柔一两分,他便不会每天都气鼓鼓的了。”   “气鼓鼓的才是他的风采嘛。”得意楼主好似一只偷腥得逞的小猫:“说起来,这次不告而别,不知二哥是不是已经气炸了呢?可惜他就要进入九息宗,天高皇帝远,只好委屈他生闷气了。”   “说道九息宗,小妹你当真不愿意加入任何一个宗门?”   “宗门规矩太多,不适合我。”得意楼主连连摇头:“我就喜欢如今这种可以游山玩水的日子。”   “那你的修行怎么办?”秦泊然皱着眉头:“寻芳甸小秘境的试炼估计已经结束,不止你二哥泊兮,就是秦淑兰他们也将进入宗门修行,如今是你拔得头筹,但到来日,不知谁才是明日状元。”   “修为这种事情岂能强求?”得意楼主并不赞同秦泊然的观点:“我的养父说过,修行当以修心为先,心术不正,注定败亡,我心境不稳,就算修为大有精进也会有栽跟头的一天,与其来日后悔,不若稳扎稳打。”   “修心与炼体也可同时进行不是吗?”秦泊然反问:“这个世上几乎所有修士,都选择了这一条路。”   “世上总有一条少有人走的路。”得意楼主笑笑:“我选那条路,至少有一点好处。”   “什么?”   “清静。”得意楼主丝毫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修为会比别人落后的紧迫感与惶惶不安,而是说道:“三千道法原无象,路有三千,又何必与别人挤做一团呢?”   “你啊。”秦泊然发现自己在面对自己这个能说会道的妹妹的时候,总会多出许多烦恼,更不知该如何反驳,过去的口才都化作了无言,最后只能变成叹息,依了得意楼主的性子。   天色渐渐变暗,秦泊然也越发的疲累,既然拍卖会是在明日晚上,这一晚自然能好好的睡上一觉,洗漱过后,秦泊然躺在得意楼主为他准备的床铺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而在合眼之前,看见依然坐在窗沿上看着外面明月的谢芳尘,本想开口让她早点休息,但来势汹汹的睡魔将他瞬间卷入了黑色的睡眠世界,一夜无梦。   沉眠之前,秦泊然好似看到了一道凌厉的刀光。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44章 肆拾壹   秦泊然是被屋外的声音给吵醒的,就连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睡得那么沉,脑袋才沾到枕头就陷入了黑暗的世界,都不需要酝酿和过度就进入了梦想,醒来的时候,感受到阳光洒在了脸上的温热,知晓时间已经不早了。   从床上爬起来,换好一身衣物,秦泊然从隔间里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的妹妹谢芳尘正伸着脑袋往窗外看去,而吵醒他的声音,就是从那个窗口传来的,外面好似聚集了不少的修士。   乱七八糟的声音统统混杂在了一起,让人听不清楚聚集在下面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妹,外面发生了何事?”走出来的秦泊然刚刚系好了自己的腰带,往得意楼主站着的窗口走去,眉头微微蹙起,他可不希望在这要紧的关头迎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为什么会这么吵?”   听到声响,得意楼主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大哥,你醒了,昨晚上睡得好吗?”   “很好。”秦泊然点点头,走到了窗子边,往外看去,对得意楼主说道:“我许久没有如昨晚一般安稳的睡上一觉,感觉精神了不少。”   “睡觉很重要。”得意楼主说道:“比打坐更重要,打坐可没法让你的精神得到休息,大哥修行是很重要,但休息也很重要。”   “小妹说得是。”秦泊然轻笑:“只是不知外面怎么会这么吵?”   “我也不知。”得意楼主摇摇头:“今日一大早就有人聚集在这片街区嚷嚷,我在这里围观了半天,也不明白他们在吵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昨天夜里似乎有个修士死在了这里。”   “有人死了?”秦泊然挑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竟然有人胆敢在珍宝阁的地盘上动手?”   “我也觉得奇怪。”得意楼主抱着手臂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听说非琼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非正常死亡事件了,非琼的治安向来是东胜神洲最好的,且不说今晚上的拍卖会有多么的重要,但凡是有一点常识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片地界动手吧?”   听到有人死亡的消息,秦泊然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他昨日睡着之前,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什么,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与夺灵君有约定在身,又关系着赫连英斗的身家性命,本来想着速去速回不惹麻烦,可是现在麻烦却出现在了他的窗口底下,如何能叫他不觉得气闷。   看着一队珍宝阁的卫兵将附近围了起来,秦泊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可就现在这个情况来说,他必然会在非琼耽搁不少的时间。   就算他的御剑飞行术能让他在一天之内赶回密室,但谁知道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破,谁又知道那人为何被杀,谁又知道杀人凶手有着什么目的?   若是干系到了这次的拍卖会……   秦泊然眼眸一沉,开始思量着应对的法子。   倒是一旁的得意楼主,一直都摆着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朝外张望着,直到听到敲门的声音才回神,前去开门。   店小二带着珍宝阁的侍卫长走了进来,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打扰二位,想必二位已经知道了街上发生的事情,我们想要例行询问一番。”   “请说。”得意楼主没有问为什么,点了点头:“侍卫长大人想要问什么?”   “不知二位是何方人士?”   “灵楚。”回答的人是秦泊然:“在下秦泊然,这位是舍妹谢芳尘。”   侍卫长身边的人记录下了秦泊然和得意楼主二位的名字,又问道:“二位此次前来非琼也是为了今天晚上的拍卖会?”   “是。”秦泊然点头。   “不知二位是否有买到入场券?”侍卫长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若是有,还请出示一番。”   “没问题。”回答的同时,秦泊然和得意楼主都将自己买到的入场券拿了出来,按照珍宝阁的规矩,所有的入场券都是实名制的,上面会记录着买主的名字、修为以及购买的时间等等,甚至还刻录着买主购买入场券时候的影响。   接过二人递过来的入场券,侍卫长仔细的核对了一番,对二人说道:“打扰二位了,今晚的拍卖会将会准时举行,还请二位多加小心,昨日夜里死去的修士就是被人抢走了入场券。”   “多谢侍卫长提醒,我与妹妹会多加小心。”   送走了前来问询的侍卫长和为侍卫长带路的店小二,秦泊然关门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何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怕今天晚上的拍卖会将发生什么。   不论怎么说,他必须拿到九转琉璃灯,完成与夺灵君的承诺。   “大哥你看起来十分的焦躁。”得意楼主坐在桌子旁,捧着一本闲书,轻轻瞟了一眼心神不定的秦泊然:“是因为和夺灵君的赌约吗?”   “你听到了?”听到得意楼主的话,秦泊然也没有矢口否认,反而走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在得意楼主的另一边坐下,看着得意楼主:“小妹,你不认同吗?”   得意楼主摇摇头:“我认同不认同有关系吗?就像我从没有打算听从你们的安排一样。”   秦泊然失笑:“幸好你二哥泊兮不在这里,否则你们又要吵起来了。”   “哈。”得意楼主轻笑:“这也是一种生活的趣味,我十分珍惜二哥这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个性。”   “泊兮可不喜欢别人这么形容他。”秦泊然摇摇头,收起笑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既然选择了,我也只能去做。”   “那就做吧。”得意楼主翻过一页书:“历史都是后人写的,但我们才是活下当下的生灵,不过我倒是有一个疑问。”   “什么?”   “大哥为何如此断定夺灵君口中的九转琉璃灯就在非琼?”   有一瞬间,秦泊然以为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也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垂下眼眸,勾起唇角的秦泊然面容却显得有几分苦涩:“非琼乃是天底下最富有的地界,传说这里没有找不到的宝贝,我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而已。”   “哦。”得意楼主点点头,并没有咄咄逼人,而是询问:“大哥好似对九转琉璃灯很是了解?”   “有幸在书中读到过。”秦泊然说道:“传说那一盏用琉璃色灵石做成的宫灯能够照亮人生的最后一程道路,话虽如此,我知道的也不过这么多而已。”   “听着倒是有趣。”得意楼主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难道活着的人也能看到自己死前的模样吗?那岂不是很可怕,提前预知了死亡的人,总是会想要去避免死亡的发生吧?每日活得战战兢兢的,和白日里的老鼠又有什么区别?”   “小妹你猜得有些离谱了。”秦泊然连忙打断:“传说中的九转琉璃灯照出的人生的最后一程道路,好似是指能让人看到自己的前世的最后一段时日。”   “前世?”得意楼主有些讶异的看着秦泊然:“难道人真的有前世今生?”   “或许吧。”秦泊然摇摇头:“这是佛家的概念,我也不大懂,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去佛门请教一二。”   得意楼主摇摇头:“活在当下不好吗?干嘛非得去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佛家看我们修仙,大概也是相同的感觉。”秦泊然轻笑,声音压抑着一丝痛苦:“我不知是否有来世,但前世或许真的存在,否则人们为什么会有一些无法解释却又异常熟悉的梦境。”   “这么说来,人还真是可怜。”放下书本,得意楼主升了个懒腰:“不断轮回,不断做人,不断重复过去,不断走相同的道路,仔细想来简直就如噩梦一般,看来我也得好好努力,摆脱这可怕的境地。”   “如果每一段路程都足够充实,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秦泊然不同意得意楼主的观点:“奈何桥上还有孟婆汤,谁又会记得过去发生的事情吗?尽逐前路是人的幸运,更是幸福。”   “可是总会有被困在过去的人无法得到解脱。”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眼神平静:“那是困兽之斗。”   因为珍宝阁侍卫的介入,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但拿到了拍卖会入场券的修士们却难以放下紧绷的神经,毕竟死了的修士就是拥有入场券的人,而且死相异常狰狞,明明已经是一个金丹修士,却被人虐杀而死。   身上有上百处的伤口,丹田空荡荡的,明摆着杀死他的人以凌虐他为乐趣,他的金丹被人硬生生的从丹田里扯了出来不说,身上的伤口大都是死亡前被刺上的,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不说,还处在会让人疼痛万分的部位。   现场却是除了死者的尸体,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杀人者的修为远远在被杀的人之上,还能避开珍宝阁严密的监控,要知道珍宝阁之内不仅仅只有元婴修士,非琼更是常年有六位出窍期修士和三位洞虚期的修士坐镇。   也正是因为这绝对的实力保证,才让非琼能够享受安宁,而现在,有人竟然在老虎的眼皮底下杀人,这是对珍宝阁的挑衅。   从珍宝阁的玲珑宝塔内往外看去,天空还是一片的晴朗,但玲珑宝塔最上层里坐着的人周围,却是乌云密布,让周围的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全都战战兢兢的瑟瑟发抖,弯腰低头。   坐在正中央宝座上的人,有一头比乌鸦的羽毛更黑更亮的长发,直接垂落到了地上,除了一根木簪,没有任何的发饰装点,皮肤白皙好似羊脂玉,阳光撒过来好似要变成透明的颜色。   他穿着一身华美无边的衣服,绣着意味着富贵权势的图案,一层层,只有一双没有穿鞋的腿露在外头,在脚踝处拴着一根红线系着金色的小铃铛。   那双比女人的手还要柔美细腻的手有着比最好的玉石还要莹润的光泽,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提醒着众人它的主人所拥有的力量,一只手轻轻的敲打着漆黑色的椅子扶手,另一只手则是握着一柄琉璃烟杆。   缓缓的吐出一口烟,在空中化作一个烟圈。   细长的剑眉底下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眼包含怒意,却半点都没有显露下来,高高的鼻子因为光照在鼻翼下投射一下片阴影,代表着薄情的薄唇缓缓开启:“谁来给我一个解释?”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出身,所有人都像鹌鹑一样将自己缩了起来,只怕自己一不小人惹怒了坐在高位上的人,丢了自己的性命。   “竟然有人胆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人,事先还没有任何人察觉?”敲击扶手的手停下,面容美丽不可方物的男子扫过底下的众人:“是我往日待你们太好皆忘了自己的使命?”   噗通一声,有人跪了下来:“属下不敢。”   “呵。”男子冷笑一声:“我给诸位十天的时间,你们知道该如何做。”   “遵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才意味着能够活命,跪在下方的众人不敢耽搁,领命之后退出了宝塔,飞快的将诸多事项安排了下去,看着来去匆匆的身影,男子的嘴边却只有冷笑。   半晌,收起了自己的烟杆,男子出声道:“浮音,更衣。”   一名少年立刻捧着衣物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动作麻利的替男子穿好衣服。   男子赞赏般的吻了吻少年的头顶,说道:“走,和我一起去拍卖会,我倒想知道是谁在挑衅我这个珍宝阁主。”   少年安静的任由男子抱住,对男子的话却半点没有反应。   男子也毫不在乎,将少年圈在怀里:“我等着你再开口,叫我不换的那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小调查:大家认为世界上有乌托邦吗? 第45章 肆拾贰   秦泊然的担忧果真变成了现实,哪怕现在是白日,却在发现第一具尸体之后,又有接二连三的修士遭到了袭击,更有人在人群当中被毁去了丹田,无声无息的倒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失去了生命。   那些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点,全都拥有今天夜里的那一场拍卖会的入场券。   与得意楼主一起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听着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看着如同惊弓之鸟的众人,秦泊然的心一点点的下沉,这便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哪怕侍卫长说了拍卖会将会如期举行,他却不知自己能否在拍卖会结束之后离开非琼。   若是还有人死去,非琼一定会进入戒严的状态,到时候想要离开非琼,就不是来的时候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秦泊然烦躁的灌下一口茶,脑中闪过众多思绪,如今他和在场的众多修士一样,最想要知道的事情便是下手的人是谁,为什么要针对那些修士,今晚的拍卖会到底意味着什么,让那个躲在暗处的幕后黑手不择手段的需要弄到别人的入场券。   往街道上看去,来来回回都是珍宝阁的侍卫,最差的水准也在筑基期三层,个个神色凝重,原本一直祥和安宁的非琼竟然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起命案,还是针对珍宝阁的名额,珍宝阁自然会把这件事看做重中之重。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从非琼最高的建筑,珍宝阁的玲珑宝塔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钟声,这意味着珍宝阁有重要的事情通知,说话的人全都闭了嘴,等待着珍宝阁的通知。   “阁主有令,非琼戒严,任何人不得离开。”   这个命令让秦泊然险些捏碎了手里的茶杯,底下众人也是窃窃私语,尤其是自外地来到非琼的众人,更是不满,正想要抗议,又听那声音说道:“诸位道友请放心,戒严期间诸位在非琼的一切食宿花销全部由珍宝阁一力承当。”   这话让一部分人哑火,但还有一些人对于珍宝阁限制其他人人身自由权的做法相当的不满意,却是除了嘴上抗议,也做不出什么实际的行动来,心里将珍宝阁主骂了个半死,现在谁都知道那个可怕的杀人魔就藏在非琼,却不准任何人离开是什么意思?   抓一个杀人魔,还得让他们这些人也一起赔上小命不成?   一些性子急的修士立刻就往非琼的地界外围走去,果然遇到了珍宝阁士兵的阻拦,珍宝阁不但调动了自己的侍卫,还请来了御龙王朝的兵卫,双方的把守,加上限制修为的禁制,修士们除非和那些麻雀小鸟一样有一双翅膀还不是人,否则根本无法离开。   不少人聚集在了边界抗议,可是抗议还没有持续多久,抗议的人群众中竟然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人送命,无声无息的倒下,金丹在一瞬间爆炸,波及了周围的众人,死亡的模样惨不忍睹,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金丹修士的死亡更是将人群的恐惧推上了□□,聚集的人群开始失控,而珍宝阁里负责治安管理的长老更是愁眉不展,从昨天夜里子时开始,每个时辰死一个人,到现在现在正是午时,七个时辰,死了七个修士。   若说这些修士有什么共同点,除了他们都有着今晚的拍卖会的入场券之外,全都是金丹修士。   这是一起针对金丹修士的连环杀人案,可是,为什么是金丹修士?   既然死的是金丹修士,就可以排除金丹修士以下的人作案,而且能够做到这么的无声无息,甚至隐匿在人群中杀人,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派出去的侍卫已经将死了的修士们的尸体运了回来,全部放在珍宝阁临时搭建的停尸房里,停尸房里的气温很低,可以和常年冰雪不化的地方相媲美,在这样的温度下,所有死去的金丹修士的状态都被固化在了死亡的那一时刻。   他们每一个人都睁大眼睛,十分的惊恐,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有人都是丹田被毁,有的人被夺走了金丹,有的人则是金丹爆炸,甚至波及了周围不少的行人。   “为什么?”珍宝阁执法堂的长老抓耳挠腮,理不出半点思绪,周围的人都被派出去调差线索了,可是明明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愣是没有一个人目击到杀人者,布满了整个非琼的阵法机关也没有捕捉到半点法术的痕迹。   要么,那个人有着强到逆天的实力。   那么,那个人是非琼的人,或者说是珍宝阁内部的人。   前者,只是让执法堂长老感到棘手。   后者,则是让执法堂长老感到不寒而栗。   就在执法堂长老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进来禀报:“林长老,阁主今晚要亲临拍卖会场。”   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执法堂明明已经忙不过来,马不停蹄的在非琼内调查所有的可疑人物,现在却还要抽出人手护卫阁主的安全,林蕴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恨为什么自己还摸不到突破的边缘,便可躲进深山老林里闭关,不问这凡尘俗世里的麻烦事情。   “林长老您怎么一副痛苦的模样?”执法堂新来的弟子不明所以的看着林蕴:“阁主大人乃是化神期的修为,有阁主坐镇,拍卖会的安保难道还会有问题吗?”   林蕴无言的拍了拍新弟子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再去第一个修士死了的地方调查一番,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我马上去办!”新入门的弟子总是这么精神奕奕,稍微哄一哄就乖乖听话,林蕴总算是有了安慰,当即又叫来自己的副手,安排加强拍卖会的安保:“多派一些人手,绝对不能让抢了入场券的人进入会场。”   “是。”   哪怕珍宝阁已经花费了极大的力气,还是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个修士死亡的消息传来,并且渐渐的摸索出了规律,修士死亡的地点,正在渐渐的变成一个囊括了非琼绝大部分地盘的圆形。   这不是一个好征兆。   看着得意楼主用水杯里的水画出来的非琼地图和死亡的修士的连线,秦泊然皱起了眉头。   修士死亡的地点离他们所在的客栈越来越近了。   秦泊然看着那一圈圆弧,如果谢芳尘的推断是对的,那今天必定会死十二个人,而最后一个会重合在昨天夜里第一个人死去的地方,那个地方离客栈不远,被重兵把守,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状况。   “打扰二位了。”一个声音在陷入沉思的秦泊然耳边响起,抬起头来,是两位少女和一位公子:“这大堂里全都坐满了人,不知能否与二位拼桌?”   秦泊然看了自己妹妹一眼,没有得到拒绝,便点了点头:“请坐吧。”   “多谢。”领头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橘色印花长裙的少女,梳着漂亮的发髻,脸蛋漂亮小巧,眉心点着一抹朱砂色的长线,显出几分魅惑。   跟在她身旁的另一名少女要比她矮一点,穿着同色的绒领长裙,梳着两条发辫,插着亮丽活泼的发饰,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好似会说话,对个高的少女十分的依赖。   而与他们同行的男子则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衣打扮,碎发垂到了眼前,遮住了大半的眼睛,沉默不言,显得有些阴沉。   “小女子金合欢,这位是我的妹妹金橘,那位是我的朋友杜陵。”   “金姑娘,杜公子。”秦泊然连忙行礼:“在下秦泊然,这位是舍妹谢芳尘。”   金合欢和她身边的金橘都有些讶异:“秦公子,你的妹妹怎么不和你同一个姓啊。”   还没等秦泊然说话,得意楼主抢先开口:“姓谢不好吗?”   “可是不说亲兄妹,就是堂兄妹也该一个姓不是吗?”金橘歪着小脑袋:“你们两个竟然不是一个姓,难道不奇怪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得意楼主倒是对三人异样的眼光浑不在意:“再说了,谢这个姓是很好,我很喜欢。”   “谢这个姓是哪里好了?”金橘忍不住顶嘴:“天下姓谢的那么多,也没见有几个出彩的人呀。”   “谢这个姓是提醒我,只有心怀感恩,才能长命。”   在得意楼主说话的时候,金合欢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却没有让任何人察觉:“抱歉,是舍妹失礼了,若是有什么难言之处,还请二位多担待,金橘还小。”   “无妨。”得意楼主摇头:“没什么不好说的,谢是我养父的姓氏,如此而已。”   秦泊然看着一句话将金合欢堵得哑口无言的得意楼主叹了口气,连忙向金合欢告罪,问道:“不知金姑娘几人又是何方人士?”   “我们就是非琼本地人。”金橘抢答:“不过一直在外面修行,昨天才刚刚回来,真倒霉,一回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烦死了!”   秦泊然有些意外:“金姑娘几人是本地人?”   “是。”金合欢没有否认:“我虽然出生在本地,却也少有机会参加珍宝阁的拍卖会,这次回来,便是听说此次的拍卖会里有不凡的拍品,想回来开开眼界。”   “不凡的拍品?”秦泊然有些好奇:“珍宝阁从不在拍卖会开始前透露自己的拍品,金姑娘是从何处得知?”   “天下哪有不漏风的墙。”金合欢眨眨眼:“我自幼在这里长大,自然知晓该上什么地方打探消息。”   “那姑娘对从昨日夜里发生的杀人案可有看法?”   “这我便不知了。”金合欢叹了口气:“现在非琼戒严,谁都出不去,恐怕要耽搁回师门的时间了,只盼回去不会受罚。”   “不知姑娘师从为何处?”   “我和金橘都师从玉心宫的念情师尊,杜陵乃是客座玉心宫的散修。”   听闻金合欢与金橘二人出自玉心宫,秦泊然有些讶异,和九息宗一样,玉心宫是东胜神洲修仙门派中的名门大派,不过和其它门派不一样的是玉心宫的所有正式弟子全部都是女弟子,门派掌门长老皆无男子,投靠玉心宫的男子只能附庸在外,成为客座散修,甚至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   整个玉心宫,以女为尊,是天下众多女修士钟情的门派,不过玉心宫每二十年才招收一次徒弟,且招收条件严苛,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玉心宫在东胜神洲上有着尊女的名号,只是伴随着这个名号,也有些恶意的中伤,以及不知到底是不是捕风捉影的传言。   而玉心宫的念情,则是出窍期的修士,秦泊然曾经在九息宗内听到别人议论她,杀了背叛自己的情人,从此一心向道别无它念的女子,秦泊然想起自己也曾为她可怜的遭遇而叹息过,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遇到她的徒弟。   纵观金合欢和金橘两个女孩子,都是讨喜的长相,是和自家妹妹完全不一样的美感,看到自己的妹妹,头一映像从来都是这个人不大好相处或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带着不属于她的年龄的老成。   而金合欢和金橘两个人,则会让他想起秦淑兰,一样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年纪。   “不知秦公子和令妹又出师哪里?”金合欢询问。   “在下出自九息宗。”秦泊然说道:“舍妹尚未拜师。”   “没有拜师?”金橘眼前一亮:“那要不要来我们玉心宫?恰逢今年便是二十年一度的收徒大选之日。”   “我为什么要去一座尼姑庵?”得意楼主一点面子也不给,张口便相当的无礼:“陪着一群老女人玩世上所有人都欠我的这种自己虐自己的游戏。”   “你怎么说话呢?!”听到得意楼主语带讽刺,金橘一点也不能忍,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不准你污蔑我的师门!”   “哼。”得意楼主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玉心宫在江湖上的名声会有多好听?”   得意楼主这句话,引得一直开口不言的杜陵也抬起头来,古井无波般的眼睛看着得意楼主,隐隐透出几分杀气,秦泊然神经紧绷,只怕他会做出什么伤害谢芳尘的事情来,只是最后,杜陵还是垂下了眼眸,什么也没有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江湖上的人怎么说我们是他们的事情,谢姑娘要是信了那些谣言,就是错失良机。”金合欢要比金橘冷静不少:“天下的女修,皆以入门玉心宫为荣,这是不争的事实。”   “无风不起浪。”得意楼主半步不让:“更何况,呵呵。”   得意楼主笑得意味深长,却让金合欢众人心中一颤,就仿佛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已经被察觉了一般,想到这里,金合欢有些懊恼,难以维持自己的风度,强硬的说道:“我原本想着能帮谢姑娘引荐师尊,既然谢姑娘心有它属,那便算了吧。”   “算了好,我可没打算用苦瓜脸面对三千大道。”得意楼主一副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的模样:“修道修到那个地步,还有什么意思?既然无法看破,那还是出家比较合算,做什么红尘里的出世仙子呢?”   “你!”金橘几乎要扑过来,脸颊涨得通红,知晓了得意楼主是在嘲讽自己的师尊,险些要掉下眼泪来:“不许你说我师尊!”   “我有提起她?”得意楼主奇怪的看着金橘:“我只是在抒发自己的感想,金姑娘,对号入座凭添烦恼,为了你的头发丝着想,做人还是单纯点好。”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秦泊然连忙开口阻止得意楼主继续说下去,苦笑着向金合欢几人道歉,一边用眼神警告得意楼主绝对不准在开口,得到了秦泊然的命令,得意楼主果断闭嘴,这才让金橘抓住了开口讽刺的机会。   “我三岁入门,如今已经是筑基三层的修为,看你年纪不小,若不抓紧时间,难道要到百岁之后才筑基?”金橘冷哼:“没有天赋的人,就是怎么努力也没有用,除了我玉心宫,还有哪里有法子能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筑基?没有筑基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谈论修仙?!”   因为秦泊然的警告,得意楼主半句话都不讲,认真的听着金橘的高谈阔论,甚至一丝愤怒、尴尬的神情都没有流露出来,让金橘越说越是气愤,恨不得收拾得意楼主一台。   “像你这样的人,就算有天分又怎样?!”金橘冷哼:“只要我师尊放出话来,看还有谁敢收你为徒!”   “金橘!”金合欢怒瞪着金橘:“不可忘言。”   知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金橘连忙住嘴,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得意楼主:“像你这样不识时务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哪怕被人说了诸多打击人的话,不中听的话,甚至是难听的话,威胁的话,得意楼主却是连眉毛都没有跳一下,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怒不可遏的金橘,好似看着一个立马就要爆炸的炸药桶一样的兴趣盎然。   秦泊然看着这样的得意楼主只能在心中叹气,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说话的自家妹妹,竟然比说话的时候更要气人,真不知这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好事。   就在几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硬的时候,又有人死了的消息传来。   只是这一次,死人的地点却是跳出了原本应该画成圈的圆形,金合欢在听到消息的时候神情有一丝凝固。   秦泊然发现了金合欢的不自然,问道:“金姑娘,发生了什么?”   “我得过去一趟。”金合欢显得十分的焦虑:“出事的地点在我家附近,我得回去看看家中是否遭到了波及,抱歉秦公子,我们下次见面在叙吧,今日发生的不快,金合欢先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金合欢越说越着急,甚至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匆匆告别了秦泊然,就带着自己的妹妹金橘和朋友杜陵走出了客栈的大门,步履匆匆,神态慌张根本不像是假装的模样。   “大哥。”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得意楼主总算是开口了:“我赠你的扇子,你还带在身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46章 肆拾叁   “我一直都带在身上。”秦泊然不解谢芳尘为何会这般问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分别那一日谢芳尘送给他的白羽扇拿了出来,递给谢芳尘:“小妹为何会突然提到它?”   得意楼主接过秦泊然递过来的羽扇笑了笑,说道:“我觉得羽扇不大适合大哥,我想给它换一个风格。”   说罢,得意楼主握住羽扇,催动羽扇上的法阵,羽扇上的羽毛渐渐退去,只留下一个扇子的骨架,接着骨架慢慢伸展,逐渐变成了折扇的模样。   将扇骨平摊在桌面上,得意楼主的手抚摸过扇骨,顺着得意楼主的手行动的方向,整洁上等的洒金纸面出现在扇骨之上,一把空白的折扇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在羽扇蜕变为折扇之后,得意楼主并没有忙着还给秦泊然,而是在指尖凝气,笔走游龙,以灵气为笔墨写下不会显示的字体。   等到一切完成,得意楼主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穿好的环形玉佩挂在了扇子底下做成扇坠,递给秦泊然:“完成了,单纯的白色洒金纸面折扇有些单调,不过这世间的大好河山就留给大哥来书写了。”   秦泊然双手接过变作白羽扇的折扇,笑道:“多谢小妹,想不到小妹竟然还学过这些。”   “那是当然。”得意楼主很是自豪:“我可是上知天文能捡瓦,下知地理会掏沟的全方位多方面人才,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秦泊然早已知晓谢芳尘的个性,便也没有多说什么,手握着谢芳尘送给他的折扇,看着这洁白的扇面,思索着自己应该在上面画些什么,提上什么样的诗句。   自从进了非琼的地界,几乎就没有遇到什么顺心的事情,得意楼主递过来的纸扇在这个时候缓解了秦泊然紧绷的神经,使得他的思绪得到了转移,至少面上放松了不少,不再紧绷绷的看着令人生疑。   不过如今的非琼地界里面色紧绷的修士也不只有秦泊然一个,绝大多数修士的模样都和秦泊然有些相似,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心里都感到了恐慌和害怕,甚至是焦虑,不知道外面每过一个时辰死一个人的屠杀什么时候终止,也不知道珍宝阁什么时候会收回不得离开非琼地界的命令。   一些性子比较急的修士,不停的在大堂里踱步,思索着自己应该怎么办,而那些修为达到了金丹的修士,则是人人自危,尤其是拥有拍卖会入场券的金丹修士,更是处在了草木皆兵的状态当中,手握在自己的本命法宝上不敢放开。   拍卖会将会在酉时举行,而现在离申时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秦泊然的心同其他修士一样掉在嗓子眼上,害怕再度听到有金丹修士遇害的噩耗,随着大堂里的那一炷香越烧越短,人们的议论的声音都越来越低,细心凝神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大哥,你想好要在上面画什么了吗?”得意楼主却直接无视了这种凝重的气氛,好似处在状况之外一般:“还是打算写什么?”   秦泊然摇摇头:“这扇子纸面纯白如雪,洒金亮丽,已经是很美的画面了。”   “大哥的意思是不打算在上面写什么喽?”得意楼主询问。   “再说吧。”秦泊然笑笑:“何必着急一时呢?若是急于求成,反而毁了这扇子那岂不是很可惜?”   “大哥说得是。”得意楼主笑了笑,看着外面忽然变得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少数修士和行人,更多的是御龙兵卫和珍宝阁的护卫在巡逻:“真希望那拍卖会早点开始。”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大堂里的那一炷香已经燃尽,申时将至,所有人的脑神经都绷紧成了一根弦,好似轻轻的拨动一下就要断裂,原本充斥着各种吵杂声音的人们慢慢的静下来,凝神仔细听着屋子外面的动静。   他们在害怕。   他们害怕听到又有人死了的消息,尤其是那些金丹修士,更是冷汗涔涔,身体难以自制的颤抖,当死亡来临的时候,没有人会真正的做到坦然。   那走马灯一样的画面会让他们发现自己曾经错过了多少事情,死亡带给人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解脱,只有痛苦。   就在气氛凝滞到了极点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消息。   这一次,一共死了三个人,分别处在三个不同的地点,并且其中两个并不是金丹修士。   另外两个人和上一个时辰死去的另外一个人一样,都只是筑基修士。   恐怖的气氛一下子蔓延开来。   这一下子紧张的就不仅仅是金丹修士了,秦泊然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开始怀疑,杀人的人,是不是还是同一伙人?   按照圆弧形的轨迹,死亡的全部都是金丹期修士。   而在圆弧形轨迹的外面,前一个时辰死了一个人,这一个时辰死了两个人,这些被杀死的人,似乎也是按照特定的顺序排布的。   秦泊然的内心布满了阴云,难以呼吸,他害怕这件事会越闹越大,耽搁自己回程的安排。   “大哥,我们出去走走吧。”得意楼主忽然出声:“那边好似吵起来了,要是他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动手,只会波及到我们,也许会赶不上拍卖会。”   “好。”比起避开麻烦这样的理由,秦泊然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必须要去求证一番,否则他会一直坐立不安:“我们走吧。”   从客栈里走了出来,秦泊然刚想把扇子收回储物袋就被得意楼主按住了手:“大哥,我觉得你拿着它比较帅气。”   “是吗?”秦泊然笑笑:“那好吧,依你的意思,我会一直拿着它的。”   虽然不知道得意楼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秦泊然敏感的意识到,如果不按照得意楼主的要求去做,得意楼主一定会拿出许多办法要他把扇子一直拿在手里:“小妹你送我这么好的礼物,我该送你什么做回礼?”   “今晚的拍卖会上不知道会有什么好东西,我看上了我会告诉大哥的!”得意楼主丝毫不客气。   秦泊然失笑:“放心,你大哥带了足够的灵石,就算看上很多也没有关系。”   “只要一样就好。”得意楼主笑眯眯的看着前方:“我们现在去哪里?”   “顺着这条路走吧,等绕上一圈,正好能赶上拍卖会开始。”秦泊然说道:“也算是因祸得福,现在街道上人比较少,我们可以好好游览一番。”   “就按大哥说的。”   秦泊然带着得意楼主走的是刚刚有人死去的那个圆弧的一边,一路上秦泊然都在观察四周的建筑,包括两边的房子、石雕、地板砖以及镶嵌在石头地板中间的那一条黄金带。   汉白玉做底板,上面铺着一大排金灿灿的黄金,而黄金上又镶嵌着用银子做成的花式,花朵图案的花心则是用灵石装点出来的,非琼的道路中心将富丽堂皇四个字战线得淋漓尽致。   道路两边的屋子都是木榫结构的房屋,铺着琉璃青瓦,一些较大的宅院前面还有威风凛凛的守护神兽,一些人家则是将稍微小一些的守护神兽放在了屋顶上。   但不管是哪一家,都不曾展露半点的破败之象。   他们建造房屋用的是赫赫有名的灵木,能经历千年的风霜而不见腐败,甚至还要经常打理,否则这些原本已经被做成了木材的灵木还会长出新的枝丫。   有些人家不爱打理,便可以看到门柱上发出了新的枝丫,还有能绿色的叶片在空中招摇。   商家悬挂在两边的桃符不是用纸贴上去的,也不是刻在木板上的,而是挂着堪比和氏璧的长条玉符,每一个字里都包含着饱满的灵力。   贩卖珠宝的店家就像菜市场里卖菜的人一样,将珠宝首饰一摊一摊的放在商铺外面搭建的棚子上,而商店里面卖的首饰,最差的也是个下品法器。   一路走来,秦泊然都在仔细的观察,他发现不论是地面上也好,还是屋檐上也好,不论大体的花纹怎么改变,始终有一个图案却一直不曾改变,它酷似游弋在池塘中的小蝌蚪,绵延了整整一条路,而且随着他们距离杀人现场越来越接近,那小小的蝌蚪图案的颜色也发生了改变。   再走过一段距离之后,改变的不仅仅是蝌蚪的颜色,除了原本的银色逐渐变成了猩红色之外,方向也呈现了颠倒的状态。   秦泊然忽然停下脚步,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屋檐下方。   在他的注视下,原本纯银色的小蝌蚪,忽然变成了猩红的颜色,接着好似拥有了生命一样,调转了自己的个头。   可是就在小蝌蚪刚刚完成了掉头的时候,又突然蜕变成了银白色,翻转了一个个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看着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摇摆不定的那一只小蝌蚪的图案,秦泊然可以确定,在非琼城里杀人的人,并不是一伙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论那些人是敌是友,他们都知晓藏在非琼的秘密,并且是关系着非琼生死存亡的秘密。   秦泊然垂下眼眸,得意楼主送给他的扇子被他紧紧的攥在手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远远的遥望处于非琼正中央的那一座宝塔。   天下第一的玲珑宝塔,用整整一块巨大无比的上品灵石雕刻出来的宝塔,是东胜神洲最有名的一处名胜,也是享誉四大洲的第一商行珍宝阁的据点。   更是传说中的化神期修士,玲珑阁的主人金不换的老巢。   “大哥,你在看什么?”   “从这里看玲珑宝塔,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不就是块大灵石吗?”得意楼主倒是半点没有觉得稀奇:“再美也不过是人造的,怎比得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我惊叹的并不仅仅是它的建造风格能够一气呵成,半点没有浪费,更多是曾经的东胜神洲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灵石。”   “嗯……”得意楼主皱了皱眉:“是吗?我总觉得那块石头上面的气息没有手里的灵石讨喜。”   “是吗?”秦泊然笑了笑:“是因为花不出去的缘故吗?”   “大概吧。”得意楼主挠挠头,眨眨眼:“再好也不是我的,有什么好稀罕的呢?”   “你说的是。”秦泊然拍了拍得意楼主的脑袋:“我们走吧,酉时就可以到会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47章 肆拾肆   越是往里走,越是能够发现这里的不对劲,那些细小的小蝌蚪花纹就好像发疯了一样不时的旋转着,有的时候是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旋转,有的时候是按照逆时针的方向旋转,一圈圈一圈圈,就好似坏了的时针一样,甚至隐约间还能听到如同小麻雀的叫声一样叽叽喳喳的声音。   很吵,很吵,很烦,很烦。   这是秦泊然唯一的感受,那些错乱的小蝌蚪花纹应该是某一个大型法阵的核心吧,因为它们的错乱让法阵也发生了错乱,走在其中,秦泊然只觉得头疼难忍,越是往里面走,越是痛苦难耐,冷汗顺着太阳穴留下来,脸色一片苍白,只是他将所有的痛苦都转化成自己的握力牢牢的握住得意楼主送给他的折扇,这是他唯一能够转移痛苦的办法。   在这个地方走着,神识极易遭到攻击,并且这些攻击有相当的随意性,闭上眼睛,秦泊然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晃荡不安好似地震发生了一般的精神图景。   察觉这里的异象,秦泊然连忙转过头去,查看得意楼主身上是否也出现了不适的反应。   出乎秦泊然的预料,得意楼主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皱眉没有流汗没有表现出半点痛苦的神色,就好像没有察觉这附近的不对劲一般,还在好奇的四处张望,满脸都写满了好奇与兴奋。   “大哥,怎么了吗?”注意到秦泊然正在看着自己,得意楼主连忙转过头来,看到秦泊然的脸色不由得大惊失色:“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秦泊然压低了声音:“这里似乎有个非常强大的阵法,而且这个阵法现在正在经历动荡。”   秦泊然不知这种说法得意楼主能不能理解,不过现在他不能说得比这个更明显,小蝌蚪的花纹遍布非琼整个地界,是常见的装饰花纹之一,很明显留下这些花纹的人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些小蝌蚪关系着埋藏在非琼的阵法,若是现在他说漏了嘴,被有心人听到一定会惹来麻烦的事情,而现在秦泊然最怕的就是惹麻烦。   赫连英斗还在等着他回去。   他必须在今天晚上的拍卖会上拿到九转琉璃灯。   “我们走吧。”秦泊然拉起得意楼主的一只手加快了脚步:“此地不宜久留。”   才走没有两步,秦泊然忽然停下脚步,脸色大惊,对得意楼主说道:“快跳起来。”   得意楼主来不及询问为什么,因为被秦泊然拉着,只能跟着秦泊然一起起跳,一小子跳到了商铺的屋顶上去,就在他们跳开的一瞬间,地面上飞速划过一道凌厉的刀光,如他们一样反应迅速的有不少人,但还是有不少人中招,被削去双足,满地流血哀嚎。   那刀光霸道而凌厉,不知是从何处而来,以极快的速度扫过地面,秦泊然凝视着地面,丝毫不敢大意,那刀光从何而来,为何会带着如此凌厉的杀气?这些都是难解的谜题,而这些谜题,都会成为他拿着九转琉璃灯走人的障碍。   就在沉思的一刻,秦泊然忽然感觉到一丝带有侵略意味的目光,抬头望去,只见在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裹着黑袍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男人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刀,长刀上缠绕着猩红色的血气,   那金色的面具只遮住了半张脸,那人在秦泊然抬起头来的那一刻,甚至露出了一丝冷笑,好似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秦泊然握紧了拳头,内心充斥着怒气,他恼怒那个戴面具的幕后黑手在一点点的摧残他的计划,握着扇子的手越来越紧,秦泊然没有察觉,在他怒气上升的时刻,扇子上忽然晃过一道莹白的光芒,接着,站在对面的人似乎受到了攻击一般,连连后退,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抹去鲜血,黑袍人收起了笑容,四处望了望,消失在了屋顶之上。   “大哥。”得意楼主收回看着黑袍人的目光,对秦泊然说道:“我们去会场吧,毕竟那里是珍宝阁的地盘,谁都不会傻到直接在那里动手。”   “好。”   从屋顶上跳下来接着往前走去,一路上都是受到了攻击的人在哀吟以及忙着处理这件事的护卫们,看着鲜血汇聚成了一根指头粗细的水流渗入地面,秦泊然的心情更加低沉。   “大哥,你听说过非琼的故事吗?”得意楼主忽然开口,看着一旁一户人家外墙上的石雕壁画,上面雕刻着非琼英勇的先辈们和蛮荒恶灵搏斗的故事,雕刻的技师有着超高的技艺,使得这由石头承载的记忆显得栩栩如生:“非琼的过去也如现在一样的富有吗?”   秦泊然仔细想了想,才回答得意楼主:“过去的事情我也只是从书中和别人的口中了解到的,并不能确保它们的真实性,不过非琼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富有,哪怕珍宝阁在这里成立之初,非琼还是一片难以与外界沟通的荒地,这里满布瘴气,又有各种凶狠的灵兽盘踞,曾经的非琼甚至可以说是一座魔窟,那些穷凶极恶的魔修盘踞在这里,隔三差五就会发生斗争,莫说如现在这般富裕,那个时候生活在非琼的普通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秦泊然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得意楼主:“书上曾经有记载,曾经有一个魔修修炼一种极其可怕邪恶的功法,那个功法需要以婴儿的心头血作为媒介才能晋升修为,炼气期若是要十个婴儿的心头血,那么筑基就是一百个,如此类推,所以那段时间的非琼,甚至没有新生儿出生,不仅仅是非琼,因为那个魔修的缘故,与非琼相邻的地州全部遭殃。”   “那个魔修后来如何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秦泊然说起来也觉得解气:“你可听说过奉天王墨无英?”   “知道。”得意楼主露出一个很无聊的表情:“就是奉天王朝的开创者嘛,可是那个时候离现在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奉天王朝的名字都开始褪色了,已经有很多人不大记得那个王朝的名字了,原来非琼从那个时候起就存在了吗?”   “不止。”秦泊然摇摇头:“据书上记载,非琼的历史还要比这个更久远,可以推算到满天神佛还生活在神州大地上的远古时代。”   “那非琼是从什么时候富裕起来的呢?”   “传说非琼的富裕至今日为止也不过三百年的时间。”   “三百年?”得意楼主有些疑惑:“三百年能够修成元婴的人屈指可数,但我记得珍宝阁的阁主明明是个化神期修士不是吗?那珍宝阁到底存在了多长时间?”   “珍宝阁数的上来的历史,也仅仅只有七八百年而已。”秦泊然摇摇头:“这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但珍宝阁要将非琼变得如此富庶,私下里相比做了不少的工作,没有丰硕的积淀怎么可能造出这么一座珍宝城,只是不知道当初非琼为何要选择这里。”   “难道非琼没有贩卖风物志的地方吗?”   “说来也奇怪。”秦泊然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得意楼主:“非琼境内没有一家书店。”   “一家都没有?”得意楼主有些讶异:“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用读书吗?!我在山里的时候从两岁开始每天要学一百个字,认不出来就要打手板心,可疼了!真是的,我明明才两岁,为什么必须得每天学会一百个字呢,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听到得意楼主的抱怨,秦泊然笑了起来,通过这样的方式了解到得意楼主的过去让他感到一丝安慰,他没有办法参与她的过去,但秦泊然还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妹妹谢芳尘的过去过得好不好,快乐不快乐。   作为一个大哥,秦泊然觉得自己是失职的,所以想要补偿,把最好的都送给自己的妹妹。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非琼确实没有一家书店?”   “那这里的人都是文盲吗?”秦泊然听到得意楼主问这句话的时候总感觉得意楼主的双眸里盛满了许多的鬼点子。   “当然不是。”秦泊然摇摇头:“非琼有整个东胜神洲最完善的教育体系,在这里的书本是无价之宝,不允许私自收藏。”   “真可怜。”得意楼主露出怜悯的神色:“这里的人连看话本的权利都没有,那他们平时靠什么打发时间?”   “我觉得他们不会这么觉得。”秦泊然看着一家忙碌的店铺:“传言只要能在这里开店就不会倒闭,他们从早忙到晚,非琼可是蜚声四大洲的不夜城。”   “我觉得他们更可怜了。”得意楼主说道:“连休息的权利都没有了。”   “也许是他们乐在其中也不一定。”秦泊然看着其中一名店员脸上的笑容说道:“我们到了。”   珍宝阁拍卖会的会场,用金碧辉煌四个字来形容都有些寒掺,秦泊然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眼前的这栋建筑物的风格,古朴庄重大气之中却时刻闪耀着金银灵石的气味,建造这栋建筑物的人似乎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将世界上最宝贵的材料全部都用了上来。   只是这一栋明明应该显得十分有暴发户气息的土豪建筑却丝毫不减其雅致与庄重,甚至还能让人联想到九重天上的玉宇琼楼。   或许真正的玉宇琼楼也是这个样子也说不定。   朝着里面望去,时钟正好指向了酉时。   在踏门而入的一瞬间,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   一个修士被从地面伸出的利剑虚影洞穿了丹田,面目狰狞,在利剑的虚影散去之后,仰面躺到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同一时间,秦泊然飞快的用自己的手蒙住了得意楼主的双眼,手微微颤抖,看着那个修士所处的位置感到后怕,不过前后一刹那的时间,死的人或许就是他。   得意楼主轻轻掰下秦泊然的手,安慰道:“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看着那倒在地上的身影,秦泊然猛然抬起头,却找不到任何看起来比较像是凶手的人,珍宝阁的负责人看到死在门口的修士也是脸色大变,连忙通知护卫,处理这倒霉的修士。   秦泊然看着四周的小蝌蚪花纹,只觉得他们旋转得越来越快了。   “大哥,我们进去吧。”不想站在外面当门神,得意楼主拉着秦泊然往里面走去,出示了二人的入场券,跟着立马就调整了状态的珍宝阁会场的引导员往会场走去。   哪怕已经进入了会场,秦泊然还是有着遍体生凉的感觉。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巷道里,有人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失手了。”   伴随着那个低沉得好似夜色深沉的声音,是一记耳光,以及一个尖锐的女声:“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48章 肆拾伍   被秦泊然与得意楼主甩在身后的场景却忽然起了变化,在有护卫围上来的时候,那倒地的被杀的修士忽然动了起来,吓得围在四周的人都连连后退,只见那原本流血不止的人脸上的皮肤开始褪色,头发也掉了下来,扯碎一身的破布。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肚子上有一个大洞的木偶人,与真人等身大小,那木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将自己心脏位置的机关打开,拿出放在里面的灵石,握在手中捏碎。   “砰!”   四周的人都觉得自己的耳膜要被震破了,一阵尘土飞扬之后,现场什么也没有留下。   原本以为又死了人,林蕴却不曾想到有人竟然比珍宝阁提前发现了内里的玄机,甚至布下了如此玄奇的机关等待着猎物上钩,只是哪怕现在并没有修士死去,也无法让林蕴放下心来,甚至冷汗涔涔,珍宝阁埋藏了多年的关于非琼的秘密,到底是被什么人给知晓了?   天底下真的有不透风的墙吗?   先是几个被杀的金丹修士,接着是几个被杀的筑基期修士,金丹期修士的死亡规律乃是按照圆弧形进行,如果第二个出手的人真的知道关于非琼的秘密,那么死亡的筑基修士一定会以阶梯型的方式增长,非琼那世外桃源一般几十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死亡的神话即将被打破。   林蕴想不明白,是什么人固执的想要搅动非琼的风云,回望一眼处于非琼中央的玲珑宝塔,林蕴只觉得那里不再如往日一样艳阳高照,反而积聚着属于暴风雨的力量。   命令下面的人将现场打扫干净,又调集人手确保拍卖会的安全,林蕴一直都在拍卖会会场外的街道上踱步,身居高位数年,又出生在非琼,他怎么可能不晓得下面这些错乱的花纹里暗藏的秘密,可是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不安,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林蕴不知道从今以后的非琼是否能像从前一样安享太平?   非琼拍卖会的会场,别有洞天。   从外看不论怎么富丽堂皇也不过是一座只有三层的小阁楼,但是走到了里面,绕过层层金丝银线编织成的幔帐,好似走过了九曲十八弯的迷宫,若是没有人引路,绝对会让人在里面迷路。   走过了幔帐做成的迷宫,通过一条两边墙面上都挂着山水画的狭长通道,领路的小厮推开了最里面的那一扇门:“欢迎光临珍宝阁本年度的璀璨拍卖会。”   璀璨拍卖会乃是珍宝阁的系列拍卖会之一。   珍宝阁每一次拍卖会都有不同的名字,而这些名字连在一起就成了一个系列的拍卖会。   璀璨拍卖会大都拍卖一些奇珍异宝,而这些奇珍异宝都有一个相同的特性,会发光。   不论是奇珍异宝还是天地间生长的灵草药材,璀璨拍卖会里所有的拍卖品都具有这么一个相同的特性,哪怕是一把绝世宝剑,一鼎好比仙器的丹炉,只要他们不会发光,就不能登上璀璨拍卖会。   珍宝阁作为一家独大的拍卖机构,总会给他们的拍卖品找到最合适的平台,不会让别的展品喧宾夺主。   带路的小厮为二人准备了一个小包厢,并且激活了用来保护客人隐私的阵法,告知秦泊然与得意楼主二人:“若是二位客官有想要拍下的物品,只需要按下座位左手边的按钮,然后说出您心仪的价格便可。”   这小小的包间里放了两把舒服的椅子,同那小厮说的一样,座位的左扶手上确实是有一个做成了貔貅造型的按钮,只要按下它,貔貅的眼睛就会发出亮光,然后包间里的声音就能传到外面去。   秦泊然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面的号码牌,他们所在的是第五十五号包厢。   估计这次拍卖会来了不少人,在来之前秦泊然就打听到,珍宝阁一共放出了五百张入场券。   而他幸运的抢到了最后一张入场券,排除几个已经死掉的修士,来的人也不算少。   像他这样私人入场券,只能一个人入场,可是有的入场券可以携带两三人或者四五人入场,最贵的入场券一次性可以携带十二个人入场,如此算下来这场拍卖会的规模一点也不小。   尽管是在包厢里,但这也不妨碍他们看到外面的场景,相反,因为阵法的缘故所有的参与者都被屏蔽了,所以能够更加清晰的看到展台上的情况。   秦泊然看着得意楼这惬意的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打盹,不由得笑了笑,他多希望日子就像这个样子。   而在拍卖会会场的顶楼上,烟雾袅袅。   穿着黑色长衫的金不换好似白玉做成的人,乌黑的发丝被全部束在脑后,只有几缕垂在眼前,因为头发全部被梳起来的缘故,一下子将他凌厉的气势全部都释放了出来,他垂眸看着会场上穿梭的人群,嘴边噙着一丝冷笑。   “那可真是件宝贝。”顺着金不换手指的方向,伺候在他身边的人看到了握在秦泊然手里的扇子,却看不出那把扇子和普通的扇子有什么区别,却听到珍宝阁主金不换开口:“就是不知道那位客官舍不舍得割爱。”   旁边听话的人背上直冒冷汗,珍宝阁主想要的东西怎么又会有弄不到手的时候呢?   “你说我要不要给背叛我的家伙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金不换看着走进珍宝阁的金合欢三人露出了玩味的神色:“若是能够弄到那把扇子,我就让他们活着,如何?”   没有人敢开口,全都地垂着眼,在化神期的修士面前玩弄心机,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林蕴。”金不换忽然开口,让林蕴浑身一激,还来不及回话就听金不换问道:“欢儿进入我珍宝阁,有多少年的时间了?”   “回禀阁主,小姐如今已有四百五十七岁。”   “都那么久了么?”金不换嗤笑一声:“那金橘跟在她身边又有多久了?”   “也有四百零七年了。”   “哈,是吗?”看着金合欢,金不换露出一丝轻蔑的眼神:“看来是厌倦了尊重兄长的戏码了,只能演丑角的小姑娘忍不住伸出自己的獠牙了吗?如此天分,也敢耻笑别人没有眼光?”   林蕴心中一动:“不知阁主说的是谁?”   “仙人下凡,仙人桥生,天地浩劫,妖魔渡世。”金不换不在看着底下的状况,回到了专属于自己的宝座上,一笑:“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呢?想要仙界重现,魔界必然重生。”   “阁主是打算与御龙王合作?”   金不换闭上眼:“珍宝阁向来作壁上观,这一点,谁都不能忘记。”   林蕴的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遵命。”   “你下去吧。”金不换挥了挥手:“游戏才刚刚开始。”   林蕴不敢回头去看金不换现在的神色,快步从拍卖会场的顶楼离开,回归自己的岗位,在他看来是麻烦的挑衅行为,到了金不换这里却成了自不量力的小孩子的游戏。   林蕴不敢去想这个事件的结局,只是为那几位死去的修士感到惋惜,神仙打架,遭殃的永远都是无辜的普通人,这一个瞬间,林蕴有些明白了金不换口中的“仙人下凡,妖魔渡世”是什么意思了,按照书上的记载,曾经的仙界、凡间与魔界是连通的,那个时候灵气充盈大地,乃是传说中“元婴满地走、金丹不如狗”的世界。   而现在,能在一百岁以前筑基的人都可以称之为天才。   而能在一百岁之前结丹的人,则是天才中的天才。   世界凋零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谁都向往着传说中灵气充盈的世界,谁都渴望自己能够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可是,依照金不换的口气,林远背上顿生凉意。   那个时代,一定比现在更加的残酷。   金合欢不知道自己被人给盯上了,才进入会场,摆脱小厮之后她便拿出一个圆形带有指针好似指南针一般的仪器查看,她想要找到白日在客栈里物色的目标秦泊然和她的妹妹谢芳尘。   从来还没有人像谢芳尘那样顶撞过自己,所以金合欢发誓一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知道坏了自己好事的人到底是不是秦泊然和谢芳尘,如果是他们,她金合欢绝对不会让他们二人活着走出非琼的地界。   只是原本应该指出秦泊然和谢芳尘所在地的指针好似坏了一般,飞快的旋转着,找不到方向,这让金合欢开始不安起来,或许应该说是加重了她的不安。   在得知有不是金丹期的修士死亡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不安了。   没有几个人知晓藏在非琼的秘密,她也是因缘际会之下才知晓了藏在铺满了整个非琼的花纹当中的秘密,在获得秘密的那一刻金合欢好似看到了破除身上枷锁的希望,哪怕双手沾满了鲜血,她也在所不惜。   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吸引人,更让人疯狂。   “小妹,你手里拿着什么?”看到在得意楼主手中挣扎的两条红色的小虫子,秦泊然皱起了眉:“这是用来追踪别人踪迹的蛊虫吧?”   “没错。”得意楼主笑笑:“看来有人对我们的性命很感兴趣呀,大哥你认为是谁?”   “今日与我们亲密接触过的,也只有金合欢三人了。”秦泊然垂下眼睛:“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得意楼主耸了耸肩:“传说这种蛊虫轻易不能被杀死,一旦被黏上就如跗骨之蛆,这是真的吗?”   “莫非小妹有办法除了这两只虫子。”   “我想试一试。”得意楼主摇摇头:“我的养父说过,实践出真知,既然内心有了疑问就要去实践证明,以免拖得久了变成无聊的心魔。”   秦泊然露出一丝苦笑,努力不让得意楼主发现,问道:“你想怎么做。”   “捏死它们。”得意楼主说话的同时手上用力一搓,两条还在扭动的虫子瞬间化作粉尘消散在空中,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在另一边,金合欢手中的装着母虫的原盒瞬间爆炸,化作齑粉。   金不换看着眼底下发生的一切,有些讶异的挑眉,吩咐手下招来相同的虫子,运转内功如得意楼主的手法一般却捏动虫子,不论花费多大的力气,虫子都没有变化,还是在他的手中扭动。   将虫子扔回盒子里,金不换对身边神情木然的少年说道:“但愿合欢妹妹没有惹到魔神,呵。”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49章 肆拾陆   当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整个会场都变得一片黑暗,哪怕是费劲睁大了眼睛也是什么都看不到,举目四望除了浩瀚无边的漆黑,还是只有漆黑,黑色成了拍卖会开场的主色调。   一声撞钟响起,拉开了拍卖会的序幕,随着钟声响起在这无边的黑暗深处忽然出现了一个极其遥远的光点,那好似是跨越了整个银河距离的光点,在黑暗的深处熠熠发光。   随着那个光点的出现,越来越多的光点成几何状的增长,慢慢的将无边的夜色照亮,那蜿蜒万里的光点构布成了东胜神洲的伟岸轮廓如腾飞半空的巨龙有着传说中神州守护兽青龙的神采,而中间绵延的便是那有名的山川河流,一点点如星光闪耀,都是东胜神洲赐予此间之人的荣耀。   以东胜神洲的地图为契机,万千光点汇聚于一隅,好似爆炸喷发,黑暗被驱散,亮光洒金了会场,不是亮如白昼,好似穹顶的天花板上点缀着无数悬浮于半空中的五角星灯笼,每个灯笼的中间都放着珍贵的夜明珠。   拍卖的舞台呈现圆形,中间有一个成了黑色灵木做成的置宝架,那显然是用来盛放今天晚上将要参加拍卖的展品的,在置宝架的四周,站着四位穿着绫罗绸缎面容姣好的女修士,每个人都梳着相同的发髻,鬓上插一朵粉色牡丹花,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的托盘,上面开着一朵白如雪的莲花,而珍宝就放在那四朵莲花之间。   显然那便是今天晚上的第一件拍品。   女修士们按照相同的步调将四个青花瓷盘放在了置宝架上,微微欠身行礼之后便从拍卖台上离开,在他们离开之后拍卖师总算是登台了,而拍卖师一登台就让所有的拍客傻了眼,甚至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明明只是一系列拍卖会中不起眼的一场,竟然让珍宝阁主亲自出动,怎么会不叫人惊讶?   “欢迎诸位的莅临。”站在拍卖品旁边的金不换散发着如同君王一般的气场。   或许是金不换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让不少修士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站在他们面前的金不换不像是个应该笑脸迎客的拍卖师,更像是逡巡自己的手下的王者,看着一身黑袍的金不换,哪怕金不换嘴角有带着一丝看起来就跟没有一样的笑容,还是让人难以安心。   不过是个寻常的拍卖会,怎么会惊动金不换?   一定与那些死去的修士有关,甚至有不少来客猜测,是不是因为珍宝阁已经知晓了谁是行凶者,而行凶者已经混入了会场,才会惊动金不换让他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珍宝阁主亲自出动?   东胜神洲发展至今,已经极少能够见到在世间行走的化神期修士了。   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①   那些修炼至巅峰的修行者们,要不早已化作尘埃重入轮回,要么便是潜藏起来平时难以寻找到他们的踪迹,像珍宝阁主这样身名远扬还在世间行走的化神修士,当真只有这一个,仅此而已。   “诸位不必惊慌。”对于金不换来说,只一眼就能知晓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各位都是我珍宝阁的贵客,我作为主人既然回到了非琼怎有躲着不见的道理?会场外发生的事情自有会场外的人去处理,而现在诸位只需要尽情享受这一次的璀璨拍卖会就好了,现在放在我手边的,便是这次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水之精。”   那四个青花瓷盆里盛放着清水,清水上开着四朵美丽的白色莲花,莲花的正中央则悬浮着四块漆黑的水之精华。   在珍宝阁主的话音落下之后,会场内又渐渐变暗,四朵莲花载着四块水之精升到了半空中,那原本应该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水之精散发与本身的黑色步调不一致的荧光,两相呼应之下好似凝结的水开始流动,四块水之精相互作用回旋成了一个龙卷风的形状,而在水汽之间隐隐约约有一个含苞待放的花朵,好似可以看见一个小人的形状。   “正如众位所见,这四块水之精正在孕育着水之精灵。”珍宝阁主的声音适时响起:“只要稍加培养,到时候就能得到一只水精灵,想必众人都明白五行精灵有多么的珍贵吧?不过金不换要在这里提醒众位,若是不加以善待,损失的可不仅仅是四块水之精,还有一条性命,为了众位的修为着想,还请三思后行。”   五行生精华,精华育精灵。   五行有五,金木水火土。   精灵亦有五,个个有神通。   一些家大业大的修士们在见到眼前的异象听到了金不换的介绍的时候都开始蠢蠢欲动,但金不换说的不错若是一个不慎折损了这由天地精华孕育出的水精灵,必定会折损自己的道行,他们修行这么久,最讲究的不过是因果。   救一个人杀一个人都是因,结出的果必定会在天道的见证下印证。   拥有一只水精灵,不但可以增强自家的实力,更等同于握住了源源不断的水之精的生产线,不少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目光。   秦泊然并不对这只尚未出壳的水精灵感兴趣,只希望这一次的拍卖赶紧结束,也希望还在外面的人能够尽快处理好非琼发生的这些事情,他必须要抓紧时间。   秦泊然没有兴趣不代表得意楼主没有兴趣,秦泊然看到得意楼主正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可怜兮兮的水卵,心中一动:“小妹喜欢?”   “说不上。”得意楼主摇摇头:“只是觉得那家伙有些可怜?”   “为什么?”   “这里有多少人会真心实意的对待它?”得意楼主反问:“说白了,都是一群利欲熏心的家伙,水精灵之所以珍贵,除了强大的战斗力,便是能够源源不断的给他们提供水之精了吧?”   “说起来,从来没有记载过有五行精灵被人类捕获的事情,不知送上这个拍品的人是从哪里得到的。”秦泊然皱眉:“不仅如此,书上还记载,五行精灵天生带着诅咒,若是伤害了他们,必定会遭到天罚。”   “养父也和我说过相同的事情。”得意楼主说道:“不知道那个将水精灵带出来的人还有没有命一尝富贵的滋味。”   在得意楼主与秦泊然聊天的时候,外面的包厢已经开始了竞价,珍宝阁主金不换给出的最低价是五千灵珠,一次加价不能少于一百灵珠。   一百块下品灵石才抵得上一块中品灵石,一百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块上品灵石,而一千块上品灵石才想到于一颗灵珠,幸好现在还有钱庄发明了灵票这种东西,否则一场拍卖会下来,灵珠一定会从珍宝阁的金库里漫出来。   五千灵珠的报价才出,财大气粗的大家族买主一下子就加价到了八千灵珠。   后面的人也不甘示弱,谁都知道若是水精灵出世,那便是无价之宝。   单单一块五行之精,寻常的拍卖会都会拍到数十万灵珠,若是再大一点,上百万灵珠都不为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总算是到了一个谁也加不动的价格,水精灵虽然好,但却要自己养育,若是一个不慎,水精灵得不到连四块水之精都要赔进去,这就限制了它的价格。   定格在了八十八万灵珠上。   得意楼主在这个时候按下了按钮:“九十万两千五百灵珠。”   当得意楼主的声音传出的时候,原本以为到手了的修士立刻皱眉,才刚刚想要张口,却被身后的幕僚拉住,摇摇头:“九十万绝对是亏了的价格。”   “小妹?!”秦泊然在一边差点被得意楼主吓傻:“你有这么多钱嘛?而且那东西能不能让水精灵现世都是问题,这么多钱砸进去,你以后怎么办?”   “大哥放心,我不缺钱。”得意楼主听到金不换宣布那四块水之精是她的了之后笑眯眯的拍了拍秦泊然的肩膀:“虽然不知道金不换到底有多少钱,但我至少比天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有钱。”   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无奈的叹了叹气,压根不相信得意楼主的话。   “你不信?”得意楼主挑眉,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抓出一个锦囊扔到了秦泊然的手里:“赏你了。”   秦泊然好奇的将那锦囊打开,用神识一扫,心中的疑虑更胜以往:“你的养父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讨厌的家伙。”得意楼摆摆手:“这些都是小意思,像这样的锦囊,我还有上百个,大哥你完全不用担心。”   秦泊然将锦囊还给了得意楼主:“这我不能收,你自己小心收好,财不露白的道理相比你养父也教过给你,你今日拍下了那四块水之精,明日绝对会有不少人打听你的来历,不如同我一起回灵楚,好护得你的周全。”   “不,我不回去,那地方不好玩儿。”得意楼主摇头:“我才刚刚出来,还没玩够,倒是大哥为何如此着急回灵楚?”   “我与夺灵君有着十日之约,这关系着一个人的性命。”   “是谁?”得意楼主询问。   “三皇子殿下。”   “哦,赫连英斗啊。”得意楼主不甚在意的直呼其名:“他得罪了夺灵君?胆子可真够大的。”   “小妹不可直呼其名。”秦泊然皱眉:“他乃是御龙王朝的三皇子,虽然你并非在御龙王朝的管辖范围内长大,如今却也处在御龙王朝的范围之内,若是有人听到了,必定会落入他人的话柄。”   “可是就算他是御龙王又能怎样?”得意楼主不同意秦泊然的观点:“御龙王朝存在至今,依仗的是自身的修为,若是赫连家族的修士不如前辈出彩,那么那些被众多修真世家和门派瓜分的小国就是他们未来的下场。”   “御龙王朝存在数千年,经历过无数风浪,不会如此脆弱便倒下。”   “那若是铁骑时代到来,御龙王朝还能如现在一般给它的子民提供庇佑吗?”得意楼主反问:“没有永生不灭的存在,也没有千秋万代的王国,御龙王朝能有今日的辉煌已经是大造化,可是生与灭从来都是相随的,盛衰同样相辅相成。”   “我既为三皇子的幕僚,必定辅佐他避免那样的结局。”   “御龙王朝的辉煌未必会终结在他手里,可是总有终结的一日。”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到那一日,现在我们做的这一切都还会有意义吗?”   “我不知什么叫做未来的意义,可若是不抓紧现在,时不我待。”   得意楼主不再与秦泊然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头去看下一件拍卖品,同样有着莹莹的光泽,能够在黑暗里发光:“这就是我不喜欢宗门家族的原因,大哥你们活得太累了。”   “也许吧。”秦泊然苦笑一声,又挺起了胸膛,看着台上的拍卖品:“但我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据说最早出自《说岳全传》,又说原句“□□”这句话最早出自明朝·万民英《星学大成》。   新年啦,祝大家新年快乐!   希望新年能给大家带来好运,希望文曲星不要抛弃我!   向自己的偶像学习,绝对不放弃,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也要勇往直前! 第50章 肆拾柒   水之精的拍卖让珍宝阁来了个漂亮的开门红,毕竟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容易流拍,拍客们在思考一件拍卖品是否值得自己掏出荷包里的钱的时候,不会只关注那些流于表面的关于这件商品的传说,也不会只去考虑拍卖师的一面之词,他们必须综合各方面的因素,思考这件商品对自己的确定价值,他们和拍卖师一样,都是用最小的代价博取最大的利益。   拍卖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投机的行为,这不过是将跳蚤市场里的投机行为里升华了而已,话本里那些能在地摊上找到天材地宝的人毕竟只是凤毛麟角,且不说弱小的人身怀异宝会不会引来怀璧其罪的灾难,还要考虑他们是否会做出买椟还珠的可笑行为。   一个人的心性、智慧都会随着年龄、阅历以及修为的增长而增长,那么一个甚至没有引起入体的毛孩子怎么可能比一个元婴期的修士更具有一双慧眼呢?   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天赐财富,其实是在一次次的磨难中历练出来的,美猴王的一双火眼金睛也是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淬炼。   所以世上绝大部分的珍品,都只会在拍卖会上出现,而不是出现在街边的地摊上,而珍宝阁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商行,自然握有最多的珍宝,金不换又是化神期的修士,出现于他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的珍宝,又怎么会逃出他的眼睛?   上万年的历练又怎是初出茅庐的小家伙们可以比拟的?   话本永远都只是话本而已。   在得到了四块水之精之后,得意楼主对拍卖会完全失去了兴趣,哪怕接下来拍卖的依然是能够排的上号让多数人叫的出名字却终身难以得见一面的宝贝,得意楼主无聊的打着哈欠,等待着拍卖会的结束。   无论是会发光的人参娃娃,深海鲛人一族的荧光骨架还是传说中在任何地方都不会熄灭的造化火元,都对得意楼主没有半点的吸引力,倒是秦泊然一直都集中注意力听着珍宝阁主金不换的介绍。   他在等待着自己内心所思所想的那一件物品,只有那一件物品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他都要拿到手。   就像他对得意楼主说的那样,那件物品,关系着一个人的生命,他秦泊然既然已经答应了夺灵君,就一定会做到,就不食言。   作为赫连英斗的谋士却不是其中最出众的一个,秦泊然必须做好这件事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赫连英斗没有看走眼。   金不换的视线环绕整个会场,最后落在了金合欢的身上,对于其他宾客来说可以隐藏各自身份的包厢,在金不换眼里犹如皇帝的新意,只要一眼就能看穿每一个包厢,看清每一个包厢中的人的真面目。   让金合欢和金橘眼前一亮的是一对双剑。   以炼器师们的方式分类世间的物品,器有法器、宝器与仙器,每一类都有上中下三等之分。   如今世上唯一的仙器乃是寻芳甸小秘境出土的断剑,世上再无第二把仙器。   而眼前的佩环鸳鸯双剑,则是出自非常厉害的炼器师之手,而它的属性正好与金合欢的五行属性相吻合,原本这一套宝剑是金不换弄回来送给金合欢的生辰贺礼,但自从知道了她有异心之后,金不换就断了这个念头。   活了这么多年,他金不换见多了口腹蜜剑的小人,见多了人前两相好人后捅一刀的背叛者,最不怕的事情就是被人背叛,他已经伤心过太多次,早已忘记了伤心是什么的滋味。   只是金合欢那义无反顾要与自己为敌甚至不惜联合玉心宫的模样,着实是让自己遗憾,也许还有一丝怜悯。   他不知是谁的误导让金合欢的自信心如此的膨胀,敢以元婴修为与自己硬碰硬,他惋惜一条即将逝去的性命,更惋惜自己不值钱的真心。   原本以为,自己收养的女孩儿可以成为贴心的妹妹,与自己兄妹同心齐力断金,哪里想得到岁月催人老的同时,也会催动人心的更迭。   “……双剑乃是下品宝器,起家五百灵珠,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灵珠。”   金不换的话才落下,就见金合欢开始加价,一口气把价钱提到了一千灵珠,显然不打算给别的竞价者机来会,听到金合欢这么大的口气金不换才想起来金合欢口袋里的钱,都是自己给的才是。   当下眼神晦暗,他想要知道金合欢知晓她自己没钱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既然要帮着别人对付自己,那他金不换又凭什么要提供资助她的资金?暗中掐动法决,金不换给钱庄的人送信,停掉了金合欢所有的账户,将里面所有的钱都提取一空,他倒要看看,没有钱的金合欢要如何在这个食人的世界生存。   双剑最终还是落到了金合欢的手中,但远远超过了宝剑原本具有的价值,这也是金不换的安排,在包厢里安排自己的人手抬高了双剑的价格,作为看着金合欢长大的人,金不换比金合欢自己还要了解她。   甚至金合欢并不知道自己很了解她,曾经也很在乎她。   但超越这一切的是他金不换最恨的两个字,背叛。   背叛的滋味,只要品尝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只要懂得背叛滋味的人,就永远都会对这两个字恨之入骨,他金不换能有今日的修为与身家,走的是一条血肉铺筑的不归路,金合欢既然不懂,甚至胆敢挑衅,就要承担后果。   拍卖会进行了大半,在最新的一件物品被侍女呈上来的时候,得意楼主根本无法忽略一旁精神一振双眼放光的秦泊然。   秦泊然在看见端上来的物品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激动,甚至无法克制住自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一盏被端上来的宫灯,正是夺灵君口中的九转琉璃灯。   灯的造型并不奇特,就和上元节上的千千万万的宫灯一样,用灵石打造的灯壁闪耀着比琉璃更加炫目的光彩,宫灯共有十二面,每一面上都画着一个传说中的神仙人物,从东胜大帝、南瞻大帝、西牛大帝、北俱大帝四位大帝到传说中四位道祖四位文圣,六男六女,阴阳平分。   宫灯的中央有摇曳的火光,就是那一道火光,让整个宫灯都活了过来。   “此灯名为九转琉璃灯。”金不换介绍道:“流传已有数万年的时间,相传乃是奉天王朝时期的一位已经飞升成仙飞升前的大修士最后的作品,在飞升前他曾有一回小憩,在梦中见到了九重天之上的光景,知晓飞升在即,便制作了这盏灯,相传里面记载了上通天神下通魔神的玄元妙法,但不知真假,毕竟这些年来,这盏灯除了不曾熄灭之外,也不曾再显露什么神通。”   金不换的介绍很是务实,将九转琉璃灯的优点约点传说与现状都毫不保留的告诉了所有人,完全没有店大欺客的意思。   生意做到这个份上,让许多同行的商家都十分的艳羡,但也只是艳羡而已,毕竟有化神期修士坐镇的商行,也只有珍宝阁仅此一家而已。   在金不换的口中,九转琉璃灯不过是个装饰家居的小玩意儿,它更多的价值体现在它的制造者和身负的传说以及长久的历史上,但哪怕它不过是一个玩具,或者说是家庭里的装饰品,起价也要十万上品灵石,一点也不便宜。   因为有传说做引子,引得众人纷纷竞价,很快就加价到了五十八万上品灵石。   秦泊然一点也不脸红心跳,眼睛眨也不眨:“六十万上品灵石。”   总有一个人紧紧的咬着他:“六十一万。”   “六十二万。”   “六十三万。”   “六十五万。”   因为珍宝阁的要求,竞价期间除了价格不允许说其他的话,威逼利诱只要说出口就会自动被消音,所以秦泊然只能继续跟着那个人竞价,很快价格被他们二人叫上了八十万。   “九十一万上品灵石。”秦泊然一下子拉大了口气。   那个人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跟着秦泊然较劲:“九十三万。”   秦泊然不知是谁如此与他过不去,这一次,他不再含糊:“一百一十八万上品灵石。”   这是最后的成交价格,让秦泊然暗自松了一口气,也让另一边好不容易用另外的方法探查到秦泊然与谢芳尘所在的包厢的金合欢出了一口恶气,看着丝毫没有神色变化的秦泊然与谢芳尘,金合欢几乎要咬碎自己的银牙。   就在她还来不及得意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前来敲门。   “谁?”   “金姑娘,借地方说话。”外面人说道。   “何事不能在这里说?”金合欢挑眉,抱着手臂:“莫非你不认识我是谁?”   “自然认得。”那人不卑不亢,一点也没有被金合欢吓到:“不过昨日的金姑娘不再是今日的金姑娘,今日的金姑娘也不会再是明日的金姑娘了。”   “这是什么意思?”金合欢眉峰间已经开始积聚怒气。   “阁主有令,珍宝阁不养白眼狼,从今以后金姑娘不再是珍宝阁的大小姐,您的死活与我珍宝阁再无瓜葛。”   金合欢还未反应过来,又听那人继续说道:“阁主已将通文昭告天下,金姑娘请好自为之。”   脑中紧绷的神经骤然崩断,金合欢怒从心起,不知自己内心那纠结复杂的情感到底为何,还是万千皆而有之,冷笑一声:“好好好,他金不换无情,休怪我金合欢无义?!当真以为我稀罕这珍宝阁,我金合欢要的,自然会通过会自己抢过来的!他金不换欠我的,也是时候该好好清算了!”   话音落,金合欢恰动法决,传音千里,非琼内响起阵阵爆炸声,引动战火!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新年第二天,认真想了想。   无论哪个方面,都要比去年有所长进才行。 第51章 肆拾捌   非琼的爆炸甚至让拍卖会的会场接连震了震,吊在半空中的五角星花灯摇摇晃晃,就好像要从上面掉下来一样,让众人胆战心惊生怕上面的灯会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站在拍卖会舞台上的金不换半点都不为所动,连眉毛都没有挑动,只是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后将台上的拍卖物品收了起来,在他将东西收起来的同时,许多包厢内接二连三的传出了相同的爆炸声。   一群修士强行炸开了包厢上的封印,手持各式武器冲了出来,以金合欢一道的金橘与杜陵为代表,他们所有人的目标都是舞台上的金不换,因为法阵被强行破坏的缘故,原本用来隔开众多修士的法阵已经完全失效,所有人周边的墙壁全部消失,大家熙熙攘攘的挤在舞台下方,惊恐的看着那些企图刺杀金不换的修士。   其中不乏有一些普通人,更是吓得双脚发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而修士们则是握紧了自己的武器,生怕会被殃及池鱼。   就是在这个紧张的时刻,金合欢从后面走了出来,穿着一身带着兜帽的白色长袍,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美丽的花朵图案,系在腰间的宫绦也是用红色的丝线做成的,整个人看上去有着飘飘欲仙的出尘味道。   舞台早已变了模样,金不换斜靠在背后的椅子上,看着金合欢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拍下的佩环鸳鸯双剑,剑尖直至金不换:“是了结的时候了。”   金不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了讥讽的意味,他漫不经心的看着金合欢:“妹妹,你这么做真是让我痛心。”   “我不是你的妹妹。”金合欢横眉冷竖:“我们只可能是仇人!”   “好个薄情寡义的小姑娘。”金不换叹了口气:“我将还是婴孩儿的你从冰天雪地里救了回来,赐予你我的姓氏,又养育你长大,怎么在你眼里就是如此的一文不值?”   “所有被用来衡量价值的恩义都不是真正的恩义。”金合欢不为所动:“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成全你自己,仅此而已!”   “哦?”金不换看着金合欢:“我成全了自己什么?”   “你的虚仁假义!”金合欢说道:“我的族人,埋骨非琼地下的三十万遗骨,都是我的族人!”   “是啊,如今的非琼之下,是有数十万的遗骨,但那都是我东胜神洲的罪人,难道说,你要承认自己是罪人之后?!”   “一面之词!”金合欢怒斥道:“你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血肉铸造了这座黄金牢笼,将他们的后裔赶到了数十里外的那一座死城里做着最苦最累的活,用来建造如今的非琼!”   “哈。”金不换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轻笑了一声:“我喜欢你的故事,请继续,若说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历,那该说说你到底是谁的后裔?”   “你诓骗不了我。”金合欢眼神坚定:“我的祖先乃是最早的非琼遗民幻月族!我的父母就是受不了死城的压迫出逃被发现追杀最后死在了凶兽的口中,你救我根本就不是为了赎罪,也不是为了我,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已,像你这样的人,我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就算你是化神修士又如何,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你双拳难敌四手,今日就是你这个毒瘤的死期!”   金不换半点没有因为金合欢的话而动摇,反问金不换:“你真的认为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为你所用?!”   “我在这里设下了阵法,只有杀了你,他们才能离开,你说,他们会不会帮我?”   “那就问问他们好了。”金不换手一指,就是秦泊然和得意楼主两人:“二位,你们会帮谁?”   秦泊然还在沉思,得意楼主却抢先开口:“在我说出自己的答案前,我有一个要求。”   “说吧。”金不换看着得意楼主:“你要求什么,我允你。”   “多谢阁主。”得意楼主微微躬身:“我的要求很简单,银货两讫!”   “哦?”金不换挑眉,看着得意楼主并未说话。   “我要保障我作为消费者的权益,况且刀剑无眼人心叵测,谁知道我买的东西会不会被人顺手牵羊?”   “你是不相信我珍宝阁的能耐?”   “不,我只是更相信自己的乾坤袋。”   “好吧。”金不换也不废话,手中出现两个光球落分别落在了得意楼主和秦泊然的手里:“付账吧。”   得意楼主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两个锦囊,扔给了金不换:“现在我的答案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作为俊杰,我一定不会给自己找一个厉害的仇人,所以,金小姐,得罪了,就我所学,破除阵法的方法并不只有一种。”   好似早就预料到了得意楼主的话,金合欢冷笑一声:“那你就为你的选择忏罪吧!得罪我与玉心宫,哪怕杀到天涯海角,也会让你留命!”   “金小姐,虽然你比我年纪大,但我还是要教你一个道理。”得意楼主侧身闪过暗处飞来的飞刀:“不要在未知的对手面前暴露自己最大的底牌,这是兵家大忌!”   “成王败寇,我输了,你再来对我说教!”金合欢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性,喝令道:“杀!一个不留!”   围殴金不换的全都是些元婴期与金丹期的修士,而金橘和杜陵早就穿过人群来到了金合欢的身边,一人手持宝剑,一人手持长鞭,护卫在金合欢的左右。   金不换半点不为所动,看着杜陵:“被玉心宫绑缚了心神的男人,毫无自由,真是可怜,再强也不过是那群老尼姑欲|求不满时泄|欲的工具而已,你哪里还有半点男人的自尊?”   杜陵哪怕心中怒火炽盛,面上怒容彰显,却也没有说出半个字。   “原来连言语的能力都已经被夺走了么?”金不换嗤笑一声:“活得不如街边要饭的野狗,为了所谓的修为与功法,出卖自己到这个地步,可悲可叹。”   “阁主,何必如此废话呢?”得意楼主顺势帮腔:“玉心宫本来就不是玉呀。”   看着鱼贯而入走入会场的一排女修士,秦泊然察觉得意楼主的眼底闪现轻蔑的神色,就听得意楼主说道:“东汉许慎《说文》一书有载‘玉,石之美也,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鳃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桡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忮,洁之方也’。可观玉心宫,哪里有五德?”   “这倒是个新理。”金不换轻笑:“你的意思是玉心宫缺德喽?”   “难道不是吗?”得意楼主反问:“采阴补阳本就是修行之大忌,为天道所不容,玉心宫却将其视为正统,洁于何处?”   不去理会来人那难看的脸色,得意楼主接着往下说道:“修道之路本就以苦当先,玉心宫之人为了尽快提升修为不走正道静心打坐,反而采取旁门左道的方法揠苗助长,何来不折不挠?怎能说勇也?”   “芝麻西瓜颠倒不轻,声音谄媚而娇俏沾染烟尘,何来舒扬,何以远闻,怎能说智?”   “强迫附庸的修士成为炉鼎,以他人修为助长己身修为折损他人之身控制别人的心魂,又何来义字之礼也?”   来自玉心宫的女修士们周身已经蓄满了法术,就要对着得意楼主来上致命的一击,以堵住得意楼主之口,将她们的师门污蔑至此,她们怎能容得意楼主继续存活于世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甚至发不出声音,只能听着得意楼主一句一句的说完。   秦泊然在一旁提高了警觉,防止有人偷袭。   玉心宫的传闻,他也有所耳闻,但没有想到,作为一所专门招收女修士的修仙门派,背地里却是靠着采阴补阳的方式提升自己的修为,若是传了出去,只会令整个修真界不耻,甚至视为魔道。   修仙路上,从来没有一步登天的功法。   多少年了,四大洲再也没有出现过飞升的修士。   若是能飞升,为何金不换还只能苦苦压抑修为做这人间的珍宝阁主?   “以招收散修的名义骗取众多男修士,成为其炉鼎,以各类谎言美化自己的形象,以人心人肉人血炼制驻颜的药物,敢问玉心宫,仁在何处?!”   金合欢怒不可遏:“你这是污蔑!”   “那我只有一个问题。”得意楼主注视着金合欢,那眼神让金合欢觉得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得意楼主跟前,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你一个细弱的四灵根修士,究竟是有何际遇才能在短短四百年内成为元婴期修士?而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又是如何塑造的假灵根成为金丹修士?你们杀了多少人?!”   “你胡说?!”金合欢眼睛都气红了,被人戳破了自己的伪装,让她暴露了自己暴虐的真面目,放弃针对金不换,提着双剑朝着得意楼主冲了过来:“我杀了你!看你还怎么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金姑娘心里清楚。”得意楼主推开护住他的秦泊然,又躲开了金合欢的攻击:“但我不会杀你,你还不配脏了我的手,再说你欠珍宝阁主的东西,还没有说清呢。”   “是啊。”金不换一个勾手,金合欢就不受控制的朝着金不换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被强迫跪在地上,与她一同跪在地上的还有刚才提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袭击金不换的众人:“既然你不肯受恩,那你欠我的,是该好好说道说道,毕竟养你这么多年,也花费了我不少的心血。”   金合欢抬起头来,露出仇视的目光,瞪着金不换,才想开口,就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念情还请珍宝阁主手下留情,放了我的徒弟。”   来人打扮好似观音,但没有半点出尘之相,更无半点庄严,手持柳条,穿一身灰白色的法衣长裙,眉间点一滴朱砂,哪怕精心雕琢也掩藏不住岁月的痕迹,秦泊然有些意外,这自称是念情的女子,和传说中那个被爱人所背叛的绝色女子完全不一样。   “你算什么东西?”珍宝阁主半点不理会:“难道我堂堂珍宝阁主,还要看一个女人的脸色行事不成?”   因为珍宝阁主的话,念情的脸上闪过一瞬扭曲的恨意,却被很快隐藏了:“珍宝阁主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不会与一位小女子较劲,否则脸面又该置于何方?”   “这就是笑话了。”珍宝阁主冷笑:“这是我的家务事,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我是金合欢的师傅。”念情半点不退缩,瞪着珍宝阁主:“我待她如亲生女儿。”   “哦?”珍宝阁主嘲笑道:“我还不知道一个没办法生儿育女的女人,也能够当妈了,玉心宫的功法还当真厉害!”   “以四十九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做药引,再用蛮荒凶兽的血作为汤药的血水池里浸泡九九八十一年,放入鬼元,与两个分别诞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男子交|合三个月,自然能怀上远古怪物,所以我说过,玉心宫的玉应当为‘欲望’的‘欲’,既然已经沉沦欲|海,又怎么可能问鼎大道?”   “三千道法原无像,却没有一个道法是以人命作为代价!”得意楼主眼神冰冷:“玉心宫,注定天道不容。”   念情轻轻瞥了一眼得意楼主,露出不屑:“你是谁?竟然能够代表天道?”   得意楼主并未把念情的不屑与轻蔑放在眼里:“可惜你活不到知晓我是谁的那一天,天道刑罚已降,你渡怪物入世,注定魂飞魄散,而你之心血所在的玉心宫,啧啧啧……”   “故弄玄虚。”念情一甩手中的柳条朝着得意楼主袭来,秦泊然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得意楼主已经握住了柳条,一道火光,自得意楼主手上升起,烧着了柳条,让念情露出痛苦的神色:“滋味如何?”   “小姑娘,这是我的家务事,还是让我来处理比较好。”金不换止住了快要烧到念情身上的火势:“你们乖乖观战就好。”   “那就请阁主抓紧时间,我们还等着非琼的麻烦平定后回家呢。”得意楼主说着被秦泊然拉到了一边。   金不换轻笑:“家务事,当然是要一件一件的清算,小姑娘还是多一点耐心为好。”   秦泊然总算是把得意楼主拉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一字一顿的警告得意楼主:“不可以做危险的事情?”   “放心。”得意楼主半点没有把秦泊然的话放在心上:“我比她强。”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52章 肆拾玖   念情手中的柳条乃是她的本命法器夺魂鞭,不知有多少人命丧在这一条鞭子之下,这条她耗费了许多心血才打造出来的鞭子向来是水火不侵,刀砍剑伐皆无法斩断,如今却在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手里摔了跟头怎能不叫她恼恨?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究竟会的什么妖法,不仅能够破坏她这有着坚硬的外壳防御力一流的夺魂鞭,还能直接烧到她的肺腑,让她顿生五脏俱焚的痛苦。   念情装作不经意的往靠在墙边抱着双手的得意楼主身上看去,只希望这眼刀子能够戳中得意楼主的心肺,划烂那个小丫头片子的一张脸,尤其要撕烂那张似笑非笑带着嘲讽的嘴,她念情修道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后辈胆敢在她跟前这么放肆。   但眼下要紧的是救下她的徒弟金合欢,要是金合欢死了,等金不换被他们剿灭之后收回珍宝阁还要大费周折,所以金合欢必须活着,年轻想到自己皱纹越来越多的眼角不自觉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这里正孕育着一个胎儿。   御龙王承诺过,只要生下这个胎儿,就能青春永葆长生不老,虽然在怀孕的过程中会出现老化的状态,但只要孩子诞生,她现在的付出都会得到乘以百倍的回报。   她们这群女修率领的玉心宫已经在十大门派的末尾之数上呆了太久太久,而九息宗在十大门派之首的宝座上也坐了太久太久,是该相互换换位置的时候了。   女修从来都不是低人一等的存在,却总会沦落为男修的玩物。   就是因为愤慨于这样的现状,玉心宫才会被建立,只招收女修,女修士在玉心宫有着绝对的权利,而附庸于玉心宫的那些男修们,不过是她们的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在念情看来,金不换应该成为玉心宫最好的一条狗。   只可惜,驯不成狗的狼,如今便只有死路一条,以珍宝阁为先例,玉心宫将杀鸡儆猴,让世人看看小瞧女修士的后果,未来在修真界称王的,必定是他们玉心宫。   只要有了珍宝阁的财力和人脉,玉心宫的实力必然要强过曾有仙人飞升的九息宗,到时候,天下所有的修士都要对他们俯首称臣。   就算金不换是化神期修士又如何?   她念情的手里掌握着金不换的命门!   金不换并没有把念情放在眼里,更没有把无数围攻他闹事的修士放在眼里,他只是放出了周身的威压,所有的人就感觉自己的丹田正在被人一点一点的往两个方向拉扯,好像要不了多久整个丹田就会被人给硬生生的扯成两半。   冷汗涔涔,但他们别无退路,他们被玉心宫的一面之词所蛊惑,立下道心誓言,若是杀不死金不换,他们都会因为违背誓言而丹田爆炸,到那个时候百年千年的修为,全部毁于一旦,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金阁主,放了金合欢,是为了你生后的名声着想。”念情满脸的薄情:“金阁主一声纵横,留下美名无数,不会想在人生的最后关头留下污点吧?”   “哦?”金不换却是半点不把念情的话听进耳朵里,反而更加加强了自己的威压,使得离他最近的修士被迫趴在了地上,口吐鲜血,莫说要杀他,甚至在他跟前站起来都做不到,弱一点的人,甚至连一旁的兵器都握不住。   好似是为了激怒念情,金不换一脚踩在了金合欢的脑袋上。   金合欢露出夹杂着耻辱与痛苦的神色,嘴角已经流出了血,所谓的修士之间的等级划分,从来都不是字面上的那几个层级而已,看着从元婴到化神也不过四五个层级,实力之间的差距却有着云泥之别。   金合欢心中骤然闪现一股惧意,但到如今,她怎么可能还会有退路呢?金合欢只能讲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念情师尊的身上,希冀着周密筹划的念情能够胜利,到时候她要将自己所感受到的耻辱成百上千的还给周围的这些人。   在金合欢的眼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金不换半点不在乎:“我当你是宝,你就是无价之宝,我当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就没有站在我面前说话的资格。”   金不换看着念情:“首先,金合欢欠我一条命,她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所以她的命是我的。”   “胡说八道!”念情怒斥:“我徒弟的命是她父母给的!与你何干?”   “她父母死了,自然归我。”金不换说道:“这个代价太大,最后再清算,先说说别的吧,她的姓氏是我的,可是她要背叛我,如今的她,既然认我为仇人,自然不配再拥有我的姓氏。”   金不换说话的时候,单手结印,一枚魂牌就出现在他的手中,上面除了有珍宝阁的标志之外,还有金合欢的名字,金不换轻轻一抹,魂牌上的名字彻底消失,魂牌也化作碎片落地,而被金不换踩在脚底下的金合欢却是痛苦难当,魂牌是用心血铸造的东西,魂牌碎裂意味着主人的死亡,而这种被强行破坏的魂牌会影响魂牌主人的修为和寿命。   每个人的心血都是有限的,少一滴,就少一次活命的机会。   “我养育她长大,吃喝玩乐,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付的钱?”金不换说着,一勾手就拿到了金合欢的储物袋,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松的破开了储物袋上的封印,将储物袋里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这些东西,哪一样是你自己买得起的?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而已,甚至还是罪人之后,能有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赐予你的,既然你不珍惜,不如付之一炬。”   金不换话音落下,那一堆有小山高的物品上燃起熊熊烈火,都是些奇珍异宝,在金不换呲目欲裂的眼神中彻底化作灰烬,只留下一把钥匙缓缓的回到了金不换的手中:“我倒是小瞧你了,竟然能弄到进入密室的钥匙,看来我受伤的事情,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金不换低头:“告诉我,谁是你的帮凶?”   金合欢咬着牙,拒绝回答金不换的问题,金不换也不气恼,只是说道:“想不到你也这般有骨气,真是令我讶异。”   “我绝对不会向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我的仇人低头!”金合欢几乎要咬碎了自己的牙齿:“只要我活着,就要将你千刀万剐,让你魂飞魄散,让尼为我的族人忏罪!”   “终于肯说话了吗?”金不换嗤笑一声:“你欠我这么多,用我的名义做了那么多的恶事,你当真以为我还会放过你?”   “哈!”金合欢冷笑:“那是你活该!我只是让世人认清你的真面目而已!何错之有?!”   “是啊,你没有错。”金不换说道:“是我错了,错将痴儿误认天人,真是愚昧不堪,错的是我。”   “既然错的是你,那就伏诛吧!”念情说话的同时,化作一道光向着金不换冲来,如她一样的人还有上百个,都是玉心宫的修士,她们因为得到了御龙王的消息,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大肆提升了自己的修为,最差的也是一个元婴。   她们玉心宫,注定成为千百年来最强的修士。   因为数百位元婴修士同时发功的原因,会场早已被炸成了一片废墟,连带着整个非琼都是一片的混乱,会场被炸开,无数的人死伤,而他们眼前的天空不再是黑夜,也不再是蓝天,而是可怕的结界,混合着红黑两色散发着恶臭笼罩着整个非琼。   以会场为中心,炸出了一个天坑,下面露出了埋葬已久的过往。   无数的尸骨堆积成山,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头骨上,都刻着一个入木三分的“罪”字。   尸骨与尸骨之间,用铁链拴在一起,他们的脖子上还带着镣铐,手上带着手铐,脚上绑着铁球,每一具骷髅的姿势,都十分别扭的扭曲着,有的已经完全焦黑,好似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在发生变故的一瞬,念情就会了金合欢,金合欢站在念情的身后指着下面的枯骨说道:“这些就是你的罪证!”   “幻族召唤远古恶魔屠戮人世,杀了他们,何错之有?”金不换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幻族控制远古恶魔,屠戮整个东胜神洲,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又何止百万之数?”   “你血口喷人!”金合欢半点也不相信:“你分明是要用活人入阵,打造非琼大阵,困锁乾坤风水,才让非琼有了如今的容貌。”   “所以说,无知最是可怕。”金不换叹了口气:“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与你浪费口舌?只是再久远的历史,也不会被尘埃掩埋,这下面的三十万人是我杀的不错,但我不认罪,因为我是神州的恩人!”   “一面之词!你何来的面子可以做整个神州的恩人?!”念情嗤笑一声:“又有谁能认可?!”   “我认可!”秦泊然来不及阻止,得意楼主就跳了出去,踏云而上,与念情与金合欢面对面:“幻族遗祸,到现在尚未平息,否则你玉心宫又为何大费干戈要将非琼变作废墟?”   “你是谁?怎配说教于我?”念情冷哼一声:“既然要站在珍宝阁主一旁,就要小心自己的小命。”   “你威胁不了我。”得意楼主笑眯眯的模样让念情心中的烈火更加炽盛:“如今的你,功力不到三成,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取走你的性命。”   得意楼主的话让念情神色大变,这是她一直苦苦保守的秘密,却被得意楼主戳破,让她心中恼恨异常,却又听得意楼主说道:“随着你肚子里的怪物慢慢长大,你的功力会越来越弱,直到怪物出世的那一天,你的功力会全部消失,然后它会撕开你的肚皮,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将你整个人拆骨扒皮吞进肚子里。”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怪物的孕育才算彻底完成,而你将不存于世。”   “你胡说!”得意楼主的话让念情开始心慌,却又想到了御龙王的话稍微安心:“我怀的不是怪物,而是圣胎!它将成为这个人世的救世主,屠尽一切罪恶!”   “愚蠢。”得意楼主语带讥讽:“世上哪里有救世主?人不自救,谁救人?”   “你胡说!纳命来!”不愿再与得意楼主做口舌上的纠缠,念情一个冲刺朝着得意楼主杀了过去,还未来得及触碰得意楼主就被秦泊然的掌风扫开,不由得冷笑:“九息宗的君子,原来也不过是个对女人动手的小人。”   秦泊然皱着眉:“念情道长,不要一错再错。”   “谁错了?”念情冷哼:“还轮不到你对我说教,要活命,就滚开!”   “念情道长,得罪了!”   秦泊然不肯退让,执意挡在得意楼主与念情之间,而金合欢却是猛然发动攻击,偷袭得意楼主,还未靠近,便被进步花掐住了喉咙:“你的命是我的,不要自不量力了!”   就在金不换手上的力气加重的时候,金合欢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你,上当了!”   金不换发现自己周身血气凝滞,真气难以提起来,知晓金合欢是在自己的身上做了手脚,却未露出半点惧意。   当金合欢即催动法决,只见天外一道极快的剑气快过闪电直扫金不换,片刻便插入金不换的丹田,持剑的正是一直陪伴在金不换身旁的浮音,他还是什么神色都没有,持剑的手没有抖动,眼中也没有半点光芒。   “怎么样?被自己的武器戳中的感觉如何?”金合欢冷笑:“你太大意了,如今浮音是我的了!”   “不过是个玩物而已。”金不换轻笑,一震便将浮音与插在丹田中的剑震出来,一甩手将金合欢扔了出去,双手负在身后,完全不在意自己流血的伤口:“掐死你,还是脏了我的手。”   “你经脉被封,强行用功,便是自寻死路!”   “哈,是吗?”金不换轻笑:“你怎知我真的被封了血脉?浮音,谁是你的主人?”   金不换的话音刚落,浮音就化作一阵风,金合欢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削了手足经脉,跌落在了地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怎、怎么可能?!”   “你以为,我的化神修为,是如你玉心宫一般以歪门邪道堆积而成的吗?”金不换冷笑:“浮音,将这里清理干净。”   浮音行动快过闪电,不多时,玉心宫的人马就折损了大半,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浮音是怎么行动的,而金合欢则是满脸的恨意:“浮音,你骗我!”   少年浮音没有看他,甚至没有半点表情的变化,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金合欢的话一般。   “这场戏有趣吗?”金合欢嘲笑道:“毁了我的非琼,玉心宫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察觉到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念情满脸恐惧,正在这个时候,擂鼓声大作,天边来一艘黑色舰船,上面传出雄厚的传令之音:“御龙王恳请珍宝阁主刀下留人!”   “御龙王不会空手套白狼吧?”   “自然。”来人抱拳:“非琼的修缮费用全由御天府出,只要珍宝阁主将念情道长交给我等,其余之人任由珍宝阁主处理,此后五百年,珍宝阁免税三成。”   “可以。”   看着念情被御天府的人带走却没有为他们说半句求情的话,玉心宫的修士们的眼神从希望堕落到了绝望,知晓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在看到金合欢的时候,眼中更多了几分恨意。   金不换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只是一个法决,就将所有人都扔进了那个地坑里,说道:“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活下来的人才能离开非琼,否则都要成为死城的奴隶,记住,莫要把合欢姑娘弄死了,她的命是我的。”   留下惊惧不定的众人,浮音化作一把剑回到了金不换的手中,挥剑三下,玉心宫精心打造的结界便破碎,而非琼已经是一片废墟,珍宝阁的人早已整装在一艘华丽的云舟上等着珍宝阁主。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53章 伍拾   看着满目疮痍的非琼大地,就算是秦泊然也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轻蔑发出一丝嘲笑,针对的正是天坑底下那群疯狂屠戮彼此的修士,那里面有隶属于玉心宫的女修,她们用不正当的手段在极短的时间里提升了自己的修为,就是想着利用人海战术一举歼灭珍宝阁主,从而取而代之。   那里面还有附庸于玉心宫的男性散修,以杜陵为代表的,为了得到玉心宫的庇护,他们对玉心宫肝脑涂地,可以为玉心宫的女修们做作任何事情,这次袭击非琼的计划,也是他们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做玉心宫的打手和盾牌,用自己的血肉为玉心宫的女修们铺路。   哪怕他们将整个人都奉献给了玉心宫,秦泊然的心里却难以提起半点同情之心,他不知晓这是修为精进的缘故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但是外界对服用与玉心宫的南秀门有着颇多的揣测,有的说他们是被玉心宫的女修们用没货书俘虏的,有的说他们与玉心宫的女修之间有着利益的交换,事到如今,知道了他们所谓的交换就是成为玉心宫女修的炉鼎,让人惊愕的同时更是令人作呕!   沉溺歪门邪道,怎么可能问鼎天峰?   玉心宫低估了珍宝阁的实力,高估了金合欢的价值,所以这次令玉心宫自信心膨胀的行动从一开始,就不过是水中捞月的笑话,仅此而已。   秦泊然最后回望了一眼在坑底挣扎的金合欢,那痛苦难当后悔万分的神情刺得他双眼辣痛,不再去看坑底绝望的残象,秦泊然回过头和得意楼主一起登上了珍宝阁主停在半空中的云舟。   既然珍宝阁主给出了三日的限制,在这三日结束之前,珍宝阁主并不会离开非琼,但是云舟的现世证明珍宝阁主已经放弃了这片土地,这个由珍宝阁一手打造的黄金天堂。   再美丽的珍宝,只要失去了主人的喜爱,与路边的尘土又有什么区别?   珍宝阁主的厌弃,证明非琼已经失去了珍宝阁对它投入的理由,从今以后,非琼的发展和珍宝阁也毫无瓜葛,而不远处为珍宝阁的运作提供动力的奴隶之城,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哪怕珍宝阁主威胁那些还呆在坑底的人会将他们变成奴隶,也不过是危言耸听而已,只是为了激发出那些修士的自私与残忍,享受这一场杀戮的盛宴。   对于珍宝阁主金不换来说,他是最接近神仙的存在,在他眼中,人命贱如草芥,不过是他鼓掌间的玩物而已。   他也不介意得意楼主和秦泊然两人登上了他的云舟,他对世间的这一切都毫不在意,珍宝阁的下属们忙忙碌碌的在云舟上跑来跑去,为云舟的起航做准备,那些人的跑动对金不换来说也毫无意义。   他已经厌倦了人间的日子,更厌倦了这繁杂多变的人心。   对金不换来说,一直都有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为何如今修道的人内心充满了这么多的尔虞我诈与杂芜,还有自信相信他们有问道顶峰的一天?还指望着能够羽化登仙?一个人的心有多大?不过一个拳头?一个人的心中能放多少东西?不过一粒芝麻。   明明抛不开凡尘的羁绊,又谈何修仙?   就在思绪纷乱无章的时候,金不换本能的伸手接住了得意楼主扔过来的药囊,那药囊里散发的气味,只是吸上一口就让他的伤好了三分,金不换不由得对着得意楼主投去怀疑的目光,就算是珍宝阁,也轻易拿不出来这样的药囊。   得意楼主站在船舷上看着他:“你是个传奇,与成功也不过一步之遥,就此陨落那就太可惜了。”   “仙人桥已经断了。”金不换看着得意楼主:“就算再修行万年,也不会开花结果,就算真的飞升了,仙界当真无垢吗?”   “第一个问题。”得意楼主从船舷上跳下去:“御龙王的动作昭示了什么珍宝阁主想必心知肚明,他们接回了念情,只要那个怪物诞生,仙人桥自然就修好了一半。”   “如何说?”   “仙人桥从来都不是这个名字。”得意楼主看着金不换:“阁主不记得了吗?仙人桥不过是美化而已,它真正的名字乃是仙魔路。”   “桥非桥么?”金不换一笑:“那第二个问题?”   “子非鱼的故事,阁主必定不会陌生。”   “真是个好回答,我却问不出个好问题。”金不换眼神凌冽:“寻常的小女孩儿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如你后面的那位翩翩公子一般,我有第三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得意楼主转过身,看着神色复杂的秦泊然,并无避讳:“大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秦泊然苦笑一声:“我曾经犯过错,我想弥补,却不料牵扯进来的却是你,抱歉。”   “不用说抱歉。”得意楼主摇摇头:“我不需要。”   “我已经亏欠你一世。”秦泊然眼神悠远,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为得意楼主理好了被风吹乱的发鬓:“这一次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我多希望你不曾拥有过去的记忆。”   “你从来不曾亏欠过我什么。”得意楼主说道:“亏欠我的人,也从来不是你,大哥看来我们需要重新好好认识一下彼此。”   “九息宗秦泊然。”   “在下谢芳尘,相信大哥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号。”   “是啊,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秦泊然轻笑,眼中包含着满满的宠溺:“春风得意满楼招,笑尽天下。”   “哈哈,好说好说。”得意楼主眼中带笑:“果然我还是比较适应得意楼主的身份。”   “我也从未想到,我的妹妹会是名扬四大洲的得意楼主。”秦泊然问道:“你为何要散发那些书册,弄得全天下的人追杀得意楼?虽然有趣却多了几分的主观是非,让身处故事中心的人很是恼恨。”   “看来大哥也拜读过我的《江山遥想曲》喽?”   “是啊。”秦泊然无奈又宠溺:“阁主想必也读过与之起名的《珍宝异闻录》吧?”   金不换早已缓步走到了得意楼主身后,拳头捏的咯吱作响,脸上皮笑肉不笑,对着得意楼主扯出一个美艳又狰狞让人汗毛倒立的笑容:“谢芳尘,还真是久违了啊!”   “好说好说。”得意楼主跳开两步:“能在这里重见故人,我也是万分激动,珍宝阁主还是如往常一样艳光四射,艳绝天下,真是不负天下第一美人之盛名!”   “你还敢说?!”金不换的每一个字,都让路过的珍宝阁员工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咬牙切齿:“若不是你那该死的书,我怎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话柄?”   “能为万万千千生活于苦海之中的民众带去快乐,是阁主你的功德。”得意楼主摆出阿弥陀佛的姿势说道:“一个人欢乐就是一个功德,千万个人欢乐,就是千万个功德,阁主你功德无量!”   “油嘴滑舌。”金不换挑眉:“若是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要下令珍宝阁彻底封杀你。”   “还请大人放我一条生路。”得意楼主连忙低头:“去往海外三个洲的船只是珍宝阁独家运营,若是无法乘船,以后我要出海岂不是只能学齐天大圣砍竹木为筏,顺水漂流?大圣能借到东海之风,我却怕迎来海上龙卷风。”   “算你识相。”金不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为难,转身离开:“你们兄妹二人还有许多话要讲吧,我就不打扰了。”   “多谢多谢。”得意楼主连忙告谢:“阁主果然比我懂得弦音。”   “哼。”   秦泊然的心思已经脱离了那满目疮痍的非琼,他和得意楼主一起站在船边,手放在船舷上,极目远眺,望着非琼上空那一片飘着朵朵白云的蓝天,他在想自己要如何开口。   “我曾经一直都想来拜会你。”   “大哥是为了《江山遥想曲》一书吧?”   “是。”秦泊然点头,没有否认:“我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故事,孤高的天才,绝顶的智慧,讨厌的个性,强悍的实力。”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虚名吗?”得意楼主满不在乎:“他们嫉妒我,仅此而已。”   “天才、智慧、个性、实力,都是他们对你的认可。”秦泊然笑了笑:“只是在形容词上带了点个人的小情绪而已。”   “那大哥又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我向很多人打听过你,包括得意楼的员工。”秦泊然说道:“他们似乎对你的消极旷工有很多的意见,也觉得自己的工作量稍微有点超负荷。”   “我给他们的工资可是金不换开给珍宝阁员工的工资的十倍!”得意楼主义正言辞:“他们当然得多多付出,多劳多得嘛。”   “那你呢?”   “我是老板呀!”得意楼主挺了挺胸膛:“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要我亲力亲为,那我为什么要雇佣这么多的员工。”   秦泊然垂下眼眸,嘴角却还一直带着笑容:“傅公子一定很生气。”   “明空大师说过,他只要一忙碌起来就没空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那你这次为何带他回来?”秦泊然反问。   “明空大师也说过,逃避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只会让麻烦越滚越大像雪球一样,最后变成灾难。”得意楼主笑道:“当庭芳大人准备好了,自然就回到了原点。”   “这也不算完全面对。”   “我不过是借了大哥你的这一阵东风而已。”得意楼主眼中含着无奈的神色:“他选择了一条艰苦的路,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你既然知道一切,为何不阻止我?”   “也许这么说有点悲观,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大哥,时空是无法被转移的,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注定它存在,并不会被抹杀。”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秦泊然垂头,叹了一口气:“我原本想质问你《江山遥想曲》一书当中的内容,现在却不需要了。”   “也不是不可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这样,更容易让真实的历史留存下来而已。”得意楼主说道:“我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做这件事,摸清他们的底线,挑战他们的底线,他们就会跳出来澄清,只有事情越闹越大,民众的记忆才会越来越深刻,他们才不会被遗忘,被曲解。”   得意楼主笑了起来:“更何况,虽然我写的故事有所夸张,但我不认为那是曲解,只是另外一种表现形式而已。”   “你说的不错。”秦泊然苦笑:“你的《江山遥想曲》已经印证了我们曾经的结局。”   “彗星不落,变数永存。”得意楼主耸了耸肩:“我们这不就回来了么?”   “是啊。”秦泊然神色黯淡:“我却恍惚自己踩在了藏在棉花中的利刃上,只怕这是黄粱梦一场。”   “是梦又如何?”得意楼主反问:“梦中快意一场,也不负你这一生。”   “命运握在手中的感觉,却是如此难堪,你说为何?”   “谎言而已。”   “是啊,一旦开了头就无法回头。”   “谎言相互串联起来,也能够钩织成真想。”   “看来我应该去多买几本你的大作拜读一番。”   “可惜现在它们还没有出世。”得意楼主笑笑:“等我得意楼的名头重现江湖,我可以给大哥打八折。”   “不能是半价吗?”   “嗯……”得意楼主发出生意半天,最后才不情不愿的说道:“最多七五折,不能再多了!”   秦泊然被得意楼主肉疼的模样逗得发笑,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他多么希望时间就像此刻一样充满着快乐和平和,却不是像下面那样全是废墟与斗争,他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泥淖,难以脱身,就算得意楼主递给他一根木棍,他也不再想要求生了。   就像得意楼主说的那样,快梦一场,又有何妨?   至于梦醒之后,是生,是死,是存,是灭,也是醒来之后的事情了。   他秦泊然,注定写下属于自己的篇章。   道在他这里,有独属于秦泊然的姿态,道可道,非常道①。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老子》 第54章 伍拾壹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秦泊然忽然发现自己那忙着回去的着急心情消失了,甚至根本不在乎回去的路上还会不会被其他人拦截,他对自己心态的转变感到奇怪又奇妙,却又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明明应该立刻赶回去在约定的地方将九转琉璃灯交给夺灵君的才是,毕竟这盏灯关系着的是三皇子赫连英斗的性命。   可是,秦泊然并不想这么早就离开。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①   秦泊然预感,这一次离别,将是真正的离别,等他离开后想要再见得意楼主,只怕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知晓自己的妹妹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得意楼主,秦泊然至少可以对谢芳尘的安危放心了,至少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听说过得意楼主在谁的手里摔过跟头,不论是比得意楼主修为高还是势力强的人却总是会在挑衅得意楼主之后被得意楼主弄得狼狈不堪。   不仅仅是放心,秦泊然内心还有更多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情绪,一个有着寻常出身的小姑娘绝对达不到得意楼主的高度,生活在秦氏驻地里的秦氏的女孩子们不会拥有得意楼主的本事,如果说得意楼主的资质是上天赐予的,那么她做事的手段、武学、头脑都是在后天的生活中逐渐历练出来的,俗语有说过,逆境出英才。   如得意楼主这般能耐,必定走得十分艰辛。   但是江湖上谁也不知道得意楼主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什么,他们只知道忽然有一天,好似东风吹拂而过,春风得意楼便伫立在了东胜神洲御龙王朝的心脏御天府的土地上。   从此江湖上有了一个令无数侠士头痛不已的组织,得意楼喜欢编故事,还把编出来的故事卖给全天下的民众,把真的假的参杂在一起,把有的没的糅合在一起,把一些人拼命隐瞒的消息公之于众,把一些非常重要的消息拆骨扒皮,让江湖掀起了好一阵风浪。   若说得意楼只是一个买书的组织,但得意楼出版的刊物中却刊登着十分重要的江湖消息。   若说得意楼只是一个贩卖消息的组织,可得意楼的出版物中刊登的消息有三层左右的消息都是空穴来风,还有一层根本就是瞎编的。   对于江湖人士极度不满的抗议,得意楼也只在自己最有名的出版物,每月一期的《不足夸》中表示“真亦假来假亦真,假亦真来真亦假”,丝毫不将读者的抗议放在眼里。   即便是这样的态度,还是阻挡不了民众对得意楼出版物的热情,毕竟不是随便谁都能搞到江湖秘闻,甚至还有胆子将那些正道名人的闺门秘事公之于众。   也是由于得意楼的存在,让江湖中一大批道貌盎然的伪君子露出了原型,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过也有坏处,一些被视为邪魔外道之人的过去被得意楼挖了出来之后,反而得到了一部分民众的同情,让正道之人一时之间也是对得意楼恨得牙痒痒。   得意楼却处变不惊,就算被正邪两道联合包围围剿,也从来是临危不惧,该做什么做什么,甚至没有把在楼门口叫嚣放话的修士放在眼里。   得意楼高高在上的姿态有高高在上的理由,因为得意楼主够强,能够庇护所有得意楼的员工。   更有传说得意楼主可以在千里之外取人性命,能够如同剑修一样的越级取人性命。   得意楼主的威名,就是得意楼的保|护|伞。   这样一个在江湖中数得上传奇的人物是自己的妹妹,秦泊然很难说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不过一想到自己也成了得意楼关注的对象,甚至多次出现在得意楼出版的刊物中,秦泊然就只能哭笑不得了。   得意楼主可是相当成功的商人,除了珍宝阁,也就只有得意楼的产业遍布四大洲了,更不要说得意楼扩张的速度可比有不知多少年历史的珍宝阁快很多了。   江湖中一直有人在猜测,甚至私下压了赌注,到底是珍宝阁比较有钱,还是得意楼更为富裕?   不过这个问题一直都是个未解之谜。   现在问题中掌握着核心答案的两个人都在自己面前,秦泊然也有些好奇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到底谁更有钱呢?   被秦泊然惦记着的两个人现在却在十分卖力的讨价还价,谁也不肯让谁。   “……两个灵珠?!”得意楼主的声音稍微提高了几分:“阁主,你这不是抢劫吗?!从东胜神州坐船到西牛贺洲不也只要五千上品灵石吗?”   “那又如何?”金不换斜倚在自己的铺着灵兽毛皮的宝座上,怀里抱着自己的本命法宝幻化成的男孩儿浮音:“堂堂得意楼主,怎么也不可能缺这两个灵珠吧?”   “阁主,你这可是破坏市场规则的行为,是不道德的!”   “当年我可是为《珍宝异闻录》的销量做了巨大的贡献。”珍宝阁主金不换摇着自己手中的扇子,挑眉看着得意楼主:“这本书向来是我珍宝阁员工的必修之书。”   “多谢阁主的抬爱,谢芳尘感激不尽。”   “所以,我不过只收你两个灵珠而已。”金不换将手中的扇子合了起来:“要知得意楼主你脚底下踩着的这艘云舟,可是我金不换的私人物品,和珍宝阁的云舟并不一样。”   “那我还真是三生有幸!”   “你是应该好好感激我。”金不换嘴角噙着笑意:“我期待着楼主如今的第一本问世之作。”   “我该给那本尚未出生的书取个什么名字好?”得意楼主反问:“《豪华客船浪漫之旅》还是《珍宝阁主与船客不得不说的一千零一个夜晚》?”   “我相信得意楼主的审美不只有这么一点。”珍宝阁主虽然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却让附近的人都感觉有一阵冷风飘过,隐约还带着一丝杀气,叫人脊背发凉。   “阁主放心,谢芳尘从来不让你失望。”得意楼主拍着胸脯保证:“等书成稿的那一天,我亲自把书送上门,附带八五折。”   “就算有八五折,你还是得给我两个灵珠。”金不换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以楼主修为,御剑不用一日便可饱览神州风景,又何必赖在我这艘速度缓慢的破船上呢。”   “唉,看来天底下确实没有免费的午餐。”   “很高兴楼主能懂得这个道理。”金不换伸出手来:“请付钱。”   得意楼主一脸肉疼的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两个灵珠抛给了金不换:“拿去拿去,小气鬼!”   “彼此彼此。”金不换却是半点也不气恼。   看到得意楼主和金不换的商量有了结果,秦泊然才上前,是到了辞行的时候了,无论他多么想要时间静止,时间都不可能停留在某一个瞬间,何况他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回到了这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若是不想要将来留下遗憾,就不能蹉跎了现在的光阴。   将所有的离愁别绪都压制在了心底,秦泊然露出恬淡的笑意,这能让他看起来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游刃有余,走上前的秦泊然同时收到了得意楼主与珍宝阁主金不换两个人注视的目光。   大家都是明白人,并不需要什么客套话。   “大哥,一路顺风。”   “多谢。”秦泊然一笑:“你孤身在外,要自己保重。”   “放心。”得意楼主扬了扬下巴:“我是谁?”   “是啊。”秦泊然叹了口气,最后为得意楼主理了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大哥。”   就在这个时候,秦泊然握住了珍宝阁主扔过来的一串铃铛:“珍宝阁能满足你的一个愿望,到时候拿着它到珍宝阁来。”   看着手里的铃铛,秦泊然有一丝的发愣,随即连忙道谢:“多谢阁主。”   “不用客气。”珍宝阁主垂下眼眸:“不要让相同的悲剧再度上演。”   秦泊然苦笑:“我明白了。”   三日的时间匆匆而过,对在云舟上的人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对于破损了的非琼地面天坑里的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每一秒都好似身处在炼狱当中,为了活下去,他们杀红了眼,甚至上升到了肉搏的地步,一些疯狂的修士甚至用嘴巴去将自己对手身上的肉给咬了下来。   对于金合欢,他们现在的感情只有恨。   比天高的恨意充斥着他们的脑海,可是他们却不能对她动手,只要她死了,他们同样会失去活下去的权利。   但是他们不愿意看着金合欢就那样活着,所以想尽一切办法侮辱她,折磨她,令她精神崩溃。   金合欢咬牙忍着,坚持着不让自己的精神崩溃,她相信还不是她亡的时候,只要金不换不死,她金合欢同样不会死,这些蝼蚁,她全都不放在眼里,总有一天,她会将今日遭受的耻辱一一偿还。   她金合欢,绝不能在这里认命!   杜陵因为保护她被众多修士围殴,早就失去了性命,甚至肢体都不是完整的,整个人几乎都被剁成了肉泥,看上去惨不忍睹更是令人作呕。   至于金橘,则在一开始就背叛了她!   金合欢在心中冷笑,她以为背叛她就能活下去吗,妄想!   咬着牙,金合欢不再抑制自己内心的恨意,拼着最后的力气念起法咒,在她念咒的同时,躲在人群中尽力让自己显得不起眼甚至将自己埋在死人堆下以保全自己的金橘忽然感觉自己丹田隐隐作痛。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更多的地方开始变得疼痛,甚至还出现了伤口,眼睛也好,鼻子也好,渐渐开始流血。   金橘惊慌失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想要开口,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开始丧失。   她费力的回头,看到了远处躺在地上被人折磨的金合欢朝她投来嘲笑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一切,但都太晚,从一开始,金合欢就没有把她当什么妹妹,而是替死鬼!   她恨死了金合欢,却无能为力,只能软瘫在地上,无力的看着坑外的蓝天。   她看到了属于珍宝阁的云舟,她看上了云舟上的那些衣衫干净整洁的人,她第一次明白原来这就是天堂与地狱的距离,不是十万八千里那么的遥远,而就在人的一念之间。   金橘看到了那日被她挑衅的那个女孩儿,穿着漂亮的衣服,有着干净的面容,更是享受着座上宾的待遇,嫉妒和羡慕交织在她的胸口,叫她无法收回自己的眼神。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她看到谢芳尘的眼神朝着自己飘来,没有丝毫的感情,却让她觉得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这就是现实,自己的愚蠢,自己的轻信,自己的自大,造就了自己的结局。   金橘闭眼,如此一生,除了自己,还能怪谁?   三日已过,珍宝阁主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放走了那些还活下来的人,至于金合欢,则被他拎到了半空中:“你说我该如何凌迟你,才能弥补我的损失?!”   金合欢瞪着金不换,半点没有要屈服的意思,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化神期的修士,还是个在化神期停留了很久很久的修士,他们之间隔着□□个东胜神州的实力差距。   “冥顽不灵!”金不换冷嗤一声,一念就用铁索困住了金合欢:“你就在此忏罪吧,让众人都来看看谁是毁了非琼的罪人,既然你不愿意说话,那就永远不用开口,百日之后,你将会受天火凌迟而亡!”   在这个时刻,金合欢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嗓子一点点被扯裂的声音,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发不出半点的声音,连嘶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世界就此沉默了。   一根铁柱矗立在她的身后,她被绑在铁柱上,铁柱的背面写着她的名字,写着她乃非琼的罪人,写着非琼破损的原因,字字不差,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全部记录了下来。   秦泊然看着,却无能为力。   云舟已经走远,而现在,一波波人疯了似的从外面挤入非琼,趴在地上抠出地面上的金砖银线,将珍宝阁的商铺杂碎,搬走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甚至为了地面上指甲盖那么大的金砖碎片大打出手。   秦泊然在这里逗留了两日,看着非琼在从死城冲出来的奴隶和流民以及那些贪婪的当地的人的手中从一颗珍宝变成了粉尘,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人搬走了,所有的商铺都被砸坏了,那些灵木上有着深深的刀砍斧劈的痕迹,整个城市满目疮痍,令人痛心,令人寒心。   地上还有很多人的尸骨,都是为了抢宝贝和人斗殴而死,他们拼命的理由有时候只是为了那一块银子做出的雕花。   秦泊然不是没有尝试过阻止,却根本无能为力。   他忽然明白,这才是金不换真正的报复。   将人性的丑恶与贪婪,彻底的呈现在人世间。   从此以后,非琼不再是东胜神洲的珍宝,这里的人不会再令人艳羡,提起这里,只有背叛与贪婪,世上没有天堂,非琼就此粉碎。   秦泊然不再停留,将非琼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唐·李白《送友人》 第55章 伍拾贰   再次见到赫连英斗,秦泊然却觉得时间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的时间。   和他离开前相比,赫连英斗不仅身体得到了很好的调养,就连修为也有所上升,秦泊然知道能够在短短几天内达到这个效果的只有那一瓶璎珧的伴生琼浆。   得意楼主能够拿到那样的圣药,手段必定非同寻常。   时间上许多的宝物,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秦泊然不奢求能有得意楼主那样的际遇,他只希望能够把握好自己手中的时光。   身体恢复了的赫连英斗很早就察觉到了秦泊然的踪迹,他的修为在秦泊然之上,自然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有着更加敏感的认知,正如秦泊然说的那样,这个地方自成格局,又有秦泊然布下的阵法,寻常人难以找到,的确是一个养伤修行的好地方。   作为九息宗的弟子同时也是秦氏的嫡系子弟,赫连英斗很难想出为什么秦泊然还要大费周折的弄出一个并没有外人知道的洞府,难道是为了躲避什么人吗?   尽管内心有着这般疑问,但赫连英斗并没有问出口,有些问题一旦到了合适的时间就会自动浮现出答案,所以他并不着急。   “秦公子。”赫连英斗脸上带着笑意:“看你春风满面,想必是心想事成了?”   “是。”秦泊然点点头,难掩面上的喜气:“三殿下性命无忧,秦泊然不负所托。”   “不知我是否有幸一观那九转琉璃灯的模样?”   “当然。”秦泊然把九转琉璃灯拿了出来,递给赫连英斗:“这便是。”   赫连英斗接过来在手中把玩了一番之后才将那盏灯还给了秦泊然说道:“与我想象中不大相同。”   “不知三殿下想象中的九转琉璃灯是什么模样?”   “若只是单听这个名字,总以为是点燃在墓穴里的长明灯。”   秦泊然一笑:“我起初也是这样想的,直到珍宝阁主将它拿出来,我也是好生意外。”   赫连英斗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这次拍卖会竟然惊动了珍宝阁主?金不换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会劳烦他大驾光临?”   提起珍宝阁的拍卖会,秦泊然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刚刚才抛到了脑后的非琼的那一片废墟,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这几日里非琼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赫连英斗,包括念情道长被御龙王接走的事□□无巨细。   赫连英斗一直都凝神听着秦泊然的诉说,越是说道后面,赫连英斗的眉头便越是紧皱,当秦泊然说道念情肚子里的远古怪物的时候,赫连英斗不自觉的捏了一下自己背在身后的衣服袖子。   “事不宜迟。”赫连英斗知晓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耽搁了:“我必须立马启程赶回御天府。”   秦泊然却不大赞同:“在此之前,必须先完成与夺灵君的约定才行,否则三殿下性命难以保全,无论要做什么,都会多出一层的变数。”   赫连英斗却是摇摇头:“若是夺灵君想要我的命,时时刻刻都能要,何必等这十日的时间?他可以承诺也可以反背承诺,毕竟他曾经是个被背叛过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若是念情道长肚子里的孩子当真是那个传说中的远古妖魔,那么只需要一百日的时间便能够出世,一旦妖魔出世,天下混沌!”   “可是……”   “我必须立刻赶回去。”赫连英斗拍了拍秦泊然的肩膀:“不如这样,秦公子你留在这里这里这里,代替我将这盏灯交给夺灵君,毕竟九息宗如今开宗招收弟子,一定还需要你去做许多的事情,等到我确认了御天府的情况,自会传信九息宗。”   秦泊然并不愿意让赫连英斗一个人单独离开,他心里一直盘踞着不详的预感,可他却没有什么理由让赫连英斗留下来,他们认识也不过数日的时间,就算再怎么的交心,从小接受帝王学教育的赫连英斗也不会真的对他一个外人敞开心扉,自己也是有所保留的。   秦泊然内心有一瞬间的黯然但他立刻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我明白了,秦泊然会在九息宗等候殿下的消息。”   “你放心。”赫连英斗一笑:“对我来说,你是重要的左膀右臂,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   “三殿下言重了。”秦泊然垂下眼眸一笑:“为三殿下效犬马之劳是我自己的选择,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赫连英斗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和秦泊然一起驾驭飞剑朝着灵楚所在的位置赶去,赫连英斗需要集结自己的人马回转御天府,同时还要给自己的对手和盟友们送信,让他们都提前做好准备。   至于信与不信,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在秦泊然将念情道长被御龙王接去御天府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赫连英斗就已经明白,甚至不需要去亲自确认,御龙王已经被人掉包了,如今的这个御龙王只是躯壳还有着他父亲的模样,内里绝对是另外一个人。   他的父亲一生有三位妃子,却没有一个活过三百岁,早已撒手人寰。   从最后一任御龙皇后离世到如今,已经有整整八十年的时间了。   自那之后,御龙王向来不近女色,如今又怎么会宣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修士进宫?   而且,从传来的情报看来,御龙王的行动方式越来越激进,与从前大相径庭,这一切都发生在御龙王从皇族秘境闭关出来以后。   在察觉御龙王的变化之后,赫连英斗曾经悄悄潜入过皇家秘境,他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皇家秘境的一切都与他儿时第一次进入时迥然不同,在他第一次进入皇家秘境的时候,感受到的是庄严肃穆和王者之气,而潜入时却充斥着令人不舒服的阴沉沉的气息,好似里面的一切生物都发生了转变。   甚至还会偶尔飘来黑色的瘴气,只要吸入一口就会感觉头晕目眩,甚至丹田和筋脉都会受伤。   他身上的暗伤,大都是在那个时候弄出来的,本来以为出来就会好,可是赫连英斗却发现那吸入体内的瘴气好似跗骨之蛆无法拔出,试过许多的灵丹妙药,除了压制却无法阻止瘴气朝着他的内腑入侵。   不敢打草惊蛇,赫连英斗一直都靠着自己的修为压制着内伤,私下想尽办法却动不了丝毫,直到来到灵楚遇到了秦泊然拿到了那堪比圣药的璎珧伴生琼浆。   所有困扰他的问题一一迎刃而解,甚至让他的修为更进一步。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会怕夺灵君,对他来说,内伤愈合,又有居住在自己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夺灵君根本不足为惧,但那是独属于自己的秘密,是最后的底牌,所以他谁也不能说。   除了御天府,非琼的状况也值得关注。   珍宝阁撤出非琼表示着珍宝阁已经遗弃了非琼,从今往后将不再过问非琼的任何事情,这对御天府来说是喜忧参半的事情,在这崇尚修真的大陆上,建立王国本来就是十分可笑的事情,因为如珍宝阁一样的庞然大物早就超出了一个国家能够统辖的能力,就算御天府调集所有的军事力量围攻御天府,也不是化神期的金不换的一招之敌。   这是无奈的事情,也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修士与国家原本是相互依存的状态,但是当修士的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之后,他们并不需要国家作为他们的支撑。   赫连英斗唯一庆幸的是,那样的修士只是凤毛麟角。   否则整个天下,必定再度大乱。   而这一次的搅动天下的不会再说那些可怕的吃人的魔兽妖怪,而是修士们的野心。   赫连英斗深呼吸一口气,与秦泊然在灵楚的界碑处分开,灵楚虽然没有非琼那么富裕,但是至少在现在灵楚还算得上是一个祥和安宁的地方,哪怕天极琴宴遭到了袭击,那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只要自己离开,御龙王的视线自然会从灵楚身上离开,虽然秦氏被称作御龙王朝的四大世家之一,但秦氏向来低调,还不会让御龙王引起警觉。   更何况现在的御龙王更本不在乎天下是否会大乱,甚至不在乎是否有人觊觎这片大好河山,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将这片山河推向混乱的边缘。   赫连英斗难以想象,御龙王朝的未来会在哪里,东胜神洲的未来又是什么模样。   花费了两天的时间,赫连英斗集结了自己的人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灵楚的地盘,他的脑中飞快的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在这场博弈中拿到先手。   秦泊然则留在了灵楚,准时准点的见到了前来赴会的夺灵君,这一次夺灵君并没有把自己的云舟开来,而是在白雾朦胧的早晨就出现在了楚花江的江边。   妩媚的虞美人在他的狡辩摇曳着自己的身子,红色的花朵将雾霭中的夺灵君衬得好似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让秦泊然有一瞬间的晃眼。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夺灵君的语调显得十分慵懒,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正主呢?”   “这是我与夺灵君的约定。”秦泊然将九转琉璃灯拿了出来:“本就与三殿下没有多大的干系。”   “天下有何等的大事让他觉得比自己的小命还要重要?”夺灵君反问:“还是说,他当真以为我夺灵君不会杀他?”   “夺灵君是君子,自然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情。”   “你认识我吗?”夺灵君冷哼一声:“怎晓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以夺灵君的修为,千里之外杀人自然不在话下,但夺灵君却选择了信守承诺给了我十天的时间,所以秦泊然愿意相信夺灵君。”   “你怎么就能相信我不是为了欣赏猎物垂死时候的丑态呢?”夺灵君轻笑:“就算是现在,我也可以取走他的性命,甚至是你的性命。”   “我知道。”秦泊然并没有露出怯色:“若是轻易取走我们的性命对夺灵君而言又何来乐趣?夺灵君又何必要大费周折的拿到九转琉璃灯?”   “哦?这么说你知道这盏灯的秘密?”   “秦泊然不知。”   从面具的后面传来夺灵君的笑声:“这盏灯,能够照亮人的最后一程路。”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56章 伍拾叁   秦泊然不大明白夺灵君的口中的“最后一程路”是什么意思,却看到那一盏华美的宫灯在夺灵君的手中碎成了无数的碎片掉落到了地上,最后留在夺灵君手中的只有中间的灯芯,摇曳着好似周围的虞美人草一样的火光。   “所谓的九转琉璃灯不过是个幌子。”夺灵君看着手中的火苗对秦泊然说道:“真正值得在意的是使得它长久不灭的根本,你可知这火苗真正的名字?”   秦泊然摇摇头,等待着夺灵君的答案,他确实从来没有见到过形状如同花朵一般的火苗,也不知晓九转琉璃灯里的火苗竟然是这般模样,让秦泊然费解的是,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人打开九转琉璃灯看看里面的火苗吗?   “我知晓你在想什么。”夺灵君一笑:“这一株火苗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这盏宫灯当中,确切的说,在这株火苗进入九转琉璃灯之前,它甚至不能被”称作九转琉璃灯?   “这又是何故?”   “因为这一株火苗的名字。”夺灵君说道:“对于等闲冥火这个名字,秦公子应该不陌生了吧。”   等闲冥火,秦泊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出现在远古传说中的火种,是远古火魔死后化成的特殊火焰,被称作魔火中的火魔,有着沾之成灰的说法,在流传下来的所有记载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谁能逃脱等闲冥火的炙烤的相关记载。   秦泊然不曾想到,传说中那可怕的火魔,却有着如此动人妩媚的妖冶形态。   若是将它放在地上,根本无法区分究竟哪一株是虞美人草,哪一株是等闲冥火。   “不知夺灵君要这等闲冥火有何用处?”   “九转琉璃灯之所以能够照亮人生的最后一程道路,全都是因为这等闲冥火的缘故。”夺灵君好心的解释道,看着遥远好似被火烧着了一样的天空:“毕竟这世道就要变了,我也该为自己的小命留下一点手段。”   “既然如此,夺灵君又为何要告知于我?”   “我相信秦公子是聪明人。”   就在二人说话的同时,那好似被烧着了一样的天空上的红色云彩开始急速蔓延,将楚花江的上空染得通红,甚至一向碧蓝的江水也因为被火烧云盘踞的天空而变成了岩浆一般的色彩。   大地滋滋作响,水汽被一丝一丝的蒸干,周围的花草树木开始渐渐枯萎,都没有了精神,地面的温度逐渐上升,灼热的烫烧着众人的脚底板。   与此同时,一声巨响响彻天空,震动整个东胜神洲的地界,连巍峨的高山都跟着抖了抖,无数的碎石从山上滚落下来,压死了不少无辜的动物和行人。   草木在一瞬间枯萎,翠绿的山脉在一瞬间变得漆黑。   江水在一瞬间被染红,甚至还冒着蒸腾的气泡。   怪异的吼叫声从御天府所在的方向传来,让东胜神洲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秦泊然神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感觉到了九息宗和秦氏的门牌都在自己的乾坤袋里震动,知晓造成这般变化的并不是什么小事。   夺灵君手里捧着那一簇火苗,冷笑道:“这世间竟然还有不怕死的家伙,火魔出世,谁又能独善其身?”   秦泊然猛然抬起头,刚想要开口却发现夺灵君已经没有了踪影,而在夺灵君刚刚站立的地方,立着一根燃烧着火焰的标枪,标枪粗壮,是普通长|枪的七八倍,长|枪的尾部,刻着一个繁复的图案。   秦泊然认出了那个图案,属于书中记载的妖魔族中的一个分支,他们崇尚火。   火魔就是他们的主君。   这里已经成为是非之地,秦泊然不敢在这里逗留,化作一阵风消失在了楚花江边,而在他离开后不久,那一杆□□旁出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高大巨人的身子,他的身上燃烧着熊熊火焰,凡是他的所过之处,全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长桥在他手中,就好似一根木棍,拖着走,地面上便留下了一道被火烧焦了的痕迹。   他在寻找着地火火种,只有集齐当年散失天下的六个地火火种,他的能力才能恢复到极致,才能毫不畏惧这世间的修士。   只要集齐所有的火种,除非天神再世,否则谁又能奈何得了妖魔族二十四殿将之首的火魔?   巨人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不过,等闲冥火的出世,对于他来说却是意外的惊喜。   等闲冥火不在天地人□□火种当中,却有着超越天地人□□火种的能耐。   若是能够拿到手,那么三兄弟中称雄的人必然是他。   佛也好,神也罢,都只能化作劫灰!   破除他的封印的御天府,早已化作了一片火海,无数人在炽热的火海里呐喊,痛苦的□□,却等不到救赎,等到的只有死神的镰刀。   御龙王站在御龙皇宫的最高处,欣赏着众人挣扎的模样,这就是妖魔现世带来的回礼,随着念情的临盆期越来越近,妖魔族二十四殿将将会一一现世,二十四殿将合力能够破处四大天王的封印,而四大天王合力则能唤醒以沉睡为代价用自己的力量支撑妖魔界不坍塌的魔尊和妖后。   御龙王的手握成了拳头,只要魔尊和妖后醒来,修复仙魔路,打上九重天界,为十二万年前死去的同族报仇!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只顾自己的伪君子,否则也不会打碎仙魔路,阻止灵气流转三界,使得要魔界崩塌而人间灵气极度流失。   高高在上的四位大帝当真以为,只要打碎了仙魔路,就当真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当年仙魔路虽然破碎,但妖魔族的大将们大都却是战死在了人间,也被封印在了人间,结合他们的力量,自然能够开辟出一条黑暗的道路,倒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斩断别人的前路,打碎自己的退路,如今要如何才能插手这人间的纷争?   御龙王的心中涌现出一股快意,作为妖魔族的先锋,他当初故意示弱被封印成了那一座金象,等待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命运弄人,经过不知多少春秋的流转,让他等到了御龙王的到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御龙王修为再高又如何,还不是敌不过他这个上古魔修?   虽然他无法彻底消灭御龙王的灵魂,却也有手段将他封印,时时刻刻折磨他,要不了多少时日,这身躯就会属于他,到时候,利用御龙王朝的铁骑做先锋,为妖魔族铺出一条通天的道路。   火魔带来的火焰虽然灼热异常,却无法烧伤他,呻|吟哀嚎传入他的耳朵,只能勾起他凌|虐的快|感。   放声大笑,御龙王在通天的火焰中放声大笑,甚至暗自用手段助长这可怕的火焰。   妖魔当道,人不过是蝼蚁而已。   秦泊然急速赶回了秦氏驻地,发现家里已经开启了守护大阵,无数族人都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看着秦玄愔,想要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命运会如何。   看到秦泊然赶了回来,秦玄愔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问道:“泊然,外面的情况如何?”   秦泊然摇摇头:“不大好,我与夺灵君说话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长|枪,那长|枪比普通的长|枪粗壮,也长了七八倍,在尾部刻着的章纹应该是属于妖魔族。”   “妖魔?!”秦玄愔皱眉:“世间已经有多年不曾见过妖魔的踪迹,怎会……”   秦泊然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将在非琼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秦玄愔,在听到非琼遭受了巨变之后,在场的众多秦氏族人都是一脸的愕然,显然对非琼从天堂毁灭成了废墟的事情不可置信。   但秦玄愔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玉心宫全部覆灭?”   “是。”秦泊然点头,也没有隐瞒得意楼主和珍宝阁的人对于玉心宫的评价。   虽然说着无心,但话语传到了秦氏部分女弟子的耳中还是叫他们觉得难以接受,一直以来,天下所有的女修都憧憬着玉心宫,根本不知道玉心宫修炼的都是采阴补阳的功法,也没有想到玉心宫中的人也会有这般龌龊的心思。   “你见到了小芳尘?”秦玄愔问道:“她可好?”   “挺好。”秦泊然说道:“她乘坐珍宝阁的云舟离开了非琼,我与小妹是在非琼分开的。”   “既然是在珍宝阁的云舟上,那至少安全无虞。”秦玄愔放下心来:“泊然我知晓你还需要赶回九息宗,但还是不得不耽搁你一些时间。”   “我不着急,父亲有需要尽管说便是。”   “我需要你将长|枪的样子画下来,然后再与我仔细的说说外面的状况。”秦玄愔满心的忧虑:“倘若当真是妖魔族,只怕我们如今的阵法难以守护秦氏的安全。”   “父亲何不联系其他世家?我也会向九息宗求援。”   秦玄愔摇摇头:“如今大概都是自身难保的境地了,若是当真需要联手,也必须撤出御龙王朝的范围,若是以三皇子的情报看来,御龙王只怕大有问题。”   “是。”   还没有接近御天府,就感觉到了灼热的火光,赫连英斗不得不下令停止前进,然后就看到在御天府的一处禁地,一个巨大的怪物破土而出,浑身都燃烧着灼热的火焰,赤|裸的胸膛上有着粗狂可怕的纹身,手持长|枪,身上飞溅而出的火星化作火龙吞噬了大半个御天府。   即使如此,也没有见到御龙王有任何的行动,赫连英斗心底黯然。   不需要回去了,火魔出世,御龙王早已被人夺舍。   他们赫连一族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守护妖魔族二十四殿将的封印不会被人破除,而现在有人夺舍了赫连族人的躯壳,放出了他们世世代代看守的恶魔。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哪怕想要再度将火魔封印,赫连英斗也知晓自己绝对不是火魔的对手。   心底传来那个人冰冷的嘲讽:“懦夫!无能!”   将躁动的那一抹灵魂强制压制,赫连英斗的内心已经有了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57章 伍拾肆   绚烂的火烧云蔓延了整个天空,好似将整个天空都灼烧了起来,却没有人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只是惊恐于脚下的土地也变成了相同的颜色。   大地炽热到了难以下脚的地步,河道里的水流都被蒸发了,原本茂密翠绿的山林一下子枯萎,许多普通民众一下子就被抛到了生死的边缘,维持生命的食物,成了奢侈的珍稀品,不知有多少人为此而大打出手。   到处都是被热死、被饿死、被打死的民众的尸体,在炎热的天气中散发出腐臭的气味,可还来不及形成规模庞大的瘟疫,就会被附近的民众丢到那些不知何时形成的火坑中化成飞灰。   以御龙王朝为核心,这样的情况还在不断的蔓延,整个东胜神洲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山门,很难在这尘世中找到那么一两个清凉僻静的场所。   秦泊然知晓,若是再不行动,只等待着时机,那么他从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在灵楚与父亲秦玄愔告别之后,秦泊然便匆匆的赶回了九息宗,唯一令他庆幸的是秦泊兮早已跟着九息宗的弟子回转九息宗,等待着九息宗的入门测试,否则若是让秦泊兮看到如今灵楚的样子,自然不会愿意前来九息宗。   他不忍心就这样埋没了秦泊兮的未来,他一直都想要看到自己的弟弟秦泊兮展翅高飞的模样,从前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这一次他才会选择让秦泊兮到九息宗来。   那一袭红衣,应当比山下的火烧云更加耀眼才是。   那一身红衣,应当比内里已经腐朽了的自己更加骄傲才是。   他所期待的有关秦泊兮的未来,是被人人艳羡夸耀的未来。   号称天下第一修仙门派的九息宗位于东胜神洲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因为山峰名之九息峰,所以宗门也就随了山名叫做九息宗。   九息峰有九个山头,九息宗包揽了整整九个山头,盘踞了整座九息峰。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①   用这样的意境来形容高耸如云的九息峰绝对不是耸人听闻,九息峰最矮的一个山头也有万仞,更不要说最高的一个山头已经到了“手可摘星辰”②的地步。   一条人为修筑的古道蜿蜒在山峰之上,那是通向九息宗唯一的道路,也是每一年的考核所有的新入门的弟子必须走过的石阶,石阶总共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个。   石阶寓意着成仙的道路并非是平坦之途,也在鼓励着九息宗的众位弟子人生在世应该勇于攀登,这条石阶存在的时间比九息宗成立的时间还要长,也有人说,这条石阶或许是当年通向仙界的道路。   九息峰,说不定是一座被削了脑袋的山。   秦泊然回来的时候,听到九息宗最高的一座山峰中传出阵阵的撞钟声,这撞钟声是在向九息宗的弟子表明注意警戒,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也是在召集九息宗的众位长老集合的意思。   九息宗的最高峰,有一座供奉着老君的祠堂,那里向来是九息宗的长老们召开重要会议的地方,在他们中央的地面上,放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当中有云雾在翻滚,看着镜子,便能注意到九息宗之外的情景。   “我当初就说过,赫连一族靠不住。”   “这也不能全部怪罪于他们,妖魔族的手段,几位长老也不是没有体验过。”   “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我们派人前往御天府,只怕也只会无功而返,甚至可能赔上性命。”   “难道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吗?我们这些修道之人,何时成了缩头乌龟?”   “如今天下,谁能与火魔相互抗衡?”   “火魔失去了六大地火,如何不能抗衡?”   在祠堂里,众位长老僵持不下,你一言我一语,将好好的祠堂吵成了菜市场,哪怕一而再的提高声音,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有几位年纪比较年轻的长老认为应该积极入世,救人乃是修道者的本分,年纪大一些的长老却忌惮着火魔的力量,觉得那无异于飞蛾扑火,不过是白白送命而已。   就在吵出了火药味的时候,九息宗宗主总算是露面了,他身后跟着的人正是匆匆赶回来的秦泊然。   九息宗的宗主有着一头垂到地面的白发,面容有些苍老,修为虽然尚未达到金不换的化神期,却也足够笑傲天下的众多修士,且九息宗宗主原本就是个丹修,炼制丹药的手段堪称天下一绝,所以向来备受众人尊崇。   “宗主。”见到一头白发的杜伯奕,吵吵囔囔的众位长老总算是消停了。   “先听秦泊然说说外面的状况。”杜伯奕并没有过多的寒暄,他原本是在闭关之中,是因为感应到了天地的异变突然出关的,本来就要摸到了突破的边缘,这次事变,不但机缘消失,连修为都有所下降,但他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神州遭殃,若是不积极应对,九息宗绝对无法独善其身。   秦泊然并无保留的将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金不换放弃非琼在内,全被他娓娓道来。   众人凝神听着,在提起金不换这个名字时,其中一位长老眼神一亮:“以珍宝阁主的能耐,也许能够与火魔一战。”   说话的人正是提出要积极入世的长老,可他的话才刚刚出口,就换来另外一一位长老的冷哼:“赵赫长老,你是在说笑吗?珍宝阁主?他凭什么要与我们九息宗联手?”   “神州有难,匹夫有责。”赵赫义正言辞:“我九息宗尚且不能独善其身?更何况是区区珍宝阁?”   “区区珍宝阁?”那名说话的女长老一声冷笑:“赵赫长老,就凭你这句话,就无法取得珍宝阁的合作,还是不要痴人说梦了!”   “周芹长老,你若是对我有意见,可以等以后在说,天下大难当前,难道你还要私怨当先吗?”   周芹嗤笑一声:“我哪里有脸和你计较?就凭你刚才那几句话,就可以给九息宗树立一个劲敌。”   “九息宗贵为天下第一大修仙门派,谁能不听我们的调遣?”   赵赫的这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位年轻一点的修士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老一些的修士却纷纷皱起了眉头,原本他们就不大同意让赵赫等一干人晋升为长老,只因为他们虽然修为高,但却缺乏历练,是在东胜神洲的平安年代成长起来的一代,所以做事冒进不说,还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这样的人但当大任,最容易为九息宗树立敌人。   九息宗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大门派,但在灵气凋敝的如今,也进入了青黄不接的时期。   年长的长老眼神黯然,若不是因为其他出色的弟子抗不过天命凋零,又如何能轮到这几人做上长老的位子。   “安静。”   眼看就要吵起来,杜伯奕开口:“赵赫长老,珍宝阁的实力不容小觑,若是需要珍宝阁的助力,我们首先得放低姿态,这才是求人的态度。”   因为被杜伯奕点名批评,赵赫心中不悦,当即反驳道:“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天下第一大门派,为什么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谁都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大门派。”杜伯奕看着赵赫:“这不过是外人送给我们的美称而已,既然本就不属于我们,自然会有失去的一天,我们与珍宝阁是平等的关系,他们不会命令我们,我们自然也无权去要求他们。”   “只要成立一个可以调度所有人的组织不就可以了吗?”赵赫反问:“谁不加入,谁不听从,就是叛党,就是妖魔族的走狗。”   赵赫的提议得到了两三个人的响应,秦泊然低垂着眼眸并没有多说什么,赵赫是一个多么激进的人物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不惜为了自己的目的使用一些下作的手段。   秦泊然知道,就算宗主现在否决了赵赫的提议,赵赫也会想方设法的实现自己的目标。   这样的人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可怕的地步。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灾难和危险,但秦泊然却在赵赫那微微发光的眼眸和难以掩藏兴奋的语气中听出了建功立业的渴望。   他知道,宗主也察觉了,但杜伯奕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赵赫:“金不换是唯一现世的化神期修士,他的修为、年纪、手段远远在我们众人之上,与他为敌的滋味,非琼就是前车之鉴。”   “化神期又如何?”赵赫浑不在意:“再厉害,他也不是神。”   知道赵赫一心一意想要剿灭火魔,杜伯奕不再做纠缠,只是警告:“既然众位无法达成一致,不妨按照各自的方法行事,毕竟火魔不会是唯一现世的妖魔族殿将,只是必须牢记一点,无论你们要做什么,都不可以在九息宗内部行动,更不得牵扯上九息宗的各位弟子!”   因为杜伯奕的命令,赵赫脸色难看了几分,以他长老的地位,多的是弟子肯为他办事,现在杜伯奕却把这条路给堵死了,他只能另想办法,赵赫甚至忍不住想,为什么当初坐上宗主这个位子的不是自己的师傅,否则到现在也不会这么麻烦了。   更想着,师傅为什么还没有出关,若是有师傅庇佑自己,杜伯奕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自己半点面子。   因为心情不佳的缘故,赵赫也没有摆出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就甩袖子走了出去,完全不把众位比他年长的长老和宗主放在眼里,气得周芹在他离开后破口大骂:“他这个样子,哪里当得了长老两个字?!什么事情都依仗着自己的性子来,也不怕拖累了整个九息宗?!”   “师妹消消气。”另外一位长老劝慰道:“也许放他出去走走,就能让他明白许多。”   “只怕引火烧身。”周芹冷哼一声:“小心还没对上火魔,就因为惹恼了金不换投胎去了。”   “后生可畏嘛。”一位笑眯眯的长老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算是好事。”   周芹翻了个白眼:“勇敢和自大是两件事,看不清时局,只怕还要我们给他擦屁股。”   “赵赫也不是小孩子了。”笑眯眯的长老说道:“他应该明白,不论他做了什么,只能自己负责。”   “但愿如此。”   “好了好了。”杜伯奕不让他们再说下去:“比起远在天边的珍宝阁主,我们确实需要一位盟友。”   “宗主难道已经心有所属?”   “还是泊然提醒的。”杜伯奕说道:“不知御龙王朝三皇子和恶鬼宗的夺灵君,谁才是可信之人?”   “赫连一族放出了火魔,违背了当初的信诺,叫我等如何相信?”   “恶鬼宗必定是魔修一流,若是与他们联手,只怕连九息宗的声明也会被污染!”   “赫连一族不是有心放出火魔,御龙王被妖魔族夺舍,损失最大的还是赫连一族不是吗?”   “夺灵君有等闲冥火在手,在火魔尚未找到六大地火之前,根本无法与夺灵君抗衡。”   “赫连一族并非只有三皇子一人,我们又为何认定了就是三皇子不可?”   “夺灵君来历成谜,也许是妖魔族的前锋也不一定,如何能够相信?”   因为这个问题,众位长老又再度争吵了起来,这样的场景发生在神州的众多修真门派当中,也有不少人怀着和赵赫一样的野心,想要在这混乱的世道当中捞一杯羹。   天边的云霞却未被染成火红色,连风也是清凉舒爽。   珍宝阁的云舟在白云朵朵里穿梭,好似在嘲讽着地面上那炽热一片的火焰。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唐·柳宗元《江雪》   ②唐·李白《夜宿山寺》 第58章 伍拾伍   正是由于事发突然的缘故,所以无论是九息宗还是其他的各个宗门都无法达成统一的意见,他们必须要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这便是宗门与修真家族的不同,修真家族是天生的共同利益体,但是在各大修真宗门之内,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纠葛。   九息宗之内,众位长老无法认同赵赫激进的作风,也无法在彼此之间达成相同的意见,哪怕天下已经大火燎原,他们却还在为鸡毛蒜皮的事情牵扯不清。   秦泊然有一瞬间的疲累感涌了上来,多么渴望现在的自己能够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只是凡事都有代价,所以现在的他无法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力量,曾经以为自己是能够掌握局势的人,身临其境后才晓得,自己一直都被被动的推着走。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么过去所做的那些事情便全都没有了意义。   正在秦泊然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侍奉童子的声音:“师兄,宗主传令让您过去。”   “我知道了,谢谢你。”   离开自己的洞府,秦泊然只能先把自己的思绪抛到一边,他不知道杜伯奕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是为了什么,难道长老们已经有了决议了吗?   等到秦泊然来到大殿,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的长老都在这里,紧紧被召集来的是几个负责这一次招收新弟子工作的弟子,其他人不知道都上哪里去了。   不等秦泊然发问,杜伯奕便开口解释:“火魔一事事发突然,我们已经处于被动的局面,我让周芹几个人出去收集情报,只有得到了足够的消息才能让我们处于有利的局面做出最好的打算,因此这次招收新弟子的事情要麻烦你们了。”   秦泊然摇摇头:“这是弟子应该做的。”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杜伯奕说道:“试炼因为异变推迟,已经有不少弟子生出了退意,若是再度因此耽搁下去,九息宗必然得不偿失,所以今天下午便让试炼正式开始。”   “是。”   “还有……”   正当杜伯奕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赵赫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跟在赵赫身边的人都是平时与赵赫走得比较近的修士,还有他的几个徒弟,而赵赫的脸上则是一副得意的神色。   赵赫让那十多个人在大殿的门外等候,自己则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将所有想说的话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看到这样的赵赫,杜伯奕也只是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赵赫是他师兄的徒弟,更是师兄的后裔,所以在九息宗一直都备受优待,除了出身较好之外,赵赫的资质和能力都不在话下,但或许就是因为修行的道路太过于顺风顺水,所以让赵赫养成了自大的毛病。   赵赫自认为高人一等,向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因为有师兄罩着他,做起事情来便肆无忌惮,原本后补的长老本不该由赵赫担当,但杜伯奕总要给自己的师兄一点面子。   杜伯奕不知道自己的师兄是否知道赵赫的本性,但是在师兄出关的时候,赵赫总是夹着尾巴做人,对师兄也是十分的敬重,这才是让杜伯奕最为头疼的秉性。   这样一个人物,内心的浮躁可想而知,若是不加以约束,必定会走上扭曲的道路。   九息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笼子可以将他束缚住,但是现在,杜伯奕在看到赵赫带着那些人来的时候后就明白了,赵赫已经不甘心屈居于这个笼子当中了,他想要到更广阔的天地去,他想要在这混乱的世道当中建立属于自己的功业。   建功立业,说起来好听,可当真有那么容易么?   御龙王朝的霸业,是用数万万人的鲜血和白骨铸造的。   珍宝阁主的天下,是用无数的年月和机缘所积累的。   哪里有一蹴而就的功业?可是杜伯奕无法对赵赫这样说教,他也明白,就算他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口舌,赵赫都不可能会听进去,看着赵赫势在必行的模样,杜伯奕不知道在自己的师兄出关之后,自己该如何向师兄交代?   “我的来意,相比宗主已经明了了吧。”赵赫开门见山:“既然道不同,那就不相为谋,宗主不认可我的作风便罢,但我是绝对不可能会放弃自己的打算。”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杜伯奕反问:“离开九息宗。”   “九息宗既然不能给我提供我想要的,我自然要另谋他处。”赵赫冷哼一声:“我可不想要做一只缩头乌龟被别人笑话!”   “你!”   赵赫不敬的态度,让几位长老火气茂盛,正想要开口教训,却被杜伯奕阻拦下来,杜伯奕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拦不住你,可你身后的那些人,都是自愿跟你走的吗?”   “那是当然。”赵赫言语间流露出自得和盛气凌人让杜伯奕皱起了眉头:“我的弟子,不跟着我还能跟谁走?”   杜伯奕往外看去,其中一部分人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还有一些人则是目光闪躲,充满了恐惧,一看便是十分不情愿的模样,杜伯奕叹了口气,朗声询问:“你们当真都是自愿跟着赵赫长老离开?”   杜伯奕的做法让赵赫当即变了脸色,高声呵斥,也不管长幼秩序:“你凭什么干预我的事情?!既然我说了他们是自愿的,他们便是自愿的!”   这一下子,旁边的长老再也忍无可忍,怒斥道:“赵赫,你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对宗主如此无礼?!”   赵赫怒瞪着呵斥他的长老提高了音量:“我是什么身份?!我是太上长老的重孙!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   众人没有想到赵赫竟然自大到了这个地步,气得浑身发抖:“别忘了你还是九息宗的弟子!”   “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赵赫满不在乎的嗤笑道:“我赵赫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既然九息宗给不了我想要的,我自然也不稀罕这九息宗弟子的身份,离开九息宗,我赵赫就是个自由人,总有一天,九息宗也要跪在我跟前!”   “大逆不道!”长老一棍子甩了出去,直接敲在赵赫的膝盖上,让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九息宗养育你这么久,竟然养出了你这样的白眼狼!”   赵赫恶狠狠的瞪着那位白发长老,却发现自己双腿失去了力气根本无法站起来:“你竟然敢打我?!连老祖也不曾打过我!”   “你说那话,就不怕让太上长老寒心吗?!”   “这样大逆不道之徒,又有何处可让我寒心的?”   就在气氛僵持到了极点的时候,一个苍老悠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是一个虚影从门外走入变成了实体,同样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仙风道骨,穿着一袭绣着白鹤的长衫,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看到来人,杜伯奕有些惊喜:“恭喜师兄修为再度精进。”   来人看着杜伯奕,有些痛心的叹息:“却是难为你了,本该与我一同精进,却被俗事拖累。”   “一切缘劫自有天定,师兄不比挂怀。”杜伯奕摇摇头:“不知师兄对如今的局势了解几分。”   “这事情不忙,眼下的事情,该是眼前的逆徒才对。”赵梓赟说道:“我赵氏竟然除了你这样不知感恩之人,真是家门不幸,九息宗养育你成人,为你提供庇佑,在你的心中却比不上你那可笑的野心?”   见到赵梓赟的第一眼,赵赫心中精心万分,自认为救星到了颇为得意,想着自家的老祖会为自己出气,看着刚才出手教训自己的长老的时候眼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泄愤的意味,哪里想到忽然之间天地倒转,老祖来了却不帮自己,也不护着自己,心中郁愤丛生,不经出口道:“我为什么要感谢?!明明是上天给了我出众的资质!如果我资质不好,九息宗还会看我一眼吗?”   “你有资质不假,但世上如你一般资质的人也不在少数,又有几个人能得到九息宗的扶持?”赵梓赟反问:“莫要把上苍对你的恩赐,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明明我才是被欺负的人,为什么老祖也要来一起教训我?!”赵赫心中委屈万分:“火魔当世,入世救人于水火之中有什么错?!我不想做一个旁观的修道人有什么错,为什么一个二个都来指责我?!”   “你想做什么,你自己清楚。”赵梓赟冷哼一声:“若是当真想要救人于水火,又何必扯上九息宗的大旗?你以为我是在闭关当中,就对你的一切所作所为无所察觉了吗?”   在赵梓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赫心中一惊,却还是硬撑着反问:“我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没有人比你清楚。”赵梓赟看着他:“生死成败是修道路上的劫数,只是你要明白,天道轮回,生死有常数,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回报到你自己的身上,到时候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赵赫却没有把赵梓赟说的话放在心里:“你说的我听不懂,我只有一句话,我要下山。”   “可以。”杜伯奕说道:“你一个人下山可以,但你不能强迫别人同你一起离开九息宗,我知晓这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的,现在让他们自己选择。”   赵赫呲目欲裂,他所带着的一些弟子,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九息宗的好苗子,如秦泊然那样的人自然不会接受他的招揽,但比秦泊然差一点的就不一定了,几番威逼利诱,有不少人不得不绑上他的战车。   但是现在,杜伯奕却要毁了他的好事,怎么能叫他不生气?   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赵赫却发现跪着的自己在赵梓赟的威压下连脑袋都抬不起来来,想要掐起法决提醒那些已经上了战车的人却根本无法施展法术,在赵梓赟的面前,他赵赫其实什么也不是。   这样的发现让赵赫的内心更加愤恨,只想着总有一天要给九息宗好看,连带着赵梓赟也要给踩在脚底下才行。   秦泊然看着好似着魔了一般的赵赫,又看看外面犹豫不决的弟子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可以看出外面的人恐惧是真的,兴奋是真的,每个人都相信着乱世出豪杰这句话,他们未必是真心追随赵赫,却与赵赫有着相同的野心。   赵赫虽然年长,脾气却半点不像一个长着,他逍遥肆意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过惯了,所以这样的脾性是怎么也不可能改掉的。   只怕离开九息宗,并不是赵赫渴求的光景。   没有人说要退出的话让赵赫很是满意,他最后看了一脸九息宗的众人,在九息宗的山门外语气肆意而高扬:“从此以后,赵赫与九息宗再无瓜葛!”   秦泊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身旁的太上长老似乎又苍老了几分,明明是修行到了能够返老还童地步的人了,为什么却一直保持着老年人的体貌?   “算了,随他去吧。”知晓周围的人想要安慰自己,赵梓赟摆摆手:“只希望这一次下山,能让他真正的成长起来。”   杜伯奕在一旁叹气:“只希望他身边有明白人,不要让他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   秦泊然没有说话,注视着眼下的石阶,这条石阶,是通向修仙的大门,也是通往九息宗的试炼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59章 伍拾陆   赵赫长老的固执超出了秦泊然的想象,他也没有想到在赵赫长老的心中竟然是这般看待九息宗的,如果能给他想要的,九息宗便有存在的价值,如果九息宗已经不能给他想要的,那么即使是抛弃也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与那些极度渴望成为九息宗弟子的人比起来,这样的赵赫怎能不叫九息宗的几位长老寒心?   不过秦泊然更在意的是,刚才太上长老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他所知,原本应该代替过世的长老成为新一任长老的人并不是赵赫,而是另外一位师叔,只是那位师叔在进入某个秘境试炼之后便没有了消息,至今不知生死,所以赵赫才会代替那个人成为新长老。   不止是长老会中的人,就连弟子们也不大看好赵赫,因为比起修为,赵赫在九息宗最出名的还是他的脾气与个性,完全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的强盗作风让不少弟子都对赵赫十分有怨言,却碍于赵赫的修为以及他背后的势力敢怒不敢言。   这次赵赫离开,不少人都流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就好似终于把煞神送走了一般,甚至还有不好认表现出了看好戏的模样,暗自期待着赵赫踢到铁板倒霉透顶的模样。   可无论对赵赫怀着怎样的心思,弟子们都不会宣扬出来,赵赫走了不假,但赵赫的靠山还在这里,若是惹恼了太上长老赵梓赟,落得的只怕是一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秦泊然站在九息宗外的石阶的最上方,等待着试炼大会的开始,远远的他便看见了自己弟弟秦泊兮的一身红衣,如同在家里一样,秦泊兮还是一副孤高的神态,不大愿意搭理身边的其他人,抱着自己的宝剑躲在一个角落里,逼着眼睛假寐,似乎是在为接下来的试炼储蓄体力。   与秦泊兮有着相同选择的还有不少人,这些能够通过最初的试炼前来九息宗的人,都有着不错的根底,只是到底能在这长长的石阶上走多久,却不因他们的根骨来决定,这条道路看上去只是一条普通的石阶,但亲身经历过的秦泊然知道,这并非只是一条石阶而已。   他期待着秦泊兮能有好的表现,也在人群中搜寻着是否有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只是轻轻扫了一眼,秦泊然便认出人群中有些来头不俗的弟子,都是东胜神洲有名气的修真家族的弟子,他们周身环绕着不少人,有的是从家族中带出来的,有的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上前巴结的。   可不管那些孩子年龄几何,处理起眼前的状况却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相比之下,秦泊兮有些相形见绌,秦泊然无奈的一笑,秦泊兮天生就是不大爱搭理人的模样,连父母也奈何不了他。   三声钟声响起,意味着试炼正式开始,负责弟子堂的长老的声音有如洪钟,从山巅一直传到了山脚下:“这条路,乃是一条通天路,十二万年前,这条石阶便是连接人间与仙界的道路,如今大道难寻,我九息宗利用这残余的遗迹修筑了问心路,每一步都是一次试炼,唯有在十日之内走上山巅之人,方有资格成为我九息宗的内门弟子,修仙者,修心修体先行,心不正,则道不正,体不勤,则道不全,这问心路石阶一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级,每个石阶都是一场心魔,你们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无数人便你追我赶的冲上了石阶,哪怕石阶再宽,还是挤不下几十人同步前进,就有不少人被挤到了后面,也有不少人奋力的奔跑,力图将其他人甩在身后。   秦泊然看着秦泊兮落在了后面,一点也不想要和别人争抢的模样,在被人撞到后,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等到秦泊兮走上石阶,最开始的石阶上便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了。   秦泊然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走上这问心路石阶就没有后退的机会了,为了让众人专心参加试炼,九息宗的长老们一致决定对他们屏蔽了外界的消息,秦泊然知晓若是秦泊兮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头也不回的赶回灵楚。   可是秦泊兮现在回去,又能做些什么呢?   秦泊兮也不过刚刚筑基而已,就算回到了灵楚,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他秦泊然护不住整个秦氏的子弟,却总要保护好自己的亲弟弟。   原先抢在前面的人渐渐的慢了下来,甚至有的人只是爬了几十个台阶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显然是陷入了自己的心魔当中,秦泊然看着那些费力爬楼梯的人,忽然想到了过去的自己,在自己往九息宗拜师学艺的时候同样也经历了这条问心路的考验,那个时候的自己几乎是毫不费力的爬上了顶点,甚至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心魔。   可是现在,秦泊然露出一丝苦笑,只怕自己连一步都走不动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经历过的事情越来越多,随着与人的交往越来越深刻,他的心中已经装了太多太多的不安,那些带来不安的心事,会在问心路的作用下全部都化作心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秦泊然意识到,火魔出世,九息宗并不是他该呆着的地方。   早在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选择不是吗?   若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想起不知身在何方的赫连英斗,秦泊然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赫连英斗如何了,作为第一个发现御龙王不对劲的人,赫连英斗必定为即将面对的局面做了不少的准备才对,可是到底那些准备起了几分的作用呢?   火魔的出世,是否又在赫连英斗的计算当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得而知,而这些不得而知便是他焦躁的源泉。   按着宗主杜伯奕安排的本分,秦泊然知晓自己应该一直守在这里直到试炼结束了为止,可是他的心却早已飞走了,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他心心念念都是不知身在何方的赫连英斗,他们分别前,赫连英斗说要前往御天府,可是现在的御天府必然是最不安全的地方,若是赫连英斗已经到了御天府,他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被人夺舍了的御龙王,又会怎么对待赫连一族的子孙么?   赫连一族是否能够延续久远前的神话,如同他们的祖先一般再度封印妖魔族的十八殿将?   这些事情统统都没有答案,也正是因为没有答案,才会让秦泊然如此的焦虑。   “泊然,你焦躁了。”就在秦泊然思虑的时候,弟子堂的长老缓缓张开眼睛,在秦泊然身后开口:“何事让你如此烦忧?”   “弟子在回来之前,曾经见过三皇子殿下。”秦泊然说道:“三皇子那时候说打算前往御天府一探究竟。”   “原来是在担心三皇子殿下。”弟子堂的长老了然的点点头:“这次回去灵楚,泊然你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吧?”   “是。”秦泊然也没有打算隐瞒:“能够寻回妹妹,了却了秦泊然心中的一大心事。”   “不知这次你妹妹是否有前来参加九息宗的试炼?”   秦泊然摇摇头:“小妹她已有功法传承,只向往山水之乐,不愿前往宗门。”   “山水之乐也是大道之一。”看出秦泊然有些不大满意的神色,弟子堂的长老劝慰道:“各人自有缘法,又何必强求呢?”   “多谢长老指点,我明白了。”秦泊然露出一丝苦笑,自己的妹妹将会是将来名震天下的得意楼主,此时此刻又有谁会知道呢,他表现出那样的状态自然是不愿意让长老看出他内心真正所想的事情,经历过一世,他早就明白没有人奈何得了得意楼主,他挂心的人是赫连英斗,可是九息宗没有做出选择,他就不能太过于表现出对赫连英斗的亲近感。   秦泊然能感觉到,即使在家里,父亲对是否选择赫连英斗也存在着疑虑,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父亲才被迫选择了赫连英斗,显然赫连英斗也看出了父亲的勉强,所以也没有怎么表示出于秦氏的亲近。   可是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因为他秦泊然的出身,所以秦泊然根本没有办法只代表秦泊然一人而已,他的选择,很多时候都会被世人看做是秦氏的选择。   秦氏是他的助力不错,但同时也是他的负担,天平的两头,从来都不是水平的,一旦失控,毁灭的不只是他秦泊然一个人。   “你若是挂怀,不妨下山去看看。”弟子堂的长老说道:“心中的执念若是长久的存在下去,必然会影响你的修为,太上长老虽然嘴上不说,又怎么会不关心赵赫?毕竟是赵氏的血脉,等到这次试炼大会结束,太上长老必然会找人去看看赵赫的状况。”   “太上长老只怕不会让我去。”秦泊然摇摇头:“我素来与赵赫长老不亲近,若是我下山去探查赵赫长老的境况,只怕会引起赵赫长老的疑心,而且我才回来又马上离开,师傅知道了必然会生气。”   “说起来,你师傅闭关也有十年的时间了吧?”   “还有一百日就满十年了。”秦泊然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60章 伍拾柒   石阶上的试炼将会一直持续十日,对于已经进入了炼气期甚至筑基了的人来说,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如何面对各自内心的心魔。   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恐惧、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一面,甚至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的阴暗面,若是不敢正面以对,在修行的路上必定会化作他们的心魔阻碍他们前行的道路。   问心路并不能帮助他们破除各自的心魔,却可以帮助他们认清各自的内心,若是连正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问鼎长生?秦泊然想起已经离开了九息宗的赵赫长老,根据长老们的说话,赵赫是在婴儿时期就被太上长老从家里接过来的,一直在九息宗内长大,从来没有走过那一条漫长的问心路,或许正是因为人为的帮他缩短了一段路程,才养成了赵赫长老今天的性情?   秦泊然看着自己的弟弟秦泊兮那一身绯红色的长衫在烈烈的狂风中摇曳,忍不住去想秦泊兮的心中是否也有着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秘密?虽然秦泊兮不大爱搭理人,甚至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话刻薄又伤人,但秦泊然明白秦泊兮只是在闹别扭而已,这是属于秦泊兮的关心别人的方式,也许是因为家里的缘故,总是有很多人会去巴结秦泊兮。   怕麻烦的秦泊兮只能装出一副高冷的模样,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么一副别扭的个性。   与在江湖岁月中摸爬滚打着长大的得意楼主,当真是两个极端的个性。   想起得意楼主,秦泊然忍不住叹息,原本以为能够为过去有所弥补,等到了面前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心心念念的人已经长大,已经不需要他们的扶持便可以翱翔九天了,这样的结果怎么可能令他们感到欣慰?更多的是辛酸和自责。   修真界从来残酷,谁又知道得意楼主之前都经历过什么?   能够躲过九星一线的时间倒转劫数,得意楼主谢芳尘远比他秦泊然所想的还要强。   就在秦泊然思考的时候,大地忽然震动,强烈的震感让整座九息宗都跟着晃动,站在石阶上接受试炼的众多修士一个脚步不稳,就从石阶上栽倒下去,连带着后面的人跟着倒霉,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秦泊兮站在靠边的位置上,在察觉到震动的一瞬间便稳稳的扶着旁边的松树的树干,让自己站稳了不似其他人一样从石阶上栽倒下去,有些人因为躲避不及,脑袋直接磕在了世界上,磕出好大一个口子。   好在彼此至少也是炼气期的修士,并不会危及性命,只是这一阵地动山摇着实来的奇怪,不知是不是九息宗试炼当中的一环?   秦泊兮有些焦虑的回望山下的世界,他们已经爬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云雾遮挡住了下面的世界,在这金光高照的早晨让他们无法看清下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可秦泊兮莫名的觉得空气中一股灼热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是金与火双灵根的修士,对五行当中的火与金天生就有着非常强的感知力,站在这被云雾遮挡了回去的道路的石阶上,他却隐隐有着空气中火属性的灵气猛然增加好似要把空气点燃的错觉。   与此同时,在九息宗的山上,秦泊然众人也感觉到了地震,这强烈的震感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若不是因为有法阵的防护,只怕那些常年不化的积雪都要被震塌,引来好一阵的雪崩。   九息宗内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样,不知这地震从何而来,若是寻常的地震,根本撼动不了九息宗,应该说普通的地震不会让九息宗整座山峰都跟着摇晃,既然连整个九息峰都开始摇晃,就说明这地震必定不是天灾。   作为东胜神洲最强修真门派的九息宗都开始摇晃,只怕山下的状况更加不容乐观。   因为这不寻常的晃动,坐镇于九息宗的众位长老包括太上长老赵梓赟在内都被杜伯奕召集了起来,开会的地点同样是供奉着老君的祠堂,除了几位长老,门派内的核心弟子也被召集了起来。   这次地震意味着他们不能再选择按兵不动,否则总有一天九息宗必然会因为他们的消极避世而从东胜神洲的大地上消失,既然妖魔族不愿意给世人以太平安乐的生活,那么他们这些修道人,自然也不会允许妖魔族横行乱世。   周芹几位前往其他门派查探消息的长老还没有回来,但杜伯奕已经发出了消息传令他们速速赶回来,在这种危急的时刻想要修真界在最短的时间里拧成一股绳共同对抗眼前的局面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当即只有选择各自为正,走一步算一步才行。   秦泊然也被叫了过来,他的师傅却一直都没有出关,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影响到师尊,只能说明师尊已经进入了入定的境界,秦泊然的内心蓬蓬直跳,也许再见师尊,师尊的修为就能再度上升一个境界。   整个九息宗有三位太上长老,修为与他们秦氏的老祖秦末秀相当,一个便是赵赫长老的老祖赵梓赟,还有一位云游它洲不知去向,最后一位便是他秦泊然的师尊白归鹤。   秦泊然才一入门就拜入了白归鹤的门下,对于秦泊然而言,白归鹤是亦师亦父的存在,毕竟自从上山学艺,他呆在九息宗为九息宗办事的时间要远远多过呆在灵楚秦氏驻地的时间,若是白归鹤能再上一层楼,对秦泊然而言是十分欢喜的事情。   一个灵武地动仪被搬了出来,杜伯奕与众位长老一起将自己的灵气输入地动仪之内,在他们灵气的催动下,原本只是一个由钢圈打造出来的一动不动的地动仪发生了变化,他的表面渐渐出现了山川河流大海,渐渐的,圆球之上汇集出了四大洲的地图,从东胜神洲到西牛贺洲,从南瞻部洲到北俱芦洲全部都显现了出来。   接着东胜神洲的地图被骤然放大,展开成一个平面呈现在众人的眼前,然后被放大的是九息宗所在的位置九息峰,之间九息峰的山里,一股异常灼热的红线正在穿透地面,那便是造成大地震动的主要原因。   杜伯奕与赵梓赟同时催动法决,由两人的力量汇聚而成的力量钻入地面,顺着红线的方向逆流而去,查探究竟发生了什么。   沿着这一条红线,众人眼前呈现的是极端残酷的状况,并非只有九息宗一个地方遭到了袭击,众多的山门和城市乡村都遭到了袭击,一些防御脆弱只有普通人生存的山村甚至引发了山崩,无数人被埋在了崩塌的山体之下,还有人拖着被砸伤了的伤体艰难求生。   这些场景令在场的众人都皱起了眉头,这已经不是修真界自己的灾难,而是天下人共同的灾难!   灵气快速的穿越,带来更多的讯息,知道来到西北角的一处深渊边上灵气不再往前挪动,那里就是引发这次灾难的根源,出世没有多久的火魔就站在那里,足足有三丈高的火魔手中的□□变成了巨锤的模样,狠狠的敲打着那一封印了深渊之口的法阵,因为他的敲动,导致地下的岩浆随之沸腾,引动整个东胜神洲的晃动。   这是在告诉他们,他们现在面对的妖魔族不是与他们有着不同追求的魔修,而是真正的妖魔!   在久远前被封印的妖魔族,有着的是能与神仙媲美的能力!   一锤又一锤,法阵出现了裂缝,随着法阵上的裂缝越来越大,地动山摇的状况也越来越明显,直到整个法阵都被破坏碎裂,火魔蓦然狂笑,一个纵身跳进了那被封印的深渊中,随即无数岩浆从那深渊裂缝中喷薄而出,比火山喷发还要剧烈,将深渊两岸的山林和草原全部点燃,化作致人死地的火海,上空还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烟雾。   炽热的岩浆就好似一道屏障,阻隔了原本只由深渊隔绝的两边世界,可是那岩浆没有半点要回落的意思,甚至喷发的越来越猛然。   接着,地面出现了坍塌,如同龟裂的土地一样露出了一条一条的横纹,隐隐可以冒出了白色的烟气。   就好似是在印证他们的揣测一样,大地猛然崩塌,岩浆如同河流一般肆意横流出现在他们面前,而火魔就站在深渊底下的岩浆瀑布之前,毫不避讳的将手深入了那滚烫而浓烈的岩浆当中,一个赤红色的密封着的盒子出现在了火魔的手掌中。   轻轻一捏,盒子便四分五裂,出现在火魔手中的东西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神色大变。   那是久远前被封印的六大地火之一——恶势之火!   寻回恶势之火,火魔功力必将暴涨!   久远前的传说里记载了人间的修士是天上的神仙们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才封印住妖魔族的二十四位殿将,仅仅是面对火魔一个人,就折损了不下数百人。   久远前发生过的真实事情如今却被太多的人当作了故事而不以为然,可是在火魔的手握住了恶势之火的那一瞬间,秦泊然感觉到了从心底传来的恐惧,若是让火魔找齐了六个被封印的地火。   哪怕只有火魔一个人,如今残存的妖魔族也能够所向披靡!   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了。   杜伯奕看着眼前的状况叹了口气,半晌才说道:“看来,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宗主的意思是?”   “昔年是火神与火佛两位尊者联手才能彻底封印火魔。”杜伯奕看着众人:“但是如今仙人桥断裂,我们只能依靠自己,若说火魔的弱点,那便只剩下一个。”   “不知是什么?”   杜伯奕看着秦泊然:“等闲冥火能够让神仙灰飞烟灭,对妖魔族自然也不例外。”   秦泊然意识到,杜伯奕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了让九息宗能够存在下去,杜伯奕选择与如今唯一握有战斗筹码的夺灵君联手,想起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秦泊然却不觉得这件事会有众人所想的那么容易。   夺灵君那个人……始终都无法让人看透。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61章 伍拾捌   秦泊然忍不住叹了口气,宗主到底还是选择了与夺灵君联手,就是不知道宗主知道多少有关夺灵君的事情?   若是按照夺灵君自己的说法,他乃是重生而来的复仇的灵魂,可是自从恶鬼宗正式在江湖上露面到今日为止,并没有见到恶鬼宗有什么行动。   即便是用恶鬼二字命名自己的势力,夺灵君也不像是要与御龙王联手的模样,除了在灵楚等重要的场合露面之外,夺灵君甚至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也没有让自己的党羽跟随,到哪里都是一个人还有一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云舟。   比起动作频频的御龙王,夺灵君甚至让人怀疑那复仇的言论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心话。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即刻出发拜访夺灵君。”杜伯奕说道:“若是让火魔取回完整的地火,他将恢复到被封印之前的功体,到时候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   “那就让我代劳吧。”赵梓赟说道:“你身为九息宗的掌门人,若是在这个时候离开,只怕会让山中弟子人心涣散。”   “也好。”杜伯奕沉思了一会儿点头:“师兄是否要带上些人手以表诚意。”   “若是都是长老前往,只怕恶鬼宗会以为我们是去踢馆的,可也不能全让小辈出面,否则会让别人看了笑话。”赵梓赟想了一会儿说道:“不如请一位长老和两位弟子与我同行,备上礼物,以表我们九息宗的诚意。”   “不知师兄属意让谁与您一同前往?”杜伯奕看着赵梓赟询问。   赵梓赟的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点出了两三个人的名字:“我闭关多年,对门内事务已经不大熟悉,不如由你来决定免得抽调了关键的人手造成门内事务拖延。”   “既然如此,那便由何洛长老与师兄同行吧。”杜伯奕也没有再推辞,直接说出了一位长老的名字,接着又说道:“再让秦泊然与蓝可儿与师兄一同前往,泊然和可儿作为我们门内最为出色的两位弟子,自然是给足了夺灵君脸面。”   听到杜伯奕点出自己的名字,秦泊然内心一沉,想着自己答应过三皇子赫连英斗以及才与夺灵君见过的事情心乱如麻却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来,既然是由宗主亲自开口,又怎么有他们开口拒绝的权利。   “就这样吧。”赵梓赟并不想耽搁时间:“你们回去准备一番,我们午时便动身出发。”   “是。”   说是准备其实秦泊然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站在的洞府当中,秦泊然想也不过是再次经历相同的事情而已,只是这一次他认识夺灵君的时间提前了很多,哪怕步步为营,却总有一些人事脱离了原本的算计。   原本逆天改命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万事都能牢牢在握呢?   秦泊然收回忽然流露出来的那一丝苦笑,既然已经选择了走下去,那就意味着他放弃了后悔的权利,而且他也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这一场倒退两百年的大戏,他已经付出了太多,也没有足够的代价将时间拨正。   反正都是相同的结局,那为何不能放手一搏呢?   正午的阳光是耀眼的金色,洒在九息宗的石阶上让参与考核的众位修士都汗流浃背,酷热的阳光同样是对他们的考验,在这条漫长的问心路上,他们无法使用任何的法术,只能凭借自己的根基与毅力前行,每个人都知道只要选择了退缩,只要停下自己的脚步,那就意味着与九息宗再也无缘,抱着哪怕是最后一名也要登上九息宗山峰的信念,突破一个又一个的心魔考验,众多修士们擦擦汗又继续往前走。   秦泊然的视线从还在努力攀登的秦泊兮身上收了回来,登上了杜伯奕早就准备好了的云舟:“恶鬼宗的驻地在万鬼林,想必近日会有不少同僚登门拜访,必定要拿出十足的诚意,向夺灵君证明与九息宗合作的价值。”   “没问题。”赵梓赟点点头,带着何洛与秦泊然、蓝可儿登上了价值不菲的小型云舟,目标直指万鬼山林。   站在云舟上,脱离了九息宗的地界,自然也不会再有护山大阵保护着他们,秦泊然明显感觉到了变得十分灼热的空气,举目四望,皆是干涸的大地,甚至还有不少的地方燃起了火苗,冒着黑烟,显然整个大地不仅仅被太阳炙烤。   秦泊然可以想象如今的地面上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图景,一定是人间炼狱的模样,可是面对肆意横行的火魔,却没有人能够提出行之有效的阻止方案,火魔的故事距离他们生活的年代已经太过久远,早已化作了辉煌的仙界传说,秦泊然也不清楚,如今活在世上的人中究竟有多少人知晓对付火魔的办法?   蓦然,秦泊然的脑海里闪过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她的妹妹,躲过了逆转时劫的得意楼主谢芳尘,一个是抛弃了非琼的珍宝阁主,唯一还在世上高调行走的金不换,他们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就在秦泊然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的时候,一直站在云舟船头的赵梓赟却是脸色一变,吓得站在一边的蓝可儿也跟着变了脸色:“太上长老,发生了何事?”   只见赵梓赟掐指默念,半晌,才仿佛叹息般的说道:“水魔出世了。”   秦泊然三人皆是一愣,人言道“水火无情”如今这最无情的二者都出现在了人世,单独一个失去了六个地火的火魔就让大地生灵涂炭,再加上一个深浅莫测的水魔,神州大地究竟会遭遇什么。   “水魔出世,意味着火魔多了一个助力。”长老何洛沉思道:“这意味着夺灵君手中的筹码被削弱了,我们这一趟的价值只怕会大打折扣。”   “不。”赵梓赟摇摇头,并不赞同何洛的看法:“未必如此,火魔是因为失去了地火而被封印,水魔被封印想必也是因为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在他们的力量恢复之前,我们还有机会。”   “可这全都是我们的猜测,水魔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个未知不是吗?”何洛反问。   “是啊,未知。”赵梓赟一笑:“可未知两个字却不只有一种解释,况且历史上既然有关于火魔的记载又怎么会少的了火魔?既然有人知晓关于火魔的过往,必然也有人知晓有关水魔的一切。”   “我们现在该思考的,不是新出世的水魔,而是如何说服夺灵君与我九息宗结成联盟。”   “只怕联盟结成之后,会对我九息宗的名誉有损。”   “如今这个世道人人自扫屋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赵梓赟摇头:“活下去才能有未来。”   经过三天三夜的飞行,云舟降落在了与万鬼山林还有一截路程的小镇上,不知什么缘故,整座小镇竟然能够保持水魔与火魔出世以前的状况,这里的民众好似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依然平平淡淡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做生意的做生意,种地的种地,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情做,与外界那些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民众比起来,他们好像生活在了天堂。   “原来人间天堂也不过如此。”走在秦泊然身边的蓝可儿感慨道,她是九息宗最有资质的女弟子,乃是周芹的入室弟子,资质上佳乃是单纯的木灵根,比秦泊然小了十来岁,已经摸到了金丹的边缘。   秦泊然点头,不无感慨:“只有经历过乱世才知道净土真正的模样。”   “只怕这话让佛门弟子听到了就要不高兴了。”蓝可儿笑道:“他们眼中的极乐净土可不是眼前的模样。”   “这平淡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清静?”秦泊然一笑:“大道三千,谁都说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道,所以各自的理解也许有差异,但总是殊途同归。”   “师兄,你总是怎么严谨,明明是师兄说话却是和师傅师叔他们似的。”蓝可儿有些不满的抱怨道:“难道你的妹妹没有抱怨过吗?”   蓝可儿早就知道了秦泊然找到了自己妹妹的消息,内心总是有些酸酸涩涩的说不上来的感觉,虽然不在同一个师傅的门下,但他和秦泊然却也算得上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一起度过了几十年的修行岁月,因为资质的缘故,蓝可儿一直都认为在整个九息宗之内只有自己才配得上秦泊然,可秦泊然从来没有流露出要找一个道侣的意思,所以她也只能把自己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的。   只是那一日,在看到秦泊然接到了关于自己妹妹下落的消息时候的表情的时候,蓝可儿忽然意识到,秦泊然的内心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恬淡,他也是有在乎的东西的,并且会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事情格外的在心。   那个时候,蓝可儿多渴望自己可以进入到秦泊然的心里,所以哪怕次次碰壁,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遇见一个好人实在是太难了,遇见一个温柔的人更难,遇见一个温柔强大又心地善良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只是,哪怕她再怎么的旁敲侧击,秦泊然总是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段轻轻遮挡了回去,保全了她的面子,也不会让他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在得知了秦泊然的妹妹的事情之后,蓝可儿想过要走曲线的道路,只是对于秦泊然的妹妹,她还处于一无所知的地步。   听到蓝可儿提起得意楼主,秦泊然想起得意楼主两三句话就让秦泊兮气得说不出话来时候的情景,一笑:“她不会的。”   “啊?”蓝可儿不解的看着秦泊然。   “她和我,甚至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秦泊然苦笑:“大概没人猜得透小妹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秦泊然的话让蓝可儿对得意楼主更加好奇:“师兄你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万鬼山林的山脚下,这里有一条羊肠小道,曲折直通山林深处,每隔着一段距离就插着一面属于万鬼宗的旗帜,迎风招展。   故地重游,秦泊然感慨万千,只对蓝可儿说了几个字:“一个奇怪的人。”   站在万鬼山林的山脚下,赵梓赟将拜帖甩入结界中,朗声道:“九息宗赵梓赟携弟子前来拜会恶鬼宗主!”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62章 伍拾玖   赵梓赟他们并没有等待太久的时间,不过片刻就听到恶鬼宗主的声音响彻整个万鬼山林:“太上长老屈尊降贵,请进。”   说话的同时,领路的恶鬼宗弟子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一黑一白,好似黑白无常,面容好似刀削薄唇冰冷,一板一眼没有多余的动作与表情,一左一右,说话行动都有着完美的契合度:“宗主有请。”   “多谢。”赵梓赟首当其冲,带着众人进入了万鬼山林,跟在二位恶鬼宗弟子身后往恶鬼宗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冷风吹拂树叶,甚至冻得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风吹拂过山林的声音就好似万鬼呜咽。   恶鬼宗的大殿建在陡峭嶙峋的山崖之上,入口就好似一只青面獠牙的巨大怪兽的大嘴,四根门柱就像是怪兽口中四颗尖利的牙齿,有呜呜的风声从里面穿透而出,就好似野兽的低吼,叫人心底发凉。   站在最后面,蓝可儿的脸色并不好看,哪怕她已经有着接近金丹的实力,可这个地方透露出来的气息着实让她十分的不舒服,好想要快点离开,却因为自己是宗主钦点前来的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每隔几步,都会遇到来回巡逻的兵卫,他们如同黑白两位引路人一样没有表情,长得十分高大,手里握着一看就知道斤两不轻的武器来回的巡防,一些人的肩头上站着有些锐利目光的鹰卫,有的人周围则围绕着发出沉沉低吼的狼卫。   恶鬼宗的警戒程度超乎他们的想象,坚定的守护者属于恶鬼宗的地盘。   穿过狭长的黑暗通道,亮光总算是照入了山崖之间的恶鬼宗,连接着恶鬼宗总坛是一条长长的铁索吊桥,而夺灵君就坐在吊桥另外一边的宝座上,在他的周围,站着四位恶鬼宗的长老,以及两位神女。   秦泊然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位神女便是当初遇到的沈娇珠,上一辈子冒充谢芳尘进入秦氏接着害死了整个秦氏的女人。   哪怕现在沈娇珠的脸被面纱给遮挡住了,秦泊然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沈娇珠,这一世因为得意楼主的手段,沈娇珠才没有得逞前世的阴谋只是没有相到沈娇珠竟然会加入恶鬼宗,甚至成为恶鬼宗的神女。   这么说来,上一世秦氏的灭门之祸,会不会有恶鬼宗的推波助澜?   抬眼看着宝座上的男人,秦泊然的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   “太上长老远道而来,夺灵君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我等不请自来,登门时候才送上拜帖打扰了夺灵君的清修,还望夺灵君多多见谅。”   “不知太上长老前来,是为何事?”   “天下之灾,想必夺灵君同样心中有数。”   “与我何关呢?”夺灵君轻笑:“天下人的灾难是天下人的,夺灵君又不是天下人。”   “若是没有恶鬼宗主夺灵君的庇佑,万鬼山林下的那些百姓又怎么可能拥有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赵梓赟说道:“夺灵君的内心是向着天下人的,不过是需要一个入世的契机而已。”   “我能为天下人提供庇佑,天下人又能给我什么用作回报?”夺灵君反问:“你瞧山下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说过感激我的话了?不过是过着自己日复一日的日子,忌惮着万鬼山林中的恶鬼宗,莫说是谢谢,只怕还在心里嘀咕我们的不是。”   “夺灵君既然不愿意声张,百姓们又怎么会知晓他们是受了谁的恩惠?”   “四处宣扬的善还是真正的善吗?”   “如何不是了?”赵梓赟反问:“善的本质即为善,善的宣扬也是对善的发扬,同样是善,善上加善,大善。”   “大道废有仁义,六亲不和有孝慈。①”夺灵君看着赵梓赟几个人:“这好似是你们道家的主张吧?”   “当然。”赵梓赟半点没有显露出尴尬的神色:“只是道法万象,这是老君之道,而天下众修士又有众修士是道,隐而不言是道之一,著书立传是道之一,不声不响是道之一,四处宣扬也是道之一,道可道非常道,若是道只为一,又如何包罗万象?”   “哈。”夺灵君一笑:“太上长老好口才,就是不知道九息宗的另外几位客人是否也有相同的口才喽,只有说服了我,你们才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   赵梓赟微微欠身:“能与天下人论道本来就是美事一桩,九息宗又怎会拒绝?”   “长老就不担心外面的水火之势吗?”   “若是我的一分担心能救回一条人命,我便是剜心放血也是心甘情愿。”赵梓赟神色平静:“既然不能,那便只好做好眼前的事情了,已经发生的灾害无法弥补,便只能尽力将未来的伤害降到最低。”   “长老倒是个明白人。”夺灵君一笑:“就是不知那日在我这里碰壁的那位九息宗赵姓长老,是否会惹恼了珍宝阁主。”   秦泊然有些讶异,看到赵梓赟的神色同样闪过一丝惊讶,想不到赵赫长老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才离开九息宗没有几日就已经前来拜访过夺灵君,听夺灵君的意思赵赫显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知道赵赫的心里会怎么想。   秦泊然微微有些担心,只希望找和长老不要钻入牛角尖才好。   听闻自己的后裔来过这里,赵梓赟也只是微微显露出一丝惊讶才是,并没有多问什么:“若是赵赫有任何得罪之处,赵梓赟在此向夺灵君赔罪。”   “太上长老愿意为他屈身至此,夺灵君又有什么好追究呢?”夺灵君看着赵梓赟:“只是夺灵君愿意买太上长老的面子,不代表其他人同样也愿意。”   “我明白。”赵梓赟叹了口气:“我能做的我会尽力而为,做不到的便也只能听天由命。”   “长老倒是想得开。”   “道之一字,也不过如此。”   “太上长老既然已经回答过我的问题,那便是轮到何长老了。”夺灵君话题一转,目光移向一旁的何洛,令何洛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多少年过去了,自从成为长老之后,何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与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样令人恼火和不甘,但是经过这上百年的锤炼,何洛早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傲骨,圆滑的对待世上的每一个人。   “夺灵君请说。”何洛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显得不亲近也不疏离,处在一个恰好的程度上,等待着夺灵君的发问。   夺灵君在打量着何洛,与赵赫同一辈分的九息宗弟子,却远比锋芒毕露的赵赫要聪明得多,也难怪杜伯奕会让他前来,或许何洛的资质比不上赵赫,但若是二人处于相同的情景下,何洛活命的概率要比赵赫大许多。   “何洛长老不比紧张,我也不是你们九息宗问心路上的心魔,喜欢折腾别人的内心,不过是寻常的聊聊天而已。”夺灵君难得的开了个玩笑,说出口的话却依然锐利:“就是不知道何洛长老是否为过去的自己后悔过?”   听到夺灵君的话,何洛的内心一沉,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封印了的往昔,想不到竟然还是会被人发觉甚至毫不避讳的挖掘出来,可是逃避又能解决什么问题,那是他永恒的心病:“何某的过去已经太过久远,就是不知道夺灵君指的是哪一件事?”   “人间有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我夺灵君的夺灵蛊能够剥夺别人的灵根。”提起自己的能耐,夺灵君的话语里也找不到多余的炫耀之意:“就是不知道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如何?从天才变作废材又是何等的体验?”   “何某以为,何某走到了今天,便是一切的答案。”何洛嘴边有一抹苦笑,他出生的时候,原本也是单灵根修士,甚至是十分罕见的变异雷系灵根,只是被人以十分残忍的手段给剥夺了,沦落为活不过二十岁的普通人,后来他才明白,从一开始他的出生就是算计好的,全部都是为了何氏侍奉的修真家族的弟子。   因为那个本家弟子是一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他们就想方设法给他找来最好的灵根,逆天改命,将那个人变成了一个修士,而原本应该青云直上的何洛则成了牺牲品,甚至在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之后还被众多人唾骂虐待。   何洛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从那一段时间熬过来的,但他的生命也不是全然没有了色彩,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九息宗何洛了。   他是憎恨自己错信他人,被人算计。   可是他也感谢自己的师傅,那个将自己从水火中救了出来的人。   他记得在他最绝望的是否,自己的师傅对自己说过,死去的人都能够还魂归来,他不过是失去了一个灵根而已,比起下地府把魂魄找回来容易多了。   所以自己的是否凑齐五行之精,为自己重新塑造了新的灵根,给予自己新生。   哪怕师傅已经重入轮回,何洛没有一天忘记过师傅对自己的恩赐与教诲。   夺灵君的声音传入何洛的耳朵里:“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复仇吗?夺回自己原本的东西,该有多么的快意?”   “复仇之后呢?”何洛反问:“一桩仇恨的了结代表一桩新的仇恨的萌芽,这么一次次的轮回,之后我又能得到什么?”   “难道就该任由自己的仇家逍遥天下?”夺灵君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还是说苍天好轮回?总会有他付出代价的一天?”   何洛摇摇头:“那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何某还不至于天真至此。”   “你会如何做?”夺灵君看着何洛:“被倾心相交的朋友背叛,难道不该复仇吗?”   “夺灵君手握夺灵蛊,又怎会不知道移植灵根之害?”何洛反问夺灵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也不属于自己,当灵气耗尽的一天会发生什么,想必夺灵君比我更清楚。”   “自然,只是变异的灵根可与普通灵根完全不同,若是让那人在此之前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你的等待岂不都是白费?”   “如今的天下,又有谁能解决这个问题?”何洛露出自信的神色:“即使有,又有谁能制造出解决办法的灵丹妙药?”   “天下珍宝尽在珍宝阁,你说你的仇人,会为自己的性命甘愿付出多大的代价。”   “若是有那日。”何洛眼中闪过坚毅的神色:“何洛自然不会避开与他一战,师尊要我直往道途,我便会斩杀一切障碍。”   “哪怕身陨?”   “既然是为道,又何须有何怨言?”   “何洛长老这话真是让人意外。”夺灵君一笑:“不过到也有些参考的价值,夺灵君拭目以待何洛长老的选择,也许这会关系到夺灵君对待天下人的态度,毕竟没有人喜欢被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以夺灵君的能为,谁又能脱离您的掌心?”秦泊然适时的站出来反问:“更何况,故人已经带着昔年夙愿远去,如今活下来的人是毫不知情的无辜者,若是让他们代为偿命,难道就不会脏了夺灵君的手吗?”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老子》 第63章 陆拾   看到秦泊然,夺灵君神色有些兴奋,显然是对秦泊然前来恶鬼宗感到十分的满意,却没有回答秦泊然的问题,而是瞅了一眼秦泊然身边的人说道:“这个小姑娘,可比不上之前的那一个,我不需要一个懦弱者的答案。”   蓝可儿脸色一白,还是忍不住固执的握着拳头插嘴道:“不知夺灵君从何看出来我的懦弱?”   “你是什么人?”夺灵君嗤笑一声:“也配与我如此说话?先前两位长辈难道没有教过你什么是说话的态度吗?”   “我……”蓝可儿刚想为自己辩驳,却被夺灵君身边的两位神女一瞪,便失去了说话的权利,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发出半个字的声音,不由看向身边的三个人求助。   “弱小的虫子没有说话的权利。”夺灵君说道:“九息宗的女弟子当真令人无趣,秦公子怎么不见你携你的妹妹前来做客?”   “小妹志在山水,并未与我一道前往九息宗。”秦泊然顿时警惕起来:“不知夺灵君询问她的下落是为何事?”   “那可就可惜了。”夺灵君有些遗憾的摇摇头:“若是她在此处,问题便好解决,既然他不在,那你们就只能算作白跑一趟了。”   夺灵君的话让赵梓赟与何洛两个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看到他们变了的神色,夺灵君似乎十分满意:“秦公子已经给我许多的答案,我并不需要再多一次的说教,所以我可以在此开出自己的筹码,若是九息宗能够奉上我所要的东西,自然两者的同盟关系成立,若是不能,那便是桥归桥路归路,只能请众位自求多福了。”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秦泊然还是选择了开口询问:“不知夺灵君需要什么?”   “崇古岭之上发生的事情,秦公子应该还是记忆犹新。”   “是。”回答的同时,秦泊然看了一眼一旁的沈娇珠,在她的眼中察觉到了浓浓的恨意和不甘,他已经知晓了沈娇珠的底细,不会再为她头疼。   时间源流漫长,难免不了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漏洞,而沈娇珠就是利用了那样的漏洞,回到了过去,企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只是沈娇珠大概没有想到,时间劫数还会再来一次,让她曾经做过的事情都入过眼烟云一般成了竹篮打水,看到沈娇珠不知自己身在局中的眼神中闪烁出来的恨与不甘,秦泊然的心中却闪过一丝快意。   整个秦氏,足足上百人命,是沈娇珠怎么也偿还不了的罪孽。   “鬼王的声音,秦公子应该也没有忘记?”   “当然。”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夺灵君说道:“《天荒四部》,换等闲冥火。”   “我明白了。”秦泊然点头,并没有再多问一句。   夺灵君玩味的看着秦泊然:“你当真知晓我需要你找的是何物?”   “秦泊然自然会想尽办法。”   “哪怕会伤害你在乎的人?”夺灵君步步紧逼。   “秦泊然会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难道秦公子就半点不好奇何为《天荒四部》?”   “正如九转琉璃灯一般,我相信一旦找到了就会知晓答案。”   “若是一直找不到呢?”夺灵君反问,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神里全都是趣味的打量,每一次和秦泊然的交锋,都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让他心中暗藏许久的好战分子开始沸腾。   现在的秦泊然还太过弱小,不堪一击,所以他期待着秦泊然的成长,若是能够成长为与他相当的对手,那必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自从苏醒以来,夺灵君便时时刻刻都只感到万分的无聊。   和他被封印之前的那个时代比起来,这个时代平静得让人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原本暗藏心中许久的复仇大计也因为物是人非而搁浅,好不容易遇到一些有趣的人,却也只是如昙花般的短暂接触。   就在他已经陷入了无聊万分的境地之时,与古人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赫连英斗出现在了他的眼中,也正是因为赫连英斗的出现才提醒了夺灵君,对于他们这些修真者而言,肉身的消弭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死亡,只有连同元神也从天地之间消失,才是真正的死亡。   所以他一再的试探,与他的故人比起来,赫连英斗虽然脆弱如同一只蚂蚁,却要比从前的那个人圆滑不少,也更加固执,在他的记忆里,曾经与他纵马扬鞭策马天下的人与赫连英斗的名字有着相似的地方。   被奉为神灵的墨无英,东胜神洲的英雄,他的故有亦是仇敌。   对于天下人的大爱让墨无英背叛了自己,但在夺灵君的眼中,墨无英所做的一切都是可笑的,哪个修真者不向往成仙不向往得道?与天上的仙境相比,人间的富贵又算得了什么?可惜墨无英千算万算,还是被这繁杂的尘世绊住了脚步。   夺灵君内心多了一分期待,再见墨无英的时候,墨无英是否还会如当年一般的无悔?   正因为如此,他才提出要秦泊然去寻找九转琉璃灯,对于现在的修真者来说九转琉璃灯不过是一盏灯而已,可是对于出生在他的年代的人来说,等闲冥火和九转琉璃灯的关系却是人尽皆知。   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夺灵君一直都在观察着赫连英斗的动静,赫连英斗手部不自主的抖动,没能逃过夺灵君的眼睛,赫连英斗与墨无英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赫连英斗是墨无英,还是墨无英是赫连英斗。   不管现在谁是谁,都不可能是他夺灵君的对手。   他不喜欢把危险扼杀在萌芽的状态,那样的日子太无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也不过是一届凡夫俗子,就如同金不换一样,多少年了都只能苦苦的压制自己的境界,挂着笑容做这人间的无冕之王。   仙人桥断,魔族不存,仙界不存。   一座桥,连接的却是三个世界,所以桥非桥,真正的名字是路,仙魔路。   世人都向往好的事物而自发的忽略了坏的事物,刻意的忘记了事物都有两面性的特质,所以,毅然决然的仙人的蛊惑下斩断了仙魔路,从此妖魔销声匿迹,仙界大门关闭,都成了遥远的传说。   夺灵君扬名的时代,仙魔路还没有被斩断,灵气在三界之间循环,没有被消耗尽,尽管百姓的生活并不比现在富足,但那时候的修士的能耐却是如今同等修为境界的修士的数十倍。   一代不如一代,这就是斩断仙魔路的代价,而现在妖魔族卷土重来,总算是为这无聊的人间增加了一点变数。   好不容易迎来了有趣的游戏,夺灵君又怎么会容许游戏在开局的时候就结束呢?   从一开始,夺灵君就没有打算帮助九息宗的意思,曾经的九息宗可是墨无英最强大的助力,帮助墨无英一统天下,封印了自己,如今的九息宗后人已经忘记了往事,却不代表他夺灵君也能容忍往事如烟。   尽管不打算帮助九息宗,却也要找个像样的借口,所以夺灵君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崇古岭上显灵的鬼王像,想起了让自家神女沈娇珠恨之入骨的谢芳尘。   他知晓沈娇珠并非谢芳尘的对手,却也有兴趣看看蝼蚁要怎么在巨人的鼓掌中求生的戏码,,所以才几次挑衅谢芳尘,并且每一次都带上了沈娇珠,只是令他感到失望的是,一旦到了谢芳尘的面前,沈娇珠哪怕藏不住心底的嫉妒与怨恨,却还是会做出恐惧懦弱退缩的姿态。   沈娇珠怨恨打破了她的计划的谢芳尘是不假,但却不敢自己对上谢芳尘,想要躲在别人的身后让他人代劳坐享渔翁之利,这虽然不失为一个好的计策,夺灵君却看不上这样的人,贪婪、胆小、狭隘、固执。   是绝对的小人,更似会咬死主人的恶犬,不过他可是夺灵君,总有一天他必定会让沈娇珠自己对上谢芳尘,只希望到时候谢芳尘不要让他太过失望,与天抗命,终究会是一出好戏。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提出了《天荒四部》的要求,除了可以回绝掉九息宗,还能获得免费的劳动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夺灵君没有想到,在他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连九息宗的太上长老赵梓赟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好似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四个字一样,在他的时代,天荒四部是妇孺皆知的传说功法,是来自鬼王的传承,是唯一在世间流传的仙界功法。   《天荒四部》,如它的名字一样,分为天地玄黄四个部分,每个部分包含的内容都不尽相同却又相互串联,传说中只要练就这一部功法就能够坐地成仙。   正是因为如此,无数修士对《天荒四部》趋之如骛,却从来没有人能得偿所愿,因为《天荒四部》真正的名字不是天荒两个字,而是《鬼荒四部》!   若不先成为鬼,根本练就不了《天荒四部》,至于天荒这个名字,只是因为这部功法第一次出现的地方叫做天荒如此而已,如今沧海桑田,昔日的天荒之地早就成为了大海的领土,也许正因为如此,这四个字的功法才埋入了尘埃里。   成为鬼修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真正死了的修士才有成为鬼的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许多修士的死亡意味着烟消云散和再入轮回,能够因为天时地利人为的干预成为鬼的修士少之又少。   成为鬼,经过玄黄两个部分的修炼再度成为人,然后经过天地的修炼坐地成仙。   自从功法问世以来,夺灵君从未听过有任何人成功过,甚至没有见过完整的功法,但这也不妨碍他以此获得乐趣,只要是能够在助长秦泊然的实力同时给墨无英找麻烦的事情,他都是很乐意去做的。   夺灵君期待看到成长后的秦泊然,期待到了自己的血液开始燃烧,恨不得现在就与秦泊然一战。   甘美的果实是需要等待的,看着皱着眉头思索的秦泊然,夺灵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就期待着果实被摘下的那一刻会流淌出甜美的汁液。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64章 陆拾壹   夺灵君已经开出了自己的条件,他们没有了久留的必要性,夺灵君也没有要挽留几个人的意思,只是在几个人离开之前解开了对蓝可儿的禁制,说道:“小姑娘,说话之前先掂量明白自己的分量,这才是保命的长久之策。”   这一次,蓝可儿什么都不敢说,白着一张脸跟在秦泊然几人的身后,没有看到沈娇珠眼中一闪而过的嘲笑的神色,蓝可儿已经明白在九息宗她的确是众星捧月的得意弟子,离开了九息宗她其实什么也不是。   往日在江湖上行走,众人肯卖她的面子并不是因为蓝可儿这个人很强,而是因为她的靠山是九息宗,这样的认知把她一下子打入了泥潭当中无法回过神来,她把过去所得的一切看得太过理所应当,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蓝可儿只想着回去之后要去向自己的师尊周芹请罪才是,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否在有意无意间的罪过许多人?   离开万鬼山林,秦泊然向两位长老提出了辞行:“……夺灵君的条件已经放在了眼前,弟子愿意前去寻找。”   “我等从未听说过《天荒四部》这功法的名字,还是回去从长计议的好。”何洛长老反对的摇了摇头:“现在水火二魔已经出世,必定会针对众多修士动手,越是有名气的修士越容易成为他们袭击的目标,落单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赵梓赟也同意何洛的看法:“我等虽然未曾听说过《天荒四部》这个名字,但九息宗内藏书众多,未必没有关于这部功法的记载,与其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到处乱转,不如先回去做足了功课再开始行动。”   秦泊然却是摇摇头:“这往返之间必然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且不说宗门的藏经阁内是否真的有关于《天荒四部》的记载,就算是有,也未必全面,不若从江湖组织上下手,去问问那些专门做消息声音的组织是否知道这个名字,这样反而更能节省时间,至于安全的问题,如今有恶鬼宗主与珍宝阁主两位大能名声在外,谁又能注意到我这样的小修士?”   秦泊然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哪怕九息宗已经建立了很久,赵梓赟和何洛也不敢保证天下所有的事情的记载都能在九息宗的藏经阁内找到,并且只有这么一个名字,寻找起来肯定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人手,或许只是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们就会落后于人,秦泊然提出来的问题也不得不考虑在内。   想了好一会儿,赵梓赟提出了折中的意见:“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同时进行,泊然你去江湖组织上访问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消息,我和何洛长老与可儿一同回去调查是否有相关的记载。”   “好。”   “我愿意和师兄一同前去!”蓝可儿立马反驳道:“若是只有师兄一个人,必定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我愿意却给师兄搭把手,一起调查关于《天荒四部》的消息。”   蓝可儿的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十分的惊讶,当即就反驳道:“如今世道险恶,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行走只怕多有不便。”   “我好歹也是一位修士。”蓝可儿辩驳到:“总不能一直生活在尊长的庇佑当中,若是得不到锤炼,空有这身修为也不可能走得长远,如今这个世道,人人都为天下苍生而操心,我又怎能独善其身?”   赵梓赟知晓,蓝可儿必然是因为在夺灵君那里受到的刺激不小才能一下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说起来这还得好好的感谢一番夺灵君,若不是因为他那强硬的手段,或许还不能够让蓝可儿认识到自己身上的不足,毕竟这一代的修士是在十分太平的世道下成长起来的,所以他们的修为虽然高,但与在乱世中成长起来的修士们的心境却不能同日而语。   最能锤炼人的从来都是逆境,如今将蓝可儿和秦泊然放到这混乱的世道中去锤炼一番对他们的修行也有好处,最重要的是要锻炼他们的心境,巩固他们的境界,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赵梓赟神色复杂的看着秦泊然:“我可感觉到你突破在即,现在四处游荡对你的修为并没有什么好处,强行压制自己的修为会伤害你的根基,泊然比必须量力而行。”   “弟子明白。”秦泊然垂下眼:“虽说是突破在即,但还有一段时日,我一定会在突破之前将这些事情了结,就算是为了师尊,我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赵梓赟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可儿就劳烦你照顾了。”   “请二位长老放心。”   既然话已经说明白了,四个人便不再耽搁,赵梓赟带着何洛跳上他们来时乘坐的那一艘云舟,快速的往九息宗的方向驶去,而蓝可儿和秦泊然两个人则是留在了他们来时候的那座位于万鬼山林下方的小镇上,这个小镇上的人们安享着难得的太平,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劫难。   偶尔还能听到茶馆里的客人窃窃私语的谈论着万鬼山林上忽然冒出来的恶鬼宗,语气里透露出嫌弃和担忧的意味,只怕恶鬼宗的人会从山上冲下来将他们抓去做苦力,或是炼丹之类的。   秦泊然不由得在心底苦笑,这些普通的百姓,因为目光短浅的缘故,也因为没有走出过这座大山的缘故,根本不知道是他们嘴里可怕的魔修给他们提供了这样的庇佑。   他不明白恶鬼宗主夺灵君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这些人,是懒得说,还是认为说了这些人也不会相信,秦泊然从来没有见过面具背后的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模样,也不明白那个足够睥睨天下的人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既然是要复仇,为什么几乎见不到夺灵君的行动?   “师兄,我们现在往哪里去?”蓝可儿与秦泊然在一处茶棚里坐下,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毕竟已经到了日落时分,众人都忙着收工回家做晚饭,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子,哪里会如同大城市一样有着灯火通明的夜晚。   “在这里必定找不到任何的消息,不知道崇古岭里的人们会不会知晓什么?”   “崇古岭?”蓝可儿好奇的询问:“就是师兄你找到你妹妹的那个地方吗?听说那个地方的人信奉鬼王,可是真的?”   秦泊然点点头解释道:“鬼王身为冥界之神,是崇古岭的最高信仰,也多亏了鬼王像的显灵,才让小妹没有横遭灾难。”   “哪里发生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秦泊然摇摇头:“只不过是有心怀不轨的人想要冒充小妹进入我灵楚秦氏,仅此而已。”   蓝可儿惊奇的瞪大了一双杏眼:“还有这样的事情?只不过,鬼王像竟然能显灵,说明那里的人是被鬼王所庇佑的吧?虽然东胜神洲供奉东胜大帝,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东胜大帝显灵的传闻。”   “也许吧。”秦泊然笑道:“或许是因为仙人桥的原因也不一定,毕竟自从有仙人断桥的故事之后,神州已经很多年没有一位成功飞升的修士了。”   “那我们现在就前往崇古岭?”蓝可儿询问。   “不。”秦泊然摇摇头:“我们离开崇古岭之前,为了躲避恶人的报复,崇古岭曾经变换过自己的方位,说明崇古岭的人可以自由的选择村落出现的地方,现在回到原地去,未必能够找到他们的下落。”   “可是既然在那里生活过,必然会留下一定的痕迹,那些痕迹说不定能够透露出一些线索。”蓝可儿分析道:“就算我们要寻求江湖组织的帮忙,单单只依靠《天荒四部》这四个字的希望也不是很大,不如前往故地多收集一些讯息,说不定能够有意外的发现。”   “这样也好。”秦泊然想了想,点头赞成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前往。”   没有在山下的小镇上多做停留,趁着夜色还没有降临,秦泊然带着蓝可儿离开了恶鬼宗的地界,站在山巅上的夺灵君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勾起了一抹笑容,他不知让道秦泊然能不能找到属于鬼王的《天荒四部》,但他必然会选择送给他一些礼物,哪怕是揠苗助长,他也要让秦泊然急速的成长起来,跟在秦泊然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比起他身边的两位神女,可是要优秀多了。   有胆子也有脑子,这样的人成长起来才是最可怕的,与这样的人对战才是有趣的,既然如今能够作为对手的人都选择了隐遁和袖手旁观,那就只能由他自己来培养合格的对手了。   他期待着他们的成长,更期待着他们的崩溃。   他期待着他们散发出甘甜的香气,更期待着他们流出醇香的汁液。   鲜血与美人,才是最相匹配的组合。   用这样的方式,必然能够钓出真正合格的对手,等闲冥火已经告诉他故人依然在世,与那位心系天下的三皇子殿下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既然故人不肯离世,他又怎能轻易放弃自己的仇恨?   若是有一天,秦泊然与三皇子殿下能够反目手刃,那该是多美的一出大戏?   夺灵君发出低沉的笑声,令山上的树木草叶全数颤栗,令恶鬼宗里的无数修士簌簌发抖,自从夺灵君醒来,几位长老发现他们的宗主总是有着奇怪的表现,一下子温和得令人害怕,一下子却总会散发出几乎要将他们碾碎的威压。   沉闷的世界令夺灵君只感到一阵阵的无趣,他需要找到一些乐子来给自己提提神,也许那觊觎等闲冥火的妖魔族会是有趣的选择?   “宗主,有客人来访。”强撑着夺灵君的威压,面容苍老的恶鬼宗长老杵着拐杖走上山巅,向夺灵君禀报:“来人自称妖魔殿将。”   “请人进来吧。”夺灵君一笑,化作一阵黑风,回到了自己的宝座上,等待着上门的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65章 陆拾贰   将所有的弟子屏退,夺灵君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石头做成的大厅之中,在等待的时候,他脚下的石头铺成的地面变成了一片随风摇曳的草原,一朵接一朵的虞美人在草原上绽放,和楚花江边的虞美人不同,这里的虞美人摇曳着的是火焰的姿态,皆是由夺灵君带回来的等闲冥火幻化而成。   除了骤然出现的草原,石头做成的穹顶快速的往后退去,出现在夺灵君的王座上空的是飘荡着红色云霞的燃烧着的天空,就是在这空旷的燃烧着等闲冥火的荒野上,沉重的脚步声踏步而来,穿着黑色长袍,在他的左脸颊上有着一簇黑色的火焰记号,背后背着巨大的猩红色|长|枪。   在他脚步踏过的地方,铺出一条长长的石头过道,直达夺灵君之前:“在下妖魔族殿将司火,见过夺灵君。”   说是问候,司火也只是微微欠身而已,带着恶势之火纹身的脸上满是狂傲的神色,并没有真的向夺灵君屈服的意思,更没有看一眼道路两旁开出的无数等闲冥火。   “火魔登门,不知是为何事?”夺灵君看着步步走来的司火,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话语。   “夺灵君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将这等闲冥火培育得这般繁荣,真是叫人不可思议。”司火称赞道:“莫说是我,就算是我的两个兄弟,也没有这般能耐。”   “多谢夸奖。”夺灵君神情不变:“与其恭维于我,不如直接说出你的来意,好让我知晓,恶鬼宗与妖魔族之间到底有没有合作的空间。”   “夺灵君所求,也与珍宝阁主相去不远吧?”   “我所求为何?珍宝阁主所求又为何?”夺灵君反问:“火魔怎敢如此笃定?”   “你等都是求而不得的修道之人,所求不过是有朝一日得道成仙而已,不是吗?”火魔嗤笑一声:“可惜那九天之上的神仙都是自私自利之辈,为了自己的高枕无忧,斩断世间所有人的成仙之路,可得道并非一条路,否则世间又怎么会有魔修呢?”   “看来是我想错了,火魔并非是前来求援,而是为了策反。”夺灵君冷笑:“成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这也许是金不换的追求,但从来都不是我夺灵君的目的,自以为是可不会为妖魔族赢来强大的盟友。”   司火神色一僵,微微露出恼怒的神色,若不是忌惮这里随风摇曳的等闲冥火,他也不会在夺灵君跟前这般低声下气,在妖魔族面前,所有的生灵都是低贱的,若不是因为夺灵君是当今世上动向不明的强大修士之一,他又怎么会听从夺舍了御龙王的那个家伙的意见前来寻求同盟。   对于他来说,最要紧的事情从来不是寻求同盟,而是在他的兄弟入世之前寻找到被打散了的六大地火,如今只有恶势之火回归,他的功力也只恢复了六分之一,若是所有地火全部回归,他又何须忌惮这个刚刚被解除封印的普通修士。   “是我唐突了。”司火强压下自己的怒气:“还请夺灵君明示,若是为朋友,妖魔族必当尽力相助。”   “如今妖魔族出世的不过你与水魔二人,而我恶鬼宗上千人口,你们助我难道不是个笑话吗?”   “兵贵在精,妖魔族虽然只派遣了我与司水两个人,但这天下修士联手也未必是我等二人的对手。”司火的脸上满是狂傲的自信神色:“万鬼山林外的事情,难道还没有传入夺灵君的耳朵吗?若是如此,恶鬼宗的内务和外务都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呵,多谢火魔好意。”夺灵君冷笑:“夺灵君还未恭喜火魔收复恶势之火,若是要我的合作也不是不可,妖魔族想要的是这片天下,而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人,仅此而已。”   “这么说来,夺灵君是同意合作了。”   “与火魔合作,自然是同意的,但是与妖魔族,我还需再斟酌一番,想必比起那虚无缥缈的未来,火魔也更为关心眼前的事情吧。”   “说吧。”   “地火的消息,换一部适合水灵根女修的功法,正邪不论。”   “可以。”司火点头,将储物袋里的玉简扔给了夺灵君:“《玉水心经》的名字,想必以夺灵君的博闻广识不会没有听说过。”   “火魔真是大方,如此夺灵君也不好再耽搁阁下的时间。”夺灵君将那一部《玉水心经》收了起来,对火魔说道:“正北方,极寒炽热地。”   “多谢。”一声多谢,司火便消失在了夺灵君的大殿当中。   当司火消失之后,大殿里的等闲冥火也随之熄灭,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从自己的王座上站起来,叫来了负责统领所有事务的长老:“你们筹谋了这么久,希望不会让我失望,就以山下的那些村民为祭品,正式向这个天下宣告我恶鬼宗的入世!”   “遵命!”   接收到命令的那一刻,长老的眼中闪烁出嗜血的光芒,恶鬼宗的第一战,将是利用万鬼山林下那些不知道感恩甚至不懂得思考的愚民炼制两面招魂幡,可惜山底下的人血只够练就两面招魂幡。   若是能一次性炼制八面招魂幡,便能合成一面恶鬼幡召唤冥界深处的恶灵,那个时候,人间将会迎来另外一场浩劫。   只可惜,原本应该由恶鬼宗发动的袭击被妖魔族抢先,使得他们恶鬼的名号再度难以在世上扬名,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有了妖魔族作为掩护,他们杀人的事实只会被深深的掩埋,等到恶鬼遍布神州的那一天,哪怕是妖魔族也好,都必须听从恶鬼宗的号令。   就算自己只是恶鬼宗的长老,也忍不住为那样的场景而激动,睥睨天下的血腥嗜好,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恶鬼宗弟子的烙印,在他们的手臂上有着曾为奴隶的记号,恶鬼宗就是为了报复那些将他们变成奴隶的达官贵人所成立的。   什么奉天王,就算他收复了大片山河又如何?   对于恶鬼宗众多的长老而言,也不过是残害了他们家人的恶人而已,他们才不在乎什么功成的代价,说出那种薄情的话的人都是事不关己的外人和不知事情本质的后人而已。   只因为被杀的人不是他们的亲人而已。   天底下所有的人,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凉薄的,否则奉天王又怎么会背叛一直帮助他的夺灵君?   夺灵君是拯救了他们的人,所以杀害了他们的亲人,逼迫他们的亲人上战场榨干了他们的亲人所有的使用价值的奉天王就是他们的仇人。   奉天?   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可笑称号而已,因为无法飞升,所以就用这两个字来安慰自己吗?   恶鬼宗的长老也在期待着,希望那个久远前的仇人还没有灰飞烟灭,否则他们又该将自己的一腔恨意报复在谁的身上?在他们身上打上洗不掉的奴隶烙印的人,绝对不能轻易死在别人的手里。   “大长老。”沈娇珠接到命令后就快速感到了大殿里,原本期待着能够见到夺灵君,结果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四位长老当中的一位,被称作鬼瞳的大长老。   “宗主下令,炼制两面招魂幡,这是你成为神女以来的第一件任务,不要让人失望。”   “是。”接到鬼瞳长老的命令,沈娇珠的脸上闪现出激动的神色,炼制招魂幡意味着杀人,而杀人会让她联想起谢芳尘。   只要杀掉许多许多的人,她的境界就会精进,再遇到谢芳尘的时候,她必然要将谢芳尘凌|虐而死。   她自未来重生过来,一切的谋划都是为了成为灵楚的大小姐享受尊荣的生活,这一切都被谢芳尘给破坏了,哪怕成了恶鬼宗的神女,也只是个低人一等的仆人而已,不会给她带来嫁入富贵高门的机会,不会让她坐在家里就拥有无数的珍宝和众人的宠爱。   她所梦想的一切,全都被谢芳尘给破坏了,所以谢芳尘必须为破坏了她的计划而付出代价。   既然她和谢芳尘只能活一个,活下来的自然就是灵楚的大小姐,为了这个目的,她一定会让谢芳尘不得好死!   迅速的召集人手,沈娇珠带着恶鬼宗的弟子杀下万鬼山林里的村子里,将里面的男女老幼全都抓了起来,捆绑到天坑当中早已制造好的阵法上的柱子之上。   只有带着强烈的恨意在极度痛苦的状况中死去的人产生的怨念才会制造出完美的招魂幡,所以恶鬼宗的弟子将婴儿剖心挖肺甚至当着他们的父母的面前全部吃掉,或者将小孩子身上割下来的肉塞进为人父母的嘴巴里。   恐惧和愤怒让他们发出强烈的嘶吼,却无法与这些强大的修士所抗衡,满是憎恨的眼睛泛红,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沈娇珠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将点燃的火把丢进了淋了油的天坑中,催动法术让这些村民不断的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在火被点燃的瞬间,阵法被催动,无数的怨气顺着黑色的浓烟汇集在天坑的上方,引来了包含着强大威力的雷云。   轰隆隆!   一阵阵的雷声,一道道的闪电,一直持续了七天七夜。   七天之后,大火熄灭的天坑里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两面布满了怨气的招魂幡插在地面上,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沈娇珠跳进大坑里,将两面招魂幡拿了出来,趾高气扬的前去鬼瞳长老之前复命。   “你做的不错。”鬼瞳长老满意的收下了两面招魂幡,将一条鞭子递给沈娇珠作为奖励:“好好练好我教你的功法,不日就能向你的仇人复仇。”   “多谢长老。”   “杜玲珑,接下来便是你了。”沈娇珠离开后,鬼瞳长老叫来了另外一位神女:“沈娇珠已经完成了任务,你也不会想被她比下去吧?虽然我恶鬼宗设立了两位神女,但能近身服侍宗主的,只有一人。”   “我明白。”杜玲珑面容姣好,姿态妩媚,说话好似春波荡漾,问道:“大长老需要我做什么?”   “总该让天下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色,而瞻仰绝色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属下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66章 陆拾叁   从万鬼山林下的小镇离开算起来已经有两天两夜的时间了,秦泊然带着蓝可儿朝着自己记忆中的崇古岭所在的方位走去,不是经过变动后的崇古岭所在的位置,而是一开始九息宗的云舟所停靠的那个地方。   与当初初到此处时候的情形不同,如今的山林是一片焦黑的颜色,不是由于火魔出世的原因造成的,而是被人放火烧过之后的痕迹,最大的证据就是在天下众多的山林已经枯萎的时候,这一片的深山老林还保持着兴兴向荣的茂盛姿态,除了当初崇古岭的村落所在的地方之外,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因为火魔的出世受到影响。   “这是什么地方?”一路走来,哪怕是用御剑飞行的方式,蓝可儿也能看到神州大地上众多的山林都变成了黑色的石头山和黄色的土山,全部都光秃秃的除了枯败的草木什么都没有,而那些不知多少年没有喷发过的火山却一座接着一座的活了过来。   东胜神州最大的死火山群更是在一夜之间冒出滚滚浓烟,有着即将喷发的姿态,若是火山群上的火山同时喷发,被影响的绝对不会只有东胜神洲,不少门派都派出了许多强大的修士前往火山群的所在地观望事态的发展。   御龙王放出了水火两位妖魔族殿将,意图就是将整个东胜神洲的修士们全都拉下水,现在留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搭上御龙王的贼船,与妖魔族成为一丘之貉,要么就只剩下对抗与反抗,可是火魔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证明了哪怕是元婴修士,在妖魔族面前也不过如同蝼蚁。   妖魔族天生就带着嗜血的因子,战场是他们生存的价值,当久远前的杀神挣脱了囚禁他们的锁链,世间怎么可能还能安享和平与喜乐?   妖魔族有二十四位殿将,四位天王,一位魔尊和一位妖后。   仅仅火魔司火一个人就能颠覆大半个神州,可想而知一旦妖魔族倾巢而出,神州除了沦陷为妖魔族的殖民地还能有怎么的结果?而原本的修士和百姓,也只会成为阶下囚和奴隶。   可是这么强大的火魔,竟然无法动弹这个地方,让这个地方如同被恶鬼宗庇佑的那个地方一样草木繁盛,除了没有人烟,这里也许算得上是神州上难得的清静之地了。   大地上是被烧的焦黑的屋子,秦泊然凭着那些只剩下一个框架的房子就能回忆起刚刚抵达这个地方时候的情形,第一日到这了的时候他并没有见到得意楼主,因为一直紧张着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始终保持谨惕,注意着沈娇珠的动向。   那一日就算得意楼主没有出现,他也不会让沈娇珠的阴谋再次得逞,只不过与上一辈子不一样,得意楼主不仅出现了,而且带给他们的震撼非同凡响,不是因为得意楼主的资质,而是因为开口说话的鬼王。   哪怕数千年没有人飞升成仙,但鬼王的开口让秦泊然明白,成仙并不只是一个传说,夺灵君提示《天荒四部》与崇古岭有关,那么这里一定会留下一些相应的线索。   听到蓝可儿的问话,秦泊然也没有装作听不见,而是认真的回答:“这里就是我见到小妹的第一个地方,从灵楚到这里,即使是乘坐云舟,也需要七天七夜的时间。”   灵楚和这里山水相隔数万里的距离,秦泊然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得意楼主从防卫森严的秦氏驻地带走,跨越这么遥远的距离,一个小小的婴孩儿又是怎样在这千山万水的折腾中活下来的?   “这么远?”蓝可儿有些不可思议,暗暗咋舌:“师兄能寻回你的妹妹,真是叫人不可思议。”   “是啊。”秦泊然一笑:“若是没有上天的垂青,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说起来,当初宗主口中那个资质极强的女孩子就是师兄的妹妹吗?”蓝可儿有些好奇的询问。   “是。”秦泊然也没有否认,毕竟灵楚的那一场芳华万里盛放的美景不可能被隐瞒,得意楼主盛开的精神图景几乎覆盖了整个灵楚,不知有多少人会看到,有心人只要稍微打听一番,就能知晓这样的神奇的美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   也许有的人会因此而嫉妒、觊觎甚至陷害得意楼主,但因为是得意楼主所以秦泊然一百个的放心,从得意楼主这个名号在江湖上流传开始,还没有听说过得意楼主在谁的手里吃瘪。   因为关系着九息宗与恶鬼宗的联盟,秦泊然带着蓝可儿仔细在附近寻找可能的线索,四处转了一圈下来,除了破败的被烧毁的房屋,什么都没有发现,秦泊然有些不甘心,直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又仔细的搜查起来。   蓝可儿也努力的勘探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蛛丝马迹,因为低头走路太过认真,反而忽略了掩埋在草地里的坎,一个趄趔险些栽倒在地上,走在蓝可儿前方的秦泊然眼疾手快,抓住蓝可儿的手臂,才让蓝可儿免于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尴尬。   “当心脚下,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被这些野草覆盖,所以即使道路不平整也能轻易的发现,现在这里长满了野草,你要当心被绊倒。”   “好,多谢师兄。”蓝可儿只觉得刚才被秦泊然抓住的地方隐隐发烫,脸色羞红,低着头回答。   提起刚来这里时候的状况,秦泊然眼睛猛然一亮:“我想起来了!当初村子中间有一棵参天大树,大树下面有一个祭台,鬼王像就在祭台里面!”   蓝可儿往四周望去,却不见这些破败的房屋中间有秦泊然口中那参天古木的影子,而秦泊然则是凭着记忆往村落的中间走去,当走到蓝可儿几乎要看不见他的时候,秦泊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木桩。   那是一个有他身高一半的木桩,需要十个成年人合力才能将它抱住,可是与他记忆中的那一棵崇古岭的大树相比,这一棵大树还是太小了,只是在这一个树桩上拴着一根粗壮的绳子,绳子由红、黄、蓝三种颜色的丝线编织而成,而在粗壮的绳子上挂着一大排的铃铛,铃铛中间还用裁剪成了三片菱形的写着符文的纸片所间隔。   见秦泊然突然停下了脚步,蓝可儿连忙赶上去,这次她记得注意脚下不要让自己被绊倒,然后那有半人高的树桩也出现在了她的眼中,树桩上的年轮和普通树桩上的年轮并不一样,普通的树桩上的年轮都是一圈一圈的往外长的,可是这棵大树却没有年轮,它十分的平整,甚至还是光滑的,在它的上面刻着自己看不懂的字符,而在字符的中央,就是一幅稍微有点可怕的抽象画。   蓝可儿不解的看着秦泊然:“师兄,这是什么?”   秦泊然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好似没有听到蓝可儿的问话,过了好久才开口:“这里的格局完全变了,崇古岭……并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崇古岭不是信奉鬼王吗?那他们应该很厉害吧!”蓝可儿不解的反问:“毕竟除了师兄口中的崇古岭,也就只有当初书中记载的鬼荒一族才信奉鬼王不是吗?可是鬼荒一族早就在神魔大战之前就被灭族了不是吗?”   “鬼荒?”秦泊然猛然转过头来,有些激动的看着蓝可儿:“曾经也有过一个信奉鬼王的民族?”   “是啊。”蓝可儿不知道秦泊然为何如此激动,却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言无不尽的告诉秦泊然:“我的师尊曾经和我讲过神魔大战之前的故事,宗门中的藏经阁里也有记载,那是一个很凶悍的民族,他们宣称自己是冥界的子民,他们的族脉在十八层地狱之下的无间深渊,信奉鬼王,以成为鬼修为荣,他们身死而魂不灭,十分的强悍。”   “那时候正是神魔大战的前端,不论是神仙还是妖魔族都想要拉拢他们的称为自己的战力。”蓝可儿回忆道:“但鬼荒一族向来独善其身,根本无意接受双方的邀请,可是妖魔族与神仙们都不想看到鬼荒一族坐大,怕他们因为自己的鹬蚌相持而渔翁得利,所以联手设计毁灭了整个鬼荒,从那之后鬼荒一族从此销声匿迹。”   “那你又可曾听说过天荒这个名字?”秦泊然反问。   “没有。”蓝可儿摇摇头:“我第一次听说也是那一日夺灵君提起来的时候。”   在蓝可儿说话的时候,秦泊然情不自禁的前去抚摸那只剩下一个树桩的大树,在手触碰到树桩的一瞬间,铃铛开始叮当作响,那是提醒来人触碰到了阵法的意思,可是秦泊然并没有停下手的意思。   秦泊然察觉到在自己的手触碰到铃铛的一瞬间,记忆开始出现了偏差!   他开始回忆起自己离开崇古岭那一日发生的时间,那一片空旷的场地,远比他到来时候扩大了一倍不止,而树木也更加巨大,甚至能够遮蔽日光,最重要的是,记忆中的崇古岭三个字开始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另外几个字。   重影让秦泊然的脑袋疼痛难忍,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不放手,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留了下来,滴落在地上,唇色苍白。   一手触碰着树桩,一手捂着自己的脑袋,秦泊然几乎要站不稳,蓝可儿见状立马上前扶住了秦泊然,避免他倒地,秦泊然微微张口,声音细弱的向蓝可儿道谢,眼中的目光却异常的坚定。   他知晓这是法阵在排斥他,这必定是因为这个法阵守护着什么秘密,只要解开了法阵所守护的秘密,也许就能有答案,就在晃神的那一刻,他发现树桩上的字起了变化。   那并不是简单的几个字而已,那是记载了一个民族兴衰史的书卷。   从来没有什么鬼荒,不过是谬传而已,有的从来都只是一个来自天荒的部落,那不知来去之路的天荒有一座山,一座由鬼王一己之力建造的山,被称为鬼冢山。   那便是天荒子民最初诞生的地方,而这个崇古岭,不过是数个鬼冢山|分|身中的一个。   冥界的子民并没有彻底被赶尽杀绝,因为他们特殊的体质让他们成为了鬼修,又从鬼修修炼成了人,可是因为仙魔路断裂的原因,轮回崩溃,他们被无尽循环的时间困住了。   在读到这里的时候,秦泊然有一瞬间的茫然,他苦苦寻觅回到过去的办法,企图扭转未来,而有的人却被困在无尽循环的时间中备受折磨,一者寻求时间的循环,一者寻求时间回到正轨。   九星一线的出现,未必不是一种必然。   而在这个故事里,记载了一个神秘的功法传说,一个坐地成仙的功法。   秦泊然看着那个功法的名字,与夺灵君口中的功法只有一字之差。   《鬼荒四部》!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67章 陆拾肆   《鬼荒四部》这几个字令秦泊然讶异,他不会相信自己想要找的东西这么轻易就会弄到手,也不相信夺灵君不会给他们出难题,《鬼荒四部》是否就是《天荒四部》?《鬼荒四部》与《天荒四部》有什么关系?若是弄不明白这两个问题,就难以完成夺灵君委托的任务。   可是在这里记载的传说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天荒四部》四个字,提到的只有《鬼荒四部》,这该怎么办?明明夺灵君点拨的地方是崇古岭,而与崇古岭有密切联系的只有鬼王。   那为何不是《鬼荒四部》?   难道是夺灵君为了开玩笑吗?这也不是不可能,那一日在恶鬼宗,秦泊然半点也没有感觉出夺灵君有任何的合作意愿,虽然夺灵君隐藏得很好,可是他那副慵懒的模样在秦泊然眼里就好似江边的钓鱼人,完全没有要下水的感觉。   夺灵君想要的,到底是《天荒四部》还是属于冥界子民的《鬼荒四部》?   如果夺灵君想要的是前者,他该到哪里去寻找有关《天荒四部》的消息?   可就算夺灵君想要的是后者,他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才能得到《鬼荒四部》,说起来,夺灵君也许只是为了寻找到一个借口拖延时间而已,或者是觉得当面拒绝太麻烦,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折腾人的办法。   想到这里,秦泊然叹了口气,收回了放在树桩上的手,在他将手收回的一瞬间,树桩上忽然烧起了熊熊大火,险些将蓝可儿他们两个人烧伤,幸好避开及时,才免于被大火袭击。   与此同时,四周的房屋都开始坍塌,秦泊然看着那些已经破败了的房屋在瞬间坍塌后化作一阵阵的灰尘消失在天地之间,而原本有房屋的地方,全部都被急速生长的草木给遮掩了。   蓝可儿也因为眼前的变化而惊呆了,完全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天荒子民是放弃这里了。”秦泊然苦笑:“大概是因为暴露了吧,所以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师兄你在说什么?”蓝可儿不解的看着秦泊然,在秦泊然的示意下放开了扶住秦泊然的手,满脸的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狡兔尚且有三窟,一个被数次追杀的民族自然会有自己躲避俗世的办法。”秦泊然解释道:“鬼王的子民放弃了这个地方,并且选择让他们曾经在这里生活的证据灰飞烟灭。”   “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蓝可儿有些懊恼:“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多嘴才浪费了时间。”   “我们并没有浪费时间。”秦泊然连忙安慰道:“相反,我还有一些收获。”   “真的?!”蓝可儿了立刻抬起头来,有些湿意的杏眼看着秦泊然:“师兄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   “在树桩里记载着天荒鬼冢山子民的前世今生,虽然不知道那里面的记载是否可信,但我却得到了一个与《天荒四部》这个名字十分相似的名字。”   “叫什么?”蓝可儿连忙询问。   “《鬼荒四部》。”秦泊然说道:“就是不知道这《鬼荒四部》与《天荒四部》之间是否有关联,只有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看着四周已经变成了草坪还开着花朵的山野林地,蓝可儿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天大地大,夺灵君却只给了他们一个名字,给了他们这么快就断了线索的提示,压根就没有半点合作的诚意,要他们怎么进行接下来一步的行动?   “师兄,夺灵君根本就没有合作的意愿,就算我们找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蓝可儿愤愤的抱怨道:“以夺灵君的修为,怎么看不出你明明就是闭关突破在即,他肯定是故意的。”   秦泊然摇摇头:“就算夺灵君是故意的,我们也不能放弃寻找,若是我们放弃了,九息宗就会立于被动的境地。”   “为什么?”   “提出联合制裁御龙王对抗水火二魔的是九息宗,而首先放弃联合的也是九息宗,这若是传了出去,天下人会怎么想?”   “可是夺灵君的条件实在苛刻,既然他不愿意结盟,又何必制造这么大的一个周折来拒绝我们?”   “如今九息宗入了夺灵君的圈套,掌握主动权的人成了夺灵君,他想做什么,又何必忌惮九息宗的虎视眈眈?”秦泊然解释道:“因为是同盟,就算夺灵君杀人放火,九息宗也没有立场指责于他,相反,九息宗现在已经落入了被动的境地。”   “怎么会这样……”秦泊然的解释让蓝可儿心底一凉:“夺灵君费尽周折的算计九息宗,难道是想取而代之?”   “我也不知道。”秦泊然摇摇头:“不管夺灵君想要做什么,只要知晓了《鬼荒四部》与《天荒四部》之间存在的联系,也许就能让我们取回先手。”   “那现在该怎么做?”蓝可儿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不去想那个让她冷汗涔涔的夺灵君:“要去往天荒鬼冢山吗?”   “不,我们去不了那里。”秦泊然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头:“当初能轻而易举的离开那里应该是因为小妹在云舟上的缘故,我只记得当初云舟升空之后,底下的景色全部被翻腾的云海所掩盖,明明云舟起飞前还是一望无际的碧蓝色天空,只是眨眼的时间,除了云海我们却什么都看不到,更不要说找到回去的路了。”   “那现在怎么办?”蓝可儿有些泄气:“行得通的道路全部都被堵塞了,如果连那些专门做消息生意的江湖组织都没有消息的话,我们就只能空手而归了吗?”   “不对,还有一个人。”秦泊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我本以为那一次在珍宝阁主的船上,应该会是短时间内的最后一次见面,却未曾想到还是要去找她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师兄说的人是谁?”   “我家小妹。”   听到秦泊然要找的人是他的妹妹,蓝可儿的脸色不可察觉的一僵,也不知道自己内心酸涩的感觉是从哪里泛起的,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很难保持笑容,但蓝可儿并不想要让秦泊然察觉自己的不对劲,便积极的询问:“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她?”   那一日的离别,也未曾留下什么相互联系的方式,一时之间,秦泊然也有些茫然,想了半天只能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对于两个修士来说,从荒野到城市只需要很少的时间,但在火魔肆虐的如今,找到一个适合下脚的城市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路走来,发现不少的村庄和城镇都成为了废墟,秦泊然不由得想起了被珍宝阁主金不换弃之如敝履的非琼,极乐天堂的坍塌,也不过是在顶级修士的一念之间,仅此而已。   而被放走的压迫者,又会为那座城市带去怎样的风暴?   以珍宝阁主的作风,在意的东西自然会倾尽全力的去保护,而如今能下脚的地方,也许珍宝阁主的领地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若是附近的哪一座城市有珍宝阁的分支,那一定会比那些变成废墟的城市好得多。   “师兄在想什么?”   “这附近是否有珍宝阁的分支?”   “当然有。”蓝可儿说道:“师尊曾经带我来过,过了前面的山脉,就是蓝瑜的地界了。”   “蓝瑜?”秦泊然挑眉:“仙灵武塔的所在地?”   “就是那里!”蓝可儿说道:“师尊曾经带我前往仙灵武塔试炼,那是唯一一个一直存在着的秘境,进入仙灵武塔的人层层挑战,每通过一次挑战都能获得一种奖励,虽然不知道仙灵武塔最高有多少层,可最强的记录是由珍宝阁主所保持的,四千九百九十九七层。”   回忆起仙灵武塔的挑战试炼,蓝可儿有些懊恼:“虽然我也参加了,可当时只冲关到了第十七层就无法再往前了,每一层都挑战都不一样,需要不同的应对,若是一个不慎,还有可能死亡。”   “珍宝阁的黑曜石拍卖行的总部就坐落在这里。”蓝可儿说道:“也许那里会有师兄想要的消息。”   “那好,我们走吧。”   踏上飞剑,二人不过片刻就穿过了山脉,蓝瑜地界的界碑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这又是东胜神洲的一块宝地,有着大片大片的湖泊,在阳光的折射下波光粼粼,好似一块块美丽的蓝宝石。   镶嵌在地上的宝石,滋润了这片土地,可是现在,属于蓝瑜的珍宝却被盗贼给挖走了,地面上只剩下一个个巨大的水坑,里面都是死亡的动物和人的尸体,还有枯萎了的水生植物。   往日的美丽和平和早已不存,有的不过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死亡景象。   看到这样的景色,蓝可儿流露出难过的神色。   随着飞剑越发向前,总算是见到了通天巨塔,在它的周围的湖泊还有水的存在,而如同仙灵武塔一样令人瞩目的,便是由珍宝阁打造的黑曜石拍卖行了。   以拍卖行和武塔为圆心,总算是散发出了一些生气,无数的难民涌入珍宝阁的庇佑之地,等待着珍宝阁员工的救济,这里有人在哀嚎,有的在痛哭,更多的人是在呻|吟,绝大多数都是无法修行的普通的百姓,在火魔出世之后,他们根本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   灼热的大地不仅仅会烫伤他们的双脚,甚至会将他们烧成灰烬,只有前往修真者的聚集地,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若是可以,谁又愿意做寄人篱下的老鼠,等待着别人的施舍?   一路的逃亡,让他们亲眼,目睹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实,让他们本来已经疲惫万分的心脏遭受千刀万剐的心伤,所以在蓝可儿的眼里,这些人的神情都是麻木且痛苦的,动作迟缓而无力,就算他们还在喘气,却给人一种他们已经死去的错觉。   原本就住在附近的百姓却要好得多,他们还有衣服,还有食物,还有自己的房子,哪怕日子开始变得紧巴巴的,却始终有一席栖身之地,没有人不在感谢珍宝阁和仙灵武塔的存在。   也感慨着自己的幸运,看着横七竖八倒在一旁无人管的尸体,蓝可儿的眼泪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她出生在富贵的修真世家,然后因为卓越的天资进入了九息宗,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哪里想得到家乡的百姓们竟然会遭受这样的劫难。   就算她姓蓝,也不过是蓝瑜普通的修真世家的孩子,蓝瑜这个地方盘踞着诸多的修真世家,却无法与四大世家相互媲美抗衡,只因为这里有珍宝阁,只有珍宝阁才是是最强的。   看到这样的惨景,蓝可儿开始担心自己家里会是怎样的状况?   秦泊然也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就算他停下脚步,也不能为这些遭难的百姓做些什么,不把源头除去,就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所以只有尽早夺回先手,才能制定新的计划。   没走多远,他们就来到了珍宝阁黑曜石拍卖行的门外,华美的大门外搭起了棚子,珍宝阁的员工正在为难民们分发食物和物资,而进出华美的大门的,则都是在仙灵武塔来来往往的修士。   在神州大地横遭劫难的当今,仙灵武塔好似成了一个完美的避难所。   秦泊然和蓝可儿二人才刚刚走进黑曜石拍卖行的大门,就有一位留着美髯的男青年留住脚步:“阁下可是秦泊然秦公子?”   “掌柜知道我?”秦泊然一愣。   “自然。”男青年一笑,说道:“苏顺奉命等候秦公子很久了,有一位名叫谢芳尘的姑娘有东西要交给您。”   “交给我?”秦泊然更加不解,不相信得意楼主当真算无遗策:“小芳尘曾经来过这里?”   “谢姑娘并未来过此地。”苏顺摇摇头:“是由珍宝阁之人送来的,请秦公子稍等,我立马去将东西取来。”   “多谢掌柜。”   掌柜离开的时候,蓝可儿好奇的问秦泊然:“师兄,谢芳尘是什么人?”   “她便是我妹妹?”   “可是秦氏的孩子不是应该姓秦吗?”   “这是她的养父为她起的名字,她不愿意改,又有末秀老祖撑腰,便没有改名。”秦泊然解释:“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苏顺很快就将东西取来,是一个精致的锦盒,同时苏顺还对秦泊然说道:“谢姑娘还让人捎了一句话。”   “小芳尘说了什么?”   苏顺想了想回答:“不论夺灵君想要什么,他所以为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其余的,全部都在这个盒子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68章 陆拾伍   从苏顺的手中接过得意楼主寄来的锦盒,秦泊然没有忘记向苏顺道谢,当着苏顺与蓝可儿二人的面秦泊然打开了由得意楼主寄来的锦盒,里面放着一个卷轴和一封没有拆封过的书信。   卷轴看上去十分的古老,纸张甚至有些残破,秦泊然不解得意楼主的意思,先将卷轴拿了起来,现在已经很少有修士会用纸张记录东西了,绝大多数用的都是玉板刻录。   这卷轴的纸张虽然已经有损坏的地方,但就不时流动一闪而过的金光看来,必定不是什么凡俗之物。   打开卷轴,却让秦泊然三人大吃一惊,除了一句话之外,上面什么都没有。   只见有些残破的卷轴上只写着一句话——夺灵君诞辰之贺!   这下更是让人摸不清头脑,相互看了一眼,秦泊然将卷轴重新放回了锦盒之内,请蓝可儿帮忙抱着锦盒自己打开了得意楼主手写的书信,既然盒子里唯一的卷轴让人发懵,那么答案就应该在书信里了吧?   得意楼主的书信很简单,字体飘洒俊逸,不是端正的楷书,更似行书带着有自己鲜明标志的笔锋,在书信里甚至没有一句话是向秦泊然问候的,整整一封书信都是直奔主题,在书信里得意楼主直接点明了卷轴的身份。   “鬼王谶?”秦泊然喃喃自语,越发的不能明白,原本只有一个《天荒四部》和一个《鬼荒四部》就让人头昏脑涨,得意楼主这下更是不嫌事大凑热闹的又送来了一个《鬼王谶》这是什么意思?   而得意楼主叫人带的那句“夺灵君以为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不论是《天荒四部》还是《鬼荒四部》都是不存在的吗?还是说夺灵君以为的《天荒四部》与《鬼荒四部》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天荒四部》与《鬼荒四部》是存在的,只是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关于它们的故事出现了偏差,导致现在的人根本不知道它们的原貌?   无论是哪一个结果,都万分的令人头大。   如果一直以来流传的让夺灵君深信不疑的传说是假的,如果《天荒四部》不是《鬼荒四部》甚至不叫《天荒四部》他们又该怎么向夺灵君交?   这一下子秦泊然好希望这个锦盒没有送到自己的手里,也没有听到得意楼主让人带来的那句话,若是那样,他们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寻找下去,可是现在得意楼主已经将他们的希望打了个粉碎。   彻底的粉碎,秦泊然不知道夺灵君对于《天荒四部》到底知道多少,是否知道《天荒四部》的真实面貌,而夺灵君知晓的关于《天荒四部》的消息,又是否真的是真的《天荒四部》?   所有的问题累积在一起,弄得他头痛万分,好希望时间倒流,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过恶鬼宗!   看到秦泊然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蓝可儿也有些提心吊胆的:“师兄?”   “我没事。”秦泊然摇摇头,将书信收了起来,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妹寄来的这个卷轴是什么意思,真是难以让人想得明白。”   “卷轴上既然写着夺灵君诞辰之贺,也许将它交给夺灵君就能揭开谜题?”蓝可儿反问?   “就怕谜底是一个更大的麻烦。”秦泊然叹了口气:“就凭我们两个,就算回到了恶鬼宗,也未必会得到夺灵君的接见,再说这《鬼王谶》未必与《天荒四部》有所关联。”   就在秦泊然说话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携带着强大的威压向众人袭来,一转头就见到了一身黑白二色令人胆颤心惊的恶鬼宗主夺灵君站在门外,面具底下的脸看不出表情,声音听起来倒是相当的愉悦。   “听说有人给我寄了一份礼物?”   看到夺灵君的出现,就算是秦泊然,也露出了讶异的神色,他们离开万鬼山林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夺灵君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的,难道说夺灵君一直都在跟踪他们吗?这不太像是夺灵君会做的事情,一直以来夺灵君身上都写着傲慢与不可一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跟踪别人这么小人行径的事情来。   就算做,也不可能是由夺灵君亲自来。   “秦公子看到我很是惊讶?”夺灵君一笑:“我不过是路过此地,察觉有熟悉的修士的气息下来看看而已,毕竟恶鬼宗也算是神州的一份子,夺灵君自然该出山看看天下到底被妖魔族的殿将折腾成了什么模样。”   “夺灵君能将神州放在心上,是天下人的幸运,秦泊然不胜感激。”秦泊然微微欠身:“就是不知夺灵君如今有了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取决于九息宗的行动。”夺灵君指着秦泊然:“动作这么慢,可不像是秦公子你的风格,为赫连英斗办事的时候,秦公子你的效率可比现在高得多了。”   “我也希望能够尽量让夺灵君满意,尽快达成夺灵君的愿望,只是天大地大却只有一个名字,实在是让秦泊然难办。”秦泊然摇着头叹了口气:“越是深入,越是发现太多的谜团,弄得我都不知该怎样向夺灵君开口才好。”   “哦?”夺灵君挑眉:“看来你是有眉目了?”   “与其说是眉目,不如说是一团乱麻。”秦泊然说道:“本以为已经可以将调查的结果告知夺灵君,可小妹让人带来的话却让我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不知该不该开口。”   “她说了什么?”   “小妹说夺灵君您认为存在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哈哈,当真是有趣。”夺灵君笑了出来:“以那小姑娘的意思,《天荒四部》并不存世?既然如此,那九息宗又拿什么来兑现给我的承诺?等闲冥火只有一株,可天下的苍生却有数万万,我夺灵君可救不了多余的人。”   “小妹虽然那样说,可还寄来了一样东西,我们弄不明白那是什么,还请夺灵君亲自过目。”   见到秦泊然想要直接将东西拿出来递给夺灵君,苏顺连忙阻止说道:“各位客官一直在这里会让其他的客人感到困扰,不如到楼上的茶室里细谈如何?”   因为夺灵君的缘故,一些准备进入黑曜石拍卖行的修士和一些准备离开的修士脸上都出现了犹豫的神色,显然不知道怎么办,毕竟夺灵君周围的威压强大得可怕,让人怀疑是否只要接近就会被碾碎成为粉末。   秦泊然看着夺灵君,决定权并不在他的手上。   “带路吧。”夺灵君手背在身后,抬脚进入了黑曜石拍卖行的大门,往苏顺的方向走去,只要他每踏出一步,附近的修士就会不由自主的推开几步,给夺灵君让出一个空旷的地带。   “这边请。”见夺灵君愿意离开门口不再当门神,苏顺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带着几人往二楼的茶室走去,原本茶室不对外开放,只是为了接待特殊的客人使用。   夺灵君虽然不是特殊的客人,但却远远要比对待客人更加慎重的对待。   推开茶室的大门,苏顺让几个人入内慢慢商谈,自己则充当小二的角色给三个人端茶倒水,不忘一边竖着耳朵倾听是否有什么重要的消息需要汇报到珍宝阁主那里。   “拿来吧。”进入茶室后,夺灵君率先落座,抬手让秦泊然将需要交给自己的东西放到自己手上。   秦泊然将锦盒放在了桌子上,当着夺灵君的面打开了锦盒,再将锦盒里面的卷轴拿出来递给了夺灵君:“这便是小妹要我转交的事物。”   “嗯……”夺灵君上下打量了手中的卷轴一番,在闭合的卷轴外侧的纸条上用他们那个年代的字体写着鬼王谶三个字,秦泊然刚才便注意到了这三个字,因为得意楼主的信件,他没有仔细的想,现在定睛一看,才发现鬼王谶三个字是用非常古老的字体写出来的,几乎可以说是象形文字了。   将卷轴展开,夺灵君自然也看到了由得意楼主亲笔书写的“夺灵君诞辰之贺”几个大字,轻轻一笑,夺灵君划破自己的指尖,将自己的血滴入了卷轴当中,在接触到夺灵君的鲜血之后,卷轴立刻出现了变化。   血液是一个人生命的密码,记载着许多关键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三条消息就是这个人是谁,他来自哪里以及他什么时候出生。   得意楼主的祝福话语指定了两个关键信息,一是这个人是谁,二是这个人在什么时候出生,只这两个有回答了问题,卷轴的秘密才会被呈现在它的主人的眼前。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数万万,可夺灵君只有一个。   正是因为满足了这个条件,所以得意楼主的机关才设计得这么漫不经心,本来得意楼主也没有想要隐藏什么。   当得意楼主写着的祝福话慢慢消失,卷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一卷古老的羊皮卷,并没有刚才看上去的那么残破,由羊皮制成的卷轴上画着非常复杂的符文,有金色的光芒在符文间流动,而在若隐若现的符文上方,则是《鬼王谶》真正的内容。   内容字数不多,看上去也不过是四句话,每句话五个字,总共二十个字,可是没有一个字是蓝可儿能够看得懂的,在蓝可儿看来,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幅画,还是小孩子画的那样,可就是这么二十个图案,却让夺灵君周围的气息凝滞,变得有些寒气逼人。   夺灵君的手指扫过上面的图案,越是仔细的看,心神越是集中。   这单纯的看上去只是二十个像图案一样的文字,可是每个文字里包含的内容却并不是几天几夜就能说得完的内容,当年鸿钧道祖说道,一晃而过的就是数千年的光阴,这二十个字所包含的内容也毫不例外。   得到卷轴,得以窥见天地的一角,夺灵君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手一离开卷轴,卷轴便自动卷了起来,飞回到夺灵君的袖子里:“当真是一份大礼,不知我该如何感谢你们?”   “夺灵君若是愿意,不妨换一个条件?”秦泊然开口道:“《天荒四部》的事情着实令人为难,若是继续追查下去,只会让人怀疑夺灵君的诚意。”   “是啊,毕竟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的确是有些为难人了。”夺灵君开口嘲讽:“若是我说你的妹妹身负的功法便是《天荒四部》你又该如何做?”   “这不可能!”秦泊然一愣,立刻否认道。   “秦公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别忙着否认。”夺灵君笑了一声:“我这里的‘身负’可是有两个意思,第一你妹妹学的就是《天荒四部》,第二,虽然她没有学《天荒四部》但《天荒四部》就应该在她身上,我的感觉不会有错的,在和你们相遇的时候,我确实在她身上感知到了《天荒四部》的气息。”   这一下,愣住的可不只有秦泊然,还有跟在一旁的蓝可儿,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是接下来面临的却是更麻烦的问题。   不等二人开口,夺灵君又投下一个重磅炸弹:“你妹妹本身的资质相当霸道,更本不适合修行《天荒四部》,可是《天荒四部》却在她身上,你说她准备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69章 陆拾陆   秦泊然苦笑,他哪里会知道得意楼主准备做什么,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得意楼主在想些什么,他也没有想到那传说里莫须有的《天荒四部》真的存在,虽然《天荒四部》的来历有可能是杜撰的,但夺灵君至少证实了一件事,那就是确实有《天荒四部》这一部功法。   “其实那本功法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夺灵君靠在椅子上,十分的惬意:“但就有关它的传言来看,和秦公子你的资质相当的吻合。”   “我?”秦泊然一愣。   “是啊。”夺灵君说道:“恶鬼宗需要的是强大的盟友而不是三脚猫,若是能够寻找到那一本功法,我本来是打算赠予你,有了那由上古大能编写的功法,对你来说如虎添翼,可惜秦公子竟然要放弃。”   “君子不夺人所好。”秦泊然心里倒是半点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既然它的主人是小妹,秦泊然就更不应该强人所难了。”   “原来在秦公子这里,也是亲疏有别啊。”   “此乃人之常情,秦某并不觉得有何羞愧之处。”   “虽然《天荒四部》没有了,但这《恶鬼谶》也是一个好东西,《恶鬼谶》可以让你换一个条件,做到一件事,同样可以完成恶鬼宗与九息宗的结盟。”   “请夺灵君指教。”   “仙灵武塔。”夺灵君看着窗外高耸入云的秘境石塔:“只要你们能够打破珍宝阁主的闯关记录,用实力向我证明你们有联盟的价值。”   屋子里一时间静默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珍宝阁主一己之力闯关四千多层仙灵武塔,可是许多修士就算结盟联手闯关,最好的记录也没有到达一千,这就是他们与珍宝阁主的实力差距,也是众人忌惮珍宝阁的原因所在。   “更换条件之前,夺灵君总该展现足够的诚意。”秦泊然平静的说道:“总不能只有九息宗一家吃亏不是?”   “这哪是吃亏呢?”夺灵君笑道:“以你们现在的资质,根本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金丹又如何,没有元婴的修为,未来只是死路一条,想必秦公子担当不起这谈判破裂联盟失败的罪名,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   夺灵君的言下之意已经十分的明显,他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若是拒绝,两大宗门联盟破裂,九息宗遭遇了任何的意外都必须由秦泊然与蓝可儿两个人承担,秦泊然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他不能不在乎蓝可儿,本来不应该将蓝可儿牵扯进来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秦泊然才回答:“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联系宗门,尽早给夺灵君答复。”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夺灵君一笑,将桌上放置了很久的茶水一饮而尽:“总归没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大事,我会一直呆在这里等着秦公子的答复,最后提醒一句,让我失望的代价,现在的秦公子还承担不起。”   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秦泊然却没有露出一点的不满和恼怒:“多谢夺灵君提醒。”   从黑曜石拍卖行的茶室里出来,蓝可儿内心惴惴不安,十分的焦躁,与秦泊然一起往蓝瑜的驿站走去:“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泊然却没有打算继续茶室里面的话题,而是反问蓝可儿:“师妹,我记得这里是你的家乡?”   “是。”蓝可儿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秦泊然会知道这件事,哪怕她姓蓝,也从来没有在宗门里提起她来自蓝瑜,知道她的家乡在哪里的人非常的少。   “好不容易回来了,师妹何不回家看看。”秦泊然柔声劝道:“我们又不是大禹治水,何必三过家门而不入,再说现在天下遭逢劫难,你也该回家报个平安,看看家里的状况才对。”   “可若是我现在离开了,师兄一个人又怎么忙得过来?”蓝可儿的内心充满了犹豫,一面想着如秦泊然说的那样回家看看,给家里报一声平安,一面又不想要离秦泊然太远:“我这次算得上是奉命外出,擅自离开只怕不好,要是师兄遇到什么事,我内心也过意不去。”   蓝可儿内心很希望秦泊然能够陪她一起回去看看,可是她也知晓秦泊然如今满脑子都是恶鬼宗与九息宗联盟的事情,能够分出心神提醒她应该回家看看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怎么可能又会跟着她一同回家呢?   站在驿站外的岔路口,蓝可儿内心彷徨,她想要陪着秦泊然也想要回家看看,在二者之间摇摆不定。   “我一个大男人会有什么事?”秦泊然一笑:“倒是你一个女孩子,应当更加小心才是,若不是因为如今事务繁杂,我也应该陪同你一起前往。”   听到秦泊然的话,蓝可儿的心脏的律动比平时快乐几分,叫她有些羞红了脸,但心里也明白秦泊然对她并没有那个意思,所以内心在感受过一瞬间的甜蜜之后才会倍感失落:“可是……”   “放心吧,你师兄我好歹也是个金丹修士。”秦泊然说道:“你确认过家里的状况之后直接来黑曜石拍卖行找我就行了,我会一直在那里等着①你,现在我先去给宗主送信,让他们知晓夺灵君改变条件的事情。”   就在蓝可儿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从他们二人的身后传来一个令秦泊然惊喜万分的声音:“他好歹也是个男人,这位姑娘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秦泊然与蓝可儿都回过身去,蓝可儿明显察觉到了秦泊然脸上流露出的喜气:“小妹,我以为孤蓬万里征①之后难以再见到你了。”   “我也是真么认为的。”穿着一袭淡蓝色衣物的少女正是神出鬼没的得意楼主,叹气的模样似乎好生的郁闷:“奈何欠了珍宝阁主的人情,不得不替人跑跑腿。”   蓝可儿看着比她矮了一个半脑袋的得意楼主,眼里有些好奇,还有一些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敌意,得意楼主给她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出生豪门的大家小姐,首先发型就不像,和她知晓的那些富贵家里的小姐精致的发型相比,得意楼主的发型只是扎笼的低马尾,唯一算得上亮点的大约就是扎头发的项圈十分的精致,看着上面的流光,应该还是一件宝贝。   其次她认出得意楼主身上穿的衣服只是普通的衣料,而一般修真家族的孩子们身上的衣服就是一件法器,大多有着水火不侵的效果。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身秦氏的孩子。   “小妹,你和珍宝阁主那两颗灵珠的船票价钱还是没有谈拢?”秦泊然忍不住打趣道:“我记得你们明明成交了,怎么又谈崩了呢?”   “唉。”得意楼主叹了口气:“遇人不淑啊,倒是大哥,你不是回去九息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听到得意楼主称呼自己的家乡是鬼地方,蓝可儿心里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可举目四望,到处都透露着萧条的气息,都是投奔珍宝阁的流民都是无处安葬的流民的尸体,说是鬼地方也不是什么夸张之词。   “这地方是蓝瑜,小妹不曾来过?”秦泊然询问。   “我所知道的蓝瑜,好似不是这么个模样。”得意楼主四处打量了一番:“传说中的地之碧玺怎么到处都是大水坑,要是没有界碑,我还以为自己迷路了。”   “天下动荡,小妹难道半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啊。”得意楼主说得理所当然:“我天天呆在云舟上,怎么可能知晓地上的事情呢,倒是看大哥你这疲累的模样,想必已经奔波许久了吧?”   “是啊。”秦泊然苦笑。   “看你那么累的模样,有什么难处说出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这一次,得意楼主难得的表现得十分的大方。   “你已经帮过我了,不是吗?”秦泊然说道。   “什么时候?”得意楼主倒是满脸的惊讶:“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泊然也不由得一愣,奇怪的问道:“你不是请珍宝阁的人呆了一句话还送了《鬼王谶》过来吗?就是因为《鬼王谶》夺灵君才愿意更改与九息宗的结盟条件。”   提起夺灵君更改后的条件,秦泊然也只剩下苦笑。   “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得意楼主竖起了三根手指:“要是《恶鬼谶》在我手上,我是死也要把它带走的!那可是十六卷天书之一啊!记载的可都是非同凡响的东西!”   秦泊然没有想到得意楼主竟然否认得那么迅速,不由得发问:“既然不是小妹,那会是谁?”   “还能有谁?”得意楼主没好气的说道:“打着我的名号做坏事的人,现在只有一个。”   “珍宝阁主?”秦泊然不解:“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蓝可儿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既然谢芳尘已经出现了,那么有关《天荒四部》的事情就应该明了了,于是便不大客气的开口:“夺灵君原先的条件是《天荒四部》,他说谢姑娘你与《天荒四部》之间必定有所联系,不知谢姑娘可否为我们解答个关于《天荒四部》的谜题?”   蓝可儿下意识的将秦泊然与他归在一起,这能提升她的安全感,而站在对面的谢芳尘却让她有被威胁的错觉,明明那个小姑娘甚至没有炼气期的灵压,但她还是从心底感到发毛。   得意楼主笑眯眯的看着蓝可儿,完全不觉得自己有被冒犯的地方:“还未请教姑娘的尊姓大名?”   “蓝可儿。”   “哦。”得意楼主笑着点点头:“蓝氏的子孙,可儿姑娘你不需要回家看看吗?这里可是蓝瑜的地界,你家应该在这里吧?”   蓝可儿虽然很想直接呛一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是因为秦泊然在身边的缘故还是忍住了:“是,我出身自蓝瑜。”   “既然是蓝瑜的蓝氏,我劝你还是尽早回家看看,免得留下什么遗憾才好。”得意楼主绝口不提《天荒四部》的事情,只是说道:“我来的时候经过了蓝氏的大门,看上去似乎不大对劲。”   蓝可儿下意识的就认为得意楼主是在骗人,因为得意楼主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担心的神色,可是转头看身边的秦泊然的时候,发现秦泊然已经皱起了眉头,她的心脏开始不规律的砰砰直跳,她开始慌了。   秦泊然应该是了解谢芳尘的,哪怕谢芳尘没有流露了正常人的情绪,但秦泊然还是察觉到了,谢芳尘绝对不是在说谎。   看到蓝可儿还不想走的模样,得意楼主叹了口气:“关于《天荒四部》的事情我会告诉我大哥的,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回来自然可以直接问他,现在你确定不需要回家看看?说不定他们正需要你呢。”   犹豫再三,蓝可儿总算是下定决心,看着秦泊然:“师兄……”   “你去吧。”秦泊然点点头:“自己多加小心,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记得给我发信,我会立刻赶过去。”   “好。”蓝可儿乖乖点头。   “事情结束后便直接前来黑曜石拍卖会汇合,相信在有答案之前,夺灵君都会一直在那里等候。”   “我知道了。”   在告别之后,蓝可儿就跳上飞剑往自己的家的方向飞去,只想着确认家里人没事之后就赶紧赶回来,便使用了十二万分的马力。   看着蓝可儿远走的身影,秦泊然转过头来重新看着得意楼主:“小妹你来不是因为只是偶然路过而已吧。”   “哎呀。”得意楼主一笑:“大哥你这么的不好糊弄,会让我很苦恼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70章 陆拾柒   “虽然你成为我妹妹没有几天,但关于得意楼主的传说我却听了很长一段时间。”秦泊然一边往驿站走去,一边对身边的得意楼主说道:“江湖上上一直都在盛传,春风得意楼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现在得意楼连个影子都没有,我就是个光杆司令,大哥你是在嘲笑我吗?”   “怎么会呢?”秦泊然失笑:“只是就算是我,也忍不住好奇你来这个地方,又故意支走蓝师妹的意图。”   “我是怕她对你图谋不轨啊!”得意楼主满脸的忧心忡忡:“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就像看着刚刚端上桌的肥牛,稍微有点可怕。”   “你大哥我难不成还会被一个小姑娘吃了不成?”   “不好说。”得意楼主皱起眉:“白骨精不就吃过好多人。”   秦泊然发现得意楼主似乎对各式各样的志怪小说情有独钟,总是喜欢用一些鬼怪山魅之类的来做类比,觉得有趣的同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得意楼主自己从来不写魑魅魍魉的故事,但她喜欢把活着的人杜撰成魑魅魍魉,在被别人声讨的时候还会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辩驳,说她的笔揭露了那些人的本质。   虽然吵吵嚷嚷很多年,最后却总能发现,得意楼主向来都是对的,不管里面的内容多么的离奇扯淡,但那些人物的结局往往都会与得意楼主书写的结局不谋而合。   很多时候,甚至让人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得意楼主笔下的故事。   能够意外的遇见得意楼主,秦泊然内心还是很高兴的,只觉得内心的疲惫也被扫走一大半,虽然这次的偶遇,分明就是得意楼主精心安排的,但他也可以当做不知道,认为这是上苍赐予自己的礼物。   有的时候,自欺欺人也是缓解压力的一种好办法,毕竟人人都希望美梦成真,圣人也不例外。   秦泊然一路上都在观察着得意楼主,却始终很难从得意楼主的脸上看出任何的端倪,他也拿不准得意楼主说的要告诉自己关于《天荒四部》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其实不论得意楼主说还是不说,秦泊然都不会感到奇怪,因为不论说或者不说,都符合得意楼主的个性。   “大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眼下更重要的不是给九息宗送信吗?”在驿站门前,得意楼主停下了脚步,对秦泊然说道:“我就在门外等你,你去办自己的事情吧。”   “你不一起?”   “我又不想给什么人送信。”得意楼主无聊的用明玥幻竹的竹纸敲打着门口的石狮子:“我在这里等你就好。”   见得意楼主却是没有进门的意思,秦泊然也没有强求,一个人走进了驿站的大门,在踏入门槛的时候听到得意楼主好似一个女土匪一般的对门口的石狮子说道:“快让你们老大来见我!”   秦泊然并没有把这句话让在心上,而是径直往送信的地方走去,在驿站里可以直接连接到九息宗的驿站,送信到宗门内甚至不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因此秦泊然立刻就把自己需要告知宗主的消息写在了纸上递给了驿站里的工作人员,等待着宗门的回信。   没有让他等太久的时间,驿站里的工作人员就将从九息宗传来的回信递给了他,宗门里的意见并不统一,但是因为相隔甚远的缘故没有办法好好沟通,所以杜伯奕决定让赵梓赟作为代表,前往蓝瑜与夺灵君谈判,与此同时也会带几名弟子过来以防万一,让秦泊然在仙灵武塔附近等候。   送回来的信件中的内容完全在秦泊然的预料之中,结账出来,秦泊然想要先去看看蓝可儿的情况,毕竟作为蓝可儿的师兄若是蓝可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也必须担负相应的责任,谁都不知道在这个令人茫然的时候,一个孤身的小姑娘会遭遇什么事情。   从九息宗到达蓝瑜,就算是不眠不休的御剑也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乘坐云舟则会更慢。   “小妹,你要和我一块儿去看看蓝师妹的情况吗?”秦泊然看着站在门外无所事事的得意楼主,一点也不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办理,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总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怀疑。   “可以啊。”得意楼主点头:“不过我不觉得她会有什么事。”   “你刚才不是提醒她应该回家看看?”秦泊然怀疑的看着得意楼主。   “因为我不想她听了我说的话之后胡思乱想。”得意楼主一点也没有做坏事被人发现之后的心虚:“所以我给她在来回的路上安排了一个小小的麻烦,足够大哥你打听完所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你确定真的只是一个很小的麻烦?”秦泊然很怀疑,得意楼主到底是什么修为,其实他也说不准,从前盛传得意楼主乃是元婴修士,可是在有得意楼主出场的传说里,得意楼主比同等级的修士更强。   秉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精神,秦泊然还是相信得意楼主比传说中更强,所以他很担心得意楼主口中的那一个小小的麻烦,毕竟修士的等级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也不可能相同,元婴修士眼中的小麻烦可能是金丹修士眼中的巨大的麻烦,更有可能是筑基期修士眼中天大的困难!   “大哥,你这是什么眼神?”得意楼主对秦泊然的怀疑十分的不满:“我以得意楼主的人格担保,我说的绝对不是假话!”   因为知晓得意楼主言之总有理的个性,所以秦泊然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只是带着得意楼主往蓝可儿离开的方向走去,他还是得确认了蓝可儿的安危才能放心,毕竟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都如同得意楼主一般的彪悍。   “若是我问你《天荒四部》的事情,你愿意告诉我吗?”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眼神认真。   “当然。”得意楼主却没有什么推托之词,爽快得让秦泊然十分的意外:“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上,我就不收你的钱了,比起那个号称天下知无不尽的书山云海观,我可是厚道多了。”   “那你现在愿意说吗?”   “有何不可呢?”得意楼主一笑:“关于《天荒四部》,它是一部很适合大哥你的体质的功法。”   秦泊然失笑:“这句话我也从夺灵君那里听说了,你们怎么能确定它与我契合?”   “我不知道夺灵君是怎么确定的,但在我这里,凭的是直觉。”   “直觉?”   “大哥可千万别小看了女人的第六感,否则将来一定会吃亏。”得意楼主一开口,就会让人晕头转向,不知道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故意的,总是说些让人咬牙的话:“只不过,关于《天荒四部》有这么一句话。”   “哪一句?”   “为恶必亡。”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天荒四部》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功法之一,甚至有坐地成仙的传说,但它既然是最顶级的功法,又怎么会没有什么限制呢?”   “为恶必亡?”秦泊然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天荒四部》的‘恶’的标准是什么,但是就我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曾经修行过《天荒四部》的老前辈们,没有一个人羽化登仙。”得意楼主说道:“而且他们也不是因为渡劫失败而死去的。”   “他们因何而陨落?”   “焚火而亡,自燃。”   得意楼主的话让秦泊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想起那被夺灵君奉为顶级功法的《天荒四部》不由得浑身发冷,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绝对的善良之辈,在他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绝对不会向阎王爷低头。   看到秦泊然变色的脸色,得意楼主哈哈大笑:“大哥莫非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话了?”   “身为得意楼主的你,难道还会说假话不成?”也许得意楼主的话有夸张的成分,但秦泊然相信得意楼主绝对不会骗他,也骗不了他。   “唉,真是无趣。”得意楼主丧起了脸:“大哥你总是这样会让人觉得很无聊的,好吧,我和你说实话,它会让人自燃不假,但是在你的修为达到分神期之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而只要修行进入了分神期,那就是步步为营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天荒四部》才没有传下来?”秦泊然反问:“那《鬼荒四部》与它又有什么联系?”   “当然不止。”得意楼主说道:“还有《鬼荒四部》是什么?以我纵览古今十二万年的阅历从来没有听说过好吗?!”   “《鬼荒四部》的消息我是在崇古岭的树桩上看到的,而夺灵君似乎也知道这件事。”   “崇古岭上的那个树桩是我的杰作。”得意楼主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来:“怎么样?故事精彩吗?至于夺灵君……嗯,他肯定是被以前的传说误导了,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大家都会以为只要有了天荒就会有鬼荒呢?而且就算是《天荒四部》也不是鬼王出品的好不好!充其量只是由鬼王负责保管,它原来的名字也不叫做《天荒四部》,只是因为第一次发现的地方是在天荒,而且有四本书,才起了个这么简单的名字。”   “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翻了好多页之后,念出了《天荒四部》的本名,他不得不承认那个长长一大串差不多有五十个字的名字确实没有后人起的这个名字好念,也难怪会因为这个后人起的名字而勾出那么多莫须有的传说。   得意楼主在把那一大串名字念完之后将纸片撕下来交给了秦泊然:“不要看这个名字这么长,在我研究过《天荒四部》之后发现,这五十个字就是《天荒四部》的真谛,若是能够参透这五十个字说不定能够帮助大哥避过分神期的劫难。”   秦泊然不解的看着得意楼主,得意楼主却是一摊手,很无辜的看着秦泊然:“别看我,《天荒四部》不在我身上,在那里呢。”   顺着得意楼主手指着的方向,出现在秦泊然眼中的是高耸入云的仙灵武塔,又听得意楼主说道:“依我对夺灵君的了解,就算九息宗磨破了所有人的嘴皮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条件,所以不论愿意不愿意,大哥都得往那里头走一趟了。”   “小妹怎么知道《天荒四部》就在仙灵武塔当中?”   得意楼主挑眉,神采飞扬:“大哥以为我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71章 陆拾捌   是啊,眼前的人不是普通的小姑娘,而是以笔墨叱咤四大洲的得意楼主,但是现在春风得意楼连一个鬼影都没有,作为创始人的谢芳尘连一本小册子都没有发行,让秦泊然几乎要忘记眼前的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低头苦笑,秦泊然将得意楼主送给他的纸片好好的折好,放回了自己的储物袋当中,带着得意楼主往前面走去,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得意楼主已经全部告诉他了,虽然事情的真相让人哭笑不得,但他也无能为力。   《天荒四部》确实存在,《鬼荒四部》却只是前人与得意楼主共同的恶作剧而已。   他不知道曾经如同得意楼主一样令人头疼的人物有多少,又会有多少人像得意楼主一样喜欢误导别人,还会以一本正经的模样来开玩笑,给这个世上后来的修士们留下许许多多真假难辨的难题。   可是得意楼主出现在这里,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意外。   “小妹,你应该是冲着仙灵武塔来的吧?那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当然。”得意楼主没有否认:“否则我干嘛要来这么个凄凉破败的地方,让自己的眼睛耳朵受罪?看着别人死去,听着别人的呻|吟。”   “如今的神州,又有哪里不是这幅模样?”秦泊然苦笑:“难道你就不想为神州百姓出一份自己的心力?”   “我能做什么?”得意楼主反问秦泊然:“所做的事情会有意义吗?我的能力对于这广袤的大地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是蜡烛上的火苗,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会有熄灭的时候,我得意楼主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样麻烦的事情,还是交给像大哥一样心胸宽广的人来做吧。”   “如果人人都有如同你一样的想法,神州的浩劫又怎么会平息?”   “不是还有你吗?”得意楼主毫不在意:“我从御天府过来,赫连英斗同样动作频频,既然有你们两个珠联璧合,神州又怎么会没有太平的一天?”   “两个人能做什么?”秦泊然并没有放弃说服得意楼主,毕竟得意楼主的实力放在那里,若是有了得意楼主的帮助,很多在他们看来十分困难的问题都有希望迎刃而解,与得意楼主强悍的实力相互匹配的是得意楼主固执的个性,想要说服得意楼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使只有一丁点儿的希望,秦泊然也想要尝试一下,哪怕内心早已明白结果是什么,他也要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告诉得意楼主自己的态度,若是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了,那他就不是秦泊然了。   若是那样,他也不会强行扭转时间,带动九星一线天象的出现。   得意楼主并没有在意秦泊然越来越强硬的口吻,而是拿出了明玥幻竹,变成了长剑的模样:“大哥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这把剑的名字。”   “蹉跎剑。”   “也该听到了我对秦氏宗主说的话,岁月从来不待人,可是却待我。”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它对我而言没有半点意义。”   这一刻,秦泊然不得不重新正视得意楼主的威胁,哪怕他们有着相同的血脉,却改变不了他们是在不同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事实,他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他接受的教育和得意楼主接受的教育是完全不一样的,得意楼主不是他想象中的妹妹的模样,得意楼主之所以是得意楼主,就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资本强硬的贯彻执行自己的信念,不是不怕失败,而是不在乎。   可怕,成了秦泊然唯一的感想。   因为有肆意挥霍的资本,因为有任性的权利,因为有着不知名的强大的靠山,所以得意楼主向来为所欲为,她又怎么会将天下人的死活放在自己的心上,她关心的事情,根本不是神州会如何。   愤怒,但秦泊然没有立场去指责,天下那么多的修士,和得意楼主有着相同想法的又怎么只有一个,人从来都只会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   “大哥是觉得我很冷血吗?”得意楼主有着一双能够看穿任何人的眼睛,漆黑深邃,让人看不见底,更看不见得意楼主心底的颜色:“可是,对于这个世界已经经历过的时间而言,现在经历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大哥真的知道他们遭逢劫难的原因吗?”秦泊然好似听到了魔鬼蛊惑的声音,心脏打鼓,他知道那是他不愿意面对的真相,可是却无法开口说出自己不想面对的话语,他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成为自己讨厌的人,所以只能选择听着得意楼主开口,说出他不愿意面对的现实:“九星一线是一个信号,若不是因为大哥,这个被封印的天象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沉默,秦泊然根本无力反驳,他哪里又会不知道呢?   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心只想要自己尽心侍奉的人回来,重新拾起被抛弃的理想和信念,不会沦落为历史的尘埃,不会一次次的遭受不公正的批判,那个时候的他内心充满了愤恨,自己侍奉的人为天下人付出了一切,到头来却只落下一个千古的骂名。   他放弃了一手打下来的江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帝位,还是逃不过一死的结局,他死得太凄凉,不符合英雄应有的下场,所以他秦泊然才会选择,再来一次,哪怕面对的是更加残酷的局面又如何?   那时候的他只想着,要让天下人知晓,没有那个男人,天地只剩下一片水火。   可是等到所有的事情一件件的发生,一件件的脱离了掌控,秦泊然才明白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其实你应该是理解夺灵君的吧?”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他当年遭受的不公,都是真的。”   “呵……”秦泊然苦笑,嗓音低哑:“难道英雄从来只有一种结局?”   “若是真的只有一个结局,上天又怎么会让九星一线出现?”得意楼主安慰道:“又怎会让大哥你亲手划破这种不公。”   “可我却无法注视我的双手。”秦泊然当初哪里会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己之愿,会将更多的人推入水深火热流离失所的苦难当中,他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上面沾满了源源不断的鲜血,只觉得自己才是一个杀人的恶魔。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不断的在心中告诉自己,要走下去,走下去,走下去!   未来会死更多的人,他的手上会沾染更多的鲜血,就算要偿命,就算魂飞魄散,在他现在还活着的时候也要补全曾经的遗憾,得意楼主就像一把刀,划开了他的心脏,掏出了他藏得最深连自己也不敢面对的事情,这个事实就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他脸上,撕掉了他一直以来的伪装,他回来是为了什么?又怎么能在这里浪费时间?怎么能够因为夺灵君小小的要求就退缩?   他该做的,不是隐忍的退缩,不是拖延时间,不是不去面对现实。   在拨动时间的转盘的时候,该做的事情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只是因为动荡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只是因为事情脱离了轨迹,就选择逃避的话,结局只是再一次重新上演,哪怕世界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他还是有抓住时机的能力。   “小妹,多谢你。”秦泊然一笑,看似释然,眉间却多了几分的阴郁。   “你所在乎的,从来也只是赫连英斗而已吧?”   “是啊。”秦泊然没有否认:“我不甘心,他被贬低成为罪人。”   “英雄担得起功名也能承受骂名。”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我不认为赫连英斗有大哥你想的那么脆弱。”   “但我却不忍心别人那样伤害他,抹灭他的痕迹。”   “如果……”得意楼主低声询问,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什么?”秦泊然并没有听清得意楼主的问话,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蓝可儿的身影,蓝可儿一脸的疲惫,但好歹是一副放松的神情,看来蓝氏的宗门并没有遭遇不测。   “不,没什么。”得意楼主咽下准备说的话:“时间会证明一切,也会将答案呈现在我们面前,拭目以待吧。”   蓝可儿很快就发现了秦泊然以及秦泊然身边的得意楼主,见到秦泊然,蓝可儿自然而然的松了一口气就像是找到了可以安心依靠的对象一样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就连蓝可儿自己也不明白这种安心的感觉是从何时开始涌现的,只是在不经意间就自然而然的将秦泊然当作了依靠,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的秦泊然太过优秀,才会让她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看到面带微笑的秦泊然时,却又有一丝违和的感觉。   是不是在她离开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抛开有的没的的想法,蓝可儿快步向秦泊然走去。   秦泊然见到蓝可儿的出现松了一口气,只是蓝可儿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经过一番恶战的模样,但却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师兄。”蓝可儿在打了个招呼之后,才说道:“不知能否请师兄帮忙?有一只灵兽盘踞在我们家院子外一直不肯离开,家里的人都不是灵兽的对手,这让家里人很是心惊胆战。”   “灵兽?”   “嗯。”蓝可儿点头,忧心忡忡:“是一只花斑灵蟒,至少也有金丹的修为,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它。”   秦泊然有些不敢相信:“它是否有攻击人?”   “没有。”蓝可儿也是纳闷的神色:“只是一直不停的在我家院子外面绕圈,用它的身子把院子的围墙给围了起来,就连有修士攻击它也没有理会。”   如果只是靠蓝可儿的描述,估计说上一个下午都不能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了让蓝可儿安心秦泊然答应去看看蓝氏的情况,顺便把得意楼主也带上,一只金丹期的花斑灵蟒可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最重要的是,如果得意楼主就是将花斑灵蟒引来的人,那么就没有谁比得意楼主更适合解决蓝可儿眼前的麻烦了。   蓝氏作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主家的院落也只是比寻常人家稍微大一点而已,就是在这样的院落外盘踞着一只巨大的吐着信子的体型巨蟒,不论是体型还是威压都足够让人提心吊胆。   盘踞在蓝氏院落外的巨蟒,已经用自己的身子在蓝氏的院落外环绕了三圈,就算是秦泊然在第一次见到巨蟒的时候也有被吓到,如果说这条巨蟒真的是金丹期的灵兽,那么估计它离元婴期也不远了。   “想不到小小的一个修真家族也会有这么好的福气。”秦泊然看到得意楼主在看到巨蟒的时候两眼放光:“有它守护,就算妖魔族二十四位殿将一起出动,都无法撼动蓝氏这个小小的院子。”   “什么意思?”看着吐着信子的大蟒蛇,秦泊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哥不认识它吗?”得意楼主说道,令秦泊然脑袋发懵:“这可是妖魔族四大天王之一的灵宠啊。”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72章 陆拾玖   和得意楼主的轻松不一样,当得意楼主说出了这只花斑灵蟒的来历之后,不论是秦泊然还是蓝可儿都没有半点的放轻松,只感觉自己被从天而降的巨大的陨石给砸中,这样的幸运,只是得意楼主眼中的幸运,在他们看来却是天大的麻烦。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得意楼主似乎对秦泊然和蓝可儿两个人的表情十分的不满:“有了它的护航,你们蓝氏可以在现在横着走,这有什么不好的?”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蓝可儿轻声说道:“蓝氏并没有承受这份厚礼的能力。”   “啧,真弱。”得意楼主十分的嫌弃:“机遇从来和挑战并存,没有挑战老天爷的胆子,就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蓝可儿一直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排斥感和对得意楼主的不满:“这些我都明白,但在此之前,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吗?”   “什么是俊杰?”得意楼主嗤笑:“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称呼自己为俊杰?失败者连在历史上留名的资格都没有。”   眼见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秦泊然只能开口打岔,他不认为蓝可儿说出的话会伤害到得意楼主的自尊心,但是他相信要是再接着讨论下去,蓝可儿的眼泪估计就要掉出来了,更严重一点,说不定会让蓝可儿产生心魔,没有强悍的心脏承受能力不适合做得意楼主的辩论对手。   “眼下的难关应该就是这只花斑灵蟒了吧?”秦泊然问蓝可儿:“你可知晓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蓝可儿摇摇头:“家里的人说过在火魔出世的那几日蓝瑜曾经发生过十分强烈的地震,当时从裂缝内爬出了一条很小的花斑蛇。”   “当时谁都没有在意,而且那一条花斑蛇很快就没有了踪影。”蓝可儿皱起了眉头:“哪里想到,不过几个日夜的时间,花斑蛇越来越大,修为也越来越高,这条巨大的花斑灵蟒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出现在了我们家的院落外,盘踞在这里不肯离开。”   “妖魔族四大天王早就被封印,他们之一的灵宠也不该现世才对。”秦泊然扭头看着得意楼主:“小妹,你可知道什么?”   “大哥你愿意为这个消息支付多少钱?”得意楼主闭口不提:“若是价格让我满意我可以透露一丝的消息,若是不能让我满意,就只能请你们往书山云海观去了。”   “你觉得这个消息应该值多少钱?”蓝可儿直接问道。   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小妹不妨直说。”   “对你,这个消息确实值一个数字。”得意楼主指着蓝可儿:“对她,这个消息堪称无价之宝。”   “为什么?”蓝可儿不服气的问道,不明白为什么在得意楼主的眼中她与秦泊然的察觉这么大,这让她从心底感到十分的不舒服,而且是极度的不舒服。   “花斑灵蟒的消息对于我大哥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消息而言。”得意楼主看着蓝可儿,好似不能理解蓝可儿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她却关系着你的家族的存亡,我为什么不可以开出一个天文数字?难道对你来说,家族的兴衰对你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蓝可儿当即高声反驳道:“家族就是我的一切!怎么可能对我没有意义!”   “是啊。”得意楼主点头:“就是因为这样,它才价值那么多的钱。”   “小妹。”秦泊然不赞同的看着得意楼主:“总该有一个数字吧?”   “反正整个蓝氏所有的资产加在一起都支付不起。”得意楼主说道:“就算你们去往书山云海观也只会是一样的结果,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人,都会追求极致的利益。”   “难道利益比他人的死活更重要吗?”实在是忍无可忍,蓝可儿瞪着得意楼主反问,脸上充满了质问,不敢相信在得意楼主的眼中他们的死活没有金钱重要。   “难道不是吗?”得意楼主却不似蓝可儿那般激动,反而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在蓝可儿眼中却只觉得不寒而栗:“既然不能为我带来回报,为何我又要在乎你?况且,我们本身就是陌生人而已。”   陌生人三个字如同一个地雷在蓝可儿的心中炸响,她拼命的表现自己是为了得到秦泊然的家人的认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配得上秦泊然的人,可是秦泊然的妹妹似乎并不这么想,她不明白谢芳尘为什么要一而再的挑战自己的底线,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在秦泊然面前失态吗?如果是这样,那么谢芳尘几乎就要做到了。   蓝可儿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她不想让秦泊然认为自己是个不理性的人,是个长大不的孩子,她想要让秦泊然了解到自己可以依靠的一面,所以深呼吸了几次,她选择不与得意楼主计较,却始终想不出什么话来对付得意楼主。   见到蓝可儿失落难过的神情,秦泊然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一旦在得意楼主跟前沉默,就说明输了,但是蓝可儿输得不得不冤枉,因为得意楼主还没有输过给任何人,哪怕修为比得意楼主高的人出现在得意楼主面前,得意楼主也会贯彻自己的想法。   “小妹不愿意说也无妨,但这花斑巨蟒在这里始终会给蓝师妹的家人带来麻烦,不知是否有方法让它离开这里?”   “当然。”得意楼主点头:“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你们若是确定不想要这份上天赠送的厚礼,楼主我有的是办法让它离开。”   “蓝氏的荣耀靠自己来捍卫。”蓝可儿冷冷的瞪着得意楼主:“不需要这莫名其妙的赠礼。”   见到蓝可儿这气势汹汹充满了敌意的模样,得意楼主叹了口气:“反正我也要到仙灵武塔里去,把它带到那里去好了,毕竟现在还不是它该出世的时候,让它暴露在这里,总有一天会把你家的围墙给压垮。”   听到得意楼主提起仙灵武塔,秦泊然立刻反应过来:“小妹你说过来仙灵武塔是为了寻找某一样东西,你到底打算做什么?若是要闯塔,为何不同我们一块儿走?”   蓝可儿却是从内心里不想听到得意楼主答应秦泊然的要求,却无法开口说出拒绝的话来,她只是秦泊然的同门师妹,却不是秦泊然的亲妹妹,亲疏有别,她如今只是亲疏二字里面的疏而已。   “时间来不及了,我还要回去御天府。”得意楼主摇头拒绝了秦泊然的建议。   “为什么?”   “这次前往御天府我是为了给春风得意楼选址,哪里想到有人居然和我看上了同一块地盘。”得意楼主愤愤不平:“那个地方的风水可是我算好的,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人?这次前来仙灵武塔,自然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武器回去单挑。”   “单挑?”   “当然了。”得意楼主挑眉:“佳肴只有一份,自然是能者得之。”   “可是你不是已经有了蹉跎剑?”秦泊然郁闷:“剑修一辈子只会有一把剑。”   “蹉跎剑是好,可是没有办法用来吓唬人啊。”得意楼主神秘的一笑:“兵不厌诈,出其不意也是战术的一种。”   “你打算和谁单挑?”秦泊然非常的不放心,他在看到得意楼主的笑容的时候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火魔。”   得意楼主的话让蓝可儿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嘲笑的看着得意楼主,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如今的天下,所有的人都对水魔与火魔二者避而远之,就怕沾染了麻烦,赔上自己的性命,谢芳尘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天资卓绝又如何?脑袋竟然如此不灵光,还大言不惭的想要在御天府建一座小楼,封自己为楼主?蓝可儿实在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快意,原来这个女孩子也不过是个成天胡思乱想白日做梦的白痴而已。   既然这样,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   和蓝可儿快意的嘲笑不一样,秦泊然皱起了眉头,盯着得意楼主:“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可是这是否太冒险了?”   “我虽然讨厌麻烦,但还没大度到允许野狗到我的地盘上撒野。”得意楼主冷笑:“司火既然敢盯上我的猎物,就得付出代价。”   “你对付他有几层把握?”   “大哥想要我帮你解决麻烦?”得意楼主笑了一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可不会干预任何事情的进程,我只会给让我不痛快的人更不痛快,你知道我的个性,以牙还牙。”   在听到得意楼主说“以牙还牙”的时候蓝可儿内心一颤,她清楚的看到了得意楼主眼底的威胁的冷光,也许得意楼主根本不似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阳光,对任何的事情都满不在乎。   秦泊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知道得意楼主根本不好哄骗,既然得意楼主说是为了一块地皮,那么那场战斗的胜负也只会止步于那一块地皮的价值仅此而已,商人重利,得意楼主还真是将商人重利的本色体现得淋漓尽致,令人恐惧。   得意楼主却不觉得自己吓到了人:“这次能够见到大哥真是幸运,既然蓝氏承受不起这一份幸运,那我就把他带走吧,迢山迢水相逢路,也许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你要走了?”   “当然了,既然蓝氏不需要花斑灵蟒,那我就把它引到仙灵武塔里去吧。”   蓝可儿却半点都不愿意信任得意楼主:“就凭你?我们一家人合力都无法撼动它,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靠蛮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否则蚩尤也不会死得那么惨。”得意楼主轻飘飘的将蓝可儿堵了回去:“况且,蓝氏连实力都没有吧?”   若不是因为秦泊然的原因,蓝可儿绝对不会对谢芳尘那么的客气,她说话是在是太令人讨厌了,哪里伤人戳哪里。   秦泊然看见得意楼主拿出了一片叶笛,含在双唇间吹出了一首调子十分怪异的曲子,就见一直趴着不动的花斑灵蟒忽然抬起了脑袋转动身子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那花斑灵蟒的眼睛有一个鸵鸟蛋那么大,吐出信子的时候还会喷出寒气。   见到花斑灵蟒转过头来,得意楼主一笑:“他们不欢迎你,跟我来吧。”   一时之间,秦泊然觉得自己好似在花斑灵蟒的脸上看到了委屈的神色。   见花斑灵蟒不肯动,得意楼主又开口说道:“快来,干嘛在这些不知感恩的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你也不想还没有见到自己的主人就死了吧?”   花斑灵蟒在听到得意楼主的话后竟然露出了委屈万分的神色,这一次秦泊然看得真真切切,见花斑灵蟒吐着信子应该是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寒气一阵阵的铺面而来,这只灵兽应该相当的不简单。   “别浪费时间了,跟我走,快。”得意楼主拍了拍花斑灵蟒的脑袋:“我可没有你的主人有耐心啊。”   得意楼主下了最后通牒之后,大蛇不甘心的渐渐缩小了身子,变成只有一只手镯那么大小的粗细缠绕在了得意楼主的手腕上,在蓝氏众人目瞪口呆的目送下,得意楼主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蓝可儿忽然脸色一白,这样的修为,绝对不可能还没有筑基!   难道这就是天才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她从小被奉为天才,可是几十年过去了也才刚刚摸到了结丹的边缘,但就谢芳尘刚才那瞬间消失的身影就已经让她明白,谢芳尘的能耐绝对在她之上!   蓝可儿不由自主的看着秦泊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害怕。   “小妹不会放在心上的。”秦泊然轻声安慰:“她只是喜欢开玩笑而已,稍微有点恶劣,我替她向你道歉。”   “不,我没事。”见到秦泊然脸上无奈的神色,蓝可儿突然红了脸,脑袋成了浆糊,连秦泊然在说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是附和着秦泊然,心脏的鼓动声好怕被别人听见。   “花斑灵蟒离开,快去看看你的家人是否有受伤吧。”   “好。”蓝可儿晕乎乎的跟着秦泊然走进了自己家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73章 柒拾   进了自己家的大门,蓝可儿在众人的问候声中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刚才被秦泊然迷得晕晕乎乎的,只觉得没出息和不好意思,秦泊然总是这样,会在不经意间展现出帅气动人又惹人心疼的一面,将她们迷的七晕八素的,自己却浑然不知。   可就是这样的秦泊然,一直在吸引着她们的目光,让她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寻找他的身影,追随他的身影。   可惜秦泊然一心向道,从来没有表露过有意要找一位共赴长生的道侣,再多的芳心也没有被他察觉,一直轮转在被他关心的甜蜜和被他离开之后的酸涩当中无法自拔。   “刚才那位姑娘是什么人?”蓝氏的子弟纷纷围绕上来询问:“竟然那么厉害,能够让金丹期的灵兽乖乖听话?”   一听四周都是夸赞得意楼主的话,蓝可儿的好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好想要告诉眼前的家人谢芳尘根本才不关心他们的死活,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就在蓝可儿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色的时候,秦泊然忽然回过头来看着蓝可儿,眼神认真:“蓝师妹你真的认为小妹她是个薄情冷血的人吗?”   蓝可儿看着秦泊然的眼中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却怎么也说不出是这个字,如果谢芳尘真的是那么的冷血,那么她大可一走了之,完全不用带走那一只大蟒蛇,对谢芳尘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对蓝氏来说却是天大的麻烦。   就算她现在拼命的诋毁谢芳尘又如何?   那么多的人都看到了,带走花斑灵蟒的人是谢芳尘,将他们从困境里解脱出来的人是谢芳尘,这比她嘴里的千言万语都有说服了。   “不是谁都有胆量去挑战妖魔族殿将。”秦泊然看着蓝可儿:“虽然小妹说出来的话很让人心寒,但她却从来不会做出没有意义的承诺,我了解她,言出必行对她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说了会去挑战火魔,就一定会去。”   “就算她杀不了火魔,以她的能为却足够给火魔带去巨大的麻烦。”秦泊然提起得意楼主的时候,蓝可儿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我们每一天都在和自己的内心作斗争,我们希望自己足够冷血,却又不愿意成为真的冷血动物,善良是根植在我们心中的道根,所以才会一直产生心魔。”   “斩断心魔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言出必行。”秦泊然说道:“小妹的资质是先天决定的,但她进步神速的原因一定是跟她的个性有关。”   蓝可儿不明白:“既然如此……谢姑娘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我也不明白。”秦泊然摇摇头:“小妹她不是在灵楚长大的,我能猜中她一部分的想法,却没有办法了解她的全部,真是个失败的兄长。”   看到秦泊然失落的模样,蓝可儿心头一痛,听着秦泊然的自嘲心里觉得十分的不舒服,她好羡慕谢芳尘,能有为她牵肠挂肚又不会过分干涉的家人,有相信她的能力又会为她的安全担忧的家人。   看到秦泊然的这个模样,蓝可儿头一次明白,寂寞原来就是这样的滋味。   是否有一个人在远方牵挂着你,是否有一个人在身边替你担忧,是否有一个人值得你的挂念,是否有一个人会因为你的担忧而珍惜自我。   她离家多年,在家里是个遥远的传说,被奉为座上宾,被捧在高位上。   因为这样的原因,她和家人之间,始终都隔着一层薄膜。   蓝可儿好想哭。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①   她乡音不改,鬓毛不衰,却依然是见面不相识,笑问何处来。   蓝可儿有些不甘心,有些感激,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对于家,她成了一个远方的客人,就连父母也是无法说知心话的熟悉的陌生人,她为了光耀门楣远走他乡,为了长生一心修行,为了成仙专心问道,到头来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越来越远。   如果没有得意楼主,此刻又怎么会有相谈甚欢的时刻?   就算她不喜欢得意楼主这个人,也无法在松了一口气的家人面前说出任何诋毁得意楼主的话语来,得意楼主是惹人讨厌不错,但秦泊然说的全部都是事实,以得意楼主的能为,大可一走了之,根本就不需要管他们家会因为巨蟒的存在而变成什么模样,蓝可儿觉得自己的内心就像是打结了的麻花,怎么都拧不过来。   一一问候了家里人是否有受伤是否受到了惊吓确认了家里人都没有事情后,蓝可儿才把心脏放回了肚子了,接着家人就围上来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蓝瑜会在一夜之间变成这个模样,面对家人的种种问题蓝可儿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一直说宗门还在调查当中,刚刚有了眉目,若是有什么情况,一定会来信告诉家里人。   从家里出来,蓝可儿流露出哀伤寂寞的神情,秦泊然看在了眼里。   “蓝师妹,难得能回家一次,怎么这么不开心?”   “每一次回家,都让我觉得好陌生。”蓝可儿闷闷不乐的说道:“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远方的来客,每一个人对待我都是小心翼翼的态度,完全没有家里人的亲昵。”   蓝可儿歪着脑袋看着秦泊然:“师兄回家的时候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秦泊然摇摇头:“每次回家,我的小堂妹都会第一个冲出来欢迎我,虽然她已经十二岁了,却还是如同四五岁的时候一样活泼,只是这一次回去我才发现她也长成了大姑娘。”   提起秦淑兰,秦泊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希望秦淑兰能早点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因为天资卓绝的缘故,秦淑兰的未来有无数的可能,但唯一没有可能的就是把感情花在不应该的人身上。   如秦淑兰一般的资质,只要遇到了上乘的功法,只要有高人的指点,迟早能够扬名修真界,那个时候她的身边会出现很多优秀的人,那个时候她会发现天地的广阔,他不希望秦淑兰的眼界只是灵楚秦氏的一方天地,他希望秦淑兰能够看到这个世界的浩瀚无边和无数的可能。   如果可以,应该让秦淑兰跟着得意楼主一起游历四方才对,得意楼主漂流四方四海为家所以对于秦氏没有半点归属感,秦淑兰从小在秦氏长大依靠着秦氏对秦氏的归属感太强不愿意踏出那里的一方天地。   秦淑兰若是一直将自己束缚在同一个地方,那对她的修行没有半点益处。   “师兄在担心你的堂妹?”蓝可儿疑惑道:“难道不是应该担心谢芳尘姑娘吗?她可是说了要去挑战火魔啊!”   秦泊然一笑:“小妹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但是堂妹她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若是过火了产生了心魔对她的修行没有任何的好处。”   秦泊然望着天边的云霞出神:“也不知道她进入了哪一个门派。”   “师兄当初为何不让你的堂妹跟着你的弟弟一起进入九息宗?”蓝可儿十分的疑惑:“依照师兄的说法,她的资质应该很不错吧?”   “九息宗并不适合她。”秦泊然说道:“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原本她的父亲是打算让她加入玉心宫的,唉。”   玉心宫的灾难早已人尽皆知,可是除了一句“自作自受”又会有什么评价,谁也想不到表面上光面堂皇的玉心宫私下里修行的竟然是采阴补阳的功法,这种揠苗助长的办法只会摧毁一个人的本源与根基,就算此时能够卓绝的成就,也会给未来的修行道路埋下无穷的后患,根本走不到尽头。   幸好玉心宫的丑事提前引爆,否则秦淑兰几个姊妹说不定就会葬送在那里,秦泊然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内心十分的感谢对金合欢翻脸不认人的珍宝阁主金不换。   如今的玉心宫只剩下念情的第一个人,如果她真的投靠了妖魔族,那么玉心宫还会有兴盛起来的一天,还有念情肚子里的祸胎,秦泊然对于提起那个祸胎得意楼主脸上阴沉的神色感到不安,得意楼主这样逍遥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会露出那样的神色,那么念情肚子里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想起来,还有好多事情都要得意楼主的解答,可是高耸入云的仙灵武塔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就算现在进去也未必会遇到得意楼主,秦泊然仔细的思量,在这次与得意楼主的短暂会面中,得意楼主三番两次的提到了一个名字——书山云海观。   说实话,他从前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既然传说晓达天下的得意楼主都对这个地方十分推崇的话,也许可以到这个地方去走走。   就在秦泊然静静思索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回了黑曜石拍卖行,站在拍卖行外等待着的正是几位九息宗的长老和弟子,带头的依然是太上长老赵梓赟,看到秦泊然和蓝可儿回来,也没有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直接了当的询问:“夺灵君依然还在茶室内?”   “是。”秦泊然点头:“我来为长老引路。”   “好。”赵梓赟点点头,对身边的何洛说道:“你先带着可儿他们前往仙灵武塔,我与泊然二人见过了夺灵君就过来。”   “好的。”何洛点头。   蓝可儿本来想和秦泊然呆在一起,不过赵梓赟既然发话,她也没有反驳的权利,只能乖乖的跟着何洛一行人往仙灵武塔走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赵梓赟才说道:“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唐·贺知章《回乡偶书》 第74章 柒拾壹   才刚刚走到茶室外面还没有抬手敲门,秦泊然和赵梓赟二人便听到了从屋子里传出的属于夺灵君的声音。   “能得太上长老的二次垂青,夺灵君真是不胜荣幸,剩下不必要的客套,二位入内说话吧。”   “夺灵君既然开口,我与泊然二人又怎敢不从?”说话的同时,赵梓赟推开了茶室的大门带着秦泊然一起走了进去,茶室的门扉在他们进入后自动合了起来。   夺灵君手里提着一盏印着青花的瓷茶壶,一手拿着茶壶的把手,一手按着茶壶的盖子,细微的水流从壶嘴里流出,被倒入精美的茶盏当中,翠绿色的茶叶好似在其中慢慢起舞。   等到赵梓赟落座后,夺灵君讲其中的备查递给了赵梓赟。   “太上长老一路上幸苦了,这借花献佛的小小一杯茶不成敬意,只盼能够吸取连日奔波的太上长老的一丝疲乏。”   “有幸品尝夺灵君亲自泡的茶才是我的荣幸。”   话音刚落,赵梓赟便端起茶盏小小的啜饮了一口,不由赞叹:“好茶,这样的手艺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了。”   “能得到太上长老的夸耀,真是令人欣喜万分,既然是为同道中人,想必太上长老也不会让我为难了吧?”   “夺灵君这是什么话呢?”赵梓赟说道:“当今的天下谁不识夺灵君的大名?谁又不知恶鬼宗的威风?谁又有本事让夺灵君为难?”   “太上长老谬赞了。”夺灵君大笑一声:“恶鬼宗出世不久,谁会识得我等?夺灵君也就盼着这次与九息宗的合作能让我恶鬼宗在江湖上扬名了。”   “既然如此,夺灵君为何还要定下如此令人望尘莫及的条件?谁都知晓珍宝阁主乃是仙道之下第一人,我九息宗的弟子资质再好,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比肩而谈。”   “哈,太上长老不必自谦。”多苓菊你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太上长老也应该对九息宗的众多年轻弟子多一些信心才是,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①,还未尝试过,又怎知晓他们做不到呢?”   夺灵君说话的时候,眼睛好似不经意一般的从秦泊然的身上扫过了好几回,秦泊然知道夺灵君是在等他开口,但是他不能随便开口,在没有弄清夺灵君的真实意图前随意说话是无法掌握住主动的局势的。   蓝可儿就是生动的例子,每一次与夺灵君的口舌之争,都是一场智力的交锋。   秦泊然不大明白为什么夺灵君本没有与九息宗合作的诚意却终是表现出合作的意图,,如果说是为了让九息宗放松警惕从而工大九息宗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就绝对不可能是恶鬼宗主夺灵君。   夺灵君不会天真到以为九息宗是一个容易攻破的地方。   如果说是为了夺灵君口中的复仇,那么这又与九息宗有什么关系呢?在有奉天王朝的传说中曾经出现过九息宗的身影吗?如果有,九息宗当时又做了什么让夺灵君在现在乐此不疲的折腾九息宗的众人?   赵梓赟也注意到了夺灵君的目光,既然夺灵君希望秦泊然说两句他便不再开口,秦泊然虽然不是他的土地到底也是在他的眼妻子底下长大的孩子,更不要说秦泊然还是白归鹤的徒弟,既然能被白归鹤看中,秦泊然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见到太上长老也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秦泊然知道自己不能在沉默下去了,想了想秦泊然开了口:“不知夺灵君可知当初珍宝阁主闯仙灵武塔的过程?”   夺灵君斜靠在椅子上,慵懒的看着秦泊然:“难道过程比结果还会有意义?我避世许久,对此不甚了解,只知晓他闯仙灵武塔的结果,他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就该认为别人做不到呢?都是人间的修真者,难道你们真的甘心承认自己低人一等?”   “并不是如此。”虽然听出了夺灵君话语中的讥讽但秦泊然并没有因此而恼怒,而是摇摇头,心平气和的说道:“珍宝阁前来闯塔的时候已经是出窍期的修士,除去太上长老,我等最强也不过是何洛长老的元婴期,还希望夺灵君再考虑考虑。”   “怎么你们虽然大多是筑基期修士和金丹期、元婴期,但来人少说也有二十个,这么多人加在一起,竟然敌不过一个出窍期的修士?你们的修为叠加在一起,也应该与出窍期不相上下了吧?”夺灵君笑道:“又不是让你们去和出窍期的修士对打,二十走一遍他走过的路,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们都无法做到?你们修行这么多年,难道都只是在打坐而已吗?”   “夺灵君说笑了。”秦泊然说道:“我们怎敢与珍宝阁主相提并论,况且我们不如他也是事实,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但珍宝阁主一直都是众多修士修行路上的榜样,我们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如他一样功到极致,睥睨天下。”   “哈,是吗?”夺灵君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们若是不展示出相应的实力,我又如何说服我的属下九息宗是可靠的合作对象?是有实力有干劲的同盟?毕竟名声这个东西从来都是吹出来的,玉心宫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吗?”   “我们不是要夺灵君更改条件,毕竟夺灵君已经为了我们更改了一次,又怎好再度奢求?”秦泊然看到赵梓赟点了头便接着说道:“我们只是希望夺灵君能稍微降低闯塔的要求,其余不足的地方,我们会用实际行动做出补偿,在能力范围内尽力满足夺灵君的要求。”   “我这辈子听了太多的承诺,可最后兑现的不足十分之一。”夺灵君看着秦泊然:“你说我该信任你吗?”   “秦泊然只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不违背秦泊然的道义,秦泊然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替夺灵君做一件事。”   秦泊然的话音刚落,就想起了赵梓赟的声音:“九息宗亦然。”   “看来,我让若是再不答应就要成为真正不识好歹的为人了。”夺灵君装作十分无奈的模样叹了口气:“九息宗合作的诚意果真叫人感动,完全不因为我的刁难而退缩,我又怎么可能会不被九息宗的诚意所打动呢?”   “既然如此,我便依照太上长老和秦公子的意思后退一步,只要你们闯过了一千层,这次的合作我便应允了。”夺灵君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另外,若是你们发现了完整的七彩霓裳,我愿意用《水云叙》这部功法与你们交换,下面那个姓蓝的小姑娘应该很需要吧?”   《水云叙》这部功法的名字秦泊然赵梓赟二人当然听说过,对于身负水灵根尤其是单水灵根的修士来说,可以用“梦幻”两个字来形容这部功法,它能最大限度的开发修士的潜能,还能在潜移默化的修行过程中让修士的心魔消失,它虽然不是攻击力最强的功法却能与其它的功法相互融合而不产生冲突,甚至还能提高修士学习其它功法的效率。   很长时间以来,秦泊然都觉得《水云叙》不过是一个美化的谎言而已,因为太过完美所以不敢相信,哪怕它真的存在。   若是得到了这部功法,受益的绝对不止蓝可儿一个人,将它放入九息宗的藏经阁,让众多的弟子以自己的功勋点数来换取拓印,到时候九息宗的实力绝对会比现在更上一层楼。   虽然不知道夺灵君口中的七彩霓裳到底是什么,秦泊然已经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若是夺灵君真的愿意用《水云叙》来交换,那对九息宗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功德无量。   “多日不见河洛长老,我也想同他叙叙旧。”夺灵君看着秦泊然:“毕竟何洛长老也幸苦奔波了多日,不适合与众多年轻弟子一起行动,不妨就让我看看离开了大人的小孩到底是什么模样,是否值得令人期待。”   这才符合夺灵君的性格,想方设法的给他们增加难度,不让何洛长老参加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但他们没有立场再去与夺灵君争取更多的权益只能点头答应,这是秦泊然早已预料到的事情,所以也没有露出半点惊慌的模样,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说了好之后一个人走出了黑曜石拍卖行往仙灵武塔的方向走去。   仙灵武塔与黑曜石拍卖行之间是由一座石拱桥连接的,横跨了整个湖面,彼此远眺都只是一个小黑点而已,走过长长的石拱桥,方能见到仙灵武塔底层的真容,从外边看这是一座由石砖砌成的石塔,巨大的转世与转世之间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肉眼可见的间隙,抬头往上看根本看不到仙灵武塔的顶端。   高高的塔尖周围常年笼罩着一片厚厚的云层,就算御剑飞行也见不到它的本来面貌,仙灵武塔的真容一直都是被云雾环绕的谜团。   巨大的仙灵武塔一共有八个入口,分别是乾天门,坤地门,巽风门,震雷门,坎水门,离火门,艮山门与兑泽门。   五行和八卦,是构成修真界一切的基石,这不知屹立了多少年的仙灵武塔同样不能免俗。仙灵武塔所处的地面上正是一个巨大的五行阵,就好似仙灵武塔是从当中长出来的一样。   而它的八个入口正好对应先天八卦,二者自然相辅相成。   何洛就带着来自九息宗的弟子站在离火门之外等待着秦泊然,这里是离石桥最近的一个入口,看到秦泊然走过来,何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忙迎上前来。   “泊然,夺灵君与太上长老谈得如何?你现在过来应该是有结果了吧?”   “是。”秦泊然点头,对着一双双眼巴巴的看着他的眼睛的主人说道:“夺灵君同意降低闯塔的层数,但这个数字也不容易,要求必须闯过一千层,此外若是有人找到了七彩霓裳,夺灵君愿意用《水云叙》与九息宗交换。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清·赵翼《论诗》 第75章 柒拾贰   《水云叙》这个名字一出,不论是何洛还是其他弟子都露出了相当震惊的神色,能在有生之年得见被评为“梦幻”两个字的功法,只是想一想心脏的律动都会比平日里加快一些,更不要说原本就身负水灵根的修士,这对他们而言就与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无异。   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想要进入仙灵武塔立刻开始寻找七彩霓裳的下落,蓝可儿的内心也在打鼓,她看到了追上秦泊然与秦泊然真正并肩而立的可能。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何洛说道:“这仙灵武塔一共有八个门,进入之后是八条不同的试炼道路,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来这里闯过仙灵武塔,在五十层后仙灵武塔的试炼道路会慢慢合并,一百五十层之后试炼道路会整合为一,难度也会相应的翻倍,你们必须有心理准备。”   看到众人一一点头,何洛便放下心来接着说道:“蓝可儿也曾经闯过这座仙灵武塔,应该知道其中的玄机,这个秘境里的确充满了不少的宝贝,那些宝贝或许会成为通关更高层塔数的关键,你们必须牢记,若是有突破的迹象必须立刻吐出,遇到强悍的修士和灵兽的时候也不要硬拼,一切以自己的性命优先。”   在何洛叮嘱完所有的事情之后,立刻有弟子询问:“何长老,这里一共有八条路,我们的组员之间应该如何分配?如果大家都只走一道门的话会降低闯关的效率吧?”   “当然是强强联手。”蓝可儿立刻说道:“若是让我与何长老、秦师兄一起走,我们三人必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七彩霓裳通过一千层向夺灵君证明九息宗的实力!强者的能力相互叠加只会比强弱相互叠加产生更大的效用,这是最有效率的方法,毕竟我们的首要目的是通关不是吗?”   蓝可儿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了一声冷哼,说话的是一位穿着紫色与白色相间的九息宗服饰的少女模样的修士,头上绑着一根淡紫色的发带,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索,会给人有着很强的能力与干劲的印象:“蓝师姐这可真是司马昭之心啊,不过是希望与秦师兄呆在一起,何必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呢?就算蓝师姐以为自己比任何人都厉害,可是这不是事实吧!如果蓝师姐真的有你自己口中那么强,不是早该结丹了么,身为单水灵根的修士,你竟然都已经年过半百了还没有结丹,难道这不是最能说明问题了吗?蓝师姐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吧。”   “小敏,好歹给蓝师姐留点面子,毕竟她的师尊可是以脾气火爆著称的周芹长老啊,若是她回去告状,只怕我们未来在九息宗的日子就更难过喽。”其他人看似是在劝说贺敏不要让蓝可儿为难给她难看,但是话里话外却是在附和着贺敏的话纷纷用语言在呛蓝可儿。   看到众人争先恐后的挤兑蓝可儿的模样,何洛开始头疼了,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以进入塔里了,谁知道蓝可儿的一句话就招来了其他弟子的不满,何洛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蓝可儿在宗门里十分的不受欢迎,但一直以来都不大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在他们这些长辈看来,蓝可儿一直都是乖巧可人的模样,不但资质出众而且尊老爱幼,对谁都是十分懂礼貌的不使小性子,也不会因为自己比别人强就欺压别人,可是同辈和后背们就是不喜欢她,包括与她资质相当的内门弟子也一样,贺敏就是其中之一的代表。   关于贺敏为什么讨厌蓝可儿,何洛一直以为是灵根相克的缘故,毕竟贺敏是单火灵根的修士,自然与蓝可儿的单水灵根不对付,可是宗门内也不是只有蓝可儿一个单水灵根的修士,贺敏与他们的相处就没有什么问题。   曾经在闹得十分不可开交的时候,何洛也因为周芹私下的拜托调查过原因,蓝可儿毕竟是周芹唯一的嫡传弟子,自然被周芹十分的重视甚至当成是女儿在教养。   周芹知晓蓝可儿被众人排挤后因为自己长老的身份又是蓝可儿师尊的原因不方便出面,所以拜托何洛替她调查这件事的原因,但是最后还是无疾而终,不过最近倒是传出了一些风声来,弟子们似乎是不满周芹长老在对待蓝可儿的事情上总是十分蛮横事事以蓝可儿为先的态度,无论功勋阁里有什么东西,是否已经是别人领取了的,只要是对蓝可儿有好处的,周芹都会以自己的长老身份抢过来,并且不给其他人任何的补偿。   何洛也曾听说过周芹与赵赫二人之间就因为这件事起过矛盾,当时二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弟子起了争执,周芹原本就不喜欢赵赫,争吵起来自然口不择言:“可儿的资质更强,而你的弟子不过是和你一样用丹药堆积出来的废物,根本没有拥有它的资格。”   这件事的真假何洛无从考证,但是不时有人提起蓝可儿的时候都会怀疑蓝可儿是不是周芹用丹药堆出来的?否则以蓝可儿的单灵根资质早就应该结丹才对,若是周芹与赵赫之间的矛盾是真的,那这个流言必定有赵赫在推波助澜。   见到周围没有人帮自己说话,蓝可儿的内心委屈万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总是被人排挤在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掉下来:“难道我的提议不好吗?”   “蓝师姐也老大不小了,还天真的以为掉了两颗眼泪就能让别人心软吗?这不过是你的把戏罢了,你从来都是这样在长老们跟前装可怜的,大家早就腻味了。”贺敏对蓝可儿说道:“蓝师姐本来就是为了和师兄在一起而不是为了闯关蓝师姐自己心里难道没数吗?如此故作姿态,我们可没有心情陪你玩小姑娘的心计,你喜欢师兄就直说啊,总是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好似我们欺负了你的模样,可就周芹长老的意思,你比我们都厉害才对吧!”   “是啊。”又有人附和道:“总是用周芹长老做挡箭牌理所当然的抢走别人的东西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来施舍,希望我们对你露出感恩戴德的模样,难道蓝师姐真的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不成?不过是披着伪善的表皮的强盗吧?明明不需要就不要来抢啊,也不要去拿啊,蓝师姐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功勋点吧,又有什么资格让周芹长老向功勋阁施压让他们把最好的东西都无偿的让给你?这对我们这些辛辛苦苦替宗门办事的普通弟子公平吗?我们是九息宗的弟子,不是蓝师姐和周芹长老的家奴!”   “说的没错!谁都不需要你伪善的施恩,你既然有本事找到一切办法赖在秦师兄的身边,难道就会没有办法和周芹长老说一声不需要那些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用来救命的东西你并不需要吗?你其实就是享受这种与别人截然不同的地位待遇的感觉吧?蓝师姐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普通修士吧!既然大家都是九息宗的弟子,都是平等的,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捧着你,按着你的意思来行事?凭什么你想要什么,我们就得无条件的牺牲自己的利益?”   蓝可儿刚才的话引爆了一直以来对她们师徒二人的不满,一人一句将蓝可儿变成了众矢之的让何洛听得头晕脑胀,连忙出声制止众人:“好了好了,有什么不满你们回去再说,如今要紧的不是你们的个人恩怨,都是宗门里的佼佼者,我希望你们摆正自己的位置!再说当初我问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半个字都不说,竟是一些阴阳怪气的表情。”   “宗门里我们哪里敢说。”贺敏立刻开口:“隔墙有耳,若是传到了周芹长老的耳朵里,我们岂不是全都要遭殃,被人逮到了小辫子送进司法堂,只怕不蜕下一层皮根本出不来吧,周芹长老的护短又不是没人知道的事情。”   “就是就是。”   “若是回去宗门,又变成了蓝师姐一个人的天下,有周芹长老保护她,我们的诉求怎么可能被其他长老听见和重视?当初周芹长老对赵赫长老说的话是气话不假,可未必不是周芹长老的真心话吧?在周芹长老的心里,只有蓝师姐一个人是天之骄女,其他的师兄弟姊妹在她们师徒二人的眼中不过是垫脚石和垃圾而已吧?但是蓝师姐真的对得起天之骄女这几个字吗?其他的师兄弟姊妹真的比她差吗?这未必吧!”   看到众人都是一副愤愤不平的神色,何洛明白不为她们解决这个问题只会让蓝可儿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若是被周芹知道了,九息宗内必然会掀起好一阵的风浪,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何洛还是以安抚众人的情绪为先。   “你们说出的这些问题,我会立刻汇报给宗主,若是还有什么其它不满的在闯过仙灵武塔之后以不记名的形式写下来交给我,我向你们承诺会立马启动调查程序,等到回了宗门就立刻处理这件事。”   何洛在九息宗不仅仅是以好脾气出名更有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得到了何洛的承诺,众人都放下心来,但是谁也不愿意靠近蓝可儿,明显不愿意和她呆在一起,蓝可儿内心同样委屈万分,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别人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气?就连秦泊然和何洛长老没有开口,在别人攻击她的时候帮她说过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76章 柒拾叁   秦泊然在听到贺敏的质问的时候就明白事情绝对不会轻易结束,尤其在这里的人是在宗门里素有好脾气公平端正名声的河洛长老的时候便知晓众多弟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一吐心中不快的机会。   关于周芹长老的作风在九息宗的时候秦泊然也有所耳闻,只因为蓝可儿是周芹长老唯一的嫡传弟子,周芹长老便将一腔热情都倾注到了蓝可儿身上,这无可厚非,但是周芹长老蛮横的作风和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高高在上的态度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很多人。   因为周芹长老的庇佑,蓝可儿一点也没有因为别人的排挤而受到伤害,就与在灵楚秦氏驻地的少女们一样,蓝可儿是在平安的时代里被周芹宠爱着长大的,尽管岁月流转年岁增大但内心却没有跟着年龄一起增长。   相比之下,秦泊然更欣赏贺敏的性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发生的事情必然会传到周芹长老的耳朵里,因为蓝可儿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受到这么多的指责蓝可儿不可能不会在周芹长老面前露出一丝的马脚。   贺敏明明知晓也许会被周芹长老针对,但还是选择了在这个时机上说出来,说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且忍耐到了极限。   敢说敢做,哪怕性格火爆了一点,但贺敏却是没有坏心眼,拥有强大的实力和坚强的心理防线,只有这样的修士才能在修真界生存下去,一直贯彻着自己的个性与修行风格在修真界驰骋的贺敏是与蓝可儿其名的九息宗双花。   但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目了然,并不融洽,也许蓝可儿想过要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在蓝可儿没有发现自己存在的问题之前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如果没有异议,那我们走吧。”何洛开口说道:“加上我一共是二十五个人,为了确保能尽快通关,就少走几个门,要么分六个小组每个小组四个人,要么分四个小组每个小组六个人,有一个小组会多出来一个人。”   “何长老请稍等。”秦泊然连忙开口,因为刚才的混轮他一直都没有找到适合的时机开口将夺灵君的叮嘱转达给何洛:“夺灵君托我带话,想要请您与太上长老一起品茗,他说更希望能见识一番九息宗年轻一代子弟的实力。”   秦泊然故意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口吻,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刚才还对蓝可儿充满了敌对情绪的众人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从秦泊然口中听到夺灵君认为他们不行,哥哥都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色,着急着要往仙灵武塔里走去,用事实证明自己的实力。   “我们好歹也是九息宗的弟子,怎么能随便让人看不起?”   “就让夺灵君好好看看我们的实力!”   “竟然敢轻视我们九息宗弟子?”   “希望我的实力不会吓到夺灵君才是!”   “我们九息宗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见到众人都不再纠结于刚才的不愉快,何洛总算是放下心来:“夺灵君贵为恶鬼宗的宗主,他的邀约我又怎敢推辞?看你们的样子也不乐意被人说不行,是离开了父母就无所适从的长不大的孩子吧?既然如此,我便前往赴约,等待着你们的凯旋,至于其它的事情,全部交由你们的秦师兄来处理,你们没有什么意见吧?”   “没有!”   “赞成!”   “同意。”   “支持!”   “明白了。”   答应的声音此起彼伏给足了何洛与秦泊然两个人的面子,与刚才蓝可儿被反驳时候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到这样的情况,蓝可儿内心的落差更加的明显,她原本以为自己在宗门的人缘不该太差,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痛,蓝可儿不敢正视这样的现实,却又不得不面对。   安排好了事情,何洛又交代了两句,才在大家的注视下往石桥另一边的黑曜石拍卖行慢慢的走去。   等到何洛离开后,秦泊然开口说道:“我们一共二十四个人,这里一共八扇门,不如就分成八个小组行动,你们觉得如何?反正过了一百五十层,剩下来的人自然就会汇合。”   “没问题,全听师兄的安排。”   “你们得牢记刚才何洛长老的那些叮嘱,遇到强敌不要硬拼,有突破的迹象就立刻离开,不要给自己的修行道路留下后患,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用最短的时间到达仙灵武塔的第一千层,至于七彩霓裳的事情,不需要强求。”   “好,我们明白了。”   “这里八扇门又有五行阵,既然这样,三个人的安排就以灵根的相生相克搭档吧,组员之间要有相生的灵根,也要有相克的灵根。”   秦泊然的安排完全否决了刚才蓝可儿提出的建议,折让兰可人内心有些无法接受,她一直以为以自己的能力,至少在师兄的眼中是特别的,是有那么一点位置的,但是显然不是这样。   甚至忍不住去想,秦泊然是不是为了安抚贺敏他们其他人的情绪而故意针对自己,是不是比起自己,贺敏在秦泊然的心中才有不一样的位置,这种想法让她的内心痛苦万分,鼻头酸涩几乎要掉出眼泪来。   蓝可儿想起师尊一直教育她强强联合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王道,也一直告诉她九息宗的所有年轻女弟子中她蓝可儿是最强的,是整个宗门的骄傲,是唯一配得上被称作天之骄子的秦泊然的人。   因为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想法,蓝可儿也是一直这样坚信着的。   可是从今天的情况看来,这么认为的只有她自己而已,别人都不是这么想的,他们看她带着厌恶,带着轻视,甚至是冷漠的。   秦泊然也对她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他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谦逊温和有礼貌的态度,不疏离也不亲密,保持着独善其身的立场,原本蓝可儿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这就是秦泊然的个性。   可是在看到秦泊然和谢芳尘的互动后,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内心而构建起来的假象完全的破碎了,她看到了自己内心的不甘,她看到了自己的嫉妒,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才能是那个被秦泊然另眼相待的人,可是她不是。   对于秦泊然的提议众人都没有意见,说实话不论秦泊然提出什么他们建议他们都不会有意见,一方面是存了气死蓝可儿的心思,另一方面秦泊然在宗门内素来都有办事牢靠的名声,所以对于这位一直高高在上活在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徒弟的师兄,他们天生就具有一种信赖感。   按照秦泊然的要求,分组的动作进行得很快,虽然千万个不愿意,贺敏还是和蓝可儿分在了一起,而他们这组的领头羊自然是提出了分组要求的秦泊然。   看到蓝可儿委屈到了极点泫然欲泣的模样,贺敏犯了个白眼,低估了一句“装模作样”周围的人纷纷对她报以同情的目光,一人一句将蓝可儿挤兑得更加的难受,为了避免冲突再起,秦泊然要求他们快点出发。   在确定了所有人都去了他们各自该去的地方之后,秦泊然才呆着两位一看就合不来的姑娘往剩下的那一道门的方向走,属于他们的是震雷门,在仙灵武塔底端的入口的巨大的金属打造的石门上,在八卦图的中央是一道闪电的形状,上面还不时有电流窜动。   走在最后面,秦泊然仰望这座矗立了无数年的高塔,深呼吸一次,这是他头一次来这里,完全不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更不要说得意楼主已经先入为主,不知会为这座高塔秘境带来怎样的变数。   三个人之中,贺敏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难过了许久被贺敏的动作激起了斗志的蓝可儿紧随其后,她不想要被秦泊然看不起,更不想要被当做是别人的累赘,自然不甘示弱,就怕贺敏抢在她前面得到了秦泊然的青眼。   就在秦泊然也准备进入仙灵武塔的震雷门的时候,从他的身后破空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   那一声足以划破天际的鸟鸣声吸引了秦泊然的注意力,一回头就看见一只巨大的雕朝着自己的方向振翅而来,挂在灵雕脖子上的挂件昭示了灵雕的身份,这只灵雕是冲着他来的。   在灵雕的脖子上挂着的挂件属于赫连英斗,这只灵雕应该是赫连英斗养来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在灵雕俯冲过来的时候秦泊然抬起了手臂,让灵雕稳稳的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灵雕张嘴,在秦泊然跟前吐出一口黑气,那墨色的黑气在秦泊然的眼前变成了五个浓黑的大字——速往无神渊!   看到这几个字,秦泊然的心咚的一下沉到了谷底,脸色发黑,心脏跳跃的速度几乎要超过呼吸的速度,五个黑色的大字蒙住了他的眼睛更蒙住了他的耳朵,让他像一块石头一样被钉在了原地,找不到自己。   赫连英斗为什么会出现在无神渊?   他遇到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去那里?   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   一个个问题接二连三的跳了出来充斥着他的脑袋,让他头晕目眩,秦泊然的手握成了拳头咯吱作响,赫连英斗不应该去那里!他怎么能去那里!他要去找他,必须去!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今天大年初一,祝福各位春节快乐,平平安安,福福泰泰,万事如意! 第77章 柒拾肆   无神渊,为什么是无神渊?   秦泊然的内心在打鼓,听在他自己的耳朵里仿佛如同震天响的雷声,如果说世界上有哪一个地方是秦泊然最不希望赫连英斗去到,那个地方必然就是无神渊。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为那里藏着秦泊然最不愿意被人知晓的秘密。   心神不宁的秦泊然身体不停的颤抖,让灵雕都没有办法安安稳稳的站在他的手臂上,不得不腾空跃起,飞刀附近的枯树杈上歇脚。   秦泊然却觉得自己的脚被强力的浆糊黏在了原地上,进退不得,身后的仙灵武塔代表着他身为九息宗弟子的责任,又怎么能够轻易甩脱?还有两个同门师妹在里面等着他,何洛长老、太上长老和夺灵君也在不远处的茶室里观望着他。   就在秦泊然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股寒气在同一时间从仙灵武塔的八个大门内冒出,然后在一瞬间冰封了整个仙灵武塔,若不是站在门外的修士们躲得快,几乎要被猛然冒出的冰刺戳出个血窟窿来。   秦泊然也在一瞬间跳来,再一回头就发现那些冰棱好似一把把尖利的长剑封锁住了仙灵武塔的大门,让人无法入内,明明是炽热难耐的天气,突然长出来的冰棱却一点要融化的意思都没有。   若是擅自靠近,只会感到一阵阵几乎要将人冻成冰霜的寒气,金丹以下的修士根本没法靠近,不少金丹期的修士也如同秦泊然一样试图用自己的佩剑斩断这封锁了仙灵武塔八扇大门的冰棱却始终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不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用大火来炙烤,冰棱如同守护神一样纹丝不动的封锁住了整个仙灵武塔的入口,还有冰霜顺着仙灵武塔的墙壁慢慢往上爬,似乎是在渐渐的把这座石头砌成的武塔给冻住,让它染上飞雪的颜色。   接着,从漫天的云层中发出一声巨响,一道道雷电从天空中劈了下来,目标正是地面上不断冒出来让修士们不得不远离显灵武塔的冰棱,可是地上的冰棱并没有因为雷劈而消失,反而生长得越来越厉害,一支支一根根好似尖利的长矛,满地的冰棱好似在嘲笑上天的自不量力,疯狂的释放出自己的獠牙。   仙灵武塔的变故惊动了在黑曜石拍卖行茶室中休息的众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三个人便瞬间出现在了石桥上,长在地上的冰棱有大有大,完全封锁住了仙灵武塔的入口,甚至开始入侵到了石桥上来。   修士们都在后退,因为不知道仙灵武塔为何会发生变故,又想起还有亲人朋友在武塔内不由得露出了既害怕又心焦的神色,不少人试图冲入仙灵武塔,可是只要他们一往前,就会有冰棱从他们走的方向飞速的冒出来。   有的修士想要从冰棱上过去,可是冰棱却会在一瞬间内变得巨大,而且大冰棱上还会生长小冰棱,好似一根根尖锐的狼牙棒让人不知从何而入。   若是依靠御剑之术,小冰棱则会从大冰棱上发射而出,变得类似于飞刀和飞镖,而比飞刀和飞镖更有杀伤力。   白色的寒气不断的向下侵袭,甚至蔓延到了水面上,一下子冻住了大半个湖泊。   “泊然,这是发生了什么?”看到还有一个弟子在外,何洛好歹松了一口气:“其他人呢?”   “回禀长老,我刚才忽然收到友人的来信耽搁了一会儿,谁知就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这仙灵武塔竟然冒出了阵阵寒气将整座仙灵武塔都给封锁住了,弟子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撼动这些冰棱,它们好似是在阻止众人进入仙灵武塔。”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意外,其他的弟子全都已经进入了仙灵武塔?”   “是。”秦泊然点点头。   秦泊然的回答让何洛长老倍感心焦,它们带来的这些都是宗主杜伯奕精挑细选的精英弟子,若是全部折损在了这里回去他们怎么向宗主交代?对于九息宗来说一下子损失这么多的精英也是不小的打击,当即就想要越过冰棱往里走,将所有的九息宗弟子全部都解救出来。   站在一旁的夺灵君却只是冷笑一声:“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乱的家伙了。”   话落的同时,长袖一甩,好似狂风过境,无数的冰棱被折断,在众人的面前开出了一条道路,可是化作碎末的冰棱还来不及落地,地面上却又长出了无数的冰棱,甚至比前一次长出来的更加尖利。   这些新长出来的大冰棱发射小冰棱的速度也远远在第一次长出的小冰棱之上,这样的结果让夺灵君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倒是有趣了,竟然有人能与我夺灵君抗衡,胆子可不小啊。”   “让我来试试吧。”在夺灵君收手之后,另外一边的赵梓赟开口,随即抽出了相伴许久的佩剑,默念剑诀,一剑好似金龙过境,发出的剑气将整个地面上的寒气全部除去,不只有冰冷,甚至让冰冷赖以生存的地面上的冰霜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是还来不及骄傲,就见寒气在赵梓赟收回佩剑的那一瞬间迅速聚合,地面再次结冰,这一次地面上不再有冰冷,八只雪白又巨大的老虎从天而降,朝着众人发出了低哑的咆哮声,威胁着众人不允许众人的靠近,白色的大老虎吐着寒气一步步走上前,没走一步,脚下都会长处尖锐的冰凌,领头的老虎双眼赤红,浑身仿佛是用白雪打造的,上面有着泛着红光的黑色花纹。   这八只老虎一看就不是真正的灵兽,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机关兽,只是这机关兽设计得实在巧妙,无论是夺灵君还是赵梓赟都看不出制造这八只老虎的材料,但是却能感受到这八只机关兽的非同凡响,把直机关兽的出现也证明了一件事,仙灵武塔的变故是人为!   没有踏上桥,把纸老虎却把守着石桥与仙灵武塔的接口,俨然一副不允许任何人通过的模样。   一个不信邪的修士冲上去,一刀砍在了老虎的脊背上,可是来不及得意,却发现自己的刀在嵌入老虎的身体后瞬间被冻住,若不是松手及时,只怕连自己的手也要冻住,可是老虎却没有因为他的刀而发出任何痛苦的嘶吼,仿佛只是被虱子咬了一样不痛不痒。   接着,众人就看见那位修士的刀开始慢慢融化,直接没入了老虎的身体里,还没有等众人从受到的冲击力反应过来,刚才被攻击的老虎猛然张口,只见刚才嵌入了老虎身体的长刀化作冰刃从老虎口中飞出,一下子削掉了那个修士的脑袋!   砰的一声,是修士倒地的躯体,而脑袋则因为落到了结冰的地面上瞬间被冻结,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让众人触目惊心,那落在地上的脑袋被一根冰棱高高举起,似乎是在杀鸡儆猴。   修士的尸体被老虎拖到了冰面上,八只老虎围着他,瞬间将那一具尸体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秦泊然内心颤抖不已,这么残暴的老虎,绝对不可能是得意楼主所圈养的,可是在他所认识的人当中,有如此能耐有在此地的人,却只有得意楼主一个!   得意楼主舞剑时候带来的暴风雪之景还在脑海的深处,如今这刺骨的寒冷不下于那一次的暴雪,可是得意楼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封锁住仙灵武塔的八扇大门?   就在秦泊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仙灵武塔发生了颤动,在仙灵武塔最接近云层的地方,荡出一圈刺眼的光环。   在光环消退的一瞬间,一道火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冰面却无法将冰面融化,流动的火焰在冰棱与冰棱之间形成了炽热的岩浆,火热的蒸汽与冰棱散发的寒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特殊的景象。   在八只老虎之后,又冒出了八条火红的巨蟒,一只狮子一条巨蟒形成强大的封锁线,封锁住了所有人靠近仙灵武塔的企图。   夺灵君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太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味的事情了。   秦泊然则与何洛长老、太上长老一样紧紧皱着眉头,仙灵武塔外的情况就这般不容乐观,不知仙灵武塔内的情况如何了。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的时候,仙灵武塔背后的湖面上忽然喷出一股股的岩浆,而站在岩浆上的人则正是这些日子里一直让众人又恨又怕的妖魔族殿将——火魔!   火魔的手中握着一团火焰,好似哀泣的鬼魂形态,因为火焰的出世,周围的岩浆喷涌的更加厉害,可是岩浆下面的冰层却没有要融化的意思,拿到了第二枚地火的火魔发出狂放的笑声。   他左脸上恶势之火的纹身显得更加的狰狞,当着众人的面,他一口将手中的火焰吞到了肚子里,随即姿态大变,衣服被烧着露出了左边的臂膀,刚才的火焰化作了纹身盘踞在他的左臂上,是一条长着鬼脸的火蛇,脑袋上还有三个犄角。   看到那个纹身,秦泊然脸色大变,那是恶灵之火。   能够直接穿透人的身体攻击神识的火焰,在过去的记载中,恶灵之火是火魔用来拷问俘虏时候的不二法宝,因为恶灵之火最能折磨人,又不会折磨死人,若是被恶灵之火入侵到神识,就算是大罗金仙降世也无法挽回。   “归顺妖魔族,你等方能求得一寸栖身之所,若是反抗,这就是你们的下场!”火魔所指的,正是刚才那位死去的修士的脑袋:“从今日起,这仙灵武塔归我妖魔族,任何修士不得擅自入内!”   就在众人因为火魔的话惴惴不安,夺灵君抱手看戏,秦泊然心神不定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仙灵武塔的上方闪现,穿着一袭白色镶嵌着金色花边的长袍,带着纯金打造的面具,手里握着漆黑的剑鞘,朝着火魔直冲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 第78章 柒拾伍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秦泊然只看到突然出现的身影快过云层之上的闪电,眨眼间便在火魔司火的眼前从黑色的剑鞘里把黑色的剑刃给抽了出来。   明明是黑色的剑刃,反射的寒光却好似能够将众人的眼睛刺瞎。   司火不甘示弱,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击,用随身携带的长|枪挡住了来人的攻击,冷哼一声:“不自量力的虫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黄金打造的面具背后的人发出一声冷笑,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持剑的左手挽出一个剑花,不与司火说任何的废话,再度朝着司火袭来,这一剑比刚才的那一剑更加的凌厉和迅速。   与此同时,在司火的指挥下,八只老虎和八条巨蟒都向着二人打斗的方向围绕过去,将司火和戴面具的陌生人包围在了中央,随着司火的一声令下,一只白色的老虎猛然从陌生的剑修背后跃起,目标直指陌生剑客的左肩!   戴面具的剑客却并没有把老虎的攻击放在眼里,一个翻身甩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被拦腰斩断的老虎也没有阻挡住那强悍的剑气,穿透了老虎身体的剑气一直扫向仙灵武塔的震雷门,将震雷门前的冰棱扫荡一空,震雷门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更加令人惊异的这一次冰棱没有再度生长出来,给大家留出了进出仙灵武塔的道路。   秦泊然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化作一道光冲入震雷门内,比起在无神渊的赫连英斗,已经进入了仙灵武塔内的蓝可儿与贺敏才是他此刻应该关心的责任,既然这冰棱不是得意楼主的杰作,那么秦泊然就可以放心下来,与宗门内的弟子比起来,得意楼主可不在需要他担心的范围内,并且他不认为妖魔族封锁了仙灵武塔,夺灵君就会改变合作的条件。   一波三折,秦泊然不由得苦笑,甚至连天道都不愿意看到九息宗与恶鬼宗结盟啊。   仙灵武塔的震雷门在秦泊然冲入的一瞬间再次被冻结,而在冰面上打斗的两个人进入了胶着的状态,能够靠剑气就杀死魔物的修士不得不令司火怀疑,就他所知,能够做到这点的,当今世上不超过十个人,其中之一就是在不远处观望的夺灵君。   但是看夺灵君的模样,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   那么会是谁?   金不换吗?   还是来自各个宗门的老怪物们?   在对战的过程中,司火否决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对手的功夫路数刁钻阴狠,大宗门根本不屑为之,而世上所谓的魔修绝对不会有这般的能耐,这个人到底是谁?   或许,是当年遗落人间的神仙?   想到这里,司火露出一个冷笑,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喉结鼓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品尝过神仙的血液了,犹记当年鲜血洒在脸上时那自心底涌出的畅快和兴奋,简直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性。   自从重见天日以来,都没有遇到过一个像样的对手,难得有人送上门来,他又怎么能不好好的招待一番?   发出沉闷的冷笑,喷发的岩浆充满了整个湖泊从湖泊里溢出,将大地腐蚀,蓝瑜的普通群众发出惊恐的尖叫声眼看自己被吞没,不忍心看这些群周受苦的修士纷纷拿出自己的飞行法宝将他们带离了地面。   司火却是站在岩浆的中心冷笑:“徒劳而已,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当年可是妖魔族的领土!冬日大雪满满,夏日岩浆滚滚,春季地面结冰,火山时时刻刻在喷发,秋日岩浆铺满地面,空中却会有暴风雪肆虐!愚蠢的神仙以为将火山夷为平地,用仙器镇压,就能封印住我妖魔族的天王,简直就是笑话!”   司火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依照司火的意思,整个蓝瑜其实是建设在火山群上,只是与普通的火山不一样,火山口当年被大能们削平了,填满了湖水,而这座仙灵武塔,是封印妖魔族天王的牢笼!   “什么蓝瑜,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美好遐想罢了,这里的火山可产宝贝,它只会杀人。”司火的声音低哑,好似恶魔的耳语:“极寒炽热地,它真正的名字,是无回境。”   “有来无回,才是它真正的面目。”司火手中的长|枪指着仙灵武塔:“至于这座塔,总有坍塌的一天,届时便是人间地狱!”   “废话说够了吗?”另一边的蒙面剑修却是十分的不耐烦:“连我都打不过,你妖魔族谈何称霸?”   剑招越来越快,快得令人猝不及防,身形更快,快得好似残影翻飞,就算是夺灵君和赵梓赟也渐渐皱起了眉头,换成他们是司火,单单凭借武功对付这个陌生的来客,只怕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突变的剑招令司火神色大变,只因为剑招看上去太过熟悉,他曾经败在这相同的剑招上无数次,那个人,朝着一身黑袍,带着银色的半面面具,笑傲天下。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剑修冷笑:“我是你的噩梦!”   “笑话!”司火的长|枪上燃烧起熊熊的烈焰,他的身形开始起了变化,比起一般的人大了两倍,但身手依然灵活矫健:“相同的套路,但你不是它,以你的水准,还太嫩了!”   随即大吼一声:“恶灵斩龙!”   只见刚刚收回的恶灵之火在司火的左臂上涌动起来,灼热的火气顺着手臂冲上长|枪,司火一甩手,火势化作一把巨大的刀刃向着剑修所在的方向射去快过流星。   见此攻势,剑修也没有退避的意思,朝着恶灵之火化作的刀刃袭来的方向冲去,身影一化为三,抵住刀刃灌入自己的真气,半空中瞬间发出激烈的爆炸声,恶势之火瞬间被破。   纷纷落地的恶灵之火却成了站在下面看热闹的众人的灾难,稍微躲避不及,就会被恶灵之火夺走神识,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在地下打滚。   “能靠一招破解恶灵之火,又来自仙灵武塔。”司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来,是故人啊。”   “哼。”   “不说也没有关系,挑下你的面具,自然就能知晓你是谁。”   “你已经出招了,现在换我喽!”   戴面具的修士却没有与司火废话的心思,将自己的剑插入剑鞘,手一抹,剑鞘上出现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息,一股为水,一股为火,再度抽出长剑,剑已经退去了黑色的表皮,变得细长,银光闪烁,上面环绕着一圈圈的火圈。   只见剑修单膝跪地,一手持剑侧于身旁,攻击只在一瞬。   “火凤燎原!”   就听一声凤凰鸣叫,四周的岩浆卷成了龙卷风的形状在半空中变成巨大的火红色的凤凰托着剑修朝着司火的方向冲去。   “你以为只有你们三兄弟才明白什么是火吗?”修士的声音传入司火的耳朵中:“你自己品尝吧!”   剑刃划破长空,割取咽喉只在一瞬,天外忽然出现一阵令人喘不过气的毛骨悚然的威压,一截短竹向着二人的方向飞来,那声音低沉喑哑却带着不可一世的王者之气。   “我教你的功夫,不是用来杀害我的手下用的!”   “啧!”剑修发出麻烦来了的感叹声,瞬间后退将短竹打了回去,短竹在经过司火的时候在他的左臂上划出一个巨大的伤口,将恶灵之火的纹身划断成了两半,显然短竹上带上了剑修的剑气。   退走的剑修没有耽搁任何时间,眨眼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从来天不怕地不怕被所有人忌惮的司火却猛然喷出一口血来,捂着自己的心口,显然伤得不轻,但他用自己的长|枪杵着地,不让自己倒下,左臂上只是第一个出现的伤口,接着是脸上恶势之火的纹身,再接着是个个关节和大腿,尤其是膝关节上的伤口让人能清晰的看到它的白骨。   能让司火受伤如此严重,刚才的那位修士绝对不是普通人。   浓浓的乌云笼罩了上空,除了声音却不见有任何人现出自己的踪迹,司火却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拂着自己的胸口行礼:“火魔见过魔尊!”   “不必多礼。”空中的声音饱含威压,让下头的修士喘不过气来,就连夺灵君和赵梓赟也是冷汗涔涔,更不要说其他人:“为了我妖魔族的大业,司火,你幸苦了。”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倒是魔君……无碍吗?”   “无妨,这是我当年留下的后手。”空中那个声音叹气:“知晓你有此一劫,知晓她从来不孝,我早做下防范。”   “她?”司火不解:“魔尊知晓袭击者是谁?”   “孽徒。”魔尊的声音饱含阴冷的怒气,让空中白雪呼啸,几乎要将众人冻成了雕塑:“背叛者,我养她教她,到头来却投奔了仙界的孽障!如今不也是沦落为仙族的棋子,可悲,可笑!”   “敢问魔尊,若是再遇上,我该如何做?”   “如今我出面,她不敢再暴露,你无需担心。”魔尊说道:“这个孽障,待我妖魔族重新现世,我自会收拾,你们的任务,就是解放妖魔族被封印的英雄,让妖魔族重现天日!”   “遵令!魔尊在上,千秋为始,妖魔一心,江山万载!”   “哈,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79章 柒拾陆   这是世人第一次见到魔尊的踪迹,传说中魔尊和妖后为了维持妖魔族的领土不因为灵气的流失而坍塌,自愿进入了睡眠状态,以自身的力量供养着妖魔族的大地而不让其四分五裂。   那么,那个声音真的是魔尊吗?   还是司火与其他妖魔族之人合力出演的一出好戏?   不论如何,他们却迫切的希望那个声音真的是魔尊的,刚才那人说的话里透露出了一个关键的信息,一个让他们心潮澎湃的信息,与司火对战的人来自仙界!   既然来自仙界,必然是神仙!   仙人下凡,东胜神洲有救了!   司火看着众人欣喜若狂的神色冷笑:“愚蠢的人类,当真以为天上的那些小人会在乎你们的性命?”   若不是因为受伤太重,他可以一枪剿灭这里绝大部分的修士,他曾经在挑战会上败给魔尊无数次,没有想到尽然会在这阔别已久的人间遇见魔尊的徒弟,打不过魔尊不丢人,但打不过魔尊的徒弟,还是妖魔族的叛徒,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冷哼一声,司火长|枪一挥,六大地火中最强的恶势之火呼啸而出,当场将那些企图偷袭的修士包裹在其中,拖入了地狱的深渊,而司火的身影则是慢慢的没入了岩浆之中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因为这一场闹剧,蓝瑜最后的栖身之所被毁了一半,没有人再敢靠近仙灵武塔一步。   “无趣。”因为火魔的离开,□□迭起的剧情也结束了,夺灵君没有半丝留恋的回转黑曜石拍卖行的茶室,对一旁的何洛与赵梓赟说道:“希望贵派的弟子不要让我失望啊。   听出夺灵君声音里威胁,何洛猛然惊出了一声冷汗,回头望了一眼被冰封住的仙灵武塔眉目间全是担忧的神色,而赵梓赟却是眉头紧皱,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夺灵君的声音一样,一个人低着头走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一只落在树杈上的灵雕,原本已经被冻成了冰雕,却在众人都离开了之后猛然展翅震碎了自己身上的冰块,抖落羽毛上的冰渣子振翅往自己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   仙灵武塔内一片寂静,因为着急和担忧凭着本能冲入了仙灵武塔的秦泊然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变故,一进入仙灵武塔就开始寻找起蓝可儿和贺敏两个人的下落,可是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一番四周的环境,考验便在踏入仙灵武塔的那一瞬间降临了。   这里是震雷门。   这里零零散散的排布着无数的石板,石板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漆黑色的虚空,只要踏错一步,所有的石板都会被引爆,若是不能在高空上的漏斗里的沙子流完前抵达第二关的入口,便会被丢入虚空中。   秦泊然从来没有来过仙灵武塔,但是仙灵武塔既然是个秘境,那么虚空之下生还的概率只怕不会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深呼吸,秦泊然明白,挑战开始了。   起始点的八边形砖块只有一块,但是在前方却没有规律的散落分布着许多单独的八边形砖块,秦泊然低头,看到砖块上画着的正是八卦的符号,这里既然是震雷门,“震仰盂”砖块上自然画着上面两横断开,最下面一横不断开的图案。   秦泊然亦然踏上这头一块石砖,阵法瞬间启动!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阵法的秦泊然立刻变了脸色,从前的秘境里也有相似的关卡,但是那些关卡当中的楼梯或者石砖都是固定的,只要遵循一定的规律不让自己踏空就可以顺利的离开。   但是,在他踏上画着‘震仰盂’的石砖的时候,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开始挪动,眼前的石砖的顺序也发生了变化,不过片刻的时间,他已经移动到了距离入口很远的地方。   震为雷,属东方,如果这里的机关是顺应八卦制造的,那么它在这漆黑虚无的地方所处的必然就是东边。   出口会在哪里?   东方震宫,五行为木,属伤门。   秦泊然努力回响刚才位置的变化,在脑海中模拟刚才石砖移动的轨迹,回想起石砖运动轨迹的秦泊然不由得苦笑,入口在虚空中处于西方,五行为金,是惊门。   三凶占二,不找到死门触动沙漏的倒计时,估计是无法从这里离开。   站在原地,秦泊然不由得怀疑,普通的秘境关卡,真的会有这么难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当初何洛长老与蓝可儿什么都没有说?   另外,何洛长老曾经说过,若是没有办法继续前进随时可以选择离开仙灵武塔,秦泊然四处遥望,却找不到任何能够让他离开此地的机关,在他踏上石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秦泊然立刻放出自己的神识,仔细观察石砖上的花纹,坤六断,与他相距甚远。   仙灵武塔里的法则限制了御剑飞行,只能凭借轻功跳跃,若是落脚点出现任何的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就算是已经学会了御剑飞行可以纵横万里,秦泊然也没有落下最基础的功夫,好似飞鸿一跃,秦泊然瞬间落在了坤宫四门的位置上,与此同时,四周的砖块在瞬间粉碎,半空中巨大的沙漏开始倒转计时,再度出现在秦泊然眼前的砖块飞速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并且砖块上的花纹不停的闪烁变化,让人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他们真正代表的卦象。   好似一大群苍蝇在眼前飞舞,秦泊然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生门与死门相对,生门属土,位于东北方艮宫。   他现在所处的死门,那么所处的位置就是西南坤宫。   哪怕知道位置,唯一的希望却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发现,只因为这些石砖的移动速度飞快,而且上面的图案时时刻刻处在变化当中,极其容易迷惑视线,让闯关者难以发现唯一不变的存在。   就在秦泊然思考的时候,流沙已经落走三分之二,并且流速还在加快,秦泊然知晓若是自己再不行动就只有落入虚空的下场,当即凝神于双目,找准方向在穿梭的石砖中寻找生门。   就在最后一撮流沙准备落下的时候,秦泊然再度施展那翩若惊鸿的轻功,落在了唯一不变的石砖上,在他的脚落下的瞬间,不论是沙漏还是石砖全部消失,地面变成了由大理石石砖铺成的地板,两旁巨大的石柱上是点燃的篝火,照亮了通往下一层的道路。   踏上刻着经文的石砖,秦泊然的心情却异常的沉重,完全没有通关后的喜悦,这座仙灵武塔处处透着诡异,可是何洛长老和太上长老也好,夺灵君也好,谁都没有提起,这真的只是一个提供给修士们历练的秘境吗?   仙灵武塔当中,还藏着什么秘密?   更重要的是,早先已经进入仙灵武塔的各位同门,不知道怎么样了。   带着一个疑虑重重的脑袋,秦泊然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大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   参天的巨木遮天蔽日,碗口粗的藤蔓垂挂在巨木之上,银盆大的食人花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吸引着过往的飞虫走兽,更有不少残暴的灵兽躲藏在暗处悄悄窥视着它们的晚餐。   几乎每一层的历练,都是为了找到更进一步的楼梯而战斗,比起刚才虚空之中的石砖,对付这些留着口水的灵兽和已经有了灵识的花草对于秦泊然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手中的剑就是最锋利的镰刀,着急找到两位师妹的秦泊然可没有与这里的草木虫兽纠缠的心思,飞剑来去之间,被拦腰斩断的可不仅仅只有烦人的树木,还有伺机而动的灵兽。   一剑来回,出现在秦泊然眼前的是一条平坦的大路,视线没有再被遮挡,他看到了出口,是处于最前方的一大根豌豆藤,连接到了云端之上,不做任何的停留,秦泊然御剑而行,踏着豌豆藤的叶子,眨眼间便离开了这茂密的原始森林。   在秦泊然离开后,原始森林不仅恢复了原貌,还因为刚才灵兽们的鲜血和树木的汁液而变得更加狰狞可怕,巨大的树叶交织在一起,把这里变得如同深夜一样漆黑可怕。   又往上走了两层,秦泊然渐渐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无论是在哪一层,他一个人都没有看见,不论是那一层多多少少都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才能继续前进,可是一个人都没有,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几日在蓝瑜看到进进出出仙灵武塔的人可不是两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的人数,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蓝可儿和贺敏会不会有危险?   在经历了变得和蚂蚁一样小的考验之后,秦泊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铜墙铁壁铸成的堡垒外,在堡垒外有着带着头盔和面具,手持长矛护卫的士兵,那些士兵的身材异常高大,在他们守卫的堡垒上有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角斗场!   “欢迎你勇士。”其中一个守卫将一块令牌递给了秦泊然:“只有通过了前面十层考验的修士才有资格进入角斗场参加晋升格斗。”   “这里是死士的斗场,一旦确认进入,在挑战完成之前就没有离开的权利。”   “只要通过了挑战,财富、权利和名声全都会属于你!”   两个守卫看着秦泊然:“若是准备好了,就画押吧!”   秦泊然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退路,咬破手指,在护卫指定的地方按下了自己的手印,接着从护卫那里得到了一套带着兜帽的装备:“穿上这个就能隐藏你自己的身份,在这里,若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丢掉性命,可不会有人帮你伸冤。”   穿上兜帽斗篷,秦泊然在进入角斗场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两位守卫的后脑勺,在他们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上,刻着一模一样的两个阵法,这两个守卫不是真正的人,而是被人制造出来的傀儡。   当秦泊然踏入角斗场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欢迎你新人,你的伙伴等你多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80章 柒拾柒   秦泊然抬头,站在他眼前的是三个和他一样带着兜帽穿着斗篷看不见正脸的人,不过从他们手持的武器秦泊然还是认出了其中二人的身份,一人是擅长双剑的蓝可儿,另外一个则是擅长刀法的贺敏。   她们显然是为了方便彼此认出相互的身份,所以才把刻着九息宗标志纹路的武器给拿了出来,挂在腰间,秦泊然也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出了当初得到的第一把佩剑,挂在腰间。   剩下的一个人没有开口说话,腰间拴着一截软剑,将他的身形衬托好似弱柳扶风,一直抱着手臂倚靠在门边,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你们还差一个人。”负责管理的老头捏着自己的胡子打着算盘对秦泊然几人说道:“我们的角斗场可不接受单挑,只有凑足了五个人,你们才能入场,若是赢了,得到了高人的观主,富贵、权利、名声就全部都属于你们。”   “当然了,这么美的差事可不会没有风险。”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同样是傀儡人,笑起来的时候带着咯吱咯吱齿轮转动的声音,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只有毛骨悚然的感觉:“每个人都想要成为人上人,谁都希望能够入得了上人的青眼,所以,要小心呐,会流血的。”   山羊胡子的傀儡老头的话才说完,又有一个人带着兜帽穿着斗篷走了进来,双手带着一双雪白的手套,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秀出一个繁复的阵法图案。   “哦呀哦呀,看来你们人够了,请吧。”   老头抬手做出请的姿势,原本关闭着的铜门缓慢从里面被拉开,五个不通姓名的人一起跨入了角斗场的试炼大门,等到所有人都进入之后,由兽守守护的大门在他们身后被关上,门后巨大的门栓再度将门牢牢锁住。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块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三个成年人那么胖的不规则的透明晶石,守着晶石的是一个胡子拉碴只穿着一条裤子光着膀子的大汉。   “欢迎来到角斗场的试炼馆。”大汉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声音,听着耳朵里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碎,秦泊然皱起眉头,不知道这个大汉打算做什么,回想起刚才经过的十次考验,秦泊然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这块石头是用来测试你们根基的试炼石。”大汉解释道:“因为角斗场只有小组赛,所以试炼石会一一测试出你们的实力,算出你们的平均实力,然后将你们送到合适的格斗场。”   大汉的眼睛扫过眼前的五个人,那是一双好似牛铃一样的大眼睛,若是被他瞪住,会觉得浑身都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别想着作弊偷奸耍滑,拿出你们真实的实力,否则被扔进虚空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谁先来?”   “我来吧。”说话的是腰间挂着软剑的那个人,从他的声音中秦泊然至少能够知晓这个人是个男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男人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让人几乎听不出他的声音。   男人双掌运气,依照大汉的指示倾尽全力将自己的力量灌注到试炼石之上,试炼石因为男人的力量而发出了光芒,在光芒散去后,透明的晶石上出现了金丹期三个字。   “下一个是谁?”大汉问道。   双手带着白手套的人走到了试炼石的面前,没有说话,同样是以双手运气的方式将自己的力量灌注到了试炼石之内,这一次试炼石的光芒比刚才更加的耀眼,几乎要刺瞎众人的眼睛,在光芒散去之后,出现在试炼石上的是元婴期三个字。   秦泊然有些意外,这个不说话的人究竟会是谁?   腰间挂着软剑的男子与蓝可儿、贺敏两个人也都朝着戴着白色银花手套的人看去,有一个元婴期的人在队伍中,他们在正式进入角斗场之后,会很容易遇到元婴期的人,境界与境界之间的鸿沟可不仅仅是元婴那么简单,都说剑修能够越阶杀人,能杀的也不过是上一个境界中的吊车尾而已,真正厉害的修士会知晓,不要说境界与境界,就算是相同境界之内,一层与二层之间都有着裂谷一般的距离。   在元婴修士也退开后,蓝可儿和贺敏两个人将目光转向了秦泊然。   秦泊然知晓她们二人的意思,摇摇头让两人先接受试炼。   首先出手的是贺敏,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直接对蓝可儿说了一句“蓝师姐,让我先来吧”便站在试炼石跟前准备动手,在他运化出的真气中包含火灵根修士所特有的灼热气息,朝着试炼石飞扑而去,因为感受到热气,试炼石微微有些变红,然后显现出了贺敏如今的水准。   蓝可儿也一样,只不过因为她是水灵根,但还没有结丹,所以试炼石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是在发光之后说出了她如今的境界,这让蓝可儿内心隐隐约约有些失落,她也希望能与贺敏一样与众不同在秦泊然的心底留下自己的影子。   秦泊然什么也没说,按照前面几个人的做法完成了相同的动作,出现在试炼石上的自然是金丹期三个字。   接着试炼石上同时出现了五个人的修为,在五个人修为的中央出现了一个漩涡,五个人的修为都掉到了里面去,只见漩涡不停的翻滚,原本透明的晶石中间也出现了各种颜色,秦泊然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紧张。   明明只过了一会儿的时间,却感觉过了好久一样,在晶石终于恢复了正常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四个大字——披荆斩棘。   “哈,真是有趣。”在晶石上的字显露出来的同时,大汉放声大笑,按下身旁的机关,一扇大门被打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好似鸟笼的机关:“请进吧,勇士们,好好珍惜你们活着的时间,哈哈哈哈哈!”   虽然心中充满了不安,蓝可儿还是跟随众人的脚步一起走进了那个偌大的鸟笼,在她上了鸟笼之后,鸟笼的大门被关闭,接着听到机关发出的丁零当啷的声音,四周的景色都在快速的后退,这个巨大的鸟笼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五个人站在这里盘踞了三个角落,秦泊然带着蓝可儿和贺敏两人站在一侧,戴着白手套的元婴修士和腰间挂着软剑的金丹期修士各自盘踞一侧,三组人员之间的距离刚好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的图案。   这样尴尬的气氛,让蓝可儿有些无所适从,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家不如介绍一下自己吧?我们相聚在一起也是缘分……”   “不是缘分。”蓝可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个使用软剑的男子打断:“是算计。”   “可、可我们都是队友,若是无法知会两位前辈的高姓大名,对战的时候会很麻烦啊。”   “不麻烦,各凭实力。”挂着软剑的男人继续说道:“透露姓名,等于找死。”   挂着软剑的男子的话音刚落,空气中闪现出“赞成四号大侠”几个字,显然是那个不说话的带着白手套的元婴修士的杰作,在那位修士的衣服上赫然出现了五这个数字,而在秦泊然的衣服上则是一、贺敏是三,一直说话的蓝可儿的二。   元婴修士根本没有打算给众人开口拒绝的权利,有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出现在半空中的字迹还带着电流的刺啦声,听在耳朵里就好像被威胁了一样。   “可是……”蓝可儿还想要继续活跃气氛。   “没有可是。”四号修士继续说道:“二号小姑娘,要想活下去,就少说话,把所有会暴露身份的东西收起来,否则外面的那些东西就是你我的下场。”   秦泊然三人在听到四号修士说话的同时往鸟笼外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密闭的空间,在他们四周却吊着无数森森的白骨,蓝可儿猛然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咧着嘴的白骨,吓得她尖叫到差点晕了过去。   秦泊然看着无数被吊起来的白骨,脸色凝重收起了自己刻着九息宗花纹的佩剑,从上往下看,无数的白骨好似冰糖葫芦一样的串在一起,还被整整齐齐的倒挂在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那些都是不知好歹的家伙。”四号修士语气中透露出嘲讽的意味:“你们以为,仙灵武塔是什么地方?”   “难道不只是个秘境吗?”蓝可儿询问。   “哈哈哈哈哈。”四号修士喑哑低沉的笑声让蓝可儿内心发毛,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不解又害怕的看着四号修士,注意到蓝可儿的目光,四号修士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小姑娘,趁早回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蓝可儿十分的不服气:“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仙灵武塔,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去过的仙灵武塔和你现在来的仙灵武塔可不是同一座仙灵武塔啊。”四号修士的语气里透出的诡异让秦泊然皱起了眉头:“一万年是一个周期,两座武塔也会有交替的时候,妖魔族出世打乱了如今的秩序,如今你看到的仙灵武塔不是真正的仙灵武塔。”   这一下子,秦泊然再难展眉,当即问道:“敢问前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个与仙灵武塔一模一样却更加残暴的地方。”那人笑起来,身上的软剑释放出一丝丝的血腥气:“一个只有杀人,才能活下来的地方,胜者,成为祭品,败者,成为牺牲品,怎么样,你们还要继续吗?”   “什么意思?”   蓝可儿已经彻底慌了,如果这里不是仙灵武塔,那么这里会是什么地方,那么他们的考验要怎么继续,最后他们要如何离开这里,他们又有多大的希望可以离开这里。   蓝可儿忍不住去看身旁的秦泊然,几乎将所有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秦泊然的身上,眼角的余光撇到了一旁的贺敏,却见贺敏手里握着已经更换过的刀,以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站在了秦泊然的身后,隔着兜帽看不见贺敏脸上的神情,可蓝可儿却没有勇气面对此刻的现实。   秦泊然知晓自己背负着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要保护身后的两个姑娘,这个被命名为四号的修士来路不明,甚至不知是敌是友,又有五号修士在旁边虎视眈眈,若不弄不明白此刻的处境,只怕求生的希望更加的渺茫。   “什么意思?”四号修士冷哼一声:“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愣头青一样的冲进来,你们的胆子可真的很不小啊。”   “请问前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等四号修士再说什么,空中又有四个带着电流的字体闪现“魔灵天牢”,当这四个人闪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秦泊然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被人敲了一下,有雷声在脑海里咋响。   “仙灵武塔和魔灵天牢是存在于光明与黑暗两个世界的双生武塔。”四号修士解释道:“否则你们以为外面的妖魔族殿将为什么要夺取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囚禁着他们的四位天王之一啊。”   妖魔族的名字,彻底让蓝可儿和贺敏变了脸色,空气凝滞到了极点:“既然进来了,想要出去就难了,毕竟这一整座武塔,都只是一个无趣的游戏。”   听到四号修士越来越兴奋的声音,秦泊然终于开口询问:“前辈,您究竟是谁?”   与此同时闪现在空中的只有“无聊,无趣”四个字。   在鸟笼停下的瞬间,四号修士第一个跳了出去,手中软剑泛着寒光:“你说呢,我该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81章 柒拾捌   被五号元婴修士命名为四号修士的男子在跳出鸟笼的一瞬间,鸟笼四周的围栏如同花朵盛开一样打开,光从五个方向汇聚在了他们所处的位置上,这里是一个不过方寸大小的格斗台,格斗台不知有多高,往下看只看得到那些被串联在一起的白骨骨架。   当光落在了四号修士身上的时候,他穿着的兜帽斗篷上的黑色开始一点点的褪去,变成了洁白无瑕的颜色,脑袋前方翻转出来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笑脸面具,在面具的上方则是犯罪者的纹身。   “我是谁?”四号修士的笑声阴冷,好似穿庭而过呜呜作响的夜风:“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是手握你们性命的死神,是任何一个你见过的人。”   四号修士说话的同时,身影幻化成了方才他们见过的那些傀儡的模样,这让秦泊然等人的脸色十分难看,魔灵天牢绝不是仙灵武塔,他们该如何离开?   “哈哈哈,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欢迎来到生死擂台。”白色衣服的四号修士漂浮在了半空中,腰间的软剑变成了一根精致的拐杖,好似空中存在透明的地板砖,他手持拐杖站在上方:“想要离开吗?想知道出路在哪里吗?用尽你们的能力来取悦我吧,如果让我欢喜,或许能够放你们一马,若是让我无趣,擂台下方□□的骷髅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刚落,四号白衣修士的面前出现了十二把飞刀,眨眼就以接近闪电的速度飞向擂台上的剩下的四个人,秦泊然立马抽出长剑划出一道剑风将眼前的飞刀挡了回去,与此同时贺敏长刀一甩,飞刀瞬间弹回四号白衣修士的方向,蓝可儿双剑舞动,飞刀回旋弹向三个方向。   至于带着手套的五号修士,好似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秦泊然甚至没有注意到五号修士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可四号白衣修士的面前已经少了四把飞刀。   “哦,有趣,再来。”四号修士说着,身前的飞刀叠加了双倍,这一次飞刀没有从同一个方向袭击众人,而是从不同的方向交错的袭击众人,秦泊然三人专心应对,尽可能将飞刀击碎或者打回去。   看到三人上下翻飞的身影,四号修士再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一面大笑一面再度射出数把飞刀,这一次射出的飞刀速度远在先前射出的飞刀之上,很快擂台上的几人就全部被飞刀给包围了。   秦泊然手中的长剑不停的挥动,将袭击众人的飞刀打了回去,可是飞刀的数量却越来越多,小小的一个擂台,却被一千把飞刀所包围,不论秦泊然怎么努力,还是会有漏网之鱼,若是在这里使用太强的法术或者武术造成擂台坍塌,只怕他们的下场也不会比底下的骷髅们好太多。   “哦呀呀,还是个聪明人,太有趣了。”白衣修士放声大笑:“来啊,打赢我,杀了我,你们就能出去了,使出你们最厉害的法术,取悦我啊!”   秦泊然不敢掉以轻心,这些飞刀是因为四号修士的控制而行动的,若是伤不到四号修士,这些飞刀就会永不停歇的包围着他们,当他们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就只能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就在秦泊然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咋啦滋啦的电流窜动的声音,就见几个大字出现在半空中——这就是你的实力吗?   虽然无声,秦泊然却莫名感到了一丝嘲讽,显然对面的白衣修士也有了相同的感受,飞刀构筑的牢笼在一瞬间有了停滞,秦泊然当机立断,施展剑招穿过飞刀之间的空隙扑向半空中的白衣修士,虽然白衣修士用手中的拐杖挡住了攻击而没有受到伤害,但飞刀却全部落在了地上,变成碎片消失。   “哎呀呀,真是默契的配合呢。”白衣修士冷笑:“堂堂元婴修士,也会用这般下作的手段?”   电流窜动是“生气了吗”四个大字,带着无言的嘲讽,让白衣修士的手握成了拳头。   “哼。”白衣修士语气冰冷:“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以为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五号修士摇摇头,电流再次闪现——不过是魔灵天牢而已,出口西南方。   五号修士放出的话让白衣修士更加怒气丛生:“你可知破坏了我的游戏乐趣的后果,那可不只是死这个字了。”   可是五号修士并没有把四号修士的威胁放在眼里,只是又用电流写出了一行字——西南转东北,魔灵仙境轮回路。   就在打出了这句话的同时,五号修士甩出自己的武器,秦泊然三人只觉得好似乘上了一阵飓风,身体不可控制的飞出了生死擂台。   五号修士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四号修士,怒斥一声“大胆”四号修士手中的拐杖再度化作软剑,出手就是能够劈天盖地的招式,要把卷走秦泊然三人的飓风给斩断,因为二人的斗法,下面拴着骷髅的绳子接二连三的断裂,无数的骷髅下落,却根本听不到那些骷髅落地发出的声音。   五号修士手持的武器是一把扇子,扇子飞扬间就挡住了四号修士的攻势,同样往西南方撤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在四号修士的指示下,四周的墙壁出现了变化,变出许多身体嵌在墙体里,手臂却能无限延长的触手系的怪物,那些怪物挥舞着长臂向秦泊然等人袭来,每次将他们的长臂斩断,立刻又会冒出新的长臂来,烦不胜烦。   秦泊然这门也想不明白,明明走的是仙灵武塔,这么会眨眼间进入的却是魔灵天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个五号修士又是谁?明明刮起的是狂风,又为何能让他们轻松立足在一片虚空之上,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只是元婴期的修士吗?   四号修士与五号修士斗法不亦乐乎,能给他们带来无数困扰的黑色触手在五号修士的手中却是不堪一击,不知五号修士做了什么,被五号修士攻击的触手竟然流出了好似腐蚀液体一样的血液,除了有恶臭,甚至墙体上的本体还发出了尖锐的尖叫声。   没有分心的闲暇,秦泊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最前面斩妖除魔,因为战斗经验不足的缘故,蓝可儿和贺敏都有所负伤,但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用手中的武器保卫着自己和同伴的生命。   秦泊然不知道前路在哪里,却明白找不到前路,就只有死路一条,但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若说支撑他的是什么,那便是赫连英斗送来的信件中提到的无神渊三个字,他所有的希望,他不希望被人发现的秘密都在那里,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份信仰,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堵住西南方出口的正是黑色触手怪物的本体,好似一只巨大的章鱼,整个盘踞在唯一的出口,无数的软肢从四面八方的墙壁中钻出,好似让人进入了一个触手构造的森林中一样。   秦泊然看着那个只有一只带着刀疤的眼睛,长着巨大獠牙的怪物毫不退缩,手指拂过长剑,长剑上闪现的金光曾经斩杀过无数不长眼睛的怪物。   在众人冲进来的同时,怪物也开始行动,无数的触手疯狂的飞舞着,上面还长着一排排带刺的獠牙,蓝可儿和贺敏在触手甩过来的时候当即趴下,在触手穿透而过的时候,他们感觉包裹着他们的风阵出现了晃动,脸色大变。   唯一的入口被怪物的身子给堵住了,若是风阵破裂,他们必然会成为怪物的口中餐,秦泊然当即跳出风阵,踩着一排排的触手当做落脚点,直刺怪物的眼睛,可怪物的动作更快,身子瞬间消失在了秦泊然的眼前,在蓝可儿的尖叫声中闪现到了秦泊然的正后方,一条触手就要将秦泊然打中。   秦泊然一个后空翻躲过了触手的攻击,二次出手,这一次同样是与怪物擦肩而过,这只怪物虽然庞大,但杀伤力和行动力同样不容小觑。   与此同时,蓝可儿与贺敏也没有闲着,想方设法的除去那些漫天飞舞的触手,贺敏是火系灵根,自然选择了攻势最猛烈的火系法术,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触手们从来都没有被点燃,就好似这些法术对它来说根本无关痛痒,蓝可儿的法术也对它没有什么作用。   既然法术没有作用,那就用刀来割。   贺敏跳上一只触手,手中的长刀一下次刺入了触手当中,可是这触手的硬度和矿石又得一拼,十分难以割断,贺敏几乎是骑虎难下,蓝可儿也无法在单独面对触手的时候讨到什么好处。   “既然你们甘愿成为我的宠物的事物,那么我就来成全你们吧。”紧随而来的四号修士看到其中的状况放声大笑,对怪物发出命令:“我的小宝贝,成全他们对死的渴望吧!”   在得到指令的一瞬间,怪物猛然伸缩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变成只有拳头那么大的模样,上面却有无数条细长的长着獠牙的细长的触手。   四号修士放声大笑:“庞然大物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82章 柒拾玖   在白衣服的四号修士的指示下,阻挡了秦泊然三人前进的怪物千足丝泥鱿本体的体积缩小到了只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但是附着在本体上的丝足的杀伤力却没有因为千足丝泥鱿本体变小而降低,反而上升了不少。   数千条细长的丝足好似弓箭的细弦,又宛如蜘蛛一般编织出带着獠牙的细密的大网,封锁住唯一的出口将秦泊然三人当做是已经吞入腹中的晚餐。   与此同时,还有许多空余的丝足在弹射飞舞,细长的丝足轻易就能将他们捕猎范围内的所有活物撕碎,哪怕是一只蚊子也逃不过他们的猎杀。   秦泊然几人常识用手中的刀剑割断细密的丝足,可是在看到被割断的丝足产生的变化后立刻放弃了以单纯的刀剑相互拼搏的念头。   被斩断的丝足在落地之后立刻长成了和母体相同大小的千足丝泥鱿,这些千足四你有挥舞着无数的细长的丝足,显然并没有把秦泊然几人放在眼里,甚至带着示威和讥讽。   刀剑无法伤害眼前的千足丝泥鱿,甚至还会将他们自己逼入更危险的境地,这让三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思索该如何对付眼前要命的麻烦。   究竟什么才是千足丝泥鱿的克星?   虽然老前辈总是说毒物十步之内必有解药,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可是这对千足丝泥鱿使用吗?谁知道它到底是不是这鬼地方土生土长的怪物?   在此之前,秦泊然从来没有见过千足丝泥鱿的真面目,书上记载的是生活在沼泽地里的庞然大物,就和他们刚才看到的一样,可是书上的记载可没有说过千足丝泥鱿能够随意的将自己的身体变大变小,甚至还如同蚯蚓一样断成两截就会成长为两个个体。   秦泊然的眼神不由得飘到了和白衣服的四号修士对战的五号元婴修士的身上,他想起刚才那吐出带有腐蚀性的血液后枯死的丝足,无法确定五号元婴修士是怎么做到的?   是因为知道了千足丝泥鱿的弱点?还是单纯的实力碾压?   握紧手中的佩剑,秦泊然的眉毛几乎要皱在一起了,他不能在这里暴露自己的底牌,否则蓝可儿与贺敏必然会产生怀疑,这会对他未来的行动造成影响甚至埋下祸胎,可若是找不到破解眼前难关的办法,他们迟早都会死在这里,那还有什么未来可以期待?   他该怎么做?   秦泊然满脑子只剩下两个问题,五号元婴修士是如何做到的?千足丝泥鱿的弱点会藏在哪里?   一般来说,眼睛是所有长眼睛的生物的弱点,可是在这密密麻麻的丝足构建的大网中想要攻击比豆米大不了多少的怪物眼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是发动攻击,他必须一击即中,并且不能斩断其它的丝足否则断裂的丝足会变成更多的千足丝泥鱿将他们吞噬。   因为刚才的武断,如今眼前有几十只的千足丝泥鱿阻挡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不断的向他们收缩逼近。   千足丝泥鱿的大网被编织得越来越紧密,怪物露出了长在丝足上的细长尖利的长牙,显然已经将他们当作了自己的盘中餐准备下口了。   因为一个不小心,蓝可儿的手背瞬间被触手击中!   尖利的长牙刺入蓝可儿的手背,好似锯子的刀片,牢牢的卡在了她的手背里,鲜血立刻就流了出来,蓝可儿下意识的甩手却无法甩脱嵌入了皮肤的丝足。   蓝可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丝足的牙齿在她的手背里不断的伸长几乎要从她的手心中钻了出来,锥心的疼痛令她苦不堪言,而这嵌入了皮肤的怪物令她心底发慌。   就在蓝可儿不知该如何处理准备直接用手中的双剑斩断丝足的时候,举起了双剑的手不知从何处闪现原本一直在和白衣服的四号修士对战的五号元婴修士弹开,手中的双剑也在同时飞了出去,大半截都插入了附近的墙壁。   蓝可儿尚未反应过来,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的骨头好似全部被碾成了粉末,豆大的汗滴从脑袋上滴落,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五号元婴修士下手毫不客气也没有半点要手软的意思,在真气灌入蓝可儿体内后,蓝可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掉入了火堆里,手臂火辣辣的疼,蓝可儿的眼泪直接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但这不是结束,一阵剧痛,蓝可儿觉得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好似被人卸下来一般。   秦泊然与贺敏虽然看到了这边的状况但根本无暇顾及,因为蓝可儿与五号元婴修士脱离了战斗的原因,导致他们二人的战斗压力陡然上升,除了要对付这麻烦到让人上火忍不住想要骂街的千足丝泥鱿外,还有对面那个异常癫狂不知是否还是正常人的白衣服的四号修士需要有人牵制。   在这个情况下,秦泊然自然是牵制白衣服的四号修士的不二人选,但是只要他离开原地,对付千足丝泥鱿的人便只剩下贺敏一人,会让贺敏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贺敏自然也知晓后果,但她却对眼前的危险视若无睹哦,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都要和畏惧,只是撇过脑袋对秦泊然说了一句“请师兄放心”便投入到与千足丝泥鱿的缠斗中去了。   把与千足丝泥鱿的战斗托付给贺敏,秦泊然正面对上了四号白衣修士,刚一交手只用一剑一个招式秦泊然就知道眼前的人绝对不只有金丹期的修为,而他的底牌自然也泄露给了对方。   就见白衣服的四号修士缠斗着发出令人不舒服的笑声,嘴里念叨着“有趣有趣”手中的软剑却突然发生了变化,变作了一把没有箭的弓。   将弓拉到饱满,金丹修士凝气于前端,直指秦泊然的眉心:“你当真以为我会让你们离开吗?”   秦泊然并不担心自己会被白衣服的四号修士射出的灵气之箭集中,他担心的是灵气之箭会一化成十,十变成百的攻击千足丝泥鱿的触手,那样的后果秦泊然不敢想象,所以秦泊然明白自己必须组织眼前这个人。   另外一边,蓝可儿几乎要痛得晕过去,可是眼前替她疗伤的五号元婴修士却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下手只遵循了快准狠这三个准则。   蓝可儿根本就没有看到五号元婴修士是如何将丝足从她的手背里□□的若不是因为根基强大又是擅长自我修复的水灵根,蓝可儿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醒着看到在五号元婴修士的手中扭曲着自己的身体挣扎着慢慢腐败枯萎死去的丝足。   在丝足枯死的同时,五号元婴修士将那丝足当做是钓鱼的长线瞬间拉回一只千足丝泥鱿握在了掌心中。   蓝可儿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小只给他们带来无限麻烦的千足丝泥鱿在五号元婴修士的手中被瞬间捏爆,那千足丝泥鱿死亡前的惊叫还有一半卡在了嗓子里没有吐出就变成了一堆散发着恶臭的泥浆。   虽然看不到兜帽底下的五号元婴修士此刻脸上的面容,蓝可儿却只感觉到脸面臊热难堪。   在看到五号元婴修士将千足丝泥鱿捏爆的瞬间蓝可儿猛然意识到,这是这个世界的基本准则——强者为王。   他们是修真者,不是富者为王,不是权利称霸。   而是强者为王。   蓝可儿明白,眼前的修士根本不需要去研究千足丝泥鱿的弱点是什么,因为能够凭借自己的的实力碾碎它!   弱点是什么?也许在五号元婴修士的眼中,千足丝泥鱿全身上下都是弱点,不过是一只蝼蚁,根本不堪一击!   这对蓝可儿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她的脸色煞白,终于明白自己弱在哪里,错在哪里,只因为这几日可以呆在秦泊然的跟前与秦泊然一起做任务她就有些得意忘形了?或者一直以来,她都太自以为是了?   是九息宗的弟子又怎样?是单水灵根又如何?她的师傅是周芹长老又怎样?她的资质比别人高又如何?   不变的事实是,她不是最强的。   她不是最厉害的,甚至现在还沦落到了拖了别人后腿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的不小心,秦泊然和贺敏也不会陷入苦战,也许他们早就脱困离开这个好似地狱一般的地方。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在宗门里的人那么讨厌她了,她享受了很多别人没有的高高在上的待遇,但她却没有做到最好,没有担起责任,她开始明白,责任使命与能力和获得的东西是成正比的。   得到的越多,那么她欠宗门的越多,她就更应该负起责任来,守护宗门,守护自己的师兄弟姊妹,拿出被人称为天才所应该拥有的担当。   她喜欢秦泊然不假,她想要与她并肩不假,但若是一直停留在现在这个模样,那么就只会是空想而已。   虽然不知道秦泊然的喜好,但蓝可儿知道,强者身边屹立的从来只会是另外一个强者,强强联合,是世界的准则。   因为这些好似梦幻的日子,因为过去从来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她已经开始迷失自己了,就算现在能够留在秦泊然的身边又如何?任务结束后,离开这里之后,依然是桥归桥,路归路,也许他们的交情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但是秦泊然和贺敏却会因为此刻的战斗而变得更强,修士的经验和感悟都会在战斗中得到提升,然后变得更强的他们会把她远远的甩在身后,这不是她想要的。   只要秦泊然和贺敏还在战斗,她蓝可儿就必然会输给他们,可是她不想输,她不想永远都只是过去的自己,也不想要到了明天还是现在的自己,蓝可儿明白,一个修士若是不能完成对自我的超越,那就注定只会有陨落的结局。   长生修行路,从来不是平坦的,哪怕穿着再好的鞋也不会不在路上留下一滴血,哪怕有再刚强的心也不会不在路上留下一滴泪。   蓝可儿想要的从来不是陨落,所有修士想要的也从来不是陨落。   蓝可儿苦笑,情爱是什么?   情爱是强者的人生点缀,是弱者的心理安慰,她才不要沦落为只能艳羡别人璀璨人生的平庸者,她想要做的是能够在无数年之后还能被人传颂,记住名字的强者!她要做的,是成为比过去更加强大的自己,配不配得上别人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对得起自己!当时间的轨迹行进到未来的某一刻,在她回头的时候,能不能对未来的自己感到骄傲,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留下遗憾,能不能不说“当初如果……”之类的话。   就是因为这样,忍着伤口被治好后的疼痛,蓝可儿凝神,她可是水灵根修士,而水从来都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存在!   这场战斗,她必须赢,她要赢!   胜者,必须是蓝可儿!   深呼吸,蓝可儿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发动功法,空间中顿时出现无数细密好似雨点的水珠悬浮在了半空中。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83章 捌拾   依靠自身所拥有的水灵根,蓝可儿在半空中凝聚起无数弹珠大小的水珠。   被蓝可儿用法术凝聚起来的小水珠全部悬停在半空中等待着蓝可儿的下一步动作,在秦可儿的手里,这些只有弹珠大小的水珠就是世界上最听话的士兵。   蓝可儿把手中还剩下的一把剑甩了出去,与另外一把剑一起插在了墙壁上,蓝可儿此刻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用刀剑根本解决不了眼前的千足丝泥鱿。   刚才五号元婴修士当着她的面捏爆千足丝泥鱿的场景犹如当头棒喝重重的敲在了她的脑袋上,打碎了她一直以来自欺欺人不愿意正视自己的鸵鸟心态。   如同只懂得以来此时所拥有的优越的修行环境,如果一直都只会以来对她爱护有加的师尊,如果真的认为自己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就会成长起来,那么到头来,她蓝可儿什么都不会拥有,什么都不是。   就算拥有了水灵根又如何?就算资质过人又怎样?   从古至今,多少单灵根修士在修行的道路上陨落,是多如漫天繁星的数字。   修行所依靠的从来都不仅仅只是天生的资质。   有太多年少的时候被看作是未来之星的修士到头来却是折戟沉沙,消失在天地之间。   有太多年少时不被看好被认为注定碌碌平庸一辈子的修士却能依靠自己的打拼成为一方大能,更有甚者羽化登仙。   都说环境可以造就人,可这真的是绝对的吗?   如果是绝对的,那么出身自大宗门和修仙世家的修士应该个个都能成长为大能才对,才应该个个羽化登仙才对,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蓝可儿明白,环境不过是个外在的因素,拥有优越的环境未必能够成长为优秀的人才,比外在更重要的是内在。   什么是内在?是她在面对困难的时候的态度,是她是否拥有临危不惧突出重围不放弃希望的勇气;是她是否有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的智慧;是她是否有看破心魔突破迷障不被诱惑所累的决心等等。   想要成为强大的修士,想要成为这个世界的强者,从一开始就应该认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就应该明白一件事,修行的道路从一开始就不是平坦的。   老子有言“上善若水”,还有言“水善利万物”与“处众人之所恶。”   除了这几句外,更有一句,对水灵根修士而言最为重要的关键圣言:“以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   正是这一句圣言,阐述了水灵根的特性,这一句话胜过万千后人创造的功法,它所包含的不仅仅是水的本质,更有武道的圣理。   水是柔和的,却可以与天下最坚硬的东西相互抗衡,以柔克刚的例子在历史上数不胜数,比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以刚克刚的方式,这才是修士追求的境界,四两拨千斤,这是真正的大智慧。   蓝可儿双手结印催动法术让水珠在千足丝泥鱿的丝足之间穿梭,寻找千足丝泥鱿的眼睛所在的位置。   与其它的固体介质不一样,水是流动的,它是流体,就算被千足丝泥鱿的丝足切断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变成了更小的水珠而已,照样可以飞快的穿梭,甚至还可以从丝足上方滑过去而不会让千足丝泥鱿起疑心,被打散了也很快就可以聚合,也不会使得蓝可儿的法术的效用降低。   水属于五行之一,是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存在,甚至算得上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存在。   高明强大的水灵根修士甚至能在天底下最炎热干燥的地方将空气中的水元素聚合起来形成一片绿洲中才有的湖泊。   这里的水元素可远远比那样的地方丰沛多了,她蓝可儿虽然不是最强的,但也绝对不会让水灵根修士因为她而蒙羞!   水珠穿梭的速度很快,每一只千足丝泥鱿的眼前都停留着几颗小水珠,其它的小水珠依然在不停的穿梭,这几颗小水珠根本不会引起千足丝泥鱿的警惕心,甚至千足丝泥鱿根本不会把几滴水放在眼里。   蓝可儿不会因为这样就掉以轻心,觉得胜券在握。   很多事情的成败就在一瞬间,只要有丝毫的携带,前期积累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在蓝可儿的法术的催动下,原本悬停的水珠开始加速旋转,一边旋转,四周的水珠开始纷纷相互聚合,因为水珠旋转的速度过快,根本不是肉眼能够捕捉的,所以不论是千足丝泥鱿还是贺敏都没有发现水珠的变化,战斗焦灼。   蓝可儿聚精会神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水珠的操控上去,水珠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开越快,快到了几乎要消失的地步!   感受到水珠的动向,蓝可儿猛然转换结印的手势一声“水爆”对停留在千足丝泥鱿眼睛跟前的的水珠下达了自己的命令,在命令传达出去的一瞬间,水珠迅速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射入千足丝泥鱿的眼睛里,割裂了眼睛内部的血管,带有臭味的腐蚀性液体从千足丝泥鱿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蓝可儿的水爆可不是好似过家家一般的入门级法术水球术,打在身上还没有雪球落在身上疼的那种法术,水爆所拥有的破坏力杀伤力可以在瞬间割断一个人的脖子,让脑袋和身子直接分家。   水爆所产生的冲击波可以直接震碎三丈厚的石墙。   千足丝泥鱿完全没有防备,直接被水爆在如此近的距离攻击,受伤的可不就只有眼睛这么简单了,因此疼痛难忍的千足丝泥鱿尖叫着散发自己的怒气疯狂的甩动无数的丝足,毫无规律的向着四面八方的袭击。   如此大的动静秦泊然几人根本不可能会忽略,看到蓝可儿脸上露出的坚定的神色,秦泊然内心感到欣慰,只有战斗才会让人成长,只有成长起来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修士。   疯狂的千足丝泥鱿并没有影响到蓝可儿,几个跳跃就让蓝可儿躲过了千足丝泥鱿好似群魔乱舞一般的攻击,她已经吃了一次亏,自然不会给千足丝泥鱿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在躲开千足丝泥鱿攻击的同时,蓝可儿也没有停下结印,不断的改变结印的手势操控着水珠要么分散要么聚集,形成四方联动的状态。   当水珠们被蓝可儿操纵着聚合在一起之后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水帘,这可不是普通的水帘,水帘内的引力至少是外界的十倍,因此当千足丝泥鱿的丝足陷入水帘后就好似踩入了泥潭一样很难轻易脱身,丝足的行动力杀伤力和攻击力都因为蓝可儿的引力水帘开始下降。   在这水帘内,待宰的蚂蚱成了千足丝泥鱿的丝足,蓝可儿曾经见过厉害的水灵根修士施展这个法术,当那些修士施展了这个法术后,御剑的修士会从剑上掉下来,施展轻功的修士只能做一蹦一跳的兔子,大多数还是瘸了腿的兔子。   尽管蓝可儿还没有修行到巅峰,但足以给眼前这令人讨厌又头痛万分的千足丝泥鱿带来不小的麻烦,也让它自己尝尝什么叫做不胜其扰,因为蓝可儿的发力,和鸣的战斗压力得到了缓解。   长长吐出一口气,贺敏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在这难得的可以喘一口气的机会,贺敏的眼神无法从一旁正在努力战斗的蓝可儿身上挪开。   蓝可儿被宗门内的长老誉为天才可是众人向来都不服气,因为蓝可儿的成就让他们无法苟同长老们的判断,因为蓝可儿的碌碌无为让他们举得蓝可儿根本配不上这个称号,而周芹长老好似强盗一般的作风更是让他们对蓝可儿的厌恶感更上一层楼。   但是现在,蓝可儿展现了属于她自己的无与伦比的天赋。   此时此刻,贺敏看到的是一个与过去完全不同的蓝可儿,就好似破茧成蝶一般,潇洒的身姿,华丽的法术,游刃有余的战斗,现在眼前这个努力拼搏的蓝可儿,确实不负天才的称号。   贺敏收敛了自己的心神,她可不想要输给别人,更不想成为拖后腿的废物,就算她的法术无法对千足丝泥鱿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她也要做好自己的后卫工作,让蓝可儿与秦泊然的战斗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蓝可儿全神贯注,利用自己的法术阻挡了千足丝泥鱿的疯狂乱舞,因为蓝可儿的步步紧逼,千足丝泥鱿的体积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变大,因为身体选择变大的状态,所以丝足的数量也开始一点一点的减少。   蓝可儿可不会让千足丝泥鱿变成一开始见到它的时候那样的庞然大物,她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另一边与秦泊然颤抖的四号白衣修士同样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嘴里恶狠狠的念叨:“可恶!可恶!可恶!不过是个女人而已,竟然敢伤害我的宝贝!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们全都都得死!该死的!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秦泊然自然不会给四号白衣修士伤害蓝可儿的机会,眉峰聚拢,神情专注,没有丝毫的破绽:“小看他人,会成为你失败的理由!”   秦泊然的剑气猛然高涨,挡在了四号白衣修士跟前:“我不会让你越过这里一步!”   “哈,就凭你吗?笑话!”四号白衣修士的弓箭上弹射出无数透明的音刃旋舞着飞向四面八方,秦泊然一夫当关,一式遮千招。   就在四号白衣修士准备直扑蓝可儿一击必杀的时候,不知藏身何处已经被人遗忘了个干干净净的五号元婴修士一脚将四号白衣修士踢了回去,带着电流的一行字在空中窜动——小看女人,注定败亡。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84章 捌拾壹   五号元婴修士天外飞来的一脚成功的阻止了四号白衣修士想要扑杀蓝可儿的念头,因为有了五号元婴修士的助力,秦泊然肩膀上的压力总算是能够减少一些,但秦泊然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放松警惕,谁都不知道四号白衣修士是否还有其它后招。   这边因为五号元婴修士将四号白衣修士踹了个狗|吃|屎而发出巨大的响动,不过这巨大的动静也没能让蓝可儿分心,此刻的蓝可儿清楚的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所以绝对不能让外界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导致法术施展的失败。   蓝可儿抓准时机开始结印施展水牢术,在千足丝泥鱿将大部分的丝足都收回去用来膨胀身体的时候瞅准最关键的时机,使用水牢术一下子将千足丝泥鱿困锁在了水牢当中,使得千足丝泥鱿再也无法膨胀自己的身体,变成会堆满整个空间的巨大无比的怪物。   蓝可儿凝神闭眼,专心致志的释放出更多的灵力,这可不是用水元素构造出一个大水球就完成了那样小儿科的法术,如果只是那样的话,顶多只能用来搬运钓起来后还不想让它立刻死去的鱼,蓝可儿施展的水牢术内部与外部的水流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飞速的旋转,中间还有一道水流屏障与内外两道水流屏障的旋转方向是垂直的。   三层叠加的水牢让千足丝泥鱿根本找不到突破的方向,一旦将丝足甩入水牢中,水牢中的水珠就会化作万千的水榴弹拼命的爆炸,就算只是水珠,产生的冲击波的威力也不容千足丝泥鱿小觑,正是因为它的小觑,才使得自己唯一拥有的一只眼睛彻底的瞎了。   用水牢术困锁住千足丝泥鱿不是蓝可儿的最终目的,蓝可儿的最终目的是消灭他们,所以水牢还在收缩,一面收缩的同时外面旋转的威力也在加大,她要让千足丝泥鱿完全无法动弹。   也许是知道自己难以逃出生天,千足丝泥鱿越来越焦躁不安的扭动身子,发出难听又暴躁的声音显然是在呼唤四号白衣修士,可是四号白修士被五号元婴修士与秦泊然一起围堵,根本没有办法脱身前来营救,正是因为这样,四号白衣修士的战斗方式越来越狠厉,每一次攻击都朝着最为致命的方向。   秦泊然不敢有所大意,联合五号元婴修士不给四号白衣修士任何能够冲出去对付蓝可儿的机会,因为蓝可儿的努力,千足丝泥鱿完全被困锁,秦泊然的佩剑就像是解开了束缚,总算可以施展出自己的身手,大开大合的战斗才是它的本色。   “可恶!”四号白衣修士越发的愤怒,出手也越发的癫狂,甚至还会伤害到他自己,显然是已经红了眼丧失了理智,但是秦泊然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将会功亏一篑。   蓝可儿已经将千足丝泥鱿逼到了极限,灵力快速的流失,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蓝可儿朝着贺敏的方向喊道:“快,跳到出口上去,在那里用火链术助我!”   比起此刻就让贺敏直接使用火链术帮助自己,蓝可儿总觉得要看到他们当中至少有一个人跳到了出口能够站在希望和努力的门口才会让自己安心,而这个人必然是贺敏无疑,虽然贺敏不大喜欢自己,但是蓝可儿并不觉得自己讨厌贺敏,在宗门里贺敏永远是最早起来做早课的,也是读晚课到最晚的一个修士。   贺敏一直都比任何人努力,虽然她与宗门里的师兄弟姐妹不是很亲近,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不关注他们。   她比贺敏年长,更应该有一个前辈的担当,她相信秦泊然的能耐,她也同样相信贺敏不会让她失望。   贺敏没有在这个时候与蓝可儿争论为什么要听蓝可儿,或者说是违背蓝可儿的指令按自己的想法随意的去做,因为这就是贺敏最不齿的样子,既然是队友,就要讲究合作,在关键的时刻拖后腿从来不是贺敏的作风。   贺敏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跳到了西南方唯一的出口处,在哪里按照蓝可儿所要求的一样双手结印释放出了火系法术中的十个基础法术之一的火链术,虽然只是基础法术,但是在不同的人手中却能施展出不同的威力。   不需要蓝可儿多做解释,贺敏便知晓蓝可儿的意思,蓝可儿需要贺敏将火链术附着在水牢术之上,不过五行当中水与火却是相克的,若是自己释放的火链术的威力太小,只会被蓝可儿的水牢术所吞没和浇灭,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贺敏会觉得自己没脸站在蓝可儿和秦泊然的面前。   敢当着蓝可儿数落蓝可儿的不是,就是因为她对自己十分的自信,就是因为她能够一丝不苟认真的完成交代给自己的任务,那些在蓝可儿面前说出的话她还没有咽下去吞回去的打算,所以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法术屈居于蓝可儿的法术之下。   都说水克火,但是贺敏一直相信,水火也能有势均力敌的时候,也能够有战胜水的时候,她现在所求的不是战胜蓝可儿,而是能够配合蓝可儿打出势均力敌的效果。   只有达到势均力敌的微妙的平衡,蓝可儿和她的畅想才能变成现实。   贺敏双手结印操纵着空气中的火元素凝聚成粗壮的火链缠绕上悬浮在半空中的一个个水牢,在水牢的外面同样困锁了三层火之链条,接着火之链条的三层开始一层一层的没入水牢当中,没入水牢的火链非但没有熄灭,反倒还在熊熊燃烧着。   这对贺敏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若是让她对付的只是一个两个水牢,那么根本不在话下,可是现在悬浮着的大大小小有几十个水牢,当火链附着到了每一个水牢上并且保证都没有熄灭的时候,贺敏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的汗珠。   若是无法与蓝可儿的水牢术所携带的力量相互抗衡,火链术就只会被大水给浇灭,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她和蓝可儿想要看到的,而只要水牢术和火链术之间达到了极限的融合点,那么他们就可以在水牢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制造出威力强大的闪电霹雳!没有人能够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躲过闪电的袭击,更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在这个布满了修士的世界内,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活下去的才配被称作是强者,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谈论什么是未来。   她们两个才不要听什么得饶人处且绕人的傻话,她们要的是赢,是胜利,更是生存!   一声暴喝,两人同时加大了灵力的输出,火链术与水牢术终于紧密的结合在了一起,先升腾起巨大的水雾遮蔽了二人的视线,接着耳朵里就传来刺啦刺啦火花作响的电磁声,两人精神一振,不敢掉以轻心,直到轰隆隆轰隆隆的雷声疯狂作响,直到闪电的光芒几乎要刺瞎她们的眼睛,直到千足丝泥鱿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贯穿耳膜,她们才能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此刻,胜利的是他们,但这并不是全部。   被关在水牢中的千足丝泥鱿品尝到了死神的镰刀的滋味,带着闪电的狠厉,带着灼热的温度,更带着冲击波的杀伤力,让它彻底丧失了还手之力成为待宰的羔羊等待着镰刀落地的那一刻。   虽然知道千足丝泥鱿已经身负重伤,但万事向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蓝可儿与贺敏都不希望自己与彼此的努力成为白费力气,她们二人绝对不能给千足丝泥鱿任何苟延残喘休养生息的机会。   在蓝可儿的示意下,贺敏撤下了自己的火球术,而在这一刻蓝可儿开始了新的尝试,因为她还想要自己变得更强。   她无法如同天生带有冰灵根的修士一样直接制造冰块或者引来飞雪,也不似他们那样能轻易制造一场飞雪,但是多年的修行告诉她,水与冰是相同的,冰的本质同样是水,水可以转换为冰,冰同样可以转换为水,既然这样,为什么她的水牢术不能够变成更为坚固的冰之牢笼呢?   只要能够将千足丝泥鱿彻底冻住,要肢解千足丝泥鱿可就容易多了,只有让千足丝泥鱿彻底从世界上消失,才能确保他们所有人的安全。   但是要将水变成冰可没有将冰变成水那么容易,水灵根修士能够聚集的水分子都是常温的,而想要水结冰就必须降低外界的温度,冰灵根修士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点,但这件事对普通修士却没有那么容易。   尽管失败的可能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但蓝可儿还是要尽力去常识,她想要变强,她想要更强,她想要能够成为保护别人的人,她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哪怕会小号所有的力量,这一件事,她都必须去尝试。   蓝可儿咬着牙,分出一部分的灵力,开始驱散水牢术聚集起的水牢里的温度,因为不是冰灵根修士那样自带天生的体质,水元素到了他们的手中温度就会自然而然的下降凝结成冰块,所以蓝可儿只能使用最笨的方向,只因为她的师尊周芹长老曾经教育过她:“灵力能够做到任何事情,只要你懂得如何驱使它们,懂得如何把你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它们。”   看到蓝可儿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贺敏当机立断的跳到了蓝可儿的身后,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灌注到蓝可儿的身体里,就算不知道蓝可儿打算做什么,但贺敏知道蓝可儿绝对不是为自己一个人在努力,而是在为这里所有处在统一战线上的人所努力,所以她绝不可以袖手旁观,否则她将来都会没有脸见人。   贺敏最恨两种人,一种是落井下石,一种便是袖手旁观,在她的眼中这两种人同样可恨,不懂得帮助别人却总奢求着别人捧着自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正是因为这样,贺敏才时时刻刻的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变成令自己厌恶的人。   就算她对蓝可儿有成见,她也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蓝可儿已经证明了自己,等待这些事情全部结束,她一定会向蓝可儿道歉,为自己的莽撞和偏见。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85章 捌拾贰   在获得了贺敏的帮助后,蓝可儿的灵力得到了不少的补充,她还没有学会彻底控制灵力的方法,这也是为什么她迟迟无法突破现在的境界成为金丹修士的原因,在与千足丝泥鱿对战的时候,蓝可儿确实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她被自己的师尊周芹长老保护得太好,导致她严重缺乏战斗经验,而修士很多的感悟,是在各式各样的历练中提升的。   逆境出人才,严师出高徒。   秦泊然能够在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配宗门内比他年纪大了很多的前辈修士们认可,除了自身的天赋外,肯定离不开太上长老白归鹤的教导,蓝可儿听说过很多秦泊然小时候被太上长老白归鹤教导的故事,很多都是她有心打听起来的。   白归鹤从来没有因为秦泊然是一个孩子就心软,反而因为秦泊然过人的资质所以对他的教导更加的严格甚至说得上是苛刻,也正是因为白归鹤丝毫不肯放水的教育态度,才让秦泊然从小练就了一身过人的功夫。   蓝可儿还听说过,因为太上长老白归鹤对秦泊然的教育态度实在是过于严苛,甚至连杜掌门都曾经上门和白归鹤谈论过白归鹤的教育问题,质问白归鹤对待秦泊然的教育方针是否太过严苛。   虽然有很多人觉得秦泊然太可怜,摊上了这么个虽然很厉害却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的师尊,但是秦泊然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都认认真真的完成白归鹤布置的任务,依照着白归鹤给他指定的路线茁壮成长,也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厉害。   当年的白归鹤在面对杜伯奕的质问的时候,只是轻飘飘的对掌门杜伯奕说了一句:“玉不琢不成器。①”   此刻,在与千足丝泥鱿对战了一番之后,蓝可儿对这句“玉不琢不成器”有了自己的体会,她可以落后于别人一步两步,但不能一直落后在别人的后面,自满不会让她变得更强,只会让她变成别人口中“伤仲永”的故事。   不懂得怎样驱使灵力,蓝可儿便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要求灵力将水牢四周的温度降低,与此同时水牢中的水一点点流出附着在了千足丝泥鱿表面的皮肤上,降千足丝泥鱿全身通体都包裹住不留下任何一点的空隙。   “降低温度!降低温度!降低温度!”蓝可儿不断的在自己的心中默念,因为不懂得这方面的功法,她只能用最原始最笨的方法来做到这件事,可是灵力的控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好似是察觉到了这边的状况,一直帮助秦泊然对付四号白衣修士,或者说是一直在戏耍四号白衣修士的五号元婴修士瞬间闪现到蓝可儿的身旁,握住蓝可儿的手,施展了一个特别的结印手势。   蓝可儿仔细的盯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转换复杂的结印手势,接着从自己身体里散发出去的控制水牢的灵力就开始真的使得周围的温度下降,水牢开始慢慢的结冰。   这个复杂的结印的施展只在一瞬间,在蓝可儿完成了结印之后五号元婴修士又跳回了自己的战场与四号白衣修士进行搏斗。   五号元婴修士的所作所为无疑触怒了四号白衣修士,四号白衣修士冷声道:“还有余力帮别人,当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吗?若是看不起我,你的小命迟早要败亡在我的手中。”   “我命大,不劳阁下忧心。”   这一句话在空气中窜动,滋滋作响的电流声听在四号白衣修士的耳朵里好似嘲讽的讥笑,怒不可遏。   虽然五号修士施展结印的手势又快又复杂,蓝可儿还是努力记住了刚才施展结印的感觉,不停的重复着相同的法术,想要让水牢结冰所需要的灵力远远超过了蓝可儿的想象,若是没有贺敏一旁的辅助,只是单纯的倚靠她自己根本没有可能完成,就连贺敏也开始产生体力不支的感觉。   不过她们二人却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蓝可儿施展法术,不让自己的心神受到外界的干扰,贺敏专心致志的为蓝可儿输入灵力,一面戒严以防秦泊然三人的战斗波及到蓝可儿。   经过蓝可儿的一番努力,她用身体记住了刚刚施展法术时候结印的感觉,在所有的困锁在水牢中的千足丝泥鱿都被牢牢冻住的时候,蓝可儿的心底伸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渐渐摸到了如何控制灵力的方法,每一个结印的手势都有特殊的意思包含其中,每一个动作都包含着一个指令,只有充分理解了这些指令,并且懂得指令与指令之间是如何缔结的,才能真正做到将灵力运用自如。   只有将最基础简单的东西理解透彻,才能攀登更高的山峰。   刚才五号元婴修士教给她的结印手势中,有一个很特殊的手势,就是那个手势,将水与冰之间的相互转化串联在了一起,才让她能够控制灵力使得水牢冻结,才使得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有了新的突破。   将那个手势牢牢记在心理,蓝可儿没有浪费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既然千足丝泥鱿已经被她做成了冰疙瘩,那么就到了任由她来宰割的地步了。   蓝可儿指挥着水元素渗入到千足丝泥鱿的身体里,将千足丝泥鱿分割成小小的一块一块的比砂石大不了多少的碎块,然后使用五号元婴修士刚才教她的结印将千足丝泥鱿冻住。   当千足丝泥鱿被分割成一块一块之后,蓝可儿发动功法,将所有的水牢震碎!   漫天飞舞的冰屑里是被挫骨扬灰的千足丝泥鱿,在蓝可儿与贺敏的联手下,它连一条丝足都没能留下,彻底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直到这个时候,蓝可儿才能放下心来,可是她已经脱力到了极限,若不是贺敏眼疾手快的扶助她,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哪怕有风托着他们,站在虚空中也不会让人放心,贺敏背着蓝可儿直接跳到了出口处的石阶上,扶着蓝可儿坐下,贺敏同样在蓝可儿的身后盘腿坐下,用仅存不多的力气为蓝可儿渡气,直到蓝可儿稍微缓过来了才放手让蓝可儿自己调息。   贺敏也坐在蓝可儿的身旁调整自己的气息,她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趁此机会必须好好的调整自己的状态,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因为千足丝泥鱿的死,四号白衣修士被彻底激怒:“可恶!可恶!可恶!竟然敢杀了我的宝贝!我要你们给它陪葬!陪葬!”   一边说着,四号白衣修士又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声诡异,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杀了我的宝贝又如何?你们以为我就没有办法对付你们了吗?呵呵呵呵,好天真啊,真是太天真了!”   “哈哈哈,千足丝泥鱿算什么,不过是我的障眼法而已!哈哈哈,你们全部都上当了!上当了!”   四号白衣修士胡乱颠倒的话语引起了秦泊然的警觉,只怕他又有什么动作,半点不敢放松,可就在他们的脑袋里的弦都绷紧了的时候,四号白衣修士却忽然将自己的武器收了回去。   收回武器不代表白衣修士放弃了战斗,他伸出手,显然是准备结印。   “你们以为这是哪里?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魔灵牢笼是我,我是魔灵牢笼!”   “在我的牢笼内,我是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就连你们穿在身上的兜帽斗篷都是我!”   四号白衣修士一面说着一面飞快的结印,还要躲过秦泊然的攻击:“我要把你们全部变成下水道里肮脏不堪的老鼠,让你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永生永世做我的奴隶!既然我无法离开这里,你们也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秦泊然与四号白衣修士缠斗着,却不见五号元婴修士有什么动作,好似战斗已经结束了一般,白衣修士甚至收起了自己的武器抱着手在一旁旁观,秦泊然可顾不上五号白衣修士,他绝对不能让四号白衣修士得逞!   就在四号白衣修士施展了最后一个结印手势之后,就好似所有人都被点了穴位一样画面定格了,变成了老鼠的不是秦泊然四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修士。   就在秦泊然躲过四号白衣修士的飞踢的同时,噗的一声,白衣修士的身体发生了变化,白色的烟雾散去之后出现在秦泊然眼前的是一只雪白的小老鼠,只有他的巴掌那么大。   而变成了白色老鼠的四号修士被五号元婴修士一把抓在了手中,那件四号修士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色斗篷则变成了一顶个挂在白老鼠身上的简易的白色大口袋。   被五号元婴修士抓在手中,白老鼠露出了害怕惊惧的神色,五号修士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发出沉闷的笑声,好似是在嘲笑白老鼠的自不量力,一个反掌,就将白老鼠扔进了无尽的虚空中,更令白老鼠感到恐怖的是,因为白色的口袋被灌入了风而具有的浮力使得它下沉的速度变得更慢,虚空中却有无数怪物发出各种各样可怕的声音。   它称王称霸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秦泊然看着五号元婴修士询问:“那位修士不是人吗?”   然也两个大字浮现在空中,旁边还有两行字:“妖魔族小卒,不足为惧。”   秦泊然点点头,不再询问,跳上出口对两个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女孩儿说道:“我们走吧。”   “好。”   由知道出口的五号元婴修士带路,秦泊然三人紧随其后,一路上他们再没有遇到任何稀奇古怪的怪物前来厮杀,应该是刚才的对决震慑到了暗藏在这座牢笼里的怪物,使得他们不敢轻易露出自己的爪牙。   走在最后,贺敏对身旁的蓝可儿说道:“蓝师姐,我为我的粗鲁和偏见,向你道歉。”   贺敏说话咬字清楚,而不是含混不愿意面对的态度,在说话的同时,向着蓝可儿鞠了个九十度躬,表明自己的态度:“对不起,蓝师姐,我不应该那样针对你,我也不应该用那样狭隘的眼光看待你,我很敬佩你。”   蓝可儿摇摇头,对着贺敏说道:“我也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那些话,我也不可能清醒过来,你说的没有错,过去我因为被师尊保护得太好不自觉的做了很多错事,我很高兴你能当着我的面把我所犯下的过错说出来,谢谢你。”   “如果你不说那些话,此刻的我也不会和过去有什么区别。”蓝可儿笑着握住了贺敏的手:“谢谢你,忠言逆耳,我知道你以前对我不满是真的,但你却没有因为讨厌我,不喜欢我而做出任何对我不利的事情,反而愿意在战斗中心甘情愿的帮助我,能够放下成见的相信我,比起我,你才是真正成熟的修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当然。”贺敏一笑,回握住蓝可儿的手:“能有蓝师姐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更让我感到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出自《三字经》《礼记·学记》等 第86章 捌拾叁   五号元婴修士一直走在最前面带路,秦泊然三人紧紧的跟在五号元婴修士的身后,经过一条狭长漆黑的通道,他们总算是来到了魔灵牢笼的出口处。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扇巨大无比的门,眼前的大门至少有三丈高,在四周的火炬上的火光的照耀下,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大门拥有泥土的黄色。   虽然大门的颜色是土黄色,但就材质而论,它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用泥土铸造的,在闪烁的火光的照耀下大门流露出的是属于金属的光泽,但秦泊然并没有认出大门到底是用那一种矿石铸造的,有可能是金属,也有可能是石材。   吸引秦泊然他们一行人的不是大门的材质,而是大门的造型和大门上的花纹。   这三丈高的大门上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这些花纹一直延伸到了四周的墙壁和高高在上的穹顶之上,共同组成了一幅大气磅礴波澜壮阔的美丽图卷。   眼前的图卷描绘的显然是曾经发生过的历史事件,只是这一段被描绘的历史不属于人间,而是神仙与妖魔族的历史。   修建了魔灵牢笼的工匠们使用了浮雕的技法,将这波澜壮阔的神魔大战的场景呈现了出来,留给后世的来者们瞻仰。   在拱形的穹顶之上雕刻着以为身形伟岸的正在施展法术的长发男子,他穿着的长袍上有着秦泊然几人从来文秘有见过的花纹,在他的额头上有一圈类似于抹额的咒文,咒文之间似乎还镶嵌着七颗大小不同的宝石。   男子的长袍与如瀑布一般的长发一同飘扬,双手中间捧着一个圆球一样的物品,秦泊然不知那究竟是男人的法宝还是男人施展的法术的形态。   显而易见,这场战役是由雕刻在穹顶之上的那个男人来住在的,在他的周围环绕着许多拿着各式各样吴琴的勇猛的卒兵,他们的长相千奇百怪,有的长着动物的脑袋和人的身子,有的却是人的脑袋动物的身子,还有的是人脑袋上却长着如同麋鹿一般的犄角,他们手里握着斧钺刀叉,勇猛的冲在最前方。   他们与交战的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他们战斗的是来自仙界的天兵,各个身披铠甲,英武不凡,但妖魔族的卒兵们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哪怕他们当中有不少都是光着膀子的。   尽管眼前的画面是静止的,秦泊然却觉得自己好似进入待了战场当中,那些被雕刻出来的形象好似全部都动了起来,挥舞着各自的武器在眼前战斗。   在他的耳边有着刀剑相击法术相交发出的碰撞声带着火花滋滋作响,有亡者的惨叫士兵的怒号还有更多痛苦的呻|吟,在他的眼中有狼烟有烽火有鲜血,有号角有响鼓有破损了的旗帜,有千千万万的人在厮杀在搏斗,他们都在践行着自己的信念和信仰,虽然不知他们是为何而战斗,秦泊然却觉得他们都为了自己的战斗理由而骄傲,而荣耀。   浮雕磅礴大气的风格使得秦泊然心神激荡,他知道自己离突破又进了一步,如果能了解到更多的关于这场战役的事情,也许就能迈过突破的门槛,届时他便会成为年纪最轻的结婴修士。   可是这里只有浮雕,眼前的浮雕没有名字,没有创作者,没有任何物品记载关于这场战役关于魔灵牢笼的文献资料,更不要说那个主宰了这场战役的男人的名字,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个迷。   秦泊然不自觉的抬起头再度与穹顶之上的男人对视,这是唯一的线索,他需要把这个男人的长相牢牢的印入脑海当中,这个男人被妖魔族的卒兵的环绕,显然是一位妖魔族的战将,看图中所描绘的场景与男人的穿着打扮,这个男人应该在妖魔族中有着不低的身份地位。   关于妖魔族,秦泊然却只知道他们有着一位魔尊一位妖后,四大天王与二十四位殿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妖魔族对于如今的修真界来说就像是包裹着一团漆黑的迷雾,他们正在被这团迷雾侵扰却又找不到破除的办法。   看着高高在上的魔族将领,秦泊然很快就发现了雕塑上的违和之处。   这幅雕刻作品栩栩如生,士兵们真实的表情都被真实的记录了下来,可是这场战役的主角,这场战役的主宰者却显得刻板呆滞,问题就出在了他的面容之上。   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全身上下不论哪一处都是被仔细打磨过,显然为他塑造形象的雕塑师下了很大的功夫,连衣服上的一个细小的花纹都不敢潦草带过,可是对男人眼睛的刻画却出现了问题,这个男人只是拥有一个空洞的眼眶而已,在那个空空如也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眼珠,更没有神采。   看着男人空心的眼睛,秦泊然不知道当年的工匠们到底是否是刻意为之。   正是因为仔细的观察,秦泊然觉得不为男人点睛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可修士想来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趋利避害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秦泊然相信,一旦为男人刻上眼珠,就会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收回自己的目光,秦泊然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大门上。   在这一扇巨大的土黄色的大门上有着忽明忽暗的流动的闪光,这闪光正是上面刻着阵法的证明,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天大地大的超级大阵法而已,仔细研究却能发现这一个大阵法是由九个中小型阵法组合而成的,阵法与阵法之间环环相扣。   对于这样串联相接的阵法,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在解开阵法的时候哪一个地方有了差池,就会连带着所有的阵法都出现变化,那样的情况一旦发生,无论是谁都绝对别想全身而退。   就在秦泊然苦苦思索着如何破解眼前的阵法,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推算着阵法会产生的变化的时候,仿佛一直神游天外的五号元婴修士却突然有了动作。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谁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五号元婴修士蓄力击出的一掌携带着威力赫赫的灵压撞击到了大门的阵法上,灵压一共爆炸了九次对应上了连锁反应的九个阵法。   五号元婴修士的出手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元婴修士对上阵法,以强硬的手段对上大门上阵法的反弹。   九个阵法被激活,给出的反应自然不可能是和风细雨的小打小闹,用狂风骤雨来形容都只能算是弱的,可是五号元婴修士却丝毫没有要认怂的肆意,再度放出灵压甚至还极大了威力,直接把阵法的反击给炮轰了回去,这守护着魔灵牢笼的大门的阵法还来不及好好展现一番自己的本事就被五号元婴修士给葬送,甚至还直接在大门上轰出了一个窟窿。   “快!”   在这个字闪现在空中的同时,五号元婴修士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紧跟着五号元婴修士的是蓝可儿与贺敏这对刚刚结成的冰释前嫌的新朋友,垫后的自然是秦泊然。   在秦泊然从窟窿洞中钻出来的同时,他身后的魔灵牢笼里传出阵阵骚动的声响,显然想要离开魔灵牢笼的可不仅仅是秦泊然他们四人,有更多的家伙比他们更想要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   秦泊然才一转头,就看见一条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的毛茸茸的蜘蛛腿从窟窿洞里踏了出来。   秦泊然当机立断划出一剑将那条毛茸茸的蜘蛛腿打了回去阻止它的主人想要离开魔灵牢笼的念头,与此同时,五号元婴修士与他打出了十分完美的配合释放的法术覆盖住了魔灵牢笼的破损处,魔灵牢笼的大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修复。   魔灵牢笼内有着许多不知被关押了多少岁月的囚犯,他们因为这难得的机会而骚动了起来,更因为错失机会而愤愤不平的怒号,用自己的身体撞击大门的破损处,企图破坏魔灵牢笼的防御结界,从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逃出去。   可是不论他们怎么努力,都不过是徒劳无功,甚至还会因为触动阵法而遭到刑罚变得奄奄一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修复的大门一点点遮住了最后的天光。   在魔灵牢笼重新被黑暗统治的时候,原本一直静默于穹顶之上的男人的眼眶里闪现幽暗的光芒,使得他的面庞变得生动起来,他脑袋上的七颗宝石也闪现了微弱的光芒,那个不带感情的声影嗤笑着这些亡命之徒,用“愚蠢”两个字评价他们的作风。   声音底下藏着的是冷酷和铁血,那带有威胁意味的音调传达到了每一个角落,对众人的嘲讽更是毫不遮掩:“若是引来那人的回头,无论是谁都活不了。”   抱怨、咒骂、抗拒的声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的想起,却只得到了那个男人的一声冷哼,毫不遮掩的轻蔑:“咬上钩的鱼儿可不会有活着重见天日的幸运。”   魔灵牢笼之内的骚动被修复完整的大门隔绝在了其内,囚牢内外成了两个不相干的世界,秦泊然却只觉得心情沉重,按照已经变成了小白鼠的四号修士的说法,修建了魔灵牢笼的绝对不可能是人间的修士。   既然不是人间的修士所建造,那么破坏它修复它就不可能使用的是寻常的手段。   正是因为这样,五号元婴修士的来历才会让人怀疑,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修真者能够做到的事情,明明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要从心中满溢而出,话到嘴边的秦泊然却又将自己的好奇吞回了肚子里。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询问别人呢?他自己也藏着许多无法对他人坦诚的秘密,那些秘密啊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肩头渐渐变成了无法甩脱的负担,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些追根究底的话,他又怎么说得出口?他如今最害怕的,莫过于别人锲而不舍的追问。   秦泊然知道自己在害怕,他害怕自己随时都会崩溃。   一个人的力量从来都是有限的,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困守井底的青蛙,四处都是滑溜溜的墙壁,根本无法爬到外面去,这一次也一样,赫连英斗和九息宗,他始终无法做到兼顾。   这一次辜负了赫连英斗的信任,已经让他难以忍受,只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当初许下的承诺,可是九息宗是教养他的地方,是他的根脉,也是不可辜负的存在。   世上究竟有那一个人,当真能够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①   正因为这样,所以秦泊然选择了沉默,他需要好好的想想出去以后该做的事情,时不我待,光阴如梭,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拥有的底牌就会越来越少。   走在队伍的末尾,秦泊然将自己彻底交给了带路的五号元婴修士,跟着他们一起行进在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仓央嘉措 第87章 捌拾肆   这是一个天也白地也白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的奇异世界,处在这个地方,很难叫人不会心生不安。   “不知修士可否告知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了打消心中的疑惑,蓝可儿向着走在最前面的五号元婴修士询问。   蓝可儿话语急切,一点也没有隐藏自己内心的不安,可是五号元婴修士就像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样,只是自顾自的埋着脑袋往前走,更不要说回答蓝可儿的问题了。   自从他们四人离开了魔灵牢笼之后,五号元婴修士就一直保持着现在的这副模样,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当中去,对周围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只是一个劲儿的朝前赶路。   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中,什么都没有,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只有他们四人才不是白色,他们头顶上的天空是白色的,他们脚踩的大地是白色的,他们四周所呈现的景色都是白色的,在这个空间里,没有草没有花没有树,没有虫子没有鸟,没有房子没有人,连风吹拂的声音都没有,当真达到了万籁俱寂的境界,静得让人害怕。   得不到回答,蓝可儿只能选择自食其力,她将司南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在四四方方的木盘上有一把底部粘连在木盘上的瓷质的勺子,蓝可儿讲司南小心的捧在手中,仔细的观察着司南的指针转动的方向。   可是就算是司南,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也无法为她提供帮助,这个地方的磁场实在奇怪,指针并没有如同在磁场紊乱的地区一般毫无规律的乱转,而是有规律的从南至北绕圈,每走一步与前一步都花费了相同时间,在画了好几个圆圈之后,司南的指针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司南在这里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作用。   连司南也没用了,他们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沉默的五号元婴修士。   五号元婴修士的沉默加剧了他们的不安。   为了打消心底的不安,也为了鼓励身边的人,蓝可儿和贺敏的手紧紧的我在了一起,这是她们二人为彼此打气的方式。   比起走在前方惴惴不安的两个姑娘,走在最后的秦泊然就要显得冷静许多,他本能的能够相信五号元婴修士,他相信能够将四号白衣修士变成小白鼠的五号元婴修士不会像四号修士那样的伤害他们。   若说这是为什么,那就只能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五号元婴修士的身份,这是血脉相连的信任感,更是血脉相亲的结果,这让他能够在万千人群中第一眼发现与他流淌着相同血脉的同根。   正因为如此,秦泊然才一直保持沉默,他相信五号元婴修士,或许应该说是得意楼主谢芳尘能够帮助他们找到出口。   蓝可儿哪怕自己内心不安到了极点,也不愿意让贺敏发现自己的不安从而造成贺敏的不安,她本就比贺敏年长,自然更应该有年长者的担当,保护比自己年幼的人,是她的责任。   除此之外,蓝可儿的内心始终都信任着秦泊然,既然秦泊然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那么就可以证明五号元婴修士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更不是他们的敌人。   贺敏感受到从交握的手心中传递过来的力量,鼻头微微酸涩,她修行多年,内心却还有那么一丝的狭隘与偏颇,在过去她不是没有嫉妒过蓝可儿的地位和运气,她曾经很多次想过,明明自己也是单灵根的修士,为什么在宗门内的地位就会比蓝可儿低上一等,所以蓝可儿没有功勋却能从功勋阁里拿到大量的宝贝才会让她和其他弟子那么的愤愤不平。   经过这一次的磨砺,贺敏发现蓝可儿也许是有些不通世事,但绝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毫无责任感与担当的胆小鬼和娇滴滴的大小姐,相反,蓝可儿在战场中的表现令她对自己感到羞愧,因为贺敏察觉到了自己与蓝可儿的差距,若是她的实力能够完胜蓝可儿,战胜千足丝泥鱿的人是自己,那么她自然可以毫无顾忌的看不起蓝可儿,甚至诋毁蓝可儿,可是战胜了千足丝泥鱿完成了自我超越的人是蓝可儿。   能够在战场中有如此精彩的表现,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更不要说让自己突破。   正因为如此,贺敏才觉得此刻有些难以面对蓝可儿,哪怕她已经对蓝可儿做出了正式道歉,她还是为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感到羞愧,贺敏知晓手心传递过来的力量代表着的是蓝可儿的安慰,所以她才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感到耻辱。   手心获得的力量是蓝可儿作为前辈的担当,贺敏闭上眼,扪心自问,若是她处在蓝可儿的位置上,是否能够做到如同蓝可儿一般?又能够在战斗中做到几分?   她不能。   这是她的答案,令她沮丧,却也看清了自己的前路,贺敏露出一个苦涩的只有自己知道的微笑,悄悄的回握住蓝可儿的手,她想要变强,而蓝可儿就是她修行道路上的第一根标杆。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魂飞天外的时候,得意楼主忽然停下了脚步,由于动作太过突然,使得蓝可儿与贺敏差点撞上了她的脊背,没有解释为什么停下脚步,得意楼主直接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细长的明玥幻竹。   秦泊然在后面眼尖的看到,这一次的明玥幻竹的尾部绑上了一条黑色的飘带,明玥幻竹在得意楼主的手中出现不到片刻就幻化成了蹉跎剑的模样,因为时间太短,所以蓝可儿与贺敏都只看到了蹉跎剑却没有看到一开始拔出的明玥幻竹。   见到得意楼主手中的蹉跎剑,蓝可儿和贺敏都倍感惊讶,从来没有见过剑刃如此细长的长剑,和平日里见过的剑完全不一样,蹉跎剑的剑身只有一根手指那么宽,有三尺三的长度,剑刃莹白雪亮,处处彰显一把名剑一把好剑一把仙剑的风范。   就算不知道眼前的剑叫什么名字,蓝可儿和贺敏也能本能的感觉到这把剑必定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哪怕心动迫切的想要了解这把剑的来历,蓝可儿与贺敏也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他们知道,五号元婴修士什么也不会说。   手指抚摸过蹉跎剑的剑身,得意楼主一甩手,蹉跎剑便在这奇怪的空间里划出几道带光的剑痕,令蓝可儿与贺敏感到惊异的是剑痕并没有消失,而是停留在了三尺之外,划出一个长方形和交叉的两条线的图案。   得意楼主收起蹉跎剑,走上前去一脚将剑痕流出的长方形踹开。   瞬间,蓝可儿几人便听到了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尚未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他们便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昏昏沉沉,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天地点到的感觉让秦泊然几人几乎要吐出来,抚住自己的心口,秦泊然忍不住苦笑,得意楼主还是老性子,动不动就要给别人来一个出其不意,千万要人记住她的存在。   当眩晕的感觉散去,蓝可儿和贺敏却只感觉自己好似被人逼着原地转了一千个圆圈,两眼冒星星,腿脚一直打颤,若不是相互搀扶着,这怕现在早已软瘫在了地上。   始作俑者却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一般站在长方形的门框旁边,在她的身边还有一排字:“前方便是仙灵武塔,你们先走。”   这一排字让秦泊然三人全都愣住了,原来变成了小白鼠的四号修士当真没有欺骗他们,仙灵武塔与魔灵牢笼就好像双生的孩童是粘连在一起的,一者出则一者隐,交替出现。   蓝可儿曾经来过仙灵武塔,她知晓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还有一座如同影子一样没有存在感的牢笼与仙灵武塔一共矗立在蓝瑜的大地上,它们很有可能是底部粘连,一者连接天堂,一者通达地狱。   仙灵武塔四个字,对蓝可儿几个字如同久旱甘霖,可是站在门外,蓝可儿却始终无法踏出第一步,她看着一身黑斗篷的五号元婴修士:“请问修士,这里是仙灵武塔第几层?”   得意楼主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给出了答案,带着电流的文字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有两个字,却让他们觉得好似有千斤的石块那么重。   得意楼主的答案很简单:“一千。”   在得意楼主甩出答案的时候,秦泊然感觉到了得意楼主的视线,他不明白得意楼主为什们选择沉默,但知晓得意楼主必然有这么做的理由,可是恍惚间,他好似听到了得意楼主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旁想起:“大哥,我不可能一直跟在你的身边。”   秦泊然知道得意楼主话中的意思,得意楼主三番两次与他告别,却又在他感到茫然无措的时候出现,他知晓得意楼主必然是一直在关注着自己,也明白这是得意楼主的最后通牒。   那一句话只有一个意思——这是最后一次。   秦泊然知道得意楼主为什么会一而再的出现,因为希望他能回头,得意楼主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所以才会想要来劝告自己,秦泊然苦笑,以得意楼主的能耐,明明可以阻止自己,但得意楼主却选择了劝告,是不是因为得意楼主早就知道阻止也只是徒劳?   或者得意楼主认为,他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枉然?   无论哪一种,秦泊然都心甘情愿的接受,事情还没有到结束的那一天,他就不会选择认命,徒劳也好枉然也罢,若是没有努力过,又怎么会知道结局究竟是什么?   他早就斩断了自己的后路,根本就无法回头,他所选择的,是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步的一条路,妖魔族因为他的选择而现世,他就更没有停步的理由。   秦泊然的手攒成了拳头,在他双手的掌心上,有一条红色的断纹,断纹一直连接到他的心脏,那是他许下的誓言更是为了理想而支付的代价。   就在蓝可儿和贺敏还犹豫不决的时候,秦泊然亦然的踏出了第一步,进入仙灵武塔一千层,这是他选择的路,没有放弃和退缩的理由,得到救赎的唯一可能,就是一错再错。   因为秦泊然的行动,蓝可儿与贺敏也匆匆跟上了他的脚步,一同踏入了仙灵武塔。   轻轻叹了口气,得意楼主最后一个进入仙灵武塔,与魔灵牢笼相连的大门瞬间关闭,展现在秦泊然眼前的总算是真正的仙灵武塔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88章 捌拾伍   踏入武塔,来不及为各自的劫后余生庆祝一番,来不及抒发重见天日的喜悦,更来不及庆幸九死一生的幸运,也未能好好感受日光的和煦、清风的温柔,迎接秦泊然一行人的是突如其来在耳边咋响的惊雷,差点将他们的三魂七魄击飞。   反应最迅速的是穿着黑斗篷带着黑色兜帽的得意楼主,三下五除二闪出去一大截与秦泊然三人拉开了好远的距离,不等秦泊然反应过来,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得意楼主动作迅速使得秦泊然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当他想起要去追得意楼主的时候,得意楼主的身影已经变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就在秦泊然想要抓紧时间找回得意楼主的时候,耳边又忽然传来了布帛裂开的声音,不过片刻,穿在他的身上的黑色兜帽斗篷就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碎布。   变成一堆碎布的不仅仅是秦泊然身上的兜帽斗篷,蓝可儿与贺敏身上的也一样,片刻之后他们就变回了彼此最熟悉的模样,不再有所遮掩。   秦泊然深知这是得意楼主的把戏,为的就是拖住他们的脚步不让他们去找自己,所以秦泊然对自己抬起头来后再没见到得意楼主的踪迹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只是雷声的消失却令他费解,若是那雷声是冲着得意楼主去的,怎么能叫他放心得下?   可是随着得意楼主没有了踪影,就连雷声也销声匿迹。   得意楼主是打定了不告而别的主意,就算有所遗憾,秦泊然也尊重她的选择。   对于得意楼主的不告而别,最难以接受的人不是秦泊然,而是蓝可儿与贺敏,尤其是蓝可儿。   蓝可儿并没有认出五号元婴修士就是秦泊然的妹妹自称得意楼主的谢芳尘,不过她明白,五号元婴修士是将他们三人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救命恩人。   更重要的是,五号元婴修士曾经教授她将水转换成冰的结印手势,这使得她对水元素的控制和理解更上一层楼,若是勤加修炼必然会有所突破,对上实力相当的冰灵根修士,她很难再被压制,更无需畏惧。   来不及说上一声谢谢,这让蓝可儿内心充满了不安,觉得亏欠了五号元婴修士。   她知道以五号元婴修士的能为根本看不上她的这点本事,自己说不说谢谢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若是因为这样就理所当然的省去了应有的礼节,不知感恩,这就成了态度问题。   秦泊然自然是看出了蓝可儿内心的郁结,开口轻声安慰:“蓝师妹不需要为道谢的事情如此苦恼,不论是帮助我们离开魔灵牢笼也好,或者教授你结印的手势,在她看来都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心存感激,就算她身处千里之外也能感受得到,你不用觉得对她有所愧疚。”   秦泊然的话让蓝可儿眼前一亮,不是因为秦泊然让她不用在意当面道谢的事情,而是秦泊然透露出来的讯息让她觉得看到了希望:“难道说秦师兄认识那位修士?”   “嗯。”秦泊然微微点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隐瞒,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所以他想尽力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那是我的一位故人。”   秦泊然并没有打算说出得意楼主这个名号,不只是因为蓝可儿与得意楼主的首次会面实在算不得融洽,更因为若是被蓝可儿发现了得意楼主竟然有元婴期的修为只怕会让蓝可儿胡思乱想,蓝可儿天生心性敏感,若是让她知道了帮助他们的人是得意楼主,而她看着觉得得意楼主还没有筑基是因为自己修为比得意楼主底的话,只怕会是不小的打击。   更重要的是,教授她结印手势的人是得意楼主,知道了这个事实,蓝可儿极有可能不再使用这个释放法术的结印方式,这对蓝可儿的修行没有益处也对不起得意楼主的一片好心。   所以,秦泊然没有说破得意楼主身份的打算。   “若是不能当面道谢,又怎能显示出我们的诚意?”在这件事情上,贺敏坚定的站在蓝可儿这一边:“秦师兄既然认识那位修士,是否可以为我们引荐一番?能否告诉我们名号与常驻之所?也好让我们登门道谢。”   知道蓝可儿与贺敏二人都怀着十二万分的诚意,秦泊然却也明白绝对不能松口,只是对蓝可儿与贺敏二人说道:“她向来居无定所,四海飘迹,虽有鸿鹄之志如今却甘为潜龙之姿,不愿意与人深交。”   “可……”   不待贺敏打断自己,秦泊然又接着说道:“我与她既是故交,又怎能拂扰其志?对她而言,你们是否表达了自己的感谢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否真正拥有感恩之心,它日江湖上再相逢,我会替你们转达此番谢意。”   话已至此,秦泊然显然不会透露出任何关于五号元婴修士的信息,蓝可儿与贺敏索然心有遗憾却也不好再做纠缠,只能不大情愿的接受这个结果,东胜神洲有数不清的修士,自然有许多修士有着令人称奇的怪癖,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对于修士们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在这个世界上,过多的好奇心只会为自己招来杀机,因为明白这个道理,蓝可儿与贺敏只得作罢。   在得意楼主离开之后,秦泊然三人才得以好好的打量周围的环境,对于秦泊然和贺敏而言,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入仙灵武塔,里面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对于蓝可儿而言,虽然曾经随同师尊周芹长老一同来此参加试炼,却也未曾有能耐窥见这千层之上的景色。   凡是秘境,必然有它诞生、运行的准则和规律,想要在一个秘境中拔得头筹找到秘境的核心从而掌控秘境,修士就必须依照秘境中的规矩办事。   令秦泊然感到好奇的是得意楼主是如何规避了仙灵武塔之内的规则,直接将他们送到了一千层?按照先前打听到的消息,这名为仙灵武塔的秘境应该要求修士们一层层的攻略才对。   这是否意味着得意楼主的手中掌握着仙灵武塔运行的关键?知晓着仙灵武塔的来历与深藏其中的秘密?   还未来得及深思,秦泊然的思绪就被滴落到脸上的湿意给打断,他明明记得当他踏入仙灵武塔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还是万里无云的蓝天,追着落跑的得意楼主的是名副其实的“晴天霹雳”,怎么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开始下雨了?   因为突变的天气而感到惊讶的可不只有秦泊然一个人,蓝可儿与贺敏同样因为从天而降的雨丝而露出了讶异的神色,骤变的天气使得他们放松没多久的神经再次绷紧起来,这样迅速的天气变化实在是难以让人放心得下。   抬眼望去,细雨霏霏间是一大片好似笼罩了一层薄纱的看不到边的荷花池。   正是因为眼前的荷花池,才让秦泊然几人注意到他们脚踩的地方乃是一处水榭回廊的桥头。   在这一片望不到边的荷花池中,水波微微荡漾是因为从天而降的雨珠落到了池塘里,池塘里开着的不只有摇曳在扎手的枝头的淡粉色的荷花,还有漂浮在水面上静态极妍的白色睡莲。   长长的回廊桥曲曲折折穿过了雾蒙蒙的水面不知尽头所在何处,整座桥就似轻轻的贴在水面上一样没有拱形的设计也没有让荷花池中的水漫上来,就好似原本就生长在水面上一般,与水面是一体的,所以不会被水面打湿。   若是水位上升,桥也会抬升,永远贴合在水面上。   站在桥头朝着桥尾的方向看去,秦泊然竟然产生了桥是活着的错觉,就好似蜿蜒在水面上的一条粗壮的水蛇。   桥面很宽,用木板铺成,可以容纳至少七个人并肩通行,桥两边的栏杆同样是木质的,漆上了朱红的颜色,有着回字形的花纹,桥上有顶盖铺着青灰色的五片,每隔着一段距离,就对称的挂着两个大红色的灯笼。   此时此刻,所有的灯笼都是熄灭了的。   站在桥头,却没有一个人有往前走的意思。   蓝可儿与贺敏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由蓝可儿来开口:“秦师兄,这里就是一千层,那我们要离开吗?”   在他们身后,是一个泛着蓝光的传送阵,在桥头外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十分潦草的大字——离开。   “若是进入这个传送阵,就能直接从仙灵武塔里出去。”唯一来过仙灵武塔的只有蓝可儿一个人,所以由她向贺敏与秦泊然二人解释:“若是不想离开,就只能往前走,看情况这是一个水上迷宫,只有找到了迷宫的出口,才代表通过了考验,在迷宫的出口会有另外一个法阵,进入那个法阵可以选择往上或是往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蓝可儿的最后一句话,自然是问秦泊然的。   “夺灵君可不是好糊弄的人。”秦泊然沉吟半晌,慢慢开口:“他在说出七彩霓裳的时候,一副我们必然能够找到的模样,若是对仙灵武塔不够了解,他又为何会有如此把握?”   “更何况,我们这像是一路辛苦闯过武塔的模样么?”秦泊然叹气:“若是被夺灵君识破我们是靠着‘作弊’的办法到达了仙灵武塔的第一千层,届时不但九息宗与恶鬼宗双方合作破裂,甚至会让九息宗背上恶名惹来他人笑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是闯塔,自下而上与自上而下不过是颠倒了一个顺序而已。”秦泊然说道:“只要我们走过这一千层,夺灵君便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   但我还是要说   泡澡好舒服啊︿( ̄︶ ̄)︿ 第89章 捌拾陆   没有欺瞒夺灵君的本事,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按照夺灵君的吩咐做事,既然不存在任何的捷径,便只能用“下楼梯”的方式来对付夺灵君。   从第一次见到夺灵君的时候开始,秦泊然就知晓夺灵君并非是好相与之人,在与夺灵君的几次交锋之后,秦泊然更加确信了这一点,除此之外秦泊然还确认了一件事,夺灵君的个性反复无常,让人难以捉摸。   正因如此,秦泊然开始替万鬼山林下的山民们担心,那些普通人是否真的生活在乱世桃源当中,还是已经被睡醒了的老虎拆皮拔骨?依照夺灵君性子,秦泊然不认为他是会把别人的安危放在心上之人。   怀揣着对夺灵君的种种揣摩,秦泊然带着蓝可儿与贺敏两个人踏入了漂浮在水上的木桥迷宫当中,当他们迈出了第一步,四周蒙蒙的雨雾变得更加浓厚遮住了前方的视线,而原本熄灭的灯笼一盏接着一盏的亮了起来,忽明忽暗的灯火摇曳在不知多宽更不知多深的水面之上。   视线被浓雾给遮蔽,秦泊然三人触目所及的最远处不过是第二盏灯笼的位置,这里是仙灵武塔,更是有着能力分水岭之称的千层之上,秦泊然不相信这里的试炼只会是一个漂浮在水面之上的迷宫,杀机必然隐藏在浓浓的雨雾当中。   桥上的青瓦遮住了细细的雨丝,雨丝落到了池塘里荡漾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形波纹,众多的圆形波纹荡漾在水面上形成了独属于池塘的寂静的喧嚣,走在回廊桥内,只感觉到些微的凉意,不曾有雨丝随风飘入回廊桥之内。   每一步,秦泊然都走得小心翼翼,担心一不留神就踩到什么阵法。   每一步,秦泊然都看得格外仔细,担心一不小心就踏入了陷进当中。   当走过十盏灯笼的距离,他们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清楚来时的道路,秦泊然却从摇曳的灯笼火光里察觉来时候的路已经发生了变化,这是一座活着的迷宫,若是他们现在掉头往回走,根本走不到他们出发的地方。   仙灵武塔没有让秦泊然失望,果然处处有着出其不意的设计,等待着修士们去破解一个比一个难缠的关卡,这是一座向天下人开放的秘境,只要有本事,只要机缘傍身,就能在里面拿到各式各样的宝贝。   秦泊然并没有忘记被夺灵君再三提起的《天荒四部》,也没有忘记得意楼主说过《天荒四部》就在仙灵武塔之内,但是秦泊然不认为那是属于自己的机缘,他根本没有时间一层一层宝塔的仔细搜寻,在他的心里《水云叙》要比《天荒四部》更加的重要,《天荒四部》只能造福他一个人,但掌握在夺灵君手中的《水云叙》却可以造福九息宗所有有水灵根的修士。   若是能够拿到《水云叙》,九息宗的实力就会上升一大截,所以此刻的秦泊然更关心七彩霓裳的下落。   秦泊然从来没有见过七彩霓裳也不知道七彩霓裳是什么模样,根据名字推测,这应该是一件女子穿的衣服,既然是被夺灵君提起的物品,想来不可能不是一件法宝,七彩霓裳会在哪里?   秦泊然沉思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女子的歌声,唱的不是江南婉约的小调,也不是塞北的祝酒歌。   那是一种秦泊然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音调时而婉转时而高亢,将江南的婉约与塞北的豪迈结合在了一起,时而欢声笑语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大珠小珠落玉盘①,时而又如金戈铁马刀枪鸣,这好似一首漫长的咏叹调,唱过一个人的春夏秋冬,唱过一个时代的荣辱兴衰。   这哼唱的声音使得秦泊然几人不由得听如了迷,脚步不自觉的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十分空洞的神色,完全沉醉在了歌声里忘记了自己究竟身处何方,在做些什么。   他们就好似被人操纵的木偶,一步一步按照相同的节奏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穿透过迷雾,躲避过陷阱,看不见脚边死亡的枯骨,看不见池塘里泛黑的荷花,就只知道往前,一步一步沉浸在了梦境当中。   秦泊然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过去,他看到了那一棵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境当中的巨大的樱花树,它有着直插云霄的树干,正是风轻云淡的时候,淡蓝色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这是报与桃花一处开②的季节,淡粉色的花朵挂满了枝头,将这参天的大树变成了一把粉红色的巨伞,在它的枝头又开到了极致的花朵,也要含苞待放的骨朵。   那个人穿着他熟悉的那一身衣物,背着手站在樱花树下面,他与他之间的距离已经算不得太远,只要跑起来眨眼就能够去到那个人的跟前。   秦泊然停下了脚步,呆愣愣的看着那个人的身影,这个身影和这棵树,一遍遍的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却从来没有此时此刻这么的真实,真实得让秦泊然感到害怕。   他不由自主的迈出了脚步,却发现自己受到了结界的阻隔,当他的手抬起来触摸前方的时候才发现眼前荡漾出了一圈圈的波纹,一个无形的结界阻隔了他与他的距离。   这让秦泊然不安,这让他焦躁。   这使得秦泊然想起了最令他后悔的那件事就是叛乱发生的时候,自己没有呆在他的身边。   若是他当时在场,又怎么会容许后来的悲剧发生,人生向来为知己,他却没能做到为知己而死,一个人苟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再次见到他,对他来说是奇迹,又怎么能让他不心动,不想要飞奔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他说。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句,对不起。   可是不论秦泊然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撞破眼前的结界,就是无法触摸到樱花树下的人,他想要呼喊那个人的名字,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却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他急的满头冒汗,急的用剑去砍眼前划不破划不烂的结界,始终无能为力。   就在秦泊然悲愤至极企图用法术强行破处结界的时候,他看到站在樱花树下的身影忽然动了,因为那个人的转身,秦泊然就好似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也不动,他不敢眨眼,只怕错过了眼前的奇迹。   樱花树下的身影依然有着相同的容貌,有着相同的身形,没有一处不是秦泊然熟悉的,那个人看见他忽然露出了放心的神色,眉目间有着安心的神色。   秦泊然抬着手,却无法触摸到那个熟悉的人,可是却能听到熟悉的声音:“泊然,快点醒来,你该回去了。”   秦泊然还想要问他些什么,可是不等秦泊然开口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大风吹起的风沙迷住了秦泊然的眼睛,等到秦泊然再睁眼,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只有一棵烧焦的大树,隐隐约约的,秦泊然好似听到了歌声。   分不清楚是男还是女,分不清楚是大人还是小孩儿,悠扬的歌声有着奇异的语调,说着他根本听不懂的话语,这一刻秦泊然猛然惊醒,他在仙灵武塔,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冷汗从秦泊然的额头上流下,他怎么可能忘记当年赫连英斗死去时候的模样,他想方设法引出了九星一线的天象使得天地时序被迫倒转,好不容易再见到了活着的赫连英斗,他又怎么会容许赫连英斗再次轻易送命!   握紧拳头,秦泊然知道自己是陷入了幻境当中,使得他陷入幻境的自然就是这耳边的奇异的歌声,闭上眼睛秦泊然默念清心咒,开始尝试破开眼前的幻境,他想起刚才的樱花树和赫连英斗,幻境里的赫连英斗要比现在成熟许多,那是他们一同戎马的第三年,在一处刚刚收复的原野之上,那里有一棵樱花树,秦泊然还记得在那里赫连英斗对自己说的话。   越是思念就越是备受折磨,所以当秦泊然再次响起刚才幻境中的赫连英斗对自己说的话的时候,五脏六腑都好似被拧在了一起,苦涩的胆汁几乎要从嘴巴里吐出来,时序未曾倒转前,他一直都受到赫连英斗的照顾和保护,身为谋士他却未能为他做到机关算尽,未能算出赫连英斗身边究竟有多少想要赫连英斗去死的人。   为了弥补对赫连英斗的亏欠,他才选择了让时序倒转,他不甘心,也不愿意,他不要一直活在愧疚当中,既然上天把机会送到了他的手中,他就一定要改变过去。   人的命运,从来只掌握在人的手里。   天?不过是弱懦的托词。   再睁开眼,秦泊然眼前出现的重新恢复成了回廊桥的模样,只是他与蓝可儿、贺敏所处的地方是在一处断桥处,只差一点他们全都要掉入水中,幻境里的赫连英斗在关键时刻救了他的性命。   从幻觉里清醒之后,秦泊然强行封住了蓝可儿与贺敏两个人的穴道,她们还没有脱离歌声的干扰,依然在幻觉当中梦游,若是不阻止她们,一直处在环境当中的她们二人必然会掉进荷花池丢了自己的小命,可是幻境无法从外部破除,只有依靠她们自行挣脱。   想要帮助蓝可儿与贺敏,除了保护她们不掉入水中希望她们能自己走出幻境之外,就是从外部破坏制造幻境的来源,秦泊然抬眼看去,不远处的湖面上有一片偌大的荷叶,在荷叶上有一位翩翩起舞的女子。   那位女子梳着随云髻,鬓间簪着一小朵半开的荷花,没有其它的发饰装饰,穿着一袭粉白相间的长裙,好似从画中走出的仙子,正在这雾蒙蒙的雨纷纷的黑夜里,在圆月的陪伴下,翩翩起舞。   而那令他们入幻的歌声,正是从女子的口中传出。   忽然间,秦泊然看到那背对着他的女子甩动长袖,同时有摇铃的声音响起,池水咕噜咕噜的冒泡,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洗了,好多好多的碗筷   感觉,自己,快要脱力了   幸好,没有,叫我做饭   否则,就要,开天窗了   这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因为,我真的,患上了,强迫症   最后,对不起,今天依然更新晚了   没有,存稿,真的,害死人   趁着,周末,我一定要,多写一点   _(:зゝ∠)_   ①唐·白居易《琵琶行》   ②唐·黄巢《题菊花》 第90章 捌拾柒   咕噜咕噜冒泡的水池引起了秦泊然的警觉,悄无声息的后退两步,秦泊然将依然没能从幻觉当中挣脱出来的蓝可儿与贺敏两人护在身后,不敢眨眼的盯着不断冒出气泡的荷花池。   随着穿着白色与粉色相间的长裙,随云髻上簪着荷花的女子缓缓抬起手臂,使得荷花池不断冒泡的原因总算是浮出了水面。   在女子所在的宽大的睡莲叶片左右两侧,各出现了三个脸盆那么大的圆形石台,每一个石台上都刻着相同的好似莲叶叶脉纹路的阵法,有六只花灯大小的玉蛙蹲在石台之上。   蹲在左边的三只玉蛙全为冰蓝色,蹲在右边的三只玉蛙全为火红色,它们看上去就像是用上等的玉石雕琢而成晶莹润滑,若不是鼓囊囊的腮颊昭示了生命的迹象,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它们只是用玉石雕琢而成的装饰品。   不论是冰蓝色的玉蛙还是火红色的玉蛙,它们的前爪都抓着一样乐器,六只玉蛙抓着六种不同的乐器,左边的第一只冰蓝色的玉蛙抓着一串摇铃,它身旁的两只玉蛙一只抓着手鼓,一只抓着横笛。   最靠近女子的火红色的玉蛙手里抓着一把古琴,它旁边的两只则分别抓着琵琶和三弦。   秦泊然看到当那只抓着摇铃的冰蓝色玉蛙使摇铃发出清脆的声响的同时,一抹黑色的云雾染上了高悬天空的圆月。   原本在雨天出现圆月就是违反了自然规律的不寻常之事,如今那缠绕在圆月之上的黑云处处添染了诡异的氛围。   因为玉蛙的出现,雨水开始越来越大,冷风越来越凉,就算有功体护身,秦泊然还是打了一个冷颤,他不由得为身后的两个女孩子感到担心,以他的功体都会觉得冷,对身后的两个女孩儿而言,这风吹在身上只怕比冷还有更进一步。   贺敏是火灵根修士,也许还好些。   蓝可儿却是水灵根,只怕不只会感觉到凉意,甚至会沾染上湿气。   这样想着,秦泊然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两件叠放整齐没有穿过的毛绒披风,分别为蓝可儿与贺敏两人披上,以免她们二人着凉。   做好这一切,秦泊然的视线又回到了荷花池之上。   虽然仙灵武塔与魔灵牢笼有本质上的区别,但这都改不了他们“吃人”的共同属性,作为一个秘境,仙灵武塔自然不会是安乐祥和之地,想要拿到宝贝,就要做出豁命的准备。   看着脚边的枯骨,秦泊然知晓若是长时间留在此地,只怕会增加变数,可是蓝可儿与贺敏尚未从幻觉中脱身,他绝不能轻举妄动。   陷入幻觉的人虽然神色空洞,但偶尔也会因为在幻境中的遭遇而露出不一样的神色,秦泊然观察过蓝可儿与贺敏两人的神色,可以判断出她们都是陷入了美梦当中,就和他一样。   幻境当中,杀伤力最强的向来是不可实现的美梦,因为那是心底最渴望的期盼,是甘愿付出一切换不回来的过去,所以除了陷入幻境的人,没有人能帮助他们从幻境里脱身。   秦泊然只能尽力护住她们二人的安全,不让四周的杀机对蓝可儿与贺敏造成伤害,他无法帮助她们脱出幻境,这件事只能依靠她们自己的力量。   揉揉眉心,秦泊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幻境中的赫连英斗会提醒自己暗藏的杀机,幻境当中出现的人,只会说出陷入幻境的人最想要听到的话,根本不可能提醒陷入幻境的人已经陷入危险当中,幻境最大的作用就是迷惑人心,勾出人的心底最隐秘的欲望。   出现在秦泊然幻觉中的赫连英斗是九星一线时序倒转前已经身死魂灭的赫连英斗,而不是如今在仙灵武塔之外曾经拍了灵枭来寻找他的赫连英斗,如今的赫连英斗不可能出现在幻境当中,也不可能前来救他。   这是为什么?   秦泊然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为什么过去的赫连英斗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空的幻觉当中,提醒他暗藏的杀机。   想不明白,秦泊然却隐隐怀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期望。   眼前的玉蛙,一一演奏起了手中的乐器,每一只玉蛙演奏乐器的神情都格外认真,它们虽然不是人的模样,却比天下大多数的人都演奏得更好,俨然有一方大家的风范,秦泊然想起了不了了之的天极琴宴,这六只玉蛙的演奏水准超过了绝大多数的琴宴参与者。   秦泊然有仔细的听天极琴宴上的秦淑兰的琵琶演奏,和眼前那一只演奏琵琶的玉蛙相比,秦淑兰的演奏就好似初学的孩童相差甚远,秦泊然不敢相信如此的乐章是由六只玉蛙演奏而出,而不是六位修行乐道的高人。   虽然只是玉蛙,可当它们各自演奏的曲调交织在一起,就成了真正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①”的动人乐章,穿着粉白相间的长裙的女子就在玉蛙们的伴奏下翩翩起舞,举手抬足间美得惊心动魄,让人不敢眨眼只怕错过了下一刻曼妙的舞姿。   玉蛙的伴奏使得一缕一缕的黑云缠绕上了圆月,而女子的舞姿则又使得遮住圆月的黑云起了变化,因为女子的舞蹈,黑云在圆月之前慢慢的聚集成了一团圆球,四周飘散着极淡的烟雾。   哪怕只有一个背影,在睡莲叶片上跳舞的女子也美得惊心动魄,秦泊然想象不出这样的女子正面会长成什么样,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跳舞的女子很危险,非常危险,甚至有可能……根本不是人。   明明知道应该早点将危险铲除而不能任由其发展,可是秦泊然对于处在荷花池上雨雾当中的六只玉蛙与跳舞的女子根本奈何不得。   雨雾阻挡的并不只是距离,雨雾中还暗藏着未知的杀机,未见女子展露实力,蓝可儿与贺敏又尚未清醒,秦泊然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屏住呼吸,秦泊然意识到女子并不只是在跳舞,从女子装饰华丽的指尖弹出一丝一丝的法术波纹飞散成了无数好似萤火虫的莹莹发光的随行飘散在了雨雾当中,落在了荷花池里的荷花的花心上采摘花之精髓。   每一朵被触碰过的花朵虽然没有凋谢,却会渐渐被染黑,在那些发光的小虫子飞走之后,变成一朵朵漆黑的莲花。   采撷了花之精髓的荧光虫并没有飞回到女子的身边,而是直接朝着月亮所在的方向飞去,一只接着一只的飞入变成了圆球的黑色云雾当中,然后消失不见。   当所有的花之精髓都被灌入了云雾当中之后,在圆球里出现了窜动的金线,就好似花蜜的颜色,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秦泊然听到跳舞的女子发出了一声轻笑,声音好似银铃一般的清脆,悦耳动听。   在发出了笑声之后,女子的舞姿随着音乐骤变,原本柔美的舞姿在一个凌空的旋转跳跃之后变得刚劲起来,一条淡粉色的薄纱长绸在女子的手中好似拥有了生命一般,被舞出了令人惊艳的力道与美感。   一个轻柔的旋转,女子的真颜展露在了秦泊然眼前,标准的美人尖,标准的瓜子脸,标准的雪白的肌肤,标准的杏眼好似会说话,有着标准美女的鼻尖,有着令人迷醉与称赞的樱桃红唇,唯一令人心惊的,就是在女子的左边的额头上,覆盖着一层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青灰色鳞片。   鳞片插入了头发当中显然是从女子身上长出来的,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泛着蓝紫色的光芒,令人心惊。   覆盖了左边额头的鳞片并没有破坏女子的容貌,反而令她美得更为惊艳,脱出了标准的框架,多了一丝冷血的气息,含泪的杏眼底部有暗红的血色,好似是嗜血的光芒。   女子一心一意的沉浸在了舞蹈当中,目不斜视,一脸的虔诚,好似对着被月亮照耀的圆球献出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只为祈求圆球的回应,秦泊然不知道这只舞蹈代表了什么,可是四周的气氛,却越来越让人不安。   挂在回廊桥两边的红色灯笼开始因为狂风而摇摆不定,灯笼里面的烛光明明灭灭,就连回廊桥本身也摇晃了起来。   秦泊然连忙解开了蓝可儿与贺敏身上被封印的穴道,否则陷入幻觉当中的她们一定会摔得很惨,回廊桥边有供修士修整的长凳,秦泊然将她们二人带到长凳边让她们坐下,虽然这里靠近荷花池看上去十分危险,可也只有这样做才不会让陷入幻觉的她们二人摔伤。   当弹奏琵琶的火红色玉蛙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女子也完成了最后一个舞蹈动作,与此同时天上的圆月被吸入到了那个黑色的圆球当中,四周的灯笼骤然变大了一倍,火光更为明亮却无法与圆月的照明强度相互抗衡,四周一下子暗下来了一大片。   黑云圆球将圆月彻底吞噬之后,女子一甩长绸,就将圆球拉下了高空,托举在了自己的手中。   六只玉蛙抓着的乐器不知何时消失,它们在同一时间跳入了池塘当中眨眼不见了踪影,那石台越来越高,女子站着的莲叶也开始抬升。   女子站着的莲叶却不再是莲叶的模样,在秦泊然眼前转化成了莲花的形态。   原本的石台变成了莲叶的模样,大小一致的墨绿色莲叶的从四面八方涌出,将莲花上的女子围拢在了中央,站在莲花上手捧黑云的女子也发生了变化。   秦泊然看到女子的长裙越来越短,变成了只到膝盖上方的短裙,长袖也缩小成了无袖,两条手臂上有与脸上相同的鳞片出现,在鳞片上还长出了鱼鳍一样的组织,女子背后的衣料前部消失,变成了五条大小一致的银色链条,女子侧卧在偌大的莲花座上,并拢的双腿开始粘连在了一起。   慢慢的,腿的形态消失,一块块鳞片覆盖在了女子的腿上,双腿骤然比原先膨胀了两倍。   令秦泊然错愕的是,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鲛人的鱼尾。   那是鳄鱼的后半身,粗糙强劲,代表着绝对力量的尾巴出现在,而女子的整个额头都被蓝紫色的鳞片给覆盖了,在鳞片上还长出了两根粗壮的好似鹿茸一般的角来。   秦泊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他因为太过震惊而半天回不过神来。   只见女子口中默念法咒,手中的黑云圆球就越来越小,小到只有一颗珍珠那么大的大小,变成了怪物的女子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接着将那一团变小的黑云一口气吞入腹中。   作者有话要说:   ①唐·杜甫《赠花卿》   今天有人请吃饭,去欣赏了传说中的锦鲤   唯一的感受是,好肥啊   我果然是个没什么情趣的家伙   _(:зゝ∠)_ 第91章 捌拾捌   秦泊然不知女子吞服下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但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不动声色的抽出陪伴了自己许久的长剑鸣鹤,秦泊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随着女子吞服下那诡异的珠子,四周狂风大作吹飞了不少零落枝头的变得漆黑的荷花花瓣,四周湖水沸腾冒出蒸腾的热气与从天而降的雨水雾气相互搏击,洒出一片的死亡水光。   就是在这水光之中,秦泊然听到了女子的笑声,在摇曳的灯火下,秦泊然看到了女子的肚子开始一点一点的膨胀起来,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的模样。   因为肚子变大的缘故,女子的容貌再度发生变化,秦泊然看到女子额头上的鳞片开始一片一片的掉落,原本白嫩光滑的皮肤开始皲裂失去水分一分一分的老去,梳成了随云髻的头发散乱下来,原本可以与乌羽相媲美的青丝开始变得干枯起来。   女子从水面上看到了自己容貌的变化,笑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水面上的倒影,逐渐变得愤怒,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也正是这一声尖叫冲破了原本布置下的幻境,使得蓝可儿与贺敏总算能够从幻境当中挣脱出来。   离开了幻境的蓝可儿和贺敏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头晕目眩好像做了一个又长又累的梦,不等她们多想,池塘莲花座上的女子再次发出凄惨愤怒的尖叫声,那尖叫声就好似一把把即将划破耳膜的利刃,叫人难以忍受。   女子长着黑色指甲的手颤抖的抚摸上自己的容颜,手一拨动水池,水池便自动发光好似一面镜子照出了女子此刻的模样,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变化,女子难以忍受,原本想要直接用手捶打自己的肚子,用指甲划破自己的肚皮,却被从肚子内传出的阵痛所阻止,女子无法与这一阵的痛苦相抗衡,冷汗涔涔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愤怒的发出一声比一声尖利的惨嚎。   若说刚才的歌声堪比天籁,那么此刻用的感觉用魔音贯耳来形容也不为过,蓝可儿与贺敏二人惊讶的瞪着池子之上挺着大肚子的长着鳄鱼尾巴的女子,半天回不过神来,想起刚刚经历过的一切,贺敏更生出了一生的冷汗,若是没有秦泊然在身旁,不知她们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原本以为只是传说而已……”秦泊然听到了贺敏的低语,从贺敏的低语中他感受到了贺敏的担忧与恐惧:“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家里的藏书里有一本记载了世上的一万种特殊的人型生物,美人鳄,想不到真的存在。”   秦泊然与蓝可儿的视线同时落到了贺敏的身上,还是秦泊然抢先一步开口询问:“美人鳄,是什么?”   “正如师兄眼前所见,那便是一只美人鳄。”贺敏看着挺着大女子的女子:“还是一只即将分娩的美人鳄,美人鳄最注重仪表,但在怀孕之后却会急速衰老,处在这一个时期的美人鳄十分的狂暴,会撕碎一身边的一切存在,若是活物,会被她们抓去生吞活剥,因为鲜血有能够让美人鳄恢复青春的功效。”   “美人鳄非常危险,浑身上下都有着剧毒,若是被她们近身,后果不堪设想。”贺敏低头看了看四散着的尸体,指着一副被腐蚀只省了半只手和一个脑袋的骷髅说道:“那人显然是落入了美人鳄的圈套,身死魂灭。”   贺敏的解说让蓝可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才从千足丝泥鱿跟前死里逃生又遇到了传说中的怪物,他们这一路走来实在不知道是冲撞了哪一路的神仙尽是霉运,现在可不会再有一个元婴修士来帮助他们了。   想起刚才身处幻境当中的美梦,蓝可儿凝神,这里可是仙灵武塔,若是掉以轻心,结局不会比困在魔灵牢笼中好多少,同样会葬身在怪物的口中。   “美人鳄可有弱点?”   “有,分娩的时候就是她最脆弱的时候。”贺敏点头,将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告诉了秦泊然和蓝可儿:“传说在美人鳄分娩的时候将她从头至尾贯穿,放干她的鲜血她的骨头内脏等等就会灰化,而留下的一张皮正是制作七彩霓裳最核心的原料。”   “七彩霓裳?”秦泊然来了兴趣:“这是什么东西?”   “师兄不知道吗?”蓝可儿与贺敏都很是惊讶的望着秦泊然,秦泊然在她们眼里向来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存在,想不到秦泊然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东西,怎么可能叫他们不感到惊讶。   看到两人震惊的神色,秦泊然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直觉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很傻的话,但也没有因此恼羞成怒,只是无奈的笑道:“我确实第一次听说此物,还请两位师妹赐教。”   还是贺敏先反应过来:“师兄是男子,不知也不是什么怪事,是我们二人大惊小怪了,这七彩霓裳对天下所有的女修士来说是一件梦寐以求的宝器。”   “宝器?”   “是。”蓝可儿点头,接过贺敏的话茬:“七彩霓裳,顾名思义是女子的衣裙,传说这霓裳有七种不同的形态,每一种形态都有各自不同的功用,或者是增加修士的防御力,或者是增加修士的敏捷度、力量、法术释放的威力等等,又因为将它穿在身上还能保住青春不老的姿态,故而被全天下的女修士称为最为梦幻的宝器,也是最想要得到的宝器。”   “就像蓝师姐说的那样,只要是女修士,就没有人不想要得到它的,传说世上有六件七彩霓裳,可从来没有人见过它们的模样,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拥有它们。”   听了蓝可儿与贺敏的解释,秦泊然总算是了解了关于七彩霓裳的一切,但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我们杀了美人鳄,得到了她的皮囊我们也无法炼制出七彩霓裳不是吗?”   “若是不杀美人鳄,死的人一定是我们。”贺敏说道:“秦师兄你曾经说过,夺灵君指点仙灵武塔内有七彩霓裳,那么七彩霓裳就必然存在在仙灵武塔之内,而如今离七彩霓裳最近的线索便是这美人鳄,况且美人鳄嗜杀成性,而她所生者,更是可怕的杀戮者,将会吞噬睁眼看到的一切。”   贺敏皱眉:“说起来,美人鳄是异界生物,本不该出现在凡间,这仙灵武塔里竟然豢养了这般的怪物,只怕杀机无数。”   “是啊。”秦泊然叹气:“也难怪昔日凭借一己之力一口气冲上了四千九百九十九层的珍宝阁主金不换会被世人所敬仰。”   “想要冲上仙灵武塔的顶端,相比要有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勇气和实力。”贺敏的语气里有对金不换的歆羡:“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那样的实力就好了。”   蓝可儿拍了拍贺敏的肩膀,鼓励她:“放心吧,我们一起努力,总有那么一天,我们都可以超越现在的自己,到时候我愿意同你一起再来这仙灵武塔挑战,看看我们的极限究竟在什么地方。”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蓝可儿的手与贺敏的手交握在一起,窜动的灵气记录她们的誓言。   就在说话的时候,美人鳄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双手着地的甩着粗壮的尾巴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疯狂的爬过来,虽然怀孕的肚子使得她的行动有所延迟,但还是比三人预料的还要快一些。   关于美人鳄,秦泊然还有一个问题:“我见她时她还是一副女子的模样,在吞下了一颗黑色的圆形珠子之下才变成了这副模样,难道美人鳄不需要十月怀胎就能诞下后代?”   “嗯。”一边急忙向后退走离开断桥边,贺敏一边向秦泊然解释:“美人鳄向来只有雌性,所以从来没有人弄明白她们究竟怎么繁殖,也许师兄见到的那个东西便是她们繁育后代的关键,还有一点绝对不能让她诞下的小怪物活下来,否则我们全部都得死,美人鳄生下的小怪物出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掉生下她们的母体!”   贺敏的解释令秦泊然和蓝可儿不寒而栗,两人都不敢大意,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注视眼前的疯狂的美人鳄。   美人鳄从莲花座上爬了下来,那里本该是她诞下婴儿的地方,但因为对美的追求和对鲜血的渴望,她离开了莲花座,顺着层层莲叶飞快的爬了下来,眨眼间美人鳄的双手就攀上了断桥的边缘,她的嘴巴里长着的牙齿尖利好似鲨鱼的牙齿,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显然已经将眼前的三人视为自己的盘中餐,每一步她都走得十分的费劲,但她好似忘记了自己有孕在身,眼中放射的光芒是对食物至极的渴望!   秦泊然不敢大意,挡在两个女孩子的跟前,在美人鳄扑过来的同时弹出一道闪着银光的剑气将美人鳄弹了回去,不让她靠近周身,秦泊然还记得贺敏的提醒,美人鳄全身上下都是毒,若是被她近身,必定会染上毒液,届时药石无医,他可不能在这里倒下,也绝对不会让两个师妹命丧在此!   一击不中还重重的甩在地上,使得原本就心情暴躁的美人鳄更加的愤怒,发出能够穿破耳膜的吼叫,美人鳄周身泛起浓浓的黑气,黑气凝结成巨大的鳄鱼之影,向着三人冲去。   “快退!”贺敏喊道,一面打出一条火龙迎战鳄鱼:“那是美人鳄的毒雾,若是吸入将会立刻毙命!”   速速屏住呼吸,秦泊然和蓝可儿二人也分别打出两道法术与贺敏一起往后撤退,蓝可儿利用水组成一道厚厚的屏障,而秦泊然则是的剑气则是穿破了黑雾直接击中正在施展法术的美人鳄,使得她无法继续凝聚与释放周身的毒气。   毒气与贺敏的火龙碰撞激励交织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爆炸的碎屑落入蓝可儿的水之屏障将整个屏障染成了浓浓的黑色,蓝可儿察觉不对立刻打散了屏障,落在四周的水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秦泊然乘胜追击,再度使用剑气,三道凌厉的剑气一起飞出,先是划断了美人鳄的长发,接着划伤了她的脸颊,最后一道剑气却被美人鳄的尾巴给击飞了回来。   秦泊然挡下自己的剑气,以免蓝可儿与贺敏两个人受到伤害,正准备出出招时,看到美人鳄因为分娩前的震动而满地打滚发出阵阵叫声使得回廊桥外的雨水越下越急,风声越来越大。   既然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就不会因为美人鳄的痛苦而消减丝毫的杀意,一声霹雳,美人鳄好似被击中一般神色大变,不再执着于三人的鲜血,而是开始一边攻击一边后退,显然是想要回到莲花座上。   贺敏哪里会让她如愿,若是让她诞生下小怪物,他们所有人就得和眼前的这只美人鳄一样成为那个怪物的粮食,美人鳄在刚刚诞生的时候实力最强,随后实力会逐渐减弱,为了让新生的美人鳄吞噬母体,分娩的美人鳄的力量会急速消失。   机会只有一次,火焰在贺敏的指尖化作飞舞的蝴蝶,按照贺敏的指示,化作蝴蝶的火焰翩翩飞起,速度却不容小觑,眨眼间便落在了美人鳄身后的莲叶上,莲叶骤然起火,将一整个荷塘都变作了火的海洋。   美人鳄后退却不转身,额头上冷汗涔涔,当她将尾巴放到断桥下却未感觉到莲叶的存在的时候,心中骇然,更是愤怒,又恐惧更有杀意!   没有莲叶,她就回不到莲花座上去,回不到莲花座,她就没有反扑婴孩儿的机会,恐惧愤怒憎恨食欲交织成最腥狂的杀意,美人鳄再度朝着秦泊然三人扑来。   “要杀美人鳄,就只能等待她分娩的一刻,从头到脚劈成两半,现在还不是时机,只能与她纠缠,若是现在杀她,必然会放出她肚子里的婴孩儿,这样只会让死亡提前到来。”   因为贺敏的提醒,蓝可儿与秦泊然多事防御的姿态,虽然也曾出招,却不曾真的伤及美人鳄的性命,直到再一声雷响,秦泊然听到贺敏大叫:“就是现在!”   与此同时,秦泊然看到翻过身体肚皮朝上的美人鳄痛到了浑身痉挛的地步,她的肚皮上的鳞片开始退去,露出一层皮肤,那一层皮肤开始渐渐变成透明的颜色,形成一个尖好似一刺就能破。   也就是在肚皮被刺破了一个小洞的同时,雷声赫赫,贺敏与秦泊然、蓝可儿联手使出了三人的最强的招式,利用秦泊然的剑术将美人鳄一剑劈开劈成了两半,就是在这分娩来临痛苦到达的高|潮,美人鳄被秦泊然三人彻底斩杀,连同她独自里的婴孩儿也还来不及睁眼,就变成了尸体。   尸体存在的时间短暂,因为美人鳄的消失,原本的大雨慢慢停歇,狂风也渐渐安息,雾气也缓缓散去,灯笼中的火光不再摇曳,使得秦泊然三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美人鳄的尸体已经灰化,什么都没有留下   与此同时,美人鳄原本呆在的莲花缓缓旋转,发出荧荧的光芒,而荷塘里的荷叶与荷花莲叶与莲花也重新冒出了头,不再是漆黑的颜色,从缓缓绽放的花心中生出无数亮光,亮光飞到夜空中,组成了一轮巨大的圆月。   圆月的映照下,自莲花台座上飞出一名女子的倩影,虽然只是一抹触不到的身影,却美到令三人都忘记住了呼吸。   抱着琵琶的女子在圆月下微微欠身向三人行礼,声音好似清泉更似春花温柔:“谢谢。”   留下谢谢两个字的女子灵魂眨眼消散在三人面前,而莲花座上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宝盒。   那六只演奏乐章的玉蛙再次出现在了秦泊然的眼前,它们顺着莲叶跳上莲花台,将宝盒从莲花台上运了下来,跳上回廊桥放在了秦泊然三人的跟前,又跳回到了莲花台上。   这一次,玉蛙们演奏的是极其欢快的乐章,好似飞升到了极乐世界从此无忧无虑了一般,在它们的演奏下,回廊桥上的枯骨全都消失,蓝色的幽暗火光是灵魂的证明,全都顺着圆月所在的方向飞去,终于得到了解脱。   花朵开得艳丽,曲调明媚欢快,当所有的灵魂都飞走之后,圆月渐渐退隐,灯笼慢慢熄灭,白昼再度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廊桥变成了跨越池塘的拱桥,他们寻找的出口就在桥的对岸。   当天光全部放亮,玉蛙们的演奏也到了尾声,收尾之后的玉蛙一只接一只噗通的跳到了水池里眨眼就没有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今天总算是赶上了单身狗的时间 第92章 捌拾玖   四周景色的变化令秦泊然三人错愕,眨眼间悬浮在水面上的回廊桥就没有了踪影,放亮的天光使得四周的景色也跟着起了变化,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有着厚厚浓雾的黑夜,不再是望不到边的细雨荷塘。   原本蜿蜒曲折还有许多岔路的回廊桥变成了一座跨越在一方池塘之上的石拱桥,桥的两端还分别放着两只石头雕刻成的石狮子,石桥有着三个孔,桥身的颜色呈现出石头天然的银灰色,哪怕这只是一座用普通的石头造出来的桥,也有着不俗的造诣,整座桥看上去浑然天成,找不到一处缝隙,相反两边的护栏面上还雕刻着仙人奏乐的图像,栩栩如生。   桥下还是那一方荷塘却不再是望不到边的构造,荷塘上消失了莲花的身影只有荷花在尽情的开放,眼尖的秦泊然见到了停力在还是花苞的荷花尖尖角上的蜻蜓,这样祥和的气氛,和他们刚刚进入的时候截然不同。   荷塘四周有垂柳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的摆弄身姿,池塘周围还有带着雕花窗格铺着青瓦的院墙环绕,一座六角凉亭被青翠的树荫遮蔽了半边的面容,秦泊然三人只觉得自己好似已经离开了仙灵武塔,正漫步于一座依托自然造势的园林当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眼前的变化让蓝可儿半天回不过神来。   举目四望,秦泊然愣住了,难以回过神来,仙灵武塔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这怎么能不叫人在意?   果然是仙家手段么?秦泊然忍不住叹了口气,会演奏乐器的玉蛙已经叫人觉得不可思议,谁知它们演奏的乐曲竟然还有超度亡灵的作用,若是说出去,恐怕只会被认为是天方夜谭,睡梦时分的胡言乱语。   还有更多的问题萦绕在秦泊然的心头,最后出现的那个女子是谁?那显然是个灵体却能让他感觉到十分强大的气息,她因何而被困在了仙灵武塔之内?作为异界怪物的美人鳄又是被人放入了仙灵武塔,豢养在这荷花池当中?   这仙灵武塔的第一千层真正的模样到底如何?他们现在脚踩着的是真实的仙灵武塔吗?   经历连番变故,秦泊然的心情疲累不堪,神经也开始有些敏感,看到四周的景物总会有点疑神疑鬼,他明知道这样不好,却始终无法安心,只因有太多如同巨石一样的心事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头。   眼前最令他难解的一件事便是六只玉蛙送给他们三人的锦盒,想破头脑秦泊然也想不出来这四四方方的好似食盒的锦盒里装着的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蓝可儿与贺敏也在思考着同一件事情,对锦盒内的物品感到十分好奇,她们迫切的想要掀开盒子的盖子看看里面盛放了什么,可因为秦泊然什么都没有说,她们也不敢动手。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目光一同投注到了秦泊然的身上。   “秦师兄,能否让我们打开盒子看看里面放了什么?”蓝可儿询问:“那些玉蛙把它放在这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显然是不希望我们拒绝它们的美意。”   “是啊。”贺敏接着蓝可儿的话往下说道:“拂了别人的美意也是一件不礼貌的是事情,我们有帮助它们斩杀美人鳄夺回家园和自由的情谊,它们用礼物回赠我们以表谢意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不是吗?”   看到两个女孩子热切盼望的神色,秦泊然知晓哪怕自己反对也是没用的,这两人一定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即使不赞同这种对他人有恩他人就必须偿还的想法,秦泊然还是点头应允了蓝可儿与贺敏二人的要求:“你们自己打开看吧。”   “多谢师兄!”   得到了秦泊然的应允,蓝可儿与贺敏欢欢喜喜的抱起了玉蛙送来的木盒,打开了木盒精致的盖子,盛放在里面的物品令二人大吃一惊脸色泛红,显出激动万分的神色。   “这、这是……”蓝可儿不可置信的看着盒子里薄如蝉翼、轻若飘絮、美艳不可方物的衣物,好半天才说出完整的话来:“七彩霓裳原来真的存在!”   贺敏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颤抖显然激动万分,盯着七彩霓裳双眼放光:“好美!”   当蓝可儿将七彩霓裳从盒子里拿出来之后,秦泊然总算看清楚了七彩霓裳究竟是一件怎样的衣物,如今垂在蓝可儿手里的是一件绯红色的长裙,腰间有着同个色系的飘带,领口和袖口都缀满了特殊技艺制造出的装饰的花纹,而这一件七彩霓裳,当真担得起“天|衣无缝”四个大字。   哪怕对手中的七彩霓裳喜爱到了极点,甚至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恨不得现在就将它穿在身上试一试,可她们还记得秦泊然在一旁,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她们显然忘记了秦泊然提过的事情,这七彩霓裳可是被夺灵君提早预订了。   看了两个女孩儿激动万分不能自拔的神色,秦泊然也没有过去打扰扫了她们的兴致,修行的道路上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迷障,很多时候旁人的敲打不但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会引来心魔,只能靠自己闯过去才算是更进一步。   没有前去打扰,秦泊然四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他实在是对七彩霓裳没有什么兴趣,七彩霓裳再好,也不过是一件宝器而已,还是一件只适合女修士的宝器,秦泊然自幼清修,对修道之外的一切向来没有兴趣。   后来遇到了赫连英斗,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使得他的身上多了几分的烟火味,但始终不感兴趣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没法提起兴致,趁着蓝可儿与贺敏叽叽喳喳讨论不停的时间,秦泊然在这拥有一片荷塘的园林里转了转。   和荷塘的尽头,被爬山虎和花丛遮挡的墙壁上,秦泊然有了新的发现,墙壁上是慢慢一篇的碑文,字体潇洒俊逸,说不出的风流,可笔尖停顿之间又好似有化不开的浓愁。   在碑文的右下角,是一行用楷书撰写的小字,说明了碑文是在何时由何人所写,而碑文的内容则是关于这座仙灵武塔的残篇。   不知前文,不知后语,秦泊然却已经从这寥寥一面墙的记录中推测出了不少事情,这座仙灵武塔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是有仙人铸造的,而且它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塔,应该说是一件遗落人间的仙器。   看着碑文,秦泊然忍不住唏嘘,他无从想象千万年前仙、人与妖魔混居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可是这座塔却见证过那样的辉煌,秦泊然感觉自己的鲜血在身体内沸腾燃烧,别人的辉煌成了过去式,但他所敬仰的辉煌才刚刚开始自己的征程。   真的好想快点离开仙灵武塔,快点结束与夺灵君的纠缠,秦泊然恨不得此刻就回到赫连英斗的身边,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的阴谋诡计毁掉赫连英斗的前路。   就在秦泊然思考着未来的道路的时候,蓝可儿与贺敏二人总算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见到传说中的七彩霓裳,她们实在难以保持镇定,因为七彩霓裳并不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拥有一件七彩霓裳对于女修而言是毕生的梦想,不但因为它能让修士变美,还因为它能够让修士变强。   可是不论她们再怎么心动,这一件七彩霓裳始终不是属于她们的。   在见到七彩霓裳的那一刻,她们都幻想过这件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该是什么模样,这是她们过去的美梦的延伸,过去她们会忍不住去幻想七彩霓裳究竟是什么样的,会在什么地方遇见它。   而当现在她们真正的见到了七彩霓裳,却是激动到了话也说不利索的地步,她们实现了小时候的美梦,又即将彻底的失去它,在冷静之后蓝可儿与贺敏想起了秦泊然之前说过的话。   “夺灵君愿意用《水云叙》交换七彩霓裳。”   七彩霓裳是一件宝器不假,但它只能造福于一个人,《水云叙》虽然只是一部功法,却能造福整个九息宗,哪怕心中千万个不舍得,千万个想拥有,她们也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最后看了一眼,最后摸了一下,蓝可儿与贺敏将七彩霓裳叠放整齐,端正的摆放到了盒子里,将锦盒的盖子重新盖上,深呼吸,闭眼将七彩霓裳压在心底,蓝可儿与贺敏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模样。   “师兄。”蓝可儿将锦盒递给秦泊然:“这个还是由师兄拿着才保险。”   “为什么?”秦泊然不解的询问。   “我怕一个忍不住就将它私吞了。”蓝可儿脸色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是。”贺敏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秦泊然却无奈:“你们如此的信任让我受宠若惊,可是这实在是强人所难啊。”   “啊?”蓝可儿与贺敏不解的看着秦泊然。   “这个盒子对我散发出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以我的能为,实在是没有办法提起它来。”秦泊然无奈的解释:“它周身的气息在对我说,它有泰山之重,我是提不起它来的,想要带它走,就只有劳烦两位师妹了。”   “这……”想不到一个锦盒竟然也有男女有别的意识,在她们的手中锦盒分明几乎没有重量,这让蓝可儿与贺敏哭笑不得:“想不到师兄也会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是啊。”秦泊然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嫌弃我的竟然还是一个盒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蓝可儿与贺敏看着彼此:“我真的害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它私吞了,真舍不得将它送给夺灵君。”   “我也是。”贺敏同样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既然如此,你们一人提一半好了。”看蓝可儿与贺敏思考了半天没有结果,秦泊然找来一根掉在地上的树枝,将锦盒绑在了树枝上:“这样你们就可以彼此监督了。”   “师兄不怕我们合谋吗?”贺敏玩笑道。   “七彩霓裳只有一件,你们如何合谋?”   “也是。”贺敏的语气相当的遗憾。   既然尘埃落定,秦泊然三人便没有再在此处耽搁,而是由蓝可儿与贺敏抬着装着七彩霓裳的盒子,秦泊然跟在后面的队形从拱桥对面的传送阵离开,在他们离开之后,这第一千层的秘境又起了变化,小桥流水消失,蓝天白云下是一座漂浮在水面的回廊桥,回廊桥的每一根柱子上都缠着一条身形巨大的灵蛇。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93章 玖拾   离开传送阵睁眼看到的景色,让秦泊然三人觉得“吃惊”二字不过是轻描淡写而已,出现在眼前的雪原让三人久久无法回神。   一个人的一生会遇见无数的风景,它们中的绝大部分因为太过寻常而会在眨眼间被抛之脑后,但眼前的雪原显然不在那个范围之内,相反,只需要一眼,就再也无法忘却眼前的盛景。   它将力与美柔和在了一起。   远处日光洒下为云层镀上金色的光芒,而在云层后则矗立着一座座挺拔入云的高峰,白茫茫的雪从最接近天际的山峰开始往下蔓延,一直延伸到了山脚为山峰披上素美的外衣。   白雪并未因为到达了山脚而止步,而是一直铺展到了秦泊然三人的脚边,与身后的传送阵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仙灵武塔内里的奇绝奥妙无法不让秦泊然发出惊叹的声音,一般来说秘境只会一个一个的出现,但是仙灵武塔却将无数的秘境糅合在了一起,怎么能不让人惊叹,前一刻还是曲院荷塘,转眼却是茫茫雪原,不得不让人感叹非仙家手段非凡。   若是只有雪,哪里谈得上真正的美?   白雪是美丽的,但若只有白雪未免太过孤单,所以在群山环绕的雪原下生长着一片望不到边的梅林。   此刻正是白梅绽放的时节,怒放的白梅堪与雪花争奇斗艳,毫不逊色。   奇的是树,艳的是花,一片冰天雪地当中,无数白梅在用自己怒放的姿态告诉来人什么是傲骨嶙峋,冰肌玉骨。   因为眼前景色感到震撼而伫立良久的三人,就算再不忍心也不得不抬脚踩坏眼前莹白的雪原,美景再美他们也没有驻留的时间,太上长老几人还在仙灵武塔外等候着他们的佳音。   梅林之间,有一条青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延伸到了雪原的尽头,既然只有眼前这一条路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秦泊然带着抬着锦盒的蓝可儿与贺敏走上了眼前唯一的小路。   说来也奇怪,明明四周都有一层厚厚的白雪,可这青石路却没有被白雪给遮盖,甚至连一丝雪化成水之后的湿意都没有,令人费解。   走上小路没多久,秦泊然就察觉不对劲,转回头去看,原本只有一条的小路不知什么时候岔开成了无数的分支,曲绕回环不说,梅花树的排布也与之前见到的有偏差。   原先整齐的排布在小路两侧的梅花树,如今毫无规则的散落在雪地上,这青石砖铺成的小路的岔道比第一千层的回廊桥还要多,显然他们此刻是回不了头了。   转头再往前走,依然是一条笔直的青石路,再走一截再回头,走过的路不再是规整的出现在眼前,秦泊然不知道这奇怪的状况是因何而出现,但知晓冥冥中有一股力量组织他们往后走,唯一的道路就是眼前的青石路,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只管往前走便是。   眼前的青石路铺设得十分平整,没有一个凸出的石子会绊倒脚,道路两边的梅花开得正好,香气飘来沁人心脾,深呼吸一口,秦泊然还发现两边的梅花有清心明神的作用,在看不到出口的时候越往前走本该越是急躁,但是走在梅花簇拥的小道上,却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反而就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   蓝可儿与贺敏也有相同的发现,经过魔灵牢笼里的那一场恶战,虽然她们得到了短暂的休息,但在与美人鳄对战的时候她们还没有完全的恢复,经过这两场战斗如今的她们只觉得疲累不堪。   哪怕七彩霓裳的出现振奋了她们的精神,但身体上的劳累却是无法被忽略的,相反越走便觉得越累,想要休息,精神也越来越差劲。   但是她们都不敢同秦泊然说,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了整个队伍的进城,便都忍着没有说,可是当她们走进梅林之后,疲累的感觉却一扫而空,不但如此,嗅着梅花的香气,失去的灵力、体力与精神都渐渐恢复过来了,越往前走她们二人越是精神百倍,不知道走了多久,不但没有了疲累的感觉,还感觉精神饱满,灵力充盈,连身体也轻盈了几分。   这个梅林当真叫人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是为了让修士们恢复精神而专门修建的秘境吗?两人的脑袋中闪过相似的疑问,都明白这个问题估计没有人会解答。   欣赏着美景,又不感觉疲累,渐渐的也就忘记了时间,看着两旁开得正艳的梅花,蓝可儿与贺敏两人开始品评起四周梅花树的姿态和梅花的品相来,不得不承认,虽然这里每一株梅花的姿态都不一样,但同样的令人称奇叫绝,比外面人工雕琢而成的姿态不知胜过几千倍,而花朵的品相更是远远超过了外面的凡品。   明明只是一株白梅,硬是开出了绰约的仙人之姿。   一阵风吹过,吹起白梅做雪飞,花瓣落在了二人的头上,化作两只雕刻着梅花的玉簪插在了两人的头发上,彼此的眼中闪过惊讶的目光,蓝可儿与贺敏忙不迭的将梅花化作的玉簪拿在手里端详。   蓝可儿手中的玉簪上有三朵梅花并列开放,贺敏的玉簪上则有一朵盛放的梅花与一朵花苞相互依存,簪子都是梅花枝的形状,但花枝之间又有着细微的区别。   秦泊然也讶异的看着手中的腰间的剑穗。   梅花的花瓣拂过他腰间的宝剑,眨眼就变成了挂在宝剑上的剑穗,秦泊然清楚的感觉到,这是一件不俗的法器,有着强悍的防御力,秦泊然想不出这是谁的杰作,为什么要送梅花化成的法器给他们三人。   就在秦泊然苦思冥想的时候,青石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再回头,羊肠小道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大片混乱分不清方向的青石子与梅花共同组成的混乱的迷宫。   “这里的阵法好复杂。”回头看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青石路与梅花林,蓝可儿感叹:“难道这也是那些玉蛙送给我们的礼物?”   “若是真的,这也太厚重了。”贺敏感慨道:“这大概才是梅花林原本的模样吧?若是我们进入的是这样的梅花林,只怕一时半会儿根本出不来。”   “是啊。”蓝可儿赞同的点点头:“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   “走吧。”最后看了一眼眼前的风景,秦泊然带头钻进了传送阵,他们还要继续往前赶路,再美的风景与人情都只能留在心底,等待来日再见与回报的机会。   不过这一次,传送阵好似出了一点差错。   从第一千层往下秦泊然算过他们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而现在早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依然没能见到出口发出的亮光。   一直呆在这个偶尔有光点闪烁的黑暗世界里,蓝可儿与贺敏开始有些焦躁不安,她们才得到了馈赠来不及好好欣赏,不会眨眼间又掉入了另外一个陷阱当中去了吧?   说起来,陷阱与仙境的读音那么相似,把它们杂糅在一起向来是机关阵法师们的最爱不是吗?   既然半天到不了出口,着急也没有什么用,身在传送阵中,他们没有任何的主动权,秦泊然当即在原地坐下开始打坐,刚才梅花清香的气息还萦绕在鼻尖,在这梅香中打坐,必然会有不俗的收获。   蓝可儿与贺敏二人见到秦泊然已经坐下打坐,对视一眼,盘腿坐下五心向天运转各自的功法,不一会儿,焦躁不安的气息彻底散去,三人各自沉静在了自己的修炼当中,一股梅花香气萦绕在三人的周围,好似在保护着三人一般。   梅花香气的确有助长修为的作用,秦泊然却用它来做另外一件事,随着时间的流逝,突破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可现在显然不是用来闭关的时间,他便利用这意外得来的梅花香气压制自己的修为,延长突破的时间,至少要到手头的事情了解之后,他才能选择一个清静的地方闭关,否则就算让他现在去闭关他也没法静下心来。   当秦泊然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代表着出口的法阵再度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站起身来,秦泊然带头走出了法阵,眨眨眼却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仙灵武塔,正处在仙灵武塔之外,还没有回过神来,耳边就想起了鼓掌的声音:“想不到九息宗福报非常,竟然真的完成了我所开出的条件。”   出现在秦泊然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一直在隶属于珍宝阁的黑曜石拍卖行二楼茶室里喝茶的夺灵君,在他身旁的是九息宗太上长老赵梓赟与何洛长老两人,看到秦泊然三人,他们都露出了惊喜的目光。   与夺灵君的慵懒不一样,何洛长老连连说了三个好字,拍着秦泊然的肩膀称赞:“泊然,你果然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   “长老谬赞了。”秦泊然摇摇头:“若是没有两位师妹的帮助,秦泊然一人也绝不会有活着回来的机会。”   “你们遇到了什么?”听到秦泊然口中吐露的危机,何洛立刻皱起了眉头,担忧的询问:“可有受伤?”   “请长老放心,我等一切安好。”   就在何洛长老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来不及开口就被夺灵君打断:“既然秦公子到达了仙灵武塔一千层,完成了对我的允诺,那我夺灵君就不再为难。”   “当真?”太上长老眼前一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夺灵君冷冷一笑:“就是不知另外一个条件,九息宗可有人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我患了一种怪的病   开头不写在带有格子的笔记本上   就会灵感丧失   所以每天   我都在练字 第94章 玖拾壹   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的景色同二位长老问好,询问他们为何会出现在仙灵武塔外而不是继续坐在黑曜石拍卖行的茶楼里喝茶,秦泊然就看到太上长老赵梓赟与何洛长老在同一时间脸色大变,直直盯着他的身后。   夺灵君提起七彩霓裳的事情本应该由蓝可儿与贺敏两人来回答,迟迟听不到她们二人声音的秦泊然在看到二位长老脸色大变之后猛然转过头去,眼前的一幕着实无法令人保持镇定。   跟着他一起从仙灵武塔里走出来的两位女孩儿在一阵风吹拂过后,化作一阵吹雪消失在众人眼前,跌落在地上的是两只开着梅花的花枝。   这令九息宗气氛凝滞的变故却是取悦了夺灵君,手背在身后,夺灵君的声音有着心情愉悦时候一贯的慵懒:“看来,能让这仙灵武塔感到悦心的只有秦公子一人。”   何洛长老不是听不出夺灵君语气当中的嘲讽,只是现在无心与夺灵君计较,一把抓在秦泊然的手,何洛长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与心焦:“泊然,你的两位师妹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   秦泊然摇摇头,眼前出现的变故让他同样有一瞬间的发懵:“两位师妹分明是与我一同离开传送阵的,怎么可能会走散?”   进去的是三个人,出来的却只有一个人,何洛怎么能静得下心来,若是蓝可儿与贺敏出了任何的差池,他又怎么向那两人的师尊交代?   说话的同时,秦泊然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开着梅花的花枝,放在鼻尖轻轻一嗅,还能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在握住花枝的时候,秦泊然感觉到一股令人安心定心的力量,顿时明白过来,这大概是仙灵武塔的恶作剧,蓝可儿与贺敏还有一次试炼。   得到讯息的秦泊然走去过安慰何洛长老:“何长老放心,我想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怎么说?”何洛不赞同的皱皱眉:“你把两位师妹弄丢了,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   何洛着急到了极点,语气中有几分埋怨秦泊然不负责任的意思,若是落在里面的人是秦泊然,他大可不必如此着急,依照秦泊然的修为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是落在里面的人却是蓝可儿与贺敏,她们在进入仙灵武塔之前,还互有心结,矛盾丛丛。   比起何洛着急到了极点的模样,赵梓赟就镇静多了,刚才脸色大变也不过是因为乍见蓝可儿与贺敏两人变成了花枝而已,但是两人的门派灵牌没有受损,证明两人没有遇到生命危险,故而放下心来,恢复了以往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模样,只是在听到身后的九息宗弟子窃窃私语时,脸上闪过几丝愠色。   “比起那些因为一点挫折就裹足不前的人,她们要优秀太多了。”赵梓赟走上前拍了怕河洛长老的肩膀:“手中的灵牌没有警示,证明她们并无危险,危险向来与机会并存,闯过这关,她们的未来才会更加广阔。”   “可是……”哪怕知道分明是自己急昏了头,忘记查探灵牌,何洛也无法放下心来。   原本还想说什么,赵梓赟却打断了何洛的话,转身对着早就从仙灵武塔里出来,放弃了继续挑战高层的九息宗弟子:“这一趟出行,你们的表现当真令我失望!”   太上长老的一句话,就让原本还喜气洋洋的众人犹如遭遇了晴天霹雳,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人前被训斥,都是懂事的人了,自然内心会有所想法,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在看到秦泊然从仙灵武塔出来的那一瞬间,九息宗已经离开了仙灵武塔的弟子们全都松了一口气,看秦泊然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完成了夺灵君的条件,原本重重的压在肩膀上的担子顿时不见,可还来不及道上一声恭喜,眼前就发生了令人惊骇的变故,未能从变故中回过神来,一下子又挨了太上长老的训斥,连番的波折,谁还能有个好看的脸色。   “太平日子过得太久,竟然让你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赵梓赟摆出了九息宗太上长老的架势,毫不留情的训斥眼前的弟子们:“莫要怪我说话难听,但做事之前总该先考虑大局才对!你们私下有多少的恩怨不是我所关心的事情,我也不想去追究谁是谁非,出门在外,你们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你们个人而已,宗门的荣耀堪比你们的性命!如今你们不顾宗门的名声,做出近乎同门相残的事情,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赵梓赟的眼睛扫过一排排的脑袋,眼神好似刀子一样插着他们的身上:“我真是想不到,为了一件法器、为了一株灵草、为了一本功法你们就能将自己身上的任务置之不顾,大打出手!难道赢了就能证明你们是英雄了?幼稚!荒唐!得到了如何?得不到又如何?凭你们现在的本事和眼界,再好的东西流落到你们手中也不过是浪费而已!”   太上长老的话越说越重,九息宗弟子个个抬不起头来,一些心有不甘的人虽然没有胆子反驳赵梓赟,却还是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色,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睛里甚至还流出一丝的恨意。   何洛长老看着好似鹌鹑一般的九息宗弟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更是心疼,这些跟随他们前来仙灵武塔的弟子都是九息宗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天资聪颖不说,个个心高气傲,他们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哪一个不是被宗门捧在手心里?   这些弟子平日里听到最多的,从来都是赞美和称赞。   他们何时受过这种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难免会有些个人的小情绪,这些何洛都可以理解。   何洛刚想开口为他们解释几句,就被太上长老赵梓赟给打断,知晓何洛心思的赵梓赟看着何洛说道:“不必为他们说话,无底线的溺爱已经让我害了一个人,九息宗不需要更多如同赵赫一般的白眼狼。”   秦泊然和何洛长老都没有想到太上长老竟然会自己挖开伤口,究其原因,显然是因为被看在眼里的九息宗弟子的表现气得不轻,更可气的是他们竟然没能在夺灵君面前表现出更多的骨气,每每想起来,都让赵梓赟觉得怒不可遏。   “九息宗被尊为第一大宗门,门内弟子却没有身为第一的傲骨和担当,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   赵梓赟的眼神一一扫过立定站好的弟子们的身上:“若是九息宗不能正视自身的问题,放任弟子,这些问题迟早蔓延成祸患!”   “我知晓你们都是年轻弟子中的领头羊,在门派中过着的都是众星捧月的日子,然而你们的表现,当真令我失望!何洛,你告诉我,他们当中谁还没有成年?谁还没有筑基?修行这么多年,为何却不见心智有一丝一毫的增长?”   “心胸狭隘,如何问道?目光短浅,如何求法?”秦泊然在赵梓赟的声音听出了一丝怒其不争的颤抖,明白比起生气与发怒,太上长老的内心必然更加的寒心与伤心,见到弟子扶不上墙的模样,让太上长老如何不为九息宗的未来担忧。   一人出众,出众的只是一人。   一群人出众,出众的才会是九息宗。   一个人丑陋,掩盖不了九息宗的光华。   一群人丑陋,必然会让曾经光华万丈的九息宗蒙尘。   一个人要走多久,才能真正走到问道的顶峰?一个门派要走多久,才能被世人称赞尊敬?没有谁比谁难走,也没有谁比谁容易,只懂得享受与消耗前人带来的庇荫与尊荣,不懂得自我的塑造与为后人树立榜样的骄傲,九息宗消亡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对于他们这些修行了上百个寒暑的修士来说,九息宗就是他们的家,谁又愿意看到自己的家破败衰亡?   正因如此,赵梓赟才会如此的生气:“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何其可悲?”   从太上长老的怒火中,秦泊然早已推测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明了为何太上长老会如此的大动肝火,若是他,也难以在此还保持风度,隐忍自己的怒火,他看到在蓝可儿与贺敏的身体突然变成花枝的时候,一些人眼中闪过的快意与幸灾乐祸,在外人面前畅快的表现自己内部的不和谐,向来是大忌。   在听到太上长老训斥的时候,不少人眼里都闪过愤怒怨恨的目光,根本没有反思自己的意思,甚至没有察觉到一旁的夺灵君流露出的愉悦的心情,他们的关注点只放在了自己身上,个人利益当先本来不是什么错的事情,但前提是他们不是九息宗的弟子。   九息宗花了许多的精力财力物力人力才培育他们,他们却半点没有感激回报之心,这对于长久驻扎在九息宗,将九息宗当做是归属的太上长老是一种情感上不可接受的伤害。   秦泊然相信,自己的师兄弟姊妹们并非是太上长老想的那般无情,他们只是尚未寻找到自己的路罢了,九息宗倘若坍塌,对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好处,甚至还会被人耻笑,一个连自己宗门都保护不了的修士,又谈何得到别人的尊敬?宗门与修士的荣耀,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弟子们委屈的神色让何洛长老实在是不忍心:“太上长老说话严苛也是为了你们好,大道漫漫不可能永远都是平坦的道路,宗门可以为你们提供一时的庇护却无法庇佑你们一世,若是你们不能多拿出三分自信,这与天相争的修行路,你们认为自己能够走多远,怎么跨过人生中的一道道坎?”   看着四周早已被岩浆和漂浮在岩浆上的蓝色浮冰包裹,成为了一座孤岛的仙灵武塔,感受着四周反常的能够把人冻死的温度,何洛忍不住感慨:“春花秋月的太平日子早已不在了,火魔的威能你们也亲眼见到了,越早明白如今的处境,越早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们才会有在乱世中活命的机会,在这样的世道当中,对你们来说最为残酷的现实是宗门的未来也无法被预知。”   听出了何洛长老话语背后的沉重心情,原本还有些躁动的弟子也皱起了眉头,他们也不是真的不明事理,可人总有被迷惑心智的时候,就连自己也不知道那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像现在,明明知晓两位长老的话都是为他们好,可情感上就是无法认同,唯一相同的感受,大概是一种恐惧感。   秦泊然看着二位长老与低垂着脑袋的同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夺灵君的愉悦心情,夺灵君的不安好心喜欢看戏是秦泊然早已知道的事情,看到眼前的状况秦泊然已经明白,这仙灵武塔的条件也是夺灵君的一场戏,并且已经取悦了他,夺灵君也许早已明白了九息宗同门的面和心不同,明白了他们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摧残,才故意这样做。   秦泊然早就知晓九息宗教育弟子的方针实在太过软和,可他一人人微言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倒反如同他师傅白归鹤一般严酷的教育方针被视为异类,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不经过风雨的摧残就能长成大树的幼苗?   秦泊然庆幸,自己遇到的师傅是白归鹤,让他早早的明白了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秦泊然。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95章 玖拾贰   片刻的时间里,就让秦泊然了解了不少之前发生的事情,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概就是太上长老赵梓赟如今的心情写照,人活在世上,活的是一口气,名字叫骨气,可是九息宗弟子的表现,却硬生生的折损了九息宗应有的傲骨。   赵梓赟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原本以为,在太平盛世中拥有了比前代弟子更好资源的年轻弟子会有着不俗的表现,在进入仙灵武塔之前,他们个个都是踌躇满志,奋勇当先的模样,可是才进入仙灵武塔没多久,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   仙灵武塔之外,只要灌入足够的灵力,就能看到想要看到的地方的画面,在听到石桥断裂的响声之后,赵梓赟就带着何洛即刻离开了茶室来到仙灵武塔之外,就怕再出什么变故伤害到九息宗的弟子。   仙灵武塔的四周飘着白雪,原本的湖泊里却盛满了岩浆,本该炎热难耐的地方,却是可以把人冻死的气温,如今的蓝瑜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何洛与赵梓赟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不久前与火魔对阵的那一个人,与半空中自称为魔尊的声音,就像阴云一样布满他们的内心。   在司火离开后,他们便一直都守在仙灵武塔外围,夺灵君明明可以稳坐钓鱼台,不知什么原因也甘愿在这里陪着他们一同等待,窥视着仙灵武塔之内的画面,现在,赵梓赟总算是明白了夺灵君的打算,不过是看笑话而已。   九息宗的年轻弟子们,不遗余力的完成了夺灵君的这个心愿,正因如此,他才如此的恼怒。   他本以为,九息宗的教育能够让宗门内的弟子比寻常人多上两三分的骨气,可是这些被他寄予厚望的弟子却在困难面前支撑不到片刻就丧失了战斗的意识,被现实当头棒喝的他们,个个都心生退意,进入仙灵武塔之前的豪气壮志,不过走了一二十个关卡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赵梓赟意识到,这些弟子恐怕在出门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来此需要做什么,也许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次寻常的踏青而已,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赵梓赟恨不得将他们全部丢入执法堂重新教导。   因为对死亡生出了胆怯而放弃了磨炼自己的机会,更不把宗门交代的任务放在心上,赵梓赟不懂,他们有何立场咄咄逼人的指责蓝可儿,半斤八两的水平,又有什么资格立于道德的制高点?   不过都是为了一己私利,却能说得那般大义凛然,即使是身处茶室,以他的修为与耳目,仙灵武塔门前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曾察觉,而现在,被他们口口声声指着的蓝可儿的表现,比他们好太多了。   单单是对战美人鳄的一战,在强敌面前毫不退缩的勇气,就值得夸赞,能够放下恩怨,与贺敏联手合作的气度更值得表扬,夺灵君输入的灵力让他们目睹了秦泊然三人与美人鳄的一战,在看到三人对战美人鳄的时候,赵梓赟也是捏了一把冷汗的,美人鳄本是要魔界特有的怪物,出现在仙灵武塔当中,处处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氛。   画面在三人胜利之后戛然而止,赵梓赟何洛等人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当画面转到其他九息宗弟子身上的时候,赵梓赟便只感觉到浓浓的失望。   贪生怕死,同门相残,这样的行径画面全部落入了夺灵君的眼中,在为宗门办事的时候竟然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大打出手,这根本就是侮辱了九息宗的门风,最让赵梓赟恼恨的是,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夺灵君的眼睛。   还处在仙灵武塔之内的蓝可儿与贺敏两个人并不知道外面的这一场风暴,也感觉不到太上长老骤然上升的怒火,更不知道自己在仙灵武塔内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借助悬挂在仙灵武塔外围的云影天光镜看到。   当然了,两人也听不到夺灵君“今日的九息宗叫我好生开了眼界”的嘲讽,她们现在一心专注在眼前的困境上。   无论是蓝可儿还是贺敏,都没有在此折戟沉沙的打算,早在梅花香气顺着经脉流入丹田的那一刻,两人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可惜为时已晚。   蓝可儿与贺敏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包围发不出声音,连动也不能动,接着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传送空间里拉了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在打坐的秦泊然身后,两枝从远处飞来的开着梅花的花枝变成了她们的模样,盘坐在秦泊然的身后。   果然是贪小便宜吃大亏么?   二人看到了彼此眼底无奈的苦笑,梅花香气的确帮助她们提升了修为,但是这等好事怎么可能是免费的呢?若是她们没有利用梅花香气提升修为,也许就不会进入这个秘境了,也不知道眼前的秘境属于仙灵武塔第几层?   抬眼看去,高矮不一的梅花桩鳞次栉比,最高与最矮的梅花桩之间的落差高达几十丈。   眼前的梅花桩不但高矮不一,胖瘦也不相同,最粗壮的梅花桩堪比荷叶大小,最细小的梅花桩小过婴孩儿的小手指,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梅花桩下云海茫茫看不见底,最高的梅花桩插入天际被日光所掩看不见顶端在何处,不论是梅花桩上,还是梅花桩与梅花桩之间,都有着各式各样的阵法连接。   蓝可儿曾经以为,所有的阵法都应该是圆形的,毕竟圆形是世界上最圆满的图案,师尊也说过,圆代表完整,最能封锁住阵法内的灵力使得阵法能够长久的留存。   但是,眼前的一切,否定也曾经的认知,在这里不仅仅有圆形的阵法,她还看到了连接三个梅花桩的扇形阵法,还有好似游走的灵兽奔腾在梅花桩之间的阵法,这里绝不是闭着眼睛就能轻易闯过去的关卡。   “蓝师姐!贺敏师姐!”还没等蓝可儿与贺敏二人决定该如何行动,身后就传来了不算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二人身后的一女两男三位修士同样出身自九息宗,是和贺敏一拨来此的九息宗同辈修士。   出声叫住她们的是如今二十有一,看上去灵力活泼的水木双灵根女修士赵宛瑜,跟在赵宛瑜身后的则是一对双胞胎修士,入门在蓝可儿之前,算得上是她们的师兄,分别名为徐冷与徐凁。   不算如今还在宗门之外接受入门测试的那一批修士,赵宛瑜乃是门派中年岁最小的弟子,因为天赋极佳,她被一位长老从外面带回,当时的赵宛瑜只有八岁而已,因为年纪太小,宗门内的许多修士都将她当做亲妹妹一般的疼爱。   宗门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小孩子,师兄师姐的年纪与她相差太远,就算年纪最为相仿的,在赵宛瑜入门时也有十七八岁,因为得到了众人的关爱甚至是宠爱,即使如今已经二十有一,赵宛瑜看上去还是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姑娘。   在赵宛瑜靠近的一瞬间,蓝可儿看到贺敏有过片刻没有被对面三人察觉的皱眉,嘴里小声的嘀咕了一声:“麻烦。”   见到蓝可儿与贺敏,赵宛瑜自然十分欢喜,内心想着只要和她们结成联盟,就算到不了一千层,也能在这仙灵武塔内有不小的收获,等回去宗门又可以拿着自己的战利品好好显摆一番,只是这心思还没有理顺,眼睛滴溜溜一转,赵宛瑜的思绪就被落入眼帘的处在蓝可儿与贺敏二人中央的裹着绸缎的锦盒给打断。   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又好似是在责备蓝可儿与贺敏的不懂事,赵宛瑜一边说着话一边快步走上前:“蓝师姐这是同贺敏师姐分赃不均了吧?既然如此,不妨让宛瑜师妹来帮你们评评理如何?”   赵宛瑜自顾自的朝着锦盒走去,伸手就想要将二人中间的锦盒拿下来,不知道锦盒里放着什么东西,可是看到漂亮神秘的物品,总会激起赵宛瑜的占有之心,她感到锦盒正在呼唤她去打开,她想要得到锦盒内的东西。   早已看透了赵宛瑜动作的贺敏手腕轻轻一甩,处在二人中间的锦盒就被高高抛起,错过了赵宛瑜不问物主的无礼貌的抓取行径。   蓝可儿也没有想到宗门里被众多师兄弟姐妹疼爱的赵宛瑜竟然是这般的个性,难怪贺敏会说出麻烦两个字,显然是对赵宛瑜早有不满,可最让蓝可儿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赵宛瑜脑袋里的想法,竟然喜爱提前给别人“定罪”,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有拿到锦盒,又见贺敏与蓝可儿推开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赵宛瑜立刻露出了不高兴的脸色,眼中还含有泪光,话语万分委屈:“宛瑜不过是想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帮二位师姐做出定夺,二位师姐怎么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宛瑜?难道宛瑜就这般不值得师姐们信任?两位师姐分赃不均,宛瑜作为第三人甘心为师姐们评判是非,师姐们非但不感谢,还用这样的态度的对待宛瑜,真叫宛瑜伤心。”   贺敏可没有被赵宛瑜楚楚可怜的模样唬住,蓝可儿甚至看到贺敏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面带冷笑,贺敏反问赵宛瑜:“赵师妹,我们好似不是头一天认识吧?”   贺敏的目光让赵宛瑜感觉好似一把刀插在身上,心底的所思所想都逃不过贺敏的眼界,这种心事暴露在外的裸|露感让赵宛瑜本能的想要闪躲,面对贺敏的诘问,赵宛瑜却不敢与贺敏对视,眼睛一转,手捏着自己的裙角,赵宛瑜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的哭音:“贺敏师姐说的什么话,宛瑜的为人,难道你还不知晓吗?两位师兄,你们说呢?”   不等贺敏开口,双胞胎当中的哥哥徐冷就开口:“是啊,贺敏师妹,宛瑜师妹也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今天是你们过分了,不过是让宛瑜看看眼界而已,何必这么小气?你也算得上是长辈,就不要与宛瑜这般斤斤计较了。”   贺敏冷哼一声,没有接过徐冷的话头,只是看着徐冷师兄的眼神带着几丝的嘲讽。   没有听到贺敏的回答,徐冷的双胞胎弟弟徐凁立刻接过了徐冷的话继续劝说贺敏:“贺敏师妹,比起小师妹宛瑜,分明是你身边的人才最不值得信任不是吗?伙同周芹长老,蓝师妹得到的东西还不少吗?在宗门内方可肆意妄为,出了宗门自然更加无法无天,比起小师妹,你不觉得蓝师妹才是最危险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96章 玖拾叁   面对赵宛瑜的咄咄逼人与徐冷徐凁两兄弟的苦苦劝说,贺敏没有半点动摇,只是对他们说道:“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事实,我的眼睛不仅看到了蓝师姐的作为,同样也看到过赵师妹的作为,两者孰是孰非,我自己分得清,不劳两位师兄操心。”   “贺敏师妹说得好,你也曾经目睹过宗门内发生的事情。”徐冷立刻接过了话头:“你的同宗师兄需要用来救命的灵犀角是谁夺走的,想必贺敏师妹记忆犹新,若不是宗主出面,周芹长老与蓝师妹又怎么舍得将好不容易到手的灵药拱手相让?”   徐冷说话的时候,故意在“好不容易”几个字上面加了重音,分明就是在取笑蓝可儿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走了别人的东西,徐冷徐凁与赵宛瑜的目光让蓝可儿觉得十分的刺目,难以忍受他们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嫌恶的目光。   徐冷不遗余力的想要挑起贺敏与蓝可儿之间的嫌隙,希望贺敏放弃对蓝可儿的回护站到他们这一方来,贺敏的嘴上功夫如同毒蛇的尖牙,向来是剖心挖肺的利器,名气大到宗门内谁都不愿意对上。   “我不否认师兄说的事实,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若是连既往不咎的肚量都没有,我也不用再追求什么大道了。”贺敏斯毫不退让:“修行之人玩弄口舌搬弄是非,除了耗损精神之外彰显的只是自身的狭隘与不足,色字迷眼,只看到一人的好一人的坏的两位师兄难道就不该反省己身吗?”   “蓝师姐与周芹长老做的事情,我看到了,赵师妹曾经的所作所为,难道你们就不曾耳闻不曾目睹?这也未必吧。”抓住徐冷话头里的缺漏,贺敏反唇相讥:“是谁毁了九息宗山下一亩灵草药田?是谁纵火烧毁了大半个弟子堂?是谁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抢走别人的灵兽,最后灵兽却因为棍棒重伤惨亡?区区灵犀角,不过是几千灵石的事情,与这些事情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贺敏每提起一件事,赵宛瑜的脸色就变了一分,等贺敏说完,赵宛瑜脸色已经大变,眼中闪过恼恨的神色,盯着贺敏与蓝可儿两人,一副恨不得拆骨扒皮的模样。   贺敏说的每一件事都有凭有据,徐冷与徐凁根本无从反驳,一时间静默下来,贺敏那一句“我说错了吗”尤为刺耳。   赵宛瑜心中气愤难平,在宗门之内,师兄师姐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也不会拂了她的心愿,更不会当众说她的不是揭开她的伤疤,但是贺敏今日却三件事都做了,还做得理所当然,怎么让她咽下这一口恶气。   她是对的,从来没有人说过她的不是,宗门里的长老没有说过,她的师尊没有说过,根本就轮不到不过比她大了几岁的贺敏来说她。   想要教育她,贺敏还不配。   赵宛瑜自然知晓贺敏不好相处,所以在宗门之内的时间,都是听从了其他人的提醒尽量与她避开,但是今日贺敏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忍无可忍,还有蓝可儿,身为师姐,竟然只是呆呆的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帮她说,从头到尾都在看她的笑话,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人,就算是抢,她也要把她们看中的锦盒抢到手!   只要将锦盒抢到手,就能证明她比她们都厉害。   看到赵宛瑜发怒的模样,徐冷与徐凁便都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轻易了结,他们虽然回护赵宛瑜但也不愿意完全得罪蓝可儿和贺敏,毕竟蓝可儿与贺敏都是单灵根修士,身后的势力也远比赵宛瑜强大,知道劝不住赵宛瑜,徐冷与徐凁只能选择两不相帮在赵宛瑜抽出武器的时候快速退开。   比起怒火攻心已经开始胡搅蛮缠的赵宛瑜,蓝可儿与贺敏要理智得多,应该不会让赵宛瑜出事。   赵宛瑜双眼泛红,她何错之有?她做错了什么?灵草药园被烧毁只是一个意外,弟子被毁只是一个不小心,她哪里想得到那只将她挠伤的灵兽经不起教育,不过打了两下就一命归西?   灵兽的主人都没有说什么,掌管药园与弟子堂的长老也没有说什么,凭什么她要在这里被贺敏教训?   那个锦盒,既然贺敏如此稀罕,她就一定要弄到手,再当着贺敏的面摔一个稀巴烂,唯有这样才能解恨,才能让她内心感到痛快。   “仙灵武塔之内,没有认主的东西就是无主之物,既然是无主之物就该能者得之。”扮弱装无辜无法博得自己想要的关注达到自己的目的,赵宛瑜再也藏不住自己的本性,手持长剑,神色嚣张:“各凭本事吧二位师姐!受伤了莫要怪宛瑜下手太重,是你们太不识时务了!”   赵宛瑜的剑,朝着蓝可儿越贺敏中间的那个锦盒刺去,目的就是在一瞬间斩断绸缎夺得锦盒,只可惜赵宛瑜不懂得隐藏自己的目的,只晓得一意强取,不懂得对战也该用计谋,只懂得强取豪夺,手段剑法修为又远不可与蓝可儿与贺敏两人相提评论,自然是失败。   蓝可儿与贺敏不出手,只是一次次的躲过赵宛瑜的攻击,这助长了赵宛瑜的气焰,认为二人是怕了自己,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得意没多久,赵宛瑜又是一击不中,不由得有些恼恨,不过她脑袋转的飞快,停顿了一会儿,笑了出来,有着对蓝可儿与贺敏两人的蔑视:“哦,我都忘记了,两位师姐的修为远在宛瑜之上,自然是不屑于恃强凌弱之事,若是你么能动手,便是以大欺小,这当真是侮辱了九息宗的门风,二位师姐对这样的事情想来是不屑为之。”   “宛瑜在此感谢两位师姐给了宛瑜这次磨砺剑锋的机会,让我的剑也有品尝人血的荣幸。”   贺敏没有把赵宛瑜的挑衅放在心上,蓝可儿心下叹息,为赵宛瑜不健全的心智感到惋惜,两人都没有与赵宛瑜动手的打算,并不是因为赵宛瑜口中的那些话,贺敏是觉得不值得,蓝可儿是认为没必要。   蓝可儿不由得想起了初见谢芳尘的时候自己那酸涩吃醋的模样,不由为当时胡思乱想的自己感到羞赧,是不是当时谢芳尘看自己的感觉也和现在自己看赵宛瑜的感觉类似?   在看到赵宛瑜之后,蓝可儿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会吃醋,不是因为谢芳尘是秦泊然的妹妹,不是因为秦泊然对谢芳尘与众不同的态度,而是因为她对谢芳尘的直觉。   自称得意楼主,乍听是狂傲与可笑的,但是细细回味,在动荡的如今,十六岁便能自己闯荡东西南北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她忍不住在心中将自己与得意楼主做了一个比较,自己的十六岁,根本没有那般潇洒肆意的姿态,根本没有半点修为没有还能泰山崩塌不变色的承受能力。   难过,是因为她直觉的感受到了谢芳尘的强。   酸涩,是因为她想要变得像谢芳尘一样的强。   矛盾,是因为她想要接近谢芳尘了解谢芳尘又害怕担忧不敢迈出第一步。   在看到恼羞成怒,挥着不成章法的剑招的赵宛瑜的时候,蓝可儿终于想通了自己当日的心情,她喜欢秦师兄的心情是真的,她想要变强的心情是真的,她想要以更强的姿态出现在秦师兄的身旁陪伴秦师兄而不是成为秦泊然的负担比任何的愿望都真。   令她苦恼的是她没有做到自己期望的高度,哪怕在魔灵牢笼当中的那一场战役使得秦泊然对她有所改观,哪怕与美人鳄的对战拉近了他们之间一寸的距离,但这些都不够,这还不够,她依然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人,哪一天,她才能拥有保护别人的力量?   蓝可儿想起了谢芳尘在蓝氏祖屋的门外对她说的那句“失败者连在历史上留名的资格都没有”,她不奢求能够在历史上留名,她只希望有一个人能够记得,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姑娘名叫蓝可儿,她曾经喜欢过一个人。   通晓了自己心情的蓝可儿为当日自己的表现感到好笑还有一丝的羞涩,在笑过了之后,又觉得通体舒畅,对喜欢的人的亲妹妹有了醋意,说出去只怕会笑掉别人的大牙,可是想起那张与秦泊然并不相似的脸庞,蓝可儿真的难以接受秦泊然与谢芳尘是亲兄妹的事实。   叹了口气,把这些杂思抛到脑后,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和贺敏一起让赵宛瑜师妹冷静下来,宛瑜师妹虽然筑基,但她的根基尚不稳定,在这一步就跨入云海的梅花桩之间动手,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对战经验的缺乏,使得贺敏与蓝可儿即使不出手,赵宛瑜也只能在对战中处于下风,不懂得收发剑势,只是一味的横冲直撞,直来直去,想要伤到蓝可儿与贺敏,简直是痴人说梦。   蓝可儿与贺敏的对战经验虽然比不过秦泊然之流,但在赵宛瑜面前她们也算得上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在她们眼中赵宛瑜的剑术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而已,根本不堪一击。   赵宛瑜却是越打越凶,双眼泛红,攻击不到蓝可儿与贺敏不说,挥手甩出的剑气甚至无法斩断拴着锦盒的绸缎,这让她觉得颜面大失,下手更显凶横,根本没有察觉彼此之间实力上的差距。   看着赵宛瑜毫无章法的攻击,与挥舞根本不到位的剑招,徐冷与徐凁两人总算意识到,贺敏并没有说错,赵宛瑜已经被惯坏了,渴求筑基的赵宛瑜根本没有打好基本功,平挥而出的剑无法做到与肩膀水平,刺出的剑有明显的抖动,划出的剑风气力不均衡,没有多久就会散去,根本不像一个筑基修士的功夫。   从这出招的架势上来看就明白,赵宛瑜平日里在宗门内根本没有将心思用在正途上,她手结印的姿势不标准,释放的法术无法与剑法达到完美的配合。   双胞胎兄弟猛然发现,一路走来都是他们自己在出力,还要分神保护这个小师妹,想起贺敏说的“色字头上一把刀”更加羞愧难当,他们与赵宛瑜的年龄差距,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足够做赵宛瑜的爷爷了。   “哥,我们是不是害了宛瑜?”看着宣泄自己怒气却伤不到蓝可儿与贺敏的赵宛瑜,徐凁呆呆的问:“我记得我们也是被师尊打大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教过宛瑜师妹什么是对错?”   “宛瑜师妹毕竟是女孩子,年纪又小,她的师尊自然舍不得伤害她。”   “我记得贺敏师妹也是没少挨揍。”徐凁回忆道:“要是我没有记错,贺敏师妹分明是宗门所有姊妹中被揍得最惨的一个,赦尘师叔真是狠得下心来,贺敏师妹也硬气,从来没有哭过闹过。”   “贺敏师妹是没有哭闹过,偏偏练出了一张能喷出毒液的嘴,深得赦尘师叔转移伤害的真传。”徐冷抱着手翻了个白眼:“不论战斗还是说话,宛瑜师妹都不可能是贺敏师妹的对手,你确定我们应该旁观?”   “不然呢?回去不但要挨师尊一顿揍,还得领教被赦尘师叔的毒液,我可不敢。”想起昔日里被赦尘教育的日子,徐凁打了一个寒噤:“我宁愿去思过崖呆上一个月,也不要回去面对赦尘师叔。”   “你以为宛瑜师妹的师傅又是好对付的了?”对着自己的弟弟翻了一个白眼:“还有周芹长老,反正我们这次回去,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老弟你还是早日做好心理准备吧。”   “凭什么就我们两人这么命苦?”徐凁愤愤不平:“好歹我们也算老年人,那三个姑娘能不能有点尊老爱幼的精神。”   “谁让我们不爱幼在先,帮着宛瑜师妹得罪了贺敏师妹,衰呗。”   “早知道,我就去藏经阁抄书,不来这仙灵武塔了,真衰!”   “别发牢骚了,看着点宛瑜师妹,别让她摔下云端去!”   “知道啦!知道啦!”徐凁皱着脸凶狠的盯着赵宛瑜的身影,谨防赵宛瑜一个不小心就伤到自己,面对现在这个境况,他恨不得把刚才说出来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去,早早让蓝可儿与贺敏离开,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一想到回去之后极有可能面临多方会审,徐凁就更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他就闹不明白了,为什么九息宗内就不能出个婉约漂亮,真正温柔贤淑的小师妹呢?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97章 玖拾肆   九息宗什么时候会来一个如自己弟弟徐凁所愿的温柔贤淑美丽可爱的小师妹徐冷不知道,他知道的是现在面对的麻烦虽然没有天那么大,却也能让人头大。   看着与蓝可儿与贺敏对招却丝毫无法占到上风的赵宛瑜,双胞胎兄弟悔不当初,他们究竟是那一根筋出了问题才会忙着帮赵宛瑜逞那一星半点的口舌之利?不但没有占到便宜,还将事情推向了双方兵戎的地步。   与贺敏比起来,他们的这场辩论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不仅不占理,还有以老欺少的嫌疑。   还在暗自庆幸周围没有熟人的双胞胎兄弟不知道,眼前他们不想要为人所知的这一幕,早已通过内外连通的云影天光镜落入了九息宗众人的眼中。   太上长老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旁观的双胞胎兄弟身上,不过双胞胎兄弟的对话倒是让一旁偷偷关注仙灵武塔内境况的九息宗弟子发出了闷闷的笑声,双胞胎兄弟总是这样,思维跳脱,令人忍不住发笑。   赵宛瑜的表现,看在赵梓赟的眼中,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   赵宛瑜的所作所为,令赵梓赟感到了愤怒,甚至是怒不可遏!   察觉到太上长老动怒,九息宗的众位弟子急忙将自己的笑声和笑意憋回肚子里,不敢让太上长老发现自己还有笑的心情,以免引火烧身。   看到太上长老的脸色,众人不用想都明白赵宛瑜从仙灵武塔里出来之后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个个噤若寒蝉。   九息宗弟子们的表现落入夺灵君的眼中,让他更显愉悦。   从云影天光镜中看到蓝可儿与贺敏两人依然完好不像是遇到了恶战的模样,秦泊然提起来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一半,他一直都相信危险与机遇并存这句话,眼前所面对的困难,也是锻炼自己让自己成长的机会,这是属于蓝可儿与贺敏两人的造化,闯过了,将会拓宽她们未来的修行道路。   他本应该将所有的心思都投注在蓝可儿与贺敏两人的事情上,直到她们平安离开为止,但是黑羽灵枭带来的消息,如同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口,秦泊然实在难以宁神。   偶然一个回头,眉头不展的秦泊然再次看到了黑羽灵枭的身影,灵枭胸前挂着的项链上的图腾代表着赫连英斗的势力。   明明四周飞雪尽是杀机,黑羽灵枭却能平安飞来传递消息,这必然是赫连英斗的手段。   黑羽灵枭在找到了秦泊然之后,展开收拢在身侧的双翼,朝着秦泊然所在的方向直直飞来,秦泊然在同时抬起手臂,好让黑羽灵枭能安稳的降落在自己的臂膀之上。   这一次,黑羽灵枭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直接口吐黑气化作讯息,赫连英斗应该是预料到了仙灵武塔之外会有很多人,这次改用小竹筒放置自己要黑羽灵枭捎带给秦泊然的消息。   竹筒非常小,小到不过一根拇指的一半这么大,卷起来放在其中的字条在展开之后却如普通的信纸大小,展开的信纸上甚至没有半点折痕。   赫连英斗在信中告诉秦泊然,他已经从黑羽灵枭处得知秦泊然如今的处境,让秦泊然先将九息宗之内的事情了结,自己会一直在无神渊等待着秦泊然的到来。   好似是为了让秦泊然安心处理手头上的事情,赫连英斗特意在信的末尾添上一句“无神渊是个闭关的好地方,我在此参心数日收获良多,秦公子不用担心。”   虽然赫连英斗在信上写着要秦泊然不用担心,但秦泊然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一入仙灵武塔就耽搁了不少的十日,如今从仙灵武塔内出来,也不是能够四处游走的自由身,他早就坐立难安了。   察觉到秦泊然的不对劲,何洛长老上前关心:“泊然,是谁给你送信,令你如此不安?”   秦泊然苦笑,没有说出送信的人是谁,但也没有敷衍何洛长老的问题:“是我的一位朋友,我答应了他一件事情,到头来当初信誓旦旦的我却对他食言,如今却是他送信来安慰我,让我宽心,静待时机缘分的降临,我心中有愧,是以无法静心,他如今所在的地方,更是不能让我放心。”   听到秦泊然对何洛说的话,赵梓赟也转过身来看着秦泊然。   从九息宗内带出来十几个弟子,除了秦泊然贺敏少数的几人外,个个令他失望。   看到秦泊然,赵梓赟才觉得自己的心情好转了几分,至少秦泊然带着贺敏与蓝可儿完成了夺灵君开出的条件,没有让九息宗彻底丢掉天下第一大宗门的颜面。   “以你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长时间在外逗留。”赵梓赟的话语中透出了关心:“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先回宗门闭关,等到境界突破巩固之后再入世,否则以你这不断压制境界的做法,迟早会伤到自己的功体。”   “君子一诺,重于千金。”秦泊然脸色泛苦:“秦泊然不敢说自己是君子,毕竟我的承诺已经失去了一半的信力,若再食言,秦泊然便无脸见人,就算现在回去闭关,内心有愧的秦泊然也不会有任何的长进,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何洛并不赞同秦泊然的想法,劝说道:“泊然,我认为你应该听太上长老的这句劝,功体对修士来说至关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毁掉自己大半生的积累,实在是不值当。”   “两位长老的关心,秦泊然铭感五内。”秦泊然微微欠身以表谢意,始终坚持的想法不见半点动摇:“距离真正的极限还有一段时日,秦泊然一定会在这段时间之内将事情处理好,不让师傅与众位长老担心。”   “既然如此,我允许你现在就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听完秦泊然的想法,赵梓赟开口说道:“等到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直接回九息宗就可以了。”   “多谢太上长老。”   赵梓赟看着秦泊然:“既然刻不容缓,那你就先离开吧,秦泊然,我希望你记住,身体是你自己的,不论你要做什么,你自己才是你最大的本钱。”   “太上长老的教导,秦泊然铭记在心。”   得到了赵梓赟的允准,秦泊然带着黑羽灵枭疾步朝着断桥的方向走去,甚至连有东西从自己的衣袍间掉落也没有发现。   就在秦泊然拿出自己的佩剑饮秋露准备御剑离开的时候,一直处在人群之后看戏的夺灵君开口叫住了他:“秦公子请留步。”   秦泊然才一转身就对上了夺灵君带着面具的半张脸,能够仔细的看清面具上的雕花纹路,更能看清夺灵君薄情的薄唇,还未来得及开口,手中就被塞入了一本书,听到夺灵君附耳一句:“如此宝贝,岂可轻易丢弃?替我转达赫连英斗身后的那个人,夺灵君期待他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不待秦泊然问个明白,夺灵君已经是大笑着转身,在无尽的肆意狂傲之间,还隐藏着一丝无形的杀意,匆匆瞥了一眼夺灵君塞给自己的书,秦泊然呼吸一窒,压下心头的疑问与震惊,对转身而去的夺灵君说了一句:“秦泊然必不负所托,请夺灵君放心。”   将书放入自己的乾坤袋,秦泊然跳上自己的佩剑饮秋露,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太上长老,让泊然现在就离开,当真好吗?”望着秦泊然离开的防线,何洛长老始终无法放心,眉头紧蹙,在眉心处出现了一个竖着的凹痕:“泊然现在离开,我们无法保证他会在身体到达极限前回转九息宗,这样做还会落人口实,说他不顾大局,将宗门的任务抛之脑后。”   赵梓赟环视在场的九息宗众人,没有意识到太上长老会突然扫视全场,很多人都来不及收敛自己的表情,一些人确实如同何洛长老说的那样,对秦泊然的提前离开感到不满,在赵梓赟的目光落到身上后,才个个收敛心神,低头不敢说话。   完整的扫视了一圈,赵梓赟慢悠悠的开口,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场有谁有资格说秦泊然是只顾一己之私的人?除了秦泊然贺敏与蓝可儿,还有谁走上了仙灵武塔一千层?”   太上长老一开口,众人不敢说话,但还是有不甘心忍耐的弟子轻声嘀咕:“秦师兄是金丹修为,到不了一千层才奇怪,我们怎么跟他比?”   何洛长老连忙看了那个说话的弟子一眼,分明是在警告,只怕他们激怒了太上长老,招来太上长老赵梓赟的怒火。   不论什么时候,何洛想着的都是保护九息宗的弟子。   赵梓赟并没有同说话的弟子计较,也没有为难说话的弟子,只是走到何洛长老的身旁,拍了拍何洛长老的肩膀:“我一直知晓,宗门之中你最心软,弟子们都是你放在心头上的宝贝,生怕他们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善良是你最大的优点,这是好事情。”   何洛长老看着赵梓赟,不知道赵梓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梓赟轻叹一声:“可是,何洛,你是否明白,一味的心软不会将弟子塑造成才,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①,师弟个性温和,在他领导下的九息宗失去了从前的峥嵘杀伐之气,显出一派温和祥乐的图景,这对九息宗不算坏事,但未必是好事。”   何洛知道太上长老句句在理,如今门风温和,恰逢盛世太平,门派中的年轻弟子不似前代弟子刻苦用功也是看在眼里的事情,只是长久以来这些弟子们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门派风格与行事作风,这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改弦的事情?   改革与除弊,向来是世上最难的两件事。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赵梓赟的眼神扫向一旁的九息宗弟子,他们早已将双胞胎兄弟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后,赵梓赟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就如同鞭子抽打在身上,令他们冷汗直流。   经不住太上长老赵梓赟的对视,众人更不敢抬手擦汗,纷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观鼻鼻观心,希望能有人勇敢的代表他们与赵梓赟对视。   “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赵梓赟问:“刚才反驳嘲讽傻笑的勇气都到哪里去了?”   赵梓赟一开口,他们就更不敢说话了。   “不说?”赵梓赟问:“如果你们吭声,我还能高看你们一眼,什么都不说,只是在告知我你们的心虚。”   在赵梓赟的连环激将法之下,总算是有人开口:“几分付出就有几分享受向来是人间至上的道理,也是九息宗功勋阁的规矩,秦师兄完成了宗门的任务,得此奖励也是应该的,我做了懦夫,被训,也是理所应当。”   “除此之外呢?”   “我李硕必定以此事为警,反省自身,引以为戒。”叫做李硕的弟子露出坚定的神色:“下一次,李硕不再做个懦夫!”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佚名《警世贤文》   关于秦泊然的佩剑   更名为饮秋露   前面写的名字   总感觉不符合秦泊然的气质   所以给他的剑改了个名字   ︿( ̄︶ ̄)︿ 第98章 玖拾伍   表态的弟子总算上赵梓赟的心情好上了几分,看着那个说话的弟子,赵梓赟说道:“我希望你一直都能做一个明白人。”   “李硕谨遵太上长老教诲!”   既然有了领头羊,剩下的人开口也就没了什么心理障碍,接二连三的对着赵梓赟表达自己的意志,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会引以为戒,不再有下次,不会丢了宗门的脸面,严格要求自己,好好做人。   听着宗门里的弟子几乎要发出毒誓来,何洛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次太上长老发怒,实在是将他们吓得不轻。   “一个赵宛瑜已经太多,若她能多几分的骨气,我也可以免掉她一半的惩罚。”太上长老虽然不再发怒,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转头问何洛:“赵宛瑜的师尊是谁?”   “宛瑜的师尊是落英师妹。”   “教不严,师之惰①。”听到何洛的回答,赵梓赟冷哼一声:“回去以后,让落英一同去执法堂领罚,赵宛瑜变成今日的模样,她作为师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何洛却不认同赵梓赟的想法:“太上长老,这是不是有些过了?落英师妹时常有要事在身,对待弟子难免有疏忽的地方,若要她一起领罚,只怕会让她有什么想法。”   “七八岁的童蒙不懂事,难道她一个长辈也分不清是非对错?”赵梓赟坚持自己的想法,既然已经开口,他就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知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何洛也只能叹气应声。   听到太上长老甚至要连宛瑜师妹的师尊一并处罚,九息宗的众多弟子更是不敢再多言其它,甚至不敢走神,就怕太上长老的怒火再次烧起来烧到自己身上,最后还会带累自己的师尊。   若真是那样,只怕回去宗门之后,他们还得从自己的师尊那里多领教一顿名为“爆炒肉丝”的大餐!   在赵梓赟为赵宛瑜与她的师尊未来的日子做决定的时候,身处仙灵武塔之内的赵宛瑜已经忍耐到了极限,额头上汗水涟涟,气息不稳。   反观蓝可儿越贺敏两人,却好似是连热身运动都没有做完一般,依然气定神闲。   抱着双臂在一旁观战的徐凁打了一个哈欠,对自己的双胞胎兄长说道:“宛瑜师妹有完没完?我都开始佩服她的韧性与眼界了!对战这么久,打到我都打瞌睡了都没有发现蓝师妹与贺敏师妹一直让着她,两人根本没有出招吗?”   “你认为宛瑜师妹会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所以才说佩服!明明累得那么惨,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宛瑜师妹这究竟是用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支撑起来的毅力啊?!”   “可惜啊,宛瑜师妹的这份执念用错了地方。”   “哥,你确定那真的是执念?”徐凁怀疑的看着徐冷。   “对,你说得不错,那不是执念,那是盲目的自大,真是可悲。”   “这么说来,刚才一心回护蠢蠢的小师妹的我们两个岂不是两个大白痴?!”徐凁看着徐冷,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瞪大了眼睛。   “否则呢?”徐冷往自己弟弟的心上补了一刀:“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是什么?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都只会认为我们是贺敏师妹口中的被色迷眼的大白痴!”   徐凁露出一副万分无辜的表情:“冤枉啊!我真的只是把小师妹当做小孙女一样!虽然我还没有后代,但能提前体会一下当爷爷的感觉也是不赖!”   “呵呵,你连媳妇都没有还想当爷爷?”徐冷在一旁凉飕飕的嘲讽:“白日梦做久了吧?”   “唉,哥这就是你不对了,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哪天实现了呢?”   “就凭你这几日的表现,你这个爷爷还当得真失败!”   “彼此彼此,谁让我们是双胞胎呢?”   与此同时,一直使用凶狠法术与剑招企图伤害蓝可儿与贺敏两人的赵宛瑜早就累到了体力不支,拿着剑的手抖在发抖,由于体力不支,脚下一滑的她就从跨向梅花桩的土台阶上摔了下去,跌入竖立着无数梅花桩的云海当中。   贺敏看到,在赵宛瑜跌落的下方,被云海时而遮挡的地方有一根细如长针的梅花桩伫立在那里,笔直的对准了赵宛瑜的心脏!   事不宜迟,贺敏顿时跳入云海,企图将跌落的赵宛瑜给捞回来!   因为自己的失误从台阶上掉了下来,赵宛瑜早就被吓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看着粗壮的插入云霄的梅花桩,她只感到绝望与害怕,四周根本就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就算有,体力透支的她也无法再度施展轻功,她害怕踩踏到梅花桩上的阵法将自己给弄死了!   因为脚底一滑,她从台阶上掉了下来,又因为手一抖,落英师尊送给她的宝剑也坠入无边云海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   蓝可儿跟着贺敏一起跳了下来,踏上梅花桩,游走在忽高忽低的梅花桩之间想要将赵宛瑜救回来,若不是因为这个迷宫的禁制为禁止御剑飞行,他们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行动的同时,蓝可儿单手结印利用水元素制造出巨大的水球,在赵宛瑜被细如针尖的梅花桩捅穿心脏之前将她包裹了起来。   被水球包裹的赵宛瑜坠落的速度明显的减缓,被包裹在其中的赵宛瑜还是一动也不动,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徐凁踩上梅花桩的同时朝着赵宛瑜大喊:“快使用藤蔓之术!宛瑜师妹快结印啊!”   早就被吓傻了的赵宛瑜压根就没有听到徐凁的声音,任由包裹着自己的水球徐徐坠落双眼放空,面无表情,显得呆滞又木讷。   贺敏见状,抽出武器砍断了赵宛瑜下方就要刺到她的那根梅花桩,朝着水球的方向冲了过去,在水球碰到梅花桩的同时斩断了细入针尖的梅花桩,被绸缎束缚的蓝可儿紧随在贺敏身后。   见到赵宛瑜竟然一动也不动,徐凁也被惊呆了,想不到赵宛瑜在关键的时候甚至连自救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推了一把还在发呆的双胞胎弟弟让徐凁回过神来,两兄弟连忙从乾坤袋里抽出一根够足够长的绳子好让蓝可儿能够抓住。   两兄弟抓着蓝可儿,蓝可儿与贺敏之间则是用绑着锦盒的绸缎连接,贺敏则在最下方去捞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赵宛瑜。   处在中间与上方的蓝可儿与双胞胎兄弟必须时时刻刻注意着被他们触动的阵法发出来的杀机,免得迎面而来的剑风斩断了绳子,让他们的营救行动功亏一篑!   贺敏知道时间宝贵,当机立断用绸缎缠上只会发呆的赵宛瑜,借力将她高高抛起,自己随着这股抛起赵宛瑜的力量顺着梅花桩往上跑,她们才刚刚跳上去,原本被贺敏斩断的梅花桩突然冒出,差一点就要戳中贺敏的后背!   贺敏并没有被这样的变故吓到,只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带着从水球中捞出来的赵宛瑜躲过阵法之中的杀机,一步步跳到高出,借力攀上台阶,成功将赵宛瑜营救了回来。   赵宛瑜被成功救了回来,蓝可儿与双胞胎兄弟同时松了一口气,就算没有怎么使力,他们早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更何况三个人的体重吊在一起,双胞胎现在只觉得双手发软。   “哥我觉得我们好傻。”捏着发酸的手,徐凁如梦初醒般的对自己的哥哥说道:“刚才拉绳子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适用灵力?”   “笨蛋!情况那么危急,你还有时间想别的?!”   “我觉得咱两日子过得太|安逸了,缺乏历练。”   “你才知道呀。”徐冷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缺乏历练,我们两会忘记使用灵力这么重要的事情?”   “看来我们两个是真傻。”   “不,傻的只是你,我的好弟弟。”徐冷坚决不承认自己和弟弟徐凁一样傻。   在感觉自己被救上来的那一刻赵宛瑜就已经回神,仿佛刚才被吓到魂飞天外的人并不是她一般,恢复了神智的赵宛瑜内心充满了恨意与恼怒。   她恨,恨蓝可儿那该死的水球术将她全身都弄得湿淋淋的,好似一只落汤鸡。   她恨,恨贺敏将她的腰身绑得太紧,直到现在松开了都还隐隐作痛。   她恨,恨徐冷徐凁两兄弟的冷眼旁观,竟然不愿意帮忙她对付蓝可儿与贺敏两人。   如果有徐冷徐凁的帮忙,现在闹了笑话的人就不会是她,她赵宛瑜才会是赢家,锦盒也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因为无边无尽的恨意,赵宛瑜决心要报复在场的四人。   藏在袖子里的手中握着一把短刀,这是她过去用来偷袭别人的武器,在腰上的绸缎被松开的一瞬间,赵宛瑜快速用手中的短刀刺穿包裹着锦盒的绸缎,在锦盒上开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见到锦盒开出了缝隙,赵宛瑜掌风忽起,将手探入了锦盒当中,企图将锦盒当中的物品抓出来据为己有!   赵宛瑜的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更不像一个耗尽了力气与心神的人,这个措手不及让蓝可儿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   贺敏还未来得及将赵宛瑜的手从锦盒中抓出,就听赵宛瑜一声惨叫,苍白着脸将探入锦盒的手缩了回来。   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   看到赵宛瑜的手,四人都是脊背发凉,遍体生寒,原本的芊芊玉手,因为赵宛瑜的任性妄为,被扒下了一层皮,眼前出现的是没有了皮肤与支架的血淋淋的颤抖的只剩肉与骨头的手。   那一只没有了外皮与指甲的血手,让徐冷徐凁的胃中一整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三字经》 第99章 玖拾陆   指甲被拔掉,皮肤被撕了下来,赵宛瑜已经痛到了极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脸色苍白无力。   用完好的手握着受伤的手,赵宛瑜却好似忘记了应该先为自己包扎一般,任由血珠一滴一滴的滴落到地上,眼神中充斥着恨意,咬牙切齿:“原来是你们要害我!你们竟然联合起来害我!可恶!我一定会向你们报仇!我要让师尊将你们身上的皮全部撕下来!把你们的指甲全部拔|出来!将你们的眼睛挖出来!烧成灰!让你们一辈子做无脸人,饱尝我今日的痛苦!”   气到极致,恨到极致,怒到极致,赵宛瑜双眼泛红,恶狠狠的瞪了在场的四人一眼后,握着自己还在滴血的手钻入了仙灵武塔的传送阵,选择离开仙灵武塔,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嘴里咒骂不停,难消心头恨意。   被赵宛瑜留在原地刚想要为她包扎的四人面面相觑,徐凁的手中还拿着一卷绷带,他们也被眼前赵宛瑜手上的皮子被撕下来的一幕吓到了好吗,赵宛瑜受到了身心的双重伤害不假,他们也是啊,这触目惊心的画面,够他们做十年的噩梦了!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还是徐凁先开口,小心翼翼的试探:“师妹,你们的盒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竟然比会咬人的灵兽还要可怕。”   对于徐凁来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小时候咬了他屁股一口的灵兽,哪怕早已过去数十年的时间,当时被咬的感觉依然记忆犹新。   贺敏与蓝可儿比双胞胎兄弟更加纳闷,锦盒里面分明只有七彩霓裳而已,难道说衣服会吃人?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将缠着绸缎的锦盒打开,叠放整齐的七彩霓裳安静的躺在其中,里面除了七彩霓裳什么都没有,更没有从赵宛瑜身上被撕下的人皮与被扒下的手指甲。   贺敏将盒子内外都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徐凁瞪大了眼睛:“吃人的究竟是这锦盒还是这件衣裳?你们把这么可怕的东西拿在手里难道都不会害怕吗?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这么危险的东西就该早点扔了!这片云海正好是乱扔东西的好地方,赶紧扔了扔了!什么宝贝能比自个儿的小命更宝贵?!”   听不下去自己弟弟的胡言乱语的徐冷毫不客气的给了徐凁一拳:“衣服会吃人?你是鬼话本看多了吧?!一直念叨着要为自己将来的心上人织一件远胜七彩霓裳的衣裙,竟然没认出眼前的就是七彩霓裳?!”   “什么?!哥你说这是七彩霓裳?!”徐凁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手指着锦盒里的衣裳不敢相信:“骗人的吧?这不就是一件多了几个黄金装饰的红裙子吗?哪有书上记载的那么绮丽美艳,你根本就是在骗我,我不相信!”   “说你读书不认真,你还死不承认。”徐冷翻了个白眼:“说你傻也当真半点没有冤枉你啊。”   “哥,你怎么一言不合就骂人,我们可是亲亲的双胞胎兄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被揍又被骂的徐凁显得十分的委屈,强行为自己伸冤:“爹娘说过,我们在外面学艺,一定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兄友弟恭,谦让有爱!”   没将自己弟弟的废话放在心上,徐冷很是冷静的向自己的弟弟解释到底什么是七彩霓裳:“七彩霓裳有七种形态,一千个人穿七彩霓裳会出现乘以七倍的款式,而没有穿在身上的七彩霓裳就是这个模样,书上明明有图稿,你为什么半点都不记得?彩虹七色,赤色当先,所以没人穿上身的七彩霓裳就是红裙子金叶子的款式!”   “哦。”徐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自己的哥哥:“所以蓝师妹和贺敏师妹如果穿上七彩霓裳,那么七彩霓裳在她们两人身上展现出的七种款式都是迥然不同的吗?”   “没错。”   “好难哦,我要努力多久,才可以做出一件超越七彩霓裳的衣裳送给我未来的媳妇?”   “你先找到个女朋友再说吧。”面对自己的弟弟,徐冷实在很难做到不翻白眼。   “不对诶。”徐凁挠挠头,好似想起了什么般的说道:“老哥你明明每天都和我呆在起,怎么知道的东西会比我多这么多?再说要做衣服的人是我不是你,这些事情却为什么是你记得比较清楚?这不符合逻辑呀!”   “唉。”徐冷拍拍徐凁的脑袋,状若无奈的说道:“谁让我有一个笨弟弟呢?”   “喂!如果我笨,与我同一个母胎出来的你也不会太聪明吧!”徐凁立刻不满了。   “你在母亲的肚子里闷得比较久,笨一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乖,反正有哥哥罩着你,不用怕被人拐了卖掉。”   “可不可以不要再提小时候的事情了!”徐凁已经在自己哥哥的戏弄下已经濒临爆发的状态了。   在双胞胎兄弟斗嘴的时候,蓝可儿与贺敏已经将好好检查了一番的七彩霓裳重新收拾好,叠放整齐的摆放在锦盒当中,如今没有被人穿在身上的七彩霓裳,如同徐凁所说,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红裙子。   拿在她们手中的锦盒与七彩霓裳都只是普通的盒子与普通的衣服,好似刚才人皮被血淋淋的撕下来的噩梦只是她们的幻觉一般。   斗嘴总算是在贺敏与蓝可儿将盒子盖上盖子之后有了结果,徐冷看着贺敏与蓝可儿两人说道:“师妹,你看你们弄丢了秦师弟,我们弄丢了宛瑜师妹,不如我们组成一个寻人小分队,一起勇闯仙灵武塔如何?”   贺敏不想说话,回答的人是蓝可儿,只是她的话还才说了“可是”两个字,就被从外部传来的太上长老赵梓赟的声音给打断。   回荡在云海梅花桩之间的赵梓赟的声音犹如洪钟,从四面八方传入四个人的耳朵中:“不用再闯塔了,你们出来吧。”   听到太上长老的声音,徐凁有些发懵,看着欲言又止的蓝可儿和一旁已经懒得理会他们两兄弟的贺敏,好半天脑袋才转过弯来。   两兄弟看着蓝可儿与贺敏,就像看着两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一样,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跳了出来,下巴也砸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办法合拢。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回自己的声音的,徐凁听到自己断断续续的在说:“师、师妹,原来你们是在玩下楼梯的游戏?!你、你们是和秦、秦秦师弟走散的吗?!”   蓝可儿与贺敏什么都没有说,可这远比轻轻一声“嗯”更具有杀伤力,两兄弟顿时感到五雷轰顶,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默默努力的后辈给超越了,好丢人啊,竟然要后辈来给他们做表率,他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想到进入仙灵武塔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两兄弟霎时间泪流满面,对天发誓,出去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认真修道,绝不让今日的“惨事”再次发生!   提前离开的赵宛瑜没有幸运欣赏她心心念念的想要打开的锦盒内的物品,也没有听到今日太上长老对弟子说过的最温和的这一句话,装着一肚子的恨意委屈与愤怒,赵宛瑜的心情得不到半点的宣泄。   看着被撕下了一层皮的血淋淋的右手,赵宛瑜内心的恨意越发高涨,嘴里不停的诅咒着蓝可儿四人,希望他们能在仙灵武塔内不得好死,最好是被发疯的灵兽咬死,将他们四人肢解后撕碎成肉块!   从仙灵武塔内出来,在看到满脸担忧的何洛长老的一瞬间,眼泪就从赵宛瑜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她忍耐着伤口不去包扎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报复,早在离开的那一刻,心中就生出了报复的计谋,所以在从仙灵武塔出来的一刻,她就开始了自己的报复行动。   一只血淋淋的手比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更有视觉上的冲击力,也能让她获得更多的同情。   瞄到众多师兄师姐变了的脸色,赵宛瑜心中得意,自己的计划总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端,这一次她要好好利用这只受伤的右手告上一状,毁了蓝可儿与贺敏还有双胞胎兄弟徐冷与徐凁在门派当中的名声!   留着眼泪,赵宛瑜刚想开口,还没有发出声音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痛,同时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宛瑜。”传入耳朵的是属于太上长老赵梓赟的声音,隐隐包含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怒气:“看来是你的师尊把你宠得太久,让你忘记了做人的根本。”   赵宛瑜瞪大眼睛,压根没有听懂赵梓赟在说什么,甚至不懂怎么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就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阵骂。   看着瞪大双眼的赵宛瑜,身为太上长老的赵梓赟怒气难消:“如今的你,丝毫没有是非观念,竟然学会了强取豪夺,连礼义廉耻都被丢弃了吗?”   赵宛瑜不懂为什么挨骂的会是她,往日在宗门里,就算她只是轻轻的磕碰到一下,也会有大票大票的师兄师姐前来关心她,对她嘘寒问暖,生怕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可是现在,她的右手被撕下了一层皮,指甲被□□的疼痛也没有消失,血还在不停的往地上滴落,可是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关系她。   他们为什么不关心她?   除了师兄师姐们无动于衷,平日里最为关心弟子的何洛长老为什么也不上来帮她疗伤?难道何洛长老刚才的担心都是假的吗?都是骗人的吗?都只是做戏而已吗?   赵宛瑜不懂,为什么人人都要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要对她投来厌恶的目光?师兄师姐凭什么用嫌恶的目光看着她?凭什么对她皱眉?   为什么没有人帮她说话?   为什么太上长老要指责她?   赵宛瑜内心愤愤,双眼流泪,只不过走了一趟仙灵武塔,为什么大家对她的态度就与进去前完全不一样了,难道没有看到她受伤了吗?太上长老为什么要让她跪在这里?!   “看你这个模样,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盯着赵宛瑜,赵梓赟开口:“你是不是认为,错在蓝可儿几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00章 玖拾柒   “难道不是吗?”赵宛瑜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源源不断的从眼眶中流出,没一会儿就哭花了双眼,赵宛瑜声音颤抖,说话的时候还会吸吸鼻子:“若是蓝可儿与贺敏一开始把锦盒给我,我也不会这么倒霉!我受伤,都是她们的错!凭什么要我下跪?!凭什么要教训我?!错的明明是她们。”   因为恨意早已将理智冲散,遑论礼仪,赵宛瑜甚至忘记了双方之间的辈分,直呼蓝可儿与贺敏的大名,没有半点对前辈应有的尊敬,她现在也不愿意再称呼蓝可儿与贺敏为师姐,在她的眼中,蓝可儿与贺敏就是她最大的仇人。   还有对待徐冷与徐凁,赵宛瑜迁怒明显:“还有徐冷与徐凁,明明我们三人才是一组,为什么要帮助那两个贱人?!”   “住嘴!”赵梓赟拂尘一甩,带起的狂风如同巴掌落在了赵宛瑜的脸上,将她的脸打得扭到了一边,这是赵宛瑜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当众甩耳光,除了感觉面上火辣辣的疼而外,心里更有颜面尽失的感觉。   她却不敢对太上长老赵梓赟生出任何的怒气与恨意,将这些统统都转化成了对蓝可儿四人的恨意,认为今天的自己之所以这么倒霉,都是蓝可儿与贺敏的错,徐冷与徐凁则是她们的帮凶。   要不是她们,她哪里会落到这般下场?   赵宛瑜咬着唇,九息宗内的太上长老握有比普通的长老大许多的权利,甚至掌管着门内弟子的生杀大权,她不敢得罪赵梓赟,她还不想死。   “修道不修德,识字不识礼,赵宛瑜,你身为九息宗的弟子,一名女修士,满口污言秽语,成何体统?!”赵梓赟看着不知悔改的赵宛瑜怒意丛生:“原来你的师尊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好啊,今日在外,我只是略施薄惩,等回到宗门,让你师尊与你一同领罚!”   听到太上长老要惩罚自己甚至还要惩罚自己的师尊,赵宛瑜一阵心慌,若是因此惹恼了自己的师尊,让师尊将自己从座下逐出,她还有何脸面在九息宗立足?   激动到了极点的赵宛瑜不顾左右的径自站了起来,朝着赵梓赟喊道:“这不公平!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你凭什么惩罚我?!”   “不知悔改。”拂尘扬起的狂风让赵宛瑜再度腿软的跪在了地上,膝盖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好似骨头都裂开了一般的痛感传入脑髓,使得赵宛瑜冷汗直冒:“夺财掠物,搬弄是非,仗势欺人,你告诉我这其中哪一件事正道人士应该做的事情?恩将仇报,更不是我九息宗之作风,若不是此次出行,我竟不知门派中还有如你一般的毒瘤!”   “既然我是毒瘤,那太上长老何不现在就将我从门派中驱逐出去?”痛到极点,赵宛瑜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认为是赵梓赟故意为难自己,甚至认为是有人在背后陷害自己,告自己的黑状,眼中藏有恨意:“把我逐出师门,就不会脏了你老人家的眼睛,更不会坏了九息宗的门风。”   不认为自己有错的赵宛瑜,一而再再而三的同赵梓赟顶嘴,因为心中的怒火,毫无顾忌,口无遮拦,完全没有见到自己的师兄师姐们好似见鬼了一般的神色。   九息宗先前被之太上长老赵梓赟教育了一番的弟子们都因为赵宛瑜的做法倒吸了一口凉气,若不是云影天光镜将仙灵武塔内发生的事情呈现了出来,他们不知道还要被这个心胸狠辣的小师妹欺瞒多久。   看似硬气的赵宛瑜,其实也不过是死鸭子嘴硬而已,他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让以前有着可爱的婴儿肥见到谁都会甜甜的叫一声哥哥姐姐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这副心狠手辣的模样。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将曾经古灵精怪偶尔任性的小姑娘变成了分不清是非认不清对错的家伙?   当赵宛瑜的真实面目通过云影天光镜暴露在眼前,曾经护着她宠爱她的九息宗弟子们已经明白,过去赵宛瑜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或者“我只是不小心”一句话就能够盖过去。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她不认为那是错的,这比不敢面对过错更加的可怕。   他们已经受了太久的欺骗,如何让他们在真相被揭开之后还保有同情心?   “你想一走了之,可能吗?”赵梓赟却是被赵宛瑜气乐了,想不到赵宛瑜竟然会说出要自己将她逐出师门这句话。   倘若他听从了赵宛瑜的气话将赵宛瑜逐出师门,那他这个太上长老还是迟早退位让贤比较好,弟子的过错用驱逐的方式来惩罚,不过是逃避责任而已,只有最下等的宗门,才会选择这般无知的做法。   弟子犯了错,就得教育,就要导正,以为将人逐出师门就能永绝后患,这样的想法太天真了。   “离开?你是在说笑吗?你走了,你犯下的过错由谁来承担?你的过失由谁来弥补?你以为一走了之,过去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赵梓赟等着楚楚可怜泪流不止的赵宛瑜:“九息宗,是你说来就来,你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赵宛瑜还想要替自己辩驳,宁愿离开九息宗她也不要接受处罚,若是进了执法堂,她有预感,就算脱了一层皮,她也难以从那个地方出来,她还年轻,她没有错,为什么要接受门规的惩罚?   看出赵宛瑜没有任何的思过之心,甚至还想要再度为自己辩驳,赵梓赟明白现在说得再多,也不过是浪费口舌而已,算算时间,蓝可儿几人也应该出来了,便一甩拂尘,封住赵宛瑜的几处穴位让她晕倒过去。   拂尘再一甩,一阵风包裹着赵宛瑜将她扔进了停在不远处的云舟上一间漆黑的房间内,在赵宛瑜落到房间内的床铺上之后,房间瞬间落锁,风化作一个阵法布满整个房间,将赵宛瑜牢牢锁在房间之内。   就在这一切刚刚做完的同时,何洛看到了蓝可儿四人从仙灵武塔内钻出的身影,在蓝可儿与贺敏的手腕间系着的绸缎绑着的锦盒立刻就抓住了众人的眼睛。   上一秒还在感叹赵宛瑜的病态,因为他们发现赵宛瑜认为她所做的事情都不是错的,这种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别人不顺着她的心意就是错误的心态,已经发展到了近乎疯癫的地步,怎能不让人唏嘘?   可还没有唏嘘上一会儿,锦盒就猛然闯入了眼帘,众人的注意力自然被这个盛放着七彩霓裳,又撕下了赵宛瑜一层皮的锦盒给夺走了。   因为蓝可儿几人出来打断了赵梓赟教育赵宛瑜的好戏,使得看戏正上兴头的夺灵君微微有些不悦,即使知晓蓝可儿与贺敏手中的锦盒内装的是七彩霓裳,是他要的东西他还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既然打扰了他的雅兴,总得让他们付出点代价才行。   夺灵君背在身后的手指无意识的抬起又放下,指尖则藏着意思似有似无的杀意,好似是在寻找下手的目标。   刚刚从仙灵武塔中出来,拴在两人手上的绸缎就发作荧光消失,包装精致的锦盒差点就要砸在地上,还好蓝可儿眼疾手快,在千钧一发之际抱住了她。   完美的营救了险些砸到地上的锦盒,贺敏与双胞胎兄弟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害怕再出什么差错,蓝可儿快步走到赵梓赟跟前,将锦盒递给了赵梓赟:“回禀长老,锦盒之内便是七彩霓裳,秦师兄让贺敏师妹与我一同保管,幸不辱命,只是我们与秦师兄走散,不知现在师兄身在何方。”   “嗯,你们表现得很好。”赵梓赟接过蓝可儿递过来的锦盒,将锦盒转交给一旁的何洛:“你们不用担心,秦泊然在你们之前就出来了,因为他身上还有其它事情,我让他先离开了。”   即使赵梓赟并没有笑,刚才被骂了一顿的九息宗弟子也觉得此时此刻同蓝可儿几人说话的太上长老温柔得像春天的花朵,仿佛刚才的暴风骤雨只是他们自己的幻觉。   虽然不知道秦泊然是为了什么事情提前离开,但只要知道秦泊然已经安全离开了仙灵武塔蓝可儿便放心了,这对贺敏来说也是一样,若是没有秦泊然与那个神秘的五号元婴修士,她们只怕早就死在魔灵牢笼之内,哪里还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就算现在的天使灰蒙蒙的,天气冷得冻死人,也好歹是真正的天,值得珍惜。   确认了秦泊然安全无事后,蓝可儿又问道:“不知宛瑜师妹是否出来了?她身上有伤,需要尽早治疗才行。”   “你们倒是好心。”赵梓赟感叹了一句:“不用为她担心,仙灵武塔内发生的事情,我们全都看到了,受伤也是她咎由自取,就是要让她记住这份痛才行。”   听到太上长老说仙灵武塔内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被看到了,双胞胎脸色一白,难道他们发傻的事情也全部被外面的这群家伙看光光了吗?!   眼睛不着痕迹的看向自己的同门,看到同门们一个个微微细小的点头,双胞胎顿感晴天霹雳,他们的形象啊,全都被自己给毁了!   没有人理会欲哭无泪的双胞胎,赵梓赟对蓝可儿与贺敏说道:“我将她关入了禁闭室,不懂得思过,不愿意认错,甚至对你们几人恩将仇报,企图颠倒黑白,这样的人,你们何必为她担心?”   蓝可儿一愣,不明白太上长老为什么突然有了发怒的前兆。   在蓝可儿愣住的时候,贺敏却开口了:“我讨厌她不假,但是一种情感与一条人命孰轻孰重根本没有必要讨论,因为自己的喜恶放任他人沦入危险的境地,这与我讨厌的她又有什么区别?”   “此刻放走危险的幼苗,再见时也许就是夺命的危机。”   “不懂得反省的人,能够强到哪里去?”   “难道不怕再被蛇来咬上一口?”赵梓赟步步紧逼,想要逼出蓝可儿与贺敏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故意说道:“九息宗也不曾教过弟子被诬陷污蔑侮辱后还要忍气吞声,正当报仇的手段九息宗从来都不会阻止。”   “哈,如果这点小事就算仇,那么那些家人被杀国家被灭的人所背负的,又是什么?”贺敏笑道:“如果这都算是仇,那我走了这么多回的问心路,又有什么意义?我修了这么多年的道,意义又在哪里?”   “蓝可儿,你的答案呢?”得到了贺敏的回答,赵梓赟不置可否,转头看着蓝可儿。   “我曾经也做过如同宛瑜师妹一般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蓝可儿垂下眼,在赵梓赟面前跪下:“昔日蓝可儿不懂事,坏了功勋阁的规矩,现在我甘愿认罪,请太上长老责罚。”   “你之罪过,你师傅周芹要承担大半的责任,这件事情,等回去后再说,你起来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01章 玖拾捌   让蓝可儿起来之后,赵梓赟叹了一口气,对眼前的众人说道:“你们可以不追究她的责任,我却不能不对赵宛瑜问罪。”   众人都看着太上长老,一句话都不敢说,反正说什么都不会让太上长老回心转意,让他们觉得庆幸的是幸好他们是最早一批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充分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只要想想还在宗门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同|修会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就无比的庆幸自己的这一趟仙灵武塔之行。   赵梓赟看着眼前的九息宗弟子,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的打算:“若是一如既往的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她永远无法意识到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如此以往,不但会彻底毁了她,甚至会害了整个九息宗,让九息宗的门规,在即将新入门的弟子面前,成为一纸空文。”   这并不是没有根源的胡言乱语,九息宗的弟子们都明白,这是太上长老的切身之痛。   每次有人提起为了在这乱世中扬名立腕的赵赫长老,太上长老都会露出痛苦的神色,眼底的情绪叫人不忍多看。   所以,在看到赵宛瑜的所作所为之后,太上长老才会做出此番决定。   太上长老就是要利用赵宛瑜和赵宛瑜做过的事情在宗门内给宗门的规矩立威,让宗门的法令不再只是人人都可以抛之脑后的一纸空文。   更是为了不让宗门中再出现第二个赵宛瑜。   明白现在只是一个开始,回去九息宗将展开大清洗,在场的弟子们个个都绷紧了身上的这层皮,生怕还没有回到宗门,就先听到要入执法堂的消息。   每个人都绞尽脑汁的回想自己以前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还不能被太上长老发现他们在想什么,表情扭曲到了极点,就像便秘了很多天一样。   弟子们的多变的脸色,让何洛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叹气。   看到自己带出来的弟子都乖顺了下来,身为太上长老的赵梓赟这一次是真的消气了,至少九息宗里的大部分弟子都是明事理的,如赵宛瑜一般癫狂的只是少数而已,没有必要为即将被改造的少数人败坏了自己的心情。   赵梓赟的怒气一消,弟子们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敢大意,依然是紧绷神经,生怕太上长老又想起什么事情杀他们一个回马枪,一个个都表现出了灵魂受到了洗礼,心灵得到了升华的模样,始终绷着一张脸,坚决不敢露出半点笑意。   没去理会后面那一群胆战心惊的九息宗弟子,赵梓赟带着抱着锦盒的何洛走到了夺灵君跟前:“此乃夺灵君的第二个交易条件。”   “哈。”夺灵君手背在身后,并没有要接过装着七彩霓裳的锦盒的意思,反而对赵梓赟说道:“此番出行,九息宗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夺灵君谬赞了。”明知夺灵君嘴里并不是称赞的意思,赵梓赟却不能自贬身价,否则会在未来的合作中失去主动权,和夺灵君说话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赵梓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太上长老肯如此坦率的收下我的称赞,倒是让我好生意外。”   “九息宗并不是待字闺中的小姑娘,直率,向来是优点。”   “这倒是,看来我也应该好好向太上长老学习一番,免得我的下属总是认为我太苛刻。”   “修道路上,人人为师,赵梓赟不敢称先,愿意低头向夺灵君一拜求教。”   “太上长老真是抬举我了。”夺灵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话语里有了一丝玩味。   “夺灵君何必自谦呢?”赵梓赟看着夺灵君:“等闲冥火在手,当今世上,就连妖魔也要向夺灵君俯首称臣才是。”   “不过烛光一般的火苗,怎担当得起妖魔称臣的大任?这该是赫连一族的责任才是。”   夺灵君话锋一转,不愿意与赵梓赟讨论关于等闲冥火的问题,这是他手中最大的筹码,现在远不是让等闲冥火出现在世上的时候:“为我寻来七彩霓裳的九息宗弟子想来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可否请太上长老代为引荐,也好让夺灵君亲自感谢一番。”   “当然。”赵梓赟没有开脱的借口,当即答应了夺灵君的要求,随后转身对贺敏与蓝可儿说道:“你们两人,上前来吧。”   接到赵梓赟的指示,蓝可儿带着贺敏走上前来,她在前,贺敏在后,每靠近一步,都能多感觉到一分自夺灵君身上增加的灵压,不知夺灵君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蓝可儿内心惶惶不安,贺敏亦然。   “嗯,都是标志的好姑娘,难怪会得到奏乐玉蛙的青眼。”夺灵君轻笑:“既然完成了我的委托,那夺灵君又怎能食言?”   夺灵君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蓝皮的线装书,书皮上的名字,正是夺灵君所承诺的功法的名字——水云叙!   水云叙三个字,只是看一看,都会令人心跳加速,更不要说如同蓝可儿一样拥有水灵根的修士,在看到夺灵君手中的这本书的时候,已经忘记了呼吸,脸色潮红,双眼放光,恨不得立马拿到手里翻翻看。   即使内心狂热到了极致,到底是谁也没有胆量在夺灵君面前做出逾矩的事情来,且不说他们与夺灵君之间的武力值有着天壤之别,单说现在只要稍微表现出一丁点儿在太上长老眼中有损九息宗颜面的动作,只怕未来不知多少的时日都要在执法堂内度过了。   因为有了太上长老先前的调|教,现在九息宗的弟子哪怕内心激动到了极点,面上却不显分毫。   这不是夺灵君乐见的结果,他要的从来都不是稳定,一个和平的世界,在他的眼里不但无聊而且无趣,只有痛苦的挣扎,才能让他在等待仇人归来的这段时日内不是那么无聊。   所以,他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就这么寡淡的结束,这不是他夺灵君的风格。   看到别人惊|变的脸色,会让他心底产生愉悦感,甚至是兴奋到头皮发麻。   环绕在夺灵君周围的灵压起伏不定,投射出的是夺灵君内心思绪的变换,何洛不由得脊背发凉,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今日绝不可能轻易与夺灵君在此处告别。   想起头一次见到夺灵君时候的情景,何洛忍不住为两个女孩子捏了一把汗,才刚想要开口说话,不让夺灵君将注意力投注在蓝可儿与贺敏身上,只是才有这个念头,就感觉身体一僵,不但说不了话,连动也动不了一下。   是谁动的手,何洛心知肚明,脑海里传来太上长老的声音:“稍安勿躁。”   赵梓赟不让何洛说话,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全何洛,夺灵君显然已经盯上了蓝可儿与贺敏,他不能再折损进去一个长老,况且他也相信,不论夺灵君要做什么,都不会要了蓝可儿与贺敏的性命,这不符合夺灵君的作风。   蓝可儿与贺敏,在夺灵君眼中不过是两只小小的蝼蚁,捏死两只蝼蚁,不会让夺灵君获得想要的快感,更何况,夺灵君最擅长的从来都不是杀人。   “啧。”夺灵君有片刻的不满,因为赵梓赟阻挡了何洛的行动,比起两朵尚未成熟的花蕾,他更希望与高手对招,何洛虽然远不如赵梓赟,却能比赵梓赟给他带来更多的乐趣。   既然九息宗的太上长老如此不识趣,那也就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来,这是《水云叙》上卷。”拿过被点穴的何洛手中抱着的锦盒,夺灵君顺手解开了何洛身上被封住的几个穴道,将《水云叙》放在了何洛的手中:“一物换一物,可惜,《水云叙》一共三卷,我只有其一,剩下的,就要靠你们去了。”   《水云叙》珍贵异常,强悍异常,夺灵君怎么可能好心将自己潜在的敌人喂养成凶悍的老虎,虽然九息宗弟子们的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这样的结果却也在赵梓赟的预料当中,他相信夺灵君这句话并非是假的。   “不知夺灵君可知其它两卷的下落?”何洛连忙问道,既然已经得了三分之一,说什么也要把剩下的两卷找齐,修炼不完整的功法会为修士埋下隐患,非特殊情况下,绝对不会有修士去修炼残缺的功法。   “哈,若是我知道,那我便是书山云海的主人了。”夺灵君轻笑:“哪有随便抢别人买卖的道理,何长老若是想知道,不妨前往那个地方。”   “书山云海?”何洛将这个名字在唇舌间咀嚼了一番,又向夺灵君说道:“多谢夺灵君提醒。”   “何必见外呢?同盟既然成立,互帮互助,自然是我分内当为之事。”   听到夺灵君提起书山云海这个名字,身为太上长老的赵梓赟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买卖消息的江湖组织远不会比搞暗杀的江湖组织好说话到哪里去,那名为书山云海的地方,恐怕也是个龙潭虎穴。   不论书山云海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了九息宗的弟子们,何洛也决心在此事了解后前去拜访一番。   应付完何洛,夺灵君的兴趣又转回到了蓝可儿与贺敏的身上,走上前两步,他在蓝可儿身边站定,对蓝可儿说道:“小姑娘,我见过你。”   蓝可儿清楚,夺灵君指的是当初在恶鬼宗的那一次见面。   从一开始,夺灵君就不需要蓝可儿的回答,自顾自的往下说:“这段时日,你的变化真心令我讶异,今天见到我,怎么一句话都没有了?”   “当初是蓝可儿不懂事,冲撞了夺灵君。”蓝可儿提心吊胆,说话小心翼翼:“承蒙夺灵君大恩,没有怪罪,蓝可儿不会再犯相同的错。”   “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是弱小的蝼蚁?”夺灵君上下打量着蓝可儿:“秦泊然有什么好,让你愿意为她改变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02章 玖拾玖   夺灵君的声音不但清楚的传入到了蓝可儿的耳朵里,更传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人人都知道蓝可儿喜欢秦泊然,几乎是心照不宣的秘密,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做在别人的心上插上一把刀。   身为一宗之主,身为曾经横霸一方的诸侯,夺灵君又怎么会去考虑普通人的心情?   在没有获得足够的乐趣之前,他绝对不会放走九息宗的人,好歹他也付出了一个承诺与一本功法,这样的代价岂是简简单单的游戏就能钱货两讫?   听到夺灵君的话,蓝可儿的脸色瞬间变红,却还来不及让人欣赏到脸上那一抹艳丽的红霞又转瞬变得苍白,心事被人戳破,被大白于天下,无论谁都只会觉得尴尬。   暗恋是独属于自己的甜蜜,不该是被人轻易戳破的气泡。   秦泊然对于她而言,是珍藏心中的宝盒,酸甜苦辣,自己品尝。   蓝可儿从来都不愿意,让人窥视到这个地方。   无论怎样隐藏,在眼光毒辣的夺灵君面前,她就如同毫无缚鸡之力的蝼蚁,连保护自己的秘密的能力都没有。   比起害羞,蓝可儿更多的是害怕,她怕身边的人会因为夺灵君的话对她投去异样的目光,她怕好不容易获得的贺敏的好感会因为夺灵君的这句话消失,她怕这句话传到秦泊然的耳朵里让秦泊然拉远彼此之间的距离。   一时之间,千百种思绪从蓝可儿的心头闪过。   但这对夺灵君来说,只是一个开始,用手指勾起蓝可儿的下巴,强迫蓝可儿看着自己,夺灵君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小姑娘告诉我,秦泊然究竟有何等的魅力,让你千方百计的想要走进他的心里?”   蓝可儿咬着唇,看着夺灵君的眼神中透出发自心底的害怕,夺灵君周身的气息令她不寒而栗,夺灵君的威压让她喘不过气,她无法在这样的夺灵君面前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更无法入秦泊然一般泰然自若。   “你在害怕?”夺灵君语气愉悦,安慰蓝可儿:“放心,我不吃人。”   虽然这是一句玩笑话,听在蓝可儿耳朵里却令她汗毛倒竖,夺灵君不吃人,可夺灵君有千百种玩弄人命的手段,这远比吃人更可怕,死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活着才是最痛苦的煎熬。   “或许,这个时候的你应该流流眼泪才对。”夺灵君收回了抬起蓝可儿下巴的手背在身后,蓝可儿却无法低头,因为周身的威压在强迫着她不得不对面看着夺灵君:“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唯有欲落不落的眼泪,才能让人心软。”   “如你这般害怕,却强撑着不流泪的样子,只会让男人更想要欺负你。”   夺灵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你若能哭出一枝梨花春带雨的模样,会让多少男人心疼?”   夺灵君的话让蓝可儿泛起层层凉意,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她越是想要抑制自己的发抖,身体反而抖得越来越厉害,随着夺灵君脚步的一步一步的靠近,连呼吸也无法镇定,就算身后还有太上长老赵梓赟与何洛长老,明知道夺灵君不会做什么过火的事情,但身体依然不听使唤。   恐惧的感觉,被印入心间,被植入脑海,只是单单想起夺灵君这三个字,蓝可儿都不由自主的发抖,害怕成了她对夺灵君唯一的感觉。   “这才是好姑娘。”   连蓝可儿自己都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从眼眶内掉落的,一颗一颗顺着脸颊划过,这是恐惧的眼泪,这是害怕的颤抖,这才是夺灵君想要的趣味。   “若非你已经是九息宗的弟子,我必然让你前往潇|湘云雨,你这楚楚可怜好似沾雨娇花的模样,必能为我赚来大把大把的金银。”夺灵君一声轻笑,抚摸手中盛放着七彩霓裳的锦盒:“若是披上这七彩霓裳,更是如虎添翼。”   听不下去夺灵君的话,何洛实在无法再忍耐,上前一步,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仪,先微微行礼,才开口说道:“夺灵君的美意不适合可儿,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而已。”   “普通人家?”夺灵君讶异的看着何洛:“除了天生贵胄,谁不是出生普通人家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知晓夺灵君是故意扭曲自己的意思,但何洛知道不能与夺灵君争辩,只能为自己解释:“可儿一直在门内修炼,难得有行走凡尘的机会,夺灵君的话,对她而言太过严重了。”   “是吗?原来在何洛长老的心中,人还是有三六九等之分。”   “何洛只是一个俗人,看不破此间迷障,做不到佛家所言的众生平等。”   “原来,在九息宗的眼中,风尘女子始终低人一等。”   “何洛只能说,我之心胸有限,做不到一视同仁。”   “哈,谁又是心甘情愿的沦落风尘呢?救世,不就是儒释道高声呐喊的口号吗?怎么,风尘女子就不是人了?”   没有想到夺灵君竟然步步紧逼,何洛额头冒汗,晓得不论说什么,总会被夺灵君抓住不是,一时间口拙,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赵梓赟在何洛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庆幸夺灵君今日只打算动嘴而不是动手,顺着夺灵君的话头,赵梓赟开口:“非是我们不救,而是她们不需要我们去救。”   “还未尝试过,太上长老如何知晓她们不需要救赎?”   “世态如何,又有谁比她们看得更清楚?进进出出,是一次次的希望与失望,在她们眼里,除了自己,还有谁是可以靠得住的?若世间真有一片的真心,又何来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传说?”   夺灵君看着赵梓赟:“今日一谈,太上长老更是令我讶异,若是世间人人都如太上长老一般,我这辈子,岂不是会少了很多的乐趣?”   知晓这是夺灵君的挑衅,赵梓赟却避其锋芒:“这个世界向来瑰丽璀璨,以夺灵君的为人,想来也不是留恋风月之人,何必拿我这个老人家打趣呢?”   “我不恋风月,风月却挽着我的手。”夺灵君好似十分苦恼,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太上长老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若是夺灵君不愿意,谁又留得住夺灵君的脚步?”   “流水无情无趣,夺灵君不愿辜负落花一片芳心。”   “有的时候,抽刀断水,才是对那片芳心最好的呵护。”   “是吗?原来,太上长老修炼的是太上忘情啊。”   赵梓赟眉头一紧,顿时明白过来,这才是夺灵君最真实的目的,虽然说大道三千,但真正的大道又何止三千?其中最有名的一条道路,便是太上忘情,无论是他,还是白归鹤,修的都是这条大道。   据说这是最艰险的一条道,但过去传说中得道成仙的修真界,修炼的几乎都是这条道。   这是一条没有人怀疑的至道,只要闯过去,时序在手,天地任遨游。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①”   “所以,怜香惜玉的最好办法,就是抛下佳人散落一地的芳心吗?”夺灵君可没有打算让这个话题轻易揭过去:“不知哪位佳人有幸,得了太上长老的真心,又散落了一地的芳心?”   “轮回路远,前尘难追。”   强忍心痛,赵梓赟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对夺灵君动怒,他早已知晓夺灵君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挖开别人的伤口,若是不能让夺灵君满意,他们先前的努力,都将是前功尽弃,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察觉到了赵梓赟的心痛,夺灵君满意的勾起了唇角,但这远远不是全部。   他的游戏,怎能就这样轻易结束?   何洛与赵梓赟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忘记掉蓝可儿与贺敏的存在,但他偏偏不要随人所愿。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夺灵君,肯纡尊降贵已经是九息宗天大的福分,他们怎么还能要求更多呢?   与他夺灵君打交道,可不是付出一点口水就完结的事情,谁让秦泊然不在这里,说话能合他心意的人一个都没有,夺灵君甚至在想,要不要将等闲冥火是秦泊然拱手相让的事情告知赵梓赟众人,让他们知晓九息宗是如何与等闲冥火失之交臂的,到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定会精彩纷呈。   可惜的是,故事的主角不在这里,让他实在提不起兴致。   所以,倒霉的自然应该是亲近秦泊然的人,谁叫秦泊然如此对他的胃口,谁叫秦泊然要靠近他的敌人?   他期待着,秦泊然知道这一切之后的反应,所以,毫不犹豫的,夺灵君靠近了蓝可儿:“我左思右想,脱离风尘最好的办法,就是对那沦落痴心的娇花说,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蓝可儿直觉到了危险,却不知夺灵君的打算,只能呆呆的站在夺灵君跟前,任由夺灵君的摆布。   轻轻抚摸着一动也不敢动的蓝可儿的脸庞,夺灵君状若深情的说道:“骗人我夺灵君向来不屑,这千载难逢的相遇倒是让我动心了。”   蓝可儿脸色瞬间煞白,再无一点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伤逝》——王戎: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第103章 壹佰   先前的铺垫,不过是小孩子嬉戏的把戏而已,如今才是夺灵君的真正目的,他要粉碎的,是蓝可儿心中对秦泊然的一片旖旎遐想,他要让这世间美好的情感一一破碎,他不想看到别人幸福的模样,更讨厌别人在他的眼前炫耀自己的幸福。   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他都不允许存在,唯有将其碾碎成残枝败叶,他夺灵君才能获得片刻的愉悦与心灵上的慰藉。   什么爱情?什么友情?   都不过是可笑的自欺欺人而已,他这么做,是在帮这些可怜的家伙看清眼前的世界。   世界的是什真相么?世界的本质是什么?不过欺骗两字而已。   趁早认清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他夺灵君赏赐给这一群凡夫俗子的仁慈,看到他们那样愚昧不堪的模样,看到他们那般坠入深渊而不自知的神色,夺灵君唯一的感想,唯有刺目。   既然刺目,何不毁掉?作为掌握生杀大权的强者,太过轻易的杀戮,不会让世人记住夺灵君的名字,只有惊天动地的较量,才会让民众们明白,夺灵君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放他们一条生路不假,但他同时也要碾碎他们的心。   如今妖魔出世,世上哪里还能欣赏到落英缤纷的美景?又不知道落英缤纷和心碎了一地的美人相比,究竟谁才算得上人间的绝色?夺灵君要看,所以要做,要碾碎他们的心脏,要让他们所有的期望都变成永远无法实现的鸿沟。   要让他们明白,最美的梦想与现实之间隔着最遥远的距离,那是一道一生一世都无法跨过的鸿沟。   他想要他们的惨嚎,想要他们的哀哭,唯一不想要的,就是那一张张幸福的笑脸,那是人间最虚伪的表情,谁是真正幸福的呢?谁配拥有幸福?投胎来做人的人,永远都是最肮脏的灵魂!因为七情六欲,因为自私自利,因为薄情寡义,所有要经受漫长的时间刑罚,上苍以为是给了他们一个救赎自我的机会,却是污染了这凡尘的空气。   所以,夺灵君决不允许有人是快乐的,不允许有人是幸福的,不允许有人是欢喜的,不允许有人得偿所愿。   这从来都不是他们应该得到的,既然出生为人,就要有生为忏罪者的自觉,不懂得悔过自身,就让他来好好教教他们,生来世间的人,不分贵贱,谁有享受的资格?   难得他一片真心,却被侮辱为色中急鬼的调戏之言,虽然是污名,却让夺灵君想笑。   这就是看不清世界真相的人的眼界,这就是他们自以为是的论断,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连天仙都看不上的夺灵君,又怎会对几个凡夫俗子青眼有加?他们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就是这样的愚蠢与无知,让他想要去逗弄他们,看他们变色的脸,翻出他们心底的自以为是,然后再用言语化作利刃刺破他们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告诉他们,他们什么也不是,这才是属于他夺灵君的游戏。   不过三言两语,就能勾起他们的自我满足与暗藏心底连自己也不知的优越感。   蓝可儿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连金丹都结不了的单灵根修士,不过是个明明年过半百了内心却丝毫不见增长的老姑娘。   贺敏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五十步笑百步的普通修士,是个自诩正义的道德伪君子。   何洛是谁?不过是个一次次被人利用与欺骗的可怜虫。   赵梓赟是谁?不过是个早已忘记了俗尘为何物,口头说着苍生心里只有长生的老道士而已。   这样的九息宗,根本入不了他夺灵君的眼界,不过他不介意陪他们玩游戏,在他的敌人出世之前,眼前的任何人,都不足以被他定义为对手,他们都太弱小了,甚至还没有绽放出芬芳,不会绽放芬芳的花,不过是垃圾,不懂得时令的花朵,没有傲骨。   他要的是足够识趣的对手,所以,现在的他,只能等。   等待太久,容易忘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要寻找一些乐趣,来提醒自己等待的目的,人的大脑真是奇妙的东西,想要忘记的,永远忘不了,想要记住的却眨眼便忘记,他却不要低头,该忘记的,他绝对不会忘,不该忘记的,他依然会牢牢记得。   否则,他又何必等待这么久,恶鬼宗又何必潜伏这么久,多少人死去了,多少人牺牲了,不就是为了他有朝一日重临天下,为他们曾经的付出讨回淋漓的鲜血,若不如此,先人的灵魂又怎能心安,泼洒而出的生命,该用什么回报?   蓝可儿那苍白的脸色令他发笑,笑蓝可儿的自以为是,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就信以为真,分不清楚多少的真假,就算凑够了一套的《水云叙》又如何?眼界在这里,心胸在这里,能有多大的突破?   一瞬间的想通不代表永远都能想通,能够想通的就不会困于一时的想不通,蓝可儿这数十年的修真岁月,依然太浅了,她甚至以为自己真的拥有几分姿色,与世上千千有数的女修相比,一个不能筑基的女修士,又算得了什么?   夺灵君嗤笑,笑蓝可儿看不清眼前的事实,笑先前咄咄逼人的贺敏,此时半个字都不敢说,人的胆子,都是相对的,恃强凌弱,永远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恶根!   “蓝姑娘,你修道修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舍己为人的勇气都没有?”   蓝可儿不敢说话,要让她放弃对秦泊然的痴念,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她知晓想要与秦泊然并肩是一种奢望,可是夺灵君却想让她连奢望都无法拥有,她怎么甘心?   “难道是我太唐突,让你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夺灵君好似十分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或是咫尺天涯的心上人让你不甘心放下?原来,比起那一大片破碎的芳心,在修道人的眼里,还是自己的幸福更重要么?”   “什么道不虚行,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好似是十分遗憾的叹气,夺灵君仿佛想出了个好点子般的说道:“不如让你的师妹代替你如何?反正你们的感情基础如此薄弱,出卖一个才相交不久的人,你应该没有半点心理负担才是。”   贺敏想说话,但在场的有三个人都不希望她说话,所以站在蓝可儿身后的贺敏连发声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傻乎乎的站着。   夺灵君需要的不是蓝可儿的回答,他要的是蓝可儿的反应。   “我……”蓝可儿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友谊来之不易,她怎能不珍惜,爱情不知还在何方,她如何甘愿放弃,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夺灵君处处针对,她不知道怎样的回答,才是正确的答案,现在的她,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眼前一片花白,连站都无法站稳。   看着被吓晕过去的蓝可儿,夺灵君发出一丝轻笑,不是嘲讽,也不是轻蔑,只是单纯到了极点的笑,甚至不包含笑最基本的含义,快乐。   这只是一个笑,却笑得令人胆战心惊,笑得令人汗毛倒竖,笑得让赵梓赟无法再保持沉默,以观望的态度面对夺灵君一而再的挑衅,不得不说,夺灵君的目的,达到了。   赵梓赟内心叹气,就算内心千百个不愿意,他还是让夺灵君如愿了,吓晕蓝可儿,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但是夺灵君向来不会因为一道小小的开胃菜就罢手。   “这就退缩了吗?”夺灵君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这便是经历生死考验后对待爱情的决心与对待友情的诚意?晕过去,问题就会得到解决吗?”   “不愿意为了爱情牺牲,不愿意为了友情奉献,九息宗的修士,也不过如此而已。”   实在是忍无可忍,哪怕已经接受到了赵梓赟的示意,何洛还是开口了:“夺灵君一直欺负一个小姑娘,实在有损夺灵君的气度,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别人说您是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何错之有?”夺灵君讶异的看着何洛:“你们九息宗的弟子,不都是这么做的吗?我不过是提前适应一番九息宗的作风罢了,不妥吗?”   九息宗理亏,何洛因夺灵君的话发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绝对不能被夺灵君绕进去说道:“欺负一个小姑娘,不是君子的作风。”   “哈。”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夺灵君笑了出来:“何长老真会开玩笑,一名五十有二的女子也能被称为小姑娘?那十六七岁的芳华呢?幼童么?”   在何洛的心中,九息宗的这些弟子就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子,可是夺灵君的话却没有半点差错。   深呼吸,何洛尽力不让怒意显现出来:“可儿是良家子,经不起夺灵君的玩笑。”   “你也知是玩笑了,又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夺灵君看着何洛:“怎么,结盟之后,连开玩笑的权利也要收回了吗?难道这就是九息宗的真面目,目的一旦达成,就要翻脸?”   赵梓赟知晓,再接着说下去,只会让何洛掉入夺灵君语言当中的圈套,走上前两步,赵梓赟将何洛挡在了身后,直视着夺灵君,哪怕隔着面具,赵梓赟也能感觉到面具的主人眼睛里必然没有任何的光彩。   一个故意流露出浓重的恨意与怨气的人,他的眼波,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生出光彩。   “夺灵君有任何的要求不妨直说,何必难为几个后辈?身居高位,什么样的国色天香夺灵君又不曾见过?以我九息宗弟子的能为,尚不足以与夺灵君并肩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04章 壹佰零壹   “太上长老何必自谦呢?九息宗向来是世上第一的修仙宗门啊。”夺灵君看着赵梓赟:“不说别人,单说秦泊然,他的名字不知被多少修士念叨过,若有此人并肩,岂不是美事一桩?”   不论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要让夺灵君简简单单的就翻页,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提起秦泊然的名字,赵梓赟知道夺灵君是不打算再为难蓝可儿了,但也没有打算轻易放走他们。   赵梓赟吸引走了夺灵君的注意力,何洛连忙让贺敏在内的几个弟子将蓝可儿扶到云舟上的房间当中,刚才什么都不能做的贺敏自告奋勇的要照顾她,何洛立刻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看着贺敏几人搀扶着着蓝可儿离开的背影,夺灵君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话题尚未结束就离场,着可不是应有的礼貌。   他会让他们后悔提前离开的决定。   无论如何,赵梓赟都不会让秦泊然搭进来,语气平淡的说道:“秦泊然并非只是九息宗之人,也非是我门下的弟子,我无法替他做任何的决定。”   “那还真是可惜。”夺灵君遗憾的摇摇头:“不知谁是能够任由太上长老摆布的傀儡?”   “自由的意志应该得到尊敬,以权势与武力逼迫他人的事情,我不屑为之。”   “如此说来,太上长老还真是伟大。”夺灵君一声感叹:“我实在是佩服,就是不知身为夺灵君的我,是否也有垂得伟人青眼的荣幸?”   “我不是伟人。”赵梓赟神色恬淡:“能得夺灵君青眼相待,是我的荣幸。”   “太上长老如此坦荡,倒是令我不好意思了。”夺灵君看着赵梓赟,这九息宗派出来的人当中,果然就只有太上长老赵梓赟才是真正有趣味的人,在这一来一往的唇刀舌剑之间,他几乎要忘记自己的目的了。   赵梓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夺灵君,对付夺灵君,除了要在言语上十分小心之外,夺灵君的肢体语言,唇角的弧度都是不能被忽略的关键信息,这些有意无意的动作与表情,都反映着夺灵君内心的思绪。   夺灵君大半张面具遮住了脸,真实的情绪几乎难以察觉,所以必须要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才能与夺灵君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也只有这样,才能抑制夺灵君的大起的玩性。   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存在,谁也无法轻易掩饰内心的波澜,再平静的人都会露出蛛丝马迹,而赵梓赟要做到的就是找到夺灵君身上的蛛丝马迹,采取进攻。   “若是来日有闲暇,赵梓赟必然前往潇|湘云雨与夺灵君一聚。”   “嗯?”夺灵君有些意外,难得赵梓赟竟然会主动提起那个地方,以刚才蓝可儿几人的反应来看,九息宗的修道人,应该是很厌恶那样的风月场所才是。   夺灵君当时心中嗤笑一声虚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何必与自欺欺人的人计较呢?擅长自欺欺人的伪君子,迟早会落入骗局编织的陷进,他只需要作壁上观,就能欣赏到一出好戏,根本不必浪费自己的力气。   “潇|湘云雨乃是东胜神洲最负盛名的花楼,如今又有了七彩霓裳的助力,相信普天之下无人能越其风光,美人同样为美景,能与夺灵君共赏美景是天下难得的美事。”   “如此说来,我若是拒绝了太上长老的邀约,便是不解风情了。”   “若是夺灵君尚有要事在身,我们也可以相约另外一段时间。”   “太上长老说笑了,我岂是那般不识趣的人,既然太上长老殷殷切切盼望着一睹七彩霓裳的风光,我又怎好意思再做耽搁?”   赵梓赟不动神色,身后的九息宗弟子却是紧张到了极点,自从夺灵君开口说话以来,他们就连喘气都觉得费劲,所以看到蓝可儿晕倒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换作是他们表现也不会好得到哪里去。   哪怕秦泊然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他们却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如果是秦泊然在这里,一定可以给他们这些怂得好似发抖的鹌鹑一样的家伙争回一口气,想着想着又不由得想起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就那样的一身风华?   “太上长老不要挽留我吗?”夺灵君语带遗憾:“此番与太上长老交谈,让我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处无美景,如何起雅兴?带到来日,潇|湘云雨,赵梓赟陪夺灵君,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太上长老可莫要食言啊。”   “请夺灵君放心,待夺灵君之邀请抵达九息宗之日,赵梓赟便即刻出发。”   “如此,我又怎么忍心再耽搁太上长老的时间呢?”叹了一口气:“等到霓裳舞曲再现尘寰,还请太上长老务必赏脸。”   “当然。”   赵梓赟提出的邀约总算是让夺灵君满意了,没有再为难九息宗的众人,夺灵君一人踏上停在九霄之上的云舟,消失在了依然站在仙灵武塔外的九息宗众人的眼前,看到夺灵君潇洒离开的背影,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甚至觉得,上断头台也不过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就算夺灵君的云舟已经远走,他们依然能够感觉到遗留在附近的属于夺灵君的威压,就像有人拿着把刀架在自己的喉咙管外一样,叫人不敢放松。   弟子们不明白,长老为什么要与这么危险的人物打交道?   等到夺灵君离开后,赵梓赟才轻叹了一口气,带着众多弟子回到云舟上去,才刚刚吩咐了弟子们下去休息,就见何洛苍白着一张脸跑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赵梓赟皱起了眉头。   “蓝可儿出事了!”何洛惨白的脸色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赵梓赟迈开脚步跟着何洛一起往蓝可儿与贺敏所在的房间赶了过去,还没有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推开门,眼前出现的景象让赵梓赟立刻就明白了是谁的杰作。   贺敏已经吓傻了,而早先昏过去的蓝可儿虽然醒来了,却是一副身不由己的状况,她的眼眶里流出了温热的液体,同样是含有盐分的液体,却不是刚才的泪水,腥红的颜色夺目而出,让蓝可儿眼前发昏,慢慢变成了一片漆黑。   流血的不仅仅是眼睛,还有鼻孔和耳朵,六条血液沿着蓝可儿的脸流了下来。   贺敏尝试过想要帮助蓝可儿止血,却根本碰不到蓝可儿,她的手才要触碰到蓝可儿的身体就会被一阵强烈的电流给弹开,甚至让手臂发麻。   “不要碰她。”见贺敏在手臂的麻痹感散去后又准备尝试着去帮助蓝可儿,赵梓赟立刻阻止:“这是夺灵君所为,以你的能耐还救不了她。”   贺敏转过头来看着赵梓赟:“太上长老也没有办法吗?”   赵梓赟垂下了眼帘:“这是夺灵君的警告,放心,不会危及生命。”   “可是……”   “让蓝可儿一个人留在这里静养吧。”贺敏还想说什么,却只说了两个字就被赵梓赟给打断,赵梓赟说道:“我们离开吧。”   听出太上长老的语气里没有容人置喙的余地,贺敏只得乖乖跟着赵梓赟和何洛离开,何洛看出了贺敏的担忧,安慰道:“放心吧,等回到宗门,请炼丹房的长老看过后,可儿就能恢复了。”   “嗯。”虽然点头,贺敏还是放心不下。   两艘云舟前后启程,离开了热闹了一久的仙灵武塔,随着夺灵君与九息宗的离开,曾经热闹非凡有无数修士进进出出锻炼自己的仙灵武塔彻底的沉寂了下来,好似是受不了这样的寂静,从云端的上方,仙灵武塔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巨大的石块从上方掉落,落到了铺满了整个湖泊的岩浆池里,眨眼就没有了踪迹。   灰白色的石砖从高处坍塌,巨大的云影天光镜落地被摔得粉碎,烟尘四起。   巨大的烟尘遮蔽了岩浆池对岸的黑曜石拍卖会里的的人的视线,只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震动,这次震动持续了很久的时间,波及整个蓝瑜地界,无数的房屋被震塌,又出现了不少的死伤,让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蓝瑜大地再添一层创伤。   当烟尘散去,眼前的一幕让主管黑曜石拍卖会的苏顺惊骇万分,原本伫立着仙灵武塔的地方,出现了一座漆黑色的巨塔,与仙灵武塔有着迥然不同的建筑风格。   巨大的铁链从云层高出一直插入了地心,四周环绕着触之即死的浓浓黑雾,建筑上的石砖有着尖锐的棱角,整个巨塔并非是圆柱形,而是越往上越尖锐的长方形,上一层嵌入下一层,多出来的边角上则放置着无数妖魔的雕像。   原本写着仙灵武塔的巨石被一道凌厉的剑气画了一个叉,这个叉刻入石头三分,让石头染血又逐渐变黑,随即出现的是四个充满了愤怒与怨气的大字——魔灵牢笼。   在魔灵牢笼几个大字的侧边,写着两句话……   妖魔再临,神仙血祭。   魔灵出笼,问罪天下!   苏顺看到,在震动停止之后,在烟尘散去之后,先前几日与火魔司火对战的带着面具的剑修又出现在了原本属于仙灵武塔的地界之外,看着漆黑色的巨大牢笼,剑修划出两道直冲云霄的剑气,剑气环绕在魔灵牢笼的外侧,封锁了整个魔灵牢笼,任何人无法再靠近。   做完这一切的剑修,眨眼就消失在了苏顺的眼前,而剑修才刚刚消失,就有穿着御龙王朝兵卫衣物的士兵带着火炮降临,显然是为了轰开魔灵牢笼的大门。   还来不及靠近,旋飞四周的剑气猛然爆发,将他们在瞬间剿灭,与他们带来的武器一起落入滚烫的岩浆之中。   在夺灵君与九息宗离开后发生的变故,让苏顺实在是心绪难定,他知晓自己必须尽快通知阁主,蓝瑜已经非是福地,必须尽快撤离!   而在苏顺离开后,一个白发人却出现在了魔灵牢笼高出的云层之外,剑风划过他的脸颊,使得脸颊流下被剑风划伤的血痕,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立足于乌黑色的云团之上,安静的看着高耸的魔灵牢笼。   “还是来晚了一步吗?”白衣人低声自问,话语间却没有丝毫的遗憾,好似魔灵牢笼被剑风封锁与他毫不相干一样:“看来,尚不是你出世的时候。”   魔灵牢笼因为白衣人的话而发出一声颤动,连带着蓝瑜的大地也跟着颤抖。   “何必动怒呢?”白衣人轻笑:“如今困锁魔灵牢笼的你,又能奈何得了谁?”   “哈,问罪吗?还是等你出来以后在说吧。”剑风割破了白衣人的衣袍也没有让白衣人退缩,他就站在乌云团上一动也不动:“你看司火,已经沦落为凡人利用的工具,至于那个抢占了御龙王躯壳的傻子,还没有本事带来真正的祸饥劫。”   “你说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普通的女人怎么可能生得下祸胎,不过是个试验品而已。”   “你说你渴望着鲜血?”   “魔尊说过,时机未至。”   “你说我在做什么?”   “看戏啊,你看,司火与那个傻子多卖力。”   “我不该笑话同僚?”   “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你说夺灵君?”   “能得魔尊青眼的人,轻易招惹,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你问魔尊口中的时机是什么?”   “静观其变吧。”   白衣人脸上带笑,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好似疯了一般一直在魔灵牢笼外自问自答,偶尔看到魔灵牢笼的颤抖脸上的笑容就会加深几分,就算剑风在他的身上划了无数的刀口,他都不觉得疼。   “我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野心,总有一天,我要代替你,成为妖魔族的四天王之一。”   “你说不可能?”白衣人轻笑:“这个世上,还没有我这个水魔做不到的事情。”   “你说水之精灵?不过玩物而已,他之性命,向来在我股掌之间。”   “我在自欺欺人?哈……”   随着一声轻笑,远方的大海上点顿时电闪雷鸣,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狂风呼啸,好似要将所有的航船掀翻,不允许任何东西出现在海绵上一般,一浪高欧一浪的海浪在渐渐形成,慢慢成了势如山岳的巨浪,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动身神州扑来!   立足于乌云之上的水魔,只是一个转身,身上便再无半点伤口:“那个人对我有恩,所以这两道剑气,我破不了。”   “生气就生气吧。”没有把仙灵武塔的剧烈颤动放在眼里,司水说道:“我说的是实话,而且,我向来有恩必报。”   一甩手,飞旋的雪花变成了夺命的冰锥,整个魔灵牢笼在瞬间被冻住,好似一个巨大的冰雕,这一次,魔灵牢笼彻底沉寂。   “背叛?你没有资格说这话。”司水踏着乌云远走:“难得我的好心,竟被如此曲解,告辞。”   司水踏足远去,滔天巨浪却在同时扑向了东胜神洲的海岸,一瞬间,天翻地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心塞   想了一个跟潇|湘云雨对应的名字   都已经想好那边的剧情了   可是因为没有及时用笔记下来   导致名字给忘记了   弄得这两天   甚至连正常的灵感都不见了   ~~~~(>_<)~~~~   我要去练练字静静心   早点找回自己的灵感   希望文曲星可以把那个名字还给我   感觉心里好大一个疙瘩   怎么都掰不过来   _(:зゝ∠)_   因为这个原因   我一直安慰自己   也许文曲星是想给我一个更好的名字   但是不论怎么想   都不及当初那个名字的韵味   _(:зゝ∠)_   我真的只记得那个名字的韵味了   其它的都记不得了   心塞   〒▽〒 第105章 壹佰零贰   秦泊然并不知晓在他走后发生的事情,看到黑羽灵枭的时候,他满脑子就是剩下了两个名字,一个是赫连英斗,一个是无神渊,哪里还会注意到缩在角落里抱着双手看戏的夺灵君。   哪怕察觉到了夺灵君好似要穿透脊椎骨的视线,秦泊然也没有在意,这时候御剑云海之中,思绪微微镇定,秦泊然才不由得想起临走前看到的夺灵君的那个表情,只怕两位长老想要带着众多弟子平安离开,还需要多费一番的周折。   除此而外,夺灵君的那一句话也让秦泊然十分的在意。   “夺灵君期待他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回想起这句话,秦泊然却不知道夺灵君说的究竟是谁,自从时间倒退到了一切开始之前,如今所经历的事情与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大相径庭,至少,上一次他与赫连英斗相识,并不是在灵楚。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时间,直到妖魔族出世,才发现自己依然被时间玩弄在鼓掌当中。   神?   如今看来,这个字好似一个笑话,再想起临走时夺灵君递给自己的书,就连秦泊然自己也想不起那本书是什么时候钻入他的衣袖当中去的。   书本很硬,应该是竹简玉简之类的材料制作的,掉落在地上却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书皮上的四个大字,几乎让他忘记了呼吸。   《天荒四部》。   秦泊然以为,这只是得意楼主的玩笑话而已,哪里想得到,它当真存在。   “有缘人得之。”   自己真的是有缘人吗?秦泊然忍不住怀疑,或者,这又是操控人世的所谓天命新的把戏?他走的步步惊心,已经胆颤心惊,就算面对从天而降的惊喜,也会把蜜糖怀疑为砒|霜。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好好松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安心坦然的困眠一夜?   脚底下的云雾遮蔽了自己的视线,使得他能够暂时屏蔽那满目疮痍的大地,曾经的繁华盛景早已不复存在,却不见有人高声呐喊济世苍生,就连唱着高调离开了九息宗的赵赫长老也不见有何动静。   每一个宗门都沉默着,雄霸一方的诸侯们也沉默着,那些足够自保的人,找到容身之所躲避灾难,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只有被抛弃的命运,即使是在九霄之上,秦泊然也好似能够听到妇孺幼童的哀嚎,能够听到丧子老人的恸哭,能够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   秦泊然忍不住问自己,若是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会放弃吗?   放弃?   秦泊然轻笑,怎么可能?就算要他偿还千年,要他魂飞魄散,要他付出不存于世的代价,他都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否则,他一个人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背负着一手的血腥,一身的罪孽与一世的遗憾。   既然有所背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怕自己浑身浸透血腥,只怕再次睁眼,发现噩梦依然,永远偿还不了,所以纵然赔上了整个东胜神洲,他也在所不惜!   足踏饮秋露,秦泊然在黑羽灵枭的带领下前往无神渊与发信给他的赫连英斗汇合,因为心绪的激荡,有着晶莹雪白的剑身的饮秋露发出的光芒时强时弱,折射出了秦泊然的心绪。   秦泊然的思绪如同四周翻腾的云海漫无边际,找不到头寻不到尾,不过是一团让人理不清思绪的乱麻而已。   云团变幻无常,成为各种抽象的图案,秦泊然的思绪也来去无端,在过去未来与现在之间胡乱的跳跃。   御剑穿梭于云海之间,如秦泊然这般的走神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御剑需要精神高度的集中,否则难以维持灵力的稳定,稍不留心就有可能从云端上跌落,所以御剑的时候走神,向来是御剑之术的大忌。   飞得越高,就有可能摔得越惨,所以飞得越高,就需要耗费更多的心神。   秦泊然却好似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忧虑,饮秋露在他的脚下,比云舟还要平稳。   明明早已是神游天外,秦泊然却是如履平地,长剑饮秋露在他的驾驭下四平八稳,不见任何动摇。   由赫连英斗派遣而来的黑羽灵枭展翅于秦泊然身侧,好似最忠诚的护卫,身姿威风凛凛,眼神锐利,保持着高度的警觉,转动的眼睛不停的环视四周,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动静。   就在他们即将钻入一大团云层的瞬间,黑羽灵枭一声破空的长鸣将秦泊然从浓重的思绪当中个拉了回来,秦泊然与黑羽灵枭双双侧身,使得逼命而来的剑光只能从他们之间穿过。   剑光在通过他们之间时骤然划分为二,两道划分开的剑光兵分两路各自杀向秦泊然与黑羽灵枭。   弹指间,秦泊然凝气为剑,站在饮秋露之上以手指做剑尖,射出的剑意将逼命划分的剑光在刹那间斩碎!   剑光所指,乃是秦泊然的眉心,但到底是秦泊然技高一筹,将这杀意凌然的剑光彻底粉碎。   粉碎的剑光并没有让剑光背后的人露出真容,而是带来了更大的杀机,在浓厚的云层后,有万千法术化成的箭枝扑面而来!   在箭枝穿透云层的同时,黑羽灵枭的身影骤然变大,好似传说中可以翼击三千里的大鹏鸟,翅膀一扇,带来了呼啸的狂风,这一阵猛烈的狂风将所有的箭枝尽数打回,一并吹散了阻隔视线的云团。   云团散去,隐约可见远方的云层当中停着一艘硕大的云舟,云舟的风帆在云海间缓慢的晃动,却能够为云舟提供足够的动力。   杀意就是从云舟上传来,在黑羽灵枭击回了箭枝之后,又有无数箭枝从云舟上发射而出,双方的箭枝在半空中教诲,形成绽放的漫天星火,好似法术做出的烟花,夺目璀璨。   纷乱的箭枝好似混乱的大雨,爆炸带出的烟尘也足以影响秦泊然的视线,就在这漫天爆炸的箭雨中,杀机再度袭来。   秦泊然毫不犹豫的跳上黑羽灵枭款罗的后背,踩在脚上的饮秋露瞬间上手,一招开天光!   好似秋日的薄雾,又似晨间的清露,由饮秋露发出的剑招有着一片莹白夺目的光芒,不是冬天刺骨的寒,却有胜过数九寒冬的杀意,只是一个剑招便将漫天的法术箭雨变成了齑粉,就落在了远处云舟对招之人的身上,对招的人,武器瞬间脱手,连退三步,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云舟之上,一位身着紫衣轻裘,带着儒冠的年轻男子,挥手让身后的下人将受伤的武士带了下去,一声轻笑,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秦泊然的耳朵:“秦公子,你不愧为三哥看上的人,赫连凤箫斗胆请公子上船一会。”   来者若有善意,又何必一上场就带着如此激烈的杀意,秦泊然知晓赫连凤箫来者不善,更不愿意在此处耽搁时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秦泊然沉下一口气,隔着云海,秦泊然回应穿着一袭紫衣的的赫连凤箫:“七殿下之美意,秦泊然心领,但我尚有要事在身,还请殿下恕我不克久留。”   “何必如此见外呢?”虽然是被拒绝,赫连凤箫不见懊恼与怒意,早已预料到秦泊然并不会轻易答应自己的邀请,虽然遭到了拒绝,赫连凤箫却没有放弃,因为他来此对秦泊然发出的不是邀请,而是命令:“我不过是想请秦公子品一壶茶而已,奔波了这么久,坐下来和一杯茶不好吗?”   “七殿下盛意拳拳,我却因为自己的心情品不出茶味,岂不是浪费了七殿下的美意?”秦泊然依然没有松口:“不如来日相遇,我身上无事一身轻的时候,再来品尝,这样才不负辜负了七殿下的一番美意。”   “秦公子既然知是美意,却再|三|推却,难道是赫连凤箫还入不了秦公子的眼?”先礼后兵,既然说好话不管用,赫连凤箫不介意说点刺激人的话,反正不论什么话,只要管用就好。   秦泊然才刚想要开口否认,赫连凤箫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兴致,抢先开口道:“一壶茶的时间,我相信以三哥的大度,一定是不会计较,毕竟秦公子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三哥却连一句责备的话都舍不得说不是吗?”   秦泊然明白,自己若是不答应赫连凤箫的要求,今日怕是无法离开这里,既然如此,三番推却都无效,秦泊然便也只能接受眼前的结果:“既然如此,还请殿下恕在下叨扰了。”   “秦公子的来到,使我这艘破船蓬荜生辉,说什么叨扰呢?”赫连凤箫轻笑:“秦公子,快请上船吧。”   黑羽灵枭早已恢复原本的大小,将秦泊然的肩膀当做自己的落脚点,收起双翼与杀气的黑羽灵枭威风凌凌的站在秦泊然的肩膀上,瞪视着云舟之上脸带轻笑的年轻俊公子,丝毫不敢大意。   察觉到黑羽灵枭的视线,赫连凤箫笑意更显,语气带着明显的羡慕:“不愧是三哥的鸟儿,就是比我那只会叽叽喳喳吵闹不停的小雀儿讨喜多了。”   秦泊然没有理会赫连凤箫的无话找话,自船头登上了云舟。   属于赫连凤箫的云舟以龙头为船头,船身因其皇子的身份装饰有四爪,船尾为龙尾,船身油漆为朱红色,船舱上的花纹雕刻更是繁复华丽,纱幔轻舞,处处彰显着皇家贵气。   甲板上看似只有赫连凤箫一个人,秦泊然却能轻易察觉到附近暗卫的存在,根据暗卫身上的气息,秦泊然甚至能断定躲在暗处保护赫连凤箫的人,就是刚才出手的人之一。   一方矮矮的木制茶几盛放在甲板上,茶几左右各有一块编织精巧的方垫。   “秦公子,请坐吧。”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06章 壹佰零叁   赫连凤箫率先坐下,抬眼看着站在船头一动不动的秦泊然。   既然无法离开,最好的态度便是处之泰然,缓步走到茶几旁,秦泊然缓缓坐下,姿势优雅,一扫先前的紧张与着急,动作轻缓,完全不像是个装着一箩筐心事的赶路人。   木质的茶几上铺着素色的的长桌布,桌布为素色似“回”字的长方形,整条桌布都是同一个色系,不过外圈的颜色要比内圈的颜色深上几分,雅致的茶具就盛放在桌布之上,除了有喝茶用的茶具,桌子上还放着一只陶土制作的小花瓶,里面插着两只枯萎的莲花,莲花虽然已经感喟,花枝却没有显出半点的颓然与垂落。   茶壶在茶烟间若影若现,茶烟带着茶的香气,顺着微风飘到秦泊然与赫连凤箫二人的鼻尖。   轻轻嗅上一口,神清气爽。   “东胜神州曾经评选百味名茶,灵楚独占三层,九息宗更是凭借长在九息峰顶百年成一芽的九息芽夺得魁首,秦公子出生于灵楚,成长于九息宗,向来必定是茶中高手。”   “高手之称,秦泊然不敢当。”   “何必谦虚呢?”从袅袅的茶烟间捧起了紫砂茶壶,赫连凤箫为二人的茶杯中倒入了茶水:“不知这茶是否能入得了秦公子的青眼?”   端起茶杯,秦泊然轻轻一嗅,又细细品尝一口,闭上眼睛慢慢回味,直到余味散尽,才将茶杯放回了茶几上,睁开眼看着赫连凤箫称赞道:“好茶。”   “只有这两个字而已吗?”赫连凤箫却微微有些不满:“比之三哥的手艺如何?”   “秦泊然不过一介草民,怎敢劳烦三殿下为我泡茶?”   “是吗?”赫连凤箫满脸的讶异:“我还以为以三哥与秦公子的交情,应该是到了近乎同榻而眠的程度了,原来是我想多了啊。”   “七殿下说笑了,我与三殿下的认识的时间不过是数月之前的事情而已,当时灵楚正在举办天极琴宴。”   “我听说了,好大的一场灾难,后来不了了之了不是吗,真是可惜,我也好想见识一番天极琴宴的盛况。”   “十年之后,若是天下太平,灵楚依然,想来七殿下是会有这个机会的。”   “届时,我是否能请秦公子做一回导游,带我领略灵楚风光?”   “若是那个时候,秦泊然还能如现在一般坐下来与七殿下喝茶,自然不会推却。”   “哈。”赫连凤箫轻笑:“那我就期待着那一日了,说起来,秦公子只说我的茶好,却没有说好在哪里,更没有评说我的茶艺,实在是令我不甘心,还请秦公子真诚以待,否则我又怎么舍得让秦公子离开?”   “七殿下的茶室好茶,是名茶,手艺更是绝佳。”秦泊然知道不满足赫连凤箫的愿望,就无法离开,竖起大拇指:“这是我生平以来喝到的最佳的茶之一。”   “单单一个好字,一个佳字听起来好像在敷衍我,还请秦公子告诉我,好在哪里,佳在哪里,往后我也好将这方面的手艺发扬光大,给这无聊的人生增加一丝丝的趣味。”   “七殿下的茶,初闻时只有一种香味,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香味却慢慢的分出了层次,这实属不易。”   “不知这茶香分了几层味?”   “起承转合四味。”   “怎样说?”   “起者,轻灵缥缈,若有似无;承者,繁花醉人,香气扑鼻;转者,好似陈酿,带有霸道的烈味;合,三味归一,一面抵消彼此一面成就彼此,在这种矛盾中升华出一种超凡脱俗的香味,若用乐音做比较,应该说余音三月绕梁不绝,闻了这壶茶,在闻其它茶,只怕欣赏不出什么好的味道来了。”   “秦公子的夸奖真是令我脸红,能入得了秦公子的眼睛,我这一番学艺也不算是白费心思。”赫连凤箫端起自己的茶杯小口啜饮,问道:“气味始终只是一种衬托,秦公子还没有说最重要的一部分,口感。”   “这是世上难见的好茶,用不同的泉水,不同的火候泡制,会呈现不同的口感,以我观之,七殿下用了清晨芭蕉叶上的露水配以七分的火候,不知我说的可对?”   “不愧是秦公子,果真是高手。”赫连凤箫拍手称赞:“所以我说了,秦公子何必谦虚呢?三哥不为你泡茶,却又要你替他办事,真是委屈你了,当年刘备三顾茅庐,还弯腰屈膝了呢,三哥好手段,不用饵就能掉到大鱼。”   “七殿下说笑了,人人皆有不同的爱好,又怎能强迫不爱喝茶的人喝茶呢?”秦泊然并没有因为赫连凤箫的挑衅而发怒,嘴角勾起,轻描淡写:“正如三殿下爱茶,所以煞费苦心学艺一般,据我所知,七殿下的兄弟姊妹之间,各有不同的爱好,甚至天下人皆知。”   “哦?”赫连凤箫挑眉:“不知我的兄弟姊妹,都有些什么爱好?”   “五殿下的嗜酒之名天下皆知,府中藏有的珍酿醉天仙据说是能媲美玉液琼浆仙家美酒的珍品。”   “是,五哥除了喝酒,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若不是他之修为高深,我真担心他哪天会醉倒在他的玉液池当中。”   “长公主弄香的手艺更是在东胜神洲的大小盛事上数次拔得头筹,甚至长公主以香入道,香在她手中不仅是生活中的点缀,更是医治病人的手段,在江湖中享有美名,被称为弄香公主。”   “哎呀呀,大姐这么高的高峰,我这个小小弟又怎敢期望与之比肩?”听到秦泊然提起了长公主,赫连凤箫露出苦恼的神色:“她的香,哪里只是治病救人用的呢?闻过一次,我就发誓,若无必要,我这辈子还是离她远些比较好。”   “七殿下似乎话里有话?”   “不说这个了,你说的大姐和五哥,他们的名号天下人知道不奇怪,对喜爱的东西,他们两人都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还是来说说三哥吧。”赫连凤箫看着秦泊然:“三哥向秦公子伸出了橄榄枝,就没有什么表示?秦公子的待遇如此低下,连我这个做弟弟的外人都看不下去了,难道秦公子就不会感觉委屈吗?”   “为什么会委屈呢?我与三殿下不过数面之缘,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但始终只是刚刚相识而已,以微微疏离的态度对待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并无不妥。”   “看来是我大惊小怪了,如此咄咄逼人,是我的不是,赫连凤箫在此向秦公子赔一声不是,不如请秦公子再品一口茶,告知我茶中的口感。”赫连凤箫为秦泊然倒上茶:“问得他人口中茶的滋味,也是泡茶之人的乐趣之一啊。”   “多谢。”接过茶杯,秦泊然没有推拒,而是仔细的品尝着手中杯中的茶味,琢磨该怎么开口才能满足了赫连凤箫的愿望,以便能早一些脱身,很快就要到晚霞露脸的时间了。   茶味微苦又缠绵,若即若离,芳香绕舌,又在转瞬消失无踪好似方才那醉人心脾的美不过是晃眼而成的错觉。   看到秦泊然放下茶杯,赫连凤箫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如何?”   “恰如其人。”   “嗯?”赫连凤箫有些意外,对秦泊然的回答十分的不满意:“秦公子是在敷衍我吗?这哪里是形容茶水的滋味呢?是因为我不如三哥,所以不值得秦公子诚心待我吗?”   “秦泊然不敢。”   “既然如此,若是秦公子不想惹我生气,就好好解释一番这‘恰如其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舌尖一碰到茶水,就能联想到七殿下,这不是秦泊然的敷衍,而是我的真实感受,这茶水的滋味带有浓烈的七殿下的个性在其中,所以我才会用‘恰如其人’来形容茶水的滋味。”   “哈,原来如此。”赫连凤箫一笑:“赫连凤箫也想知道自己在在秦公子的眼中如何,比起三哥,又如何?”   “若殿下想听,秦泊然自然不会拒绝,但是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包含。”   “当然是赦你无罪了。”赫连凤箫看着秦泊然:“反正我这艘破船上,谁都不是秦公子的对手,我也只好低头做小,心甘情愿的赦罪了,毕竟,识时务才是俊杰的所为。”   秦泊然听着赫连凤箫的挑衅,并没有放在心上,赫连凤箫向来如此,他也不是头一次见识赫连凤箫的面目,自然不会因此而心生不快,就算世事更迭,有的人有的性情,向来没有改变。   看到这样的赫连凤箫,秦泊然心底隐隐生起的是怀念的感觉,九星一线以来,他遇到了很多故人,故人都变了,有的时候变得连秦泊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的认识他们,直到现在赫连凤箫出现在眼前,带着初生牛犊的气势,带着皇族与生俱来的傲慢,带着不甘屈居人下却不得不屈服的憋屈,还是曾经的模样。   他与得意楼主相识于今生,所以不带有任何的陌生感,但是因为得意楼主的出现,身边的人总是做出超乎预料的反应,这让秦泊然难以适应,所以即使赫连凤箫一次次的挑衅,秦泊然都提不起半点的脾气,这在他看来,是旧时光的纪念。   此刻与赫连凤箫品茶,他多么希望时间静止,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只是这样的看着天空中云卷云舒就是一件极其惬意的事情。   但是,他有自己的使命,必须走下去,奢望的奢字,就注定了不可能。   “七殿下的茶水里,有一个字。”   “哪一个?”   “兵。”   “兵?”赫连凤箫神情玩味,又带着一丝的不愉:“怎么不是武呢?”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07章 壹佰零肆   秦泊然知晓,这不是赫连凤箫要的答案,但这既然是赫连凤箫选择的问题,他便不会留给赫连凤箫逃避的余地,这一杯茶,原本就是一次的算计,哪怕有着故人的熟悉感,也遮挡不了赫连凤箫暗藏的野心。   他知道赫连凤箫来者不善,更知晓赫连凤箫的内心究竟在打算着什么,御龙王朝一片安详和美的表皮上早已暗潮汹涌,谁也不愿意做一辈子的太子爷,得不到玉玺,登不上王位,永远都是在别人脚边屈膝的奴仆!   秦泊然不相信,御龙王被夺舍的这件事当中,没有赫连一族的人在其中推波助澜,若是御龙王依然在,他们永远都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富贵闲人,如今御龙王不在了,那便是任由他们大展能为的机会。   这是他们渴求已久的机会,这是能够证明他们壮志雄心,让他们大展宏图的机会。   比起妖魔降世,比起百姓的惨剧,他们更关心的事情,不过是谁才是坐上那一个位子的人,王椅只有一把,主君只需要一个,争夺的人却是十来有几。   说不定,他们的内心在庆幸,这次妖魔降世,将时局搅动得一片混乱,正好给了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打开了锁住野心的樊笼。   返璞归真,权势与征伐,也是人性的一部分,还是能够令血液沸腾的那一部分,但是,在赫连凤箫的茶水中,有兵伐,无武意。   所以,秦泊然才给了赫连凤箫这个令赫连凤箫十分不满意的答案:“兵。”   “为何呢?”赫连凤箫看着秦泊然:“为何是兵呢?我为别人泡茶时,人人都说是武!”   赫连凤箫瞪视着秦泊然:“秦公子,依照你的意思,那些人都是在欺骗我喽?”   “秦泊然不敢。”面对赫连凤箫的咄咄逼人,秦泊然没有半丝的惧意与退缩,只是语气平淡的说道:“七殿下问我的感受,我便如实告知,原本十个人品茶,自然会品出十种风味,秦泊然所品出的,也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家之言。”   “哈,好个一家之言。”即使得到了秦泊然的解释,赫连凤箫的脸色也并未放晴,紧蹙的眉头间已经有怒气泄露出来,秦泊然的回答半点不合他的心意,他当然想要秦泊然改口,兵始终屈居于武之下,这不是他要的结果:“在你看来,何为兵,何为武?凭据呢?”   “叶如矛,所以是兵,若是为武,叶该如原本的模样,而不是出现这形态上的变化,武并非只代表了武力,力量上的对决,武字当中,还蕴含着禅意,刀光剑影为武,静坐修禅也是武,和兵不同,兵者,国之大事,凡是谈到兵,就免不了战争,烽火狼烟,人命争锋!”   “七殿下泡的茶水中,叶片一为矛,是为伐,二为盾,是为止,矛与盾本来就是战场上的将士们最常使用的装备,所以我说,七殿下的为人,在于一个兵字,这壶茶,同样藏有先礼后兵的意味。”   连续鼓掌三次,又大笑出声,赫连凤箫的笑声中却藏着一丝能够让人轻易感知到的恼恨:“秦公子果然聪颖过人,留下你这样的敌人,岂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七殿下说笑了,秦泊然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山野闲夫,哪里值得七殿下如此看重?”   “谁叫你是三哥的人呢?”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赫连凤箫语带幽怨:“真是叫我嫉妒。”   “七殿下真是爱开玩笑,秦泊然不过是一个外人,哪里比得上你们是同根相生的兄弟?七殿下莫要再打趣秦泊然了。”   赫连凤箫却是凑了过去,紧紧盯着秦泊然的双眼,让秦泊然不得不与他对视:“秦公子误会了,我嫉妒的人是三哥,谁让秦公子是他的人呢?为什么我的身边,就没有像秦公子一样的人才?”   “这样的称赞,秦泊然愧不敢担。”秦泊然脸上露出苦笑的神色,婉拒了赫连凤箫的赞美,说道:“秦泊然修道数十个寒暑,如今也不过是头一次迈入尘世,甚至没有半点的作为,怎么担当得起七殿下如此高的赞扬?况且,七殿下又何必自谦?以我观之,这艘云舟上卧虎藏龙,他们之能为远远在秦泊然之上,所以,这个玩笑,秦泊然实在是接不住了。”   “就算能为在你之上又如何?”赫连凤箫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秦泊然:“还不是被你一剑打了半身残废,单单依靠你的武功,就可以横扫半个天下,若是秦公子来日展露了真正的智慧,天下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   “谋取天下,从来不是秦泊然所愿。”嘴角抿成一条线:“若是七殿下有此雄心,秦泊然也只能送上祝福,爱莫能助。”   赫连凤箫轻笑:“你以为,我的三哥就真的能够做到视天下如敝履?哈哈,秦公子,记得你刚才说的话吗?你说我们是同根相生的兄弟。”   “秦泊然自然记得。”   “正因为我们是同根相生的兄弟,留着相同的父亲母亲的血液,所以就算我只是这个模样,这个天下也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三哥。”哪怕愤怒到了极点,赫连凤箫也不愿意破坏现在的仪态,用握紧茶杯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怒气,对秦泊然说道:“你真的了解我的三哥吗?”   “三殿下的美名,秦泊然久远前就有所耳闻。”   “那他真实的为人呢?”   “在灵楚之时,秦泊然曾经亲眼所见。”   “哈,这个世道,亲眼所见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赫连凤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眼睛中闪过一丝带有恨意的红光,接着在秦泊然的心中投下一枚巨石:“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三哥,是两个人。”   秦泊然垂下眼帘,轻松的演示了自己的震惊,只是唇角带笑,好似并不相信赫连凤箫的话一般:“七殿下说笑了,三殿下就是三殿下,哪有什么一个人两个人之分别?”   “你不相信?”赫连凤箫好似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反而一扫先前的怒气,眉目带笑的看着秦泊然:“其实我早就猜到你根本不会相信。”   “说话总得有证据,七殿下,空口无凭。”   “我可不会在这件事上与你争执。”赫连凤箫摆了摆手:“你要自欺欺人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无关,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请说,秦泊然洗耳恭听。”   “就算你为我三哥豁尽性命,他也绝对不可能登上那九龙共侍的王座。”赫连凤箫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脑袋:“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说错,你敢与我一赌吗?”   秦泊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当时三殿下来找我时,只说希望还天下百姓一片海清河晏。”   “这不过是对权利与野心的粉饰之词,如我们这般生在王室的人,一生下来,就带着征伐天下的野心。”对于秦泊然的说话,赫连凤箫不置一词:“秦公子,看来你也没有传说中的那般超尘绝俗啊?只有最笨的人,才会相信王室之人的口是心非。”   “秦泊然讲过,秦泊然只是一个俗人而已。”就算被赫连凤箫骂自己是个笨蛋,秦泊然也没有愤怒生气的情绪,只是在这一刻,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心底的情绪,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的苦笑:“秦泊然从来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难道秦公子学道这么多年,都是在浪费光阴吗?”   “也许吧。”秦泊然抬起头看向远方的云海,那是九息宗所在的方向,但是这里离九息宗有着遥遥数万里的距离,根本看不到屹立了万年之久,终年白雪覆盖山顶的九息峰:“师尊说过,虚度光阴也是一种修行。”   “光面堂皇的理由遮盖不了腐朽的实质。”赫连凤箫冷笑:“既然话不投机,我也不愿意再耽误秦公子的行程,但是你记得我今日告知你的事情,绝无半句虚言,赫连凤箫胆敢以命对天发誓!”   “秦泊然自当铭记在心。”说话的同时,秦泊然站了起来,弯腰行礼告辞,既然主人家已经开始赶人了,他又怎么好意思再留在这里,就算有着一见如故的感觉,前世今生,他与赫连凤箫都不可能并肩。   前一次,他选择了赫连英斗。   这一次,赫连英斗是他唯一的选择。   “我还没有赶人,秦公子何必急着离开呢。”虽然已经起身,赫连凤箫却没有立刻让秦泊然离开的意思,跟着秦泊然一起走到了船舷处,看着翻腾的云海,赫连凤箫开口:“最后一个问题,除了茶如其人,你似乎还有未吐露之言,你话不说尽,我便胡思乱想,于你于我,这都不是好事情,有什么还请秦公子一次性说完,省得我又费尽周折的四处拦人,耽误秦公子的时间。”   “茶杯当中的茶叶有矛有盾,反应出的更是七殿下内心的矛盾。”   “这倒是稀奇了,就连我都不知自己的内心竟然还有好大一个疙瘩,秦公子一杯茶就能知晓,这我倒是要好好洗耳恭听了,矛在哪里?盾是为何?矛盾何解?”   “矛为雄心,盾为情义,矛盾者,该是之间的取舍。”秦泊然看着赫连凤箫:“还请殿下请秦泊然一句。”   “你想说什么,直说吧。”赫连凤箫看着秦泊然:“你是三哥的人,我可不敢治你的罪。”   “殿下,古人说过,兄弟同心,齐力断金。①”   “是吗?”赫连凤箫怒意腾飞,对秦泊然说道:“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劝劝我的好兄长,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②”   秦泊然并不清楚赫连凤箫与赫连英斗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依照现在赫连凤箫展露出来的态度,秦泊然知道想要赫连凤箫与赫连英斗齐心协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他选择不再多言。   “时间不早了,秦公子该启程了吧?”这一次,赫连凤箫是真的开始赶人了,既然始终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就算继续谈论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这一次的闲谈,赫连凤箫明白了一件事,秦泊然的眼中只有他的三哥,真是叫人妒忌与恼恨,若是秦泊然有半点的回心转意,他也不用出此下策,秦泊然不识相,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多谢七殿下的招待,秦泊然告辞。”话不投机,秦泊然也不愿意逗留,只是在离开前,对赫连凤箫说了一句话:“七殿下,想要飞龙在天,还需潜龙在渊。”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先秦《周易·系辞上》   ②三国魏·曹植《七步诗》 第108章 壹佰零伍   秦泊然已经御剑远走,站在船舷旁的赫连凤箫却久久没有动静,一直望着秦泊然离开的方向,下人已经将茶几茶具收拾妥当,安分的站在赫连凤箫的身后等待着赫连凤箫的指示。   晚霞自天边蔓延过来,在云舟跟前铺成一条红光大道,赫连凤箫的双手握着船舷,目光远眺,冷笑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难拔出,秦泊然好好珍惜我送你的这份大礼吧。”   在赫连凤箫说话的同时,一直有着长长的尾羽的玲珑灰雀跳上了赫连凤箫的肩膀,明明有着极长的尾羽,身形却小得一只手就能将其牢牢的包裹在其中,跳上赫连凤箫肩膀的玲珑灰雀歪着脑袋,任由赫连凤箫抚摸着它的脑袋。   “去吧,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接到赫连凤箫的命令,玲珑灰雀展翅,朝着秦泊然离开的方向飞去,赫连凤箫闭上眼,想起了那天晚上被掐住喉咙的变故,那个与他的三哥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的人眼中有着不可一世的光芒,掐着他的喉咙的姿势仿佛自己是不可一世的帝王,他赫连凤箫长这么大,还没有过那样的屈辱。   垂下眼,赫连凤箫的眼中是一抹冷笑,有人折辱了他,他必然百倍以报那人的无礼,秦泊然身上的毒|药,只是一个开端。   御剑在黑羽灵枭的身后,秦泊然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异常,四肢的感觉尤其明显,有着隐隐发麻的感觉,心脏的所在处则是传出一阵阵的刺痛,每一阵刺痛心脏都好像被人用手扭了起来一样,令秦泊然脸色发白,冷汗布满额头。   下毒的人是谁根本不用去多想,也不用去思考下毒的人为什么要下毒这个原因,这其中的一切秦泊然都心知肚明,脸上是无奈至极的苦笑,秦泊然抹去嘴边溢出的鲜血,他如今唯一需要思考的问题是他身上携带的毒|药,会不会对别人造成影响?   疼痛的感觉一阵比一阵强烈,使得秦泊然已经无法站立在饮秋露之上,因为疼痛的感觉直灌脑海,饮秋露也难得的出现了抖动,无法再保持笔直前行的姿态。   一手捂着胸口,秦泊然用空出来的手结印,一个金色的法阵出现在饮秋露之上,维持住了饮秋露的稳定,而秦泊然则缓缓的坐下,盘坐在饮秋露之上,闭上眼睛为自己调息,他必须先要找出毒素的源头在哪里。   环视内府,秦泊然注意到毒素全部出自心脏,却以雾状通过静脉扩散到身体的其他部位,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就会使得体内的毒素增强一分,每一次的心脏的跳动都会给他带来剧烈的疼痛感,只是这个毒素现在还不会危及生命。   秦泊然相信,这是赫连凤箫的一个信号,他在利用自己给赫连英斗传递消息,看着以雾状在体内蔓延的毒素,秦泊然果断的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瓷瓶里装着的丹药做不到能够解百毒,却能够暂时压制自己身上的毒患。   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前,他秦泊然绝对不会败在任何一个人的手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在口中的丹药有着令人难以忍受甚至做呕的苦涩味道,秦泊然却是眉头也不见皱一下,丹药入喉,药效瞬间发挥,将扩散出来的毒素重新逼回源头,在毒素凝聚的心口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药壁,将毒素全部困锁在其中。   被困锁其中的□□并不乐意当囚犯,因为毒素的影响,秦泊然的心跳频率骤然加快,每一次的跳动都是对药壁的一次冲击,药壁却不容毒|药侵犯自己的权威,牢牢的将它困锁其中。   两种丹药的力量在秦泊然的心口对决,使得秦泊然的心脏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咬住下唇,秦泊然决不允许自己输给这场自身的角力,运转真气,秦泊然将体内的灵气引导到心脏周围,用灵气将自己的心脏包裹,以减缓疼痛。   当处理好这一切再睁开眼的时候,秦泊然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般,连嘴唇都是一片的苍白。   赫连凤箫还是一如既往,从来都不肯忍受半点的委屈,也绝对不肯吃亏,在疼痛稍微缓解了之后,秦泊然想到了赫连凤箫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我的三哥其实是两个人。”   在赫连凤箫说出那句话的当下,秦泊然半点都不相信,他相信的是这不过是赫连凤箫用来分裂他与赫连英斗的手段。   秦泊然相信既然赫连凤箫可以对他说出“我的三哥其实是两个人”这样的话,也可以在赫连英斗的面前说出“秦泊然其实有两副面孔”这样类似的话。   明明他一直都是这样坚信着的,为什么却会产生让自身也难以理解的动摇?   为什么身体的反应却与他的心灵截然相反?   秦泊然自己也不明白,心底的隐忧与恐惧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他越是想要将它们赶走,它们在心底的痕迹就越发的明显。   调息的同时,秦泊然也在不停的思考着,他不得不承认,赫连凤箫若是想要在他的心中扎下一根刺,那么现在,赫连凤箫已经成功了。   苦笑着站起来的秦泊然结束了调息把这令自己费解的心思抛之脑后,他现在还得赶路才行。   黑羽灵枭在注意到秦泊然恢复了之后瞬间加速,朝着他们的目的地飞去,那是距离他们出发的地方有着千里之远的一处峡谷。   峡谷两侧是高耸的山崖,山崖上下的垂直落差高达数百丈,到处都是悬崖峭壁,人寸步难行却有无数的植物攀援在山崖之上,甚至在一处凸出的与江面垂直的巨石上,还有一棵倒挂着生长的长生松。   松树占据了巨大部分的地盘,杂草当然更不甘示弱,只要是有缝隙的地方就能见到杂草的身影,藤萝灌木在其中见缝插针,偶尔还能看到为数不多的果树隐藏在其中,泥土被植被完完全全的覆盖,偶尔能够看到被青松遮蔽的青灰色岩石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冷的寒光。   这里是人力难以涉足之地,普通人来这里如同进了鬼门关,修士凭借御剑的手段就能轻松越过这江岸的关卡,这里成了人所不入之地,也就成了灵兽们的乐园。   站在饮秋露上,看着盘旋的黑羽灵枭,秦泊然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这里,耳朵里传来了鸟鸣与猿猴的叫声,这让秦泊然在倍感怀念的同时内心隐隐升起了一股沉重的感觉。   黑羽灵枭在江面上盘旋,发出鸣叫声似乎是在向四周的灵兽们宣告此处的所有权,在黑羽灵枭发出了鸣叫声之后,秦泊然便不再听到四周有动物的声响,唯有沙沙穿行的风声。   让饮秋露降低,秦泊然的落脚点乃是一块位于江水中的巨石上,石头很大造型奇特,好似龙门跳了一半的鲤鱼,因此半边看着像龙半边看着像鱼,石头崎岖,寻常人难以立足,又因为经常被江水拍打,所以一片潮湿,一不留神六会滑下去被湍急的江水给冲走。   秦泊然站在石头上,却是如履平地,脚步稳健好似站在宽阔的道路上一般,饮秋露已经被他收起来,他凝神注视着江面上的变化。   当最后一抹日光退去,漫天星子出现在峡谷的上方,看似只知道向前奔涌的江水也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与天空中北斗七星对应的位置处,出现了七个急速旋转的漩涡。   白日里,这些漩涡都隐藏在湍急的水面下,难以察觉,而进入夜晚,水流的速度减慢,漩涡就会慢慢的浮现出来,这也是这个名为一线江天的大峡谷最大的特色。   秦泊然不是第一次来此,自然知晓暗藏在这里的秘密,只是此时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漩涡与记忆中的漩涡不尽相同。   记忆中,一线江天的江心中会有七个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布的漩涡,其中的六个漩涡旋转方向相同,剩下的一个则会因为时辰的不同而改变旋转方向与速度。   只有当着最后一个漩涡的旋转方向与速度与另外六个漩涡一致,且七个漩涡的位置正好能对应上天空中出现的北斗七星的时候,隐藏在两处山崖下奔涌的减税中的暗道才会被打开。   藏在下面的神秘世界,名字叫做无神渊。   对于秦泊然而言,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赫连英斗信件中提到的地方,秦泊然不知道赫连英斗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但是他衷心的希望,自己的秘密会比无神渊藏得更深。   无神渊,只要提起就会令他不由自主的走神。   秦泊然忍不住抚摸自己的左手手臂,他还记得当时闯入之时的断臂之痛,还记得那将整片江面都照亮的火光,还记得那个时候满脸是血的自己,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就回到这个地方。   人生的际遇,只是令人难以揣摩。   苦笑一声,秦泊然重新将注意力转回江面上,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九星一线的原因,还是因为妖魔入世的影响,通往无神渊的七个漩涡的旋转无需而混乱,甚至没有完全看不出北斗七星的形状,如今出现在江面上的不过是七个无序混乱的漩涡而已。   这七个漩涡组合在一起,是进入无神渊的唯一入口,名为北斗之旋,可是选择,原本的规则被打破,秦泊然不知该如何入手打开它。   盘旋在江面上的黑羽灵枭却没有这样的烦恼,在秦泊然沉默的思考对策的时候,黑羽灵枭朝着江面上的七个漩涡俯冲下去,有规律的在漩涡上盘旋,选择一个漩涡,盘旋一至七次,发出或长或短的嘶鸣。   黑羽灵枭发出的一声声嘶鸣,好似是在与人对暗号,而盘旋的圈数则是身份的验证一般,在进行着活动的时候,黑羽灵枭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随着黑羽灵枭的行动,江面上的漩涡开始有了变化,秦泊然注意到散乱的漩涡变成了一个倒立的“北斗七星”,七个漩涡的排布与天上的北斗七星截然相反!   漩涡归位,江面起了变化,从中间开出了一条路,江水朝着两边的山崖推开,明明水浪在退往两边的时候越来越高,却没有半点要扑下来的意思。   水浪中间出现的路径,好似当年汉武帝咬人修建的用来承接露水的铜柱,只不过秦泊然眼前的道路是用石头修建的,十二根石柱出现在了秦泊然的眼前。   汉武帝的铜柱均为二十丈的高度,隐藏在一线江天峡谷下的石柱却是有梯度的,秦泊然脚底下的一根石柱最高,往前的石柱每一根都会比前一根矮上一截,最后一根石柱,只有第一根石柱十二分之一的高度,出现在这里的十二根石柱全都都雕刻着生肖之灵,秦泊然脚底下最高的一根石柱上雕刻的是猪之灵,最前方找原因的石柱上雕刻的就是鼠之灵。   在黑羽灵枭的带领下,秦泊然头也不回的朝着下方的石柱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o(╯□╰)o 第109章 壹佰零陆   黑羽灵枭带着秦泊然走过一根又一根的石柱,石柱在秦泊然踏入下一根石柱的同时就会像点燃的蜡烛一样急速的融化。   融化的石柱上出现的如同蜡痕一般的石痕困锁住雕刻在石柱上的生肖之灵,在石痕落地的同时崩碎消失不见。   在秦泊然迈向第六根石柱的时候,黑羽灵枭猛然一个回头,朝着秦泊然右侧的山凹处飞去,快如闪电的身影让此刻处于虚弱状态的秦泊然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黑羽灵枭的双爪抓住一只长着长长尾巴的灰雀飞了回来。   被黑羽灵枭抓住的灰雀失去了大半的生气陷入了昏迷的状态,秦泊然看到黑羽灵枭顿时显露出的恼怒神色知晓这只灰雀必然是赫连凤箫派来的,灰雀的作用应该是用来监视自己,然后找出赫连英斗的下落。   在仙灵武塔的日子过得紧张刺激,完全与外界断了联系,现在的秦泊然两眼一抹黑并不知道外面的时局如何,这次与赫连英斗的会面对秦泊然而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揭开眼前的黑布,只用弄清了当下的时局,他才能立于高处,做出最合适的判断与选择。   如今唯一能够推断出的一件事就是御龙王朝的王公贵族之间心有嫌隙,各自为政,无法拧成一股绳,靠着一盘散沙要想打破妖魔族夺取天下的妄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秦泊然需要知道赫连英斗内心真实的想法,是要单打独斗,还是选择结交盟友,不同的做法他有不同的应对方式,总能护住赫连英斗在这乱世当中立足。   踏上最后一根雕刻着鼠之灵的石柱,身后的十一根石柱已经全部消失,江水往身后慢慢涌来遮盖曾经出现过的道路,在覆盖着泥沙的江底,传来隐隐的震动抖落了泥沙,一扇巨大的朱红色大门出现在了秦泊然的眼前。   大门上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圆形二十四个铜钉,两个门环皆由恶兽所衔,在秦泊然的注视下,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漆黑望不到边的世界。   没有任何的犹豫,秦泊然跟着黑羽灵枭一起进入了这一扇朱红色的大门,走入无边的黑暗世界,当他们进入之后,大门再度缓缓合上,江水汹涌漩涡不存,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先前秦泊然所立足的江水中的石头也在大门合上的一瞬间崩碎,有鸟盘旋在天空中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的踪迹。   灯火莹莹,是不知何时亮起的通往不知何处的灯笼,一红一白一红一白的相互交错着,延伸到了道路的尽头,秦泊然却看不见尽头在何方,当他的脚步迈入朱红色大门的同时,一股磅礴的压力顿时朝着他的身体袭来,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这是他再次登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背上好似背着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秦泊然每走一步脚步都会颤抖,这席卷而立的巨力使得他的身上运转的灵力也开始凝滞,几乎就要维持不住药壁的药效,仿佛是察觉到了秦泊然的不力,困锁在药壁内的毒素再次活跃起来,一下又一下,使得秦泊然的心口疼痛难忍,眨眼便吐出好大一口血来,泼在地上的血甚至看不清是什么颜色。   白色与红色的灯笼交替的挂在道路的两边,没有任何一盏灯笼是熄灭的,可是这长长的灯火长龙却无法照亮秦泊然的前路,那仅仅只是一盏亮着的灯笼而已。   跟着黑羽灵枭,秦泊然缓步往前走,哪怕感觉到有一个有着千斤巨力的人压着自己的肩膀想要把自己按到泥土里秦泊然也没有弯一下腰或是缩着脊背走路。   他的手背在身后,脚步缓慢又从容,与他额头的冷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怎么能输给自己?   犹记当时他根据残卷上所记载的内容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步履何其从容,这一条长长道路上镇守着秘密的妖魔全都丧命在了饮秋露的剑光之下,他虽然是如同赶路一般的疾行,姿态却是潇洒从容的,哪里重走一回,就要落得奴颜婢膝的结果?   能够撑持着一个人前行的,向来都是身上不愿意低头弯腰的傲骨。   无神渊里的规则要敲碎他的傲骨,他就偏偏不要让无神渊如愿,一步一步,秦泊然脚步轻缓,哪怕压在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沉重,哪怕心口的痛楚越来越明显,哪怕冷汗密密麻麻的布满额头从额头滑落,都不是他弯腰低头的理由。   在黑羽灵枭盘桓的地方,出现了一面三丈高的皮鼓,皮鼓的皮面上有着漆黑色充满了魔气的龙凤图腾,都说龙凤呈祥,皮鼓上的画面却是龙凤相争,秦泊然犹记上一次来这里,皮鼓上的画面正是九星一线的火红色图案,这面皮鼓上的图案能够映射出来人心底最隐秘的思考,这龙凤相争,正是秦泊然对御龙王朝的皇族子弟的关系的思考。   黑羽灵枭可不管秦泊然的身体状况,也不理会皮鼓上出现了怎样的画面,发出的鸣叫声显然是在催促着秦泊然快些拿起鼓槌敲打皮鼓,等到秦泊然抓起了皮鼓之后,又发出了类似暗号一般的鸣叫声,那便是对鼓点的提示。   一声长,两声短。   三声四声皆为长。   五声短,六声长。   促促鼓点七|八|九。   按照黑羽灵枭的指示,秦泊然手中的鼓槌落在皮鼓上。   每一次的鼓槌落下,秦泊然心口就会猛烈的收缩一次,一个红色的法印就会透过皮肤浮现在心口上,法印的图案是一个被锁链困锁在其中的人,每一次的鼓槌落下,锁链就会拉紧一分,当第九下敲完,秦泊然的心脏早已扭曲到了极点,几乎成了麻花的形状,一阵阵的疼痛感从心口传来,令秦泊然的脸色瞬间发白,头晕目眩,几乎要昏了过去。   秦泊然紧紧的握着鼓槌,不愿意在这里倒下,他还没有见到赫连英斗,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秦泊然才将眼前的昏暗给赶走,当眼前恢复一片清明的时候,一位衣着艳丽的少女正站在院墙间的月亮门下等着他。   再抬头月明星稀,哪里还是刚才一片漆黑的走道,这应该是赫连英斗的手段吧?   看见秦泊然,等候在月亮门旁的少女欠身行礼:“主人要幻月在这里等候秦先生,先生请随我来。”   “有劳你了。”   进入院落,月明星稀的天空之下有树影在摇动,别致的院落里栽着不少的花草,更有翠竹荷屏风,莲动荷塘,锦鲤嬉戏。   无论怎么回忆,秦泊然都坚信自己从未来过此处,至少上辈子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来过一个与此处类似的地方,进入院落的同时,压在肩膀上的巨力也同时消失,减轻了他身上好大的负担,只是心口的印记并未退去,如同纹身一样的烙在了秦泊然的心口。   转过两三道回廊,幻月将秦泊然带到了堂屋跟前开口说道:“启禀殿下,秦公子已经到了。”   “请秦公子进来吧。”赫连英斗的声音传出的同时,堂屋的门也同时打开。   秦泊然跟着幻月的脚步走了进去,发现堂屋内并非只有赫连英斗一人,在最前方站着的三个人皆是白发苍苍的模样,中间一个人还带着长着长长的鹰钩鼻的木纹面具,佝偻的身躯萎缩在了泛着一股异味的黑色斗篷当中。   而左右两侧则分别坐着三个人,都是一副修士的打扮,其中两个人秦泊然认得,正是当时在灵楚的时候赫连英斗在灵楚酒楼醉和春招待的云生月与吴彦,看到这两人,尤其是看到云生月的时候,秦泊然有一瞬间的意外,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抬眼看着处于正上方的赫连英斗,就算赫连英斗此刻脸上带着欢迎的笑意,秦泊然也知晓刚才屋子里的氛围定然不容乐观,也许还充斥着浓厚的火药味,赫连英斗若想要众人的臣服,只靠着放下身段的请将是远远不够的。   思虑万千刹那而过,秦泊然把心一定,一下子跪在了赫连英斗跟前,双手抱拳:“秦泊然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赫连英斗一愣,看着下跪的秦泊然想要立刻将他扶起来,身体才刚动,就被寄居在身体内的另外一抹灵魂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听到那个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嘲笑:“蠢货,他是在帮你。”   “秦公子,明明是你一路风尘仆仆幸苦了,怎么还要向我请罪?”赫连英斗被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至少嘴巴还能动:“我尚来不及感谢秦公子不远万里的赶来此处,秦公子却要我治罪,赫连英斗这下子可真的被秦公子给弄懵了。”   秦泊然微微抬起头,看着赫连英斗,面无表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人精,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秦泊然曾经承诺过三殿下甘为三殿下的幕僚,作为幕僚,秦泊然自然应该以三殿下唯首是瞻,更以三殿下的命令当先,秦泊然却什么也没有做到,耻占了这个幕僚的位子,还请三殿下责罚。”   “秦公子说的是什么话?”赫连英斗不认同秦泊然的想法,九息宗的事情他也有听闻,原本想要等到九息宗的事情结束后再发信给秦泊然,却闻得夺灵君也在当地,将夺灵君视为最大变数的赫连英斗自然不敢再耽搁,当即送信给了秦泊然,他从来没有强求秦泊然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意思。   “做人自当言而有信,秦泊然承诺在前,食言在后,既然食言就理应接受惩罚,请三殿下莫要再替我找借口,今日若是三殿下不愿意惩罚我,那秦泊然便只有自我惩罚,无论是皮肉之刑还是精神之刑,都请三殿下尽快定夺。”   秦泊然抽出饮秋露,正视着赫连英斗,眼神坚毅:“人无信不立,秦泊然不愿意背负着这样的耻辱!”   秦泊然口中说的是人无信不立,在这一刻,赫连英斗在他脸上看到的则是另外五个字——君无威,不立!   “你从哪里找来的宝贝,真令孤嫉妒。”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又想起来了:“不过这一切,迟早都是孤的。”   分明已经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赫连英斗此刻却不敢动弹,君无威不立,秦泊然在进入这个堂屋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堂屋里先前发生过的事情,这些人都是他招募而来,可是他们之间关系错综复杂,难以达成相同的意见,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因此一件事情经过了三天的探讨也无法做出决定。   赫连英斗对这样漫无止境的讨论感到厌倦,在他看来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外面有妖魔肆虐,有水火乱世,有一个遍地疮痍的御龙王朝,可是他找来的人,却只顾着算计自己的利益,他想要发火,却明白不是时机。   秦泊然递了梯子给他,他却不忍心。   他不忍心伤害秦泊然,秦泊然就要选择伤害自己。   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赫连英斗看着秦泊然:“秦公子,你让我如何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感冒了,好难受   〒▽〒 第110章 壹佰零柒   如何惩罚?这对秦泊然而言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   手里握着饮秋露,秦泊然的脑海中片刻间便闪过无数的往事,他知道赫连英斗最大的弱点便是心软两字,心太软就容易被别人掌控,一副柔软的心肠不应该长在一个上位者的身上,抉择与舍弃,抛弃人之常情,才是上位者应该有的品格。   秦泊然不知道自己能让赫连英斗做到几分,但若是他不采取任何的行动,那上辈子的惨剧注定有重演的一日,所以若是赫连英斗不愿意惩罚他,他便只能自己惩罚自己,总而言之,他要让在这个堂屋里这些愿意听从赫连英斗调遣的人知道,既然他们选择了赫连英斗,他们就必须有为人臣子的自觉。   他才不管他们出身何方,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既然已经答应了赫连英斗的邀约,他们就应该明白,往好听了说他们是御龙王朝三皇子府中的座上宾,往难听了说他们是一群食客,不论外界怎么称呼他们,他们都不能够忘记座上宾与食客的本质就是幕僚。   身为幕僚,赫连英斗愿意以礼相待是他们的福气与幸运,却不是他们恃宠而骄的理由与依仗!   什么是幕僚,说白了就赫连英斗的下属!   只有在一切开始之前让众人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将自己放在应该摆放的位置,赫连英斗往后推行的任何计划才不会受到太大的阻力,甚至被人阳奉阴违。   他们必须明白,他们来这里,为的不是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必须将赫连英斗的利益放在首要的位置上,否则就算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他们都没有资格站在这个堂屋的地板上。   看着赫连英斗,秦泊然一字一字清晰的说道:“殿下不必感到为难,昔日御龙王朝成立之时,太|祖皇帝曾经下令修葺法典,如今千年时光流逝,法典早已完善,如何奖惩一位下属的作为,法典里记载得清清楚楚。”   “为人臣子,当以君王命令当先,君为臣纲,千年不改。”秦泊然看着赫连英斗,说话并不隐晦,如今这个世道根本就不需要在忌讳什么了,真正的御龙王早已被人夺舍,如今霸占着御龙王身体欺瞒百姓使得天下涂炭生灵的不过是一只妖魔:“第十二章 第一条,君令当先。”   “君令之下,若有违背者,重则处以死刑,轻则凡人杖责五十,修士剑气贯穿三穴。”   看着硬着骨头始终不愿意改口的秦泊然,赫连英斗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那就请秦公子受刑。”   “秦泊然领罚。”收回饮向秋露,秦泊然依然是跪在地上的姿势,赫连英斗行礼:“请殿下动手。”   明明身体的不适已经膨胀到了极点,秦泊然却还是硬撑着,哪怕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也能立马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松懈,否则将会功亏一篑。   秦泊然的身体不适哪里会逃出赫连英斗的眼睛,应该说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得出秦泊然身体非常的不适,对于秦泊然的坚持,有的人不屑,有的人不解,有的人明白秦泊然的意思,还有的人嫌弃秦泊然的多事。   这些同样被赫连英斗看在眼里,从小在王宫长大的人,总是会比寻常人多几个心眼,就像天生美艳的人,从来都会比普通人更加懂得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有的时候是环境与先天的条件造就了一个人。   从来没有不带刺的玫瑰,也没有无心机的皇子。   凝聚在赫连英斗手中的剑气真的有着剑的形状,是一把只有几寸长的金色的剑形剑气,这便是秦泊然刚才提起的法典里记载的行刑所用的剑气,为赫连一族的先祖特制,专门用来惩罚别人,这一门功夫只有赫连家族的人才能学会,除了惩罚人,他同样可以用来自保杀人。   手指一弹,赫连英斗说道:“秦公子,抱歉。”   一道金色的剑气,在袭向秦泊然的同时划分为三,一剑没入眉心,穿眉心而过,一剑没入心脏,穿心脏而过,一剑没入丹田,穿丹田而过。   一剑乃是痛,两剑是十倍的痛苦,三剑之后,痛感加倍成为百倍,让人痛到了呼吸暂停,心脏停止运作,丹田几近崩塌的地步。   秦泊然忍着这满身的痛苦,分毫不让,身体不摇不动,依然跪在地上,身上的毒患受到金色剑气的影响瞬间冲破的药壁,在这秦泊然最脆弱的时候释放出全部的力量,瞬间膨胀到了极点,充斥着秦泊然的经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秦泊然才将他堪堪挡在了丹田之外,没有让毒素侵染到自己的金丹。   现在的秦泊然,濒临虚脱的状态,眼睛几乎无力睁开,好似淋了一场大雨一般,汗水滴答滴答滑落,几乎要将身上的衣物打湿。   “还请殿下牢记,奖赏分明,君臣分明,也是一个上位者所应有的觉悟。”哪怕自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说得上是舒服的,秦泊然的声音依然清晰而有力的传入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让他们耳朵躁红,让他们有些无地自容,让他们明白刚才的他们是有多么的失礼。   “虽然台面上依然瞒得很紧,想必大家对如今的御龙王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心知肚明。”秦泊然的眼睛难以睁开,但秦泊然也没有闭起来,费力的睁开眼,更如一条缝,只是这条眼缝里透出的光芒,足以让在场的任何人胆寒,让任何人胆怯,让任何人明白他的想法:“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秦泊然既然选择了奉三殿下为主君,就心甘情愿为主君出生入死。”   “作为人臣,三殿下的命令就是我必达的使命,三殿下要我去做的事情,只要于三殿下无害,我都会尽力去完成,若是秦泊然有任何违背法典的地方,还请三殿下责罚,只有殿下做到赏罚分明,我为殿下做事的时候,才能心安。”   看着赫连英斗,秦泊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想知道,我的主君,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战场上的英雄,更是一位能够名垂青史的千秋帝王;我想知道,我的主君不是一个有着妇人之仁任人摆布的贵族公子,而是一位运筹帷幄赏罚分明能够力压群雄的君王;我想知道,我侍奉的主君,不是一个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摇摆不定不懂利益取舍的伪善君子,而是一位千军压阵临危不惧指点江山的万世霸主。”   秦泊然的话掷地有声,敲击在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们知道秦泊然在说什么。   赫连英斗更明白秦泊然在说什么,这大概算得上是另类的威胁吧?   将秦泊然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赫连英斗忍不住苦笑,想要秦泊然的彻底臣服,他就必须做到秦泊然要求的事情,赏罚分明,运筹帷幄,利益取舍之间绝对不会被私情摆布的王者。   也许这是在他的亲戚们听起来十分容易的事情,但赫连英斗却十分明白秦泊然早已了解他的弱点在哪里,秦泊然在告诉他,他必须消除自己的弱点,若是他自己无法做到,秦泊然不会介意来帮他做这件事。   为什么?   这是赫连英斗内心唯一的问题,但是此刻他无法问出,一旦问出来,秦泊然先前的努力就将付之一炬,现在他只能走向秦泊然给他铺出的道路,一步一步的登上秦泊然搭好的台阶,秦泊然的支撑已经到了极限,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该继续先前无聊的讨论,还是执行秦泊然提出的专|制?在看到秦泊然的坚持之后,赫连英斗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他忍不住苦笑,秦泊然果然是牢牢的握住了他的弱点,被人称颂的九息宗的天才修士,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下子,赫连英斗发现自己内心竟然是庆幸的,就算此时秦泊然用自己的弱点逼迫自己,他还是没有后悔在灵楚拜访秦泊然,向秦泊然说明自己的来意,赫连英斗的内心忽然生出一股豪气,好似能够冲破笼罩在东胜神洲上空的妖氛。   “我明白了。”赫连英斗转身,走回自己的位子跟前,环视眼前的众人,身上气势突然一转,已经不再是先前的温和,而是不可侵犯不怒自威的凌然王者气势。   看到转变的赫连英斗,众人知道,秦泊然的话奏效了,都不敢再如先前一般的摆架子,全部露出了肃穆的神情。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又不知道呢,赫连英斗屈身前来找他们,不过是卖他们一个面子而已,作为皇子的赫连英斗怎么可能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没有藏在暗处的高手暗桩?   这样一想,徒然惊出了一声冷汗,看着秦泊然的眼神一变,看着周围的人的眼神陡然多了几分的打量,也许刚才的议题不过是赫连英斗对他们的试探而已,谁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投靠赫连英斗,谁不过是利益的相互勾结,谁又是暗怀鬼胎的间谍,也许早就在赫连英斗的掌握当中了。   想着想着,众人的脸色越来越白,比之秦泊然因为身体不适而引起的苍白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当中有人是恼恨,有人是烦躁,还有的则是心虚,少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神色平静。   看着众人的反应,赫连英斗微微垂下眼帘,不怒自威。   秦泊然一招,便让这些人原形毕露,他该笑吗?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11章 壹佰零捌   秦泊然搭好的台阶早已填满不留缝隙,牢固到了就算暴风来袭也不会坍塌的地步,秦泊然还在楼梯之上砌上了高墙让他只能前行不能后退,甚至不用担心是否有朝一日会跌落深渊。   为什么?   这个问题再一次的闪现在赫连英斗的心中,只是还来不及认真的思索,就被早已在一旁等候得不耐烦的黑羽灵枭给打断。   抓着几乎要断气的长尾灰雀,黑羽灵枭飞向了赫连英斗,就算是不耐烦到了极点,现在的赫连英斗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也让黑羽灵枭不敢如往日一般的撒野耍泼,乖乖的将长尾灰雀扔到了赫连英斗的手中之后,黑羽灵枭甚至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的要表扬抚摸和奖励就径自的从堂屋里飞了出来,也没有停在了幻月的肩头。   黑羽灵枭飞的很快,眨眼消失在院落里,就连幻月追赶在后面叫着它的名字也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属于野兽的本能告知黑羽灵枭如果现在留在这里撒泼一定会坏了赫连英斗的好事,作为一只忠心耿耿的宠物,它必须和自己的主人团结一心!   手中的长尾灰雀从何而来赫连英斗根本不需要多想,赫连家族的人都有饲养鸟的嗜好,每一个人所喜爱的鸟的种类又不尽相同,这种长尾灰雀叫声清丽智商比普通的雀类都高,乍看上去灰扑扑的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但仔细观察注意到了它的长长的尾羽就能明白这种鸟有着极端别致的造型。   长尾灰雀正是赫连凤箫所最钟爱的鸟类,也是凤箫心中的宝贝,赫连英斗不难看出,赫连凤箫就是用长尾灰雀来比喻自己,从小心高气傲的赫连凤箫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乍看上去不起眼,仔细一瞧却能令人惊为天人的事物。   这恰恰也反映了他内心的自卑。   赫连英斗知晓自己的这个弟弟内心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一鸣惊人,所以才会在做出半路拦截秦泊然这样的事情来。   他不知道阻拦赫连凤箫与秦泊然谈论了些什么,但若秦泊然有一丁点的动摇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赫连英斗更明白秦泊然面上无法遮掩的不适必定也是拜赫连凤箫所赐,但现在还不是关心秦泊然的时候,起码在秦泊然给他搭好的道路上不是。   凡事都应该趁热打铁,不该在紧要的关头退缩,就连黑羽灵枭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收敛自己的性子飞出去觅食不在这里打扰他。   内心苦笑,赫连英斗面上却还是要维持着方才树立起来的威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传入每一个人耳朵里,就连他自己都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只是他必须这样做,去适应这样的自己。   做君王的人,必须明白恩威并重的道理,现在秦泊然要他施威,是为了让他服众,只有先服众,他胸中的山河轮廓,他脑中的未来图景才有施展的可能。   “诸位先生都是我的贵客,何必如此胆战心惊呢?”原本赫连英斗想先让他们坐下再好好说话,可秦泊然的眼神让他的话到嘴边就改了口:“就算你们之间,你们与我之间有小小的龌龊,我也不会介意。”   赫连英斗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说话的方式会变得连自己都如此陌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说话的方式是在模仿寄居在他身体内的那一抹灵魂,就算他不喜欢居住在他身体里的那一抹灵魂,现在也由衷的表示感谢,否则他无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转换自己的角色。   听到赫连英斗的话,哪怕赫连英斗没有露出任何生气的意味,在场的众人也开始有了胆战心惊的感觉,他们顿时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好说话的殿下并不是任由他们拿捏的玩物,而是生长在御龙皇宫中接受帝王教育的皇子。   “有些话,我前面不说以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赫连英斗叹了一口气:“现在看来,那些话还是说开的好,开诚布公之后去留的问题,请诸位自己抉择。”   说是让人自己选择,可谁都明白选择的背后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修道的人最相信因果,这向来不是佛家的专利,种因得果,种豆得豆。   走与留,谁是豆谁是瓜,在赫连英斗这里只有一个答案。   有人皱眉,到底还是小看了赫连英斗。   有人展眉,总算是没有看走眼。   有人无动于衷,好似这里发生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秦泊然心底松了一口气,赫连英斗总算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只是不知道,赫连英斗究竟会将这样的姿态维持多久?他怕再有变数,让赫连英斗心软。   今日就是要让赫连英斗袒露出自己的原则,从此以后这里的所有人的所作所为都不能违背这个原则,就连赫连英斗也不能,这就是秦泊然要达到的目的。   成为君王的人,不需要一副多情的柔肠,那是国家的不幸。   秦泊然注视着赫连英斗,用眼神逼迫他不得退让,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在这场立威没有完成之前,他秦泊然还不会倒下。   赫连英斗第一次感到,原来作为一个上位者,是这般棘手的一件事,原来一个真正的上位者,有的时候必须违背自己的意愿,难怪寄居在他的身体里的那抹令狐总是用“愚蠢”两个字评价他。   赫连英斗总算知道,放下身段以礼相待可以得到一个人的好感或者承诺,但是要一个人真正臣服在自己的麾下,必须拥有足够的手腕与实力,良禽择木而栖,展示不了自己的魄力与手腕,就会让麾下之人生出反叛之心。   赫连英斗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秦泊然这般的相助?对于他来说,这些从江湖上请来的高手不过是棋局中的一环,得之便是天大的助力,得不到也不过是要走的路更弯曲一点,他不可能完全依靠外力,也有自己私下的暗桩与势力,只是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手段。   他向来相信道家老君所主张的怀柔。   但是今天,秦泊然一个修道人告诉他,仅仅用怀柔的手段是远远不够的。   刚柔并济,才是为君之道。   想要收服这些江湖势力,必须懂得刚硬才能让他们屈服,秦泊然在教他利用人性骨子里丑恶的一面,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宁折不弯?都是惜命的人,自然知道见到强者应该退让的道理。   这个世道上的人不论他们有没有意识到,绝大多数都是欺软怕硬之辈。   秦泊然就是洞悉了这一点,才要让他施展自己的威严。   九息宗,灵楚秦氏,一个秦泊然便能抵过他人麾下的十个谋士。   赫连英斗悲哀的发现,在惊叹于秦泊然的手段的同时,他的心中也对秦泊然生出了防备之心,这样可怕的人才,注定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若是落在了别人的手里,那只有一个结局,毁掉他。   看到赫连英斗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暗沉沉的光芒,秦泊然的唇角微微勾起,他成功了。   赫连英斗生于帝王家,接受的向来是帝王家的教育,只要割掉了心软这个缺点,他才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只有这样他才能用他曾经的所学去思考问题,去判断是非,而不是凭自己的喜好,凭一副柔软的心肠。   治理下属,向来都是打一鞭子给一根胡萝卜的游戏,秦泊然得心应手,现在他要让赫连英斗也得心应手,甚至将这个游戏变成赫连英斗的本能,只有这样,赫连英斗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上位者。   过去的那一世,赫连英斗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花费了太多的时间,过去的那一世,他也与赫连英斗一般的心软,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九星一线逆转时序,在启动法阵的那一刻,过去的秦泊然就灰飞烟灭了。   这一世的秦泊然,只为赫连英斗而活,只为赫连英斗的霸业而存在,其它的,不过烟云而已。   底下的人不敢言语也不能言语,赫连英斗好似没有发现凝滞的气氛一般接着说道:“诸位选择来我这里,是我的福分,相聚在此,也是彼此之间的缘分,但是缘分终有深浅之分,众位还需仔细思量。”   “秦公子说得不错,如今的御龙王朝不但千疮百孔更是一盘散沙,如我这般的皇子王爷侯爵不知多少都选择各自为阵,目标所指自然是被妖魔族霸占的那个位子。”赫连英斗话语坦白露骨,这个时候的他无需遮掩自己的野心:“御龙王早已不存,妖魔族搅乱人间,谁都想要称王,谁都想要江山,谁能扫荡这个乱世还百姓一片秀丽江山谁就能称王。”   赫连英斗看着众人:“诸位要知道,往后离开了这里,我们所面对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是妖魔族而已,手足相残,亲人相杀向来是避不开了,赫连英斗有着必胜的把握却也难对诸位有太多的承诺,所以,趁着一切尚未起步太晚,还请众人好好思量。”   “桃蕊,扶秦公子去客房。”看着陷入沉思的众人,赫连英斗的内心也一起下沉,轻轻吐出一口气,知晓秦泊然已经撑不下去了便叫来一位少女将秦泊然扶起来:“记得去请叶太医。”   “是。”身着粉色华服的女孩子盘着俏皮的丱发,两边都绑着一圈带有桃花装饰的粉色发带,面容姣好,形态娇丽,却不夺人耳目,如同一株开在山林深处不欲为人所知的桃花。   感觉到有人要过来搀扶自己,秦泊然抬手挡住了桃蕊想要扶她起来的动作,只是说道:“我自己能行。”   “秦公子何必逞能呢。”赫连英斗看着秦泊然皱起了眉头:“以你如今的状况,还是不要逞强为好。”   秦泊然淡淡的婉拒了赫连英斗的好意,并且依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说道:“这一点路程,暂时还难不住秦泊然,还请三殿下收回这条命令,秦泊然一个大男人太重,怎好劳烦一个小姑娘?”   “好吧。”赫连英斗没有坚持,只是再次吩咐桃蕊:“你送秦公子去客房休息,莫忘了之后去请叶太医前来。”   “桃蕊遵命。”欠身行礼,桃蕊转头看着秦泊然:“秦公子,这边请。”   “多谢。”   秦泊然愿意跟着桃蕊离开,让赫连英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必须先将眼前的这些人整顿完成,心里虽然挂念着秦泊然身上的问题,赫连英斗却明白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的焦虑与不安,必须还是如同刚才一般的平静与镇定。   不过片刻,赫连英斗就发现,秦泊然安排给他的这条路是真的难走。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12章 壹佰零玖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说话,也没有一个开口说话,他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更不明白自己应当说什么,现在他们彼此之间,他们与赫连英斗之间都保持着一种极度微妙的平衡。   赫连英斗负手而立,环视着皱眉的众人,他现在成了掌控全局的人内心却不见得有半点的轻松,他必须把这份威严深深恶植入到这些人的骨髓当中去,让他们不敢在他的面前放肆造次。   这是秦泊然要他走的第三步,只有走完这三步路,他才能将这些人牢牢的掌控在手中,比起他先前所计划的,秦泊然帮助他缩短了很长的一段路,这段被缩短的路在他的内心中演化成了对秦泊然的戒备。   “赫连英斗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处于暴风的中心点,赫连英斗语气平缓,每一个字都是一次警钟,在提醒着在场的所有人:“我愿意给诸位一些时间思考你们的去留问题。”   “琴兰,为诸位先生备茶。”赫连英斗叫来了自己的侍女:“我在这里只会增加诸位先生的心理负担,你要替我好好招待这些贵客。”   “琴兰领命。”   赫连英斗离开,留下琴兰一个小姑娘面对这些在江湖上有着一席之地的修士,琴兰虽然年纪不大却没有丝毫的怯场与害怕,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语气温和又委婉:“还请诸位先生入座,让琴兰为诸位先生奉茶。”   与幻月、桃蕊一般年纪的琴兰打扮又与她们两人不同,如同她的名字,琴兰身穿的是一套水蓝色的衣裙,绑着的发髻是为垂挂髻,头发上簪着有着兰花造型的发饰,明明年纪不大,却让人生出温婉贤淑的感觉。   来此数日,众人自然见过不少赫连英斗旗下的侍女,每一个侍女都有着不同的风格,幻月是张扬的女侠,桃蕊是无忧的少女,琴兰是贤淑的闺秀,这里除了风景好,这里的人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哪怕琴兰看上去没有半点的功夫,只是专心致志的为每一个人斟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胆敢轻举妄动,赫连英斗将琴兰留在这里明显是对他们的警告,谁都不能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碍事!”还是有人忍不住先开口了,是一个有三四十岁外貌的修士,穿着一身绿色的翠竹长衫,只是脸上的表情与周身的气势已经完全将他这个人暴露了出来,就算穿着翠竹青衫,他也不是一个有着竹子品格的人:“要是没有秦泊然多事,我们怎么可能被一个小鬼威胁?”   琴兰好似没有听到这个穿着翠竹青衫的人的话一般,倒茶的手平稳,和先前所用的时间一模一样。   站在那位修士身旁的一位穿着白衣蓝色祥云花纹的修士提醒道:“钱兄,慎言。”   “哼。”被称作“钱兄”的翠竹青衫修士冷哼一声:“苏止云,难道你还怕一个小姑娘了?我钱雄答应那小娃儿来此,可不是来这里领教他的威仪的!一个落魄皇子,还没有资格命令我。”   “是吗?”劝说无效,苏止云也不再多言,他了解钱雄的个性,就算打扮成翩翩公子的模样,也改不了骨子里匪气,赫连英斗想要三言两语就让钱雄臣服,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如今再会赫连英斗,与初见时候的映像又有一些的出入,苏止云的内心还在犹豫,赫连英斗到底是不是一个明主?   苏止云与钱雄一样,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代表着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修真家族,依靠他们自己的力量在如今的世道中生存下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当赫连英斗抛出橄榄枝的时候,族里的人便在第一时间决定接受。   当时抱着的心思无非是有总比没有好,况且当时弯腰的人是赫连英斗,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倍感尊荣,能得皇子弯腰,这说出去是多大的荣耀?   在这样的氛围下,自己似乎有些飘飘然了?   苏止云抬眼,看到了云生月投来的目光,带着微微的挑衅,好似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他知道云生月在嘲笑什么,他轻笑,并未把云生月的轻蔑放在心里,只是双手接过琴兰递过来的茶水,对琴兰说道:“苏家一门自当为三殿下效力,在这乱世中,三殿下既然肯保我苏家,苏止云自然倾力相助,滴水之恩涌泉保,当时三殿下帮助我苏家驱逐魔物的事情,苏止云不敢忘。”   听到苏止云的话,琴兰只是淡淡点头:“苏先生的心意,殿下必然明白。”   “多谢。”   做出选择,苏止云顿感内心轻松了不少,缓步走到了赫连英斗为他们准备的椅子上坐下,细细品尝手中的这一杯香茗,不再理会众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看到苏止云做出的选择,钱雄却觉得自己被人背叛了一般,怒斥道:“苏止云,你的骨气呢?”   苏止云轻飘飘的看了钱雄一眼,解释道:“钱兄,做人要懂得感恩。”   “哼。”话不投机,钱雄不再浪费口舌,只是瞪了苏止云一眼:“想不到你也不过是个孬种。”   苏止云并不为钱雄的这句话而生气,世上难听的话何其多,听听也就过了,可是选择的权利却只有一次,错过了极有可能后悔一辈子。   “钱公子,你也有相同的感觉吗?”这次说话的是一名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也是一副欲冲云霄的模样:“解书同也有同感,明明当初是他求我们来的,怎么我们一到这里就变了一副嘴脸,当真令人气愤!”   “正是。”钱雄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对解书同说道:“都是那个叫秦泊然的家伙碍事!明明是九息宗的得意弟子,何必出来碍事,专心修道不好吗?”   “是啊。”解书同也有同感:“什么法典,什么君为臣纲,他将我们当做什么?!他要别人的奴隶是他一个人的事情,现在却要扯上我们所有人,可曾安过好心?”   “不就是想要在殿下面前炫耀自己的能耐么,会有什么打算?”钱雄冷哼道:“若是殿下答应了他制定下规章制度,你们说来负责执行的人会是谁?”   “好个秦泊然,竟然将我们统统算计进去,真是太过分了!”解书同握紧手中的折扇:“殿下如今被他蒙骗,将来我们必定会受到他的钳制,这个地方如何叫人呆的下去?!”   “说得不错。”又有一个人加入到了钱雄与解书同的队伍当中来,是一位灰色头发的老人,虽然头发灰白却精神矍铄,目露凶光:“我沈柏奇来这里是为了一展身手,而不是为了做别人的奴隶。”   “是啊,现在赫连英斗想要将我们当做奴隶对待,岂不是违背了当初他邀约我们时候的承诺?”解书同面露怒容:“如此不遵守诺言,我们在他这里还能有怎样的待遇?说不定朝生暮死,明天就丢了小命!”   在解书同的一番巧舌如簧之下,在场的九个人有五个都被他们说动,心中生出了退意,在对秦泊然进行了一番责骂之后,他们对琴兰说道:“替我们转告殿下,道不同不与之为谋,我们先告辞了。”   琴兰并没有阻止他们的离开,只是欠身说道:“诸位先生慢走。”   甚至也不介意被那些人慷慨激昂的时候打翻在地的茶杯与泼了一地的茶水。   现在这个堂屋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代表着自己家族的苏止云,代表着自己宗门的云生月只能代表自己的一介散修吴彦和一直没有说话的带着鹰钩鼻木纹面具的老人。   四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有一个人说话一个人发言,都只是安静的品尝着自己手中的那一盏香茗,好似刚才离开的五个人的讨论与他们无关,琴兰安静的清理着堂屋内的狼藉,并没有使用法术,也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   钱雄五个人从堂屋出来,并未在任何一处逗留,都朝着他们进来的地方离开,在接近大门的时候看到有两名捧着托盘的侍女在等候着他们。   等候着他们的两个侍女长得一模一样,与琴兰三人是相同的年纪,只是这两个少女都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盘着的发髻乃是坠马髻,只是一人往左边偏一人往右边偏,他们两人的发饰皆为银色弯月的模样,插在发间多了一丝的冷清。   “奉月、侍剑奉主人的命令在这里恭送几位先生。”   奉月与侍剑同时开口,目无表情就好似两个送丧的人令众人心生不快,两个少女虽然长得漂亮眉间有着淡粉色的描花,却因为一身素白的装扮令人遍体生寒。   更不要说他们端着的木质托盘上还盖着一层白纱。   “不知殿下所赠为何物?”压下心中的不悦,钱雄代替众人询问。   一阵风吹来,吹走了托盘上的纱布,出现在两个托盘上的是五个不大不小的酒瓶。   “皇宫佳酿,还请众位先生一品。”   若说这酒水没有古怪,谁都不会相信,但若是不喝下赫连英斗精心准备的酒水只怕他们无法离开这里,就在钱雄还在思考进退的时候,解书同却上前一步第一个端起了酒杯。   “殿下的好意,解书同领教,饮下这杯酒,从此天涯是路人。”   一干而尽,解书同只觉得口中的酒水辣心烧肺,解书同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喝过比这个更难喝的酒,将来也不会遇到比这更难喝的酒,思量这酒水的味道所代表的含义后,解书同只是冷哼一声,将酒杯重重的砸回托盘上。   不论眼前的人是何种的态度,奉月与侍剑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改变,没有胆怯也没有恼怒。   在场的五个人每个人都将杯子中的酒喝完,剩余的四个人口中对酒的感觉与解书同也没有什么不同,在喝过这酒水之后,没有人能够摆出一副好脸色,尤其是脾气暴躁的钱雄恼怒的瞪着奉月和侍剑:“你们两个是在耍我们吗?这么难喝的东西也配称之为皇宫佳酿?”   奉月和侍剑没有恼怒,异口同声:“千里香,心香自香。”   “什么意思?!”钱雄暴跳如雷:“我的酒难喝难道是因为我的内心丑恶吗?!”   奉月与侍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的退让到道路两旁,在他们身后的大门也已经打开。   钱雄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解书同给拉住了,解书同低声同钱雄说道:“钱兄,我们在这里,所作所为都逃不开三殿下的眼线,等到了外面……”   解书同的眼神钱雄心领神会,当即没有在多言,只是在经过奉月与侍剑的时候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好似有宣泄不完的怒气。   当五个人鱼贯而出之后,大门骤然在他们五人的身后合上,没有一丝挽留的将他们拒之门外。   看着立刻就关闭的大门,钱雄更加愤怒:“赫连英斗这是什么态度?!怎么求人的时候就低声下去,等没用了就一脚蹬开吗?这种家伙,也能称王?!哼!”   “钱兄别生气。”解书同说道:“这赫连英斗确实可恨,那留下来的几个人也着实令人恼怒,不过这里如此隐蔽,想必是赫连英斗的老巢,若是我们将这个消息卖出去,你想想……”   解书同的提议让钱雄眼前一亮:“你说得不错,赫连英斗不仁,就莫怪我等不义。”   “沈柏奇也有相同的看法。”头发灰白的老人也加入到了解书同与钱雄二人的行列当中来,其他两人见三人已经抱成一团,便也投下了赞成的票数。   “此处名为一线江……”解书同见众人都对他的提议感到支持,当即得意起来,开始说出自己内心的计划,只是还未来得及完全的说出一线江天这个名字,人就在一瞬间枯败萎缩在众人面前倒下,化作一具白骨,没有了半点的生气。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在场的人,内心惊慌不已,解书同死亡的如此迅速,根本没有元神出逃的时间,显然是已经步入了鬼门关的模样,回看背后大门紧闭的宅院,钱雄几人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想着赶紧离开,他们却不知在他们的身后危险已经降临。   站在宅院之内的高处,赫连英斗手中捏着长尾灰雀的尸体看着那群离开的修士叹息:“一只鸟我尚且不能放过,何况是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13章 壹佰壹拾   赫连英斗缓步从院落的最高处走下来的时候,奉月与侍剑已经在他必然经过的道路上等着他,奉月与侍剑两人的手中依然一人捧着一个托盘,每一个托盘都被素白的纱布给遮盖着。   见到笔直的站立在两侧的两人,赫连英斗走到他们跟前掀开了遮挡着托盘的纱布,盛放在托盘上的东西能够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吓破胆!   托盘上放着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刚才离开的解书同五人的脑袋,奉月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是解书同、钱雄与沈柏奇的脑袋,而侍剑手中的托盘上则是另外两位修士的脑袋。   这五个人皆是一副死不瞑目眼睛圆瞪的表情,显然在死亡降临的时候根本就是措手不及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血液已经凝固的五个人的脑袋,赫连英斗叹息一声:“我原本也不想这么做,可你们不该起了出卖我的心思,抱歉了。”   将纱布重新盖在托盘上,赫连英斗吩咐奉月与侍剑两人:“记得处理干净。”   “遵命,主人。”   目送奉月与侍剑两人离开,赫连英斗抬脚往秦泊然所在的院落走去,收拾完生出反叛之心的这几个人,他也不介意给留下的人更多一点的思考时间,毕竟现在的主动权可是掌握在他的手里。   秦泊然的情况着实不容乐观,他应该好好关心他一番才是,毕竟当初送给他璎珧伴生琼浆,帮助他摆脱身上沉珂与毒患的人正是秦泊然。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秦泊然不顾一切的倾力相助,正因为不明白,所以才会对秦泊然一点点的生出戒备。   “你想知道答案吗?”赫连英斗听到身体里的那一抹灵魂的声音:“孤可以告诉你答案。”   赫连英斗并没有理会身体里另外一个人的话,这种所有心事都暴露在别人眼前的感觉令他讨厌更加恼怒,但他却不得不忍受身体里的那个寄居者,若是能够将他从自己的身体中赶走,赫连英斗绝对不会手软。   “你是在逃避吗?”那个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愉悦:“若是孤不乐意离开,你永远都无法摆脱孤。”   “别忘了,你的命是孤救回来的。”   赫连英斗没有说话,他知道那个声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个陷进,与他争执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去做正事所以他径自走进了安排秦泊然休息的院子里。   桃蕊依照他的安排去请大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躺在床上的秦泊然由比桃蕊品级底的侍女在照顾,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手里拿着一块方形的白色手帕替秦泊然擦掉脸上的汗珠。   哪怕是痛到了极点,眼前已经迷茫秦泊然也没有昏过去。   见到赫连英斗,照顾秦泊然的侍女立马站起来行礼:“杏思见过主人。”   “起来吧。”赫连英斗点头,走到床前询问一旁的杏思:“秦公子如何了?”   “桃蕊姐姐还没有回来,我也不知,只是秦公子一直硬撑着才没有陷入昏迷当中。”杏思一边说着,一边将秦泊然的一只手翻了过来让赫连英斗能够看清秦泊然身上出现的变化,在秦泊然的手掌心上有一条黑色的线,好似要将秦泊然的手掌一分为二一般在慢慢的延长:“这条线是不久前才出现的,应该与秦公子的身体情况有关。”   赫连英斗正想要亲自探查却听到秦泊然的口中传出虚弱的话音来:“三殿下,别碰我。”   “秦公子,你如何了?”赫连英斗没有想到哪怕身体糟糕到了这个地步,秦泊然依然坚持着不让自己陷入昏迷当中,若是陷入昏迷当中秦泊然所受的罪应该比现在好很多。   “我身上的毒患来自七殿下,所以三殿下绝对不能碰我。”秦泊然听不清楚赫连英斗在说什么,他之所以一直坚持着就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赫连英斗:“七殿下的目标是您,我不知道我身上的毒患会不会对您造成影响,所以在我身体好了之前,三殿下绝对不能碰我。”   “你这又是何苦呢?”赫连英斗看着这样的秦泊然无法不心软,问道:“以你的修为,若是你不情愿受罪,谁又能在你的眼皮底下下毒?赫连凤箫的能耐究竟有几分,我这个做哥哥的又怎么可能会不了解?”   这句话秦泊然到底是听见了,只是他眼前迷蒙什么都看不见,即使这样他还是以虚弱的声音回答了赫连英斗的问题:“不论殿下心中所思为何,我所求的不过是能够为殿下的基业添砖加瓦而已。”   “你求什么?”   “心安。”   “为什么?”   “因为是您,殿下。”   赫连英斗看到秦泊然微微侧过头看着自己,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倒映在秦泊然的眼中是什么模样,此时此刻的秦泊然在他眼中却是这般的虚弱,只要一伸手就能将他杀死,又是那般的强硬与坚决,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剥夺他的信念,这样矛盾的秦泊然让他的内心也充满了矛盾。   看着慢慢闭上眼睛的秦泊然,赫连英斗低声问自己:“我该如何对待你?”   就在赫连英斗沉思的同时,桃蕊终于将赫连英斗为秦泊然请的大夫带来了,是曾经在御龙皇宫里供职的老御医。   匆匆行过礼,老御医便开始替秦泊然把脉,越是把脉老御医的神情就越发凝重,让一旁的赫连英斗的内心也经不住下沉。   赫连英斗看着为秦泊然诊治的老御医庆幸自己能够请到他,御龙皇宫内担任医士之职的人有数百之多,配得上“国医圣手”这个称号的却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最重要的是当真能够做到“肉白骨,转生死”的却只有一位,名字叫做叶士修的以医入道的老御医只有一位。   叶士修是第一批离开御龙皇宫的人之一,赫连英斗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前去拜访叶士修,当时的他抱着求仁得仁的决心想着必须将叶士修争取到自己的阵营当中来,好在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叶士修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能够得到叶士修的帮助这让赫连英斗当时就松了一口气。   在警告过赫连英斗之后秦泊然就陷入了昏迷当中,仿佛是用尽了全身上下的最后一丝力气,如今躺在床上的秦泊然任由毒素在他的身体内乱窜,除了丹田秦泊然放弃镇守任何一个地方,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心脏正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楚。   叶士修抽出一根银针扎入秦泊然的心口,受到刺激,一口黑色的血液从秦泊然的嘴里喷了出来,显然血液已经被毒素给侵染。   让一旁的杏思帮秦泊然擦掉嘴角残余的毒血,叶士修继续替秦泊然诊疗,当叶士修收回手的时候,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然后对身后的赫连英斗说道:“殿下,可否让桃蕊与杏思两位小姑娘回避一番?”   “为何?”   “我要为秦公子脱衣。”   “好吧。”赫连英斗点头,对桃蕊和杏思说道:“你们到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   等到桃蕊与杏思离开之后,赫连英斗又询问:“叶大夫,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叶士修摇摇头:“秦公子身上的毒患出自御龙皇宫,三殿下不可轻举妄动。”   垂下眼眸,赫连英斗只能点头答应,叶士修的话与先前秦泊然所说的一模一样,这让他内心有些难以接受,就算先前秦泊然的算计让他的心中隐隐的生出了忌惮,他还是不能忘记秦泊然赠予他璎珧伴生琼浆的情谊。   如今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为秦泊然请来御龙皇宫内最好的大夫,只希望叶士修能够让秦泊然摆脱身上的毒患。   叶士修将秦泊然扶了起来让他盘坐在床上,然后提秦泊然解开了衣服,露出了光裸的上身,修行之人身材匀称不似普通的练武之人有大块纠结的肌肉,只有令人赏心悦目的隐约起伏的肌肉线条。   但是在这样的肌肉线条之下,有着的却是胜过普通武夫千百倍的力量。   秦泊然的身体好似一块无暇的美玉,但在他的胸前有一块赤红色的纹身破坏了皮肤的颜色所营造出来的美感。   赫连英斗没有想到,如同秦泊然这般清雅俊秀的修士也会为自己纹上如此古怪令人心中会生起不舒服的感觉的纹身。   秦泊然胸口的纹身如同一个圆形的法阵,这个法阵还有内外两个圆圈,两个圆圈中间的地带则是一长串看不懂的咒文,在两个圆圈的中间有一个穿着斗篷盘坐在地上的人物小像,这个人穿着的斗篷的的边缘上也刻着无数古怪的咒文,每一个字都不大,却刻写得十分的清楚。   盘坐在地上的人物的手脚与脖子都被锁链捆绑着,在小人的身后是一个简易的沙漏形状,而交叉在沙漏之前的则是两把刽子手所使用的斧头。   整个图案就好似是一个等待着刑罚降临的判罪者,令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图案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修道人的身上,赫连英斗皱起了眉头。   “你想要知道答案吗?”赫连英斗又听见了那一个人的声音,他感觉那个人又活跃起来开始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赫连英斗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不让身体里的那个人如愿,也不回答那个人的问题,只是等待着叶士修的诊断结果。   叶士修并没有被秦泊然身上的纹身夺去注意力,他是一名大夫,他的的职责是全力救人,而不是被不相干的事情影响自己手头的事情。   拔出刚才插入秦泊然身体里的银针,叶士修选择从秦泊然的眉心刺入与双耳后面各插入一根银针,三根银针插入穴位,一股黑血从秦泊然的口中溢出,叶士修连忙用随身带着的透明的小瓶子接住。   在收集到了黑血之后,叶士修并没有拔出银针,而是选择在秦泊然的双肩处扎入四根银针,有了这四根银针,秦泊然因为疼痛而引起的痉挛停止了,就连眉头也舒展了几分,显然是一只折磨着他的疼痛被纾解了。   在收集了黑血之后,叶士修对赫连英斗说道:“请三殿下允许我从您的身上取一滴血。”   用人不疑,赫连英斗没有废话点头答应了叶士修的请求,按照叶士修的要求将自己的血滴入到了收集黑血的小瓶子当中。   当赫连英斗的血落入小瓶子之后,里面的黑血立刻发生了改变,如同被煮开了一样沸腾起来,黑色的毒血里面所带着的毒素凝聚成了砂砾大小,而毒血也褪色成了水一样的颜色,毒素与赫连英斗那红色的血滴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不用叶士修说,赫连英斗就知道秦泊然究竟中了什么毒。   叶士修看着赫连英斗:“三殿下,秦公子所中之毒正是御龙王朝皇室特制的毒|药。”   “我知道,是七霎之毒。”   “在秦公子的毒患解开之前,三殿下绝对不能与触碰秦公子。”叶士修说道:“制作七霎需要皇室的血液为药引,不知秦公子身上的毒是何人所下?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开秦公子身上的毒患,需要下毒之人的心头血作为药引才行。”   “不用了。”赫连英斗说道:“下毒的人是赫连凤箫,所以心头血取我的就好了。”   叶士修瞪大眼睛,先是惊讶,后又不赞成:“若是殿下的心头血被取走,将会损伤功体,还请殿下三思。”   看着昏迷不醒的秦泊然,赫连英斗解释道:“他曾经赠予我璎珧的伴生琼浆使我身上沉积多年的毒患与伤痛一朝痊愈,不但功体恢复功力更是增长数倍。”   叶士修露出了然的神色:“当年殿下还在母胎当中时就已经被人下药,我等费劲气力也不过只能做到让殿下看起来像常人一般,虽然也能修行练武但是越是修行毒素就会越发的侵入身体最后吞噬丹田,寻常人也许看不出来,但难逃医药高手的眼睛。”   赫连英斗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叶士修。   “难怪上一次殿下看上去已经与常人无异,甚至比寻常人更加的健康,原来是秦公子的帮助。”叶修士叹气:“璎珧乃是传说中的圣药,世上最后一棵璎珧树相传是奉天王朝的开拓者奉天王墨无英所栽,后来奉天王朝覆灭,这世上唯一的一棵璎珧树叶也付之一炬,璎珧万年才结出一颗双生果,可叹奉天王朝却所存在的时间却连这树成果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比起他赠我的琼浆,这心头一滴血又算得了什么?”赫连英斗眼神坚定:“至于赫连凤箫欠我的,迟早都会讨回。”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14章 壹佰壹拾壹   “殿下既然下定决心,还请恕我无礼得罪。”   “无妨。”赫连英斗摇摇头:“叶大夫尽管动手,只要能救回秦公子,要我做什么都在所不辞。”   得到了赫连英斗的允诺,叶士修开始动手准备七霎之毒的解药,随即又对赫连英斗说起秦泊然身体的状况来:“七霎之毒虽然猛烈,但秦公子作为一个有着金丹修为的修士比寻常人的抵抗力要强许多,七霎应该不会这么早发作才是。”   “他身上还有什么伤处?”   “是。”叶士修点头:“我为秦公子把脉时候发现秦公子的心脏在不久前才承受过巨力的拉扯,所承受的力道足以将一个寻常人撕裂成两半,若秦公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怕他的心脏早已被碾碎成了血沫。”   “这是怎样一回事?”赫连英斗皱起了眉头。   “另外,我还发现,这里的坏境似乎对秦公子的身体又严重的影响,秦公子经脉内的灵气流动受到阻碍并不仅仅是七霎的原因。”将自己的发现一一告知赫连英斗,叶士修建议:“等到秦公子身上的毒患解开之后,还是让他尽早离开这一线江天为好。”   想起刚才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所说的话,赫连英斗知晓他必须弄清楚秦泊然与这一线江天之间的关系,赫连英斗的目光落在了秦泊然胸口的赤红色纹身上,依照秦泊然的个性根本不可能给自己纹身,所以那个出现在秦泊然心口的图案,究竟代表着什么?   说话的时候,叶士修已经将解药的其他成分调配好,作为御龙皇宫太医院的掌舵人,他自然有着不同于其他太医的地位,也知道更多的赫连一族的秘密,在他人看来难以调配的七霎的解药,在他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   想要解开七霎之毒,除了要有下毒之人或者下毒之人的嫡亲亲属的血作为药引外,其余的配药也都是难得找寻的珍品,中毒的若是寻常人,将会经历七天七夜生不如死的痛苦,到了最后一天与中毒那一天相同的时辰的时候,就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而在死亡前,身体里的经脉将会在瞬间崩断,五脏六腑化作血沫,浑身上下泛起血雾。   血雾会化作血点如同雨点一般的落在中毒之人的身体上,正是因为这特殊的效果与毒发的时间,这种毒|药才会被命名为“霎”。   七霎的解药所需要的配药叶士修常年都带在身上,所以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而赫连英斗赫连凤箫是同父同母的兄弟,赫连英斗的血当然可以代替赫连凤箫的血。   赫连凤箫是下毒之人,若要以他的心头血来制作解药,只需要一滴就够了。   而赫连英斗只是赫连凤箫的兄长,要以他的心头血来制作解药,就需要两滴。   赫连英斗当然知道赫连凤箫在给秦泊然下毒的时候带着什么样的心思,用一滴心头血换来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或者换来自己兄长三成的功力正是赫连凤箫的如意算盘。   秦泊然心甘情愿的接受赫连凤箫的算计的行为却令他难以忍受,是不是在赶来一线江天的时候,秦泊然就已经预见了会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所以他用自己的生命代价所威胁,彻底的利用自己心软的这个特点来让自己舍弃心软的个性?   赫连英斗想要好好的问一下秦泊然,他这么做的时候有考虑过自己吗?   如果赌输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秦泊然了。   不需要秦泊然睁眼,不需要秦泊然回答,在看到秦泊然平静的睡眼的时候赫连英斗就已经听到了秦泊然的答案:“我赢了。”   如果自己实在是无法割舍掉心软,那就将所有的心软都给予眼前的这个人,赫连英斗在心中对自己许下承诺,从此以后这个名字叫做秦泊然的人,将会是自己的软肋,必须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按照叶士修的要求盘坐在地上,赫连英斗由着叶士修在自己的天灵盖、眉心、双手的手腕处各插入一根银针。   除了这些地方,在他的背心处则被插入了一根比普通银针长一倍的银针。   银针入体,疼痛难忍,赫连英斗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叶士修替赫连英斗脱下衣服,两根特制的金色长针同时插入赫连英斗的胸膛,被人取走心头血的感受就像是功力一下子下降了三层,脑袋昏昏沉沉,心脏鼓动声加快,有耳鸣与眼花的状态出现。   赫连英斗不动如山,让叶士修在自己的身上施展能为。   一根金色长针取出一滴心头血,叶士修也不忍心让赫连英斗痛苦太久,自然动作迅速,眨眼间就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将全部的银针从赫连英斗的身上拔出。   等到赫连英斗调息结束,叶士修将早就准备好的丹药交给了赫连英斗:“此物虽然不及璎珧伴生琼浆神效,却也是世上少有的丹方所炼制,名为清觉养气丹,可以帮助殿下恢复功力。”   “多谢叶大夫。”   “医者父母心,殿下也是我的主君。”   这些事情,叶士修都只是点到即止,他之所以选择赫连英斗不是因为别人所看中的君王威仪,恰恰是被其他人所看不上的心软两个字,在看到赫连英斗的第一眼,他就明白这是一个容易心软的皇子,他想要这个天下,不容易。   如今秦泊然出现,想要赫连英斗舍弃他所看中的心软,但是他发现赫连英斗并没有这么做,只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表现出来。   心软代表着眼前的人不是一个容易被功力遮蔽眼睛的人,是一个有着寻常人之情的人,不是一个会逼迫他做违背医德的事情的人。   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他求退而不得,就是因为做过太多违背良心的事情,处于他所在的位子,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所以在察觉御龙王身上的变化的第一时间他就选择了离开,就好似抛开了身上困锁多年的锁链一般,心里难得的宁静。   他以医药入道,治病求人就是他的修行之法,所以在离开御龙皇宫之后他不能找一处世外山林隐居,他必须不停的救人,不停的帮助人才能弥补曾经犯下的罪过。   就算是被迫的,所犯的罪都是不争的事实。   天道有眼,凡所作为向来必报。   他种下了罪,使得自己的修行路被斩断了大半,才会显得容貌越来越老。   他答应赫连英斗的邀请的时候只有一个条件:“我只会救人。”   他所要的不过是通过救人来赎罪,他已经不期望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到顶点,他只希望大限将至的那一日,内心不会再有如此之多的背负,他再也不需要去管所救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善良的人还是不善良的人,送到他手里人,只有一个身份,病人。   两滴心头血倒入配药当中,叶士修拿出随身携带的丹炉将药物倒入其中开始炼制解药。   七霎的解药并不是要将所有的药物炼制成药丸,而是只需要熬成粘稠的溶液就可,当解药熬好的时候将会散发出一股好似腐烂的尸体发出的恶臭的气味,吃在口中比黄连还要苦上一百倍再加上尸体的腐臭味结果可想而知。   等到药汁熬好了之后,整个房间都冲着着这一大股臭味,就连面对疼痛面不改色的赫连英斗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以灵气封闭自己的嗅觉,就算封闭了嗅觉,在闻到那个味道之后,赫连英斗发现自己怎么都忘不掉了。   叶士修面不改色,将药物全数灌入秦泊然的嘴中,手上凝聚起灵气指引药物通过秦泊然的食管进入身体当中,然后发散到了身体的各个地方去。   这个味道令处于昏迷当中的秦泊然都无法忍受,想要将其吐出来叶士修却不会容许他浪费赫连英斗的心头血,当然是将他的嘴巴紧紧的封住,使得他只能下咽不能呕吐。   解药一滴没有浪费的进入到了秦泊然的身体里,亲眼目睹了叶士修是如何喂病人吃药的赫连英斗暗暗发誓自己绝对不可以生病也不可以受伤,否则今天秦泊然所经历的一切也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当药物流入体内之后很快就发生了效用,只见一层黑色的血雾从秦泊然的身体中发散了出来,那是从体内挥发出来的毒素,而秦泊然的身体又开始出汗,却不是代表着身体疼痛难忍的冷汗而是因为药物所发出的热汗,这些热汗先是血红色,使得秦泊然身下的床单都被染红,直到秦泊然身上流出的汗液变成了正常的颜色后,叶士修才松了一口气。   “成功了。”   听到叶士修的话,赫连英斗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秦公子的身体还是很虚弱,醒来最快也还需要一天的时间。”叶士修说道:“殿下,这里的环境对秦公子的身体有着极坏的影响,若是可以最好让秦公子离开这里别再踏足。”   “我明白了。”赫连英斗点头说道:“多谢你,叶大夫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替秦公子解读也耗费了你不少的心神,还请好好休息。”   “治病救命是叶士修的本分,殿下不用说些。”能够救回秦泊然,叶士修心情大好,将一瓶丹药交给赫连英斗:“这种丹药能够帮助秦公子恢复身体,也能缓解他心脏上的问题,还请殿下替我转交给他。”   “赫连英斗代他谢过。”   “秦公子与我等同舟共济,他之安危,叶士修自然放在心上。”   为秦泊然披上衣物后,赫连英斗送走了叶士修,又吩咐桃蕊与杏思两个人好好照顾秦泊然,等到一切妥帖之后才离开,不忘吩咐两位侍女替秦泊然换一床干净的床铺。   此时此刻,由赫连英斗亲自擦洗过身上血污的秦泊然只穿着一件赫连英斗提供的白色单衣,无力的垂靠在窗旁的美人榻上,光落在他的肌肤上,好似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赫连英斗知晓,秦泊然必然是经历了一次与自身的残酷搏斗,便不再打扰离开了秦泊然所处的居所。   还有人在等着他,剩下的人该用什么办法对付是赫连英斗现在所要面对的问题,现在去见留下来的人是早是晚,他心里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因为被取走了心头血,赫连英斗知晓此刻的自己看上去精神不济,以这样的精神面貌去见留下来的人自然会处于下风,但是不去见就怕错过了收复他们内心最好的机会。   就在此时,赫连英斗浑身一震,身体的控制权被处于体内的那一抹灵魂夺走。   “凭你现在的本事,想要称王,还太早了。”赫连英斗开口说话,讥讽的是赫连英斗自己:“在让你看到孤的本事以前,让孤来告诉你秦泊然暗藏的秘密。”   “你要做什么?”被夺走身体的控制权令赫连英斗愤怒,极力想要夺回,可因为才失去了心头血精神不济没有成功:“我的所作所为还论不到你来议论!”   “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说话的人没有与赫连英斗计较:“小鬼,你的愚蠢真是令孤失笑,孤要杀你,轻而易举。”   “是吗?”赫连英斗冷笑:“若是你杀了我,你也将回湮灭,以你的状态根本无法完成第二次夺舍!”   “所以,这是孤容忍你的理由。”占据了赫连英斗身体的人说道:“现在孤需要你闭嘴,好好看着就是了。”   在那人说完之后,赫连英斗发现自己的神识被禁锢,无法发出半点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15章 壹佰壹拾贰   神识在一瞬间被禁锢,赫连英斗大惊失色,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百般努力都无法挣脱束缚着自己神识的法咒,若是放在平常,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赫连英斗明白自己的神识之所以会被这么轻易的就禁锢完全是因为骤然失去了那两滴心头血的缘故,尝试了三次,赫连英斗仍然无法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不再浪费力气,赫连英斗停止了无谓的挣扎。   就算神识被禁锢,现在掌控了身体的那个人也无法奈何得了他,赫连英斗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甘心在心情平复后放手,那个人同样依赖这具身体活着,所以不可能做出损害他本身的利益的事情来。   赫连英斗相信,满腔恨意想要向自己的故人复仇的那个人,也不会轻易的挫动自己的下属,毕竟只要取代了赫连英斗原本属于赫连英斗的势力就会尽数归于那个人的麾下。   知晓不会遭受真正的伤害,赫连英斗让自己彻底放下心来安心养护神识,只要神识与精力恢复大半,夺回身体控制权这件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察觉到赫连英斗已经平息下来,那个人开口,带着一贯的冰冷与嘲讽:“不挣扎了吗?”   赫连英斗没有理会那个人的挑衅,自顾自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全当那个人说的话是耳旁风,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得到赫连英斗的回答,那个人也不气恼,只是提醒赫连英斗:“既然如此,孤便不客气了。”   那个人占据了赫连英斗的身体,慢慢走回秦泊然的跟前,看到去而复返的赫连英斗,桃蕊与杏思都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作为侍女她们没有资格过问主人的事情是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   看到那个人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接近秦泊然,赫连英斗又开始不安起来了。   “你开始不安了。”那个人冷笑,在脑海中对赫连英斗说道,接着又对桃蕊与杏思说:“你们二人先离开吧。”   “是。”   就算担心秦泊然的身体,桃蕊与杏思毕竟是赫连英斗的下属,自然以赫连英斗的话为最高指令,没有任何的怀疑,桃蕊带着杏思离开,将依然陷入昏迷的秦泊然留下。   不能发出声音,赫连英斗连问一句“你要做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慢慢的靠近秦泊然,看着那个人拉下秦泊然的衣裳,手停留在了秦泊然胸膛上的纹身上。   “为了你,他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那个人的声音里藏着隐隐的嫉妒,令赫连英斗费解:“逆天改命,胆子不小啊。”   因为那个人的触碰,秦泊然胸口的纹身发出幽暗的光芒,似乎是在应和着那个人的力量,赫连英斗甚至感知到了秦泊然心口上的纹身的雀跃,仿佛这个人是他们等待了很久很久的故人。   “秦泊然不愿意让你知晓的秘密,孤今日就要一一为你揭开。”帮秦泊然拉上衣服,那个人说道:“谁让他身上带有那令人讨厌的气味,既然他已经捎来了故人的讯息,向来大方的孤,又怎么会不为你们准备回礼?”   赫连英斗听到那个人说:“毕竟,这洞天福地,也是孤赐予你的恩泽,不是吗?”   赫连英斗神识被困锁,只能被动的听着那个人说话自己却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他因为那个人的话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无神渊作为基地的原因,确切的说无神渊并不是他选择的,而是她被动选择的地方。   当他在赫连一族所掌握的皇族秘境中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个人,一个非常奇怪的人,为什么用奇怪这个词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是极为玄妙的。   那个人给他的感觉,不仅仅只是一个夺舍者。   隐隐的,赫连英斗还觉得那似乎是从自己的身体中分裂出去的一部分。   一半是夺舍的感觉,一半又似被分裂的自我,赫连英斗就算千万般的不情愿也只能容忍和那个人共用一个身体,他无法将那个人从身体里赶走,那个人也无法消灭他的神识,他们谁都奈何不了谁,彼此之间维持着极为微妙的平衡。   那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令他在陌生中还发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熟悉,那是一抹不一般的灵魂,撒发这古老而强大的威压,就好似一只已经燃烧了千百年的蜡烛,烛光虽然微弱,历经无数风雨却始终没有熄灭的意思。   赫连英斗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遭遇缔造了如此强大的执念?   那个总是自称“孤”的人在说话的时候,除了不可一世的孤傲之外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与寂寞。   就如他的自称一样,赫连英斗对他的感觉,也只有孤单、孤独之类的感受。   当时在皇族秘境当中醒来,赫连英斗听到那个人在他的神识之内开口:“唤醒孤,就要做好妖魔乱世,天神判罪的心理准备,因为孤,注定与天神为敌!”   赫连英斗那个时候并不明白那个人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不是唤醒那个人的人,也不明白为何那个人的神识会跑到自己的身体里,那个时候的赫连英斗的疑心病上升到了极点,怀疑这也是自己的亲人们争夺皇位的一个手段。   只是离开后百般试探,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差点路出马脚,让他不得不舍弃自己的一枚暗桩以求保全自己的秘密不被其他人察觉。   那个人口中的那一份大礼,自然就是如今所处的秘境,位于一线江天之下由奉天王亲手打造的秘境——无神渊。   赫连英斗记得当时那个人的话,那个人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孤死亡前,建立这个秘境。”那个人所说的话还犹如在耳:“孤为之命名无神渊,你知晓是为什么吗?”   那个时候的赫连英斗也和现在一样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动的接受那个人传递给他的信息。   “因为这个天有罪,因为天上的神仙,有罪。”那个人也不在意赫连英斗是什么态度,说道:“那个时候,仙魔桥依然还在,人、仙、魔三界相通,最令人憎恨的从来不是魔,而是自以为正义的天神。”   “天有天数,人有人命。”赫连英斗听到那个人在冷笑:“我墨无英一生的功过,凭什么交由一群天外的看客来决定?我的功绩自有我的史官记载,我的罪过自有我的敌人会宣扬,一群方外的伪君子,凭什么定我的罪?”   墨无英的话语里充满了憎恨与愤怒,充满了对苍天与神仙的不满,他的每一句话都敲击在赫连英斗的心口,赫连英斗承认自己被他影响了。   墨无英是在东胜神洲最混乱的时代第一个建立了王朝的人,赫连英斗知晓比斗心计自己根本不可能是这个人的对手,所以他从来不会费力在墨无英跟前遮掩自己的心思,被嘲笑也好,被讥讽也罢,他只要做自己就够了。   “曾经放言不会干预人间的一切,曾经将天地万物视为刍狗的神仙,竟然也会生出偏袒的心思。”赫连英斗听到了墨无英话语当中的嗤笑与不屑:“若不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从中作梗,我的奉天王朝,又怎么会这么快破灭?我的性命,谁又能算计?!”   “天命?!逆天改命的天神不过是一群喜欢自欺欺人的伪君子,他们以为能将我作为手中博弈的棋子?!笑话!”墨无英对着这个相隔无数岁月后出现的陌生人吐露出自己心中的恨意与不甘:“在我死前,那群伪善的家伙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倘若当真无欲无求,又何须在意天下是谁做主?!又何须在意人与魔究竟谁能为王?!明明就是自私自利的一群追名逐利之人,却硬是要摆出不在乎这个天下的姿态,他们以为,自己真能一切尽在掌握了吗?”   “我死之前,以身为祭品,以灵魂为媒介,诅咒整个仙界,诅咒他们的覆灭,我向天地发誓,只要仙界不灭,我墨无英就永远不会瞑目,我刻下九星一线的阵法,等待醒来的时机,只要再次醒来,我就要以自己的铁骑,踏平整个仙界!”   “玩弄众生的人,不配做神仙,愚弄百姓的人,不配受香火。”墨无英说道:“他们不是最擅长愚民的手段吗?不是在山岳之下用仙力刻下我的百宗罪行吗?现在如何了?仙魔桥断,他们以为济世救人,不过是自困于囚的保命手段。”   “一个人间算什么?不过是一条退路而已!人类是什么?是需要的时候前仆后继的抵挡妖魔进攻的肉墙!是不需要的时候弃之如敝履的刍狗!谁会在意人呢?神吗?虚伪的谎言!”   那个时候的赫连英斗没有察觉,墨无英的每一句话都在催化他的思维,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察觉到自己的心底逐渐的对那遥不可及的仙界生出了隐隐的恨意,就好像墨无英开始与他产生了融合,赫连英斗内心惶恐,他怕有一天自己真的与墨无英融合为一体,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世上再无一个名叫赫连英斗的人了。   他不甘心成为墨无英复仇的工具,却也无力摆脱墨无英的催化。   每一日,他都活得忐忑不安,生怕隔日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用惯有的思维思考问题,墨无英对他的影响,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期。   “如今我醒来,却发现仙魔桥断,灵气枯萎,这是报应吗?”赫连英斗听到墨无英的冷笑:“作茧自缚这么久,只怕将自己困锁在天上的神仙们也坐不住了吧?就是不知道,酷爱征战的妖魔,会不会给那群伪君子伸张所谓正义的机会?”   当赫连英斗的回忆接近尾声,墨无英已经操纵着他的身体离开了秦泊然所居住的院落,朝着院落的左后方走去,那里是当初墨无英使用他的身体设下了禁制的地方,今日,墨无英却要亲自撕开那一处的禁止。   随着墨无英的脚步越来越接近那个地方,赫连英斗发现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16章 壹佰壹拾叁   原本的无神渊可不是如今这个有着曲院回廊、水榭楼台的园林院落,这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赫连英斗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黄沙漫天,四处都是厉鬼般的嘶吼与嚎叫,周围布满了血红色的法阵,那法阵里的每一个字都有着诛心的恨意,法阵中凝聚着的又不仅仅只有恨意,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魔气。   那个时候占据了赫连英斗身体的墨无英并没有关注原本不该出现的魔气,只是挥了挥手这里的黄沙漫天就化作了微微细雨,在那一阵沁人心脾的细雨过后这里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而那盘踞不愿意散去的妖魔之气则被墨无英尽数封印在了一口枯井里。   赫连英斗记得当时墨无英说的话:“看来,孤又为后人栽树了。”   赫连英斗当时并不明白合墨无英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那一天,御龙王被夺舍,被誉为妖魔族二十四位殿将之一的火魔出世,墨无英才好心情的说出了部分的往事。   “孤刻下九星一线的阵法,是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醒来向天问罪,想不到这个阵法竟然成了妖魔族重新入世的关键。”   “孤死之后,不灭的灵魂看到神仙与妖魔族之间长达千年的缠斗,将孤玩弄在鼓掌当中的神仙,再一次选择利用孤做他们的棋子。”   “以孤刻下的九星一线阵法为引,想要永世的封印妖魔族,斩断仙魔桥,从此三界之间再无相互通行的道路。”   “妖魔族怎会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赫连英斗记得那个时候墨无英的嘲笑,嘲笑当中有着对天神的不屑一顾。   “魔尊与妖后前来与孤定下契约,同样利用了这个封印了妖魔族的九星一线,他们用尽自己的力量,逆转仙人改造的阵法,一旦有人开启九星一线,时间就会倒退,孤就会醒来,而妖魔族将会用自己的铁骑,踏碎这片山河。”   那个时候,微微恢复了力量的赫连英斗问了墨无英一个问题:“曾经的你,豁尽一切为人类在乱世中建立了一个足以自保的国家,现在为什么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与妖魔族沆瀣一气,难道不是背叛了人民,背叛了你曾经的信仰吗?”   “背叛?”墨无英只是冷笑:“谁先背叛了谁?既然人民不需要我的庇佑,联合我的朋友与天上的神仙将我拉下了王位,将我斩首,将我视为罪恶,我又何必挂心他们的生死?”   墨无英的话语里吐出的恨意在侵蚀着赫连英斗的意志,赫连英斗明白自己不能再继续问下去,至少现在不是接着问下去的时候,否则他会被墨无英同化,所以他选择将话题带到另外一个方向:“背叛了你的朋友,是谁?”   “一个只要我复生,就一定会重现现世的至交好友。”在提起自己的朋友的时候,赫连英斗察觉墨无英的语气中更多的是玩味与期待,恨好似只是一种调剂品,他听到墨无英说:“也许在他看来,我才是那个背叛了他的人,也许全天下的人都会这么认为,但是……”   “但是什么?”在与墨无英长久的相处后,即使内心对墨无英充满了忌惮,赫连英斗也无法否认对这个开辟了东胜神洲第一个王朝的男人感到好奇与向往,他抑制不住的想要多了解这个男人几分。   “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墨无英说话并没有吊人胃口的兴趣:“他都不明白究竟谁才是他,我的好朋友,世称夺灵君的男人,他的白天与黑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   “什么意思?”   “也许有一天,夺灵君会对你身边的人讲,你赫连英斗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墨无英轻声一笑:“可是,夺灵君甚至不明白,他的下属也不知道,被他无意识的隐藏得最深的秘密,夺灵君其实是两个人。”   “一个夺灵君背叛了孤,孤选择报复。”赫连英斗听出了墨无英话语里的自嘲:“可笑的是另外一个夺灵君与他的部下却认为孤才是背叛的人。”   “那个夺灵君与他的部下成立了一个宗门,名为恶鬼宗,联合一直想要铲除孤的天神,将孤斩首!”   “谁又料得到,夺灵君也不过是那位天神手中的另外一枚棋子而已。”墨无英叹息:“孤死了以后,夺灵君的结局又好到了哪里,不也是被人斩杀封印?他甚至以为,杀他的人,是孤的余党。”   “赫连英斗,孤奉劝你一句。”赫连英斗记得当时谈话的最后一句话,同样是墨无英说的:“永远都不要相信纯善之人,极度的圣洁是比妖魔更加可怕的存在。”   “真正心无挂碍的人,早已合道,与天地同在。”墨无英说道:“就算修炼成仙又如何?放不下心中的私念,做不到抛弃所有的挂碍,就算与天地同寿,也不过是一个腐朽的灵魂。”   ……   在秦泊然居住的院落的左后方,正是那一口被墨无英封印起来的枯井所在的角落,那是一方窄窄的院落,被茂林修竹遮挡,没有人会觉得那个地方还藏着一小间院落,也不会有人认为那个地方还有一口枯井。   只因为这里甚至没有一条路,高大的树木与密密麻麻的竹子遮挡了背后的秘密,在这里来来去去的侍者却不知道这里的树木与竹林有真有假,其中一些不过是幻象而已,所以赫连英斗看着墨无英使用自己的身体轻而易举的穿过了树林与竹林,来到了那个荒废破败的小院子跟前。   院子是四方形的,青瓦白墙和一扇漆成了黑色木门,周围的白墙上也好,木门上也罢都画着法阵还贴着许多黄色的符纸,那都是墨无英的杰作,法阵可以将这里的秘密隐藏起来,符纸则是用来抑制妖魔族的气息。   若是被侍者和客人们发现这里竟然有妖魔族的气息,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算没有去过里面,赫连英斗也明白无神渊的心脏就藏在当中。   推开门,院落里除了那一口破败的枯井什么都没有,墨无英抬脚走了进去,木门在他的身后自动合上,似乎是感应到了墨无英的气息,赫连英斗看到那一口早已不再使用的枯井竟然自己颤动了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要蓬勃而出。   赫连英斗听到古井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凝神细听,才发觉是从地下深处发出的声音,在说着“恭迎主人,恭迎陛下”之类的话语。   赫连英斗看到墨无英将手放到了古井旁的柱子上,那说话的声音与古井的震动在墨无英的动作后平息了下来,接着遮盖了井口的蟠龙井盖上的龙眼睛发出了赫赫的红光。   赫连英斗听到墨无英询问:“第一个来此的人是谁?”   从蟠龙的嘴巴里冒出一阵白烟,化作了一个人的模样,赫连英斗并没有认出那个人是谁。   接着,墨无英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他来此,找寻的又是什么?”   化作人物的白烟转眼间变成了九星一线的天文图像。   赫连英斗听墨无英的一声轻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所求为何?”   这一次,白烟变成了两个字——改命!   大笑一声,墨无英对枯井的守护者说道:“开门吧,孤要一会这胆大包天之人。”   蟠龙井盖在墨无英的命令下旋转离开,赫连英斗这才看到枯井里有着旋转而下的楼梯,因为井盖被打开,插在井壁上的火把自动亮了起来,照亮了的井壁上刻着一个个金色的文字,应该也是墨无英当年刻下的阵法。   蟠龙井盖在墨无英进入古井之后合上,赫连英斗有听见滴答滴答的落水的响声,这个时候,赫连英斗才发现这个井壁上刻着的并不是他原来想着的阵法,而是这口井的主人,墨无英的生平。   一生戎马天下,驱逐鞑虏,为百姓打下一片秀丽山河,用自己的威慑力令妖魔不敢轻易来犯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的墨无英,到最后却落得一个身首异处名不存世的结局。   一刹那,赫连英斗忍不住唏嘘。   英雄不具名,甚至沾染污名,他不知道墨无英心中做何感想。   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墨无英要向天地复仇,要与妖魔族联手,每一个活在世界上的人最朴素的愿望不过就是被人公正的对待。   如果天不公,那就上天去问问不公的理由。   谁能判谁的罪?   谁能说自己无罪?   赫连英斗明明知道这样想会容易被墨无英的思维同化但他无法阻止自己,也不想去阻止,他所接受的帝王教育让他的某一部分是和墨无英想通的,若是他被如此对待,他相信自己也会有相同的选择。   面对自己的过往,墨无英却是目不斜视,脚步不疾不徐,一步步的走向枯井的底端,在那里,燃烧着数万只红白蜡烛,赫连英斗听到墨无英的解释:“每过一年,这里就会多一只蜡烛,如今,连我也数不清这里究竟有多少只蜡烛了。”   在那燃烧着无数蜡烛的穹顶下,正是九星一线的阵法,那九个代表着星星的小球散发着异样的红光,当初无神渊充斥着的妖魔气息正是来源于此,而在这九星一线的阵法下方,则是一个由两个青铜打造的近八尺的手持巨大的斧头刽子手所守护着的祭台。   在祭台上,沉重的铁链困锁着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人,那个人的容颜尽数被隐藏在兜帽下,露出斗篷的头发却是刺目的白色,赫连英斗能够感受到那个人的呼吸,他知道,被锁在祭台上的人,还活着。   就在出神的时候,赫连英斗听到了墨无英的声音:“这就是秦泊然想要隐藏的秘密,孤送你的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17章 壹佰壹拾肆   “他是谁?”赫连英斗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可以说话,只是凭着本能开口。   “何不自己亲手去揭开答案呢?”   当赫连英斗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而原先抢占了身体控制权的墨无英则沉寂了下去,在说完刚刚的那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出声,赫连英斗明白应该是力量耗尽了的缘故。   站在祭台之下,赫连英斗却是进退不得,他不敢上前,不敢掀开那个被锁链困住的人的兜帽,他怕看到事情的真相,此时此刻的他内心空落落的,他抬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想抓住的究竟是什么。   他就站在这里,凝望着祭台上的那一抹洁白的身影。   明明还有呼吸,祭台上的白色人影却一动也不动,蓦然间,赫连英斗想到了秦泊然胸口的那个纹身,与眼前的景致一模一样,两把斩首的斧头,困锁身心的铁链,盘坐祭台上的人影。   赫连英斗顿时感觉呼吸一窒,他不由自主的往前,没有发觉自己的手正在颤抖,他不想要得到答案却明白自己必须揭开眼前的真相。   当他的手碰到那个人遮住了容颜的兜帽时,赫连英斗看到一条血红色的泪痕从那人的面颊上划过,蓦然一惊,他几乎要收回自己的手。   血红色的泪珠滴落在素白的外袍上,晕染成一朵朵刺目的红梅,赫连英斗抑制住自己的颤抖,轻轻的揭开了那人遮挡容颜的兜帽,那是一副熟悉的容颜,唯一觉得面生的只有那一头素白的白发。   他看到熟悉的人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一眼万年。   他听到那个人轻声叹息,问他:“你这又是何苦?”   赫连英斗脑袋如同受到了巨石的撞击,无数纷乱的碎片自脑海中闪过,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反问祭台上的那个人:“那么你呢,又是何苦?”   他听到祭台上的人发出了轻笑:“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如此。”   他听到自己说:“我早已不存于世。”   “那又如何?”那个人的声音轻缓:“那不是你真正的宿命。”   赫连英斗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时空中飘过来:“为了我,值得吗?”   “不值得吗?”赫连英斗听到那个人的轻笑:“我不后悔。”   赫连英斗想要摸摸那个人的脸,想要替他擦去从眼眶中流出的怎么也止不住的血泪,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如同遭到雷击,那被锁链捆绑住的人,在他的面前化成了无尽的碎片,头上九星一线的阵法急速的旋转起来,释放出无数的妖魔气息。   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赫连英斗只能发出无尽的苦笑,在与那个人对视的一瞬间他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他的过去,想起了自己的存在。   他早已是九泉之下的一抹亡魂,若不是那个人逆天改命,又怎会有今日的赫连英斗?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在皇家秘境当中醒来,自己为何会失去前后所有的记忆,只因为他,并不存在这个世上,而是从阴间归来的一抹亡魂。   一命抵一命,是永恒不变的法则,赫连英斗不知道,为了唤回他的存在,那个人是用什么东西去与循环不息的天道对赌,但是他明白,正是因为他的归来,才导致了如今妖魔乱世的惨剧。   如果这就是代价,要他如何背负?   想起因为妖魔乱世而死去的无数生灵,赫连英斗只觉得有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自己的心口,九星一线,时光倒退,昔日的玩笑话如今却成真,那个时候的他却不知道,逆转时序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赫连英斗想问问那个人,当他开启这个阵法的时候,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上一世的死亡若说没有遗憾,那必然是骗人的。   但是就算是在死当下的那一刻,他也没有怨言。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既然如此,又何须怨呢?   只是死亡的当刻,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死,会对身边的人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要他死的人答应他会善待曾经跟随他的人,死亡后的他不知杀了他的人是否做到了承诺。   现在看来,那应该是一个注水的承诺,不过是一个为了让临死之人安心的谎言。   赫连英斗苦笑,却是为了那个曾经杀死自己的人,如果那个人知晓会有这么一天,如果那个人知晓他的身边有一个豁尽一切也要让他重现世间的人,会不会改变当初的想法?   这一刻,赫连英斗看着脑袋上的九星阵法难以排解心中的郁郁之气,在他看到那熟悉的容颜的一刻,他就不仅仅是现在的赫连英斗了。   前世与此生相互交织,完整了他的记忆,从九泉之下回魂的他,又则能辜负别人殷殷切切的希望。   赫连英斗的手握成了拳头,内忧外患,如果这就是他重新临世的代价,那么他自然会一力承担,他赫连英斗重来不是懦夫,这个世界是因为他自九泉归来而受到了影响,那么他就会为饱受摧残的人民重新挣得一份安宁。   乱世的不过是妖魔,附身的不过是久远前的亡灵,若是连这点小小的困难都应付不了,当初的他也不会在烽烟四起的时候举兵反抗一举夺下了御龙王的位置。   那个时候他,进退只在一念之间。   杀戮,是为了新生。   现在,这个信念同样坚定。   赫连英斗想笑,重活一回,却避不开曾经走过的老路,就算内在不同,对手却有着相同的外貌。   曾经的杀戮,是为了自己的一线生机。   如今的杀戮,却是为了身上所背负的人命。   赫连英斗知道,就算没有妖魔乱世,这个存在了千年王朝的太平也持续不了太久了,压抑得太久会令人疯狂,不论是身处高位的人,还是身为臣子的人,都需要一场战斗来发泄他们的精力与疯狂。   妖魔乱世,给了他们一个举兵的理由。   唯一值得感慨的是,曾经的执棋人,如今却是第一个魂断九泉。   曾经死去的人,却又成了还魂者。   抬手,赫连英斗释放出磅礴的内力,将空中的阵法碾碎成为灰烬,看着无数的妖魔气息乱窜,破坏着无神渊里的一草一木,出现在他身体里的意外告知他,仙家无情。   他不知那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经历过一回的他明白,帝王无情,才是真正的事实。   如今帝王不再,豺狼环伺,他又则能辜负那些人殷殷切切的期待,不踏入这一次的战局?   走出枯井,看着随之而来的妖魔之气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将这里的一片秀丽风光全部毁掉,赫连英斗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快意,他看到留下来的贵宾正疾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脸上的疑问质问再也无法藏住。   负手而立,赫连英斗看着那些人急匆匆的脚步,心底一笑,他们是否知道,此刻的赫连英斗不再是前一刻的赫连英斗?   回望秦泊然休息的院落,赫连英斗心底最后一丝的柔情也如落地的瓷杯破碎,为他豁尽性命与未来的人,不需要他的怜悯与同情,那个人需要的,只是他重临天下的意气风发。   “三殿下,还请解释一番!”云生月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怒意,如今外面妖魔肆虐,伤害无辜,为什么属于三殿下的秘境当中又会藏着如此骇人的妖魔气息,若是放任这股气息流窜到外部,只怕会引出更多的妖魔,那个时候百姓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的水深火热。   赫连英斗轻轻的看了发怒的云生月一眼,只是这轻描淡写的一眼,就让云生月的内心生出了惊骇。   赫连英斗语气平静:“我需要解释什么?”   云生月把心神一定,指着流窜四周肆意破坏的磅礴妖魔之气说道:“这股气息从何而来?!”   “一直存在。”   “什么意思?!”   “此处名为无神渊,这字面上的意思,以几位先生的才智想必不需要赫连英斗浪费口舌。”   “三殿下,你是打算与妖魔族为伍吗?”在赫连英斗说出那句话之后,不仅是云生月,吴彦与苏止云也忍不住了,他们选择赫连英斗,并不是为了帮助赫连英斗助纣为虐,若是赫连英斗要联合妖魔族,那只能说他们看走了眼,恕不奉陪。   “何必生气呢?”面对几人的质问,赫连英斗却是表现得极为平静,如同那个戴面具的老者一般,并没有将云生月几人的怒意放在心上,如今的他不再是丢失了记忆的赫连英斗,从沙场上征战过来的人才会明白掌控人心不只有威逼利诱这一种手段。   在他们的心间种下心魔,让他们的心魔将他们困锁,不战而屈人之兵①。   云生月几人既然选择了投靠他,就要习惯他的行事作风,他没必要解释的事情谁也不能逼他,既然是下属,他们只需要明白他们的职责,乖乖听话就是。   “还请三殿下说明一番。”比起云生月的咄咄逼人,吴彦的语气要委婉许多,但在他紧皱的眉间,暴露了他的心绪:“就算只是三言两语,也好让我等安心。”   “不过是上古存留的魔气而已。”赫连英斗多看了吴彦一眼:“放心吧,这里没有妖魔。”   “妖魔之气对众人的身体功法都有害,难道殿下还打算一直在此逗留?”   “当然。”赫连英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却让云生月几人遍体生凉:“若不守在这里,那着急的兔子,又怎么会上钩?”   留下云生月几人,赫连英斗径自往秦泊然的院落走去,只留给几人一句话:“放心吧,妖魔异类,我没有兴趣。”   挥一挥手,桃蕊、幻月瞬间出现在几个人的跟前,向着云生月几人行礼,明明看上去只是普通人,她们却好似半点没有受到这里妖魔之气的影响,对云生月几人说道:“几位先生请随我们来。”   看着赫连英斗离开的背影,无论是云生月还是吴彦与苏止云都明显的感觉到了赫连英斗身上的变化,不是面对挑衅者的时候微妙的转变,而是从内自外浑身散发的气质上的转变。   这个赫连英斗,远比那一日在灵楚所见的赫连英斗危险数百倍。   云生月已经明白,如今的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再无退路。   不再纠结于四处乱窜的魔气,云生月几人跟着桃蕊与幻月离开了秦泊然的院落之外,属于妖魔族与墨无英的盟约的魔气肆虐着寻找容身之所不得,只能不停的破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在这汹涌澎湃的魔气之中,隐隐还藏着一股令人难以察觉的仙灵之气。   一线江天之上,是闪烁着无数星子的天空,在天空的一角,是九颗连成一线的红星,挂垂在天边,谁也不会在意的星星,正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自遥远的山峰上,传出一阵阵梵音,声音急促,扰乱了曾经的清宁。   一直跟随在明空大师身边修行的傅庭芳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无措的看着眼前的金身佛像,竟然有泪水滴落。   惊恐的傅庭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自己的师傅明空大师轻叹一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师傅,我看到佛祖垂泪了!”   “天地倒序,妖魔乱世,仙路难开,烽火神州。”明空大师看着垂泪的佛祖,低声说道:“无垢,该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了。”   傅庭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问道:“去哪里?”   “北俱芦洲。”   “为什么?”傅庭芳不解:“现在离开这里,好吗?外面那么乱,我武功微弱,根本照顾不好师傅您。”   “无妨,劫数尚未到来,去往北俱芦洲,才能为这神州求得一线生机。”明空大师安慰道:“好好收拾行礼,我们明日出发。”   “好,我马上就去收拾。”   等到傅庭芳离开之后,明空大师才抬起头来重新看着垂泪的佛祖,低声叹息:“妖魔乱世,仙家降临,人间杀戮再开,佛祖,弟子该如何做?”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18章 壹佰壹拾伍   一室幽香,是安神凝气的檀香,自香炉中散发出微微的白色烟气,将纷乱的妖魔之气挡在了这一室的幽幽香气之外。   立在窗前,看着由妖魔之气的扫荡而引来的暴雨,赫连英斗再次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如此轻易就毁掉孤之心血,赫连英斗,这就是你待人接物的礼仪吗?”   “妖魔异类,其心必诛,你为人王,何苦选择这么一条堕落的道路?”   “哈,看来,你已经找回原本的自己了。”墨无英冷笑:“原先的赫连英斗可没有这么与孤说话的胆量。”   “不是不敢,只是不愿意浪费口舌而已。”   “你是在为自己开脱吗?”墨无英的话语里藏着蛊惑:“你的还魂,借助的是孤的命格,所以你永远都无法摆脱孤。”   “是吗?”赫连英斗轻笑:“曾经的你,的确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现在的你,却不过一抹需要寄住在别人身上的幽魂,我该怕你吗?”   “九星一线,皇族秘境,相连一脉的过去与未来,是孤与你同月同日同时而生的命格。”墨无英轻笑:“你知晓你为何能够借助孤的阵法而复生吗?你知晓孤又为何会寄居在你的身体内吗?”   “知道答案,又会如何?”赫连英斗并没有被墨无英的话所蛊惑,在接受了过去的记忆的那一刻,他早已脱胎换骨,无惧眼前的任何挑战,赫连英斗语气平淡:“知道答案,改变不了你的现状,多余的心机对我无用,还是省下来吧。”   “你害怕了。”墨无英无视赫连英斗话语里的威逼,自顾自的说道:“你害怕面对真正的现实。”   “我何必害怕呢?”赫连英斗轻笑:“世上唯一的事实,不过一个而已,我就是赫连英斗。”   “哈,自欺欺人。”   “说我自欺欺人,你又算得了什么?”脱胎换骨的赫连英斗可不是那个会因为墨无英的言语而动摇的御龙三皇子,他的言语间充满了挑衅以及不屑,丝毫没有对墨无英的忌惮:“你要杀的人是朋友还是仇人都搞不清楚,是你背叛了别人还是别人背叛了你都弄不清楚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悲,因为你至死,都不曾明白你因何而亡。”   就算被赫连英斗嘲讽,墨无英也没有见得动怒,语气依然平淡:“有的事情,发泄过一次就够了,想要勾起孤的怒火,赫连英斗,你还太年轻了。”   “不如说,是你力量不够,无法再与我争辩。”赫连英斗寸步不让:“现在的我,今非昔比,能够感知你力量的流失。”   “那你参透其中的玄机了吗?”   “玄机?”赫连英斗冷笑:“你是指杀你的时机吗?”   赫连英斗的话让墨无英出声大笑:“孤就说,你还是太年轻了。”   留下这句话,赫连英斗没有再听到墨无英发声,他能够听出墨无英话中的嘲讽,却并未放在心上,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只说了一句:“年轻,正是对赌的资本。”   檀香的白烟徐徐生气,放置在四个方位的香炉构筑成了这个简单却有效的结界将所有的魔气尽数挡在了屋子之外,赫连英斗抬脚从窗边离开,走到了秦泊然昏迷不醒的床前。   望着在睡梦中依然皱着眉头的秦泊然,赫连英斗发现散落的发丝间藏着几丝银色的发丝,他触碰了结界,启动了阵法,留给眼前这个人的时间不多了。   看着睡梦中的人,赫连英斗轻声询问:“如今的我回来了,你可有如愿?”   这句话,好似一个咒语,将原本昏睡的人从沉甸甸黑漆漆的世界中拉了回来,赫连英斗看到眼前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目光与先前在枯井中看着他的目光重合,说出的话,也是一模一样,只字未改:“殿下,你又是何苦?”   “你说你是心甘情愿,我与你的交情,值得你这样做吗?”   “如今的结果,便是秦泊然想要的结果,如何会有不值得这三个字?”   “那这无神渊外的万千生灵呢?”   “秦泊然的罪孽,秦泊然一人承担,让殿下重新临世这件事,秦泊然断然不会后悔。”   “初次见面,我就知晓你是一个固执的人,如今看来,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   “初次相会,我便与殿下一见如故,师尊告知我,你是我修行道路上的劫数,渡过了,才有成仙的可能。”   “既然是劫数,就该在当时画下句点,你又何必将我从奈何桥上拉回来?”   “仙魔桥断,世上哪有人可成仙,既然如此,秦泊然又为何不能保留一丝的痴念?”   “你可知这么做的代价?”   “秦泊然一心往之。”   “为什么呢?”   “殿下视我为知己,我自以知己报之。”说话的时候,秦泊然慢慢的走了起来,企图下床,却被赫连英斗按住不让他再动,看着眼前的赫连英斗,秦泊然轻易的就能看到他视线中暗藏的哀痛,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秦泊然耳边响起了沙漏的滴答声,轻笑一声,秦泊然眼神坚定:“殿下放心,在此生罪孽赎尽之前,秦泊然不会离开。”   不再纠结于这件事,如今的结果是秦泊然奋力一搏的结果,他又怎么忍心糟蹋别人的好心好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让他回来,秦泊然究竟是为了什么?   吐出一口浊气,赫连英斗询问:“不如同我讲讲我不存在的那一段岁月吧。”   赫连英斗看着秦泊然垂下眼睛:“殿下想要知道什么,以殿下的才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是什么,令你变得如此固执。”   “殿下才说过,我一向固执。”秦泊然看着赫连英斗:“成王败寇,再美好的承诺在曲终人散后,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我替殿下不值得。”   “镜花水月?”赫连英斗一笑:“那又何妨呢?御龙王朝究竟能存在多久,谁又能知晓,到了最后,谁都是一片镜花水月,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却是凭空给你添了一身的污名。”秦泊然拳头捏紧,手背上青筋毕露:“若是没有殿下,他早已是刀下亡魂,若是没有殿下,他又如何能莅临天下?这些明明都是你给他的,倘若他知感恩,我又何必。”   秦泊然抬起头,看着赫连英斗:“殿下可知,殿下死后,他又是如何对待你的家眷?对待你的部众?”   “料想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是啊,原来一个位置会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这是我那个时候才学会的道理。”秦泊然苦笑:“过程的惨烈以你对他的了解,想必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只说一个结果。”   “说吧。”   “殿下的夫人与孩子,尽数被凌迟,暴尸荒野。”秦泊然好似回忆起了当日的惨状,身体微微颤抖:“殿下的部下,全成了祭奠上的活祭品被活活烧死,至于殿下,我只寻得殿下的一根手骨。”   “哈,不愧是我的兄弟。”听到自己曾经的身后事,赫连英斗却没有什么愤怒的感觉,只是轻笑,带着轻微的嘲讽:“若是知道我又回来了,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九星一线出世,那两百年就是一阵劫灰,如今重来的时日才能接上时序的正轨。”   “花了这么久的时间,除了找回我,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自己?”   “在秦泊然发誓效忠的那一刻,殿下的命运就与我息息相关。”秦泊然开口,带着修道人的冷漠:“呆在殿下的身边,就是我的修行,殿下不在,我的修行便无法继续。”   “如果再来,还是相同的结局呢?”   “只要秦泊然没有死在殿下前头,秦泊然就绝对不会认命。”   “如今九星一线的阵法已经被我毁掉,若是我再次死亡,你又该如何?”   赫连英斗看到,在自己提起九星一线被毁掉的时候,秦泊然的身体微微颤动,只是片刻,秦泊然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眼里透出的光芒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秦泊然如今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倾尽全力,让殿下不再重蹈覆辙。”   “看来,我是该好好珍惜自己的这条性命。”   “殿下乃是九五之子,本就应当好好珍惜才是。”   “我如今回来了,江山却不再秀丽,你也不再是过去的你。”赫连英斗逼视秦泊然:“你说,现在的我,应该如何对待你,应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困境?”   “殿下心中的答案,既是秦泊然的答案。”   “你的师傅难道没有教过你,愚忠只会害了你吗?”   面对赫连英斗好似讥讽的关心,秦泊然却是坦然:“我心中有自己的底线,还请殿下放心。”   “哈,背负千万人命,招来妖魔乱世,你要我如何相信你口中所谓的底线?”赫连英斗一再逼迫,不仅仅只是为了舒展自己心中的郁郁之气,更多的是对秦泊然如此肆意妄为的愤怒与伤心:“你的底线,就是要我背负千万生灵的性命去杀生吗?你的忠诚就是要我成为一个浸泡在人民血池当中的恶魔吗?你的愿望,就是希望我用烽火扫荡神州吗?”   赫连英斗的逼问,令秦泊然哑口无言,他没有立场说出“不是”两个字,早在他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就与自己过去一贯坚持的信念背道而驰了,就算不再被赫连英斗信任又如何?被抛弃又如何?他最大的心愿已经完成,如今的他,不过是个罪人,一个需要赎罪的人。   在他抛弃信仰的那一刻,他所追寻的道就戛然而止了,他明白自己此生无有问鼎仙道的可能,也等不到来世,既然如此,不妨学一学普通人,如果生命只有一次,那就不要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所以,无论过赫连英斗如何逼迫,他的答案只有两个字——不悔。   不需要秦泊然的回答,赫连英斗就能看出他的答案,叹了一口气,赫连英斗的声音中藏着压抑的哀伤:“你当真令我伤心。”   秦泊然低着头,没有回答,他知晓赫连英斗要说什么,数年的陪伴,他比赫连英斗更加了解赫连英斗的为人,只是赫连英斗不知道罢了,因为他不想要让他知道。   转过身,赫连英斗的背在背后的手握成了拳头:“你是灵楚秦氏与九息宗的希望,伤好以后,离开吧。”   明明知晓赫连英斗开口必然会说这句话,亲耳听到,秦泊然还是不可忍受的感觉心口气闷,那是比刀剑戳伤还要令人痛苦的疼痛,痛得让人的心肺都卷缩起来,痛得堵在喉咙里的血都只能无声的咳出,痛得不敢让离开的人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   秦泊然只记得那个人说:“我无法再相信一个将我推向深渊的人,但愿从此以后,你我再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19章 壹佰壹拾陆   帘外雨潺潺。   赫连英斗注视着庭院里下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减弱态势的雨水,说不清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不会背叛他,他相信那个人绝对是秦泊然,出生入死的交情不是能够轻易斩断的纽带。   可是现在,如果说谁是伤他最深的人,同样也是秦泊然,如同被瓢泼的大雨淋湿全身,赫连英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落入了冰窖之中,秦泊然没有背叛他,秦泊然背叛的是他们共同的信念。   天下太平,百姓和乐。   当初的他,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扫荡了混乱不堪的御龙王朝,却在回头的那一眼,发现满手血腥的自己已经不配为天下的百姓指出那条祥和安宁的道路。   一个人,抓住了他的这个弱点,然后的他,节节败退。   所有人都讲,那是因为他的留情,所有人都说,他的留情会害了他的性命。   赫连英斗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谁能为天下的百姓带来真正的安宁与和平,谁能为那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撑起一片有尊严的天空,就像他们的祖先所做的那样,所以,死亡并不在他所恐惧的范围当中,得了承诺,他走得坦然。   到底还是做错了吗?   赫连英斗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问谁,他的还魂,秦泊然必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他无法原谅违背了这个信念的秦泊然,他还记得,赴死之前,他曾经单独邀约秦泊然出来喝酒。   那个时候秦泊然问他:“殿下唾手可得的一切,就这么放弃,值得吗?”   “人生快意一遭,已经足够。”赫连英斗记得自己的回答:“有妻儿,有知己,有功勋,足够快意。”   “那又为何在巅峰之前收手,您可知晓,因为您的决定,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赫连英斗一人的罪孽,自然由赫连英斗一人承担,赫连一族的人,从来不屑于说谎。”   那一次对谈之后,秦泊然就失去了踪迹,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秦泊然本来就是方外的修道人,来去自由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却不知道脱离了红尘战火的秦泊然,一直都在关心着事态的发展,哪怕到他身死之后,也没有停止。   重新来到这个世上,赫连英斗终于明白了秦泊然离开之前的那一声轻叹是为了什么,大概那个时候的秦泊然已经预料到了他身后的结局了吧?他又何尝不是呢?历史,从来都是由活着的人精心编造的故事,死去的赫连英斗是英雄、枭雄还是叛徒又怎是赫连英斗可以决定的事情?   那个时候对秦泊然说的那些话,更多的其实是在说服自己,自我催眠罢了。   树倒猢狲散,如他这般的地位,离开之后,曾经依附于他的人只会更凄凉,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下手的时候,他最大的孩子不过三岁,他的妻子的腹中还有他的第二个孩子。   赫连英斗了解秦泊然,他知晓,必然是妻子与两个孩子的性命激怒了秦泊然,那个人没有料想到秦泊然的疯狂,那个人不敢得罪灵楚秦氏与九息宗,就算知道秦泊然是他身边最得力的谋士,也必然不敢对秦泊然如何。   也许他也曾悄悄的追杀过秦泊然,但始终不敢声张吧?   这就是现实,一个王朝一个帝王,在修士的眼中,不过是一只蝼蚁。   那个人断然没有想到,被激怒的秦泊然没有选择直接杀入宫中报仇,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极端的方式,九星一线,时间回归原点,死去的人活着的人都被迫回到一切开始的时候,所有的努力、算计、阴谋、阳谋全都化为乌有,灰飞烟灭。   一切的功过是非,就像一场黄粱大梦,醒来自己依然站在原点。   该笑吗?赫连英斗却只能苦笑。   背离了自己最初的信念,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死了的人不必挂心这世上的斗争,死了才是真正的清静,可是秦泊然偏偏不要他在这件事上如愿。   也许,秦泊然的心底,到底还是对他有一丝的埋怨的吧?   他一个人慷慨赴死不要紧,却牵连了将性命托付给他的将士们的生命,所以,秦泊然才会选择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让他活过来的时候同时清醒。   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   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赫连英斗分辨得出来那是自己留着照顾秦泊然的侍女杏思。   很快,就听到了杏思的声音:“殿下,杏思求见。”   “进来吧。”   “多谢主人。”杏思走进室内,向赫连英斗行礼,说出自己需要禀报的事情:“殿下,秦公子离开了。”   “胡闹!”听到杏思的禀报,赫连英斗忍不住发怒,脸色蓦然转冷:“他现在连珍惜自己的身体这样的事情也需要别人来教了吗?!”   微微平息自己的怒气,赫连英斗唤来两位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夜雨、冷霜听令!”   “属下在。”两道身影在赫连英斗发声的同时闪现在了他的面前,单膝跪地,等待着赫连英斗的命令。   “给我看好秦泊然,莫要让他发现。”赫连英斗的手握成拳头,尽力平息自己胸中的怒意:“若有情况,记得立刻向我汇报!”   “遵命。”   走出院落,赫连英斗想起了另外几位被自己冷落已久的客人,对杏思说道:“你也退下吧。”   “是。”   才走到茶室附近,赫连英斗就听到了云生月微微带着怒气的质问声:“殿下终于想起了我们吗?”   “凡事有先来后到,云宗主何必着急呢?”   “我等凡夫俗子不比殿下清闲,恨不得一日当做三日用,殿下如此浪费我们的时间,是在耍我们玩吗?”   “我的下属受伤了,我自然应当前往关心,云宗主身为一派宗门之主,难道连包容一名病人的耐心也没有吗?”赫连英斗语气轻缓,没有半点恶意,却是令云生月的怒气更加上涨。   冷哼一声,云生月说道:“殿下知晓我为一宗之主,应该明白我时间有限,殿下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拐弯抹角,不过是浪费时间。”   “我肯说,云宗主愿意听吗?”走到自己的位子跟前坐下:“云宗主怒上心头,我说的话,云宗主又听得进去几分呢?不如坐下来喝口茶,清清心火,再论其它。”   不理会怒气越来越盛的云生月,赫连英斗招来自己的侍女:“琴兰,奉茶。”   比起云生月的怒火丛生,其他三个人就要显得淡定许多,尤其是那个带着面具的老者,从头至尾都没有见到他开口,接过琴兰递来的茶,老者也只是细细的品尝,什么都没有说,好似酝酿在屋子当中的风暴与他无关。   苏止云心中却是在掂量着赫连英斗的变化,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赫连英斗不过是先去探查了秦泊然的伤势,转眼身上的气势就变得令人心惊与忌惮,不知他与秦泊然到底谈了一些什么。   更令苏止云惊心的是秦泊然对赫连英斗的影响。   现下不是开口的时候,苏止云同样选择如同戴面具的老者一般的饮茶。   云生月接过茶杯,自然不敢在赫连英斗面前摔杯,捧着茶,云生月却是一口都不愿意喝,他还咽不下这口气,定要赫连英斗给自己一个交代才行,他生为一宗之主,可不是被人用来戏耍的!   吴彦看着云生月,看得出云生月心中的恼恨,心中了然这是地位的落差所造成的结果,他明白云生月现在还没有想通自己究竟处在怎样的一个位置上,就算自己开口劝说,云生月也绝无听进去的可能。   不需要浪费心神,赫连英斗自然会解决这个问题,便坦然的品尝着杯中的香茗。   令在场的人感到意外的是第一个开口的却是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的老者:“三殿下,在下有一件事情请教。”   “药尊请讲。”   “秦公子身上的伤患不轻,想必叶士修也提到过,现在让他离开,好吗?”   “叶大夫说此处的环境对秦公子的伤体恢复有碍,我让他先离开。”   “是吗?”被赫连英斗称为药尊的老者沉默了片刻,又缓缓开口:“病丝入骨,走到哪里,都是相同的结局。”   “这个问题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了。”赫连英斗苦笑:“只有叶大夫能够解答药尊的疑问。”   “原来如此。”药尊没有纠缠,轻描淡写:“老朽逾越了。”   赫连英斗微微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药尊说的什么话,药尊是我府上的座上宾,赫连英斗自当以礼相待。”   “老朽不求其他。”药尊说话直来直去,令云生月皱眉,却也无法阻止:“只要殿下答应老朽一件事,朱签闻这条老命,自然属于殿下。”   “药尊请讲。”   “老朽与叶士修之间的恩怨,需要一个结果。”药尊朱签闻看着赫连英斗:“殿下能够答应吗?”   朱签闻的要求,令赫连英斗皱眉,药尊是江湖上的玩弄蛊与毒的高手,叶士修是他从宫中请来的治病救人的大夫,赫连英斗并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失去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令他现有的阵容受到创伤。   看到赫连英斗犹豫的神情,朱签闻慢慢的开口:“老朽不要他的性命,老朽只要一个比斗的结果。”   “为了什么?”赫连英斗看着带着木纹鹰钩鼻面具的老者:“我需要一个说服叶大夫的理由。”   “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老朽与他师门之间的尊严。”朱签闻对赫连英斗说道:“报上老朽的名号,叶士修自然会来应战,想要保住师门的尊严,他就必须应战。”   “我明白了。”赫连英斗不再多问:“我会命人下去准备,请药尊放心。”   “多谢。”   得了自己想要的允诺,朱签闻不再多言,室内又恢复了安静,赫连英斗等待着,谁才是第一个按捺不住开口的人?   走出一线江天,秦泊然发现自己也没有太多的留恋,站在山峦之上回望这一切开始的地方,内心却是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不论现在赫连英斗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他,他总算是完成了对自己的允诺。   赫连英斗不希望他露面,他便不再露面,只是赫连英斗的命是他从九泉中拉回来的,他不允许赫连英斗轻易糟蹋。   离开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只要那个人活着就好,现在的他,满身罪孽,离开赫连英斗的身边,正是一个人赎罪之路的开始。   走在荒山野径上,秦泊然无力御剑而行,他却无颜走向九息宗的方向,更无颜面走回灵楚的方向,选择了一个不属于九息宗也不属于灵楚的方向,秦泊然禹禹独行。   赫连英斗问他后不后悔,他不后悔,他只是遗憾。   遗憾世界上没有两全的事情。   走过荒山走过树林,秦泊然走走停停,调息内功,他明白,未来等着他的将是连番不休止的恶战,他要做好应战的准备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20章 壹佰壹拾柒   秦泊然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长多久的时间,只知道日头升升落落,明月来来去去,自己升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自己的内息却不能如这倏忽一瞬的时光那样急速回升。   这几日间,斩杀山林间不长眼的小妖魔成了他生活的常态,活了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杀掉那么多的妖魔,唯一感到可惜的是,这些妖魔都不过是些低劣的角色,杀了,不久又会重新出现。   来来去去,生生不息,比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人类要坚强太多。   饮秋露来回之间,就是一场属于妖魔的轮回,以他现在的功体只能发挥出饮秋露实力的十分之一二,看着伴随在自己身边时间长久的佩剑,秦泊然拿出擦拭用的绸缎轻轻的擦拭着饮秋露的剑身。   “跟着我,终是让你埋没了。”秦泊然一个人坐在篝火边对着自己手中的宝剑苦笑,他还记得当年遇到饮秋露时候的场景,这是他进入炼气期后获得的第一件法宝,从此以后这把剑就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   那个时候的他,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因为踏入炼气期代表着他终于步入了修道的行列,被师尊带到了被天下所有的剑修所崇仰的剑阁。   剑阁的主人欠自己的师尊一桩人情,师尊用人情为自己换一个得到上好的法宝的机会。   他的目标始终没有变,成为一名剑修,以剑止干戈。   剑阁高耸入云,处于茫茫云海之上,远目能看到的不过是一座七层高的阁楼在云海间好似仙家境地,只有进入内部才知道其中的奥妙,秦泊然还记得那个时候师尊牵着自己的手是怎样的触感。   若是没有人指引,擅自闯入剑阁的人都会迷失在剑阁的法阵当中,永生永世都无法找到正确的离开的道路,剑阁擅长铸剑,有着“天下名锋尽出剑阁”的美誉,天底下的用剑之人,心中所往不过是求得剑阁的一把宝剑,所以,当师尊将自己带到剑阁来的时候,只有七八岁的秦泊然内心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剑阁的主人与师尊一道让他走入了剑池,剑池里插着上万把宝剑,剑阁的主人对自己说,只有自己心的声音才能指引自己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一把宝剑。   所以他一个人走入了插着无数宝剑的剑池,当他的脚步踏入剑池,他听到剑池里的宝剑发出一阵阵的剑鸣声,那个时候的他并不明白剑鸣声意味着什么,他只记得剑阁主人的那句话,听从心的声音。   他的心指引着他一直一直往前走,他便一直一直往前走,不去看身旁的剑,不去理会在身边旋飞的剑,他听见自己的心在说,往前走往前走。   秦泊然已经不记得当时的自己走了多久,他记得的是当自己的脚步停下来的时候,感觉到了秋天的降临。   剑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那些宝剑也好似一瞬间没有了踪影,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两旁是高大的红枫,翩翩枫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来回的摆动,看着层层叠叠的红色枫叶,秦泊然想起了师尊教他念的那一句诗“霜叶红于二月花。①”   红色枫叶轻轻的飘落在地上,给脚下的草地也铺上了一层绯红色的地毯,秦泊然听到自己心中的声音又想了起来,这场红枫好似一场盛大的欢迎礼,与他的心中的声音一同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顺着红枫生长的方向,秦泊然一路往前,他知晓自己走过了一个山坡,山坡的上方有一方开着白色莲花的池塘,在池塘的正中央,有一块石砖,石砖之上,插着一把宝剑。   秦泊然记得,那便是他与饮秋露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插在石砖上的饮秋露没有剑鞘,剑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秋霜,明明是一把剑,却没有散发出半点的杀意,好似一位入定的老僧人在默默的念着佛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看着眼前的饮秋露,秦泊然听到内心的声音在说,就是这里了,就是它了。   于是小小的秦泊然伸出手,问不知沉睡了多少年的饮秋露:“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饮秋露的身上散发出一阵光芒,却不见有任何的动摇。   小小的秦泊然对那把被秋霜遮盖的剑说道:“我会对你好的。”   那一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似听到了剑的声音——很多人都对他们的佩剑这么说,最后他们抛弃了自己的初心。   眨眼间,池塘上的莲花不再,鸟语花香不再,红枫落地,这里的景象变成了一片剑冢,到处都是生锈的剑,折断的剑,被抛弃的剑,秦泊然好似听到了剑的哀吟。   ——人类说,会永世的爱护我们,可是当他们寻找到更好的武器,就抛弃了我们,我们成了你们的累赘。   七八岁的秦泊然大声说道:“不会的,我不会这么对你的!就算世间有再好的剑,就算仙剑降世,我也不会抛弃你,我选择了你,就一定会负起责任!”   剑好似发出了一声轻笑,他听到剑在问他——你只是个小孩子,知晓什么是责任吗?   秦泊然回答发问的剑:“师傅说过,国君的责任,在于守护一国的安宁,使百姓安居乐业!臣子的责任,在于尽心尽力的辅佐自己的君王,帮助君王守护这片江山!大侠的责任,就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修士的责任,就是不负初心,不亏本源,不忘道义,不舍恩义!”   ——小朋友,你的初心是什么?本源是什么?道义为何?恩义又为何?   “初心就是我修道的理由。”小小的秦泊然眼神坚定:“本源就是我所修的道所崇尚的信仰,所谓道义就是修行的道路上不得有任何的偏颇,所谓的恩义,就是不忘人之善。”   ——这些都是你师傅教你的吧?你明白自己所说的话语里包含着什么吗?   “只要记住师尊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一定可以理解!”   ——你知晓理解道义、恩义、初心所要付出的代价吗?   “师尊说,凡事该有代价,一舍一得,舍得之间,正是修行。”   ——小朋友,你很有趣,记住我的名字。   “你愿意跟我走了吗?”小小的秦泊然眼睛中闪烁着希冀的目光。   ——就让我来看看,你如何证道,如何不忘初心。   “请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我秦泊然这一生都只有一把剑。”   ——记住我的名字。   霎时间,银光大作,好似秋天的露水清凉,扫开了昏昏沉沉的剑冢,扫荡了被遗弃的剑的伤心,空间又回转到了秦泊然除此见到饮秋露时候的地点,红枫落下,落在剑上的红枫扫去剑上沉积许久的冷霜。   剑终于在晴空的映照下,显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一把晶莹剔透的长剑,一把冷若冰霜的长剑,一把藏着秋日独有的温柔的长剑,在剑柄上,有两个秦泊然提及的字眼——初心。   当秦泊然抱着这把长剑离开剑池的时候,他听到了剑阁主人的一声赞叹:“好剑。”   他还记得自己的承诺:“阁主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善待他。”   那个时候,剑阁的主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剑择人,它选择你成为它的主人,那它这一辈子就只会有你一个主人,一旦你抛弃了它,它就光华不再,就只能成为沉湎剑冢的废剑,此剑名为饮秋露,你要好好善待它,不要埋没了它的风采。”   “阁主请放心。”   用绢布擦拭着剑身的秦泊然,沉湎在过去的回忆里,那是早已淡化了的记忆,那是沉湎心中早已忘却的记忆,轻轻擦拭着饮秋露的剑身,秦泊然看着手中的宝剑苦笑:“原来,我什么都没有忘却,你也依然什么都还记得。”   对着自己的宝剑,秦泊然好似是在自言自语,从离开剑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饮秋露发出任何的声音了,饮秋露很安静,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与他一同|修|道,与他一同征战沙场。   秦泊然忽然想起,在他根据古代残卷上的指示找到一线江天的时候,饮秋露有过片刻的颤动,好似是有所预感般发出了剑鸣声,在他准备进入无神渊的时候,剑自剑鞘中飞跃而出,挡在了他的跟前。   那个时候的他,并不明白饮秋露为什么会这样,只以为是无神渊的影响,所以他只是将剑收回剑鞘,毅然决然的踏入了无神渊的境界,从此再不回头。   原来那个时候,饮秋露是在提醒他。   为了一个人,舍弃自己的道义,值得吗?   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本源,应该吗?   为了一个人,遗忘自己的初心,能够吗?   曾经的四条承诺,他只做到了一条,这做到的一条付出的代价却是背弃了其他三条。   可是现在看来,他连第四条都没有做到,恩义恩义,绝对不能忘恩负义,可是赫连英斗毕生所求,不过是百姓的和乐安宁,他却因为自己的私怨,因为胸中的郁闷与愤怒,因为对天道的不满,强行逆转了时序。   在九星一线开启的时候,他内心只有快意,赫连英斗的兄弟以为天下尽在掌握,又怎么会算得到天道之外的意外?   一切灰飞烟灭,一切重头再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那个时候,蓦然狂笑的秦泊然听到一声悲鸣,如今想来,那应该是饮秋露的悲鸣。   “至少,当我伤害无辜的时候,使用的是我的双手,而不是你。”秦泊然收起了擦拭剑刃的绢布,手上不知何时带上了一双手套,轻轻抚摸着剑刃:“我答应过你,饮秋露不沾无辜之人的鲜血,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一定会做到。”   秦泊然苦笑:“若是哪天我不在了,你也不必伤心,终归是我负了你,忘却自己的初心。”   饮秋露剑身轻轻颤动,好似是在驳斥秦泊然所说的话一样,感受到饮秋露的异样,秦泊然轻声安慰:“你放心,在我有生之年,这握剑的手不会提起第二把宝剑。”   收起饮秋露,一阵剑气闪过,藏在暗处准备偷袭的小妖魔在顷刻间化作了碎末,秦泊然的手中拿着一根树枝耙着眼前的篝火,以他现在的状况,分明不适合轻易动武,越是动武,他的功体就恢复得越慢,但是他不甘心,看着妖魔肆意张狂,看着妖魔欺压百姓。   这些妖魔是因为他的任性而降临,那么就由他来收拾吧,就算除之不尽又如何,见一次杀一次,总有杀干净的一天。   是他的自私污染了这片原来纯粹的天空,那么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他也要还世人一片海清河晏。   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秦泊然,没有听到悄悄靠近的脚步声,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才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回来。   “多日不见,你竟然落魄至此,还是当年那个羽扇纶巾,笑中定乾坤的秦泊然吗?”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唐·杜牧《山行》   遇到瓶颈了,心塞 第121章 壹佰壹拾捌   “多日不见,你还是一样得理不饶人。”面对熟悉的人,秦泊然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小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来看你啊。”说话的人自顾自的在火堆旁坐下,火堆的火焰随之温暖起来,明明火焰没有任何的改变,却能轻而易举的驱赶了黑夜当中的冷风,就连一直盘桓四周的妖魔之气,也为之扫荡一空:“来看看我舍己为人的好兄长,究竟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秦泊然苦笑:“那两个人,你没有为难他们吧?”   “楼主我为何要为难他们?”得意楼主冷哼一声:“楼主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但是,现在的你看上去的确是有一种无所事事的颓废感。”秦泊然打趣道:“怎么,没能从火魔的手中把你看中的地皮抢回来?”   “哼,楼主我的东西,谁都抢不走。”得意楼主对秦泊然的调侃有些不满:“只是现在嘛,御天府不是一个好地方,等有人把那个地方收拾干净了,我自然能将我的地盘拿回来。”   “你倒是好算计。”   “楼主我是生意人,岂能做亏本的买卖?”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倒是你,血本无归啊。”   “有吗?”秦泊然不在意的笑了笑:“或许吧,世人眼中总是这样,只要我自己觉得不亏,就足够了。”   得意楼主一声轻叹:“看来,我们还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我给你的东西,你还带走身上的吧?”   “白羽扇吗?”秦泊然说话的同时将扇子拿了出来:“自然在,你送我的礼物,我一直都有好好珍藏。”   “既然在,就不要藏起来。”得意楼主看到秦泊然手中完好无缺一次都没有用过的扇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将它送给你,不是让你留着留着用来当鸡毛掸子打扫灰尘的。”   “什么意思?”   “扇子嘛,拿在手中才会彰显一个人的风采。”得意楼主说道:“你之羽扇纶巾,楼主我还记忆犹新,就算时序更迭,也莫要忘记自己本身的风采。”   “看来,你是同饮秋露交谈过了?”秦泊然苦笑:“你们一个叫我莫忘风采,一个叫我犹记初心,是提早说好的吗?”   “饮秋露是谁?”得意楼主好奇的看了过来:“你的朋友吗?”   “你还是一样喜欢装傻。”秦泊然有些好笑的叹了一口气:“当初你编了那么多有关我的故事,你会不知道我的佩剑叫什么名字?”   “哈哈。”得意楼主轻笑两声,完全没有被人逮到小辫子的尴尬,笑得十分坦然:“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反正……那些书卷也早就随着九星一线飞灰湮灭,楼主我两百年的努力,全数都做了尘土。”   “真的吗?”秦泊然对得意楼主的这句话却是半点都不相信,他了解眼前之人的个性,绝对不会不给自己留下后路,说过去的书卷都成了飞灰,他一点也不赞同,以得意楼主的个性,绝对会留下辈分。   眼神落在得意楼主腰间的乾坤袋上,又看了看得意楼主的神色,不见半分的心虚,得意楼主的心理素质可不是寻常人能够相比的,秦泊然知晓得意楼主前来必然有自己的原因,得意楼主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他的身边。   几次来了又走,得意楼主的想法他总能把握到几分,秦泊然想起当初在仙灵武塔里得意楼主说的话,说到底,得意楼主同样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否则又为何要三番两次的向自己强调再见两个字,又三番两次的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   秦泊然想着刚才得意楼主说的那句话,他们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这一次,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刚刚说过吗?”得意楼主眨眨眼睛:“来看看落魄的秦公子是什么模样,为我的新作搜集素材。”   “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落井下石吗?”   “兄长你都这个样子了,还只想着与楼主我开玩笑,你有考虑过自己吗?”   摇了摇手中的白羽扇,秦泊然感觉清风送爽,就连疲惫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开开玩笑,有利于身心健康不是吗?得意楼主向来不是正经人不是吗?”   “唉,真不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得意楼主叹气:“我讲过了,得到的东西,就要利用起来,否则只能丢在角落喂老鼠,不利于环境卫生。”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是真的老了。”   秦泊然轻笑:“我早已过了耄耋之年,不比你,方才二八年华,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岁。”   “就算过了百岁的台阶,你也不可能满脸皱纹,所以不要用自己的真实年龄做借口,名动天下的秦公子记性不好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得意楼主的眼神徒然变得犀利:“兄长,你在逃避什么?”   秦泊然垂下眼眸:“我该把希望寄托在未知的事物上吗?”   “哈,你曾经的道路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吗。”看到秦泊然压下了手中的白羽扇,低垂的眉目间有几分萧瑟的意味,得意楼主的语气也不见得有所示弱,反而越是咄咄逼人:“拿到残卷的时候,你有想过他的真实性吗?”   “当时的我,满脑都只有复仇二字,再无心思去想其它。”   “所以现在的你,全心只剩赎罪了吗?”得意楼主背靠一棵松树的树干,轻松惬意:“你何罪之有?谁又能定你的罪?”   “难道我没有罪过吗?”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若不是我的一己私心,如今的天下,也不会是这个模样。”   “不知谁曾对我讲过,人生下来肩负的命运都是天道所定。”得意楼主透过树杈看着上方闪烁着星子的天空,对秦泊然说道:“又有谁对我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兄长,你可知晓,既然九星一线存在,就总有被人破除的一天,就算不是你,也总有人会打开这扇大门,妖魔族既然被封印,就会有突破封印的一天。”   “但是现在,沾满鲜血的手,始终是我的。”秦泊然看着自己带着手套的双手,哪怕那双手套一片的素白,落在他的眼中依然流着潺潺的鲜血,甚至将衣襟都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一心困锁在自己制造的囚笼里,不是你风格。”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这就是你会想起曾经初心的原因,一心困锁囚笼的你,其实早就忘记了你的初心吧,兄长,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你真的知晓吗?”   “我会不知吗?”秦泊然侧过头去,不敢看得意楼主的视线。   “你的答案已经太明显了,你听到饮秋露的声音了吗?”得意楼主问秦泊然:“它的声音,你真的听清楚了吗?”   嗡嗡的震动声,正是饮秋露发出的响声,秦泊然想要压制它的声音却又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饮秋露自己从剑鞘中飞出,停立半空片刻,划出六个大字——初心、道义、本源。   初心为何?秦泊然早已不识。   道义为何?秦泊然早已抛弃。   本源为何?秦泊然早已忘却。   看到眼前的六个字,秦泊然只觉得刺眼难堪,想要让这几个字从眼前消失不再面对,可是眼前的一人一剑不会让他逃避,他能感知到他们的坚定,正是因为感知到了他们的坚定,他才越发的难堪。   “何必如此悲观呢?”得意楼主的笑声传入秦泊然的耳朵里:“说起来,真正的对决都还没有开始,现在就逃避,秦泊然的故事若是就这样寥落尘埃,那我不也太亏了吗?”   “难道我还有脸回去吗?”   “回去做什么呢?束手束脚。”得意楼主的语气相当的不满,显然令她不满的是秦泊然的固执:“域外天地宽,他还能管得住你要去哪里。”   “什么意思?”   “《天荒四部》在你身上吧?”得意楼主反问。   “当然。”   “你的病,大夫是治不好的。”得意楼主打了一个哈欠,将脑袋枕在自己的身上,一副准备在星空下靠树而眠的模样:“但是,《天荒四部》能够给你答案,不论是你身上的病,还是心中的病,它都能给你一个答案。”   “你是要我修炼它吗?”   “决定权在你。”得意楼主丝毫不在意:“就算你拿去喂老鼠,对楼主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反正它对我又没有什么用。”   “小妹,你话中有话。”秦泊然轻笑:“尚未看过,你怎知晓它对你无用?”   “鬼王的心思,很难猜吗?”得意楼主冷哼一声:“那个口吃,也就只有这点心思了,为恶必亡,恶的标准是什么?什么是罪?谁能定罪?”   “看来,我若不翻开,你是不会离开了?”秦泊然叹息,将从仙灵武塔里得到的《天荒四部》拿了出来:“我看便是,你先休息吧。”   “你早日看完,早日开始修炼,我才能带着你去找乐子。”得意楼主说话的时候闭上了眼:“看你活得这么累,楼主我特地找了个好地方给你放松放松精神。”   “你再说下去,我就没有心思看书喽。”   “楼主我相信,兄长不是这么没有定力的人。”得意楼主一声轻笑:“一场风霜一场雨,正是人生好时节。”   看着得意楼主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秦泊然收回了自己的心绪,手中的白羽扇上戴着淡淡的香气,是属于兰花的香气能够安神宁志,秦泊然苦笑春风得意满楼招的招牌,果然不是虚名。   就是因为万事都逃不过得意楼的掌控,所以江湖上才会有那么多人对得意楼的存在牙痒痒,又爱又恨。   与谢芳尘的一番交谈,秦泊然便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谢芳尘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他想起了上辈子,也许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时候,谢芳尘就已经察觉了自己与灵楚秦氏之间的关系。   他越发的对谢芳尘的养父感到好奇,究竟是谁讲谢芳尘养大,又养成了这等的个性?   看似事事不挂心,却又事事尽在掌握,这种矛盾的感觉,叫人越发的不相信谢芳尘的养父只是一个普通人。   秦泊然不确定自己今生是否有机会却解开这个问题的答案,既然谢芳尘特地不远万里的跑来要他好好看书,他便看吧。   才将书页翻开,秦泊然便感觉一股庞大的力量将自己的神识拉扯而入,身体倒落篝火旁,《天荒四部》应声而碎!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22章 壹佰壹拾玖   猛然下沉的神识,让秦泊然惊出一身的冷汗,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另外一个空间当中,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火堆没有树木,更没有特地不远万里跑来看他的妹妹,自称得意楼主的谢芳尘。   叹了一口气,秦泊然发现如今还能陪伴着他的是手中牢牢握住的长剑饮秋露,轻轻抚摸着饮秋露的长刃,秦泊然语气中藏着几分的自责:“抱歉,连你也一起连累了。”   饮秋露身上闪过一阵银光,好似在抗议秦泊然的说法,秦泊然也不计较,手持长剑往未知的方向走去,四周都是一片的漆黑,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亮光出自手中的饮秋露,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晶莹的露水折射了太阳的光辉,在无尽的黑暗中开出一丝的光亮,给予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一点慰藉与一分力量。   秦泊然没有想到,翻开《天荒四卷》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活了这么多年他当然也看了不少的书,也见过不少的功法,但是也是头一次碰到竟然会将人的神识拉入异度空间的书册,一般来说,普通的书卷都需要看书的人主动的将神识灌入其中,所以秦泊然开始怀疑《天荒四卷》真的是书吗?   根据他对谢芳尘的了解,不敢完全相信谢芳尘所讲的话,毕竟当年被谢芳尘坑过的人真的可以算得上遍布整个东胜神洲,所以秦泊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落入谢芳尘的圈套当中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圈套当中等待着他的会有什么。   秦泊然想起刚才与谢芳尘的对谈,谢芳尘问他:“什么是罪?谁人定罪?”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重要,也没有什么意义,他所背负的东西背离了他的信仰,所以他有罪,不需要任何人定罪,因为他自己知晓自己身上的罪孽。   九星一线的存在,就是等待着有朝一日被人破除。   秦泊然又何尝不知呢?所以他选择自己做那一个破除阵法的人,既然机会来临何不好好把握?   秦泊然的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虽然有着砰砰的跳动声,却要比寻常人缓慢几分,仔细聆听还能听到锁链震动的细微声音,当赫连英斗告知他将九星一线全数毁灭的时候,秦泊然的心有一瞬的下沉,在离开无神渊之后动荡的心绪又平静了下来,赫连英斗既然舍弃了退路,就表明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   就算无颜再相见,他要做的事情,至少已经有一半已经达到了,既然如此,就算三千罪业加身又有何妨?   就在秦泊然冥思的时候,虚无的空间当中忽然想起了一个缥缈的声音,语速十分的缓慢:“你有答案了。”   这个声音将秦泊然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拉了出来,回望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空间,不见半个人影,只听那个曾经在崇古岭的祭台上听到过,是被谢芳尘称为“口吃”的,不知究竟是否存在的鬼王。   “鬼王,秦泊然打扰了。”想起发声的人是谁,秦泊然没有忘却应该的礼貌,低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行礼。   “你比她懂礼貌。”那个语速缓慢的声音里有一丝的愉悦,却始终没有现身:“告知我,你的答案。”   “不知鬼王,想听什么答案?”   “何为罪?谁定罪?”鬼王询问:“天荒四部,为恶必亡,这个规矩她应该告知过你。”   秦泊然闭眼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敢问鬼王,罪与恶一样吗?”   “哈哈,不愧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口齿伶俐。”鬼王大笑:“我的答案,不是你的答案,你的答案,要问你自己。”   “也许,鬼王的答案可以成为我的参考。”   “参考没有用,只要不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就永远走不出这个结界。”   听到鬼王的话,秦泊然低声叹气:“这就是小妹的用意吗?用《天荒四部》这个响当当的名号骗人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   “她没有骗你,《天荒四部》确实可以助你疗伤甚至提升修为,但是你不肯面对自己就永远解不开《天荒四部》内中藏有的秘密。”   “哈。”鬼王的话,让秦泊然苦笑,握着饮秋露剑柄的手渐渐收紧:“不愧是得意楼主,当真好手段,她早已看出我内心的矛盾了吧?”   “现在,你又不称呼她为小妹了?”   “我现在不想承认她是我的妹妹。”秦泊然向鬼王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竟然将我算计到这个地步,一点都不顾及我们之间的血缘亲情给我留一丝的面子,也不看在我找她回家那么幸苦的份上留手,当真令我伤心。”   “她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秦泊然的抱怨令鬼王哈哈大笑:“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折在她手中倒霉蛋,知足吧。”   “多谢鬼王。”秦泊然一笑。   “谢我做什么,你该谢的,是你自己。”   鬼王话音一落,就消失了气息,秦泊然闭眼持剑,划出一道天光,眼前黑暗一扫,似玻璃破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荒芜的景象,秦泊然知晓这便是他内心的景象,鬼王的话语,谢芳尘的算计,让他明白自己挣扎的内心终是不甘,他所接受的教育与信仰始终告诉他,他有罪,可是什么才是罪?   人为了自己的命运向天提出抗议,甚至以武力抗争是错的吗?   失败的人就满身都是罪过了吗?活着的人就能成为最后的审判者吗?   谁能进入天堂?谁会进入地狱?该由不存在的事物来判断吗?   在承认自己有罪的时候,秦泊然隐隐听到自己内心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讲,我无罪。   我所做的,不过是在践行修行路上的那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秦泊然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在反驳自己脑海里的声音,他听到自己的内心在说——修仙本就是逆天的行为,天要人死,我要长生,既然如此,谁人判罪!   盘坐在一片荒芜的戈壁滩上,饮秋露插在了秦泊然的眼前,荡出的剑气守护着陷入了沉思的秦泊然,他必须自己想清楚,究竟是要听从哪一方的声音,哪一方的声音才能为他开出一片未来的道路。   寒风簌簌,砂石乱飞,激荡的正是秦泊然沸腾的内心,脑中的声音与心中的声音有着无止休的争吵,令他汗水涟涟,甚至心口疼痛难忍,秦泊然不甘愿放弃,他今天必须得到一个结果,逃避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他可以在赫连英斗面前承认自己的自私,但他不认为那是真正的自私。   他可以承认自己背叛了赫连英斗的意志,但他不认为那是背离了自己的初心。   他的初心,因赫连英斗而出现,如果赫连英斗不再,初心犹记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此刻的秦泊然终于明白,比起对别人的带着三分谎言的坦诚,最难的其实是对自己十成十的坦白。   承认自己只是一个笨人,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平凡人,承认自己没有漂亮的外貌,承认自己没有过人的智慧,承认自己只是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懦夫,承认自己只想要逃避到没有烦恼的温柔乡,承认自己害怕面对这个世界,承认自己差别人太多太多……这些是寻常人难以启齿难以面对难以坦诚的自己。   人可以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不如人,差别人很多,但始终心中总是有所计较。   秦泊然明白,他讨厌承认自己的自私,讨厌承认自己有罪。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的。   可是赫连英斗要他认错,认罪,他不甘心,所有的付出都成了东流的海水,再无回转的余地。   再次睁开眼,狂风大作,秦泊然听到自己对自己说:“秦泊然自认无罪无恶,未来的事情,盖棺再论!”   因为周身气势爆发,四周狂风大作,扰乱了原本的宁静,飞沙走石万鬼哭号,秦泊然手握饮秋露,屏气凝神,知晓那是心魔来袭!   与《天荒四部》所造的异度空间类似,赫连英斗所在的无神渊如今也是一片天地倒转江水倒灌的模样,远在云舟上的赫连凤箫高高在上,声音破云而来:“三哥,做弟弟的来看你,你不出来迎接吗?”   赫连凤箫所率领的乃是由十三艘云舟组成的舰队,每一艘云舟上都挂着代表赫连凤箫势力的旗帜,每一艘的云舟都处于备战的状态,而在一线江天的山林两边则埋伏了许多的弓箭手,将箭枝对准了一线江天的入口。   赫连凤箫的身旁,自有不少高人的保护,每一个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赫连英斗的出现。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挫伤赫连英斗的机会,赫连凤箫又怎么会放弃,在他的肩头站着一只长尾灰雀,与被黑羽灵枭抓走扔给赫连英斗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在赫连凤箫放话之后,回应他的并不是赫连英斗的声音,而是一生破空而来的鹰鸣,好似战斗的号角吹响,随即一股磅礴的压力席卷而来,江心出现一个旋转剧烈的漩涡,赫连凤箫等待了许久的人自江心走出,手负身后,一派悠然。   面对赫连凤箫的十三艘云舟逼杀,知晓暗中定然还有不少的埋伏,赫连英斗却是没有流露出一丝的焦躁,黑羽灵枭飞回他的肩头,在他的肩膀上停下来,凌厉的双目瞪视着赫连凤箫身旁的长尾灰雀。   “凤箫你远道而来,做哥哥的有失远迎。”   “事到如今,何必玩这一套兄友弟恭的把戏。”赫连凤箫冷哼一声:“你心情这么好,看来秦泊然没死。”   “秦公子活下来令人失望,做兄长的我替他带你说一声抱歉。”   “哼,既然他没死,就代表你有事。”赫连凤箫一挑眉:“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成为我的附庸与我联手或者葬身一线江天之间,你看如何?”   赫连英斗轻声叹气:“我们好歹也是亲兄弟,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喝茶聊天吗?”   “就是因为我们是亲兄弟,所以彼此都无法忍受对方的存在,不是吗?”赫连凤箫冷笑:“三哥,我们之间不适合令人垂泪的亲情游戏,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哈。”赫连英斗轻笑一声:“既然如此,如你所愿,小弟。” 第123章 壹佰贰拾   站在江面上,赫连英斗注视着自己的弟弟赫连凤箫,赫连凤箫同样在看着他,两兄弟保持着危险的平衡,谁都不打算轻举妄动。   赫连英斗出现时候的地动山摇破坏了赫连凤箫的布置,赫连英斗却明白赫连凤箫的布置绝不可能仅此而已。   赫连凤箫同样了解赫连英斗,若不是早有准备,赫连英斗绝不会一个人空手而来,赫连英斗从来不是一个自负的人,他的一举一动皆有深意,必须好好思量。   两兄弟一个站在云舟之上,一个站在江面之上,遥遥相隔,互相对望,往来之间都是言语上的机锋,却不见谁有真正意义上的动作,赫连英斗负手而立,显得狂傲又轻松,一点儿也不像四面楚歌的陌路之徒。   赫连凤箫神情戒备,瞪着赫连英斗不敢大意,身边的护卫们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敢出现任何的差池。   赫连凤箫半点不相信赫连英斗是一个人来的,他太了解赫连英斗了,所以他绝对不能是第一个动手的那个人。   一线江天这里毕竟是赫连英斗的地盘,赫连英斗有机会也绝对会在这里布置机关,他必须警惕,他可不是来这里送死的,他赫连凤箫的目的从来都只是胜利。   倘若赫连英斗愿意俯首称臣,他可以考虑留下赫连英斗的一条性命,也可以不杀赫连英斗的帮凶,只要他们愿意投降。   赫连英斗看着云舟上的自己的弟弟,只是一个轻轻摇扇子的动作,只是一个细微的眨眼,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皱眉他都能够读懂赫连凤箫此时此刻的想法,与他所预料的一样,自己的这个弟弟还是很天真,有着天大的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智慧。   在赫连凤箫的眼里,夺取天下与抢夺一个玩具是对等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天下两个字的后面究竟背负着什么,他就像是一个贪玩的孩子并不明白自己在进行着一场怎样的游戏,他只察觉到了这是一个好玩的游戏仅此而已。   这样的赫连凤箫在赫连英斗的眼中不足为惧,但却十分危险,孩子从来都是最不稳定的存在,就如同曾经一样,赫连英斗相信赫连凤箫的行动背后必然有人在推波助澜,他不关心那个人是谁,他关心的只是眼前这个人。   “三哥,你不是让我瞧好了吗?怎么迟迟不见动作?”赫连凤箫看着赫连英斗,勾起的唇角好似在嘲讽更像是在挑衅。   “你毕竟是我的弟弟,我当然要细细斟酌一番,究竟如何做才能让你大吃一惊。”赫连英斗并未生气,语气缓和:“我好歹也是一个当哥哥的,自然要给弟弟准备一份厚礼。”   “我早已准备好了,三哥,动手吧。”   轻轻叹了一声,赫连英斗说道:“既然如此,就请看好了。”   赫连英斗话音刚刚落下,就见脚下的一线江天的江水有一瞬间的凝滞,在那短短的刹那,整个江面好似被冻结了一样,又仿佛时间被凝固,一瞬间的静谧换来的是不逊于海上暴风骤雨的疯狂,听不见爆炸声,就见滔天巨浪袭向两边的山岳,在巨浪拍打到山岳上的时候,地震来袭,山岳震动,江水翻腾,龙卷风一样的水流直插云霄,在赫连英斗的周围形成完美的防线。   十二个护卫,自十二个方向跃出,眨眼之间就与赫连凤箫的护卫缠斗在了一起,几艘云舟反应不及时,一下子被龙卷风那般的水流给缠住,拖到了江面上难以发动,众人只得纷纷弃舟逃命。   赫连英斗就在乱象发生的同时移动身形,出现在了赫连凤箫的云周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自己的弟弟:“小弟,我好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你了。”   赫连凤箫压下内心的惊骇,就他调查的结果,身上有顽疾的赫连英斗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强劲的修为,如今赫连英斗所展露出来的修为完完全全超出了他原本预计的范围,依照现在赫连英斗释放的灵压,几乎可以碾压自己一半的兵力。   “想不到三哥这样的人,也会选择揠苗助长的办法。”赫连凤箫压下自己内心的惊骇试探:“原来三哥是个这么怕输的人。”   “谁不怕输呢?”赫连英斗从来不介意与赫连凤箫玩玩嘴巴上的游戏,反正会吃亏的人又不是自己,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我这棵苗也没有长歪啊,小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揠苗助长的结局从来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结果,看来我是该好好考虑合作对象的问题了。”赫连凤箫手中的扇子遮住了半张脸:“俗语讲,一个近神的对手,可以砍掉八成的对手,反之亦然。”   “哈,是啊。”赫连英斗看着赫连凤箫:“我们兄弟同心不好吗?何必刀剑相向?”   “兄友弟恭吗?”赫连凤箫冷笑:“三哥,你认为我是那种会收回自己说过的话的人吗?我说过,我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何必将自己的格局定死,若是执着于巴掌大的天空,你岂会有进步的空间。”   “攘外必先安内,就让我们两个之间分出个胜负与死活再去收拾那些外人不好吗?”   “手足相残,至亲相杀,你确定要在这里上演如此的人间惨剧,你是否有考虑过父王母妃的感受?他们知晓了会有如何的感慨?”   “生在王族,就该有这般的觉悟。”赫连英斗的劝说在赫连凤箫这里一点也不奏效:“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王位,我可以舍弃一切,只要登上了王位,天下又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   “人有常言,钱买不到所有东西,权利也一样,强扭的瓜不甜。”   “哈,愚蠢的人自然做不到大格局。”赫连凤箫冷笑:“没有钱的人只能用钱买不到一切安慰自己的贫穷,没有权利的人只会用强扭的瓜不甜聊以慰藉自己潦倒的仕途与人生,活了这么久,谁不知道应该怎样活才能让自己痛快?”   “你会如何让自己痛快?”   “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赫连凤箫瞪者赫连英斗,腰间的宝剑开始发出铮铮的鸣叫声:“这些问题,还是等分出一个胜负再说吧。”   在赫连英斗与赫连凤箫对峙的时候,他们身边的护卫与谋士早已打得不可开交,伴随着一线江天的猛烈变化,彼此的来往之间各有各的输赢,赫连英斗知晓只有打败赫连凤箫,这个弟弟才会好好听他说话。   “既然如此,看好了。”   赫连英斗长剑出鞘,泛着冷冷的青光,青光之上有金色的符文跃动,散发出冷冷的杀意。   长剑三尺三,红尘一丈长。   长剑来回与赫连凤箫手中的宝剑缠斗,越是斗得久,赫连凤箫便越能发现自己与赫连英斗之间的差距,不论是战斗的意识、经验还是剑术的好坏、根基都是他的短板。   战斗的意识是赫连英斗强。   战斗的经验是赫连英斗多。   剑术是赫连英斗好,根基是赫连英斗深厚。   顿时间,内心充满了一阵阵的郁闷之气,几乎要冲上脑门吞噬他所有的理智,他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人扒皮拆骨,恨不得拿刀子将这个人剁成一滩肉酱,恨不得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恨不得他不得好死。   越是如此的恨,心中这个人的形象便越发的明显,就越发的恨,恨到了极致,恨到吞噬理智,恨到欲忘不能忘,恨到忘却了自己的本心,恨到极致让这个人填满了自己的内心,影响了自己的行动。   赫连凤箫忘记了,这是做人的大忌,更是交手的忌讳。   做人也好,交手也罢,不要让任何人动摇了自己,不要让任何人影响自己,不要让任何人毁掉自己。   不争为上,不想为净,不辩是静,不在乎,才是胜利的根本。   模糊一个映像,得到的却是整片天空。   只着眼于片面,得到的永远只是芝麻。   因为眼光狭隘,所以看到的永远都只是阴霾。   因为内心狭隘,所以感受到的只是恶意与恶心的事物。   放开眼光,得到的将会是一整片的蓝天。   放开心胸,排除所有的恶意与恨意,得到的是武学上的升华。   因为太在乎,赫连凤箫已经忘却了自己原本是想要做什么,当有如此难得的交手机会在眼前,他想要的只是赫连英斗的鲜血与死亡,甚至忘记了彼此之间的差距。   赫连凤箫不要命,想要赫连英斗的命。   赫连英斗不忍心要自己弟弟的命。   攻击,退让。   发招,抵挡。   猛烈的进攻,柔和的回击。   这就是赫连英斗与赫连凤箫之间的战斗,赫连英斗远远比赫连凤箫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更明白自己应该怎样做,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知道一条性命有多么的珍贵,他是从地狱回来的人,他知道此时此刻沐浴着的每一分一秒究竟价值多少黄金。   他为赫连凤箫的选择感到惋惜,更感到痛惜。   他不害怕被人背叛,他不害怕被人以剑相杀,他无所畏惧,他无有所谓,因为他所求的从来不只有自己,若是求得远,眼光自然高,既然想要大,就要抛弃多。   舍不得,就无所得。   只有舍得下,才有得到的可能。   为了这个可能,他可以不计较赫连凤箫所做的一切,除了他们是兄弟,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的信仰与承诺。   他答应过母妃,会照顾好自己的弟弟,所以他可以容忍此时此刻的赫连凤箫,他可以把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逼杀看做一场兄弟之间互相试探的游戏,他可以等着赫连凤箫宣泄到脱力,他会让赫连凤箫自己说出放弃两个字。   赫连凤箫还太年轻,不该如此轻忽自己的性命,做事也不该如此的极端,赫连英斗不计较自己弟弟的无礼,但绝不会放过背后怂恿赫连凤箫这么做的人。   兄弟之间的矛盾,还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赫连英斗眼神一冷,剑光纷纷,在赫连凤箫累到脱力,手中宝剑脱落的同时封住了赫连凤箫的经脉,而那些不需要存在的帮手则纷纷掉落发怒的江水中,眨眼不见人影,连血液也不曾存在。   就算被自己的兄长封住了经脉,赫连凤箫也不曾到下,哪怕汗水布满了整个脑壳,他也没有要放弃诛杀赫连英斗的意思。   “我的笨弟弟,你只见叶不见树,如何胜得了我?”赫连英斗收起自己的佩剑轻声叹息:“你还有得学。”   “我不要你教。”   “我会替你照来最好的老师,你放心吧。”拍拍自己弟弟的肩膀,看着江水逐渐回落,变得平静,赫连英斗说道:“等你再多学一些做人的道理,我可以给你再一次挑战我的机会。”   “我不稀罕。”赫连凤箫冷哼:“你杀了我,我不恨你,你这样侮辱我,我恨你一辈子。”   “我是你兄长,又是胜了你的人,所以你只能乖乖听我的话。”赫连英斗不生气:“你要记住,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所以我要你读书,你就得去读书。”   “哼。”赫连凤箫闭上眼,不打算再理会赫连英斗。   “莫要让恨蒙蔽了你的双眼,否则你永远不会有超越我的可能。”赫连英斗轻笑:“修道者求放下,放下爱、放下恨、放下偏见、放下诱惑,只有放下,你才能得到你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一刻,赫连凤箫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也一起堵上,他一点也不想听到赫连英斗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惹他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的感悟   放下是一种修行   舍得是一种德行   希望我能在今年之内学会它们   这样就可以减少很多的痛苦 第124章 壹佰贰拾壹   摇曳的火烛是室内唯一的光源,而在室外的则是点缀了整片星空的星子与虚无缥缈的云烟,云舟趁着夜色急速穿行,不欲让任何人捕捉到自己的行动轨迹。   云舟上,室内与室外,皆无半点声响,室内的两人进行着沉默的对峙,室外的无言象征着高度的警戒,忠心耿耿的护卫在进行着不间断的巡防,防止所有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赫连英斗坐姿豪迈,背靠着室内的木质墙壁闭目养神,他的跟前有一方四四方方的矮小茶几,烛火就在矮几上燃烧,除了烛火,还有两盏冒着袅袅茶烟的茶盏立于烛火两旁,位于赫连英斗与身带镣铐的人之前。   身带镣铐,修为被禁,赫连凤箫一生都没有如同现在这般狼狈的时刻,就算隔着两杯热茶的茶烟,就算间隔着一支蜡烛烛光摇曳的身影,赫连英斗依然能够感知到那如同针尖麦芒一般的眼神中藏有多少的恼恨与不甘。   赫连英斗拿起矮几上的茶盏,好似饮酒一样灌下一大口,明明是苦上眉梢的口味却不见他皱眉,把玩着空荡荡的茶盏,赫连英斗看着自己那个忙不迭撇过头去不敢看他的弟弟开口:“小弟,你不喝吗?”   冷哼一声,赫连凤箫并未应答,作为失败者,他知晓自己无权要求尊严,对于曾经败在他手中的人,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折断他们的傲骨,让他们的颜面扫地,所以他更不能接受面前由赫连英斗提供的这杯茶,这杯茶对于他而言,就好似嗟来之食,折损他的颜面,所以赫连凤箫微微侧过身,不肯面对赫连英斗。   “你还是如同过去一样喜欢逃避。”赫连英斗对赫连凤箫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说出口的话开始刺激赫连凤箫的内心:“什么时候你敢真正与我对视,什么时候你才会有战胜我的可能。”   不等赫连凤箫的回答,赫连英斗发出一声好似自嘲一般的轻笑,开始自言自语:“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吧?毕竟小弟连自己的模样都不敢看清楚,又怎敢抬头去好好看看其他人的眉眼?所以,不可能,小弟绝对不可能胜过我,哈哈,原来这么苦的茶也会让人喝糊涂,茶不醉人人自醉,哈哈。”   猛然被刺中内心最痛的一个角落,赫连凤箫被禁锢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牙齿咬着下唇,胸中恨意滔天,怒火难以平息,身体微微颤抖,好似是在忍耐着极端的愤怒与痛苦。   将赫连凤箫的反应尽数纳入眼底,赫连英斗的话语更进一步:“自你行了弱冠之礼以来,可有好好照过镜子?可有看过水塘中自己的倒影?除了日光下偏差过剩的黑影是你敢面对的,小弟你告诉兄长,你的生活中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   虽然没有去看赫连英斗,声音却从赫连凤箫的嘴巴中传出:“我的存在就是真实的,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无论美丑我就是赫连凤箫,无论是非我就是御龙王朝的七皇子!无论别人说什么,我的地位就放在这里!言语可以空穴来风,赫连凤箫这个人却是不容撼动的事实,谁也取代不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时时刻刻都要戴着人|皮|面|具,顶着别人的脸活在这个世上?小弟,你还记得自己原本的模样吗?”   “我长什么模样,谁又会比我自己更清楚?!”不满于赫连英斗的质问与教训,赫连凤箫发出一声冷哼:“人|皮|面|具又如何?我就是喜欢这样不行吗?我就是不喜欢别人议论我的长相,谁人又有天下无双的美貌可以随意评判一个人的美丑?!哼!最后,我一点也不想听你的说教!”   “哈,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天真。”赫连英斗轻笑,并不在意赫连凤箫的顶撞,语气颇为怀念:“率直是你的优点,记得小时候的你也是如此的天真,口无遮拦,那个时候因为年岁的关系,可以称之为童真,现在还是那副模样,我就不得不说,这是愚蠢。”   赫连凤箫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用“愚蠢”两个字来形容,气得当即转过身来怒瞪赫连英斗呛声:“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不论你要我说多少次,根据你到目前为止的作为,我对你的评价都不会改变。”赫连英斗直接无视了赫连凤箫的愤怒,自顾自的往下说:“愚不可及,是对你自灾变以来的做法的评价;蠢之又蠢,是我对你脑壳当中的那团棉花的定义。”   赫连英斗出口之言毫不留情,使得赫连凤箫气到了极点,胸口剧烈起伏脸涨得通红,一口气半天提不起来,口中一个“你”自来来回回几次,险险接出了下文:“你太过分了!赫连英斗!”   气到极致,赫连凤箫连对兄长的敬称也忘记了,直呼大名,但因为手带镣铐的关系甚至不能用拍桌子这种最简单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怒火,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只有一张嘴,翻来覆去都只是“太过分”几个字,完全不是赫连英斗的对手。   他所接受的教育让他无法像泼妇骂街混混骂战一样的脏话连篇,一肚子的火气无从发泄,险些要气晕过去。   “难道我说错了吗?”不介意弟弟直呼大名的无礼,赫连英斗并没有将赫连凤箫几乎要气晕过去的怒火放在心上,继续说道:“有脑子的人脑袋中装的是思绪,无脑子的人脑袋里塞的是棉絮,你的脑子中填充满了棉絮,我称其为棉花何错之有?”   赫连英斗的话让赫连凤箫气得几乎要吐血出来,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我家三哥最厉害的竟然是嘴上功夫!”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遇见过厉害的人。”赫连英斗摇摇头:“你的赞美,我还担当不起,如你这般喜怒形无色,好恶露于表的人如何能够服众?一眼看去全是透明如何领导你的下属?太过透明的你太容易测度,你以为是自己领导了别人,却不知自己成为了别人的利用对象。”   “这样的人,空门全露要我等与你为敌的人如何不拿你开胃?”赫连英斗看着赫连凤箫:“现在的你,浑身上下都是破绽,所以不拿你开刀实在对不起自己。”   “我现在不过一个光杆司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赫连凤箫的声音暗哑低沉,埋藏着自己的不甘于怨愤:“既然你的脑袋中装的不是棉絮,自然不会留给我反扑的机会,结局如此,何不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也好让我耳根清净,重逢之前,我竟然不知三个是如此多话的人。”   “要为人师,就不能心疼浪费口舌。”赫连凤箫的讥讽并没有让赫连英斗放在心上,更没法让他生气,赫连凤箫所有的反应全部在他预料当中:“尤其对付叛逆期的学生,就要先给他带上齐天大圣的紧箍,再对他念经。”   “我绝对不会向你低头,也绝对不要你做我的老师!”赫连凤箫几乎要开始磨牙了:“你有多少的苦心尽情向秦泊然喷洒好了!心甘情愿为你饮下七霎之毒的人应该很乐意变成你期望的模样!对我苦口婆心,只是浪费,你休想改变现在的我。”   “世事向来无绝对。”   听到赫连凤箫提起秦泊然,赫连英斗有一瞬的失神,握着茶杯把玩的手微微颤抖,秦泊然三个字在他恢复记忆之后就成了自己内心的一块心病,他说赫连凤箫不敢面对现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这大概就是做人的通病却向来无药可医,从来都只是病人自我呻|吟,无见疗效。   从来劝人容易,劝自己难。   察觉到赫连英斗变得沉默,赫连凤箫勾起了嘴角,他很乐意欣赏赫连英斗的失意,这是让他心情变好的要素,只要赫连英斗心情不好,他的心情就好了。   提起秦泊然不过灵光一闪,连脑子都没有反映过来话就出口了,现在看来有效得很,这就足够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无需费心猜测就知晓赫连凤箫在想些什么,看着心情变好的赫连凤箫,赫连英斗的语气中透出无奈:“说你天真你不相信,话走的比脑子快,只会引来杀机,若现在你面对的不是我,你还有活在这个世上的可能吗?还有,秦公子从来不是小气的人,你虽然用七霎害他,但他离开的时候,应该有话赠予你吧?”   “与你何干?”当初秦泊然对自己说过的话,赫连凤箫半点没有放在心上,在秦泊然离开之后就直接抛到了脑后并无细细思想当中的含义,现在突然被问起,更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却还是在赫连英斗面前嘴硬。   “看起来你是全然忘记了,枉费秦公子的一片苦心。”   “我不需要他的假惺惺,他是你的人,会对我有几分的真心?”   放下把玩许久的茶杯,透过燃烧过半的火烛,赫连英斗看着开始坐立难安的赫连凤箫:“我若想得无错,他说的应该是潜龙在渊几个字,不过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依照他对你的了解,他想说的必然是亢龙有悔。”   “为什么?!”又一次,赫连凤箫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先开口了。   “他若说亢龙有悔就无法全身而退,以你小气的个性,必然纠缠到底,所以他只能说潜龙在渊,这是善意的提醒。”   “这只是你的无端猜测,谁可对证?”   “你也讲过,秦公子是我的人,所以我说亢龙有悔,他说的就是亢龙有悔,你是不能相信,还是不敢相信?”赫连英斗轻笑:“就算你的脑子中装的是棉花好歹也是我的弟弟,是接受过帝王教育的皇子,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到现在,你是当真不明白吗?”   亢龙有悔四个字,勾起了赫连凤箫对半路拦阻秦泊然那一日的回忆,脑中千思百转,当时听到潜龙在渊四个字,他不过是当做对赫连英斗如今处境的评判,毕竟处境太过巧合,完全没有想到这四个字背后的另外一层含义,亢龙有悔。   若是亢龙有悔,秦泊然又是什么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忙,暂时没有办法日更了,见谅! 第125章 壹佰贰拾贰   赫连英斗的逼视,令赫连凤箫冷汗涔涔,左思右想,他始终想不明白亢龙有悔几个字的含义,说到底他的内心还是不相信潜龙在渊几个字的背后联系的其实是亢龙有悔。   越是感受到赫连英斗的目光,他的内心就越加的慌张,脑海中更是空白一片没有半点的思路,越想脑袋越痛,越想越不知道该是何种结果,越想就越让自己紧张,越想就让赫连英斗看到越多的笑话。   “我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你还是找不到答案吗?”赫连英斗轻声叹息:“你果然还是在纠结为什么秦公子要说的明明是亢龙有悔,出口的却是潜龙在渊对么?如此看来,你的脑瓜里不仅仅是棉花,还有打结的线团,我可以告知你,不论是潜龙在渊还是亢龙有悔,这其中的龙所指代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看到赫连凤箫还是一脸茫然的神色,停顿了片刻的赫连英斗继续开口:“这样讲你还不明白吗?与我对阵的人是谁?谁是被派出的先锋?谁又拥有与我最亲密的关系?如果你能聪明一点,听懂了秦公子的话锋,或者只是把他表层的含义听进去,你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结果,也不会再一次接受内心的冲击,现在的你还不真正明白利用与背叛这两个词的含义。”   赫连英斗的话越来越明白,越来越浅显,这连番的提点开始让赫连凤箫渐渐醒悟过来,因为一己私怨而罢工的大脑总算是放下了自己的情绪开始运转,赫连凤箫终于明白原来在他的云舟出现在秦泊然面前的时候,秦泊然就已经看到了全部的事情,无论是自己的计划,还是现在的胜败,全部都在秦泊然的预料当中。   想到在云舟上发生的一切,赫连凤箫只觉得自己的颜面更加挂不住,若不是了解他,若不是了解赫连英斗,若不是赫连英斗也了解秦泊然了解自己,怎么可能让自己落入现在的处境?!原来在赫连英斗与秦泊然的眼中,自己只是逗人发笑,用来消遣的小丑么?简直欺人太甚!   “你现在必定是在想我与秦公子将你当做了跳梁小丑。”赫连英斗平铺直叙没有采用疑问的方式:“枉费秦公子的重音落在了‘在渊’两个字,在渊是有悔的先决条件,秦公子提醒你的时候,就是在考验你是否有胆魄与智慧,为自己争取有悔的机会。”   话至此处,赫连凤箫若是还没有明白过来,就可以自告奋勇的接下天下第一大傻瓜的名号,现在那句早已隐没在记忆深处的话语突然变得响亮起来,他还记得秦泊然轻缓的叹息,他记得秦泊然离开前曾经对他讲:“殿下,秦泊然奉劝一句,想要飞龙在天,还需潜龙在渊。”   那一声的叹息,是已经明白他根本不是听劝的个性了吧?   可是现在,他该相信赫连英斗的说辞吗?既然这话当初是由秦泊然讲出的,不是应该让秦泊然来解答吗?赫连英斗肯为秦泊然献出自己的两滴心头血可见秦泊然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是如此重要的人物,为何不见露面?为何赫连英斗也没有让他与秦泊然见面的意思?   如果秦泊然说的那四个字背后所想表达的的确是亢龙有悔,那么亢龙两个字就是警讯,是要他不要与赫连英斗争得你死我活,因为结局必然是他会失败。   赫连凤箫握住拳头,内心愤恨不已,是不是在任何人的眼中,他都比不上赫连英斗?   在父王的眼中是这样,在母妃的眼中是这样,在兄弟姊妹的眼中是这样,在天下人的眼中也是这样,秦泊然是在提醒他,尚不配作为赫连英斗的对手么!   压下心中的恼恨,赫连凤箫不想让自己再被自己的情绪打败,开始思索后面两个字的含义,有悔两个字会是秦泊然好心的提点么?会是解决困境的办法吗?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他又怎会不知道勾践为了覆灭吴国卧薪尝胆的故事?   适当的低头与蛰伏,放下自己的颜面与傲骨,也许可以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但是赫连英斗会是故事里那个愚蠢的吴国君主吗?放任威胁扩大,放任敌人逍遥,可能吗?   秦泊然是要他认败,让他放弃尊严,让他苟活,让他最在乎的东西挫骨扬灰!   赫连凤箫想笑,是不是在阻拦秦泊然之前,秦泊然就预料到了自己会去阻拦阻拦他?   或许明明知道他听不进去劝说却偏偏就要讲给他听,就好让赫连英斗在今日一举击溃自己的心理防线,赫连英斗说这是秦泊然的仁慈,留下一句看似背叛了赫连英斗的话,却又在话语中设下陷阱,让他崩溃,让他自我分析,让他分不出真假,让他不得不在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给自己的内心一记重拳,这从头至尾就是一个圈套,秦泊然哪里有半点的真心诚意?!   “秦泊然真是好心机!”赫连凤箫每说一个字,内心就会因为声音的颤动而疼痛一次,他逼迫自己注视赫连英斗:“倘若我听了秦泊然的话,你又该如何自处,如何对待秦泊然,三哥?!”   “唉。”轻轻叹了一口气,赫连英斗的语气好似有些恨铁不成钢:“听你的话,我就知晓,你终于还是陷入了陷阱当中,这个局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   “现在反正你也离开不了我的视线,我就告知你,这个局真正的关键在哪里。”赫连英斗看着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的赫连凤箫,一个字一个字的揭开了真相:“当你以为秦公子的陷阱是在话语里面,是要折断你的傲骨,是要你失去颜面、体会成为一个阶下囚的感觉的时候,你才是真正落入了陷阱当中,因为,秦公子对你确实是一番好心,而后面的亢龙有悔四个字,是我的批注。”   看着赫连凤箫,赫连英斗轻声叹息:“小弟,你还是如同小时候一样又率直,又轻信,别人抛下一个饵,就迫不及待的去上钩,真是令我好生头疼,所以,我想试一试你究竟愚蠢到什么地步,我想知晓究竟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你教导成一个合格的对手,现在你的入学试题,我只能说不及格。”   “我还没有说话,你怎么判断我的答案是什么?”赫连凤箫因为被戳破了心事,心绪越发的不稳定,但他自己完全没有发现,他还沉浸在刚刚的真相中走不出来,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秦泊然是好心,所以就落入了赫连英斗的陷阱,可是现在就算落入了陷阱,他也没办法相信秦泊然是好心,因为一个前提从来没有变过,秦泊然是赫连英斗的人,而赫连英斗是他的敌人!   心机,话术,秦泊然与赫连英斗的配合天|衣|无缝,就算隔了多日的时间,就算只有一个人露面,就算说话的只有一个人,赫连凤箫却感受到了同时面对两个人的压力,他想不出,赫连英斗与秦泊然之间,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你又在思考无关紧要的事情了。”赫连英斗叹息:“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果真是我那个喜欢吃诱饵的小弟,看来教育你这件事注定会让我不是变成半个白发人就是变成半个出家人。”   此时此刻,赫连凤箫内心才是寒意丛生,他已经判断不出赫连英斗的口中,究竟哪一句话是实话,那一句话是假话,实实虚虚如何分辨,遍体生寒。   “害怕就对了,害怕会让你听话,害怕会指引你正确的道路,感到害怕的你,就会乖乖听从我的教导。”这一次赫连英斗总算不再叹息,笑意却是让赫连凤箫心中的惧怕之意更加蔓延,但是他明白,赫连英斗说对了,现在的他,没有办法拒绝赫连英斗的考验,也无力拒绝赫连英斗的调|教,所以在他听到赫连英斗提出的问题的时候,下意识的回答了。   赫连英斗问他:“倘若当初你听了秦公子的话,你会作何选择?”   赫连凤箫听到自己回答,只有两个字:“回去。”   赫连英斗又问他:“回去哪里?回去做什么?回去的结果是什么?”   这一次,赫连凤箫沉默了,他需要思考,就算思考的结果并不会令赫连英斗满意,甚至会遭到赫连英斗的嗤笑他也要开始思考,既然赫连英斗不杀他,那必定有不杀他的理由,找出这个理由,他就能够换得自己的生机,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固然不好受,他甚至难以忍受的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经动摇,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赫连英斗说的话,他应该听、必须听、一定要听!   所以他回答:“回去驻地,找我的盟友,重商计策。”   赫连英斗却是一声轻笑,询问:“你当真了解他吗?他真的是如你所愿的盟友吗?”   “什么意思?!”赫连凤箫内心波澜丛生,惊疑不定,他今日受到太多的冲击,已经心力交瘁,却还是强迫自己绝对不能向赫连英斗低头、示弱。   “因为,这个局的关键点,就在这里。”赫连英斗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在冲击着赫连凤箫的耳膜:“这是秦公子真正的用意,你若回去,对你是死局,对我却是言局,一箭双雕,你的盟友最擅长的事情不代表我们不会反过来利用,战场之上,烽火狼烟,战场之下,言者为胜!” 第126章 壹佰贰拾叁   赫连英斗的话让赫连凤箫再度陷入到了沉思当中,赫连英斗从一开始就认为他看错了人,那么就证明赫连英斗早就知晓他的盟友是谁,甚至知道他与他的盟友会做出怎样的抉择,留在无神渊的赫连英斗不是来不及撤退,而是守株待兔。   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赫连英斗的圈套当中,可是现在看来落入赫连英斗圈套中的人又何止只是他一个?   不过现在,他应该相信赫连英斗的判断吗?赫连英斗凭什么认为他比自己更了解那个人?   他若是回去,不过是一次寻常的撤退而已,可以用“战略”之类的词汇来推脱,那个人未必就会对自己发怒,谁都知道御龙王朝的三皇子赫连英斗是良才不可小觑,他的失败应该是在情理之中才对,为什么赫连英斗会说选择回去的自己在那个人的眼中已经成了阻碍?   无论怎样想,赫连凤箫还是认为赫连英斗的推测无凭无据只是空穴来风的诽谤,是为了让他与那个人反心的离间之计,他看着赫连英斗,心中充满怀疑,发问:“三哥,你凭什么判断我与那个人之间不是真情谊?你连那个人的名字都没有说出,确定我们心中所想的会是同一个人吗?又凭什么判断我是他手中的棋子而他不是我的棋子?”   听到赫连凤箫的发问,已经走到门边的赫连英斗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赫连凤箫:“倘若你们之间是真情谊,他就不会选择以逸待劳的方式让你出兵而不派自己的亲信帮助你,你的兵法没有学好,你的心漏洞太大,你的智慧尚不足与他匹敌,所以到现在你都没有发现他的马脚,哪怕那个马脚是如此的明显,说直白一点,倘若他真的将你当做盟友,就算不派人与你协同作战,也应该派人暗中观察,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出现帮助你,可是现在,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走得太顺利了吗?”   “也有可能是你杀了他们。”赫连凤箫反驳。   “哈,一路上,你有听到兵戈交接的声音吗?”轻笑一声,赫连英斗走出了关押赫连凤箫的屋子,在屋子的大门闭合前,他又对赫连凤箫说道:“现在我带你去看看你称之为盟友的那个人的真面目,小弟,你要明白,只有素心才是值得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就像我们一样,他们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最重要的是,素心是他之霸业成败的关键,而你不过是一个诱饵,用来引出他霸业上最大的绊脚石的棋子。”   关上门,赫连凤箫听到赫连英斗的声音消散在风中:“现在,你该好好休息了。”   门关上的同时,桌上的烛火也在燃尽前的一刹那熄灭,赫连凤箫明明不想睡,却抵不过这骤然来袭的困意,终是呼吸渐渐平稳,陷入黑色的睡眠世界当中去了。   站在船头,遥望漫天星河,赫连英斗并没有因为这浩瀚的星空而感到心旷神怡,更不觉得自己的胸襟会因为这广阔无垠的天空而变得开阔,面对赫连凤箫他看见的却是秦泊然当初的无奈,这几日他不停的在想,如果他是秦泊然,他会怎样做?   无论多少次的推敲,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所以这一次他选择重新谋划,将秦泊然推出自己的战局,这是他唯一能够回报秦泊然的方式。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赫连英斗更希望秦泊然前去寻找自救的办法,既然秦泊然能够让他死而复生,就一定能够让自己得到救治,他相信依靠秦泊然的智慧与能力,做到这件事并不困难,所以重来一世,秦泊然的重点不该是他。   这一刻,夜风冷冷,赫连英斗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寂寞的感觉,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决心要走的这条路注定与寂寞为伴,而当寂寞真的产生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就算如此,他赫连英斗也绝对不会后悔,倾尽全力,他也要达成秦泊然那七分的期望,剩下的三分只能说一声抱歉,因为还有许多无辜丧生的人根本听不到,他需要为那些被他所背负的无辜性命念经超度。   赫连英斗明白,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所以他才希望赫连凤箫不要再那么天真,赫连凤箫身上有着他与那个人都欠缺的东西,所以就算将来母妃会责怪他,就算兄弟会恨他,他也没有改变自己想法与接下来行动的打算。   早在上一世的时候他就明白,多情的人做王只会成为庸碌的昏君害了整个天下,无情的人做王会成为残虐的暴君使得民心背离,被天下人诟病,只有真情的人才会对天下负责。   留情无情多情收情,真情的人能够将情之一字运用到极致,是会掌握人心的高手,控制人心是掌控一个国度最好的手段。   人心所向之人,往往都是弄“情”之一字的高手,他不希望赫连凤箫与他一样在一无所有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也不希望赫连凤箫与他一样内心塞满了后悔两个字之后才明白什么是成长,倘若当初的他不是如同赫连凤箫一样的天真也不会促成今日的局面,当他在指责秦泊然枉顾他人性命的时候,赫连英斗更加明白,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   就在赫连英斗因为自己的沉思而陷入负面情绪的时候,幻月走上前来向他禀告:“主人,前面就是赤焰谷了。”   “我知道了,叫众人提高戒备,准备进入。”   “遵命。”   既然云舟已经抵达赤焰谷,那就意味着好戏即将登场。   赫连英斗折回关押赫连凤箫的船舱将他带到了甲板上来,站在船头,寒冷的夜风吹散了赫连凤箫参与的困意,极目远望,晨曦的微光渐渐在天边铺开,破晓可待。   赫连凤箫并不明白赫连英斗是何用意,更抹不开面子开口询问,两兄弟间只有沉默,赫连凤箫的内心还多添了一份惴惴不安。   “我带你来此,是为了让你看清一个人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模样。”打破沉默的人是赫连英斗:“你该好好锻炼一番自己看人的眼力,伯乐相马,靠的从来都不是运气。”   赤焰谷内炎光灼灼,回环的地貌与陡峭的山壁再加上滚滚热气,无一不彰显出此处兵家必争之地的风貌,赫连英斗的云舟在赤焰谷外围缓缓停下,云舟上的船员依照赫连英斗的指示开启了隐形防护状态,使得云舟与赤焰谷的天光山色融为一体,悄悄潜入赤焰谷内部。   赫连凤箫并不是沉得住气的人,在见到赤焰谷的刹那他的心脏就开始砰砰直跳,现在赫连英斗直接进入了赤焰谷,赫连凤箫内心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炽盛。   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疑问,赫连凤箫还是开口了:“这是做什么?”   “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你心里应该清楚,问我不过是求一个安心。”赫连英斗轻笑:“身为上位者,怎能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与无知?你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来安抚自己不安的内心我可以给你,但你要明白,这样的机会用一次就会少一次,总有一天你要学会自己找到问题的答案。”   “三哥若是不想说,做弟弟的自然不会勉强。”不愿意听到赫连英斗的长篇大论,赫连凤箫抢先打断了赫连英斗的话。   赫连英斗并不生气,只是轻笑一声告诉了赫连凤箫答案:“带你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看戏而已。”   “谁的戏?”赫连凤箫目视前方,不敢去看赫连英斗:“这里不似能够搭起戏台的模样。”   “赫连斐玺是我们的大哥,九息宗赵赫长老的名号想必你也不会陌生。”   听到赫连英斗提起赫连斐玺与赵赫两个人的名字,赫连凤箫的心脏如同高空落石一般猛然坠地,就是赫连英斗口中的这两个人需要他来挑衅赫连英斗,当时的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现在,赫连英斗却要他来此,一同观看秦泊然留下的谜题的正确答案。   一时间,赫连凤箫的脊背顿生凉意。   看着倏忽一下子变了脸色的赫连凤箫,赫连英斗开口:“若是你还没有做好面对真相的心理准备,我可以现在掉头带你离开,只不过选择离开的你不但永远没有知晓真相的机会,还会永远生活在不敢面对自己的谎言当中,你要选择什么?”   以退为进,正是赫连英斗的拿手好戏,这一刻赫连凤箫有点牙痒痒。   赫连凤箫不愿意被人看轻,冷着脸说道:“不用,三哥别小看人了!”   “是吗?”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瘙痒的羽毛,在赫连凤箫的脑海中荡出联想颇多的波纹,可赫连英斗却没有再多言什么,指挥着云舟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缓缓降落。   “你要我看什么?”赫连凤箫询问。   “不用心急,静静等待吧。”   他们的云舟抵达赤焰谷的时候天空欲晓,现在则是属于一日中最早的一抹阳光终于洒下了大地,晨曦微光,本应该是一日当中最美好宁静的时刻,却在远处的四艘云舟靠近时,变故突生!   四艘漆黑的云舟,一看就知晓经历了一番的恶战,破损十分严重,就算还能行驶也给人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坠毁的感觉,而在四艘云舟刚刚进入赤焰谷的同时,突如其来的爆炸将残破的四艘云舟卷入了火光黑烟当中,来不及闪避的云舟在顷刻间化作无数碎片!   不知有多少人丧生其中,而反应迅速逃出来的众人皆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这群人的领导者不是别人,正是九息宗的赵赫长老,他也不免被波及一二,但因为修为高深而不似其他人一样受伤惨烈。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赵赫的脸上是遮不住的惊与怒,似乎不敢相信埋伏竟然会被设置在赤焰谷一般。 第127章 壹佰贰拾肆   不等赵赫众人反应过来,符咒化作的箭枝从四面八方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涌而来,速度快得堪比雷霆闪电,无数从火海里逃生的生还者眨眼间就失去了性命!   无数的箭雨是火是水是风是雷!   力道所及之处全都化作狼藉惨不忍睹!   “赫连斐玺,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吗?”挡下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的攻击,修为最为高深的赵赫终于怒不可遏的出声了:“你苦口婆心要我隐藏自己,不要在乎名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杀了我的时候不会被天下人所知晓吗?如果这是你对待盟友的方式,那就别怪我得罪了!”   话音刚落,长剑出鞘,剑气扫荡过后,阵法崩溃。   与此同时,赵赫结印念咒,法术所散发的强大力量将赤焰谷内由赫连斐玺所布置的机关全都损毁,山谷有瞬间的下沉,逼得一直躲在暗处观战的赫连斐玺不得不亲自现身。   衣袖飘扬,狂风烈烈,缓步自山谷中现身的赫连斐玺身后跟着自己的部署,人人都是一副高度戒备的神色,显然是有备而来。   面对赵赫的质疑,赫连斐玺并无半点的心虚,反而责问赵赫:“先生既然有如此的通天之能,为何不在与敌人对战的时候使出,反而选择保留实力贻误战机?是因为信不过赫连斐玺吗?先生如今是落败而回,折损了我的颜面不说,更暴露了我们安营扎寨的地方,赫连斐玺所做的连小小惩戒都算不上,怎值得先生大动肝火?”   “赫连斐玺,我想你弄错了三件事。”赫连斐玺高高在上的质问语气惹怒了赵赫,从小到大只有他俯视别人的时候,还没有别人要他仰视的尊荣,要他向赫连斐玺低头,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御龙王在此,也没有要求他收敛自己的脾气与个性的权利,更何况赫连斐玺不过是一个走独木桥的皇子,地位岌岌可危,是什么让他如此有胆量敢与自己叫板?甚至算计自己?   赵赫冷笑:“第一,谎言被识破后还选择说谎的人,是极度愚蠢的;第二,我可不是你的谋士,更不是你的下属,与你的合作不过是我的选择之一,你没有了我将会折损巨大的助力,而我没有了你,依然可以横闯这片江山。”   “最后一点,我与你的关系原本就是最简单的合作关系,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对等,所以没有和解的可能。”   赫连斐玺因为赵赫嚣张的态度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气,他向来看不上这些大宗门里的修士,更讨厌王朝内部大大小小的修真世家的存在,他向来觉得这些存在是王朝当中的毒瘤,在他所接受的教育里,他一直都坚信着一条信念,强大的力量不需要被民众掌握,因为力量只会滋长民众背离王朝的心思,修士只会害了这个国家。   在赫连斐玺理想中的国都,只有经过国家挑选的精英才有修真的资格,并且他们必须被国家被国王牢牢掌控在手中,而民众不需要这份力量,他们只需要做寻常的普通人,过寻常普通的日子。   只有这样,天下止武,一个国家才能有真正的和平。   所以赫连斐玺从来都是打心眼里讨厌甚至憎恨这些耀武扬威的修士,只要放任他们的存在,终有一天御龙王朝一定会毁在他们的手中!   修真宗门的存在削弱了王朝的存在感,如今的东胜神洲,不论是御龙王朝还是其他的小国度都得仰仗着那些宗门的鼻息而活,这让他们丧失了王室应有的尊荣!   强大的修士削弱了王室的特权,更削弱了王室对一个国家的掌控力,这个天下的事情并非只是由国王说了算,所以赫连斐玺要铲除的目标,赵赫向来都是其中之一。   他与赵赫结盟的目的,不过是削弱赵赫的防备心以方便自己下手,仅此而已!   既然目的被识破,那就没有什么好伪装的了,至少有一点赵赫没有说错,他们之间的地位与关系从来就不是对等的,在他的眼中,赵赫只配做他的奴仆,只配成为天牢中的囚犯!   现在赵赫的态度,更是让赫连斐玺觉得自己被人挑衅,被人蔑视,他是御龙王朝的大皇子,绝对不允许任人在他的面前如此失礼!   他更不允许有人轻视他的地位,忽视他紧紧握在手中的权利,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明白,只有赫连斐玺有资格成为下一任的御龙王!   赫连斐玺内心的想法,轻而易举就被赵赫看穿,冷冷一笑,赵赫开口说道:“你让赫连凤箫带军截杀赫连英斗,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登基的时候更为顺利罢了,不论他们两人之间是谁死了,或者两败俱伤,对你都只有好处。”   “只要你将杀弟或者弑兄的消息放出,民众的言论就会成为他们二人|夺|权路上最大的阻碍,就算他们不在乎这份人言的压力,也能在无形中增加他们的压力,制造出他们的心魔。”   赵赫看着赫连斐玺,一个字一个字的将他内心的目的揭穿:“就算他们没死也不要紧,两败俱伤的结果若是赫连凤箫撤军而回,这里就会为他打开死亡的大门,埋伏在这里的你,不会让世人有再次见到活着的赫连凤箫的机会,嫁祸轻而易举。”   “只要赫连凤箫一死,天下人便是死无对证,你可以说他是任何一个你想对付的皇子或者王爷所杀,但是他是对付赫连英斗最好的道具,所以你一定会选择利用他来对付赫连英斗,因为他们是亲兄弟。”赵赫看着赫连斐玺,不知自己的话让赫连凤箫身上的血液的温度越来越低,几乎要将他的心脏冻住:“因为他们是亲兄弟,亲兄弟相杀,只会让天下人觉得赫连英斗比他们所想的更加冷血。”   “你要用这种方式来收服民心,但你想要收服的不仅仅是民心,赫连英斗的为人我也有所了解,接下来按照你的安排,应该是一出秉烛夜谈,你劝赫连英斗放下心结,而赫连英斗因为内心有愧,甘愿成为马前卒为你豁命夺江山的好戏了吧?”   赵赫冷笑:“大皇子的算盘打得精,可谓一箭双雕,可惜先回来的人却是我,让你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赫连斐玺虽然没有说话,但背在身后的手却因为赵赫的每一句话而握紧一分,指甲几乎要嵌入肉中去了,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赵赫,在他所听说过的所有关于赵赫的过往中,没有一个人形容赵赫的本质,没有一个人说过赵赫的武功,没有一个人说过赵赫的智慧。   他们只是说,赵赫之所以能够代替别人成为九息宗的长老,是因为他有一个身为太上长老的靠山赵梓赟。   他们只是说,赵赫之所以年纪不大就修为很高是因为他如土匪一样的独享了九息宗内许多上好的资源。   他们只是说,赵赫之所以拥有不少的信众是因为他身后的靠山和他的资源所号召来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说当初赵赫与其他人共同争夺长老之位的试炼的时候,发生了一次意外。   意外?九息宗不是普通的宗门,意外怎么会随便发生?没有人认为狂傲霸道蛮不讲理的赵赫会有什么聪明才智,没有人觉得一意孤行一心想要在乱世中建立名声与功勋的赵赫会有什么心计。   赫连斐玺忽然感觉脊背发凉,他真的了解赵赫这个人吗?   赫连斐玺听到赵赫的冷笑:“我赵赫虽然自负,却也不会愚蠢到拟定一个与天对赌靠运气获胜的战局!我与你的同盟到此结束,我可以断言,你绝对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赵赫口中的每一个字都让赫连斐玺怒不可遏,却还是只能忍耐,赵赫的口才实在不容小觑,竟然让他在赵赫说话的时候完全找不到插话的机会,而现在赵赫说完了所有的话,他又不能随便开口,否则将会动摇军心。   不论他说什么,或是不说什么,赵赫就是要让他的部下认为他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有着忘恩负义的蛇蝎心肠,赵赫的话挑起了他的心魔,已经埋下了隐患,他不能开口推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室当中手足相残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登基的道路上没有踏过自己兄弟的尸骸与血液?但他决不允许自己的身上出现任何的污点,他要干干净净的登基,要让天下百姓称赞,绝对不要背上任何的污名,他要别人求着他登基,只有他才是最适合的御龙王人选。   所以他选择在赤焰谷布下埋伏,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让赫连凤箫活下来,从头至尾,赫连凤箫都不过是他眼中的诱饵,一枚必死的棋子。   赵赫今日最不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他的这一番心声。   事情暴露,赫连斐玺就不会允许赵赫一行人活着离开赤焰谷。   只要赵赫死在这里,天下间就不会有人知晓真相,在天下人的眼中,他依然是那个广纳三千食客,毫无心机被人尊称为“贤”的御龙大皇子,这个为了王位而算计自己兄弟性命的赫连斐玺只是想要杀他的人所编织的谎言,是诬陷!   只要赵赫死了,一箭双雕的计划依然可以执行,只要赫连凤箫归来,他正好瓮中捉鳖! 第128章 壹佰贰拾伍   “你要杀我,不过是害怕你的真实面目被世人知晓。”赵赫冷笑:“可惜只能让你失望了,我虽然在九息宗内名声不佳,好歹也是身居长老之位,你是不是认为,我所有的尊荣、我所拥有的地位全都是因为我家老祖的关系?”   看着冷笑的赵赫,赫连斐玺没有发出声音。   赵赫提前战败而归,究竟是赵赫真的不如人还是赵赫不想赢?   不论真相到底是什么,赵赫的提前归来挫败了他的计划,而赫连凤箫回来的时间超过了他的最小估计值。   是否赵赫已经与赫连凤箫串通好了?比起生性多疑的自己,显然听风是雨的赫连凤箫才是最好掌控的对象,赫连斐玺开始怀疑,这是赵赫与赫连凤箫联手给他设下的圈套!   如果单单只是赫连凤箫一个人,应该没有这样的本事。   但是现在赵赫所展现出的头脑,让他不得不怀疑,掉入圈套的人究竟是谁?   如果掉进圈套的人是自己,那么赵赫绝对不能留,看着不可一世的赵赫,赫连斐玺的命令只有一个字:“杀!”   就算此刻面临四方逼杀,更是敌强我弱,赵赫依然岿然不动,脸上的笑意更是惹得赫连斐玺怒火丛生:“这么简单就想杀我?赫连斐玺你比我以为的还要天真,想要做我赵赫的对手,你还得回去重修三百年!”   轻轻松松就挡住他人的攻击,甚至无需使出强大的杀招就能让前仆后继的杀手送命,处于风暴中心的赵赫却如闲庭信步一般,好似周围所有想要杀他的人都是想要杀死大象的蚂蚁。   蚍蜉撼大树,贻笑大方。   “赫连斐玺,看在我们合作还算不错的份上,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杀机!”   赵赫话音刚落,就起手结印,口诉咒语,以他为中心,阵法陡然开启,簌簌杀气,危机四伏,让处于周围的人好似成了被汉兵围剿亥下的楚军。   汉兵垓下布杀机,赫连斐玺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恐怖的感觉才刚刚袭来,赫连斐玺就听到赵赫的嘲讽:“赫连斐玺,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赫连斐玺不回答,拳头缩紧,却恨不得一拳将赵赫的脑袋砸个稀巴烂,让他再也没办法说话!   “你太高估自己了!”   赵赫的大笑声让赫连斐玺觉得尤为刺耳,他目前尚未找到破除阵法的方法,因为赵赫的放出了阵法,使得战局逆转,赫连斐玺一下子就成为了那个落於下风的人,但这并不能够让赵赫感到满意,更不能让他的怒火得到平息,他要让赫连斐玺明白,惹恼他的人都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赫连斐玺几人已经没有了不动手的理由,否则他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谈何杀了赵赫?   面对他人的进攻,赵赫却是浑不在意,他已经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一击即中!   赵赫的目标,并不是煞费苦心想要害了他的性命的赫连斐玺。   赵赫的目标,是被赫连斐玺保护在身后的白衣女子,她的身份,乃是赫连斐玺的嫡亲妹妹素心公主!   剑光一闪,人至眼前,素心来不及反应,肚子就被赵赫手中的长剑捅穿!   “素心!”   见到素心被赵赫的长剑在肚子上开出一个血窟窿,红色的血迹在素白的衣服上晕染开来,赫连斐玺怒不可遏。   赵赫却没有给赫连斐玺报仇的机会,在捅过之后,立刻抽出自己的长剑,带着剩余的残兵从法阵当中退出,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法阵依然在,威力依然猛,赫连斐玺蹿升的怒气恨不得将这片天地都给搅碎,素心依然是他登基的道路上重要的一环,若是素心出了问题,天南海角,他都要让赵赫碎尸万段!   没有人可以阻挡他要走的路,也没有人能够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阻碍!   长喝一声,赫连斐玺猛然提力,一刀,卸去法阵七分的力量,帮助自己的部署从法阵当中脱身。   怒火攻心的他原本想要将法阵直接破除,但是猛然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有回来,如何赫连凤箫当真与赵赫联手,那他一定要给赫连凤箫一些颜色看看,他要让赫连凤箫堕入无间地狱,不能求生无法求死,毫无尊严的苟活着,剥夺赫连凤箫在乎的一切!   将怒气压在心底,赫连斐玺将自己的妹妹素心交给下人照顾,要他们速速找来大夫为素心疗伤,自己则依然守在赤焰谷,等待着赫连凤箫的到来。   赫连凤箫回来的时间超过了他计算的最小值,却没有达到最大值,是不是意味着,他将收获赫连凤箫与赫连英斗鹬蚌相争,两败俱伤的结果?   若是如此,那么足以证明,他才是真正的天选之王。   赵赫嘲笑他的布置如同儿戏,儿戏又如何,只要王朝气运加身,只要他是真命天子,就算他什么也不做,王位也终究是他的。   他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太过无能罢了,这些布置,不过是他的游戏,仅此而已。   看着被法阵破坏过的山谷,赫连斐玺的话顺着风声传入了赫连凤箫的耳朵里:“我开始期待赫连凤箫的出现了,现在我不用亲手杀他。”   赫连凤箫的神情因为赫连斐玺的这句话而近乎崩溃,赫连英斗却没有半点的同情心,只是淡淡的问他:“现在你看清楚了吗?你所谓的盟友,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你的性命,因为你还不配被他视作对手,他只不过是将你当做鱼饵而已,他想要对付的人,是我。”   拍了拍赫连凤箫的肩膀,赫连英斗叹了口气:“你看人的眼光这么差,怎么能叫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担心?”   赫连凤箫低着头,还处在震惊与茫然当中,脑海中乱糟糟的响着许多嘈杂的声音,又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一般的空白。   赫连英斗知晓赫连凤箫的内心必然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创伤,但他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让赫连凤箫慢慢恢复:“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伯乐相马,靠的从来都不是运气,当有人向你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你应该想一想,那究竟是蜜糖,还是砒|霜。”   赫连英斗没有理会赫连凤箫的反应,自顾自的往下说:“当年在御天府,你不喜欢学堂,对于夫子布置的学问也是得过且过,若你当真上心过今日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你曾经学过的东西,你都需要再学一遍,令人遗憾的是,你本来可以不用浪费这个时间。”   “不过你更应该感激,因为这个世上的绝大部分人,都只有一次上学的机会。”赫连英斗看着赫连凤箫:“性命无法重来,时间也一样,你比别人多了一次重新做学生的机会,好好珍惜吧,你要知道,若是能有重来的机会,世上绝大部分的人就算倾家荡产、与魔鬼交易也会不惜得到它,没有人喜欢自己天生就是失败者,也不会有人乐意听到别人用‘窝囊废’三个字评价自己。”   赫连凤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顷刻间碎成了千万瓣的碎片,他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他内心最隐秘的部分终于还是被赫连英斗给戳破了,无数次的午夜梦回,他都希望时间能够重来,那样他必定吸取眼前的教训,摆脱现在的自己,成为一个真正值得让母妃和父皇感到骄傲的孩子,但是他不能。   他又怎会不知时间重来不过是世人的玩笑话,是不能够实现的奢望,是绝对无法实现的愿望,比一个一无分文的人在隔天就成了千万富翁还要虚妄的愿望,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他就是觉得不公平,他就是想要时间重来。   如果够聪明,如果够懂事,如果够了解世间的险恶,如果够了解世界的残酷。   如果当时就明白什么是弱肉强食,他就不会放纵自己成为诱惑的俘虏,成为玩乐的奴仆,成为一无是处的自己。   如果够了解人情世故,如果能听懂弦外之音,若是不那么的天真,今天的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恨,恨老天爷为什么不给他一个足够聪明的脑袋。   他恨,恨老天爷为什么不给他一颗足够玲珑的七窍之心。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的天真不懂世事更不明白世界的残酷,也没有人告知他未来会遇到这么多的坎坷。   他恨,恨为什么母妃父皇从来都不逼着他好好学习反而要他自己去领悟在今日之前永远都领悟不了的道理。   他恨,恨自己已经长成了今天的模样就算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也会让他害怕不会达到理想中的自己的期望。   比起恨苍天恨父母,他最恨的人,是他自己。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人!   在今日,赫连英斗那一句句刺入心脏深处的话语终于让他明白了这两句话真正的含义,什么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已经给了他健全的四肢与头脑,也许不如别人聪明,但也不是傻到生活无法自理的地步,为什么不多多聆听长者的教诲?为什么不多多思考书中记录的先辈的经验?他不够聪明,只是因为他向懒惰屈服了而已。   我命由我,他的选择,塑造了他自己。   所有的苦果,都只能自己吞咽!   这苦果太苦,苦得让他害怕面对自己,因为他已经辜负了苍天的恩赐,一个完美的家庭,一副健全的身躯,一个能够正常思考的大脑。   这苦果太涩,涩的得让他害怕面对别人,因为挥霍太多,他已经不配获得幸福,他的余生,应该用来为自己的挥霍赎罪,他伤害过的人,他浪费了的时间,他遗失了的机会,都该在今日回报他的自身。   赫连凤箫内心的感情让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不是女孩子,不该用哭泣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感情,他选择逃避,不愿意去看更不愿意去想!   他好想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没有声音,没有人影,只有他一个人,然后天荒地老,这样所有的过去,可怕的未来,憎恶的现在都不用面对,生不为人所知,死不为人所知,生死无人知,无人知就不会有心灵的负担。   赫连凤箫知晓,他在恐惧,恐惧过去,恐惧现在,恐惧未发生的一切。   就算恐惧到了极点,赫连英斗也绝对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   “我可以给你一个除掉我的机会,你要试试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29章 壹佰贰拾陆   从头至尾,自己都不过是一个诱饵而已,可笑的是从头至尾看不清楚这一点的人却只有自己。   赫连凤箫忍不住问自己,他了解赫连斐玺吗?   赫连斐玺是他们的大哥,自己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呢?   如果他了解赫连斐玺,那么他了解赫连斐玺的什么呢?赫连斐玺的身份吗?赫连斐玺的出生吗?赫连斐玺的长相吗?还是赫连斐玺的喜好?   赫连凤箫苦笑,他怎么可能了解赫连斐玺?赫连斐玺比他年长几十岁,他从哪里去了解那些他不存在的时光中赫连斐玺是怎样一个人?   他自以为是的了解,了解的不过是赫连斐玺需要他了解的部分罢了,就连那一部分的真假都开始模糊,赫连斐玺烙印在他脑海中的映像也开始跟着摇摆不定的内心一起模糊。   负手而立面对阵法当中的杀意连眉毛都没有挑动一下的赫连斐玺让赫连凤箫的内心越发的恐慌,他不明白这自脚底升起的凉意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就是被无数过人形容过的会将全身的血液都给冻住的心寒。   如果是,那这就是被人利用、被人背叛的感觉吗?   算计只是让赫连凤箫感觉到了耻辱,因为他不想要承认自己不够聪明。   那么现在,这赤|裸|裸的背叛,已经让赫连凤箫开始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愤怒。   他只能忍。   就在赫连凤箫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赫连斐玺的时候,赫连英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给你选择的机会,跟着我,或者现在就离开,继续选择相信赫连斐玺,与他一起对付我。”   “跟着你,我能得到什么?”赫连凤箫的声音有一些嘶哑,盯着赫连斐玺的目光虽然没有松开,但他的全副的心神已经投放到了赫连英斗的身上,他在努力掩饰从内心深处透出的疲惫:“我若是离开,你又能得到什么?”   “你若留下来,我会教你如何对付赫连斐玺甚至是我的方法。”赫连英斗面不改色,好似自己说的不过是家常话而已,没有什么值得令人关注的地方:“你若是回去,我得到的,将会是一具弟弟的尸骸,以及一个必定将其挫骨扬灰的敌人。”   赫连英斗看着赫连凤箫,轻笑:“你若是选择赫连斐玺,你心中的谜团将永远都只是谜团,我可不认为你不在乎我与他之间的输赢。”   赫连凤箫知道自己没有能耐说出“我不在乎”这四个字,指甲嵌入了肉里,他感觉自己就好似溺水了一般,拼命想要回到水面之上却被海草缠住了脚,不论怎么用力都脱离不了现在的处境,反而还被来自水底的力量一点一点的拖入了深渊里。   手一动,赫连凤箫将一直覆盖在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动用自己能动用的那一丁点力量让手中的人|皮|面具化作了齑粉,一双动人心魄的美目看着赫连英斗,眼神坚定:“我选择你。”   “选择了,就不要后悔。”听到赫连凤箫不带犹疑的答案,赫连英斗的神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对跟在身后的赫连凤箫说道:“跟我来吧。”   走在赫连英斗的身后,赫连凤箫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的敌人,我自己手刃。”   赫连英斗并没有说什么,赫连凤箫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得稳健,走得缓慢,就好似他们现在走的不是云舟的甲板而是一条未知的路,赫连凤箫不知道这条路的终点在哪里,就像他不知道这个选择的结局是什么一样。   他想不出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他唯一清楚的一件事便是赫连凤箫的性命不该如此轻易的就画下句号。   他还没有真正面对过这个世界,他毁掉自己的人|皮|面具,就是在告诉自己,如今的他已经舍弃了所有的退路,孤注一掷。   尊严是什么?   颜面有什么意义?   在炽盛到了可以将一个人的心脏彻底冰冻的怒火之前,那些虚幻的东西又有什么价值?   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够放下的?有什么事物是不能够抛弃的?   无意义的事情,在乎了又能得到什么?   赫连英斗总是说他天真,赫连斐玺利用了他容易相信别人的弱点,他身边的其他人,又是怎样看待它的呢?是钻入牢笼的螃蟹,还是主动入瓮的乌龟?   赫连凤箫强迫自己将这些所有的思绪都给碾碎,他如今唯一需要的信念,便是有朝一日要让曾经看不起他的人明白,放任他逃过死劫,会迎来怎样的后果。   云舟之上,就算赫连英斗迟迟没有动作,护卫们也不敢有片刻的松懈,个个都是一副高度戒备的模样,低沉的气压遍布云舟,山雨欲来风满楼。   赫连凤箫看着赫连英斗,他开始思考,他猜测着赫连英斗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可是不论想到什么,他总能在下一刻将上一刻的猜测推翻,他看不懂自己的兄长,完全不明白赫连英斗的内心在想什么。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询问却不知该从何开口,他不想问出招来嗤笑的问题,内心的犹豫和不安渐渐显露在了他的脸上。   “无论你在想什么,都不要让真实的情绪浮现在你的脸上。”赫连英斗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高兴也好难过也罢,你必须知晓情绪的泄露会让你的对手抓住你的把柄,让人看清你的内心是最危险的事情,身为一个上位者,你的脸上不需要太多的表情,更不需要让他人知道你的内心究竟有怎样的安排。”   “你要学会掌控自己的情绪,你透露出来的,绝对不可以是真实的内心世界,你能透露的,是你需要别人知道的情绪,点到为止。”   赫连凤箫没有说话,将赫连英斗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中,他看着赫连英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一面镜子。”   “你所需要的,我早已准备好。”赫连英斗叫来自己的侍女幻月,让幻月带赫连凤箫回去,在错身而过的瞬间,赫连凤箫听到赫连英斗对自己讲:“你需要的太多,但是,循序渐进。”   赫连凤箫没有说话,安静的跟着幻月从赫连英斗的身边离开。   在赫连凤箫离开之后,一直在暗处待命的桃蕊才走上前来,对赫连英斗说道:“主人,那些人已经安置好了。”   “按照我的吩咐,千万不要客气。”赫连英斗对桃蕊说道:“若是下面的人有疑问,让他们亲自来见我,我要他们做的事情,他们必须给我做到。”   “是。”桃蕊点头:“桃蕊会将主人的吩咐传达清楚。”   一个人站在船头,赫连英斗的目光落在了赫连斐玺的身上,他看着这个当初给了他承诺的男人,心中有着一股生冷的恨意。   就是这个男人,在他死后便选择了背信弃义,将秦泊然逼上了一条残忍要以天下人血祭为代价的道路,他思考着这个隐忍了许久的男人究竟有多少的耐心,若是这个男人的计划一次次的被破坏后,这个男人会不会发疯,会不会发狂?   可是就算疯了,就算死了,失去的东西却永远都换不回来了。   他该如何回报赫连斐玺?回报他的失信,回报他的残忍?   杀妻弑子,以兵血祭,战争的残酷他不怨,但是仇他必须讨回!   “杀一个敌人,扶持一个对手,这样的游戏好玩吗?”沉寂多日的声音再度在脑海中响起,赫连英斗听到墨无英对自己说:“你这样的作风,让孤想起了故人。”   “你想去见他吗?”赫连英斗反问:“潇|湘云雨,共赏霓裳。”   “孤的话,你会听吗?”   “我可以考虑。”   “无论孤说去还是不去,你都会去。”墨无英一声轻哼:“既然结果是注定的,孤又何须多言?”   “你是不愿意去喽?”   “哈,霓裳共赏,宴天下之宾,夺灵君内心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还没有想到吗?”   “我不够了解他。”   “你不仅不够了解他,甚至不够了解自己。”墨无英冷声道:“你内心究竟是何主意,逃不过孤的眼睛,无论你做什么,孤都只有一句话,你会后悔。”   “哈,我早就后悔了。”墨无英的话并没有让赫连英斗生气:“现在的我,只是在弥补,发生过的我无力挽回,亡羊补牢,能补多少就补多少吧。”   “会这样想的你,其实还没有明白追悔莫及真正的含义。”墨无英问他:“你真的做好了再见故人的准备了吗?若是大意,以你现在的心态很容易被自己的敌人发现破绽。”   “是否做好了再见故人的准备,这个问题你该问的人,是你自己。”面对墨无英的问话,赫连英斗毫不退缩,将整句话完璧归赵,丝毫不差的还给了一直想要挑动他的怒火的墨无英。   墨无英也不生气:“找回遗失的过去的你,比一无所知的你要有趣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30章 壹佰贰拾柒   安静的囚室,日光从窗棂透了进来,同时也带来了微弱的烛火给不了的强大的光明。   赫连凤箫独自一人翻阅着小时候听了很多遍的圣贤经典,他会背,却不知其意,当初夫子给他们讲课的时候,他从未放在心上,学堂上了就忘了,很多东西都没有细细的思量。   如今重读,读得越是深入,内心想的就越多,就越能回忆起当初自己上学堂时候的模样,所有的书籍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都不过是走马观花。   囚室的房门被打卡的声音将赫连凤箫从自我的世界中拉了回来,看到抱着双手站在门边的人,他已经没有了起初火冒三丈的愤怒情绪。   看着那个俯视他的人,他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的面对。   “这段日子以来,你的确有所改变。”赫连英斗抱着双手靠着门看着自己的弟弟:“但是远远不够,你的眼睛藏不住你的心事。”   “我有心事?”赫连凤箫微微一愣,不知为何总是无法在赫连英斗的跟前隐藏真实的自己。   “你当然有心事,还不止一件。”赫连英斗看着他。   赫连凤箫深呼吸一口气,既然藏不住,那就没有必要藏,他有心事,更有许多解不开想不通的疑问:“你来赤焰谷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看看赫连斐玺究竟有多少的耐心吗?”   赫连凤箫问赫连英斗:“你答应给我的镜子呢?”   “因为一次的背叛,就改变对他的称呼是你的不智,因为这会让你显得十分的幼稚。”赫连英斗看着赫连凤箫:“我要测试的不是他的耐心,而是赫连斐玺对你有几分的信心。”   “那么镜子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赫连英斗走了过来,在赫连凤箫的书桌前停下了脚步:“我说过了,你有很多的想法,但是你该学会循序渐进。”   “什么意思?”   “人的欲望不会永远都能得到百分之百的满足,现在的你更需要学习如何在你的心有所挂牵的时候专注于眼前的事情。”瞥了一眼摊开在桌子上的书籍,赫连英斗反问赫连凤箫:“这一个早上,你学进去了多少的内容?”   摊开在桌上的书卷只让赫连凤箫头痛,他垂眸轻声回答,有点心虚:“没有多少。”   “所以现在不是时候,不论你的内心装了多少心事,你都只能专注于手头上的唯一一件事,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就算你有再为宏大的抱负也不过是空谈。”   赫连英斗话已至此,赫连凤箫干脆选择破罐子破摔,直接询问:“既然如此,那我应该怎么放下自己的杂念?”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赫连英斗轻笑:“你总不能一有问题就来我这里寻找答案,思考能够促进你的成长,前提是你思考的东西是有意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个性,世上从来就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方法。”   如何摒除杂念?   如何放弃诱惑?   在赫连英斗的提点后,赫连凤箫开始思考起来,他有多少的杂念,他面对多少的诱惑,他都要一一想起来,把他们从自己的内心深处挖出来,暴露在日光底下,他要借助着耀眼的阳光看清楚,究竟是什么毁掉了自己的过去,他要把毁掉了自己的过去的东西一一毁灭。   当赫连凤箫从沉思中醒来,他发现每一个杂念每一个诱惑都是那么的荒诞与可笑,它们的产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无知,他所渴望的所在乎的那些东西,从来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他最该在乎的东西,却被他弃之如敝履,现在想要捡起来都已经无能为力。   问题的核心在于他的内心,那些杂念逃脱了理智的筛选直接进入了他的内心并且绑架了他的内心。   赫连凤箫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安分安静的人,却因为际遇不得不装成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还是逃不过赫连英斗的双眼,能够轻而易举的撕下他所有的伪装。   明明知晓毁掉自己的人是自己,赫连凤箫还是忍不住怨天尤人。   他的内心充斥着无数无尽的想法,却从来没有付诸实践的能力与勇气,连毅力也常常在玩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把戏。   挑战困难的勇气,这是他一直都欠缺的品质。   一直躲在自己的安乐窝内,赫连凤箫早就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是赫连英斗的对手,所有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自欺欺人。   直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直到沦落为阶下囚的现在,他还在期盼着时间可以重来,可以重回懂事的那一天,可是今日,赫连英斗让他认清了现实。   回不去了,时间从来残酷,只会向前推移,不论是否乐意,人永远都只是时间的奴仆。   人死了,会有新的人来替补,老人是被时间丢弃的齿轮,婴儿是时间巨轮上崭新的零件,仅此而已。   回想着自己的过去,听到越发清晰的属于过去的声音,赫连凤箫听到有“不公平”三个字在自己的内心叫嚣。   就算内心的叫嚣已经冲破了理智的束缚,赫连凤箫也明白自己断没有资格说出这三个字来,咎由自取的人,凭什么诅咒世界,凭什么认为世界不公平?   比起其他人,他已经得到了太多太多,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叫嚣“不公平”,叫嚣着“不公平”的内心的那个自己,只是自卑的个性的映射而已,是自卑摧毁了他。   有的时候,自卑的人外在的表现却是一副自大自负的模样,赫连凤箫却清楚,无论怎么的表现,根植在他内心的情绪,是自卑。   “想清楚了吗?”   “还没。”赫连凤箫诚实的摇头,他听到了一部分来自内心的真实的声音,但是这还不够完整,还不够让他突破自己的内心。   “你可以慢慢想,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赫连英斗看着他:“来去一趟之后,你总能找到自己的答案。”   “我的答案并非什么要紧的事情,但是云舟一直停在这里,你就不怕逼命的人发现你的存在?你要与他耗战到什么时候,时间久了,他就不会怀疑吗?”   赫连英斗毫不在意:“我不担心他的怀疑,我只担心他不怀疑。”   “你就这么自信?”赫连凤箫十分不喜欢赫连英斗这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好似世上的万事万物都逃不过赫连英斗的算计一般,脸色有些下沉:“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世上没有一切尽在掌握的智者。”   “学会利用别人的性格特点,也是聪明才智的一种表现。”赫连英斗说道:“我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你要随我去看看吗?”   “是什么?”   “你觉得听的比较好我不介意现在告诉你,但是明明有轻言目睹的机会,你真的要放弃吗?”赫连英斗深呼吸一口气:“这间房子里的书卷味,不会让你感到烦躁吗?”   赫连凤箫当即站了起来,看着赫连英斗:“我和你去看。”   “走吧。”带着做出了选择的赫连凤箫,赫连英斗带着他从囚室走出,再度回到了船头的甲板上,注视着自远处驶来的战舰。   赫连凤箫认出,战舰驶来的方向是他曾与赫连英斗一战的一线江天。   那艘战舰,更是让赫连凤箫熟悉到了极点,那是属于自己的战舰,早就应该葬身江底才对。   “你知道赫连斐玺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吗?”看着自远方驶来的被两艘普通云舟护送的残破的战舰,赫连英斗的问题打断了赫连凤箫内心的思绪。   赫连凤箫不明白,明明赫连英斗自己早就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来问他?   看着逐渐靠近的云舟与战舰,赫连凤箫听到了赫连英斗的答案。   “名声,这是赫连斐玺最为在乎的东西。”   名气与声誉,合称为名声,只因它象征了太多虚幻与实在的东西,成为了古往今来无数人的追求。   千载史册耻无名。   没有哪个人生来就甘心是一个凡夫俗子,不论真名假名实名虚名,每个人都想要极力证明自己的存在,哪怕时间终会将这一切湮灭,哪怕世界终将会被毁灭,每个人的内心都渴望着被世界认知、认识、了解。   不会有人从一开始就希望自雁过无痕,曾是惊鸿照影来哪怕只是虚幻的一瞬,也好过如路边的石子不会被人留意留心。   就算世上只有一个人记得自己,也不枉此生来过。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御龙王朝的大皇子,他怎么可能甘心于只有一个人记得自己。   他要的不是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一万个人记住自己。   他要的是成千上万、千千万万的御龙王朝的子民记住自己,东胜神洲的所有民众都能记住自己,赫连斐玺有着与自己的野心相匹配的能力,而他赫连凤箫没有。   赫连凤箫垂下了眼眸,远离赫连英斗的时候,他可以无视他与赫连英斗之间的差距,自欺欺人的麻痹自己,现在赫连英斗就在自己的眼前,赫连英斗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记重锤,振聋发聩,让他不敢忘记,不能忘记。   眼前的人让他明白了什么是鸿沟,当初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与赫连英斗一较高下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可是即使是现在,他也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这个想法。   拥有野心并非是一件可耻或者龌龊的事情,重要的是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实现它,而不是把它变成一个笑话。   赫连英斗这段日子不断的在教他的内容,他终于在此刻领悟。   最大的收获,便是低头的学问。   赫连凤箫不懂的是,赫连英斗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有趣?,是好玩?因为自信到认为自己真的不会杀他,还是看不起他?或者认为自己不够格做他的对手?   赫连凤箫只能问:“为什么?”   赫连英斗没有回答,赫连凤箫看不懂赫连英斗注视他的时候藏在眼底的情绪是什么,更看不透那一双眼眸背后的内心有着怎样的世界。   但他注视着赫连英斗的双眼的时候,脑海一片空白,好似到了思绪翻涌的大海边,又好似到了空无一物的沙漠中,让他不知该如何摆脱这心悸的感觉。 第131章 壹佰贰拾玖   原本属于赫连凤箫的云舟本是张狂的黑色,四爪金龙嚣张的图纹浮现在船身之上,更有着向世人宣告自己的豪情壮志的烈烈旌旗。   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云舟,却好似一只巨大的被裹尸布紧紧包裹起来的昆虫尸体,飘扬的旌旗被素缟取代,随处都在彰显着他的主人无可掩藏的落败与颓然。   看到的人都明白,这艘云舟的主人,注定只会是这个时代的失败者。   赫连英斗派出的两艘普通云舟一左一后的护卫在这艘残破的大云舟两侧,往赤焰谷的方向缓缓驶来。   三艘云舟组成的临时编队在离赤焰谷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率领悬停在半空中的云舟的人正是吴彦与苏止云两人,走上前来开口说话的人是吴彦。   走上船头的吴彦饱提真元,使得自己的声音能够传达到赤焰谷当中又不会让周围的人觉得震耳欲聋难以忍受:“在下吴彦,奉三殿下之命前来拜访大皇子,三殿下要我等为大皇子送来前礼,以求同盟。”   吴彦的话如同石沉大海,半天都没有得到回音,吴彦好似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状况,脸上并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而是神色如常的站在船头等待。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依然没有回音。   掐着时间计算的吴彦再一次开口:“在下吴彦,奉命前来拜访大皇子,遵照三殿下的嘱托为大皇子送上以求同盟的前礼。”   这一次,吴彦的话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四周照旧如常,好似赤焰谷里谁也不存在一样。   赫连凤箫不明白,为什么吴彦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这明摆着是被人给摆脸色遭遇了下马威,为什么吴彦却能将他视作微风细雨,毫不在意。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赫连凤斐玺要用这样的方式对待赫连英斗派来的使者,这全然不符合赫连斐玺一贯的作风,习惯于笑脸迎人的赫连斐玺早就应该出来了才对,怎么会给人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呢?   就算赫连斐玺的其它事情他不了解,但有一点不会错,赫连斐玺向来追求完美。   “我打破了赫连斐玺原本的计划,现在的他应该是焦头烂额了吧?”赫连凤箫从赫连英斗的话语里隐隐听出了一丝得意的味道:“世上的事情可不会一直按照自己计划的进度进行,不怕一万,怕的从来都只是万一。”   “你如何保证你的设计一定是在他的计划之外呢?”赫连凤箫不解的看着赫连英斗:“你凭什么认为大哥的算计不如你?”   “记得不久前我才对你讲过,了解一个人的个性也是一种聪明才智,你想要对付一个人你就必须去了解他。”赫连英斗并没有拒绝回答赫连凤箫的问题,相反心情不错的他开始侃侃而谈:“他的喜好是什么?他厌恶的东西是什么?谁是他在意的人?谁是他的仇人?只有当你将这些问题都掌握清楚之后,你才能针对他的弱点漏洞与破绽布置自己的方针。”   “你如何知晓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就一定是正确的?”赫连凤箫还是不甘心,凭什么赫连英斗对付起赫连斐玺来就是这般的游刃有余,而他则只有被赫连斐玺算计的命?   “人可以进行伪装,就像你钟意于人|皮面具这种简单浮于表面的伪装一样,赫连斐玺同样对自己进行了伪装,并且是十分深入的伪装,他的待人接物、他的一颦一笑都是在告知别人他是一个无害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于无奈,可是……”   “可是什么?”赫连凤箫想听的不是这冗长的铺垫,而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你还没有想到吗?”赫连英斗叹了口气:“既然不愿意思考,就要将我说的一切都牢牢记在心里,必要的时候我会对你的功课进行抽查。”   “快说吧,以后我问你问题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不用担心。”赫连凤箫扳起了脸。   “好吧。”赫连英斗看着远处山谷里闭眼沉思的赫连斐玺对身边的弟弟说道:“完美的伪装首先要骗过自己,赫连斐玺的伪装再怎么完美,他骨子里都不相信自己是个好人,所以在他的设计中没有滴水不漏的布局,赵赫撬开了其中一个角,你要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已经开始动摇了。”   “你如何看出?”   “若是平时的赫连斐玺,绝对不会这么失礼的将人撂在山谷外面这么长的时间,这不符合他待人接物的礼仪,会给他的完美形象留下污点。”   “那他为什么不出来?”   “他在猜测我的来意。”赫连英斗一笑,浑不在意:“是时候了,他快要出来了。”   赫连英斗的话语刚刚落下,吴彦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没有半点的急躁,朝着赤焰谷的方向,吴彦的声音稳稳的传入山谷中,是一贯的平和:“吴彦奉三殿下之命为大皇子送来前礼,以求同盟的机会。”   这一次,赫连斐玺正如赫连英斗所说的那样没有让吴彦久等,自山谷中缓缓的现身了。   现身的赫连斐玺衣衫有些凌乱,满脸的疲惫与焦心,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力与无奈,缓声道:“入谷就不必了,素心身上有病,不宜喧闹,先生有什么话,还是在外面说吧。”   “大皇子果然仁义友爱。”吴彦看着疲惫的赫连斐玺赞叹道:“胞妹生病,您不辞辛劳的照顾左右,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毕竟是我的妹妹,交给别人照顾,我如何能够放心,不知先生来意为何?”   赫连斐玺不愿意多说,吴彦便不再素心的事情上多做纠缠,再一次向赫连斐玺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且将盛放礼物的盒子一起拿了出来,对赫连斐玺说道:“盒子当中的东西与我们身后的那一艘战舰,都是三殿下派我等送来的前礼。”   “好端端的,三弟送什么礼物,这岂不是见外了?”   “三殿下说如今这个世道妖魔肆虐却不见有能以一己之力抗天之人。”吴彦神色如常,将赫连英斗交代给他的话转达给了赫连斐玺:“那些在这乱世中逞英雄的人要么就是有勇无谋,要么就是仅为一己之私,没有谁如大皇子这样真正的将百姓们的生死放在心上,四处帮助困难的百姓斩杀妖魔。”   “三弟这话,倒是越发的见外了。”   “三殿下说他自知没有独自抗击妖魔的能力,愿意与大皇子您一同结为联盟,在这乱世当中,兄弟同心齐力断金,为天下的百姓再创一片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   “三弟这话是看低自己了呀。”赫连斐玺无奈的摇摇头:“若说我们兄弟中谁最出色最得父王的青眼,自然是三弟莫属,他这般的抬举我,真是令我惶恐。”   “大殿下自谦了。”吴彦轻笑:“这天底下,无论是谁都要称赞您一个贤字,您的仁义更是有目共睹,只有您才有一统天下的能耐,因为百姓的心都是您的,民心所向,三殿下说他拥有的不过是虚名,治国也好,斩妖除魔也罢,需要的其实是如您这般的人物领导,若能达成联盟,他甘愿带领我等听从您的调遣。”   吴彦说的最后一句话,让赫连斐玺动心了,倘若赫连英斗当真愿意听从他的调遣,那么他就有机会攥住赫连英斗的性命,除掉赫连英斗的机会也会大大的增加。   战场当中刀剑无眼,若是赫连英斗在哪一次战斗中丢了性命,他人也只能叹一句天妒英才,仅此而已。   越想越激动的赫连斐玺当即开口:“将东西呈上来吧。”   吴彦将手中的木盒交给了赫连斐玺的护卫,从吴彦的手中接过木盒,护卫转眼就回到了赫连斐玺的身边。   看着被护卫捧在手心当中的木盒,赫连斐玺的内心激动异常,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打开了眼前的木盒,在他打开木盒的同时,传来了吴彦的声音。   “既然大皇子已经同意收下礼物,吴彦也算是不负嘱托,三殿下要我转告大皇子,他会在潇|湘云雨等您,共赏霓裳,共谋天下。”吴彦忽略了赫连斐玺骤变的脸色,继续往下说道:“届时三殿下会带着药尊朱签闻与御医之首叶士修前往,也许会对您有所帮助。”   “我知道了,替我转告三弟,大哥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多谢。”吴彦欠身行礼:“既然大皇子忙着照顾公主殿下,我等也不便多多叨扰,告辞。”   在打卡盒子的一瞬间,赫连斐玺就恨不得将赫连英斗碎尸万段,但是被吴彦抢走了先机,开口讲出了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所以这份礼物,不论他乐意不乐意,他都必须收下来。   在盒子当中,放着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截骨头,骨头上有特殊的王族之印,那个印章已经变成了死亡的黑色,印章象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派去对付赫连英斗的赫连凤箫。   赫连斐玺对赫连凤箫会失败甚至送命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原本就在他的计划当中,令他意外与痛恨的是,赫连英斗竟然会将象征本人身份的王骨送回来,甚至大摇大摆的让人将属于赫连凤箫的云舟送了回来。   这一下子,他就成了赫连英斗的同谋者。   赫连凤箫不是赫连英斗一个人杀的。   赫连凤箫的死,成了赫连英斗与他联合动手的结果。   他不敢去想,一路上有多少人看到了那艘破烂的云舟,又有多少人见到了吴彦手中的木盒?   捏紧的指节咯咯作响,赫连斐玺却只能将怒气吞咽到自己的肚子里。   “回去。”冷哼一声,赫连斐玺带着自己的部下转回了山谷中,一刀将山谷中残余的阵法与机关化作了齑粉,就算是这样也难消他心头的怒气,从什么时候开始,赫连英斗已经跳出了他的手掌心?   他决不允许有人在自己的掌控之外!   赫连凤箫同样看到了盒子中的东西,不知所措不明所以:“人不死,王骨无法取出,你是如何做到的?”   “等有一天,你能登上御龙王的位子,你就能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赫连英斗轻笑:“这不是你该觉得惊异的事情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赫连凤箫顺着赫连英斗的意思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明明是你主动跳入了大哥的圈套,为什么大哥还这般生气?”   “我进入圈套的目的,是要你明白,当天地人都不站在你这方时,你应该怎样做。”赫连英斗带着赫连凤箫往回走去:“更要你明白,知己知彼的意义,知道的真相越多,就越能取得先手,也越容易在于己不利的情况下翻盘,现在他会生气,是因为他无法派人去宣扬你的死亡,因为他成了我的同谋,若是他已经派人宣扬了你的死亡……”   “那他就会成为让你变成替罪羔羊的阴谋者,过往无害利人为先的形象就会一举崩毁。”赫连凤箫看着赫连英斗:“他不会容忍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你总算愿意开始动脑了。”赫连英斗送赫连凤箫返回牢笼:“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可以在我们前往潇|湘云雨前的这段时间好好思考他会如何反击。”   “为什么?”   赫连英斗在关上门之前,对赫连凤箫只有一句话:“只会打顺风局的人,不配为将才。”   作者有话要说:   家庭教育篇总算结束了   下一章开始又是新征程   好希望帅哥美女全都登场   然而我还没有想好大体布局   _(:зゝ∠)_   江山遥想曲·下卷 第132章 壹佰叁拾   风吹过后带来一阵细雨,却无法浇灭燃烧荒原野径的妖魔之火,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衣衫褴褛,赤脚走在这片野地之上。   面黄肌瘦,形销骨立,这是他们给人的统一印象,他们走路的时候皆是一副颤颤巍巍、有气无力的模样,当中有不少人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地上,从此就没有再爬起来。   周围的人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悲痛的神情,或者说他们的表现可以用麻木来形容。   倒下的人会被还活着的人扒下衣裳、脱掉鞋子,哪怕衣裳与鞋子都早已残破不堪,除了一具赤|裸枯瘦如柴、疾病缠身的躯体,所有还有用处的东西都被搜刮走了,倒下的人最后要么被野兽啃食,要么被妖魔的火焰烧成灰烬。   他们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地,那个地方被称为是最后的桃花源。   这个消息是不久前由偶然路过的修士带来的,据说有一个大宗门在一个镇上建立了难民营,接收如同他们这样失去了家园,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的百姓。   那里有舒适的房屋、干净整洁的衣裳鞋子、能够治病救人的大夫和药材以及可口的饭菜等等,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妖魔。   传说那个宗门的主人非常的强大,所以连如今猖獗至极的妖魔都不敢轻易冒犯,因为他的存在才保存了这最后的一片净土,如果想要得救,去往那个镇子的方向才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天无绝人之路!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们不需要思考就做出了决定,一无所有的他们同样也想要活下去,不愿意向妖魔低头成为妖魔的奴隶,既然希望就在眼前,那有什么理由要去拒绝?   这条令人心动的消息使得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所有人的目的地都是同一个地方,那个被称作最后的桃花源的小镇。   关于那个小镇的故事,已经成了支撑他们继续走下去的唯一的信念,可是信念无法填饱肚子,不能驱散寒冷、无法医治疾病,所以倒下的人同样也越来越多。   在迁徙寻求救赎的人群中,有两个特立独行的身影,在他们两人周身三丈的范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谁都无法靠近。   明明知道这两个人就是无所不能的修士,但是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有胆子向他们两人求救,甚至不敢多看他们一眼,稍稍接近,骇人的灵压便使得他们呼吸困难。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可以御剑飞行的修士要选择用步行的方式混迹在人群当中,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与精神去思考这两个修士怀揣着怎样的目的,他们与两位修士之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从来不会互相干涉。   行走在人群当中的两位修士一男一女,看起来应该是熟人,可这一路上却从未有过交谈,连走路都不曾并肩,那个带着鬼王面具的白发男子一直走在前面,眼角有一滴令人动魄惊心的朱红色泪痣的华服女子从容的跟随在他的身后。   男子快则女子的速度也会加快,男子慢则女子的速度也会减慢,男子停下脚步则女子也会就地休息。   男子使尽浑身解数,始终没有办法摆脱跟随着他的女子。   “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连数日被人盯梢,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忍不住发怒:“这位姑娘,我与你素昧平生,请你不要令我为难。”   听到男子说出“素昧平生”四个字的时候,眼角有朱红色泪痣的女子一声轻笑,在听完男子所说的话之后,才缓缓开口:“真是叫我伤心,你明明就知道我的名字,就算不好意思叫我的大名,如天下人一般称呼我为得意楼主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管是我原本的名字还是得意楼主这个称谓,都要比‘这位姑娘’这种冷冰冰的称呼好听得多。”   “不论你是谁,不要再跟着我,否则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耐着性子听完得意楼主的抱怨,冷峻的双眼透过面具瞪视着得意楼主,释放出若有似无的冷冷杀意。   “我都已经自报家门了,你也应该讲讲自己的来历才符合人世间来往的礼仪。”得意楼主不将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说话的语调一如往日七分从容三分慵懒:“好歹我们也并行了一路,也算是有了并路而行的情谊,阁下却不愿意说出自己现在的名字,叫我为难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个问题与你无关,我再说一次,若是还不离开,就只有得罪了。”   “你不愿意说不要紧,我还可以自己猜猜看。”得意楼主好似没有听到对方的恐吓一般,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胡杨:“你脸上的面具虽然是由红黑二色组成,但给人的印象依然是青面獠牙,额头上有犄角如同龙角,眉形如火云飞腾,三眼观有天地人,鼻上金环亦有止干戈的咒文,这个面具的学名应该是鬼王印,看来你继承了冥界鬼王的力量!你选择成为鬼王的传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或者不是,对我并无影响,我关心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你的名字。”   “我无名字。”   “若是你没有名字,别人该如何称呼你?壮士?英雄?还是好汉?”得意楼主看着他:“像我这般识货的人向来不多,不是每一个你遇见的人都能认出你脸上的面具,从而推测出你的来历。”   “你可以称呼我为无名。”   “无名这个词语不能够成为名字,没有名字的人最容易迷失方向,因为没有名字或者抛弃名字,就代表他们遗失或放弃了与生俱来的责任。”   “名字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不再理会得意楼主,男子继续往前赶路。   “话不投机,你的选择就只有逃避吗?”得意楼主不肯轻易罢休:“什么时候,你开始堕落成了这种模样?你不想面对,我却偏偏要你认清现实,你的名字绝不是什么可笑的无名。”   “我叫无名。”   “如果你叫无名,那你同样可以叫佚名,这种不带表征的两个字,人人都可以将它们当做自己的名字,但这两个字却什么都代表不了。”   “一家之言。”   “是吗?”得意楼主勾起了唇角轻笑,眉目之间顾盼生姿又藏着一丝令人看不懂的心事,她看着男子,目光如刀直刺心肺:“你的名字所代表的荣耀,你也要将它如同所背负的责任一起抛弃了吗?抛弃责任的人是可悲的懦夫,抛弃荣耀相当于抛弃尊严,是最为可耻的行为!你以为抛弃了原有的名字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吗?!大哥!”   男子撇过头去,不愿再看得意楼主,低声否认:“你认错人了。”   “可是你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心虚。”得意楼主毫不客气的戳破了对方的伪装:“你骗不过自己,更骗不了我。”   一次又一次的挑衅让男子忍无可忍,萦绕在他周围的气劲使得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普通百姓瑟瑟发抖、身体发软。   “这算是恐吓吗?”得意楼主眯起了双眼。   “是警告,你若是不知进退,我又何须容情?”男子盯着得意楼主威势吓人:“给你片刻的时间从我眼前离开,否则我只能说抱歉。”   “我敢称自己为得意楼主,又怎会将你这小小的冒犯放在眼里?”得意楼主并不打算妥协:“这世上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嚣狂!”男子冷笑一声,一柄墨黑色的名锋立在身前,不愿意与的得意楼主做更多的纠缠。   “若连这点嚣张狂妄的气魄都没有,我又怎会以得意两字为名?”得意楼主不惧挑衅:“你不肯承认自我,我却要你面对现实,反正就算你动手,受伤的人也不会是我。”   “天狂有灾,人狂有祸,劝你一句谦逊才是自身长保的道理。”   得意楼主轻轻一笑,好似是在嘲讽对方的沿路,出口说出的话并未脱离自己原本的目的:“狂不狂这个问题不是我的目的,你也无法转移我的目标,身为得意楼主,这个世上的事情还没有哪一件能让我无法如愿。”   “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应该将自己的心思浪费在我的身上。”   不理会这句话,得意楼主自顾自的往下说:“秦泊然这个名字也不过是三个字而已,份量比不上鸿毛,你何必将它看得重过三座山岳,选择抛弃?”   男子侧过身去:“死人的名字,我不喜欢。”   “你以为我不知道《天荒四部》当中的秘密吗?”得意楼主的话让男子的身心开始动摇,难以平静:“你莫要忘了,我比你更早知道它的存在,更不要忘了你是如何得到它的!直言不讳的讲,我比你更了解它内中的秘密。”   男子看上去好似不为所动,周身气旋却更为激烈,沉默着的模样是在思考得意楼主话中的真假。   他算得上了解得意楼主,知道得意楼主必是有备而来,他该如何应对呢? 第133章 壹佰叁拾壹   得意楼主看出了男子心中所思,并未多言,只是如同往日一般的沉声说道:“《天荒四部》的本质,乃是一份协议。”   从得意楼主的口中听到“协议”两个字,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谁的男子指尖轻颤,得意楼主并没有骗他,得意楼主是真的了解那一本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功法。   察觉到男子内心的动摇,得意楼主趁胜追击:“以你原本的状况,就算赫连英斗为你解开了七霎之毒,你也无法维持在金丹巅峰的状态,更不要说九星一线的阵法被他毁去,你那支撑异变的躯体也随之消失,他的做法如同挖掉了你的心脏与丹田。”   说到这里,得意楼主低声感叹了一句:“赫连英斗不愿你为他所困,但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的一片好心竟然会害你真的丢了性命,只余一抹寄住灵骨的魂体存世,你说他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他会不安吗?”   男子不愿意听到得意楼主提起赫连英斗,因为在听到有关赫连英斗的事情,他的内心就会不由自主的升起不安的感觉,他不知道得意楼主接下来还会说什么,但他已经没有底气对自己说自己不会动摇,他直觉得意楼主接下来会说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好事。   “现在的你所展露出的根基与修为却远远超过以往,几乎并肩元婴巅峰期的修为,你脸上又戴着那个没有什么品味可言的鬼王面具,必定是与鬼王达成了什么协议,你不肯承认自己是谁,想来你是用自己仅剩的唯一一样东西与鬼王交易了。”   男子看着得意楼主,不言不语,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听着就可以了,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事情发生,得意楼主也早已料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利用被称为鬼王印的鬼王面具与蕴藏鬼王圣喻的鬼王玉玺,可以使得鬼王自冥界降临,但你已经没有了肉身,他无法利用你的躯体在人间现身,你却用自己的名字与他交易,你可知道走投无路的你从一开始就中计了。”得意楼主看着男子:“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你。”   男子不说话,他早已不在乎别人别人是如何看待他的,在消失之前,他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足够了,可是得意楼主的话让他的内心出现了动摇,不断的付出相信,获得的就只有算计吗?是不是从逆转天命的那一刻起,他就只能不断的失去?   “你在众人眼中,向来与愚蠢两个字不沾边,可是如今事到临头为什么也会自愿被自己蒙蔽双眼?”得意楼主的话语中藏着一丝轻轻的叹息:“若是没有获得至少等量的价值交换,你又怎么可能得到鬼王面具中那磅礴的力量,还可以令人无法察觉你是魂体的健康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   得意楼主看着男子,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字字都令男子肝肠寸断:“有人替你支付了代价,名字的事情不过是鬼王与它一同施展的障眼法而已!”   男子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却无法阻止得意楼主的声音通过双耳进入大脑。   “你以为饮秋露变成如今墨黑色的模样,是因为你的功体改变的缘故,剑随主人,事实却是它代替你完成了与鬼王的交易!在你死后,它亦不存,它那出自上古时期足以号令天下之兵的剑胚,唯一的归宿就是鬼王的双手!饮秋露的剑胚是鬼王长久以来求而不得的宝物,只有这样够分量的代价,才会让鬼王大发慈悲。”   看着握在手中的长剑,男子瞳孔放大,不敢相信事实比他内心所预料的还要残酷,他不舍手中之剑,手中之剑却因为他而舍弃了自己。   在他开启九星一线的刹那,就违背了与饮秋露当日的誓言。   如今违背誓言的代价,却要饮秋露来背负。   这样的天道轮回之中的报复,太过残酷。   好似是感受到了男子内心不安的情绪,墨色名锋剑身轻轻颤动发出微微的低吟,仿佛是在安慰自己的主人,抚平他内心焦躁的情绪,偶尔剑身又会颤动剧烈,铮铮而鸣,如同是在与主人争辩一般。   得意楼主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沉思中的男子,两人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从他们两人方圆三丈的范围内路过的难民都会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生怕自己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凝神细听剑语,男子不受周围环境的干扰,回忆起进入《天荒四部》内中之后的事情来。   《天荒四部》并非名副其实,唯一能够对的上号的也只有唯一的“四”这一个字,在进入之后他所面临的是四个关卡的考验,只有通过了所有的考验,才有资格一探藏在当中的秘密。   那个时候的他还拥有着秦泊然这个名字,在经历了问计、问武、问术、问心的四个关卡之后,出现在眼前的碧蓝色天空下,是一片红花似火的汪洋花海在风中摇曳的场景,这一片广阔无垠的花海中央只有零星几朵花开出了素白的颜色,呈现曼珠沙华的姿态。   他见到鬼王的时候,那个统领冥界掌控世间生死的男人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的种花。   男人动作轻柔、神情专注,秦泊然直觉的感受到男人此刻并不想被别人打扰,他便安静的站在原地,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男人并不使用任何的工具辅助,连一把小铲子都没有,只是凭借自己的双手挖出一个又一个的土坑,撒上一把细碎的花籽,再用双手捧起一抔土将其掩盖,好似埋藏在此处的是举世无双的珍惜宝物。   不厌其烦、神情肃穆,如同北俱芦洲那些前往佛国圣殿朝拜的朝圣者一样,男人的动作、表情皆十分的虔诚,在他种花的姿势里蕴藏着与普通的种花人不同的力量,那些由男人亲手种下的花籽,很快就从泥土里钻了出来冒出新芽,长势迅猛不出片刻就成了含苞待放的姿态。   当一朵新花绽放,同时就有一朵盛开正艳的花朵凋谢。   撒下最后一片花籽,用泥土将它们盖好,男人站了起来,说话的语速很慢,字与字之间都会有长长的拖音间隔,秦泊然听到男人说:“这里的每一朵花,都代表着人间的一条性命,一朵花盛发,代表一条性命的降临,一朵花凋谢,代表一条性命的消失,不论是人还是妖魔。”   一枯一荣之间,正是循环不息的天道准则,秦泊然沉默片刻。   他早已认出了男人的声音,在崇古岭的时候他就听到过这个男人的声音,也是刚刚进入《天荒四部》的内部世界的时候与他对话的男人声音,这个男人的身份,是《天荒四部》的创作者,得意楼主谢芳尘口中的鬼王。   秦泊然抱拳行礼:“在下秦泊然,见过鬼王,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神交已久,何必客气?”鬼王的语速依然很慢,同样的一句话他需要花费别人所用时间的三倍才能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他自己却毫不在意,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转过身来的鬼王看着秦泊然:“青丝转眼成暮雪,看来那四道关卡耗尽了你最后的心力,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不怨吗?”   秦泊然与鬼王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秦泊然看到自己的倒影出现在了溪流之上,如今入眼的模样,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一头白发不复往日的光泽,容颜虽然依旧却是病态与疲态难掩,浑身上下都是遮不住的狼狈,完全没有了修道人当初凌驾云端的衣袂飘飘的仙风道骨。   秦泊然神色平静,就算狼狈沧桑,也早已是他预料中的模样了,分毫不差。   “有何可怨呢?”秦泊然摇头轻笑:“我已经不再怨了。”   “你的肚量令我讶异,也令我赞叹。”鬼王身后红花似火,白花似雪,交织出惊心动魄的美丽:“我有补偿你的能耐,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鬼王那双可与夜色媲美的眼眸中藏着无尽的诱惑,多少令人心动的蛊惑从当中涌出,秦泊然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魅惑,有着令自己热血沸腾心跳加速的能耐,内心早已化作一片死灰,如今却有了复燃的迹象,暗藏深埋的欲望开始苏醒,开始在内心翻腾。   闭眼深思片刻,秦泊然看着鬼王开口:“这是最后的试炼吗?”   “你认为呢?”鬼王看着秦泊然:“好好思考,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必须明白自己的内心有什么声音,听清楚了内心的声音,你才能明白你想要什么,不辜负我这突如其来的慈悲之心。”   秦泊然依照鬼王的要求,看是慢慢的思考。   鬼王却没有给他足够安静的思考空间,一声轻叹,鬼王的声音带着那缓慢至极的语调传入了秦泊然的耳中:“你原本是最好的人选,成为我的传人在人间行侠仗义,我的传人,向来纵横天下无双,就连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也不会是你的对手,可惜啊,现在的你却只剩一截骨头一抹魂体,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强大的力量,若是强行灌入,你不出刹那就会魂飞魄散。”   话语才落下不过片刻,鬼王又开口了:“不过,见到现在的你,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检查的时候发现自己把“鬼王”打成了“龟王”   鬼王说话的速度比乌龟爬行的速度还慢……   现在的输入法真是智能,察觉到了鬼王的龟毛属性^_^ 第134章 壹佰叁拾贰   鬼王的话让秦泊然顿时抬起头来,他看着鬼王那双比黑夜还要深邃的眼眸保持沉默,或者说他们的交流并不是语言这种浅薄寻常的方式。   鬼王同样在看着秦泊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仿佛无论秦泊然说出怎样的决定、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彼此的对视,更像是一场精神的角力,只是这是一场由秦泊然单方发起挑战的角力,他必须看透鬼王的目的,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如今摆在眼前唯一的问题是他对鬼王几乎一无所知。   无知,就是变数,会使得自己落于下风。   他对鬼王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与鬼王短暂的交流以及得意楼主的只言片语,他所掌握的讯息不足以支撑他做出任何的推测与判断,这加大了风险。   “你要好好珍惜,这是唯一的机会。”   鬼王的话如同倒计时的沙漏使得秦泊然的心跳开始加速,从肉身被毁掉的那一日开始,秦泊然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沙漏的计时声了,他知道这不是因为他已经脱出了囹圄,而是天南海北他已经无处藏身。   没有灵魂的人,甚至没有被囚禁的价值。   秦泊然知晓,无论鬼王的话中究竟有几分的真假,他都必须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在逗留尘世的时候当面见到鬼王的机会。   “我有答案了。”当秦泊然看着鬼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横亘在他与鬼王之间的小溪上出现了一座独木桥。   “是吗?”鬼王那拥有着独特的节奏的声音传入了秦泊然的耳朵里:“我正在聆听你的答案。”   “多谢鬼王给了我三个选择。”秦泊然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有这么仁慈吗?竟然给了你如此之多的余地?”鬼王语气存疑,脸上同时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是。”面对鬼王的怀疑,秦泊然没有改口,而是点头再度承认了自己的看法,神色镇定如常,秦泊然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鬼王给我的第一个选择是流传在外的那个最强的功法,第二个选择是揭开《天荒四部》当中真正的秘密,第三则是可以选择与您完成一桩交易。”   鬼王看着秦泊然,眼神玩味,慢悠悠的发问:“《天荒四部》中藏着的秘密是什么?”   “鬼王仁慈,一开始就告知了我答案不是吗?”   “如果让你家那个不懂得尊重长辈这四个字的小妹妹听到你的话,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为什么?”秦泊然不解。   “古往今来,你是这个世上头一个用‘仁慈’这两个字来形容我的人。”鬼王大笑,笑声总算是不似他说话那般的费劲:“说出你的选择吧,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让你如愿以偿。”   鬼王看着秦泊然,眼神中透出一丝遗憾:“就算你不具备条件,只要你开口,我同样可以让你成为我在人间的传人,睥睨天下。”   “秦泊然不过一抹将灭之魂,要这天下又有何用?”秦泊然看着鬼王的眼神十分的坚定,说出口的决定里也没有半分的犹豫:“我想与您完成那一桩交易,可以吗?”   “当然。”鬼王早已预料到了秦泊然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即使如此,用来答应秦泊然的要求的那两个字也无法说得干净利索:“你想交易什么?你用什么来支付与我交易的代价?”   回忆道这里戛然而止,交易已经达成,如今再去拼命追究藏在背后的深意根本毫无意义,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再多的悔恨在事情发生后也只能往肚子里面吞,他只记得鬼王确确实实是要走了他的名字。   仅剩的心血穿透心口而出,飞向鬼王手中漆黑的名册,落在其中的一页纸上变成了淡金色的字迹,隐隐又透出几分的血色。   在看到名字落在了名册上之后,秦泊然同时感受到了力气回涌自身,一扫如影随形的疲惫。   力量回笼自身,接过被称作是鬼王印的鬼王面具,秦泊然将鬼王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从今日起,你不再是秦泊然,到你死去的那一天为止,你都只能以这个模样活下去。”   清澈的小溪的溪面上映照出了秦泊然现在的模样,那扣在脸上的面具好似是从肉里长出来的一样紧紧的贴着秦泊然的皮肤,仿佛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契合的程度令人不可思议,秦泊然没有半点的不适,并不觉得气闷,也不觉得难以呼吸,如同这个面具本就是他的脸本来的样子。   “现在,你该过来了。”鬼王的声音透露了他内心的愉悦:“现在的你已经不适合站在对岸,你看你身边的那朵花已经变白了。”   秦泊然顺着鬼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分明只见一片灼灼似火海的殷红。   当他遵照鬼王的要求走过独木桥,再次回头的时候,却看见一片殷红似火的花海中伫立着一朵宁静的白色花朵,傲立枝头。   回过头,看着眼前的鬼王,秦泊然不由得问:“不知这里可有一朵花是代表得意楼主的?”   秦泊然的问题让鬼王大笑出声,带着秦泊然走向花海的深处,鬼王的话语意味深长:“这里长不出那样的花,跟我来吧,我有一份礼物要送你。”   当他自《天荒四部》所营造的幻境中脱出的时候,他就不再承认自己是秦泊然了,所以他没有理会一直守在火塘边等待着他归来的得意楼主,自顾自的走上了前行的道路,仿佛他和得意楼主是从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他要去阻止灾祸的发生。   既然舍弃了名字,那么与之牵连的故人便也不再相识。   他走的时候,得意楼主并未阻止,也没有询问,只是一直步履从容、不急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对于他身上的变化以及他的态度,全都视若无睹,也不见眼中有任何的疑惑。   从一开始心有疑惑的人就是他自己,所以他才害怕得意楼主一直跟着自己。   没有任何缘由,他就已经知道得意楼主看穿了一切,饮秋露的事情他无法不去相信。   回忆起来,他从未在得意楼主跟前占过上风,他想能够在得意楼主跟前占上风的人应该不会是什么寻常人物。   收起变成了墨黑色的饮秋露,秦泊然态度有所缓和:“鬼王同我说过关于你的事情。”   得意楼主迈步与秦泊然擦身而过,与流民行进的方向一致:“边走边说吧,你不是要赶路吗?另外,我可以与你一赌。”   “你要与我赌什么?”   “我要赌的事情,是你救不了他们。”   跟上得意楼主的步伐,两人行走的顺序发生了颠倒,走在前面的人变成了得意楼主,走在后面的人则是不肯承认自己是秦泊然的秦泊然。   还是得意楼主先开口:“听那个家伙说话你不会觉得心烦吗?为了掩盖口吃的毛病,他说话的方式总是令听者的耳朵受罪。”   “有吗?”秦泊然并不以为意。   “明明知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却还不能打断他,当真是令人苦恼。”   得意楼主的抱怨,换来的是秦泊然的几声轻笑,好似他于得意楼主之间不存在过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般。   “不过,我却有一个疑问。”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的背影:“为什么向来自在逍遥的你,也不曾面对自己?”   虽然彼此之间的气氛得到了缓和,秦泊然问出口的问题却不可谓不尖锐,如果一直苦口婆心的得意楼主在本质上是与他相同的,那得意楼主就没有了继续令他为难的立场,得意楼主所带来的麻烦也就能自然而然的迎刃而解。   听到秦泊然的问题,得意楼主一直从容的脚步有了片刻的停顿,脚步虽然停顿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仿佛方才的停步不过是秦泊然的错觉,很快有挪开了脚步依照先前的步调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去。   “无话可说了吗?”秦泊然问她。   “不是。”得意楼主摇摇头,缓缓开口:“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才不会让你失望。”   “现在想清楚该怎样回答了吗?”秦泊然又问。   “当然了,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费心思量的问题,答案我早就准备好了。”得意楼主的态度与语气保持相同的从容:“你准备好聆听我的答案了吗?”   “若是你觉得无需再多斟酌一番,那就请说吧。”   “天下有数万万人之众,不肯面对自己的人又何尝只是你我一二?不肯面对、害怕面对自己的那些人背后,有着许多截然不同的理由。”   “怎样讲?”   “比如说夺灵君好了,他不能面对自己的原因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得意楼主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夺灵君的这里已经坏掉了,一个他沉溺于仇海,欣喜于复仇的快感;一个他拼命寻求救赎,挣扎于过去的苦海,分裂的人格使得他没有办法面对自己。”   “依照你的意思,夺灵君不能面对自己是因为他生病了,不是因为害怕或是其它的理由,但生病这种事情毕竟是特例,他不能代表你不是吗?”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我可看不出你像是个生病的人。”   “夺灵君自然是特例。”得意楼主没有反驳秦泊然的话,继续往下说:“赫连家族的人你向来不陌生,就用他们来说说好了。” 第135章 壹佰叁拾叁   “先说谁好呢?”得意楼主仔细的思量了一番之后才做出了决定:“就先说赫连斐玺好了,因为他最与众不同。”   “哪里不同?”秦泊然发问。   “赫连斐玺是因为要伪装自己的野心,所以假装没有自我,容易被身边的人左右。”得意楼主笑道:“他的不肯面对自我,带有强烈的目的性,原本他早就应该成功了,却因为你这个变数而功亏一篑,在我看来他才是赫连一族中活得最明白的人。”   “听起来,你似乎很欣赏他?”得意楼主的话让秦泊然内心有些不喜,赫连斐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早就有了定论,是无法更改的板上钉钉的令他憎恶的形象。   “这是事实。”得意楼主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平淡的语气也没有要与秦泊然争论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再来就是你最不愿意听我提起的那两兄弟了,明明彼此牵挂却还要装出一副从此以后不再在乎的样子,你们有着相同的别扭。”   得意楼主的话让秦泊然撇过头去,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得意楼主话语中露骨的调笑之意。   “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就先说赫连凤箫吧,毕竟与他的兄弟比起来,赫连凤箫差的太远了。”得意楼主回头看了低下了脑袋的秦泊然一眼,语速轻缓:“他太容易被人看透,赫连凤箫不肯面对自己的理由很简单,不过是害怕承认真实的自己没有假想的自己优秀罢了,他发现了他与别人的差距,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心有自卑,你认为呢?”   “也许吧。”秦泊然还记得半道阻拦他的紫衣男子那咄咄逼人的模样,也记得那双藏不住心事的眼眸中所透出的极度的恐惧。   “说完了单纯可爱的赫连凤箫,就该说说那个与你向来情投意合的赫连英斗了。”得意楼主不认为自己用错了成语,也没有将秦泊然提醒的咳嗽声放在心上,语气坦然:“因为他已经发现了真相,一个不能被你知晓的真相,所以他不能,若是他承认了自我,就会彻底的失去自己,让你所有为他的付出付之东流。”   得意楼主回头看着秦泊然,故意询问:“感动吗?赫连英斗对你当真是一片赤诚的真心啊,天地明鉴,我可是好生感动呢。”   因为得意楼主的话,秦泊然的内心有如撞钟,唇舌干涩,他想要开口去追究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连得意楼主那有心无心的调侃都入不了他的耳朵了,理智却让他所有即将问出口的话全都在舌尖止步吞咽到了肚子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过问关于赫连英斗的任何事情的立场,现在的他只能做个无奈的旁观者。   秦泊然不由得苦笑,得意楼主从来出手不凡,知道如何轻易挑动别人的心选,他自以为能够反将一军,反而将自己推入了得意楼主设计好的圈套当中。   他要如何承认自己不是秦泊然呢?   与秦泊然有关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他都是那么的的在意,在献出名字的那个时候,他应该连同自己的记忆也一并献出才对,没有名字空留记忆是现在最大的折磨。   “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在留给秦泊然足够的思考时间之后,得意楼主才开口询问。   “你还没有讲到你自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秦泊然回答:“你明明知道那才是我问你最主要的目的。”   “说我的理由之前,不妨先来说说你好了,毕竟好戏要留到最后才会有足够的噱头。”   “拖得太久,再好的戏也容易失味,更会令人失去兴趣。”   “所以,我向来不会吝啬透露出必要的讯息。”得意楼主一笑:“既然你与鬼王交流过,就应该明白我与你们有着本质的不同。”   得意楼主的话顿时让秦泊然沉默了下来,他实在不想顺着得意楼主的话问出“哪里不同”几个字来,因为他知道,就算他现在开口问了,得意楼主也不会回答他,得意楼主从来都是得意楼主。   “看起来你很有兴趣?”得意楼主的语气听在秦泊然的耳朵里,只觉得她非常的得意:“那也得先听我讲过关于你的事情,你才能听到与我有关的故事。”   “关于我的事情是什么?”其实秦泊然的内心早已有谱。   “你不肯承认自己是谁的理由,以及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事到如今,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秦泊然本能的产生了抗拒情绪。   “你若不听,关于我的故事也就听不到了,你甘愿就这样结束,一直沉默的走到最后吗?”   秦泊然无奈的叹气,他知道得意楼主早就抓住了他的命门,如果可以,他当然想要多了解关于得意楼主的事情,不论曾经的得意楼主来自何方,这一世这个叫谢芳尘的姑娘与他有着相同的学院,是他同父同母所生的女儿,是秦泊然与秦泊兮的亲妹妹。   “……你说吧。”   “不肯承认自己是谁,唯一的理由不过是信诺两个字,因为这是你的骨气。”得意楼主的话击中了秦泊然的心脏:“既然与鬼王达成了协议,无论协议是真是假,你都一定会遵守,这是刻在你的骨子里的原则。”   “你明白要让别人相信,首先就要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可你毕竟多情,未能修得忘情,所以你的内心一直都有无法斩断的牵绊。”   秦泊然轻笑,他的笑声中有着无法掩盖的苍凉,更有着不曾掩藏过的无奈,手抵着额头,秦泊然的笑声里有着哽咽,几乎要笑出泪来,但那长在脸上一样的鬼王面具上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没有笑意,也没有眼泪,没有任何的表情。   秦泊然无法哭泣,魂魄是没有眼泪的,他只能用笑这样的方式来宣泄自己内心崩溃的情绪,哪怕笑声当中藏着哽咽,眼睛也不曾湿润,就算痛苦再多,也是眼中无波。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受尽折磨的只有他的内心。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   所以秦泊然对得意楼主说:“我做不到无情。”   “你向来对自己无情。”得意楼主的声音从秦泊然前方传来:“你这一生都在不断的为别人付出,你可曾为自己奢求过什么?”   “不需要也无必要,又谈什么奢求?”   “幸好你遇上的人是赫连英斗,否则你所有的付出都有可能变成你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得意楼主感叹道:“看来我可以提笔了,写一卷关于你们两人这堪比情人间生死与共的风流人物志,除了能够为我挣来名声与金钱,还能纪念你们之间为了彼此不惜代价的真心实意,哈哈,真是一举两得。”   秦泊然默默忽略了得意楼主后面的一句话,极度生硬的转移了话题:“现在该是你告诉我不能面对自己的理由的时候了吧?你已经拖了很长的时间了。”   “你不需要多多发泄一会儿自己内心的情绪吗?”得意楼主很是意外:“若是憋得太久,可是会如夺灵君那样脑袋生病的。”   “我已经宣泄够了,凡事有度,否则就真的如夺灵君一般了。”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现在可以说你的理由了吗?”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听,我就说给你听好了。”得意楼主轻笑,语气轻松:“我做人做事,向来不同寻常,我的理由自然也与你们众人截然不同,你们的出发点归根究底都是自我,而我的出发点,则是除了我之外的生灵。”   秦泊然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话语才开口反问得意楼主:“要用天下苍生做借口,是自抬身价又或是掩盖自己的心虚?”   “都不是,事实而已。”得意楼主摇头,神色坦然诚恳,分明就不认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很像一个笑话:“要我面对自己的代价,需要天下的众生来支付,现在的他们,付不起这般惨烈的代价。”   得意楼主分明不是在开玩笑。   秦泊然蹙眉追问:“若是你现在就面对自己,苍生会如何?”   得意楼主眼角含笑,手背在身后,走路姿态潇洒惬意,语气轻描淡写,好似他们两人现在谈论的不过是今日天气的好坏。   “天地尽毁,又何来的苍生?”   得意楼主的这一句话,让秦泊然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得意楼主的狂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到得意楼主会用“天地尽毁”这样的理由来应付他,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理由,不但与众不同,而且还非同凡响,爆若惊雷,让人很难真的去相信。   将内心翻腾不止的思绪压下去,秦泊然非常不容易的找到了能够接上得意楼主的话头:“听起来选择不面对自己的你还真是伟大,天下苍生都需要感恩你的大德吗?”   “咦?我有吗?”得意楼主面露疑惑:“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激烈?你不相信我讲的事情吗?”   “一般来说都不会有人相信,但是我还记得你出生的那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往自己脸上贴金向来的得意楼主的一大必杀技O(∩_∩)O哈哈~ 第136章 壹佰叁拾肆   “所以你相信喽?”得意楼主反问。   “毕竟那样壮观的天象很难让人忘却。”秦泊然从后面看着得意楼主:“我相信你是顺应天命而来到这个世上,有着与生俱来的使命,所以我相信你。”   “每一天都有很多的人死去,也会有很多的人出生,我出生的那一日也是同样,你如何能判定那一日的天象不是因为其他人的出生而引起的?”   “因为这一次,我看到了你的出生。”   秦泊然的话让得意楼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就是因为你想要弥补的太多,才会活得那么累,我很荣幸自己没有变成你肩背上的负担之一。”   “我不希望世上没有一个得意楼主。”秦泊然苦笑,有些不自然的撇开眼神:“尘世太苦,难得有一个自在逍遥的人。”   “那就承你吉言了,我一定长命百岁、千岁万岁的活下去,绝对不会辜负你的嘱托。”敛眉低笑,得意楼主的话题又转回到了原点:“开始与我谈论过去,是愿意承认自己是谁了吗?兄长。”   “你分明知道我的理由,又何必还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   “真理真相向来是越辩越明,你不肯承认自己是谁,是因为你与鬼王之间的那个约定,可是约定的内容是你不能叫秦泊然吗?约定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你当真的了解吗?就算知道了约定的真相是什么,你也不会改口,是吗?”   秦泊然用沉默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随便你吧。”得意楼主感叹一声,虽然说了随便两个字,到底还是没有放弃劝说秦泊然的努力:“在乎我们的人,不论现在的我们是什么模样,在他们的心中我们永远是过去的我们;不认识我们的陌生人,不论我们过去是什么样子,在他们的眼中,我们都只是现在的样子。”   转身重新迈开步伐,得意楼主带着秦泊然继续往前走去:“普天之下也不是只有一个人叫秦泊然这个名字,失去名字的人可以是秦泊然,重新得到名字的人得到的名字也可以是秦泊然,毕竟鬼王手中那本用来取走你的名字的鬼册,其意义之一就是赋予新生。”   得意楼主的最后一句话让秦泊然内心无法保持镇定,也没有办法假装自己根本不在意,开口连忙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当作为人的秦泊然死了,身为魂体的秦泊然才能在人间游荡,你最好从今日开始祈祷,有朝一日能够真正的魂飞魄散,因为对于名字上了鬼册的孤魂野鬼来说,魂飞魄散才是求而不得的最幸福的结局。”得意楼主停顿了片刻,好似是在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最后慢慢说道:“我也不希望,未来有朝一日要与你兵戎相见,鬼王与我是同一种人,绝不会出手会让自己亏本的买卖。”   一只水壶出现在了得意楼主的跟前,在得意楼主说话的时候,秦泊然就已经加快脚步走到了她的身旁:“小妹,说了这么久,你也应该口渴了吧?”   “多谢。”没有推拒,得意楼主自然而然的结果水壶啜饮一口,轻轻一笑:“现在为什么又想通了呢?”   “若是未来注定身不由己,当下便不该留有任何的遗憾。”秦泊然看着身旁的得意楼主:“小妹你说的不错,死去的人可以是秦泊然,留世的魂同样也可以叫秦泊然,本就是殊途同归,又何必计较这么多?”   “看来你已经明白鬼王拿走你的名字的真意了。”得意楼主将空了的水壶收了起来:“他不是要你不得在尘世使用这个名字,鬼王可不在乎人间的阿狗阿猫,而是要你在归零之后,将你的一切牢牢掌控在手中,就算你还保留着原本的记忆、思想、感情,你也只能是个生生世世被他操纵的傀儡,再也无法为自己做主,永永远远只能服从于他,匍匐在他的王座之下。”   “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我必定会让自己再无挂碍。”秦泊然语气平和,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心平气和的面对今日发生的一切,未来才不会又为今日发生的一切而追悔莫及。   经历这一场,秦泊然情绪波折起起伏伏,当事情有了定论,他感到一丝内心的疲累。   “也许吧。”说完这三个字,得意楼主也不再多言,与总算肯承认自己是谁的秦泊然并肩往前走去。   夕阳西下,夜幕就要降临,自从灾变发生以来,黑夜向来是妖魔享用大餐捕捉俘虏与猎物的时间。   周围的流民纷纷露出了惊恐害怕的神色,时不时将希冀的目光投向秦泊然两人,眼神中有着渴望得道庇护的乞求。   得意楼主仿佛没有看到那些目光,目不斜视,脚下生风,如同心中只有那个不知何时抵达的目的地,秦泊然走在她的身旁,几次欲言又止。   他们两人的速度不算太快但也绝不是慢,当黑夜降临的同时,妖魔也趁着夜色来袭,扑向毫无防备的流民!   惨叫声不绝于耳,有老人也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妖魔肆虐不分对象,谁都有可能成为妖魔口中的美食,荒原之上的一缕亡魂。   流亡的每一个夜晚,逃难的流民都会遭遇一次这样的吸洗礼,大多数人都只是惊恐的等待着命运最后时刻的降临,极少有人有勇气拿起手头简陋的木棒与石头同妖魔与命运抗争。   一把一把的火把被点燃,汇聚成了黑暗世界中的希望之光,星星点点化作长河,使得妖魔无法再趁着夜色掩护发起令人猝不及防的偷袭。   有人绝望的奔逃,有人悲哀的认命,有人不屈的抗争,世间百态尽显于此。   杀之不尽的妖魔,疲惫不堪的流民,两者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好在还有一些修士混迹人群当中,保护他们脱离这暗夜当中的妖魔之爪。   偶尔爆发的光芒是符咒与法术,扫荡而来的杀意是刀剑斩妖除魔的坚定意志,在这一片重复了一日又一日的混乱当中,秦泊然不明白为什么得意楼主依然选择按兵不动,就好似没有看到身边正在发生的惨剧。   剑身微动,丧命的是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偷袭他们二人的妖魔,哪怕妖魔拦路挑衅,得意楼主照样没有放在眼里,脚步连停都没有停一下,朝着目的地的方向前行。   饮秋露发出的一道道剑气,收纳了一条条的妖魔性命。   在饮秋露变成了如今的墨黑色之后,就成了最令妖魔胆颤心惊的兵器,墨黑色剑身上寄存着两分来自冥界的鬼王之力,脱胎换骨的饮秋露再也杀不了人。   墨色剑身,血色符咒纹路在黑夜里隐隐发光,得意楼主轻轻一瞥,对身边的秦泊然说道:“你的饮秋露被鬼王改了新的名字,冥界利刃杀不了人,却是斩妖除魔的利器。”   “由上天失落的十二个时辰化成的十二件神器之一,想不到最先出现的竟然会是鬼莹。”   “不论它的名字是什么,来历又是如何,在我心中它永远都是在剑阁选择了我的饮秋露。”秦泊然我在手中的墨色长剑闪烁幽幽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是在应和着秦泊然的话语。   剑扫八方,剑气所过之处妖魔不存,如今手持神器鬼莹的秦泊然就是妖魔最大的克星,看着不停的斩杀妖魔的秦泊然,得意楼主没有半点要动手帮忙的意思,也没有把周遭的一切放在眼里。   秦泊然没管得意楼主,比起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得意楼主自保的手段可谓是不胜枚举,没有后顾之忧,秦泊然便与妖魔死磕到底。   身后传来得意楼主的叹气声:“大哥,还记得先前我说过要你与一赌吗?你救不了这些人。”   与妖魔缠斗的秦泊然没有回头,声音停在得意楼主的耳朵里依然清晰:“我正在救他们。”   “依我看来,这种做法不过是拖延了死神的脚步而已。”得意楼主问他:“今天你在时,他们能够得救,来日你离开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因为这样,就应该漠视别人正在经历的痛苦,见死不救吗?”秦泊然反驳:“小妹,养育你长大的人难道从来没有教过你生命的意义吗?你是否学过能力越大的人责任也就越大的道理?你明明有济世苍生的能耐,为何要吝啬于弹指之功?”   “我可以救他们一次,比如这样。”得意楼主说话的同时,一道白光夺去了一只妖魔的性命。   “我也可以救他们两次,比如这样。”这一次,一道更为强烈的白光在瞬间夺走了十来只妖魔的性命。   “我还可以救他们第三次,比如这样。”话音甫落,白光乍起,方圆数里之内的上百只妖魔在片刻之间化作尘埃灰飞烟灭,四周的流民一脸茫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得意楼主在黑夜里与秦泊然对视,问他:“然后会发生么什么,大哥你知道吗?”   秦泊然没有说话,从身旁那些逐渐显露出狂喜的神色与周身气场变得安定的流民脸上,秦泊然已经明白了得意楼主所问的问题背后的答案。 第137章 壹佰叁拾伍   流民的了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眼中有着被保护的安定感,好似终于到达了盼望已久的目的地一样,不少人在精神放松后眼前一片漆黑,顿时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流民被潜藏在土地里的妖魔抓走,无法逃过变成妖魔大餐的命运。   尽管有人被妖魔抓走了,可是现在没有人警惕,没有人恐惧,没有人把那些人的死亡当做警讯放在心上,现在的他们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一个令他们镇定异常的想法,他们得救了。   在秦泊然看来,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这也是他明明有一剑秒杀无数妖魔的能力,却要一剑一剑的去努力的原因。   人的骨子里天生就带着懈怠与依赖的因子。   当有人发现自己不需要多么的努力就可以过上心仪的日子的时候,他就再也不会去努力了。   懒惰的思想一旦升起,要再度追回奋斗的感觉就不会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强大的力量向来被世人所以来,世人相信也坚信强者会为他们提供足够的庇护,如同“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的玩笑话一样,世人总希望有别人来为自己承担世间的苦难,能够为自己遮风挡雨。   得意楼主现在展现出的强大实力让流民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应该被得意楼主所保护,因为得意楼主是强者,强者保护弱者不需要什么道理,这是规则。   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展现了强大实力的人应该保护他们,甚至因为已经有了保|护|伞的错觉而开始不再多做防备。   秦泊然依然记得,这些跟随流民一同前行的日子里,流民们是如何对待身边的人。   面对比他们强的人,他们会害怕,虽然比不上对妖魔的惧怕,可是他们的目光总是隐藏着一丝不自知的害怕,因为强者掌握着比他们多的权利与资源,有权决定别人的生死,因为性命被握在强者的手里,所以他们害怕自己被牺牲。   人总是想要成为被拯救的人,不希望自己成为被牺牲的人。   所以在面对比自己弱的人的时候,他们从来不手软,首先被抛下的是老人和婴儿,接着是生病的人和幼儿,再来是妇女。   没有用的人,没有活下去的权利,没有能力的人,命运只能被其他人支配。   流民牺牲的,有他们的父母,有他们的妻儿,有他们的兄弟姊妹,就是没有他们自己。   优胜劣汰,总有会被淘汰的一天,所以每一个每一天都希望下一秒就能抵达传说中的桃花源,摆脱这永无止境的流亡之旅。   对待强者,他们如同畏惧猫的老鼠。   对待弱者,他们如同看见鸡鸭的黄鼠狼。   秦泊然神色痛苦,他有帮助流民摆脱妖魔逼杀的能力,却没有治愈他们内心漏洞的能耐,他只能看着流民在与妖魔的抗争中相互残杀,彼此算计。   所以他知晓自己没有资格去指责得意楼主的做法。   得意楼主的立场从来与他不同,他如何不明白,在得意楼主的眼中,天下万物皆为刍狗。   妖魔也好,人也罢,或者还有别的生灵在得意楼主的眼中都是相同的,这场妖魔的屠戮,在得意楼主眼中只不过是一场物竞天择的战斗而已,赢者活,死者输,仅此而已。   得意楼主的出手,不过是告诉他自己的立场而已。   以一种极端决绝的办法,秦泊然明白,得意楼主还有更为残忍的手段留着对付这些流民。   强者得以存,弱者若想要依附于强者,就必须端正自己的态度,认清自己的立场。   秦泊然不赞同得意楼主的想法,却也没有理由与立场要求得意楼主改变想法,因为就如今的状况来看,得意楼主比他更像是乘上大道起航的修士。   在他看着得意楼主的时候,得意楼主也在与他对视。   他们的思绪在一片静默中交锋,擦出看不见的火花,彼此的信念、彼此的认知、彼此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彼此对天命等等都有着不同的见解。   说到底,他们是两种人。   周围的流民在片刻的呆愣之后,如同没有看到秦泊然一样纷纷扑向了得意楼主所在的方向,有的人因为激动过度而跌倒,用双膝跪在地上爬到了得意楼主的跟前,如同救世主临世,他们看着得意楼主的眼中都有着莫大的渴望。   无数的流民跪下,对着得意楼主磕头,身体颤抖不已,心中好似涌出澎湃的力量,不断的磕头,不断的恳求,只为一个生存的机会。   “求仙人救救我们!求仙人救救我们!请仙人大发慈悲,保护我们离开这里,求求仙人!”   有人不断的拱上前来,想要抱住得意楼主的双腿,好似多接近得意楼主一分,得救的机会就会增加一分一般,得意楼主毫不客气的将想要扑上来的人以剑气扔出老远,在自身形成一道由剑气组成的冷冽风墙,隔绝了那些想要扑到她身上来的流民。   流民在风墙之外不断的磕头,不断的祈求,声音喊来喊去,近乎嘶哑,说出口的都是他们长久以来的执念。   “只要能活着到达夜昙镇,我们愿意为仙人当牛做马!不论什么事情我们都愿意做,只求仙人救救我们啊!我们不想成为妖魔的口粮,我们不想死在这里啊!我还这么年轻,我还不想死啊!”   吼叫的流民越来越疯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让得意楼主嫌弃的皱起了眉头。   面对如此众多的流民的跪拜,面对如此多的承诺和誓言,得意楼主却半点不为所动,只是冷漠的看着发疯了一般的流民。   秦泊然看过去,一双双眼中都充满了渴望,都是想要得到救赎的目光,那些目光让他心痛,更让他于心不忍,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得意楼主帮助这些流民。   得意楼主故意展现出强大的实力惹得这些流民疯狂,却又有亲手打碎他们的希望,得意楼主的残忍令他遍体生寒,却又没有办法阻止,他知道得意楼主要做什么,却不知得意楼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多少次,他准备迈出脚步去帮助这些流民,却被得意楼主的力量所阻挡,只能被迫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流民忽略了他的存在。   在流民的情绪渐渐镇定之后,得意楼主那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语气冷漠又不客气:“俗语说事不过三,我已经救了你们三次,还不够吗?”   得意楼主瞥了一眼跪拜在地上的流民:“今天我若是答应保护你们,是不是明天我就应该为你们提供衣食?后天就必须满足你们其它的需求?毕竟保护这个词,可是有着相当广泛的意义啊。”   “呵,凭什么呢?”得意楼主冷笑,神情冷漠:“我凭什么要答应你们的要求?我要救你们,只是我想试试妖魔究竟有几分的能耐,竟然能杀死那么多的人,现在看来,不是妖魔太强,而是你们不配活下去。”   “口渴了掠夺同伴的水壶,是不是你们口渴了我就得去给你们找水源?生病受伤的人被毫不留情的当做肉强推出去喂食妖魔,是不是你们生病了我还要去给你们找大夫和药材?妖魔来袭的时候,你们躲在后面睡觉吃饭休息,我要替你们战斗?”   得意楼主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势让四周的流民都不敢说话,惊惧不已,他们开始意识到,比起长久以来与之对抗的妖魔,眼前的这个修士才具有真正可怕的力量。   有人想要回嘴,为自己的那点黑暗心思开脱,却因为得意楼主的眼神而无法张嘴。   得意楼主轻轻一瞥,就已经看穿了他们内心的那点龌龊的心思。   方才的狂喜一下子降低到了冰点,有人开始埋怨得意楼主,为什么明明不打算帮他们,还要给他们希望,耽误他们这么久的时间,难道就只是为了看他们的笑话吗?   一些流民的神色开始变得不友好,他们恨修士,尤其在妖魔现世之后,这股恨意更加的剧烈,他们恨修士,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修士,若是自己是修士,又怎么会这么遭罪?   如果他们是修士,就能立于食物链的顶端让别人仰望,而不是成了妖魔可以任意掠夺的口粮。   他们将这一腔无从发泄的恨意,发泄在了比他们更弱小的流民身上,他们并没有把那些人看做是他们的同伴,只是用来利用的工具而已。   就算入不了修士的眼,他们也不甘成为最下层的人民。   所以,他们表现出凶悍的一面,用暴力让其他人臣服,使得其他人成为自己的喽啰,用牺牲别人的性命保护着自己,武装自己,所以在见到强大的修士的那一刻,心中算计若干,只渴望在修士的保护下自己的权利与利益能够得到更进一步的发展与巩固。   可是唾手可得的一切,因为修士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破碎了,怎么可能让他们不恨呢?   有的人开始意识到,一开始眼前的修士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就算他们有成百上千的伙伴,在这个能够瞬间秒杀上百妖魔的修士眼中,也不过是一只稍微大一点的蚱蜢而已,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他们没有资格要求修士为他们提供庇护,可是他们不甘心。   修士的性命是性命,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苍天已经不公平,将他们生为平凡人,没有成为修士的条件,没有练武的资质,没有能够买到一切的财富,还要让妖魔霍乱这个世界将他们逼到绝境边缘。   既然要让他们彻底绝望的认命,为什么还要让这个修士出现在他们眼前?   既然注定绝望是结果,为什么还要用希望来欺骗他们?   悲从中来,怒从心起。   流民看着眼前岿然不动的得意楼主的眼神不再怀有渴望与善意,而是变得怨毒与愤怒,还带着怎么也藏不住的仇恨,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什么不可以做?   明明有能力,为什么又要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38章 壹佰叁拾陆   “呸!”一个人站了起来,朝着得意楼主所在的方向吐口水,眼中露出恶狠狠的凶光,口中咒骂不停:“伪君子!小人!像你这样见死不救的臭修士当真猪狗不如,甚至连杀人的妖魔都不如,一辈子都无法得见大道!”   既然有人起头,就有无数的人簇拥跟从,人总是随大流,生怕自己在人群中显得特立独行被其他的人孤立。   有人站起来离开,无数的人跟着他离开,有人站起来谩骂,无数的人跟着他一同谩骂。   流民骂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令秦泊然皱起了眉头,得意楼主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神色不变,仿佛眼前的不过是蚊子的嗡嗡嗡,不足入耳。   流民的神色不堪入目,污秽的语言不堪入耳。   方才才被视作救世主的得意楼主,现在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见死不救的十恶不赦之人。   良知被淹没在了仇恨的人海当中,一些流民试图让自己的同伴冷静下来,不要如同发疯的野狗一样乱吠,可是徒劳无功,甚至还会遭到同伴的谩骂,如同不与他们站在同一个战线,就成了狼心狗肺的罪恶之徒。   有的人沉默了,好似周围乱糟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他们是风中墙头上的野草,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   有的人早早的起身离开了,得意楼主刚才说的话让他们自觉内心羞愧。   处于漩涡中心的得意楼主负手而立,神色不改,仿佛周遭的流言蜚语、谩骂诅咒都没有听见,如一尊不会动的石雕,不惧这一场由人言与人心刮起的狂风暴雨。   当晨曦重现,得意楼主的身旁已经没有多余的人影,得意楼主也没有再阻止秦泊然走上前的脚步,她听到了秦泊然沉重的叹息声。   “小妹,你这又是何必呢?”   得意楼主不在意,轻描淡写的反问:“兄长,那你这又是何苦?”   “这不一样。”秦泊然不认同的皱起了眉头:“你可以拒绝我出手的请求,但不应该用这般残酷的手段告诉这些流民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为他们的命运负责,他们已经够可怜了。”   “可怜,就可以肆无忌惮吗?”得意楼主不认同秦泊然的话:“不要让可怜,变成可恨的借口。”   “人心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险恶,为何不给他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因为在乱世中,不够黑暗的心,不会给人生存的机会。”   “你太极端了。”如同得意楼主不认同秦泊然的观点,秦泊然也不赞成得意楼主的想法:“希望的火种,可以燎原,也许他们只是需要那一点微弱的星星之火。”   “希望的火种,也可以引来绝望的火势。”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结局不定之前,谁又知晓那究竟是救赎还是屠戮?”   “那你认为是什么?”秦泊然问。   “屠戮。”   “在我看来,是救赎。”秦泊然语气坚定:“你不是要与我打赌吗?何不继续进行下去,看看我们究竟谁会赢?”   “当然可以。”得意楼主点头:“我依然是先前的观点,你救不了他们。”   “我能救。”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一刀一剑是救,一滴水一粒饭是救,只要能够帮助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他们就能获得最后的救赎。”   “先不论值不值得,你如何保证,所谓的救赎,不是极致的深渊?”得意楼主步步紧逼:“你如何保证,你真的是在救他们,达成了他们的愿望,就当真是救赎吗?”   “你问的问题,都只有在赌约结束后才会有答案。”秦泊然说道:“他们的目标是夜昙镇,一切就在到达夜昙镇后见分晓吧。”   “可以。”得意楼主眼神晦暗不明:“大哥,你知晓那最后的桃花源是谁的地盘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封特殊的请帖被得意楼主扔到了秦泊然的手中。   秦泊然低头,手中的请帖并不像普通的请帖一样是用纸做成的,手中的请帖更像是一块银灰色的令牌,这块银灰色的令牌下方还有带着暗金色流苏的古老绳结作为装饰。   令牌的正面是如今声名鹊起的恶鬼宗当家图纹,令牌的背后则是用娟秀但拥有着刻骨三分的力道的字体写着恶鬼宗发出这封请帖的用意。   夜有昙华盛,潇|湘弄云雨。   一聆天上曲,共赏霓裳艳。   在得意楼主研究手中请帖的用意的同时,得意楼主告知了他手中请帖的来历:“这是夺灵君要我转交给你的,大哥,你要与我同行吗?”   “你何时碰上了夺灵君?”听到得意楼主提起夺灵君的名字,秦泊然内心不由得一紧,眉头蹙起,在他看来与夺灵君过多的交往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得意楼主却没有把秦泊然的担忧放在心上,如同与夺灵君的相遇真的只是寻常的偶遇一般说道:“萍水相逢。”   秦泊然听了得意楼主没什么诚意的解释,自然知晓是得意楼主在敷衍他,若是夺灵君无心怎么会前去寻找得意楼主的下落,若是得意楼主有心,又怎么让别人随便就打听到自己的下落?   得意楼主不愿意说,秦泊然也不想计较,思量一番后对得意楼主说道:“既然目的地相同,你又何妨先行一步?反正你我之间的赌约总要有个结果,我会证明给你看,这个世上不存在无意义的努力,我一定会救他们。”   “哎呀呀。”得意楼主颇为不满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大哥会说你我顺道不如同行,猜不中大哥的想法真是有损我得意楼主的名声,不过既然这是你的要求,那小妹我一定照办,必然会在夜昙镇提前备好酒宴,为你接洗风尘。”   “有劳了。”   “不劳不劳。”得意楼主摇摇头:“反正酒宴的银两,迟早会从卖书的钱里赚回来,如今得意楼的位置不适合动土,并不妨碍我动笔,反正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我也可以好好润色润色我的最新大作,为我得意楼将来万丈的金银高楼做好铺垫。”   “你的初稿写好了?”秦泊然有些讶异。   “当然喽。”得意楼主轻笑:“老实说,也没有什么好题材,写的自然是你与赫连英斗之间的爱恨情仇喽。”   “莫要再让人追着你跑到西牛贺洲去了。”听了得意楼主的话,秦泊然也只是叹息一声,最终也只能放任得意楼主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样才够刺激。”得意楼主一笑,身形变得虚幻难捉:“我就在夜昙镇等你了,大哥。”   看着得意楼主消失的方向,秦泊然的声音随风飘去,有着一丝无奈的苍凉:“也许这在你的眼中是徒劳,但能救则救是我的信念,我决不允许再有无辜者在我眼前丧命。”   握紧了已经化身为神器鬼莹的长剑饮秋露,秦泊然语气坚定:“我有拯救他们的力量,我不能袖手旁观!”   一剑入土,无数潜伏在黑暗的泥土世界当中的妖魔尚未察觉到杀机的来临就失去的性命,就如同他们对地面上的流民所做的事情一样,生死循环终有数,杀人者,必定被人所杀。   踏风而行的秦泊然不过片刻就追上了流民的脚步,不远不近的跟在流民身后,秦泊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形,他不需要流民看见自己,也不需要他们记住自己,戴着号称鬼王三宝之一的面具鬼王印,秦泊然知晓自己这个模样只会被认为是妖魔的同类。   黑夜可以掩藏他的面容,日光却让黑暗无所遁形,他不想吓到这些惊慌失措的人。   他们也许有不足,有污点,有丑恶的一面,但若盛世太平,他们也不会变得这么的极端。   秦泊然知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引动九星一线带来的后果,他会竭尽全力的去拯救他们,就算拯救不了他们那一片漆黑的内心,也可以救赎他们岌岌可危的性命。   只要还有命在,就有改过自新的可能,秦泊然一直都这样相信着。   夜昙镇,得意楼主提起那个地方,总是有一丝不知是否是真意流露的忧虑,那里藏着什么吗?   “你可知那最后的桃花源是谁的地盘?”这句话还在耳边没有消散,手中的请帖的触感冰冷真实,得意楼主的话只有一个意思:“夜昙镇是夺灵君的地盘。”   秦泊然逐渐开始意识到,终于要到了与夺灵君正式交锋的时候了吗?   可惜,他已经不能陪伴在赫连英斗的身旁了。   经过这么久的筹谋,不知赫连英斗身边又聚集了多少人,又将计划推进了多少?   要让天下安定,首先要除掉鸩占鹊巢的妖魔。   秦泊然有些忧虑,他猜不出如今的赫连英斗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远远的,秦泊然看到有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子已经站不稳了,孩子的父母头也没回的继续往前走,显然早已做好了放弃孩子的准备,大人眼神干渴,痛苦却无眼泪可流,小孩神色恐怖,却是连呼喊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泊然没有犹豫,如一阵风一样出现在了小孩的身边,在小孩子晕厥的同时将小孩子抱起来,没有让早已准备捕获猎物的妖魔得手。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这么轻易就送命?   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流民未来的希望。   秦泊然没有理会周围惊惧的目光,自顾自的将早已准备好的丹药配置出来的药水取出,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小孩子干渴的唇舌上,让小孩子的意识重新脱离死亡的边界,回到这个世界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打算把得意楼主的个性写得再尖锐一点的……   :-( 第139章 壹佰叁拾柒   秦泊然用来喂给小孩子的药水是用丹药兑成的,药效只有丹药本身的百分之一。   流民长期缺乏营养的身子骨太过脆弱,本身的体质也无法与修士们相提并论,完整的丹药的药效对他们来说太过霸道,若是让他们直接吞服,还没有等他们咽下去,散发出来的药效就能直接让他们去见阎王爷了。   接受了秦泊然勾兑的药水滴灌的小女孩儿不出片刻就重新睁开了眼睛。   好似是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睁开眼睛看到头顶上的蓝天一般,小女孩儿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不停的眨着眼睛,仿佛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的蓝天就会消失,变成阎王殿里无边无际的黑暗颜色。   直到小女孩儿看到了抱着她的带着丑陋恐怖的面具的秦泊然,没有一个流民会知道这是具有强大力量的鬼王三宝之一的鬼王印,在他们眼里带着鬼王面具的秦泊然如同这片荒野之上最为强大的妖魔。   甚至不敢停步,不敢靠近,他们只以为秦泊然抓走小女孩儿不过是为了将她圈养起来,当做未来的口粮。   没有人有什么好奇之心,只是低着头匆匆赶路。   在小女孩儿因为脱力倒下的那一刻开始,小女孩儿的命运便不再与他们息息相关了。   带着鬼王面具的秦泊然看在小女孩儿的眼里显然让小女孩儿吓得不轻,只觉得哪怕头顶上有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蓝天白云,眼前的这片荒野依然是阴曹地府,眼前的这个人,是阴曹地府里面专门逮捕魂魄的恶鬼。   看出了小女孩儿内心的恐惧,秦泊然轻声的安慰,他的声音拥有让人心神镇定的作用:“小姑娘,不用害怕,我不是吃人的妖魔,也不是地府里面的恶鬼,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秦泊然温和的嗓音让原本颤抖不已,被害怕与恐惧支配了全身感官的小女孩儿渐渐平静了下来,小孩子对于危险有着堪比小动物的感知本能,眼前的这个人要比每一日追赶着他们奔跑的妖魔,以及掠夺他们的衣物与食物的流民要温和,这个人并没有打算要伤害她。   明白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小女孩儿不再害怕。   即使平静了下来,即使被秦泊然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小女孩儿依然十分的虚弱。   秦泊然知晓这是因为小女孩儿长期没有进食缺乏营养的缘故,他用丹药勾兑出来的药水只能够为小女孩儿续命,却不能帮助小女孩儿填饱肚子,虽然他随身带着辟谷丹,但辟谷丹的药效更为霸道,普通人更加难以接受。   小女孩儿需要食物,却又不能是硬邦邦的干粮,显然虚弱异常的小女孩儿需要的是一碗热气腾腾,具有营养的热粥。   秦泊然有些头痛,他要上哪里去给小女孩儿找来这样的一碗热粥?   这里诸多的流民都需要一碗这样的热粥,若是他要做,就不能只考虑小女孩儿一个人。   “你救不了他们。”得意楼主的声音依然还在脑海里飘荡,但秦泊然就是不服气,不论是用刀剑斩杀妖魔,还是要为流民提供其它的庇护,他都一定能够做到,他不要在一开始就向得意楼主认输。   抱起小女孩儿,秦泊然一骑绝尘的消失在流民当中,估算着流民到达的时间,秦泊然开始忙碌了起来。   对他这样的修士来说,搭起一个简易的草棚易如反掌,接下来他又拿出了炼丹用的丹炉,使得原本只有巴掌大的丹炉变得有三个人合抱的大树那么粗壮,足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   将早已准备好的小米、燕麦、薏仁等等材料倒入丹炉之中,又用符咒引火,秦泊然生平第一次用丹炉熬粥。   在秦泊然忙碌的时候,小女孩就乖巧的坐在秦泊然为她准备的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看着秦泊然,什么话也不说,不敢打扰忙碌的秦泊然。   即使这样,秦泊然也没有冷落这个看起来脏兮兮,但眼神异常干净的小姑娘,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干净到犹如一弯清泉的眼睛了,看到小女孩儿那波光粼粼的双眼,他就忍不住会心软。   秦泊然手上虽然忙碌着,却没有忽略身旁的小女孩儿,偶尔转过来与小女孩儿说话,让小女孩儿不至于太过无聊又再度晕厥过去:“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阿娘和阿爹都叫我小悦,愉悦的悦。”小女孩儿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虚弱。   “小悦。”秦泊然轻轻唤了一声小女孩儿的名字,又说道:“这是一个好名字,想来你的父母应该十分爱你,才会给你起这么一个名字,你想要回到他们身边去吗?”   听到秦泊然的问题,年纪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儿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好一会儿才神色坚定的摇了摇头,用如若蚊虫的低声说道:“我不想回去。”   小悦的回答让秦泊然有些意外:“为什么呢?小悦你不想你的父母吗?为什么不愿意回到他们身边?”   小悦气若游丝,声音很小,要秦泊然费劲耳力,十分专注的倾听才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我很想阿爹和阿娘,也很想弟弟,但是我不能回去他们身边,阿爹和阿娘身上的粮食已经被抢走了大半,根本没有养活四个人的份量,如果我回去了,弟弟或者阿爹阿娘就会死,我不想要他们死掉。”   秦泊然沉默了,这场灾难,让原本应该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过早的担负起了不应该由她承担的命运。   叹了口气,秦泊然没有在与小女孩儿说这个话题,而是对小女孩儿说:“我有几个妹妹,有的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只希望有朝一日她们在面对命运的无奈的时候,也能如你一般的豁达。”   秦泊然的话让小悦有了兴趣,问秦泊然:“恶鬼先生,您有几个妹妹?”   小悦的称呼,让秦泊然笑了出来,也没有刻意去纠正,而是很好心的回答了小女孩儿的问题:“很多个,我最小的一个小堂妹,今年已有十二岁,我的亲妹妹,若是按正常的时日来算,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小悦问他:“她们还好吗?”   在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秦泊然在小悦的身边坐下,与小悦聊天:“我许久没有回家了,我离开家的时候,小堂妹依然衣食无忧,就算心绪有一丝的的波动,时间总能抚平伤口,至于我的妹妹,依然如故。”   小悦看着秦泊然:“恶鬼先生,你是一个好哥哥,我也想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好姐姐。”   秦泊然温柔的拍了拍小悦的脑袋,口气有些无奈:“我是吗?我也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是呢?”小悦不解:“你一直都在担心着他们不是吗?”   “我能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样的担心了。”秦泊然叹气。   “阿娘对我说过,只要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能够问心无愧。”小悦眼神天真:“为远在别的地方的他们担忧,不就是你正在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吗?”   小悦的安慰让秦泊然沉默了片刻,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过,与此同时更加坚定了他要保护流民们的决心,得意楼主看到的是流民当中的黑暗面,那是因为得意楼主不愿意与流民有深入的接触,只有亲密的接触,只有深入的了解,才能充分的了解事物的两面性。   流民中固然有着如同强盗、小偷、暴民一样的存在,但也有着善良的心灵与闪光的灵魂,秦泊然不愿意一竿子将他们打死,纵然救人的时候无法分辨这个人是否该救,但天道轮回,善恶有报是修士们始终的信念。   从丹炉里飘出了隐隐的米粥的香味,秦泊然还在其中加入了几味灵草,以帮助能够喝到米粥的流民驱逐连日来的疲劳,在流民的大部队还没有赶来的时候,秦泊然先给身边的小悦盛了一碗粥。   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小悦却半天都没有吃。   “怎么不吃?”秦泊然问她。   “我想留给阿爹阿娘和弟弟。”小悦的声音很小,还带着哭音:“他们也好多天没有吃到这么香的米粥了。”   “不用担心,我这一锅米粥尽管保够,一定也能让他们吃上,你快吃吧。”秦泊然内心酸涩,只能轻声安慰:“一定会留给你爹娘与弟弟足够的份量。”   听到秦泊然的话,小悦朝着秦泊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对秦泊然说道:“谢谢你,恶鬼先生。”   秦泊然轻笑,看着小口小口的吃粥的小女孩儿,内心却充满了忧虑。   当夕阳来临的时候,流民们出现在了秦泊然的视线范围之内,米粥的香味顺风散去,闻到了香味的流民几乎是拔足狂奔的来到了秦泊然跟前。   但是在看到头戴恶鬼面具的秦泊然的时候,足下又犹豫了,不知是否该前进。   秦泊然看着流民,声音不大,却能够清晰的传入每一个流民的耳朵里:“每人一碗粥,不准插队。”   这话让流民们当即开始朝着秦泊然所在的方向狂奔,生怕自己成了最后一个人没能喝到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迟到热气腾腾的饭菜了,现在的他们如同一只只眼泛绿光的恶狼。   头一个人拿出一只残破的碗,秦泊然将一大勺热粥舀起来倒入他的碗当中,原本以为自己只能得到一丁点的流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在一遍又一遍的感谢之后,才端着碗到一边进食去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每一个人都露出欢喜的神色。   直到一直在流民当中逞凶的恶霸出现,才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40章 壹佰叁拾捌   一位前来盛粥的老叟被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壮汉一把推开,脆弱的身子骨险些撞到地上去,推人的人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义正言辞的对正在盛粥的秦泊然说道:“在我吃饱前,这些人谁都没有资格吃饭!”   秦泊然并没有理会这个作威作福的男人,而是让小悦将那个被男人推开的老叟扶了过来,为老叟添上一大瓢热粥之后,再让小悦将老叟扶到一边慢慢进食。   这样的举动让那名壮汉怒不可遏,冲上去就要将老叟的碗给夺过来,秦泊然却是没能让他得逞,在他朝着老叟和小悦冲过去的一瞬间脚下一绊,立马就摔了一个大马趴。   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的男人怒不可遏,在爬起来之后就要对着小悦拳脚相加:“死小鬼,竟然敢算计我,找死!”   壮汉的拳头还没有落在小悦的身上,一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枯木之上,秦泊然的声音很冷:“我说过了,禁止插队。”   壮汉却十分不服气,再度爬起来之后,纠结了一大批人马围了过来,这些人穿着流民当中最好的粗布衣衫,平日里在流民当中作威作福,强行霸占别人的财产,还义正言辞的说这是流民们应该缴纳的“保护费”,因为他们的存在,这些流民才不会被妖魔抓走,可是当妖魔来临的时候,他们这群人却用流民作为肉盾,为自己提供保护。   老人被他们扔了出去,婴儿被他们扔了出去,孩童被他们扔了出去,生病的人被他们扔了出去,他们更是无法忍受那些真正有勇气与妖魔搏斗的人的存在,一旦看到那些与妖魔搏斗的人受伤或者露出疲惫的模样,就会千方百计的陷害他们,让那些人同样成为妖魔利爪之下的亡魂。   他们在流民的群体中作威作福,掠夺别人的财产,戏弄孤身一人的妇女,极尽人性丑恶之事,无论是谁看到了他们的作风,都会忍无可忍,想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偏偏这么一群恶霸,养成了流民当中最为强壮的体魄,他们用暴力让别人屈服,甚至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顾人伦道德将自己的同伴打死喂食妖魔,明明是最该死的一群人,却成了流民当中最逍遥的一群人。   除了这么一群人,还有一群依附于他们狐假虎威的小人,在这群恶霸面前是夹着尾巴走的野狗,在其他的流民面前则是翘着尾巴吼叫的野狼,他们捡拾恶霸残留的便宜,对其他的流民进行二次迫害。   明明都是相同的逃难之人,他们却并不认为自己应该有帮助别人的义务,反而是想尽办法占尽便宜,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唇舌搬弄是非,有意无意的害得许多流民失去自己的财富与亲人。   在这些人之后,还有一群助纣为虐的沉默之人,明明有着与第二种小人角力的能耐,却因为害怕引火上身而选择冷漠的旁观,他们总是躲在人群当中的角落,用人群作为自己的掩护,当妖魔来袭的时候他们不会冲在最前面,当有不公正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不会出头,可是当有有利于他们的事情出现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就是这三群人,使得流民的数量越来越稀少,他们相互残害,但他们残害的却是那些真正善良的流民。   秦泊然这个简陋的草棚,此刻正被第一种如同恶霸一般的流民给围困,第二种流民与第三种流民则是在外围伺机而动,真正值得帮助的流民却只能被这些人挤到最后面,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目光。   “我们有优先选择的权利,凭什么不给我们吃饭?!”恶霸口气凶恶,他们并不把带着小姑娘的秦泊然放在眼里,这些日子他们遇到的绝大部分的修士都只是路过顺手帮他们杀杀妖魔而已,并没有人会给他们提供饭菜,现在好不容易有吃一顿饱饭热饭的机会,怎么能便宜了其他人?   相信着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恶霸般的流民聚集在了秦泊然的周围,认为只要给秦泊然施加了足够的压力,秦泊然就会放弃这一锅热粥,让他们为所欲为。   只要拿下秦泊然,他们就能让秦泊然帮他们做更多的事情。   之所以他们会有这样的胆量,是因为秦泊然周身并没有散发出与其他修士相同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所以他们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也许并不是真正的修士,不过是个喜欢装神弄鬼的普通人罢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热气腾腾的米粥的香气的诱惑下,这些人已经渐渐丧失了耐性。   失去耐性的他们目露凶光,已经没有了用来思考的理智。   秦泊然将这群人的样子看在眼里,得意楼主走得飞快好似脚底生风,就是因为讨厌这样的麻烦,讨厌人性当中最为丑恶的这一面,但是秦泊然相信,人非生而为恶,适当的调|教,能将这些恶霸引回到人性的善良之面上去。   所以,现在的他,任由他们喊出那些威逼的话语,任由他们提起棍棒刀枪不为所动,只是在草棚为一尺的距离,那些想要依靠武力抢下这一锅热粥的恶霸流民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告诉我理由,凭什么你们有优先享用的权利。”秦泊然明允许他们在自己的面前放言,他从不会低估人心的黑暗面,同时他也相信人心能够被扭转,只要条件允许,谁又愿意做个恶人呢?   “是我们保护了这群人,是我们每天晚上杀妖魔,我们当然有先享用这锅热粥的权利。”说话的人中气十足毫不心虚,虽然从来没有杀死过一只妖魔,却在秦泊然面前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秦泊然轻笑,浑不在意,反问:“是这样吗?”   “当然!”一个人说,另一个人接着说,所有的人都把自己塑造成为了保护其他流民而与妖魔进行了殊死搏斗的英雄。   秦泊然问他们:“当你的刀砍到妖魔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当然是血肉横飞,难道还会砍到一撮灰吗?!”   秦泊然指了指这群人背后一个手上缠着绷带的中年男子,问他:“当你的刀砍到妖魔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中年男人并不惧怕这些作威作福的恶霸,甚至还与他们经常打架,也杀了不少恶霸,恶霸是他的心头刺,他同样是恶霸们的眼中钉,听到秦泊然的问话,男人不惧恶霸们威逼的眼神,冷冷说道:“如同砍到了水流一样,若是不击中他们的心脏或是直接将头颅砍下,妖魔根本不会死。”   “四滴药水,能够让你的伤势恢复。”秦泊然将一个瓷瓶扔给了那个中年男人:“拿去帮助其他人吧,成年男子需要四滴药水,成年女子需要三滴药水,小孩子与老人用两滴药水,多了会要了你们的命,务必牢记。”   中年男人握着手中的青花瓷瓶呆愣了片刻,才说道:“多谢。”   看到男子手中的瓷瓶,那些藏在人群当中的第二种喜欢趋炎附势、狐假虎威的流民眼中露出贪婪嫉妒的神色,却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已经脊背顿生凉意,站在原地完全不能动弹,只能看着中年男人服用了药水之后伤势瞬间好转,又拿着药水去救治那些在暗夜中与妖魔殊死搏斗的流民。   若是能够得到那样的药水,他们就再也不用怕死了。   沉默在流民当中的利己主义者,在渐渐的靠近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却如同没有看见他们一般,只顾着用手中的药水拯救那些应该被拯救的战友。   一碗粥,一瓶药水,就可以看出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值得救赎。   秦泊然无奈,但他还是打起精神来应付,声音传入人群中:“想要活下去吗?想要活下去就乖乖的听我的话。”   “凭什么听你的?你是什么来历我们怎么知晓?谁知道你究竟是人还是妖魔,不要以为依靠一碗粥一瓶药水就能收买我们!”说话的,是刚刚喝了粥又经过药水医治的一名男子与一名女子,看他们的模样,显然是一对夫妇。   小悦在一旁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刚才还对着秦泊然千恩万谢的人在恢复了力气之后立马又会反扑过来咬救了自己的人一口,泪水积蓄在她的眼中,几乎就要掉出来了。   秦泊然安慰般的拍了拍小悦的脑袋,让她躲在自己的身后,独自面对着再度暴动起来的人群,恶鬼面具覆盖之下,没有人能够看得见秦泊然此刻的神色。   面对那一对夫妇的质问,秦泊然不为所动,面对恶霸的刀枪棍棒,秦泊然也不为所动,轻描淡写:“你们还有什么话,还有什么要做的,不妨一次性说完做完,我的时间不多,不想与你们浪费。”   “留下你身上所有的钱财与食物,然后你就可以滚蛋了!”有人喊道。   “没错。”又有人附和:“我们自己能够保护自己,你该滚多远就滚多远!”   “既然有与妖魔对抗的本事,你们何不上来抢呢?”秦泊然故意挑衅:“反正这样的事情,你们做的也不少了,不是吗?”   “嚣张,今天就让你成为妖魔的口粮,看招!”   经不起挑动的流民提着刀枪棍棒就扑了上来,秦泊然手指一划,爆炸声起,这些被扇动的当做试探的流民就纷纷飞了出去:“经不起挑拨,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甘愿做别人的铺路石,就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秦泊然指着藏在人群当中的一位穿着长衫带着帽子,貌不惊人的男子,问道:“既然有操纵众人为你卖命保驾护航的本事,你又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41章 壹佰叁拾玖   “想不到所谓的修士,也是欺软怕硬之辈。”被秦泊然点名的男子一脸义正言辞的神色:“与其针对我这么一个普通人,何不用斩杀妖魔来证明自己的本事呢?”   “你是普通人吗?”秦泊然反问:“你若是普通人,还会活得这么逍遥自在吗?我一路跟踪你们,发现你的日子未免也过得太好了吧?”   “针对我,有什么意义?”那个人看着秦泊然:“或者说,你根本不是修士,这一出戏,不过故弄玄虚,想要取代我?”   “你是国王吗?还是哪个大宗门的门主?”秦泊然挑眉,语气挑衅轻蔑:“如果你什么都不是,我又为何要取代你?”   “你!”那人怒不可遏:“不要以为你是修士,我就不敢杀你。”   “那就来啊。”秦泊然负手而立:“我给你三招的机会,杀不了我,我就要你的命。”   “猖狂!”   “对于你这样玩弄人心、挑拨离间,利用残忍的手段迫害同伴的人,我已经足够客气了。”   秦泊然脸上的恶鬼面具让那个带着帽子的年轻书生冒出了冷汗,却依然嘴硬:“我要用你的死亡,来洗刷我的清白。”   “那就来吧。”   书生练过武术,他的体格虽然不是最强壮的,武术修为却在这群流民当中属于佼佼者,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号令无数的流民为他做事,若是不为他办事,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他一直隐藏在人群中,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这群壮汉的首领,现在眼前遇到的这个修士却一下子就拆穿了他的伪装,如何让他不恼恨?   秦泊然看着冲过来的书生,不为所动:“你们可以一起上。”   “给我上,杀了他,我有赏。”书生的眼神恶狠狠的:“无论是热腾腾的饭菜还是金银珠宝,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小孩儿,只要杀了这个人,大大有赏。”   书生的话刺激了不少人,让他们提着手中的武器冲了过来,秦泊然叹了口气:“读书读书,原来读再多的书,也无法改变一些人内心丑恶的本质,我原本以为人性为善,现在看来,原来并不应该一概而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书生冷笑。   “这样看来,你们更不能活了?”秦泊然的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小悦害怕的紧紧抓着秦泊然的衣袍,瘦弱的身子颤抖不停,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睛当中滚落。   “害怕了吗?你可以选择投降!”   “我为什么要害怕呢?应该害怕的人都不曾害怕,我又该害怕什么呢?”   就在书生步步逼近的时候,原先前去帮助其他人救治伤口的中年人带着另外一群人回到了秦泊然附近,同样拿着刀剑,对着书生装扮的人说道:“就是你们这群混蛋,害死了无数无辜的同伴,苍天有眼,今天就要你们伏诛!”   书生冷笑,看着中年男子:“就凭你?”   “凭我!”话音刚落,男子就冲了过来,出其不意的剑气立刻夺走了两名恶霸的性命:“王法不再的今日,唯有以暴制暴!”   “哈,就让你看看我与你的差别。”书生毫不畏惧,带着自己的手下与中年男人带来的人相互颤抖,刀剑棍棒相互交击,有人受伤,有人死亡,有人流血,有人哀嚎。   无论是什么时候,人总是喜欢自相残杀。   秦泊然看着相互搏杀的双方人马,暗中防备着准备趁火打劫的宵小之徒。   他能够杀这些恶霸,但他不能自己动手,他要让那些被压迫的人民学会自己反抗,学会战斗,唯有学会为自己的命运战斗,那些曾经被压迫的流民才能拥有生存下去的力量。   药物可以扭转他们的不利局势,热粥可以激发他们的斗志,秦泊然要做的,不过是让他们心中早已熄灭的希望的火苗重新燃烧起来。   只要有了希望,就会获得力量,只有自己拥有了力量,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也许明日,还会有更为复杂险恶的局势出现,但那是明日的事情,有了今日的胜利,在面对明日的困难的时候,这些人就会拥有更强大的前去面对的自信心。   秦泊然知晓自己不能让这些流民依赖自己的力量,得意楼主已经将依赖的恶果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应该成为一个引导者,引导流民拥有一个正确的方向,引导他们成长起来,拥有面对困难的力量与勇气。   将簌簌发抖的小女孩儿抱在怀里,秦泊然轻声安慰她:“别害怕,这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小悦趴在秦泊然的肩头声,不安的问他:“阿爹和阿娘也会死吗?”   “我不知道。”秦泊然摇头,并没有欺骗小孩子的打算:“只要他们拥有足够坚定的生存信念,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小悦小声的啜泣:“我不想要阿爹阿娘死掉,我想他们了,我想要他们和弟弟一起活下来。”   秦泊然轻轻的拍着小女孩儿的脊背,安抚她不安的情绪,冷眼旁观这一场属于流民自己的战斗,生存的权利,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别人的帮忙,总是如同镜花水月,若是自己不觉醒,一旦外力撤除,就会回到原点。   愤怒的人群杀红了眼,哪怕已经受伤不浅,也要在死亡前,在欺压自己的恶霸等人的身体上再划上一刀,为与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的流民们争取更大的赢面。   一旦愤怒爆发,便是无可阻挡的无畏之军,书生率领的那一部分欺压其他人的恶霸节节败退,已经所剩无几。   书生自己同样受伤不浅,但与他对战的男人伤口更深,男人却丝毫没有察觉一般,打法越来越凶悍,越来越凶狠,带着一定要将书生置于死地的决心。   秦泊然看着他们的战斗,谁也不偏帮。   习惯于狐假虎威的那群小人此刻抛弃了原本追随的恶霸,跪下来求饶,要流民重新接纳他们,只是在他们害怕的眼神中还藏着怨毒,有的人收手,被他们反杀,有的人冷漠的将他们的头颅砍下,秦泊然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什么都没有说。   无论是怎样的命运,都是流民自己选择的路。   最后一击,书生与中年男子双双殒命,在他们同归于尽之后,恶霸全部被歼灭,还有一大部分随着恶霸欺压其他流民的心怀不轨的小人也被杀死了,看着满地的尸骸,众人先是无法回过神来,接着却不约而同的留下了眼泪。   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他们总算是为长久以来被压迫的自己除了一口恶气。   粥的香味随着秦泊然的话语飘了过来:“一人一碗粥,不准插队。”   默默的排好队,每个人都能领到一大碗能够填饱肚子的米粥,在吃完之后,流民们又上路了,他们不能逗留在这里,妖魔肆虐的夜晚就要来临。   一个个领了粥,一个个吃完粥,一个个又默默的上路,这一天对他们来说太累了,可是这一天还没有结束,在没有到达那传说中的桃花源之前,这样的日子永远都不会结束。   到了最后,天色已经彻底昏暗,用丹炉熬制的粥也已经见底,一番清洗之后,秦泊然将丹炉重新收了起来,这才发现跟在身边的小姑娘一直愣愣的看着三个人。   那三个人,也在看着小悦,两个大人,带着一个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小男孩儿。   在看到小悦的时候,两个大人激动的跑起来过来,眼中流出了泪水:“小悦!小悦!”   “阿爹!阿娘!”   小悦扑到了男人和女人的怀抱当中哭了出来,秦泊然看着止不住哭泣的小女孩儿,知晓小女孩儿的内心明显受伤不轻,跟在一旁的小男孩儿看到自己的姐姐被父母抱起来的时候,露出了怨毒的神色,当即大吵大闹起来。   小男孩指着小悦大声的骂道:“你不是死了吗?!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爹娘!我讨厌你!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滚!我讨厌你!”   小悦的母亲与父亲顿时露出了不善的脸色,教训道:“不准对你姐姐这么说话!”   “为什么?!”小男孩儿不解:“如果带着她,我们的口粮哪里够吃?!我不想死!我也不要爹娘去死!让她去死!让她去死!我讨厌她!”   男人直接扇了小男孩儿一个耳光,叱问他:“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教了你什么?要不是姐姐把口粮让给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你怎么能像那些抢走我们的食物的人一样,你也想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恶霸吗?”   小男孩儿瞬间被打蒙了,当即哭闹起来,不服气的大吵大闹:“爹你凭什么打我?!她是姐姐,就应该让着我!就应该把什么都给我才对!你们为什么要向着她?!别人家的姐姐都可以为自己的弟弟去死,她为什么就不可以?她就该死!该死!我就是要她去死!呸!她才不是我们家的人!”   看着哭闹不止的小男孩儿,小悦露出了伤心的神色,双眼通红,看着自己父母的眼神却十分坚定:“阿爹阿娘,你们带弟弟走吧。”   “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怎么能抛下你?”   “弟弟说的不错,你们带的口粮根本支撑不了我们四个走到大家口中的桃花源,原本我早就该死了,若不是恶鬼先生,我已经死了,你们就当我已经死了吧,不要让弟弟伤心。”   “小悦!”   小悦跑去抓住了秦泊然的衣袍,问他:“恶鬼先生,你会带我走吗?”   秦泊然轻轻抚摸小悦的头发,没有拒绝小悦:“好。”   小悦朝着自己的父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阿爹阿娘,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弟弟,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小悦。”男人和女人都露出了伤心的神色,只有那个小男孩儿,之一脸得意的模样,如同小霸王一样钻进了男人的怀中,要求男人将自己架在脖子上。   在跟着男人和女人离开的时候,小男孩儿对她露出了挑衅的神色,如同她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一样。   秦泊然问她:“小悦,为什么不与他们一起离开?说实话。”   “我的父母早就死了。”小悦的声音很低:“那是我的叔叔,我不想让叔叔为难,他已经对我够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42章 壹佰肆拾   没有固定的距离,没有固定的时间,从那日在荒野之上熬了一锅粥之后,秦泊然就会不定时的出现在赶路的流民的眼前,为他们准备一锅热气腾腾的米粥与一瓶可以疗治伤口的药水。   每一次,秦泊然都只有一句话:“一人一碗粥,不准插队。”   在他的身旁,始终跟着一个穿着一身黑兮兮的衣服的不说话的小女孩儿,偶尔人们会对这个小女孩儿流露出羡慕的目光,可是他们也知道人各有各自的机缘,很多的事情是羡慕不来的。   跟在秦泊然身边的小悦在那一日遇到了自己的叔叔一家之后就变得十分的沉默,每次叔叔一家出现的时候都会躲到一旁回避,将自己藏在人群之中不让叔叔一家看到自己。   在那一日将曾经在队伍里作威作福的恶霸杀死之后,流民们变得空前的团结,他们推选出了新的领导者,带领他们前往心目中的救赎之地,组织大家一起对抗妖魔,当混乱的队伍有了秩序之后,每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对于未来的前路也更加有了盼头。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秦泊然问小悦:“小悦,你困了吗?”   “不困。”小悦揉着眼睛摇了摇头,问秦泊然:“恶鬼先生,我们要去哪里等他们?”   “他们已经不用我们去等了。”秦泊然轻笑,将小悦抱了起来:“我带你去客栈好好睡上一觉。”   远处的灯火在秦泊然的视力范围之内,却不在普通人的眼界当中,秦泊然将这最后的难关留给了那些流民自己,依照流民的脚程,还需要三天半的时间才能到达被认为是世上最后的桃花源的夜昙镇,但这对于能够御剑飞行的秦泊然来说,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脚踏飞剑,在小悦的脊背上贴上一张能够为她遮挡快速穿行的气流的符咒,秦泊然足踏化身神器鬼莹的长剑饮秋露朝着夜昙镇的方向飞去,秦泊然微微蹙眉,他有预感,在那里他能见到的人,一定不只有得意楼主与夺灵君两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夺灵君广发请帖,背后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共赏霓裳吗?   剑速如风,小悦还没来得及看清飞剑之下的夜色,秦泊然就带着她落地,将那把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长剑收了起来,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市,灯火如簇的城楼上挂着一块鎏金牌匾,牌匾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这里是哪里?”小悦小声的问道。   秦泊然指着牌匾上的几个字对小悦说道:“这里是夜昙镇。”   就在秦泊然的声音落下的同时,自车马如簇的城门内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带着惯常的调侃传入了他的耳朵:“兄长,你可是让我好等,想不到不过几日不见,你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孩子,敢问孩子的母亲是谁?你的师妹吗?”   得意楼主的声音吸引了小悦的注意力,在她的眼中,只见一位穿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衣衫的少女自城门中缓缓走出,是她从来没有在身边的人身上见到过的富贵模样,一颗左眼角下朱红色的泪痣更是夺人心魄。   小悦有片刻的呆愣:“恶鬼先生,你的妹妹是人?”   得意楼主蹙眉,有些不满:“我哪里长得不像人了?”   小悦有些害怕,缩在秦泊然的怀里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泊然却是轻笑,安慰小悦:“不用怕她,我们走吧。”   “唉。”得意楼主跟在秦泊然身后叹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亏我还好心为你们提前订好了客房,否则以如今夜昙镇的状况,想要订上一件客房,难啊。”   “小妹,有劳你了。”   “不劳不劳,能为名动天下的秦公子效劳,是小小的得意楼主我的荣幸。”   秦泊然敏感的抓住了得意楼主话中的深意,转过头来问她:“你做了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得意楼主拿出一个绣着很多铜钱纹的乾坤袋晃了晃:“这是我这几日来闲得无聊赚来的钱,大哥你听,声音多脆。”   说话的同时,得意楼主还将钱袋子拿到秦泊然跟前摇了摇,确实能够听到许多叮铃铛铛的响声,如同无数的金银元宝以及灵石灵珠碰撞在一起的响声。   “看来你的书卖得很好?”   “那是自然。”得意楼主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别的不说,文笔我不敢称天下第一但敢称天下第二。”   秦泊然轻笑:“想不到你竟然也有如此谦逊的时候,莫非是在害怕什么?”   “当然不是,若是心有害怕,又怎能得意逍遥?”得意楼主摇头:“况且,世上向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话留有余地,是给自己留下进步的空间。”   “是我想多了,你依然是你。”   “我当然是我,做不到我是我,我又如何做这世间快活的得意楼主?”   “是呀,快活的小妹,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达你订下的店家吗?”   “知道你不想这么早就遇见太多的故人,所以我订的客栈可是经过好一番挑选的。”得意楼主带着秦泊然与小悦转了一个弯:“兄长,你该不会以为夺灵君就只邀请了你我二人吧。”   “当然不会。”   “那就不要操心了,随我来吧,而且我们的赌约,很快就能见分晓了。”得意楼主有片刻的驻足。   “你的观点依然?”   “说实话,在你带着这位小妹妹前来的时候,我有过片刻的犹豫。”得意楼主大方的承认道:“但是,一不能代表一百,一个人代表不了一个整体。”   秦泊然怀疑:“你为何如此笃定?”   “为什么呢?”得意楼主轻笑:“夺灵君这个人,太好了解了。”   “你的看法,与他不同。”秦泊然皱了眉头:“每次提到夺灵君,他都会倍感压力。”   “哈,是吗?”带着秦泊然小悦两人进入订好的客栈,得意楼主没有接下这个话茬:“今日,你就好好休息吧,这个小女孩儿就让我来照顾如何,男女毕竟有别不是吗?”   秦泊然有些犹豫,小悦看着他的眼神依然惴惴不安,好似害怕被他抛弃一样,秦泊然蹲下身来安慰小悦:“别害怕,我就在你的隔壁,让我妹妹照顾你好吗?你奔波了这么多天,也该好好的洗个澡安稳的睡上一觉。”   在秦泊然的安抚下,小悦平静下来,点点头,跟着得意楼主一起进入了得意楼主的房间,看到得意楼主关上了房门,秦泊然才转身走入了隔壁自己的房间,看到房间里热气腾腾的温泉,秦泊然知晓得意楼主一定花了不少钱。   这种自带小院子与温泉的客栈,可不是什么带着天字一号房地字二号房的普通客栈可以比拟的,应该是使用了空间法阵的专门为修士准备的客栈。   褪去衣衫走入温泉,秦泊然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连日来的疲乏也一扫而尽。   这个夜昙镇,虽然其名是是个镇,占地的面积却不必灵楚的首府、御天府等地要小多少,这个镇四处都挂着恶鬼宗的旗帜,想来应该是夺灵君修建的。   秦泊然想不出夺灵君为何要修建这么一个堪比御天府面积的城市,他想要做什么?   而那一张由得意楼主转交给他的请帖背后,又有怎样的深意?   就在秦泊然沉思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鹰鸣,那熟悉的鹰鸣让秦泊然抬起了头,看着一闪而逝的黑影,秦泊然的瞳孔不自觉的缩紧。   “你还不想这么早就见到熟人吧?”   得意楼主的话依然那么犀利,如同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天神一样早就算准了一切。   赫连英斗是吗?   还会有谁呢?   依照得意楼主的口气,显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熟人而已,夺灵君广昭天下发出请帖,又怎么会漏掉那些在江湖中留名的名士呢?   十大宗门必然在列,不知自己的师傅是否已经出关了?   就算师傅在前,他又能坦然的相认吗?   四大世家,自己的父亲会来吗?   如今的他,还能够跪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说上一声孩儿不孝吗?   除了这些人,还会有谁呢?   夺灵君又是为何,要召集如此之多的名士?   又是谁放出话说这里是最后的桃花源,将流民全部吸引到了这里,若是这背后的幕后主使依然是夺灵君,那么他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看着星子闪烁的夜空,秦泊然的思绪也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烁不停,得意楼主说不会改变观点,一代表不了一百又是什么意思?   哪怕已经没有了肉体,哪怕心脏的位置早已掏空,秦泊然此刻却觉得心脏所在的位置有个东西正在不安的跳动,带来惶惑不安的感觉怎么也驱散不了。   从温泉里出来,秦泊然尚未躺下,就听到了敲门之声,不用开门,就能够认出站在外面之人的气息。   熟悉,从过去到现在,从未忘却的熟悉。   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秦泊然发现自己带着鬼王印的自己根本不用整理表情,在敲门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他去开门了。   算来算去,得意楼主也有算不准的时候,不知她知道了,是否会懊恼呢?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人正是赫连英斗。   赫连英斗的手中拿着一本书,面若寒霜,开口便直奔来意:“我要你替我引荐这本书的作者,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43章 壹佰肆拾壹   即使站在对面的人带着如同恶鬼由红黑二色组成的给人的第一视觉印象便是青面獠牙的恐怖面具,有着一头如同常年积雪一样雪白的瀑布长发,穿着与往日的打扮截然不同的衣物,赫连英斗依然能够确定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过的秦泊然。   虽然秦泊然改变了许多,赫连英斗也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仿佛不论秦泊然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他的面前都不值得感到意外。   两人之间没有“别来无恙”的寒暄与问候,在秦泊然将房间的门打开的同时,赫连英斗便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在说明来意的同时,赫连英斗晃了晃手中带着的书本,正是那一本有着蓝色封皮的书本促成了他的深夜来访。   气势汹汹的赫连英斗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至于兴师问罪的原因在看到赫连英斗手中拿着的那一本书的时候秦泊然就已经心知肚明。   秦泊然语气如同往日一般温和,即使双方早已不是同盟,甚至已经散伙,秦泊然的语气也不见疏离,只是保持着一贯的作风:“三殿下深夜来访不如入内一谈,现在夜深人静,你我二人在走廊上呆久了难免不会影响其他客人的休息。”   对于秦泊然的提议,赫连英斗却是直接用“不用”两个字拒绝,接着说道:“我来不过是为了秦公子的一个答案而已,不知秦公子能否为我引荐这本书的作者?能还是不能?”   一连三个问题,秦泊然明白赫连英斗并非是真心的拒绝他的邀请,就像那本书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这一番推拒必然是做给躲在暗处跟踪的眼线看的。   毕竟他与赫连英斗相交的岁月早已超过一百个寒暑,就算如今分别了一段时间,秦泊然对于赫连英斗的作风与习惯依然了然于胸,顺着赫连英斗的意思,秦泊然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与秦泊然展开了一场口舌上的拉锯。   “三殿下虽然只要这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答案,可是答案越是简单,问题却越为复杂啊。”秦泊然苦笑:“问题背后总会牵涉新的问题,若是解决不了新的问题,我便无法给三殿下一个能够令三殿下满意的答案。”   “真的有这么难吗?”赫连英斗不以为然,冷哼一声。   “也许在三殿下眼中不过一个答案,但处在秦泊然如今的处境当中,就不是一个回答这么简单的事情了。”面对神色骤然变冷的赫连英斗,秦泊然也未显出半点恼怒的神色:“这对秦泊然来说确实是一个需要费心思考的问题,站在走廊上总有被人窥伺的感觉,这容易阻碍我的思绪,除此之外,深夜在走廊上谈话还会影响其他的客人,委屈三殿下一点时间,请入内后你我再谈吧。”   赫连英斗看着秦泊然,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紧紧盯着秦泊然那双隐藏在鬼王面具之后的双眼:“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般犹犹豫豫难以决断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秦泊然吗?”   “人总是会改变,因为各自的际遇会让每个人产生不同的变化,就连三殿下也一样不是吗?”赫连英斗的质问让秦泊然轻笑:“对于我们修道的人来说,此时的我从来不是彼时的我,下一刻的我非是这一刻的我,时时刻刻的我们都在发生着改变,我非我,殿下非殿下,不过人之常情,又有何值得讶异的呢?”   “所以,要听你的答案,就必须遵循此刻的你的习惯了,对吗?”   “是。”秦泊然点头:“若是殿下觉得困乏,也可以先回去,明日再来,或者留下地址换秦泊然前去拜访,到时候秦泊然一定遵照那个时候的殿下的习惯行事作答。”   “三请之请,如刘备之三顾茅庐,虽然意义不同,却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秦泊然这般盛情,我又怎好再次拂了秦公子的好意?”这一次,赫连英斗果断改口,顺着秦泊然的意思踏入了秦泊然房间的门槛。   进入房间之后,赫连英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正在关门的秦泊然,眼中思绪不明,只是声音压低了几分的对秦泊然说道:“我踏入这个房间的意义,你应该是明白的。”   “我明白。”秦泊然神色未改,与赫连英斗一同在桌子旁坐下,秦泊然端起桌子上的酒壶为赫连英斗斟酒的同时说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不适合喝茶,喝酒助兴,也许能为我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打开思路。”   “踏入这个门,你我的立场就已经产生了改变,即使如此,你也要这样做?”赫连英斗接过秦泊然递过来的酒杯看着他:“你应该明白,就算你真的找到了两全其美的方法,我也未必会感谢你,立场既然已经改变,很多东西都会随着这种改变而变味,秦公子你当真做好了准备吗?”   “秦泊然所能做的也不过尽力而为四个字而已,其它的事情就交给上天来定夺吧。”秦泊然饮一口酒:“我强求不了你们变成我希望的模样,但我能够尽力去做我能做到的事情。”   “可惜,我问你的问题没有第三个答案。”赫连英斗叹息:“两个绝对对立的答案之间,你要如何做到两全其美?”   “现在的我还不知道。”秦泊然老师的承认,却也没有放弃:“但是稍后的我未必不会找到方法,因为现在的我还不明白三殿下要见得意楼主的用意。”   “不过是讨要一个说法而已。”赫连英斗将带来的书扔在了桌子上,喝一口酒,问秦泊然:“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吗?”   “不知殿下所说的是哪一件事?”   “你我联手,将笑傲江湖一笔纵横的得意楼主逼出东胜神洲,你还记得这件事的原因吗?”   “自然记得。”秦泊然的语气中有一丝丝的怀念:“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因为一本书而大动肝火不惜与一个小姑娘动手的一天。”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与你一样与一个小姑娘动手。”赫连英斗看着秦泊然:“那么现在,你的态度为什么改变了?我知晓这是立场之外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当初的那本书成就了今日的我?”秦泊然语气感慨:“初看之时因为其露骨的描写与不实的记录而大动肝火,现在想起来却是句句禅机,透露出的却是今日你我之间的立场。”   “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赫连英斗一句话戳破了秦泊然心口上的那一层薄窗纱:“只因为你们的身份改变了,你们不再是陌生人而是有着嫡亲血缘的兄妹。”   “也许吧。”秦泊然呆愣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往日平和的模样:“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得不劝一劝殿下,不过是小孩子的无心之举,您又何必放在心上?写书不过是她消遣时间的娱乐方式而已。”   “有心无心,你会当真不了解吗?”喝上一杯酒,赫连英斗对秦泊然说道:“此夜还长,你可以慢慢看看她究竟写了什么,何止露骨?何止曲解?这是有心还是无意,在我眼中却是司马昭之心。”   “就算我看完了,又怎样呢?”将书拿起来随手翻阅,秦泊然语气平淡:“三殿下已经知晓我与她如今的关系不似从前,无论她写什么,我都不可能在与她置气了不是吗?”   “这么轻易就放过如此编排你的她,是因为内心有愧想要补偿?”赫连英斗字字如刀,看着秦泊然:“或者,你开始认同她的思想了?”   “我只是想起了那本曾经看来不堪读的旧书,给了我一丝看到救赎的希望,也曾经救过许多人的性命。”秦泊然放下了手中翻阅完毕的书刊,对赫连英斗说道:“我在想,手中的这本书是不是也如同当年的那本书一样,能够给一个人一线的希望,给一群人活命的救赎。”   “救赎?”赫连英斗放下酒杯,反问:“救谁?救一个人?还是救一万个人?用什么方法来救?用杀一个人的方法救一万个人还是用杀一万个人的方法救一个人?”   赫连英斗的质问带着浓浓的愤懑与恼怒,秦泊然明白那是因为赫连英斗始终无法认同自己发动九星一线逆转时序的这件事,可是做了就是做了,他不过是顺应了自己内心最强烈的欲望而已,就算生灵涂炭,他也不需要替自己辩解什么,所以对于赫连英斗的不满不解与愤怒指责,他心甘情愿的全盘接受。   也许,这便是他与赫连英斗最初的分歧所在。   赫连英斗心中装的是天下人,赫连英斗的信仰是苍生。   但是赫连英斗选定的那个人,却不是秦泊然的信仰。   所以,他选择颠覆,选择重头再来,哪怕这重头需要无数的人的鲜血作为代价。   他不是不悔,而是不能后悔,这已经是一条再也没有退路的道路。   唯一的安慰,也许只有得意楼主的那句话:“就算妖魔族的封印今日没有被开启,来日也同样会被另外一个人触发,因为被封印的事物总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有的时候,死亡未必是真正的结束。”   回忆到此为止,秦泊然对赫连英斗说道:“这两者有区别吗?不都是杀人?不都是只有杀人才能救人,既然都是杀人,那杀一个人与杀一万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认为没有区别?”   “我曾经以为是有区别的。”秦泊然声音苦涩:“杀一是为贼,屠万可为雄,所以天下逐鹿,尸横遍野。”   “现在呢?”赫连英斗问他。   “现在的我终于明白,杀人就是杀人,杀一个人是杀人,杀一万个人是杀人,杀人就是杀人,无论有多么崇高的理由,杀人者永远都是杀人者。”   “所以现在的你,心甘情愿做一只带着面具赎罪的恶鬼吗?” 第144章 壹佰肆拾贰   赫连英斗毫不客气的质问让秦泊然失笑,抚摸着那还崭新的书皮,上面用绮丽的字体写着“御龙风流录”几个字,明显是出自得意楼主的手笔,看着几个字,就好似能看到得意楼主藏在纸扇背后那遮不住的得意的笑容一般。   眼前的桌子上,不会燃烧殆尽的蜡烛摇曳出的却是如同夜明珠一样亮堂的火光,不因气流的旋走而摇摆,只遵循自己独有的节奏。   这样的场景,真是令人怀念,秦泊然叹了一口气,对赫连英斗说道:“说起来,三殿下与我也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秉烛夜谈过了,更不要说是在同一只蜡烛的照耀下读同一本书,容易消逝的时光,总是令人产生无尽的怀念。”   “可惜,人会怀念的往往都是再也得不到的东西,逝去的便是逝去的,谁也追不回来。”   “一旦追回,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才是三殿下想说的话吧?”   “你明白,我就不用多言。”   从前的赫连英斗与秦泊然之间,从来没有过如同此刻这般寂静的时刻,就算他们如今还需要相互利用与帮助,却也再也无法回到当初共同筹谋理想的时候了,因为从一开始,他们的理想就已经变调。   对于秦泊然而言,理想如同镜中花水中月,早已破碎成了千万无法粘合的碎片,而对赫连英斗说,他的理想从未改变,他的信仰依然如故,天下苍生,就是为王的责任。   没无关对错,只因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而已。   即使有分歧,但这份寂静却不能一直持续下去,时间不允许他们用沉默来对抗彼此,所以秦泊然率先做出了让步,对赫连英斗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更需要要多回味这片刻的悠闲,美好的事情总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不可触摸,难得生命中会有美好的时刻,我实在应该好好珍惜。”   将手中把玩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赫连英斗紧紧的盯着秦泊然,对秦泊然这浑不在意的态度十分的不满:“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只有死到临头的人才会开始怀念过去,无论记忆中的时光究竟是好是坏,在死到临头的人眼中都是美好的,你这般的态度是在提醒过不要忘记前来替你吊丧吗?”   即便被赫连英斗形容为“死到临头”之人,秦泊然也并不气恼,语气依然悠然如故:“触景伤情,不过人之常情,昔日庄周梦蝶,不知蝶不知我,蝶是我我是蝶,现在的我所怀念的也许是过去的记忆,也许不过是梦中之景象的再现,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何为梦何为我,殿下又何必这般激动?”   就是秦泊然这淡然的态度令赫连英斗生气,如果秦泊然发怒,如果秦泊然对他冷淡以对,他的内心或许还能好过一些,毕竟是他背弃了对秦泊然的承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秦泊然却是不惜代价的替他扭转了所有的一切。   可是在秦泊然这么做之后,他与秦泊然已经不能在共同筹谋曾经的理想,在赶走了秦泊然之后,他有过很多个不眠之夜,可是无论怎么想,他都明白自己不会改变当初赶走秦泊然的决定。   再见面,他希望得到的并不是这种如故友一般的闲谈。   如果可以,他希望秦泊然的内心能够再多几分的激荡,为什么不来质问他?   赫连英斗明白秦泊然才智过人,更有堪比比干的七窍之心,可他所恨的,就是秦泊然的这份聪明与玲珑剔透。   在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事情不需要说破彼此就能明了,可是这份明了,再度背弃了彼此,他注定还是要让秦泊然失望,可是即使明白了失望,秦泊然依然淡然如故。   赫连英斗恨透了这份淡然,这份淡然让他觉得自己欠秦泊然的东西越来越多,只是他又怎么还得起?   他早就还不起了,秦泊然付出的何尝只是一条性命?   可是秦泊然,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多么想秦泊然对他发一通脾气,如果那样,他内心所背负的罪过也能减轻几分。   握紧手中的青花瓷杯,赫连英斗努力的将自己所有激荡的心绪全部都压了下去,只是攥紧酒杯的手让他的情绪暴露了些许,费尽气力,赫连英斗才压制住自己的怒气,低声对秦泊然说道:“你若当真怀念过去的日子,我可以带你重新领略一回。”   “殿下依然幽默如故。”明知现在的赫连英斗有着满肚子的怒火,秦泊然也没有露出在意的模样,只是叹气般的说道:“可惜现在的秦泊然却已经经不起殿下打算翻旧账的折腾了,世上从来时不我待,殿下又身份尊贵,殿下的时间自然比我等这般寻常人金贵百倍,秦泊然怎敢耽搁?”   赫连英斗冷哼一声:“你不是已经耽搁了吗?”   “若是殿下不愿意被人耽搁,秦泊然又怎么可能留得住殿下的脚步呢?”秦泊然眼角含笑,在鬼王面具的遮挡下确是谁也看不见:“闻弦知雅意,殿下的意思秦泊然自然要好好揣度一番。”   “你还是敏锐如故。”   “殿下的褒奖,对秦泊然而言才是恍如隔世的梦幻啊。”秦泊然感叹一声,话锋一转:“叙旧的话说够了,不知殿下现在可否说明您真正的来意?”   赫连英斗放下酒杯,看着秦泊然,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他?   难道当真要让他将自己的心剖出来吗?   赫连英斗额头的青筋跳动,他不想说,却也感知到了秦泊然的坚定,秦泊然的意思早已明确,他必须说出口来。   赫连英斗明白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便对秦泊然说道:“难道秦公子看不出来?这可不像我所认识的秦公子啊。”   “殿下说笑了。”秦泊然低下头:“过去的秦泊然是什么模样,连我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只是殿下要让人看好戏,又则能背弃这起承转合的步骤?一出好戏,没有扣人心弦的起因,就失去了一半的味道了不是吗?”   “前因我早已告知看戏的人,其余的事情,就看他们是否足够聪明。”赫连英斗冷哼:“难道我还不够慷慨吗?”   “那殿下为何不让这出戏更精彩一些,应该让看戏的人直呼过瘾又不知其意,这难道不是最能证明殿下才是主宰者的方式吗?”   赫连英斗看着秦泊然:“我知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唉,看来还是瞒不住殿下。”   “你认为你能瞒得住我吗?”   “既然殿下心知肚明,那秦泊然斗胆问一句。”即使隔着那令赫连英斗十分不喜的恶鬼面具,赫连英斗依然更够感觉到秦泊然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更落在了自己的心上,将他的内心剖开,将他们之间的矛盾挖了出来放在了台面上:“相同的戏码当真有上演两次的价值吗?还是殿下认为曾经上演过的戏码还不足够刺激?”   “什么样的戏码最刺激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来问我。”赫连英斗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放着的《御龙风流录》的书皮上面,话语中意有所指:“秦公子应该去问写书的人,凭借你们之间的关系,相信她不会让今夜的你让我如此失望一般让你失望。”   “殿下,您若一直执着于此,我们的谈话就要回到原点了。”   “原点才是我深夜来访的本意不是吗?”赫连英斗仿佛没有听到秦泊然的埋怨一般对秦泊然说道:“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或许也存在于原点当中。”   “这可不像殿下您的作风。”   赫连英斗轻笑:“秦公子不是说了吗?人总是处在变化当中,被逼无奈的我只能采取不似我的作风的作风了。”   摇曳的烛火中忽然响起了噼啪的声音,是一截被烧断的烛心,赫连英斗抬起头,往秦泊然房间院落的窗子边看过去,在那里有一直扑飞的黑影,在窗上映照出蝴蝶的模样,显然已经停留许久了,是因为烛火噼啪的响声而被惊动。   手指微微一动,一道剑气射出,将蝴蝶刺穿成为两半,散落在黑夜当中,不见了踪影。   看到骤然动手的赫连英斗,秦泊然有些感慨:“殿下是不打算继续演戏了吗?”   “那样的戏码,早就失去了意义,而且那样的游戏,我也早就腻味了。”   “殿下心急了。”秦泊然看着他:“殿下明明拥有同时应付大殿下、妖魔族与夺灵君的能力,为何要提前撕破彼此的平衡将大殿下推至您的对立面呢?那只蝴蝶,我若没记错应该是属于大殿下的吧?”   赫连英斗冷笑:“不过三方不成气候的势力而已,怎可能让我左右支拙?还有,秦公子认为对待仇敌应该像对待恩人一样的心慈手软吗?赫连英斗不修佛,没有这么好的修养!”   这一刻的赫连英斗展现出的是睥睨天下的气势,脸上露出的绝对自信透露出眼前的局势早已在他掌握之中的信息,秦泊然看着这样的赫连英斗并未感到意外,甚至还有一丝欢喜。   至少,赫连英斗不再去相信伪善的君子虚无的承诺。   若有想要保护的人,心中就必须握住权利,就必须有令人畏惧的力量。   这样的赫连英斗,才能实践他们最初的理想。   只是,可惜啊……   旁听的客人已经被送入黄泉,秦泊然知晓没有与赫连英斗再去兜圈子的必要,便开口说道:“如此说来,秦泊然能够想到的让三殿下如此为难的也只有一个人了,如果我所想的不错,那个人应该是七殿下赫连凤箫对吗?” 第145章 壹佰肆拾叁   听到秦泊然率先开口说出了自己胞弟赫连凤箫的名字,赫连英斗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此次事情了结之后,他就不知何时才能寻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前来探望秦泊然了。   到底是为了他秦泊然才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他赫连英斗又怎么忍心放秦泊然一个人在外自生自灭而毫不关心?   再见如今的秦泊然,即使没有什么意外,赫连英斗却无法不忽略自己内心的痛心,从恢复了记忆以来,这埋藏在身体深处的痛心便一直与他如影随形。   未来的他与秦泊然就算依然能够见面,想来也不会有如今夜一般秉烛夜谈的机会了,秦泊然没有说错,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得令人猝不及防,还来不及享受就已经准备结束。   叹一口气,压下自己所有埋藏的心绪,赫连英斗站了起来,走到秦泊然房间的院子那一侧,将院子的房门打开,看着温泉旁骤然开放的昙花在天上月牙的照耀下静态极妍的美色。   此处之所以被命名为夜昙镇,便是花季的每一个夜晚都能够欣赏到这般绽放出最美身姿,洒出无数幽芬的昙花绽放的美景。   美景在眼前,又无窥视的敌人,他与秦泊然又何必关起门来说话?   “直接将你的想法告诉我吧。”即使是心痛,在秦泊然提起赫连凤箫的名字的同时,赫连英斗感觉自己肩头的千斤重担被秦泊然轻轻卸下,呼吸着带昙花香气的夜间空气,赫连英斗不再隐瞒自己这天夜晚来拜访秦泊然的真正用意。   见赫连英斗打开了园子的小门,站在廊檐下欣赏着由月光与灯笼共同照耀出的昙花的身姿,便也放下酒杯站了起来,顺着赫连英斗的意思走进了充满昙花香气的院子中。   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在他泡温泉的时候还闭合着的昙花已然全部绽放,盛开出这一片犹如天上人间的美景,美得令人惊心动魄,世上任何人都不会拥有这份令人窒息的美感,因为人太过复杂,开不出纯洁的花朵。   “我的想法并不重要。”并肩站在小园当中,散发的秦泊然比赫连英斗矮了半个脑袋,秦泊然的声音因为染上了这夜晚的昙花香气更显得缥缈虚无:“重要的是殿下打算怎样做,殿下想要我的建议,秦泊然也只有一句话。”   “请说吧。”赫连英斗的声音中隐隐有着叹息,现在的他已经做好了接受现实的准备,他要的不是秦泊然的建议,而是需要秦泊然给他做出决定的决心,因为现在的他还缺乏做出这个决定的勇气。   即使他做出的决定是为了赫连凤箫好,但是决定的过程注定会伤害到赫连凤箫。   赫连英斗了解自己的弟弟,从小衣食无忧,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变天之后也被他算计纳入羽翼之下,没有吃过苦也就意味着从来不曾接受过历练,这样的赫连凤箫如何能够让赫连英斗放心。   他自己吃过天真盲信的亏了,他不希望赫连凤箫重复自己的错误,前人犯过的错不是要后来的人再犯一次,而是要后来的人引以为戒。   “殿下希望七殿下赫连凤箫变成什么模样,就应该用怎样的手段去对付他。”   “对付?”赫连英斗苦笑:“秦公子不认为这样的措词太过严重了吗?如果我肯对付他,那又何必前来拜访秦公子?”   秦泊然的话刺中了赫连英斗内心的矛盾点,谁也不是圣人做不到一视同仁,就算看别人的生死犹如花开花落,等到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总是会失去一贯的淡然更会失去了方寸。   赫连英斗明白这对于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离开,他赫连英斗也是世上的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对他例外?   他自己当然明白,对待成为俘虏的赫连凤箫,他还是太心软了。   赫连英斗早已决定自己要为赫连凤箫打造一条怎样的道路,可若是赫连凤箫不争气,他所做的一切将来也只会有付之东流的结局,就是因为不愿让自己的努力白费,所以才会前来找秦泊然商讨解决的方案。   只是在秦泊然提出方案之后,赫连英斗立马就发现自己的后悔了,下意识的就回了嘴,因为他的内心还在维护者自己的弟弟,赫连凤箫是上辈子被他所杀的人,这一世,这场他与其他王储之间的斗争的结果不应该再由自己的胞弟来背负。   但是秦泊然告诉他,如果不想要走上从前的老路,就要赫连凤箫背负更为沉重的命运。   活着的人,永远比死了的人痛苦。   可是他又怎么忍心?   “我就是因为不忍心,才会苦恼啊。”   听到赫连英斗的叹息,秦泊然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对赫连英斗说道:“殿下的这份不忍心是对自己,还是对七殿下赫连凤箫?如果是对自己,那秦泊然无话可说,如果是为了七殿下,秦泊然只能说殿下此刻的妇人之仁,将会把未来的七殿下推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所以,我应该对自己狠心,对他足够狠绝?”   “殿下想要看到七殿下的蜕变,希望他成为真正的凤凰,就应该让他接受焚火的考验。”秦泊然看着被微风吹出了波澜的一池温泉,思绪飘荡出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轻若鸿毛:“只有真正的凤凰才能浴火重生,未经考验的鸟儿不过凡间的鸟雀,就算是鸿鹄,也不过俗物。”   “那我应该如何做?”赫连英斗明白,已经没有退路了,秦泊然说得不错,他想要赫连凤箫蜕变为凤凰,就应该让赫连凤箫接受焚火的考验,所以拖延时间变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也曾听闻过药尊朱签闻与御龙御医之首叶士修大夫之间的恩怨,既然他们两人都是殿下的手下,那他们之间一定少不了一场斩断过去恩怨的比试。”秦泊然转过头来看着赫连英斗:“殿下何不利用他们之间的比斗作为开局?排场夺灵君都已经帮你搭好了不是吗?”   秦泊然的话让赫连英斗大笑出声,笑声中却有着难以抑制的痛苦,好半天,赫连英斗才对秦泊然说道:“今日的深夜探视,是我如今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同样也是最悲哀的决定。”   “开弓没有回头箭,殿下既然要做又何必留下退路?”秦泊然并不在意赫连英斗话语当中的指责,面不改色:“殿下所选择的路,只能择一而从之,绝无两全的可能,做与不做的选择权都在殿下,但是做与不做截然不同的两个后果的承担者却并非殿下一人。”   “殿下所要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建议不是吗?”停顿片刻,秦泊然看到已有昙花开始凋谢,这片刻的美好终是难以长久的保留:“殿下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够帮你下定决心的人。”   “是啊。”赫连英斗苦笑:“事到如今,我早已明白没有后悔的可能了,却还是在看到小弟的时候心软了,这一次夜访也让我终于确定,你说得不错,我们都变了,分别的日子太久,何止是物是人非呢?”   “变化是天道运行的常熟,没有比变化更为正常的事情了,小孩会变成大人,大人会变成老人,老人会变成死人,就算是沧海也有化作桑田的一天,那一瞬对于未来的人不过须臾的事情。”秦泊然语气平淡,好似这花开花落已经无法惹动他的心绪:“须臾鹤发乱如丝①,人之改变,一直都是存着的,殿下又何必对这份改变感到伤悲?”   “不是伤悲,而是怜悯。”赫连英斗摇头轻笑,目光落在了落花的身上:“许多人以为手握王权拥有的一定是睥睨天下的快感,可是现在的我内心深处却只有恐惧,无尽的恐惧。”   “殿下会恐惧,就是因为殿下会自己留下了退路。”秦泊然说道:“若是身后一片断崖,不前进便粉身碎骨,殿下还会有伤风悲秋的时间去恐惧什么吗?”   “杀了蝴蝶,就是为了斩断这一份的恐惧。”不知什么时候,蝴蝶的尸体出现在了赫连英斗的手当中:“再美,多了也是惹人厌烦的蚊虫,赫连斐玺还真是不惜代价的想要挑起我的怒火。”   “殿下会让大殿下如愿吗?”   “哼,如愿?”赫连英斗冷笑,那一声冷哼当中藏着的是从来未曾释怀的恨意,他的妻子,他的幼子与未出世的孩子都丧命在了曾经以真挚的面孔给予他承诺的赫连斐玺的手中,如今赫连斐玺一再相扰,他已经退让了足够的空间,就算回到过去,赫连斐玺依然是那个心狠手辣的赫连斐玺,就算如今的他无妻无子,前世的恩怨他也必定报偿于他。   有的伤痛,不会因为时间的回溯而消失,即使如今物是人非,留在他心口的那一道见骨的血痕依然无法被治愈。   “殿下是聪明人,不会犯下相同的错误。”看着洒落一地的蝴蝶尸体化作尘埃,遮挡在鬼王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毫无波澜:“但是,殿下如今的决定可不就是残杀兄弟而已了吧,升级的事态会将殿下推入更为艰难的处境。”   “到了那一天,我不允许你插手!”   对于赫连英斗的命令,秦泊然并未作答,只是问他:“殿下的第一步计划是什么,就算如今立场不同,秦泊然能尽力之处,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的计划,怎比得上你与她的赌约重要?”赫连英斗对秦泊然说道:“不过现在,赌约见不得输赢,我的决定却已经有了决断,告诉你也无妨。”   “还请殿下赐教。”   “奴印。”   作者有话要说:   ①唐·刘希夷《代悲白头翁》 第146章 壹佰肆拾肆   从秦泊然居住的客栈离开,赫连英斗一个人走在深夜寂静的夜昙镇街道之上,往自己的住所走去,看着月牙与星子之下的夜昙镇,看着藏于暗处的幽幽灯火,赫连英斗的内心却难有片刻的安宁。   守护在秦泊然身边的人总会传回关于秦泊然的消息,所以他能够知晓秦泊然与得意楼主的赌约。   想起那个赌约,赫连英斗忍不住皱眉,不知结局到来的时候,秦泊然又会如何呢?   转过一个拐角,赫连英斗停下了脚步,随即身影飘忽,一掌将躲在暗处的人打了出来,因为赫连英斗发动攻击的时间实在太过突然,那个人甚至没有逃跑的时间就被赫连英斗逮了个正着。   揪住跟踪者的衣领,在他的衣服上赫连英斗看到了蝴蝶的绣花,顿时将心中所有的郁闷之气都发泄在了这个跟踪者身上,在将人揍了个半死之后,赫连英斗对那个人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厌倦了这样的猫鼠游戏,要么降服,要么来战,赫连英斗等他!”   话语落下,一掌将人击出老远,发泄完怒火的赫连英斗这才又转身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从今晚开始,蝴蝶就是他最讨厌的生物!   爱屋及乌,恨屋及乌,谁让蝴蝶是赫连斐玺最爱的事物?   明明是鸟,堪比为虫,赫连斐玺果然没有半点的王族气度,这人的人也堪为王?   以赫连英斗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像秦泊然一样屈居于一间人来人往的客栈,在这里夺灵君早已为这些身份尊贵的客人们准备了各自的行馆,即便知晓夺灵君并非好心好意,赫连英斗依然领情。   与夺灵君有仇有怨的不是他赫连英斗而是神出鬼没的墨无英,在墨无英成功控制这具身躯之前,夺灵君都只能视他为赫连英斗,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同墨无英要一份保护费才够合理。   行馆之内戒备森严,盛开的君子兰之上,栖息着一只大帛斑蝶,冷哼一声,赫连英斗一掌将那只蝴蝶化作齑粉,对着一干出来迎接的下属,赫连英斗只有一句话:“从今日起,别让我在这行馆之中再见到任何一只蝴蝶,赫连英斗的地盘,不是什么人想要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遵命。”   在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赫连英斗留下了苏止云,将一封信交给了他:“替我将这封拜帖转交夺灵君,就说我有要事拜访。”   “是。”   接过赫连英斗递过来的拜帖,苏止云不敢耽搁,立刻走出的了行馆,往夺灵君驻扎的地方走去,这整个夜昙镇都是夺灵君的势力范围,但夺灵君并未住在恶鬼宗的人马为他倾心打造的府阁之内,而是住在了由恶鬼宗经营的花柳行馆潇湘云雨。   灯红酒绿不夜阁,翡翠胭脂细柳腰。   人来人往金银客,此夜尽欢云翻雨。   潇湘云雨的存在,让来此的人忘记了当下的世界究竟是怎样一个模样,这里的一切会让他们如同置身仙境一般忘掉所有的痛苦,在没有付出身上所有的金银之前,没有人愿意离开这栋容纳了各色美人的销金窟。   美人、美酒、美景。   夜昙镇的潇湘云雨将世上三美汇集一身,带着绝色的风采为世上的过客敞开了一扇遮风挡雨忘却烦恼的大门,所以无数的人停留在这里,无数的人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只为了在潇湘云雨的楼阁之内再留步片刻的时间。   如今更是传出恶鬼宗主夺灵君邀请天下名士共赏霓裳的消息,前来潇湘云雨的客人比往日更是多了不少,每一日的潇湘云雨门前都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一派繁荣之景。   苏止云来到潇湘云雨的时候,正是晚上热闹之刻,灯火通明的潇湘云雨好似忘却了白天黑夜的区别,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显得精神百倍,脸上多挂着狂热的色彩,几位美艳的女子正在楼外迎接进入消费的客人。   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占地面积极广阔的潇湘云雨,才走到一个看似领头人一般的女子面前躬身行礼,说道:“在下苏止云,奉御龙三殿下之命送来拜帖,还请姑娘替我通报。”   “你是什么人?我家主人又是什么人?想见就见,是你说的算吗?”对于礼貌客气的苏止云,女子却是丝毫的不客气,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苏止云:“这可是我恶鬼宗的地盘,而不是气数将尽的御天府!”   面对女子的挑衅,苏止云并未表现得怒气冲冲,在女子的挑衅之中,藏着一丝的试探,他既然踏足在恶鬼宗的地盘上自然会遵守恶鬼宗的规矩,他既然尊赫连英斗为王,自然也会好好完成赫连英斗交代的任务。   对待粗浅的挑衅,苏止云明白只要自己不动怒火,不乱阵脚总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姑娘说笑了,夺灵君尊贵过人,苏止云自然不敢贸然求见,不过是希望姑娘代为向楼中主事通传一声,仅此而已。”   “我便是此间的主事,你有什么事情,就对我说吧。”   “不知以姑娘在潇湘云雨的身份,可能见得夺灵君的真颜?”苏止云不慌不忙,说话虽然客气,字里行间却充斥着挑动女子怒火的词句:“若是姑娘能得见贵宗主之真颜,苏止云便将殿下交代的事情转达给姑娘。”   “不过……”苏止云停顿片刻,对那名女子说道:“若是姑娘还没那等的身份,却贸然接下我的请求耽误了事情,那对姑娘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潇湘云雨在外人看来是个繁华之所,但只有处在当中的人才明白内中的竞争有多么的激烈,所有的人都不择手段的想要爬到别人的头上去,只有爬到了上端,才不会成为被人任意揉捏的蝼蚁。   即使她如今也算得上是一个统辖十来个人的小头目,但在恶鬼宗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更不要说如今夺灵君坐镇在潇湘云雨,无数握着大小权力的人马全都入驻以护卫夺灵君的安全,倍感压力的潇湘云雨之间众人的明争暗斗也更加的激烈。   无论是谁,都在盼望着一个能够见到夺灵君的机会。   无论是谁,都有着一个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   苏止云的到来,让她看到了希望,但是与苏止云的交锋也让她明白这个人不似来到了潇湘云雨的客人那样的好糊弄,心中不由暗恨苏止云的不知情识趣。   就算她见不到夺灵君,手中多了一份转折,就能让上面的人对她多留下几分的映像,谁在乎苏止云带来的是不是什么要紧的消息,人活在世上,都只是为了让自己生存。   “耽误了事情,苏止云自会去向三殿下领罚,但苏止云也听闻恶鬼宗对于下属历来严厉。”苏止云看着那名女子:“姑娘皮肉娇嫩,何必为难自己?”   就在女子斟酌事情轻重的时候,又有一名女子走了出来,不似潇湘云雨当中的妓|女穿着艳丽暴露,而是给人一种圣洁无暇的感觉,发髻看似简单却又暗藏精巧,整个人一看便知年岁不大,却是恶鬼宗中身居高位之人。   “沈娇珠见过苏先生。”没有理会一旁与苏止云对峙了半天的女子,沈娇珠直接走到了苏止云跟前,微微欠身行礼:“宗主已经明了先生的来意。”   “既然如此,拜帖奉上。”知晓眼前这个叫做沈娇珠的姑娘必然是由夺灵君派出的,苏止云也没有任何的试探,直接将赫连英斗要他转交的拜帖递给了沈娇珠:“不知夺灵君是否还有其它交代?”   “宗主要我转达,明日午时,潇湘云雨酒桌备下,静等三殿下大驾。”   “苏止云必然转达,姑娘,告辞。”   “苏先生不进入游赏一番吗?”沈娇珠收下拜帖挽留:“宗主说过,苏先生要是愿意留下来,可以免去一切费用。”   “请沈姑娘替我谢过夺灵君好意,只是苏止云还需回去复命,只能告辞了,再会。”   没有片刻的留恋,苏止云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好似这一条街巷的嬉闹与人马车流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在苏止云离开之后,沈娇珠的目光落在了刚才那位为难苏止云的女子身上,沈娇珠那冰冷如霜雪的目光令那名女子瑟瑟发抖,她不明白一个不过二八年岁的少女身上为何会拥有如此令人胆寒与恐惧的气势。   冷漠的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女人,沈娇珠的声音不含半点的感情,而是充满了警告:“自作主张的人永远死在最前面,做事之前先掂量一番自己的斤两,恶鬼宗不需要没脑子的废物。”   不去理会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的女子,沈娇珠径自走入了潇湘云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手中拿着拜帖,径自往恶鬼宗主夺灵君所居住的别院走去,眼见的余光看到了看到了恶鬼宗与她齐名的另一位神女杜玲珑嫉恨的面容。   浑不在意那似要在她刺穿的目光,沈娇珠昂首阔步的向别院走过去,在杜玲珑将所有的时间都专注在潇湘云雨的时候,她可是跟在宗主身边好好的学习过的。   杜玲珑,注定只会是她人生中的过客。   而她沈娇珠要对付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但愿那个人不会令她失望的不出场啊。 第147章 壹佰肆拾伍   “宗主,赫连英斗派苏止云送来了拜帖。”站在门外,沈娇珠声音虔诚,在这条走廊之上,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是火光投射在窗格白绢上的漆黑色的身影。   “苏止云呢?”屋子里传出了夺灵君的声音:“已经回去了吗?”   “是。”   “可惜啊。”轻叹一声,夺灵君的声音从屋子内中飘了出来:“我是真心想要好好招待他一番,像他这样懂得审时度势,不惹是非,无功无过的谋士已经不多了。”   “能被宗主另眼相待,是他的福分,若是有所得知,想必他也会欣喜万分。”   “哈,他会欣喜吗?”夺灵君轻笑:“能被赫连英斗挑中,他自有过人之处,懂得藏拙露巧的人比深藏不漏的人更可怕,能够驯服这样的人作为自己的手下,我该赞叹一句不愧是赫连英斗吗?”   “宗主既然看好他,又为何不将苏止云纳入麾下?”沈娇珠询问。   “我已经给了他机会,他拒绝了。”夺灵君的声音带着遗憾:“一个能够在权色金钱把握住自己底线的男人,还能算得上是男人吗?苏止云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苏止云说他是为了回复身上的任务才离开的。”沈娇珠不解:“这算得上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吗?”   “赫连英斗并没有要他立刻回报,而且他未踏入我潇湘云雨一步就完成了赫连英斗交代他的任务,不该赞扬他聪明吗?”   “难道不是因为下面的人有着喜欢自作聪明的愚蠢?”想起刚才那个完全在苏止云面前不占上风的女子,沈娇珠就有一肚子的火想要发泄:“否则,只要让苏止云踏入潇湘云雨一步,什么时候离开还由得他吗?”   “这就是苏止云聪明的地方啊。”夺灵君说道:“潇湘云雨外迎客的女人不只有一个,身为头目的也不只是那一个,为何偏偏苏止云就能挑中那一个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神女,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若是因为有了一丝进步而自满,那你永远也不可能为自己报仇雪恨。”   沈娇珠握紧了拳头,心有不甘:“为什么?”   “因为,你与她之间的距离,只能用天堑来形容。”夺灵君说话毫不客气:“虽然我也不曾指望你能打败她,但是我更不希望在你与她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如同她手心的玩物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夺灵君语气转冷:“若是伤了我恶鬼宗的颜面,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客气。”   察觉到了夺灵君的怒气与威胁,冷汗自沈娇珠的背后渗出,当即表明:“我知晓了,谨遵宗主的教诲!”   “明白就好。”夺灵君语气转调极快,仿佛刚才的怒气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我吩咐你去做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祭祀所用的牲口,就要到来了。”   “回禀宗主,祭祀所需要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听到夺灵君说出祭祀两个字,沈娇珠变得十分的兴奋,眼中透出血腥的杀戮之光,带着异常兴奋的笑容:“沈娇珠绝不会辜负宗主的信任!”   “我相信你不敢让我失望,不过我提醒你,我要的可是万无一失,最近夜昙镇来的危险人物与麻烦的贵客越来越多了,你必须保证没有任何的万一!”   “沈娇珠明白!”   “拜帖留下,你可以离开了。”   “遵命。”   独自坐在点燃着一只纯白色蜡烛的屋子,夺灵君抚摸着赫连英斗送来的拜帖,银色的凶兽面具之下的人面上的表情几度转化,快得令人觉得眼前的人几乎要入魔。   抚摸着拜帖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字体,夺灵君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将一直压在脸上的银制面具取下,夺灵君眉眼含笑,笑容中却藏着一片混沌的恨意,无法磨灭。   “墨无英,我们终于要再会了。”   苏止云花了多少的时间从赫连英斗的行馆走到潇湘云雨,就花了多少的时间从潇湘云雨折返,一秒不差。   谁都没有去休息,因为赫连英斗还在等待着他的回报,见到一如往日的苏止云,赫连英斗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在派出苏止云之前他不知道苏止云是否有看破潇湘云雨机关的能耐,现在看来,苏止云的能耐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狡诈如狐,比野狼更难驯服。   对于苏止云的这一次试探,让他更加下定了决心。   他能驯服苏止云,赫连凤箫却未必有这样的能耐,他不希望将来的赫连凤箫被任何的人要挟,他要出现在赫连凤箫面前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臣服。   “见过三殿下,苏止云不辱使命,拜帖已经送到。”   “夺灵君的回话呢?”   “明日午时,潇湘云雨将摆下酒席,等候殿下大驾。”   “我明白了。”赫连英斗点头:“苏先生此去幸苦了,夜色已深,先去休息吧。”   “是。”   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赫连英斗才往关押着自己胞弟御龙王朝七殿下赫连凤箫的那间屋子走去,就算现在吃穿用度一如往日,却也改变不了赫连凤箫沦为阶下囚的事实。   在经过赫连英斗这一段时间的教化之后,赫连凤箫已经没有了最初的不甘于恼恨,既然这是他的命,他就选择认命,就算赫连英斗会立刻要了他的性命,现在的他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在想明白了之后,赫连凤箫的睡眠变得非常浅,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能够让他立马醒过来,赫连凤箫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最近赫连凤箫发现自己开始怀念过去的日子了。   赫连英斗才一碰到门,赫连凤箫就已经醒了过来,等到赫连英斗进入关好门,赫连凤箫已经完全清醒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原来你已经醒了,这也剩下我不少的麻烦。”赫连英斗轻笑:“这段日子的调|教,让你变得顺服了。”   “夜深人静,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你想要做什么,就动手吧。”   “这么不在乎的神情,是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吗?”   “我的性命,操之你手,我的命运从来不在我的掌握之中。”赫连凤箫眼神悲哀:“早一日觉悟,也能早一日解脱。”   “可惜啊,我还没有玩够,你欠我的也还没有还够,我怎能这么便宜你现在就去死呢?”赫连英斗话语当中的阴冷让赫连凤箫不寒而栗,忍不住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床边退无可退才停了下来。   “你想要做什么?”赫连凤箫的声音颤抖不停,是掩藏不住的害怕,看着赫连英斗的目光更是惊疑不定。   “会害怕,总比盲目的自大要好。”赫连英斗纵身,一掌将赫连凤箫拍在了床上,反锁他的双手,拉下赫连凤箫的衣物,让赫连凤箫的脊背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光洁的脊背上肌肤若凝脂,一看便是从小衣食无忧被人伺候长大的身体,一只手牵制住赫连凤箫的双臂,另外一只手,顺着赫连凤箫的脊柱抚摸而下。   赫连英斗的抚摸,让赫连凤箫恐惧不已,心中的恐怖感在不知不觉间侵占了整个大脑。   “你以为死,就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了吗?”赫连英斗的手指来回在赫连凤箫光洁的脊背上摩挲,声音阴冷,而在赫连凤箫看不到的地方,那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却藏着如同海浪翻滚的挣扎与痛苦:“这世上有千百种的手段,比杀死一个人来得更为残忍。”   霎时间,赫连凤箫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当中被抽离了出去,痛得他几乎要失去意识,血丝不停的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身下洁白的床铺。   赫连英斗手指抚摸过赫连凤箫的脊柱,手最后停下的地方是赫连凤箫的腰间,轻叹一声,赫连英斗念出口的咒语是赫连凤箫从来没有听过的咒语,因为那个法咒,赫连凤箫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燃烧起来了一般,痛苦难耐。   赫连凤箫想要挣扎,却如同有千万根粗壮的锁链将他捆绑起来一样让他动弹不得,他想要嚎叫却发现刚才那冲入脑髓的痛苦已经破坏了他的声带让他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脸色惨白的赫连凤箫知晓自己只能接受命运的这般安排。   看到赫连凤箫痛苦难耐的模样,赫连英斗的脸上出现挣扎的神色,但他并未因为这样就停下手来,不论是秦泊然对他所说的话还是今天晚上苏止云的表现都在告诉他,必须狠心。   “你贵为王族,从来没有品尝过底层之人的痛苦,你却常常将痛苦施加于可怜之人的身上。”赫连英斗俯下身,在赫连凤箫的耳边说道:“我今日抽出你的王骨,在你的王骨上刻下我为你特质的奴隶印记,从此以后,你将是是御龙王朝身份最尊贵的奴隶,欢喜吗?”   痛到几乎晕厥过去的赫连凤箫听不清楚赫连英斗在说什么,但还是敏感的抓住了王骨与奴隶印记几个字,只是现在,他连变个脸色都做不到了。   完全处于被动地位的他,只能仍有赫连英斗为所欲为。   将奴隶的印记刻上王骨,看着赫连凤箫痛不欲生的表情,赫连英斗对他说道:“你要记得,从此以后叫我主人。”   话音落下,赫连英斗将抽出的王骨重新压入赫连凤箫的体内,那王骨上的奴隶印记,化作赫连凤箫脊背上顺着脊椎攀升的狰狞刺青,昭示着赫连凤箫身份的转变。   轻轻抚摸过那青黑色的咒文刺青,赫连英斗放开了对赫连凤箫的钳制:“好好休息,你的第一件任务,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次更新的时间,最早估计也要到星期天了~~~~(>_<)~~~~ 第148章 壹佰肆拾陆   晨光微曦,将一夜的忙碌归入历史的尘埃。   夜昙镇当中赫连英斗居住的行馆之内,君子兰盛开依旧,却没有了日日前来吸取花蜜采食的蝴蝶栖息的身影。   行馆之内所有的人各司其职,确保没有任何的安全漏洞。   昨天夜里从苏止云那里得到了来自夺灵君的回音之后,赫连英斗剩下的时间全部都花费在了自己的胞弟赫连凤箫的房间内。   当他真的将奴隶印记烙印在了赫连凤箫的身体上的时候,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当时的自己脑海中究竟在想什么,更弄不明白自己的内心怀着的到底是怎样的情感。   这样的手段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赫连英斗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相反在有了这个想法的当时他就不断的询问自己,直到昨天夜里动手的时候赫连英斗依然在问自己。   如果仅仅从赫连凤箫的肉体与心灵感触上来说,赫连英斗并不否认这个做法的残忍性。   但是,赫连英斗同时也问过自己,如果自己软下心肠,不去做这件事这个决定,又会发生什么?   赫连英斗明确的知道自己不甘心让赫连斐玺二度掌握王权,既然历史已经被改变,那让这段虚无的时光被彻底颠覆又有何不可?!   赫连英斗知晓,自己需要的不过是在未来的历史当中,胜利者的名字不再是赫连斐玺这四个字,一个倚靠着算计谋篡夺得皇位的人还没有资格坐上御龙王朝最尊贵的那一把椅子。   坐上那一把椅子的人,必须拥有谁也无法质疑的资格、谁都无法撼动的地位、名正言顺的理由,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不会被后人唾弃、不会被后人怀疑,只有这样才能才能让那满心都是算计的人饱尝失之交臂的落败滋味。   赢,就要赢得精彩,赢得漂亮,赢得让人心悦诚服!   即使是在赫连凤箫的房间里站了大半个夜晚,赫连英斗也没有理会已经晕厥过去的赫连凤箫。   在赫连凤箫晕厥过去之后,赫连英斗只为赫连凤箫做了一件事,那便是为赫连凤箫换上更加沉重的枷锁。   如今戴在赫连凤箫身上的枷锁会使得他走路的时候迈不开步子,只能拖着脚走路,每走一步路都必须耗费自己全身的力气才行。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赫连英斗的眼神当中的光彩变得暗淡,不再去看狼狈不堪的赫连凤箫可怜兮兮的模样,赫连英斗站在窗子前,遥望头顶上的那一轮弯月。   “你心疼了。”久违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说话的除了与自己同住在这个身体当中的墨无英不会有别人,赫连凤箫听得出那一句看似关心的话语中暗藏着无处不在的讥讽。   每当自己心绪出现波动的时候,墨无英总会逮住时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次次的试探自己的内心世界,乐此不疲,赫连英斗不得不耗费大量的心神与墨无英斗智斗勇才能将墨无英的思绪压制下去,以免墨无英在自己不察的时候夺走身体的控制权。   比起外面的风风雨雨,赫连英斗明白与自己共同拥有这具身躯的墨无英才是最需要防备的对象。   “我已经送上了拜帖,夺灵君邀请我于明日午时在潇湘云雨见面。”赫连英斗避开了墨无英先前的话题,想要将墨无英的注意力从赫连凤箫的身上引开,故意提起了夺灵君的事情来:“即将见到久别的故人,难道你一点欢喜的心情都没有吗?”   赫连英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墨无英毫不掩饰的嘲笑声:“以彼之道攻伐其身,你的兵法用得越发的熟练了,可惜这一招虽然巧妙却容易在旗鼓相当的对手面前暴露你真实的心绪,只能得个中评。”   “我应该感谢你给我的赞誉吗?”赫连英斗挑眉冷哼,与墨无英针锋相对:“嘲讽我,不同样也暴露了你的心思?就算方法再不好,不也同样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你的方法能够奏效,只是因为诱饵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墨无英却没有因为赫连英斗的挑衅而恼羞成怒,从语气中可以听出他此时的心情不但不生气相反还十分的愉悦:“现在的你难道没有热血沸腾的感觉吗?尚未找回过去记忆的你曾经只是夺灵君手里任意拿捏的蝼蚁,如今拥有了与他旗鼓相当的力量,若是你说不渴望与他一较高下,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我确实没有那样的心思。”赫连英斗偏偏不如墨无英所愿,平静的内心从未有过半点的波动,甚至连一丝细微的涟漪都没有,只是对墨无英说道:“如果世上的任何事情都必须要争一个输赢高低,活在世上的人岂不是太累了?我不是墨无英,我是赫连英斗,所以在我与夺灵君之间尚有交涉的空间。”   “维持脆弱不堪的虚伪的和平向来是阴谋家惯用的手段。”墨无英冷哼一声,显然看不上赫连英斗内心的想法:“你以为他会帮你吗?在夺灵君眼中,从来就不存在你与我的差别。”   “我并非需要他的帮助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像除掉你,我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到。”赫连英斗毫无顾忌的向墨无英放言,也不怕惹得墨无英生气,就算墨无英气炸了,在他掌控身体的时候,墨无英同样什么都做不了:“我只需要夺灵君明白,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不是死在万年之前的奉天王朝的开拓者墨无英,这就足够了。”   “你对他还不够了解。”墨无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完全不给赫连英斗面子的笑了出来:“跨越数万载光阴的执念会让人发疯甚至成魔,就算他现在称呼你为赫连英斗,但他需要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从来不是赫连英斗。”   “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应该满足他吗?”赫连英斗冷哼:“主动权握在我手中,就算是夺灵君有通天彻地的能耐,那也奈何不了我。”   “天真如你,远远不够了解真正的夺灵君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不论自己是否了解夺灵君,不论手中有几分的胜算,前去与夺灵君会面的决定赫连英斗绝对不会更改,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沦落成了奴隶的赫连凤箫,赫连英斗带着一肚子的心事独自一人往潇湘云雨走去。   即使现在是白天,潇湘云雨也如同晚上一样热闹非凡,只是少了夜里灯红酒绿的朦胧感。   赫连英斗才刚刚在潇湘云雨的大门前停步,就立刻有人从门内走出迎接,显然对于他的来访已经恭候多时了。   从潇湘云雨内出来迎接赫连英斗的人是恶鬼宗两大神女之一的杜玲珑,仿佛是为了与沈娇珠争一个高下,今日的杜玲珑同昨日的沈娇珠一样传了一身雪白的长裙,在裙摆之上有着一朵朵会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的银色花纹是夜昙镇的名产昙花的模样。   杜玲珑脸上妆容柔美,有着楚楚可怜的味道在其中,乌黑的长发盘成简单的发髻,而用来装点发髻的发饰却是精美非凡,有着出众的雕工的玉簪上还点缀着几串长长的透明的水晶圆珠,比艳色的金步摇胜出几分出尘的仙气来。   “三殿下,我乃是恶鬼宗神女杜玲珑,宗主要我在此恭候您的大驾,这边请。”面对赫连英斗,杜玲珑并没有变现出任何的亲密与热络,只是恪尽职守,礼貌的寒暄,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有劳杜姑娘带路了。”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杜玲珑以及杜玲珑身后的潇湘云雨,跟在杜玲珑身后的赫连英斗步履从容的走入了潇湘云雨的大门,耳中立刻传来了阵阵丝竹之声,是情到浓时缠绵至极的靡靡之音。   乐音声声,非是一般的动听,更有扰乱人的心智的作用,从这一阵阵如丝附骨的乐音声中穿过,赫连英斗隐隐明白了一些人离不开潇湘云雨的原因,同时他也明白这阵阵丝竹不过是潇湘云雨当中的开胃小菜,隐藏于潇湘云雨背后真正的操纵者恶鬼宗还没有展露自己的手段。   一路走来,曲院回廊,亭台楼阁。   其中点缀的是假山乱石,竹影花丛。   远远看去树树掩狭径,曲桥通幽处。   一草一木皆是景,十步之内转洞天。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可以算得上是御龙王朝内所有园林的集大成者。   潇湘云雨这占地宽广的园林里坐落着许多造型、高矮都不一样的楼阁,每一座楼阁里都塞满了来自五湖四海流连忘返的客人。   赫连英斗虽然对潇湘云雨内究竟有多少的门窍不得而知,但见客人如此疯狂的不肯离去也明白千变万化也离不开“迷心”两个字。   夺灵君的手段,从这些在潇湘云雨内忘记了自己的客人身上就能窥见一斑,见这样的高手谁都无法放轻松,走在杜玲珑身后的赫连英斗更是加倍提升了自己的警戒心,在与杜玲珑一同走入夺灵君会客的院落的同时将自己绷成了一张弓。   专门为夺灵君准备的院落不似外面其它楼阁那般热闹非凡,音乐声与客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在这里清风送爽,树影摇摇,呈现出一派清幽之景,如同走入了山野当中的古刹,将红尘当中的喧嚣全都留在了身后。   杜玲珑站立于月亮门旁,朝着赫连英斗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只能带三殿下到此,不得传召不能打扰宗主清静,还请三殿下自行入内。”   “多谢杜姑娘带路。”颔首道谢过后,赫连英斗独自一人走入了夺灵君的院落当中。   赫连英斗的一只脚才刚刚迈入,就听夺灵君的声音响起:“贵客来到,夺灵君有失远迎,是夺灵君失敬了,失敬、失敬。”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啦~\(≧▽≦)/~   今天开始很长一段时间又能日更啦O(∩_∩)O   一般来说晚上21点更新的是当天赶着写出来的   白天的任何一个时间段出现的几乎都是存稿箱的功劳~ 第149章 壹佰肆拾柒   “赫连英斗冒昧来访,打扰了夺灵君的清静,内心已经十分过意不去,夺灵君不计较我的叨扰赫连英斗已经铭感在心,又怎会觉得是夺灵君怠慢了呢?”   一声轻笑响起的同时,背对着赫连英斗站立的夺灵君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赫连英斗,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无礼之处。   与赫连英斗记忆中那个带着面具看不出喜怒的男人不同,眼前的男人那张白如无暇之玉的脸庞上剑眉斜插入鬓角,长睫如羽扇,眼珠似琉璃折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似用刀削而成,薄唇薄幸,冷面俊颜。   这张脸,赫连英斗虽然没有见过,却与墨无英记忆中的那个人别无二致,就算已经流逝了数万载的光阴,残酷的时间也没能改变他一毫一厘一根头发丝的样子。   看着缓缓靠近的赫连英斗,夺灵君语带感叹:“见到现在你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之后,我越发怀念早前那个见我便如惊弓之鸟的你了,雏鸟蜕变成雄鹰,我好似太过仁慈了。”   “宗主本就是仁慈的人不是吗?”相隔适当的距离,赫连英斗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若非如此,恶鬼宗有何必浪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大兴土木修建出这处被世人称为当今最后的桃花源的避风港呢?”   “能从三殿下口中听到如此之高的评价,是我恶鬼宗的荣幸。”夺灵君面上虽然带笑,笑意却并没有抵达眼底:“看来殿下也赞同天下应该有免费的饭食喽?”   对于夺灵君的故意挑衅与曲解,赫连英斗并不为所动,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一味不求回报的付出只会让人养成只懂得索取不知道感恩的恶习,宗主从来都是聪明人,能让如此之多的难民在这乱世当中衣食常暖饱,又相安无事从不惹是生非,想来一定是手下办事得力,而宗主选用人才有目光、有手腕。”   “唉,如果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秦泊然该有多好?”夺灵君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即使明知不该纵容他人无止境的索取,应该让他们学会靠自己的力量求生,秦泊然也无法彻底狠心放手,总觉得一个与我有着相悖信念的敌人远比一个保持中庸的贵客有趣味啊。”   “若是宗主想见秦公子,赫连英斗虽不才却也能代为引荐。”   “迟早会相见的人,又何必急在一时之间?今日三殿下才是我的贵客,酒席已经备下,请随我来吧。”夺灵君带着赫连英斗往院落当中的小楼走去,小楼一共有五层之高,屋檐有八个翘脚,上面铺着青灰色的琉璃瓦,四只瓦兽面朝四方镇守潇湘云雨以护家宅平安。   夺灵君所安排的会客之所,正是四面临风,可以全览潇湘云雨全景的第五层。   轻纱曼拢,如远山的雾霭为四周的景物带来一丝迷蒙的美感,赫连英斗应邀入座,眺望四方,潇湘云雨的景色尽收眼底,如同走入了一幅与天地同高齐宽的画卷当中。   “不知我这小小的潇湘云雨可还入得了三殿下的贵眼?”在为赫连英斗斟酒的同时,夺灵君慢慢的说道:“为了此次同赏霓裳的盛会,我可是耗费了不少的心血,三殿下出身高贵,少时便游历天下,见多识广,眼界不俗,若是这院落当中有不足之处,还请三殿下指正,夺灵君也不愿因一点点小小的纰漏,使得来此的客人败兴而归。”   “既然是宗主的请托,赫连英斗自然放在心上。”接过夺灵君递过来的酒杯,赫连英斗在夺灵君的注视下抿了一口:“且待我观赏一番之后,才能说出个一二来,但夺灵君历来是大家,我这点小见识也不过班门弄斧,还请到时候夺灵君不要笑话我才是。”   “三殿下谬赞了,夺灵君怎敢笑话您?”夺灵君一笑,吩咐侍女上菜的同时对赫连英斗说道:“就当我欠了三殿下一个人情,若有不足之处,请殿下一定要告知我。”   “宗主言重了,从夜昙镇的规划与布局就能明白宗主的能耐远在我之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园林对宗主而言根本不在话下。”赫连英斗毫不脸红的与夺灵君相互吹捧,推诿道:“也许将来王朝重见,也需要多多仰仗宗主的力量。”   “三殿下太看得起我了,比起浩瀚的正道修士,夺灵君不过一个山野鄙夫,怎敢插手王朝的建设?”   “暂不说英雄不问出处,但就夜昙镇而言宗主的威能就已经为天下广知,宗主若是一再看轻自己,试问天下还有真正的能人吗?”   “看来,我要是再推却三殿下的赞誉,就要背上让天下再无能人的骂名了,为了让天下间真正的能人不会蒙尘,我接受三殿下的赞誉,也答应三殿下的请托。”看着赫连英斗,夺灵君勾起唇角:“只要你与我都能活到天下安定能够实现这份承诺的那一日。”   “宗主言重了,天下间非是没有能人,但恶鬼宗的夺灵君一定是当中蟾宫折桂的当冠者,既然为首,天下众生又何以匹之?今日能得到宗主的这一句承诺,赫连英斗不甚感激。”   “哈,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喝一口酒,夺灵君眼眸变得有些浑浊,藏着几分戾气:“人向来是得到一样便会失去一样,用这样的方式保持者自身的平衡,在你变得越来越会说话的同时,曾经广受赞誉的品质真诚这两个字也开始一分一分的清减了。”   面对夺灵君这番不留情面的挖苦与讽刺,赫连英斗没有半点恼羞成怒的模样,反而神情淡然,轻笑着开口:“即使如此,赫连英斗来此的诚意也不减分毫,相信夺灵君目光如炬看得见,我虽然能与他人虚与委蛇,但是怎么敢在宗主面前自作聪明?对于宗主,我向来是赤诚以待。”   放下手中的酒杯,夺灵君站起身来,走到栏杆前眺望远方的山色的背影背对着赫连英斗:“曾经有一个人发誓对我从来赤诚,那个对我发誓的人却是最后伤我最深的人,三殿下知道那个背弃了我的人是谁吗?”   在夺灵君说话的时候,有一瞬间赫连英斗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紧缩,他明白心脏在这一瞬的时空并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暗伏于神识深处的墨无英,如果墨无英当真问心无愧,又怎么会流露出这般紧张的情绪?   就在赫连英斗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传来了墨无英阴冷的声音:“孤是恨、是恼、是怒、是不甘!但是从来没有愧!是他对不起孤,不是孤对不起他!你要明白这一点,现在轮到孤出场了,虽然请帖送到你的手上,但是墨无英才是他夺灵君的故人,他备下满桌当年的回忆,孤又怎能让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轻易浪费?”   夺灵君不由分说强行压制下了赫连英斗的神识,依靠这一股积攒了许久的力量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在赫连英斗动摇的片刻成功掌握了赫连英斗的身体。   比起惯于收敛自己的野心,掩饰真是的自己的赫连英斗,墨无英身上展露的是不可一世的王者风范,只是轻轻一瞥就能让一旁站立的使者颤抖,背上冷汗丛生,不敢轻易抬起头来看他。   睁开眼,这副身躯流露出的神色属于墨无英,是与赫连英斗截然不同的气势。   即使已经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再面对夺灵君的时候,墨无英也没有选择立刻问罪、先发制人,而是顺着刚才赫连英斗与夺灵君的话题说道:“我准备为夺灵君的盛会再添一份心力,不知夺灵君意下如何?”   “锦上添花之事,世上有有谁会轻易的拒绝?这未免也太过大方了。”夺灵君轻笑:“请放心,场地齐备,就等好戏开场了。”   “如此,孤就在此替他谢过夺灵君的大方了。”看着慢慢转过身来的夺灵君,墨无英勾起了唇角,在望进夺灵君浑浊的双眸的同时,用让夺灵君辗转反侧了无数个黑夜的声音说道:“好久不见了,孤的好兄弟,世人称呼为夺灵君的你却拥有孤唯一一个好朋友的名字,卓天华。”   “我是你的朋友吗?”夺灵君嘴角的弧度有着毫不遮掩的嘲讽与透骨的冷意:“我曾经唯一的朋友向天下人指正是我出卖了他,毁灭了他一生的心血,如果我的记忆还没有褪色,那么我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应该是叫墨无英。”   “哈,你还是一样的能言善辩,既然恨孤为何又不孤我动手呢?你是甘愿为了风度,忍耐仇恨的人吗?”墨无英满不在乎的看着夺灵君,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挑起夺灵君的怒火,来此的目的也不过是当面对夺灵君进行挑衅而已:“困于九星一线无法|轮|回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透过进入一线江天的每一缕星月微光,孤都能感知到你对孤与日俱增的怨与恨,现在孤就站在你的面前,孤可以给你这个动手的机会。”   “你有炫耀的资本吗?你不过是个鸩占鹊巢的失败者而已。”没有动手打算的夺灵君反唇相讥:“现在动手,是卓天华与赫连英斗的较量,不是夺灵君与墨无英的恩怨清算,你与赫连英斗注定融为一体,反正等待了这么久,我不差这一点的时间。”   听到这句话,墨无英叹息一声,话语藏锋:“夺灵君永远都不会是卓天华,卓天华是夺灵君,夺灵君却无法成为卓天华,可怜的你,总是欺骗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老冤家终于见面了,好开心啊\(^o^)/~ 第150章 壹佰肆拾捌   “你是在讲笑话吗?”夺灵君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我注定与利用鸩占鹊巢的机会归来你永远不同,夺灵君名之卓天华,卓天华方为夺灵君。”   “这样不断的强调,只是证明你的心虚,想要掩盖事实而已。”墨无英寸言不让,步步相逼,两人之间的气氛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已经到了山雨欲来的局势:“夺灵君只是卓天华的一部分,是他的附庸,部分想要取代整体,不过是痴人说梦。”   “你错了。”夺灵君冷笑:“我就是卓天华,卓天华就是我,我就是我,不存在任何的分别,你若是想要知晓为何卓天华与夺灵君会有所不同,我可以告知你,夺灵君是黑暗中的守护者,只有当光明被吞噬之后才会现世,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入世的是夺灵君了,因为你比妖魔族引来的灾难,比你自己的姓氏所代表的颜色更为黑暗!”   “看来,身为彼此映射的你与孤只能在这无尽沉沦的世界中做彼此永生永世的对手了。”面对夺灵君的反驳与同样的挑衅,墨无英的眼神越发的凌厉:“孤很遗憾,桌上相同的酒却没有当年义结金兰时候的味道了。”   “我很庆幸,今日同饮古窖的时候,握杯的人不是那个久远前令我愤怒的墨无英。”夺灵君冷笑,看着墨无英:“你想要做什么,能骗过万年之后才出生的小鬼,能够戏弄小我们无数轮的小辈,却骗不了我,你所有的谋划都注定失败,就算妖魔乱世的情景再现,短命的奉天王朝依然只是历史中不起眼的一粒尘埃,就算提起,也是万民唾骂!”   “为人民而战的英雄不应该被人民遗忘,更不应该背负莫须有的污名!”夺灵君的话刺中了墨无英的内心,周身浮现杀意,神情冷漠:“父债子偿,先人犯下的过错自然要由他们的子孙来承担后果,如果他们恨,就去恨他们的先祖吧!孤墨无英这个名字,不在乎荣辱,不在乎是被供奉还是唾骂,但是为孤的天下、为孤的人民、为了奉天的和平而战斗的奉天战士,孤绝对不允许有人污蔑他们的人格!绝不允许杜撰污蔑他们的生平!孤要让天下人知晓,和平是战士的铁骑踏出来的,安宁是战士用刀枪拼杀出来的,而人人渴望的太平盛世,是无数的战士用自己的鲜血换来的!”   墨无英的双眸中燃烧着冷冰冰的怒火,那是穿越了无数时光的仇恨与不甘化成的火苗,在冰冷的外表下藏着毁天灭地的威能:“不知感恩,肆意污蔑,不明义理,杜撰扭曲,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让鲜血流遍大地,让善良的人无私的人奉献的人从这世上消失,那群无知者才会明白战士的价值,战斗的意义,才会明白什么是英雄!肆意打扮装点历史的伪善者才会明白奉天王朝存在的意义,孤的那些被沉埋被污蔑的将士们的名字才能够沉冤昭雪,得以用英雄的称谓为自己正名,而不是扭曲的历史当中被万人唾骂的贼子草寇!”   墨无英的怒火虽然强盛,但夺灵君也并未因为感受到怒火而使得自己燃烧起来,看到愤怒不堪的墨无英,夺灵君面色越发的愉悦:“看来我还真是个好人,因为我将让无数的可怜人从你的怒火当中解脱,未来我流传于世的名字之前,一定会被冠上救世主这三个字的荣耀,你的怒火,是出世以来最令我愉快的一项收获,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在夺灵君面前,墨无英根本不需要隐藏什么,相交多年的老友,反目成仇的敌人,他们都太过了解彼此的性情了,这一通怒火之后,墨无英又恢复了先前将所有的愤怒与仇恨都藏在心底的模样,问夺灵君:“你与我不过一丘之貉,要不要比一比,究竟谁才能杀死更多的人?”   “你就不怕那个小鬼会伤心么?”夺灵君看着墨无英,注视着夺灵君的双眼没有偏移半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墨无英看着夺灵君,眼中有着与夺灵君相似的神色,唇角勾起,轻描淡写:“彼此彼此。”   夺灵君慢慢走回酒桌跟前缓缓坐下,直勾勾的盯着墨无英的双眼,开口问他:“这么轻易就在我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心思,这可不像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墨无英的作风。”   “这是孤赐予你的特别的待遇,除了你,这个世上无人能够倾听孤内心的声音。”   “说的也是。”夺灵君让侍女为自己斟满酒,话语带有讽刺,完全不给墨无英任何的情面:“你从来都是一个孤家寡人,你的怨怒已经听够了,来而不往不是我夺灵君做人的规矩,现在该是我奉还礼貌的时候了。”   “洗耳恭听。”   “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尘世实在是太无聊了吗?”夺灵君的双眸如一口古井一样毫无波澜,眉头微微蹙起:“这个天下又有谁是我的对手呢?这些人都太脆弱了,所以我为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人怎么能一直堕落于现状呢?”   “你要做什么,我当然清楚。”墨无英冷笑:“但是,卓天华会答应你吗?”   “我讲过了,我就是卓天华,卓天华就是我。”   “是吗?”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的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墨无英明白自己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极限,便没有在此久留的意愿,站了起来:“孤就等着看你的失败,还有莫要忘记你答应赫连英斗的事情。”   “被反抗了吗?”看到墨无英这个样子,夺灵君又露出了愉悦的神色:“为了你的尊严,我就不留你了,再会。”   走出潇湘云雨的范围没有多久,墨无英就彻底失去了赫连英斗的身体的控制权,神识再度回归脑海,不得不将赫连英斗的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他的主人,为了防止自己陷落在潇湘云雨的幻境当中,墨无英耗费了不少的心神,一段时间之内他是没有夺得赫连英斗身体的控制权的可能了。   重新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的赫连英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就算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不代表他无法接触外面的世界,墨无英与夺灵君的对话当中的每一个字,赫连英斗保证自己都听得很清楚。   大街不是适合谈话的场所,尤其是自言自语的说话,赫连英斗的身影化作一阵风,急速的往自己的行馆赶去。   依然呆在阁楼上的夺灵君看着赫连英斗远去的身影,靠在了柱子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潇湘云雨的幻阵越来越差劲了,看来还需要让阵法师改制良多啊。”   呆在夺灵君身旁伺候他的侍女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放得很轻,就怕惊扰了夺灵君的深思。   “赫连英斗,墨无英,呵呵。”夺灵君的笑容里,更多的是嗜血的疯狂:“游戏终于要开始了,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你们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潇湘云雨内,人影穿梭,带着不同的目的,带着不同的心思,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一派繁华的景色与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   夺灵君鼻子中嗅到了自昨日夜晚中飘来的昙花香气,冷笑:“镜花水月,海市蜃楼,尽情的享乐吧,你们所剩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从潇湘云雨中离开后的赫连英斗好不容易取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脸色却是难以控制的难看,一路风驰电掣的回到自己的行馆,没有理会等待着汇报每一日工作的下属,径自一人往自己的书房走去,看到赫连英斗难看至极的脸色,谁都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在今日书房之前,赫连英斗对守护在书房外面的护卫说道:“没有我的传召,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打扰,我说的是任何人,明白了吗?”   “遵命。”   在赫连英斗进入了书房之后,苏止云才靠近书房,发觉赫连英斗并不是只是将他们关在了书房之外,而且还在书房之内设下了防止他人偷听的结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赫连英斗的神色变得如此的难看,苏止云皱起了眉头。   坐在椅子上,握成拳头的手放在桌子上,赫连英斗阴沉的神色能够滴出水来,忍耐着不去乱发脾气,赫连英斗问自己脑海深处的墨无英:“现在派人去阻止难民到这个地方来,还来得及吗?”   “为什么要阻止?谁又能阻止?”脑海深处传来了墨无英的冷笑说:“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太好笑了?”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前来送死?!”赫连英斗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阻止,可能吗?”墨无英无视了赫连英斗的怒火,不论赫连英斗再怎么愤怒,都没办法将炽盛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所以墨无英根本就没有将赫连英斗的怒火放在眼中:“不让难民来此,你又要让他们去哪里?他们来此是送死,不来此,难道不是距离死亡更近了吗?”   “所以你就能够忍受夺灵君操弄别人的性命而没有任何的作为吗?”赫连英斗质问。   “你也听到了,包括你在内东胜神洲上的每一个人的祖先都对不起封印了妖魔族给了他们一片海晏河清的奉天将士。”墨无英冷冷说道:“这不过是他们的报应而已。”   “所以,一切都是你操纵的对不对?!”在这一声质问当中,包含的并非只有怒气,还有赫连英斗藏在心底无尽的悲哀:“九星一线、妖魔族、倒转的时序,我以及秦泊然,都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51章 壹佰肆拾玖   听到赫连英斗一声声断肠的质问,墨无英没有否认,也没有心虚,而是十分坦然的应承了下来:“当然,否则你以为,秦泊然一个尚未修炼成仙的普通人,当真会拥有颠倒时序的能耐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赫连英斗盯着桌面上杯子中的倒影,在摇曳的水波中他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寄居在这个身体里的另外一抹灵魂,一声声的质问:“为什么要为天下带来灾祸?”   墨无英语气没有半点波澜,反问赫连英斗:“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多此一举的询问,又有什么的意义?”   “难道就没有半点反悔的余地?”   “如果有,秦泊然就不会得到这个逆转时序将你从死亡的世界中带回来的机会。”墨无英冷笑:“其实,你也不用责怪秦泊然的擅作主张,就算没有他和你,也会有下一个人,孤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当年你是为了天下的百姓而奉献了自己的一生,甚至是自己的性命,现在的你真的要选择背弃当初的信念吗?”   “孤为人人,人人又是如何对待孤的?”墨无英冷哼:“礼教不过是伪善者的面具,用来遮掩见不得人的黑暗心思,你问孤是否后悔了,孤可以说孤后悔了,孤不该听信伪善者的话给他们证明自己的机会,孤当初应该贯彻用武力让天下臣服的方针才对!”   “为了你早已沉埋千年的仇恨,将怒火迁怒无辜的人,你还是当初那个睥睨天下的奉天王吗?”   “谁是无辜的人,不是由你来下定论的。”墨无英的语调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安静的看着几近崩溃边缘的赫连英斗,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扎在了赫连英斗的心口上:“反正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妖魔破封,天下大乱,孤墨无英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做不到的,就算是夺灵君,依然奈何不了孤,又何况是你这个小鬼?”   蓦然回首,才发现不论是自己还是秦泊然早已掉入了墨无英设下的圈套,赫连英斗怒火丛生,又不知该将这一腔的怒火发泄到什么地方去,他知晓促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曾经的自己,若是当初他的选择不一样,也许就不会有这一场灾祸的发生,但是现在的后悔又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   九星一线的阵法机关已经被他给彻底破坏,藏身在一线江天之下的秘境早已成了江水当中的一片废墟,他因为害怕自己后悔而毁掉了这一切,而在这日所有的事实被无情的摆放在眼前的时候,他才察觉现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后悔了。   “阻止不了孤的你,同样阻止不了夺灵君。”墨无英大笑,赫连英斗的痛苦正是他快乐的源泉,只要赫连英斗崩溃,他就能有更多的机会掌控这一副身躯,在真正的掌握了这一副身躯之后,消灭赫连英斗的神识对他而言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   墨无英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赫连英斗:“你知道夺灵君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这一声问,赫连英斗已经有气无力,摊坐在椅子上,赫连英斗品尝着无能为力这几个字的味道,这是比从苦胆中溢出的胆汁更加苦涩的味道,明明知道死神就在前面,他却没有力量去阻止别人的送死。   “他要召唤一个人,一个搅动风云的人物,只有成千上万的死亡才能召唤出世的一个人。”墨无英对赫连英斗说道:“那个人统领死亡的世界,那个人操弄他人的生死,如果那个人临世,乱的可就不仅仅是时序了。”   “是谁?”赫连英斗内心一紧:“谁是夺灵君要召唤的人,是妖魔族吗?”   “不是妖魔族,而是超越了生死的存在。”墨无英轻笑:“你还记得秦泊然面上的那个恶鬼面具吗?那个面具是被称为鬼王三宝之一的鬼王印,活人根本无法戴上那个面具,也是在看到秦泊然脸上的那个面具的时候,孤才明白了夺灵君的打算。”   “什么打算?”   “夺灵君要召唤的人,是冥界掌握生死的鬼王。”墨无英的话让赫连英斗身体内的血液变得一片冰凉:“鬼王不是妖魔,不是鬼,而是神,掌管轮回与生死的神,他若是入世,天地将会大乱。”   赫连英斗嘴唇干涩,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夺灵君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孤说这就是他的天命,你相信吗?”   “你也不知道夺灵君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吗?”赫连英斗苦笑:“谁能阻止他?”   “等到事情发生的那一日,你不就知晓了?”   “等到那个时候,那些渴望在这里得到庇护的难民就会变成尸体,那么我问的这句话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他们的宿命,夺灵君不杀他们,孤也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墨无英冷哼:“死,是孤赐予他们唯一的赎罪方式。”   “你这样做,奉天王朝的过往永远不会沉冤昭雪!”   “孤未曾这样做的时候,奉天王朝也同样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墨无英没有表露出半点想要出手的意思:“明天就是盛会召开的日子,你若是不出席必然会引来恶鬼宗的特殊关注,你要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让追随你的人不明不白的付出自己的性命吗?只为了从不相识的贱民?”   “你应该明白自己的选择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你若是只关注这不足一万的难民的生死,那么御龙王朝剩下的千千万万的百姓又要由谁来统领?”墨无英的话动摇了赫连英斗的内心:“你在赫连凤箫的身上刻下奴隶的烙印,就真的只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奴隶而已吗?赫连英斗孤没有想到这倒转的时光让你的心智也跟着退化了,现在的你又比那个被你日夜折磨的兄弟好到哪里去?”   墨无英的每一句话都在折磨着赫连英斗的内心,让他的大脑如同被针尖刺中一样的痛苦,他明白墨无英说的那一句话都是对的,但理智与情感无法达成和谐的统一,是不是真的如同墨无英说的那样,因为时序的倒转,自己的心智真的变得幼稚了呢?   显而易见的选择题答案早就放在了自己的眼前了不是吗,答案早已注定了不是吗,为什么自己的内心还会动摇?   “终于平静了吗?”墨无英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出:“我的算计远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布置,而夺灵君的布局则是对你最大的考验,你说赫连斐玺不配做王,那你自己又有做王的潜质吗?”   “做王,就要舍弃自己的子民吗?”   “你认为这是舍弃?”墨无英冷笑:“你就与自己继续别扭下去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墨无英没有再出声,留给赫连英斗的是一个屋子的寂静,赫连英斗知道墨无英没有说错,他的确是在与自己闹别扭,明明知道别人是来送死,他却无法阻止他们的行为,这样的感觉实在令人难受,就算他的手上早已沾满鲜血,但他从来不去触碰无辜者的生命。   那些渴望救赎的人,得到的却是这么惨烈的结果,赫连英斗的内心好似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就算知道结局,他什么都不能做。   蓦然的,他想起了秦泊然,如果秦泊然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为此带来转机?   就在这个想法诞生的同时,赫连英斗将这个想法强行的压下去了,秦泊然已经背负了足够多的痛苦,他不需要秦泊然来背负更多,就算是秦泊然又如何在这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为难民找到下一个避风港?   就算墨无英预言夺灵君的计划会失败,但是墨无英没有说过,这些人不会死。   摊坐在椅子上的赫连英斗双目无神,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当真令人痛恨。   他恨,恨夺灵君与墨无英视人命为草芥。   他恨,恨自己的天真与无能为力。   赫连英斗开始害怕明天的到来,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怕,如果他早走先前决定的道路,就只能舍弃这几千人的性命,不但不能去救他们,还要替夺灵君保守秘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如果太平,又怎会有这样的欺压?   如果盛世,又怎会容得夺灵君这般的嚣张?   他今日若是轻举妄动,就会让更多的人陷入苦难。   会有更多的人如同这几千前往此处的难民一样被牺牲掉。   赫连英斗捏碎了握在手中的瓷杯,看着鲜血顺着手掌的纹路滴落,他该冷下心,他更应该冷静,他的目标不是救一个人两个人,不是救一千个人两千个人,他的目标是要要这整个天下都能够得到救赎。   所以,这几千人的性命注定牺牲。   这是他上辈子从来没有做过的选择,让无辜的人牺牲,从头到尾他最恨的还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最后深呼吸一次,赫连英斗将所有的心绪都压制在了心底,患上了向来无悲无喜的透明面具,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的埋藏起来,他不能如同墨无英一样成为赫连凤箫那样看不透大局的人,成大事者从来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   赫连英斗冷笑,开口叫人传唤苏止云。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52章 壹佰伍拾   一场夜雨过后,夜昙镇的一切都透出一股清新的气息。   一夜开落的昙花,散落了满地,如同为这个清新的小镇铺上了一层雪白的绒毯。   就是在这个清新的雨夜之后,恶鬼宗谋划已久的盛会总算是拉开了帷幕。   从破晓时分开始,潇湘云雨门前的热闹就成倍数的增长,来此的也不再是寻欢作乐的普通人,都是一些在东胜神洲赫赫有名的人物。   一切早已准备就绪,依照夺灵君的吩咐,恶鬼宗的人马与潇湘云雨的人马一大清早就等候在了长街之上,等待着贵客的来临。   身为主人的夺灵君,则是提前前往了布置许久的会场,在会场的高处远远的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首先进场的人,全都是那些拿到了夺灵君派发的请帖的人,其次才是那些依靠自己的财力买到了入场券的人,最后则是能够在外围远观的普通群众。   因为夺灵君的这一场热闹,潇湘云雨在昨日的后半夜就已经关门歇业,无数人带着遗憾离开,却也同样期待这一场恶鬼宗宣传了很久的霓裳盛会。   恶鬼宗的弟子穿着相同的制服,以威武挺拔的姿态在潇湘云雨门前的大街上站成了仪仗队,而恶鬼宗身份尊贵的长老也一同在外迎接贵客的到来,陪伴在夺灵君身边的,只有恶鬼宗两位面和心不合的神女沈娇珠与杜玲珑。   杜玲珑从来都看不惯沈娇珠,因为她觉得沈娇珠没有资格担任神女一职,不仅是因为沈娇珠年纪小,而且修为不高,甚至没有什么心计。   沈娇珠在崇古岭偷鸡不成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恶鬼宗,最后是因为夺灵君亲自出手才保住了自己的修为,因为这个原因,杜玲珑没少在沈娇珠的面前说风凉话,在她看来,失败者根本就没有身居高位的资格。   杜玲珑不明白为什么夺灵君没有废除沈娇珠的神女身份,相反还让长老尽心尽力的培育她。   就是因为这几个原因,杜玲珑一直都不喜欢沈娇珠。   沈娇珠威胁到了她在恶鬼宗当中的地位。   如同杜玲珑不喜欢沈娇珠,沈娇珠同样对与自己有着相同地位的杜玲珑看不顺眼,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恶鬼宗的神女应该由她的姐姐沈娇珍与她一同担任,而不是眼前这个眼高于顶的杜玲珑。   只要有能够打压杜玲珑的机会,沈娇珠都不会放过,虽然害沈娇珍变成了一个残废的人不是杜玲珑,但这也不妨碍沈娇珠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杜玲珑的身上,反正杜玲珑迟早都是要被她除去的人。   就算如今恶鬼宗拥有两位神女,将来也只会需要一名神女,只要是能够给杜玲珑带去麻烦的事情,沈娇珠都不会觉得麻烦。   不论是在台面上还是台面下,他们两人早就是撕破脸皮的关系了,只是今日的盛会关系到了整个恶鬼宗的颜面,她们才各自压制下了自己心底那点小心思,谁也不敢在夺灵君的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谁也不敢破坏了夺灵君要做的事情。   夺灵君的怒火,没有人承受得起。   就算如此,两人在各自的装扮上都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争奇斗艳,光彩照人,两人都存着把对方给比下去的心思,所以对今日自己的装束格外上心。   夺灵君没有理会自己的这两个心思各异的下属,只是抱着手臂冷眼看着正在慢慢入场的客人们。   最先抵达的是最尊贵的客人,夺灵君毫不意外的在当中看到了九息宗长老赵梓赟的身影,只是来此的不仅仅有曾经见过的赵梓赟与何洛两位长老,还有一位周身灵压以及释放出的气息不下于赵梓赟的白衣修士。   白衣修士丰神俊秀,一身傲骨,一身出尘的气息像是九天之外的仙鹤一般高傲出尘,腰间佩戴的宝剑名震天下,就算没有认出男人的长相,认出了宝剑的夺灵君也立刻明白了白衣修士的身份。   白衣修士的佩剑长有三尺七,与男人的一身雪白比起来,剑身是晶莹剔透的蓝色,如同海天一线的颜色,在宝剑的上方镶嵌着七颗华丽的珍珠,围绕着珍珠之间的空隙,雕刻出精妙非常的剑法如同浑然一体的剑上花色,剑给人的感觉,不是锋利,而是美得令人心惊。   美人剑,无情尖。   无情剑尖夺人命。   有情人,薄幸郎。   剑尖挥沉斩相思。   相思斩,就是白衣人手中的长剑的名字,冰肌雪骨的剑传闻是一名女子以身殉剑的作品,而那个女子有一位修太上忘情的爱人,那个有着剑圣称号的男子有一个如他周身的气息一样出尘的名字——白归鹤。   这个名叫白归鹤的男人,是天下第一大宗门九息宗的太上长老。   冷漠的男子如同被冰霜冻住了一样,就算只是走在他的身边,都能感受到簌簌发抖的寒冷。   夺灵君轻笑,在看到白归鹤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白归鹤来此的目的。   “可惜,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九息宗来的不只有三位长老,更带来了当初在仙灵武塔的时候表现出众的几位弟子,就连被夺灵君折磨了一番的蓝可儿也在人群当中,与当初在仙灵武塔时候的天真相比,蓝可儿当真成长了不少,气质更加的内敛温和,真正显现出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来了。   跟在蓝可儿身边则是历来口直心快,有一说一的贺敏。   除了他们几人,还有几位男弟子也跟在三位长老的身后,其中一名弟子的容貌竟然与秦泊然有七分的相似。   看到那个长得好像秦泊然的人,夺灵君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九息宗之后,是另外几个受到了请柬的门派,但来此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夺灵君也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在这么多的宗门中他所关心的也不过是九息宗一门,在妖魔乱世之后,是九息宗第一个释放了善意,对于这个有胆子第一个吃螃蟹的宗门,虽然没有什么好感,夺灵君还是会给予他们相应的礼遇。   毕竟赵梓赟是唯一一个有胆子来与他商借等闲冥火的正道修士,就算立场不同,夺灵君依然欣赏赵梓赟的这份气魄。   过刚易折,一直只懂得弯腰的人却一辈子都不会有直起身来的机会,因为就算这样的机会来临他们也早已忘记要怎样直起身来。   进退有度,阴阳相合。   赵梓赟身上倒是很好的体现了一个修道人的气度。   各个宗门无聊的入场之后,夺灵君总算又等到了几位贵客的来临,不是别人,正是御龙王朝有空闲的王族子弟。   虽然同为王族子弟,却并非是结伴而来。   第一个到场的是排行老大的赫连斐玺,就算脸上挂着交际用的笑容,夺灵君依然能够轻易的察觉赫连斐新内心难以平息的怒气,毕竟都住在夜昙镇,对于赫连斐玺与赫连英斗的斗争,夺灵君自然是心中有数。   在赫连斐玺之后,不过几个没有什么权利的藩王和公主,赫连英斗倒反成了最后一个出场的人。   赫连英斗并非一个人前来,他的身边带着他的谋士,以及前来商讨的好事的两位主角。   跟随在赫连英斗身边的头一个人便是前来潇湘云雨送请帖的苏止云,因为苏止云那一日在潇湘云雨面前的表现,夺灵君多看了他两眼,苏止云那不动声色的面皮之下是一颗七巧玲珑的心思。   “哈,可惜了。”夺灵君对于苏止云的评判只有一句话:“若是能够甩掉家族的包袱,苏止云必定能一飞冲天,可惜如今却不得不屈居人下。”   与苏止云并行的则是吴彦与云生月两个人,与几个月前几乎每天都在生气看谁都不顺眼的状态比起来,云生月显得十分的淡然,没有再挂着一脸的不高兴,这段时间他按照赫连英斗的要求整顿宗门内务,果然发现了不少的问题,在处理宗门的问题的时候,已经气到了用笑容来面对的地步。   在进一步收拢了宗门内的权利之后,云生月身上也出现了许多的转变。   倒是吴彦,不知道赫连英斗究竟给他派发了什么任务,一走便杳无音信,直到昨天夜里才出现。   苏止云的心思在肚子里转了好几转,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他还没能完全从今天早上赫连英斗要他办的事情里回过神来,虽然他一直不赞同赫连英斗对待赫连凤箫这个俘虏的态度,但苏止云也没有想到赫连英斗的翻脸竟然会这么的彻底。   在苏止云看来,赫连英斗对待赫连凤箫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对待一个俘虏,相反像是对待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着实让他不满了好长一段时间,但赫连英斗与赫连凤箫之间的事情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自己根本没法插嘴,现在赫连英斗竟然要将赫连凤箫作为朱签闻与叶士修比试的道具,这如何能够让他不惊讶?   人多眼杂,苏止云不敢想得太过深入,只怕自己沉思的模样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收敛心绪,苏止云什么都不想的跟随在赫连英斗的身后。   对他们一行人来说最大的疑惑只有一件事,秦泊然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等到赫连英斗一行人入场之后,来此的人虽然同样地位不俗,但全都是恶鬼宗的长老们发出去的请帖,并不是值得夺灵君在意的人物,直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嘶鸣,夺灵君才抬起头来,看着那一脸傲慢的黑色独角飞马拉着一架华美异常的车厢从天边奔驰而来,夺灵君知晓,这天底下最贵的客人总算是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这章应该在昨天晚上更新的,但是时间写错了!!!!   今天晚上会照常更新的,我在此深表歉意,对不起!!!┭┮﹏┭┮ 第153章 壹佰伍拾壹   八匹训练有素的黑色独角飞马,以整齐划一的步调拉着一辆做工精美华贵非常的黑色马车从天边飞来,漂浮在天空中的白云如同特意为它们编织而成的地毯,这踏云疾驰的姿态如同自天上下凡的仙人。   一匹独角飞马所代表的价值就已经是无价两个字,八匹独角飞马,而且还是黑色的独角飞马所代表的价值就是八个无价的乘法,若说天底下谁才有这样的财力,那个人的身份与名字在东胜神洲算得上是人尽皆知。   这不过是那个人财富的小小一部分而已,曾经叹为观止的非琼,是用多少的金银珠宝与灵石宝物打造出来的,可是在决定毁掉非琼的时候他的主人来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对于天下绝大部分人来说是一生都不敢想的巨大财富,对那个人而言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如果评价谁是东胜神洲最任性的男人,自然非那个男人莫属。   那个人,是一个轻易毁掉了自己毕生心血建立起来的都市的男人,是一个视金钱为粪土人命为草芥的男人,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是一个一直都活在传说中的男人,是一个手握天下万千珍宝的男人,是一个拥有无法估量的财富的男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注定打上传奇的烙印。   在马车落地之后,用来牵引马车的绳子自动从八匹独角飞马的身上脱落消失,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八匹独角飞马分立两侧,头也不回的将恶鬼宗派来的护卫挤到了边上去,低下头,单膝下跪,如同最忠诚的将士,迎接它们的王。   一旁看热闹的民众都瞪大了眼睛,可是令他们更加惊愕的事情还在后头,马车前后左右的四面墙壁同时倒下,四个方向一共走出十六个穿着珍宝阁服饰的仆人。   十六个仆人立于四方,拆卸掉了包厢的盒子,接着出现的是八个身着飘逸长裙的女子,每一个都算得上是绝色的美女,在八个美女下车之后,被拆掉四方墙壁的马车出现了变化,呈现在众人的面前的是一顶华美非常的软轿,轿子用上好的布料制作而成的帘子遮住了乘坐轿子的人的容颜,只有里面的人能够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没有办法看得到里面。   这一顶华美异常的软轿由四个长着鼓囊囊的肌肉的男子抗在了肩上。   在这一支最为惹眼的队伍的前方,两个侍从的手中抱着一卷用极为名贵的材料编织而成的长轴,有眼光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长轴的材料,是用百年吐一丝的百年冰蚕吐出的丝线与自天上散落的暗夜星沙柔和而成的材料制成,这样一卷名为百年星辰纱的丝绸单单半尺布就可以卖出上千上品灵石的价格,如今这么一大卷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其价格足以与刚才的八匹独角飞马的价格比肩。   只见没什么表情的侍从双手结印,口中念起咒语,手中的百年星辰纱长轴就自己飞了出去,直接飞入到了潇湘云雨的大门之内,缓缓落地,铺成了一块平平整整又十分厚实的地毯。   百年星辰纱最大的能力就是能够提升法器的防御力,只是单单一卷没有制作成为布料的丝线的价格都不下上百灵石,现在财大气粗的珍宝阁竟然把这寸丝寸金的宝贝当做地毯来使用,让围观的群众很是开了一番眼界。   平日谁要是有这么一卷丝线都要藏着掖着,生怕有人动了坏心思把自己的抢过去,而现在珍宝阁却要用这样的宝贝当做给人踩踏的地毯,众人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内心对珍宝阁财大气粗的做法的震惊。   再仔细看夺灵君带来的这些侍从,没有一个人的身上穿着的是便宜货,不但做工精致,一看至少都是中品法器,不论是穿的还是戴的,就算外形寻常却没有一件物品是真的寻常。   难怪这么多年来,总是有各路人马费尽周折想尽办法都想要进入珍宝阁成为珍宝阁的一员,尤其是历来缺少资源的散修更是无法抗拒珍宝阁的诱惑,进入珍宝阁,就像走进了一座金库,这不是一座铜墙铁壁的金库,而是一座随时会有金沙露出来的金库,怎能让人不动心?   珍宝阁的众人目不斜视,完全没有被周围围观的群众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给吓唬到,好似这不过是最寻常的做派,踩踏在那一卷令人怦然心动的百年星辰纱制成的地摊上,缓缓走进了潇湘云雨。   他们的姿态,不像是来做客的,倒像是走进了自己的家门一样。   夺灵君远远的看着,勾起了唇角,金不换这个人实在有趣,若是他没有记错,金不换是同他与墨无英同一时期出现的人物,可是他却拥有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命运,因为没有朋友,金不换从来没有被什么人背叛过。   在夺灵君看来,昔日非琼的那一场闹剧只能说是金不换的算计,金合欢自以为算计到了金不换却不知自己的人生不过是金不换这无聊又漫长的生命中自己撩起来的一场无所谓的游戏。   他可怜金合欢却不会觉得可惜,金合欢若是足够聪明,当年就应该看破玉女宫的伪装。   没有人会同情愚蠢的人,尤其是强者。   他们欣赏英雄,欣赏智者,却看不起自大、无知、愚昧的人。   那样的人的名字,甚至不配从他们的口中说出。   在金不换一行人进入了潇湘云雨之后,将恶鬼宗的弟子挤到了一边的把八匹独角飞马排列成整齐划一的队形,以两列四行的方式以相同的步调腾飞而起,比迁徙的大雁还要整齐的队形消失在了云海之中。   在珍宝阁的所有人都离开后,依然有许多围观的群众没能从感受到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由珍宝阁带来的地毯还在地上闪闪发光,珍宝阁似乎完全没有将它回去重新利用的意思,就如同它的使用价值已经被榨干了一般。   若不是因为一旁有恶鬼宗的护卫虎视眈眈,看热闹的民众都想要冲上前去拿出自己的剪刀分一杯羹,毕竟只要巴掌大的一小块,就能值很多很多的钱,就算珍宝阁非常有钱也不代表天下的所有人都有钱啊。   就在这久久不散的氛围当中,夺灵君迎来了他的另一拨贵客,这一拨客人乃是来自东胜神洲有名的修真世家,除了以北方傅氏与南方秦氏代表的两大家族之外,另外两大家族同样有人送了夺灵君这个名字,在他们的带头之下,也有不少小家族自行买票,毕竟不是随时都能遇上这样的机会见到这些世外高人,若能结交一两分,也许就能让自己的家族更进一步,很多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夺灵君的关注点自然是放在了与秦泊然有关的灵楚秦氏,他始终相信,要战胜墨无英最关键的因素一定在秦泊然的身上。   灵楚秦氏做为东胜神洲的四大家族之一,统领南方的修真世家,夺灵君没有在队伍当中看到秦氏族长的身影,却看到了比族长修为更高的一个人,夺灵君仔细的打量着那个身上带着血腥气的男人,心中将那个男人的实力在心中掂量了一番,知晓这个男人应该在秦氏当中有着十分不俗的地位。   “你们可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夺灵君的声音将两个暗自较劲,利用眼神拼杀出一番刀光剑影的女人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提了出来,夺灵君威严的声音令两人惊出了一声的冷汗。   顺着夺灵君的视线落地的方向看过去,还是曾经冒充了谢芳尘的身份被秦氏认作自己的孩子的沈娇珠说出了答案,在看到那个带着血腥气的男子的身影的时候,沈娇珠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显出本能的害怕。   夺灵君将沈娇珠的反应看在心里,却没有多问什么。   “那个人是秦氏的大长老。”沈娇珠恭敬的对夺灵君说道:“他名叫秦末秀,是秦氏最强的一个人。”   “嗯,我知道了。”   夺灵君点头,没有再问什么,沈娇珠看向杜玲珑的眼神却透出几分得意的神色,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一样,杜玲珑面上不显,眼中却是藏着一丝恼恨,指甲也几乎要嵌入肉中。   夺灵君却是觉得秦末秀不简单,除了赵梓赟与刚刚才出场的秦泊然的师傅白归鹤,这个秦末秀估计不会是个简单的绝色,他身上的血腥气夺灵君曾经只在魔修的身上闻到过,可是如今这个世道,妖魔族才刚刚破除封印,又从何而来的魔修呢?   秦末秀如果不是魔修,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杀过很多的人。   好似是察觉到了夺灵君的视线,秦末秀猛然抬起头,那双桃花眼与夺灵君冷冽的双眼对上,夺灵君在那双眼睛当中看到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秦末秀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去,径自往前走,好似对他半点不感兴趣一般,夺灵君却是皱起了眉头,这一次盛会他筹备了很久,是他所有布局中最关键的一环,他不需要变数。   看了一眼明争暗斗的两位侍女,夺灵君开口:“会场布置如何?”   “已经安排妥当。”   “祭台呢?”   “都安排好了。”沈娇珠立刻回答,不知道夺灵君为何会突然询问,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们两人都要记住,我只要万无一失。”夺灵君声音如同冻结了数万年的寒冰:“如果出现任何的差池,就只能用两位神女的性命来弥补,你们都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这一次冷汗涔涔的可就不只是沈娇珠一个人了。   沈娇珠与杜玲珑都知道,她们可以从夺灵君这里得到她们想要的任何东西,前提条件是她们所做的一切都必须令夺灵君满意,要么死,要么荣华,只有二分之一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绝对不会出现昨天发生的纰漏!   〒▽〒 第154章 壹佰伍拾贰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没有出现夺灵君等待了一个早上的另外两位贵客的身影,这让原本耐性不佳的夺灵君不悦的眯起了双眼,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恶鬼宗的两位神女胆战心惊。   再过两个时辰,他作为恶鬼宗宗主精心筹备良久的好戏就要开场了,身为戏中人物的秦泊然怎么能够缺席?   就在夺灵君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冰冷几乎赶得上疯狂的暴风雪的时候,让他等待了许久的客人总算是出现在了长街的另一端。   只不过秦泊然的出场方式是在是令夺灵君感到意外,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做自己的事情的秦泊然身边这一次竟然跟着一个人,这个人还不是他预料中的那个人,跟随在秦泊然身边的是一个身材矮小,个子只比秦泊然的膝盖高出一丁点的小姑娘。   小姑娘浑身裹在黑漆漆的布袍当中,脸上斜挂着一个看上去十分丑陋的恶鬼面具,只露出了小半张脸。   小女孩儿的手紧紧的抓着秦泊然,却坚持不要秦泊然将她抱起来,顺着小女孩儿的意思,秦泊然牵着小姑娘穿行在人群当中,小心翼翼的招呼着小女孩儿以防她被别人撞到或者踩到脚。   看着带着小女孩儿入场的秦泊然,夺灵君勾起了唇角,既然戏中人也要准备入场了,那令他感到不悦的不安定因素自然也减少了不少,将一块呈送给贵宾的请帖扔给了杜玲珑,夺灵金吩咐:“将这份请帖送下去,能不能拿到手就看秦泊然自己的本事了。”   “遵命。”才被夺灵君的灵威威胁过的杜玲珑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在接过请帖之后便步履匆忙的离开了观望台,即使步履匆匆也同样不改优雅的仪态,也未曾错过沈娇珠眼中一闪而逝的恼恨与不甘。   只要沈娇珠不舒服,那就是令她最为愉悦的理由,即使手中握着的是烫手山药,杜玲珑也不由得心情大好,她走得飞快,步态轻盈又充满了自信。   夺灵君并不关心两位神女之间的明争暗斗,他的视线一直都在注视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就算秦泊然已经带着那个半路上捡到的小难民准备入场,夺灵君依然没有办法完全的放心,他还没有见到谢芳尘,即使谢芳尘并不在他所设计的局势当中,但他早已把这个名字的主人划入了危险的变数当中,没有见到谢芳尘的身影,他就无法彻底安心。   可是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始终见不到谢芳尘的身影,甚至感受不到她身上的气息,每一位修真者都会散发出特殊的气息,这股气息就是他们的灵威,在展示了他们的实力的同时也会让修为比他们低下的人感到害怕。   谢芳尘连一丝半点的气息都没有泄露,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但是见过谢芳尘的人都知道,谢芳尘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夺灵君并不认为谢芳尘会错过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盛会,作为一个扬言要以文笔走天下的修士,她怎么可能错过任何一个看好戏的机会?   现在却根本找不到她,夺灵君舒展的眉头又再度皱了起来,他憎恶一切变数。   杜玲珑并不知道此时的夺灵君内心在想些什么,却也明白自己必须完成好夺灵君交代的任务,这不仅关系她的性命,更是证明自己比沈娇珠更强的机会。   对于夺灵君将与秦泊然交涉的任务交给了杜玲珑,沈娇珠心中不满夺灵君对自己的不信任,也对杜玲珑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十分不甘,除了年纪比杜玲珑小了一些,沈娇珠并不认为自己有不如杜玲珑的地方,她是活过一世的人了,难道为人处世还比不上杜玲珑周全?   即使心中塞满了不甘与不满,沈娇珠也不敢在夺灵君面前流露出来,双眼紧紧盯着已经走到了人群当中的杜玲珑,眼中充满了不屑的神情,完全是一副等待着看好戏的模样,如果自己都不配作为秦泊然的对手,那么杜玲珑更不配作为秦泊然的对手。   自以为情绪隐藏得很好的沈娇珠并不知道她脸上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夺灵君看在眼中,她自以为完美的伪装在夺灵君眼中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走入人群当中的杜玲珑并没有将手中的请帖交给专门负责迎宾事务的领头人,而是站在潇湘云雨的入口处与宗门内其他负责迎宾的弟子一起接待客人的到来,负责迎宾的弟子当中有不少人朝她投来疑问的目光,却都忙不赢上前询问两声。   察觉到有疑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杜玲珑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对每一个迎上了她的目光的人抱以微笑,用笑容作为回应,直到领头人来到她的面前询问她来此的原因的时候,杜玲珑才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宗主要让我来为客人补送上一份请帖。”   杜玲珑领命前来,领头人知晓之后便未再多问一句,恶鬼宗内的门规就是这样不要过多的探听自己职责之外的事情,明白自己不该多问,领头人只是与杜玲珑寒暄客气了两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只是时不时的会往杜玲珑所在的方向瞟上两眼,显然心中依然存有不少的疑问。   杜玲珑对于其他人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和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心知肚明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整个恶鬼宗总有夺灵君才是真正的主宰,是他们所有信徒的天神,想要在恶鬼宗之内出人头地,唯一的办法是取悦夺灵君,因为只有夺灵君才掌握着让人一步登天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他们不知道天地间的神是什么模样,但所有的人都相信夺灵君就是他们的神。   挑选出适当的时机,杜玲珑恰如其分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秦泊然的身前,语气恭敬:“请公子出世请帖或者入场券,只有凭借这两种信物,公子才能进入潇湘云雨。”   秦泊然并没有多问什么,按着杜玲珑的吩咐将得意楼主转交给自己的做工精致而又特殊的请帖递给了杜玲珑。   拿到了属于秦泊然的请帖的杜玲珑如同周围的其他恶鬼宗弟子一样仔细审查手中请帖的真假,不多时就把请帖还给了秦泊然,同时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对秦泊然说的话语当中带着深深的歉意:“秦公子,虽然您的请帖是真的,可这份请帖只邀请了您一个人,只允许您一个人持此请帖入内,您身边的这位小姑娘并不在邀请之列,所以无法同您一起入内。”   杜玲珑的话让脸已经被鬼王印面具所覆盖的秦泊然皱起了眉头,手里拿着请帖仔细端详,秦泊然在邀请函的侧方确实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在自己的名字下方,还写着一个小了一圈的“限”字,杜玲珑确实没有骗他。   “请问姑娘,恶鬼宗可否通融一番?”若是将小姑娘一个人独自留在客栈,秦泊然完全无法放心,客栈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场所,他不在那里照顾小悦,不能保证其他人打这个小姑娘的主意,得意楼主又不知去向,将小悦一个人丢在客栈当中,因为始终无法放心,所以他才决定带着小悦一同来这个地方。   若是有选择,他也不会带着小悦来这里,他对这场盛会一直都有着一种不好的感觉。   秦泊然询问杜玲珑的时候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让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办法听清他们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并且秦泊然不问她是否通融,不问潇湘云雨是否通融,上来便问最后的主宰者,想来是并不打算浪费时间。   在听到秦泊然这一句问话的时候杜玲珑顿时明白了,这个难缠的秦公子显然是有备而来,难怪宗主要给让她将这张请帖送到秦泊然手上,又对她说:“能不能拿到这张请帖,就看秦泊然自己的本事了。”   夺灵君要看的并不仅仅是秦泊然的本事,同样也在考验着自己。   所谓机遇,就是如此。   杜玲珑明白这是一个向夺灵君证明自己的机会,依着夺灵君话里的意思,这一张请帖必须交到秦泊然的手中,但又不能让秦泊然简简单单轻而易举的得到这张请帖。   想到这里的杜玲珑惊出了一声冷汗,若是刚才她将这张请帖交给负责迎宾的领头人,那么在她真正与沈娇珠较量之前就会被夺灵君除名。   夺灵君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他的话语当中所包含的意思却不只有一层而已。   就算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夺灵君真正的用意是什么,杜玲珑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与人谈判的先决条件是握有筹码,现在的她手中虽然拥有着秦泊然需要的筹码,却对秦泊然整个人一无所知,更不明白夺灵君想要从秦泊然身上取得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现在的杜玲珑,只知道夺灵君需要眼前的这个人,却不知道夺灵君需要眼前这个人身上的什么。   微微蹙起的眉头让杜玲珑在旁人看来如同是被眼前的客人为难了一番,只有杜玲珑自己才知道他的为难是因为拿不准夺灵君的心思。   杜玲珑明白这是夺灵君对自己的考验,一想到待在夺灵君身旁的沈娇珠正在等待着看自己失败的笑话,杜玲珑就憋着一股劲儿开动脑筋。   灵感如同电光火石一样瞬间乍现,秦泊然戴着的面具额头上的图案让杜玲珑有了思路。   作者有话要说:   灵感飘散了一天之后猛然发现了原因,以我的智商驾驭不住后面的情节〒▽〒   即使如此,我还是会努力的_(:зゝ∠)_ 第155章 壹佰伍拾叁   即使不知道秦泊然脸上的面具究竟有着怎样的来历,杜玲珑也知道秦泊然的面具十分的特殊,尤其在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之后,杜玲珑发现隐藏在面具上的条纹组成的图案与夺灵君让沈娇珠筹备的祭坛的形状一模一样。   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后,杜玲珑总算明白了夺灵君为什么一定要送出这份请帖,因为拥有这个面具的秦泊然对于恶鬼宗即将举行的祭祀活动来说十分的关键,所以夺灵君的目的是要她说服秦泊然,让秦泊然参与到恶鬼宗的祭祀活动中。   杜玲珑思考着,自己应该怎样开口才能让秦泊然答应?   杜玲珑与秦泊然在人群当中已经僵持了很久,让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由自主的朝着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在接受到越来越多这样的目光之后,杜玲珑明白这个地方并不是个适合谈判的地方,思量一番后对秦泊然说道:“秦公子不妨与我到一旁等候,待我回禀询问过后再来告知秦公子结果如何?”   秦泊然不喜欢为难别人,在杜玲珑提出了这个建议的时候便立刻点头答应,跟着杜玲珑走出了人群:“有劳姑娘了。”   杜玲珑带着秦泊然走到了人群外围,越发的靠近潇湘云雨的外墙。   越是接近潇湘云雨,秦泊然越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道气息的主人是他这一生最敬重的长辈,也是让他内心充满了无尽愧疚的人。   走入潇湘云雨就意味着他必须去面对自己最没有脸面面对的人,秦泊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在那个人的面前抬起自己的脑袋。   秦泊然还记得,那个人曾经问他:“学剑的意义是什么?”   秦泊然同样记得自己曾经记得:“我要以我手中之剑,济世救苍生。”   可是现在,他却成为了那个为天下苍生带来灾难的祸害,他不记得当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人的脸上有着怎样的神色,现在的他更加的不敢抬起头来去看那个人的双眼,他害怕在他最尊敬的人的双眼中看到浓浓的失望。   在看到杜玲珑将秦泊然从人群中带离的时候,夺灵君面上露出一分遗憾的神色,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询问一旁的沈娇珠:“如果现在与秦泊然交涉的人是你,你会怎样做?”   沈娇珠并没有想到就算是在这种时候,夺灵君也会有考校功课的心思,更没有想到夺灵君一来就会问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她刚才不服气被夺灵君派去的人是杜玲珑,当即想要表现一番,证明自己比杜玲珑强:“宗主要我将请帖送到秦泊然的手中,又不能让秦泊然轻易得到这份请帖,如果是我就会从他的弱点下手。”   “秦泊然的弱点在哪里?”夺灵君又问沈娇珠。   “我认为是秦泊然带在身旁的那个小姑娘,如果这个小女孩儿对他不重要,秦泊然又何必费尽周折的讨要另外一张请帖?”沈娇珠看着跟随在秦泊然身边的小姑娘小悦的目光带着极度不满的情绪,在沈娇珠看来,秦泊然的宠爱原本应该由她一个人独享,灵楚秦氏的荣华富贵之所以与她失之交臂,全都是一个人的错。   谢芳尘!   沈娇珠恨不得这三个字的主人挫骨扬灰,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夺灵君并没有理会沈娇珠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而是接着问她:“你要如何开口,阐明自己的来意?”   “直话直说。”沈娇珠想也没想的说道:“对秦泊然说想要为那个小女孩儿买到一份请帖,就要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恶鬼宗不是积善堂,没有理由要白白送出一份人情。”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娇珠的口气很冲,已经带上了浓浓的火药味。   回答完了夺灵君所有问题的沈娇珠早已沉浸到了自己充满恨意的思绪当中去,就在越想越生气的时候,猛然听到了夺灵君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的冷笑,那一声冷笑将沈娇珠从自己的小世界中惊醒,随即就听到了夺灵君带有讥讽意味的评价:“这就是我不让你去见秦泊然的原因。”   沈娇珠的脸色因为夺灵君的这一句话而变了颜色,内心又不十分的不服气,挣扎掂量了一番后,沈娇珠即使内心不甘心也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   “你一共犯了三个错误。”   夺灵君的这句话让沈娇珠惊出了一声冷汗,就算内心完全不认同夺灵君的说法,但沈娇珠也没有想过要去质疑夺灵君,略微委屈的开口:“我错在哪里?”   “自以为是、情绪外露以及妄下结论,是你所犯的三个错误。”夺灵君瞥了她一眼:“要我一个一个解释给你听吗?”   沈娇珠胆子再大也不敢真的让夺灵君解释给自己听,否则她犯下的错误就不只有三个了,那么在夺灵君的眼中她将会比杜玲珑更加差劲,咽下一肚子的委屈与愤恨,沈娇珠对夺灵君说道:“弟子一定认真反思。”   夺灵君看着她:“我可以直呼秦泊然的大名,但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夺灵君的这句话,让沈娇珠脸色红红白白变来变去,她明白夺灵君是在提点她,不要因为自己要做的事情只完成了一半就自以为是了,在祭祀结束之前,她都没有高傲的理由。   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就不要骄傲的炫耀自己的羽毛。   “弟子谨遵教诲。”   不愿意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个不开窍的神女身上,夺灵君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人群中穿梭的身影,以及与秦泊然谈判的杜玲珑,心情越发的低沉,秦泊然带来的好心情不过是稍纵易逝的彩虹而已。   恶鬼宗的两个神女,都有着不小的野心,却也有着许多不入眼的毛病。   两位神女之间的明争暗斗他自然也全都知晓,可惜恶鬼宗内出众的人马不够多,否则他又何必大费周折的历练两位神女,杜玲珑最大的问题就是心底还存着一分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善意,而沈娇珠则是自以为是。   两者相比,那一分的善意也算得上是优点了。   口口声声说着要为她自己报仇的沈娇珠真的有那样的能力吗?   在那一日见过了谢芳尘之后,夺灵君明白自己已经不需要浪费时间了。   人尽其才,没有才华的人,就只能沦落为牺牲品,如同沈娇珠自己说的那样,他的恶鬼宗从来不是什么救世的积善堂。   他该交的,该说的都已经交了,说尽了,他才是主人,沈娇珠不能指望着每一次出现问题都要别人来帮她指正,夺灵君虽然不清楚沈娇珠真正的来历,却也明白沈娇珠握着不一般的秘密,并且一直将那一桩秘密当做自己赢得胜利的筹码,可是沈娇珠一直都依靠外力、依靠口舌搬弄取得自己的权利,而真正的实力在夺灵君看来却是平庸。   再华美的装扮,再至高无上的地位,始终遮掩不了一个人平庸的本质。   拥有华彩的人,就算只是身着布衣,也能光彩照人。   而一介草包,就算披上了华丽的霓裳,也不过是用来遮掩自己空虚内心的装饰品,展现不出亮丽的风光。   沈娇珠不明白这一点,夺灵君不打算说。   他是恶鬼宗主,是他们的主宰,他不需要听不懂弦外之音的追随者。   就在杜玲珑准备开始与秦泊然进行谈判的时候,夺灵君总算是看到了自己一直都在关注的另外一个人的身影,缓步自长街的另一端走过来的谢芳尘步履从容,不慌不忙,周身无人敢轻易靠近,释放出的灵威让夺灵君皱起了眉头。   夺灵君顿时变了脸色,自长街的另一端走过来的谢芳尘才是真正的变数。   谢芳尘并没有径自走入潇湘云雨,而是朝着秦泊然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夺灵君明白,选择在这个时候才出现的谢芳尘,必然是故意的。   感受到了谢芳尘的灵威的秦泊然转过头来,不意外的看着了脸上带着笑容的得意楼主,并且看到得意楼主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过来,逼得眼前来自恶鬼宗的神女额头冷汗涔涔。   得意楼主身上散发的威压,让杜玲珑自心底生出一股惊恐的感觉,好似有一只看不清楚面容的恶鬼正在捏紧自己的喉咙,即使周围全都是恶鬼宗的人,即使知道夺灵君依然在关注着自己,即使知道这里到处都是自己的靠山,杜玲珑还是无法维持脸色正常,她感觉呼吸正在一分一分的离自己远去。   身在夺灵君身旁的沈娇珠在看到谢芳尘的那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她无法忍受谢芳尘有着比她更好的出身,无法忍受谢芳尘有比她好看的外貌,无法忍受谢芳尘有比她更强的修为,无法忍受谢芳尘穿着比她更好的衣服。   只要看到谢芳尘有任何强过她的地方,沈娇珠都无法忍受,因为在她原本的算计中,这一切都应该是她的,如今谢芳尘拥有的一切,本来都应该是她的!   被愤怒燃烧过度的头脑理智早已消散如烟,甚至感觉不到空气中隐隐的威胁与心底的那一丝恐惧,夺灵君将两个神女的反应看在眼里,明白这是谢芳尘的挑衅。   他又怎会是轻易就能被人挑衅的人?   夺灵君冷笑,这是他与秦泊然的游戏,就算谢芳尘手眼通天,也只能乖乖做一个旁观者!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56章 壹佰伍拾肆   夺灵君明白谢芳尘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是算准了的,在谢芳尘出现之后,结局已经注定了,杜玲珑必输无疑,他没有再继续观望下去的必要。   杜玲珑怎么可能是联手的谢芳尘与秦泊然的对手呢?   夺灵君只是没有想到,谢芳尘竟然可以眼睁睁的看着秦泊然跳入火坑,看着火坑中的秦泊然因为烈火的焚烧而越来越痛苦,连灵魂也有灼热的伤痛却不为所动,明明有将秦泊然从火坑里救出来的能力却从未伸出援手,反而一把把将秦泊然推着往前走。   然而,在夺灵君的前方却只有一个意味着毁灭的深渊。   谢芳尘的冷血,令夺灵君齿寒。   “启禀宗主,一位自称是得意楼主的姑娘送来一份河里,表示想要用一个方法交换一份多余的送给贵客的请帖。”谢芳尘尚未走到杜玲珑的眼前,就有下属前来请教夺灵君。   步履从容的谢芳尘虽然脚步徐缓,自身却散发出令人骇然的威压,夺灵君明白这是谢芳尘在向自己传递信号,要自己与她谈判,在自己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谢芳尘都不会走到杜玲珑的面前。   谢芳尘既然有着稳赢的自信,手中必然握着必胜的筹码,夺灵君询问前来请教他的下属:“得意楼主可有别的话要你传达?”   “启禀宗主,得意楼主说她知道宗主想要的只有一个人,而那个方子里写的正是怎样得到那个人。”   “哈。”冷笑一声,夺灵君对前来请教的下属说道:“让神女将请帖交给秦泊然吧。”   “遵命!”   在前来请教他的下属离开之后,夺灵君也失去了继续呆在这里的兴趣,就在夺灵君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身后的沈娇珠绊住了脚步:“宗主要去哪里?您答应我的事情不作数了吗?谢芳尘明明就在眼前,您明明答应过会帮我报仇的不是吗?”   在沈娇珠的一声声至稳重,有隐藏不住的不满与愤恨,她脸上的神色如同被人背叛了一般的狰狞,泛红的眼眶中有着无数的委屈与泪水一同在酝酿。   “在我面前卖弄自己的小聪明是你今日犯下的第四个错误。”对于被放弃的人,夺灵君并没有多余的耐心,但因为祭坛完成的还算不错的原因,夺灵君留给了沈娇珠一线希望:“我说过的不是帮你报仇,而是教你报仇的方法与手段,连报仇都无法自己完成,你还能做到什么?最后提醒你,自作聪明是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夺灵君将沈娇珠一个人留在原地独自离开了,作为恶鬼宗宗主的他是这场省会的主任,是这纷乱的人间的住在,而不是需要站在门边迎客的门童,他理应在最后的时刻压轴登场,而与沈娇珠继续谈下去,也不过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经历而已,一个被仇恨与错误的自我认知蒙蔽了双眼的人,最后的结局早就住的那个了。   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对沈娇珠进行调|教,夺灵君原本认为沈娇珠会有所改变,现在看来是他看错了,沈娇珠只是学会了粗浅的伪装而已。   夺灵君不由得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原来自己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被夺灵君肚子留下的沈娇珠此刻完全是一副浑身无力,脸色惨白的模样,她明白自己刚刚越过了夺灵君的底线,谢芳尘的出现令她汗毛倒竖,撕碎了先前一直逼着自己进行的伪装,把自己心底的真实的想法暴露在了夺灵君面前。   沈娇珠怎么也无法忘掉刚才夺灵君扔给她的那个眼神。   在夺灵君的那个眼神中有着施舍,更多的是警告。   沈娇珠在接触到那个眼神的瞬间就读懂了那个眼神中的含义:“挑衅我,是你今天犯下的第五个错误,夺灵君才是恶鬼宗的主宰!”   沈娇珠浑身冰凉,她明白自己如今所享有的地位、权利、荣耀与富贵全部都是来自夺灵君的恩赐,可是她刚才所说的话,却已经越过了规矩踩到了夺灵君的头上去,沈娇珠明白自己若是想要重新赢得夺灵君的关注,就必须做出一番业绩,摆在眼前唯一可以证明自己的方式就是杀了谢芳尘,为自己报仇!   沈娇珠不相信谢芳尘会比自己强到哪里去。   她们同样出生在崇古岭,年岁相仿,她还比谢芳尘多活了一世,怎么可能输给谢芳尘?   就在沈娇珠这样想着的时候,胡乱投射的目光竟然与谢芳尘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在与谢芳尘对视的内衣啊瞬间,沈娇珠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用手捏紧了,好似立马就要爆炸!   可是沈娇珠只把这样的感觉当成是错觉,朝着谢芳尘露出一个冷笑,更做出了十分具有挑衅意味的抹脖子的动作。   面对沈娇珠的挑衅,谢芳尘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如同只是不经意间与一个陌生人产生了对视一样,很快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这种一刀捅进棉花里的感觉更是令沈娇珠怒不可遏,双手捏紧成了拳头咯咯作响。   这一次,她若是还杀不掉谢芳尘,那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   不成功,便成仁!   沈娇珠要证明,她比杜玲珑强,更比谢芳尘厉害!   接了夺灵君吩咐的恶鬼宗弟子才刚刚走到杜玲珑的面前,得意楼主也刚好停下了脚步,没有理会一旁的秦泊然,开口对杜玲珑说道:“杜姑娘,知难而退也是一种智慧。”   在这一刻,身体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的杜玲珑几乎要昏厥过去,手不由自主的拿出了那一份夺灵君要她用来与秦泊然谈条件的请帖,不顾一旁恶鬼宗弟子的阻止,颤抖着将这份请帖递给了得意楼主。   拿到请帖的得意楼主笑眯眯的收起了自己的威压,十分客气的向杜玲珑道谢,仿佛刚才威胁别人的认识不是自己一样,在恶鬼宗弟子带着气力全失的杜玲珑离开之后,得意楼主才转身看着秦泊然:“大哥,你要用什么与我交易?”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超出了秦泊然的预料,比起杜玲珑,眼前的得意楼主才是真正难缠的对手,秦泊然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名为谢芳尘的得意楼主,她到底是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的?   也许岁月的间隔早已冲淡了得意楼主心中对亲人的感觉,直到现在秦泊然才发现他对谢芳尘一无所知,他所了解的,不过是声名在外的得意楼主。   并没有浪费时间的打算,秦泊然选择了开门见山:“你要什么?”   “放弃赌约,让这个小女孩儿回到她应该呆的地方。”得意楼主所表现出的态度让秦泊然那明白根本就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显然对于这件事,得意楼主势在必得。   “若是这样,我又何必费尽周折要将你手中的请帖弄到手?”秦泊然失笑:“我也可以一走了之。”   “大哥,这可不是与我谈判的好态度。”得意楼主对与秦泊然的嘲讽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有心情同秦泊然开玩笑,只是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让秦泊然立刻就沉下了脸:“你一走,就没有人能牵制夺灵君了,赫连英斗必死无疑。”   秦泊然已经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手中的刀刃已经抵在了自己的死穴上,现在的他正站在选择的岔路口,眼前的两条路,一条通往自己期望的未来,另一条通往重蹈覆辙的历史。   秦泊然忍不住冷笑,得意楼主的表现太过大度,她说可以给他选择的机会。   感觉到自己抱着的小悦正在瑟瑟发抖,秦泊然陷入了两难的挣扎中,他忍不住问谢芳尘:“为什么要这么做?小悦还是一个孩子!”   “大哥,虽然是你开启了九星一线让时间逆转,但是能够逃过这场浩劫的人却并不只有你一个。”得意楼主心情愉悦的向秦泊然解释:“我不惜代价与四|圣|兽|交|易,就是为了这一个亲自将未来的变数消灭的机会。”   “你口中的变数又是什么?”秦泊然无力的发现自己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他为自己的冷血而羞愧,更为认识了得意楼主而愤怒。   “你能逆转时空,我可以预见未来。”谢芳尘脸带微笑的看着不安到了极点的小悦:“在久远的未来,我会被你手中的这个小女孩儿杀死,但是我还不能死。”   得意楼主的理由让秦泊然忍无可忍:“一个孩子能做什么?未来的一切都是变数,你怎能因为一个模糊不清的未来就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如果未来可期,大哥你又为何执意要逆转时间?”与秦泊然的愤怒比起来,得意楼主显得越发的淡定:“得过且过的修行你的道法,天下不依然是太平的天下吗?将危险消灭在萌芽的状态,不正是你身体力行给我上的一课不是吗?”   得意楼主的三个问题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秦泊然的脑袋上,通体冰凉。   他有什么资格去反驳得意楼主?   得意楼主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他们做的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同样的事情,他因为自己的一个念想让千千万万无辜者的性命被取走,得意楼主不过是要用杀一个人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性命,比起他做得,不过是最寻常的选择。   即使如此,秦泊然还是想要据理力争,想要保护受众小小的生命。   他不想辜负小悦对他的信任。   可是得意楼主并没有给他据理力争的机会,一句话如同惊雷在秦泊然耳朵里炸响:“大哥,你可知晓,赫连英斗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电脑崩盘了w(?Д?)w 第157章 壹佰伍拾伍   得意楼主的话让秦泊然猛然抬起头来,即使脸上覆盖着恶鬼面具,秦泊然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惊愕。   他只听到得意楼主最自己说:“大哥,你现在若是走了,赫连英斗可不仅仅只是身死那么简单了,他的魂魄,将会消散,永世不存。”   “永世不存”这四个字打破了秦泊然最后的心理防线,这绝不是他要的结果,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渐渐变得冷硬:“我若是把小悦交给你,你能得到什么?”   得意楼主自然而然的从秦泊然的怀中将小悦抱了出来,秦泊然想要收紧手上的力道却又害怕伤害到小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悦离开自己的怀抱。   完全不在意小悦脸上惊恐的神色,得意楼主轻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至少在她面对被强行逆转的命运之前,还能享受一场至高无上的盛会,这一场霓裳羽衣会,足够她回味很多年了。”   “你不杀她?”秦泊然已经不敢再相信得意楼主,多问的这一句不过是试探与挑衅而已。   “当她觉醒的那一刻,发现自己早已成为一无是处的废人的时刻,她脸上会出现的表情,内心会受到的打击,以及身体上无从遮掩的反应都要比现在一无所知的面对死亡仅有的恐惧来得有趣不是吗?”谢芳尘反问秦泊然:“将小悦教给我,就代表着你的善性被彻底磨光了,你本来可以救他的不是吗?”   “只有罪孽深重的人才会被烙上鬼王印。”秦泊然将所有的痛苦压在早已黑暗的心底,并没有反驳得意楼主的话,而是说道:“我本来就是恶鬼,善良是什么?”   “真是令我欣慰,大哥你总算是认清了自己的本质。”得意楼主抱着泪流不止的小悦转身往潇湘云雨走去,声音传入了秦泊然的耳朵里:“那个赌约,是你输了。”   秦泊然几次抬手又放下,身侧的鬼莹也发出急于出鞘的铮铮剑鸣声,秦泊然抬手按住不安的鬼莹,看着得意楼主的背影神色冰冷:“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让我赢,又何来的输赢?”   得意楼主对秦泊然的愤怒视而不见,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要是赢了,我就要死了,这个世界上谁不爱惜自己的小命?”   “怕死的人,总是会比旁人死得更早,也会更惨。”   “哎呀,这就是误解了,大哥。”进入潇湘云雨之前,得意楼主停下脚步看着秦泊然:“我不怕死,但是我还不能死。”   “只因为这样,你就要伤害一个连保护自己都没有办法做到的小女孩儿?!”   “对你而言,她的确是毫无威胁,甚至可以成为你的助力,但是对我来说,她是会坏了我的好事的关键人物,你非是我,又凭什么替我判断一个人对我来说是否构成了威胁?”   秦泊然终于明白了,在得意楼主将小悦从他的怀中抱走的那一刻开始,这件事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得意楼主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看着无助的缩成了一团的小悦,秦泊然如同看到了一个触不到的虚影,他明白自己的世界从此再无光彩。   真正的指着不会漏过任何的危险因子,在他们的严重危险如同野草,燎原不尽,吹风又生。   消除的办法只有斩草除根,这是永绝后患的唯一的方法。   秦泊然明白自己前世之所以会失败的最大的原因就是太过心软,智者从不心软,他们向来对别人狠,对自己更很。   可是曾经的自己太过善待自己与赫连英斗了,根本没有尽到一个合格的谋士对主君应尽的责任,如今所经历的这一切,不过是对他不知珍惜的过去的报复。   秦泊然猜不出得意楼主的过去经历过什么,但他有预感,如果他是得意楼主,未必会比得意楼主仁慈。   说到底,达才兼济天下,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他已经不想再花费多余的心思去找一条条的理由来为自己开罪,不过是又多了一条人命而已,他怎么可能背负不起?   在跨入潇湘云雨大门的那一刻,秦泊然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一道太过熟悉的带着威压的目光给锁定了,可是一直到准备进入会场前,秦泊然都都没有遇到那个人,仿佛那个人并不在意他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因为他们两人间有着师徒关系,这里又是极为特殊的场合,才会对他比别人多了几分关注。   即使只是被远远的注视着,秦泊然的内心依然忐忑不安,他还没有做好面对自己的师尊白归鹤的心理准备,但是老天爷似乎并没有给他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的打算。   在进入贵宾观礼区的通道之前,一袭白衣的人间剑仙拦住了他与得意楼主的去路。   站在他们眼前的白归鹤,负手而立,不怒自威。   白归鹤并没有回头看他们两人,而是用不可商量的语气命令得意楼主:“将这个女孩儿留下,我可以放过你。”   得意楼主并没有因为白归鹤的威胁而生出惬意,反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白长老,这里可是恶鬼宗的潇湘云雨,不是九息峰上的九息宗。”   “天下再大,只要我白归鹤目光所及之处,只要我手中之剑所到之所,就不允许有恶魔的存在。”白归鹤冷哼:“我最后说一次,将这个女孩儿放下。”   得意楼主显露出头疼的神色,略为无奈的开口:“白长老,您这是执意要让恶鬼宗为难吗?”   瞅了一眼放置在一旁用来计时的沙漏,得意楼主对白归鹤说道:“时辰将至,若是毁了夺灵君布置了许久的这场盛会,他手中的等闲冥火究竟会变成九息宗对外的一道屏障,还是对内的一场浩劫,您能保证吗?”   “照你所说,选择权就不在我受伤了,若是不怕对上整个九息宗,你大可以尝试一番。”白归鹤并没有因为得意楼主的话语里的威胁而动摇,依然坚持自己原先的目的:“若是当真惹恼了夺灵君,受难的绝不会只有九息宗。”   “这一点完全可以请白长老放心。”得意楼主却是笑了出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怎么也藏不住自己的得意,说出口的话确实让白归鹤与秦泊然两人都神色大变:“我不仅提前送上了赔礼,同时也送了一份厚礼,所以倒霉的人绝不可能是我。”   得意楼主在看了秦泊然一眼之后继续说道:“我送给夺灵君的礼物当中有一项,正是如何杀掉赫连英斗的方法,反正夺灵君想见的也不是赫连英斗。”   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故意问他:“大哥,你认为夺灵君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这一句话,将秦泊然内心想要将小悦夺回来的念头彻底浇灭,秦泊然意识到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又有什么资格去做能够为别人撑起一片天的英雄?   秦泊然明白,得意楼主是在告诉他,他已经没有了插手的资格。   秦泊然不知道得意楼主口中的未来究竟有几分真假,但是得意楼主的态度非常明确,得意楼主要做的事情,谁都不能阻止。   解决了秦泊然之后,得意楼主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白归鹤身上,得意楼主眼神挑衅,撩起小悦遮住耳朵的阐发,将小悦耳朵背后如初绽的花朵一样的暗红色胎记展现在了白归鹤眼前:“白长老,难道您还想要再害死她一次吗?以身殉剑,就算她曾经欠了你什么,也早该还够了吧?”   用尽全身的力气后,白归鹤才能维持自己面容的平静,那个叫小悦的小姑娘耳朵背后的胎记与他受众相思斩剑柄上的花形一模一样,也与打造了这把相思斩的铸剑师耳朵背后的胎记如出一辙,白归鹤猛然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自以为是有些本事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而是老谋深算的狡智之徒。   就算他被世人尊为剑道第一人,尊称一声剑仙,想要依靠武力就让眼前的人妥协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他没有足够有价值的筹码。   “白长老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告辞了。”轻笑一声,得意楼主带着小悦从白归鹤的身旁走开,步履带着胜利者的骄傲与从容。   在得意楼主的身后,传来白归鹤冷冰冰的声音:“我不可能放弃,这个孩子你必须留下。”   得意楼主脚步不停,声音愉悦,似乎还有几分期待:“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等到得意楼主带着小悦离开后,就只剩下了白归鹤与秦泊然两个人。   再次见到自己的师傅,却已经相隔了一生一世那么长的时间,除了愧疚,秦泊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不想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任何多余的辩解。   就在秦泊然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的时候,白归鹤迈开了脚步走到了他的身旁,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秦泊然的肩膀:“只要合乎你心中的道义,那就去做,无论结局如何,为师都不怪你。”   没有指责,没有质问,白归鹤的这句话却让秦泊然情绪彻底崩溃,嗓音喑哑,压住酸涩的鼻头,秦泊然重新感受到了能够让他坚持下去的力量:“不肖徒秦泊然,谨遵师尊教导。”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那个小姑娘交给我就好。”在与秦泊然分开前,白归鹤对秦泊然承诺:“于公于私,我都会保护她。”   “多谢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幸好我是手写稿,否则一定跟着电脑一起崩溃了_(:зゝ∠)_ 第158章 壹佰伍拾陆   等秦泊然找到得意楼主的时候,这场由恶鬼宗筹备了许久的盛会已经开始了,秦泊然透过遮挡视线与风沙的薄纱,看到一个身上套着极为沉重的枷锁,脸上被金属打造的头套面具锁住的凡人被押送到了中心的圆台上。   圆台建立在潇湘云雨内最大的一片湖泊之上,观众台则是一座座临水而立的小楼,拿到由恶鬼宗送出的请帖的来客自然有着最好的视角。   一个人活着多个人一个小包厢,虽然只有薄纱遮挡,但修为一般的人都无法看到刻印着强大的阵法的薄纱后面其他客人的真容。   在那个囚犯被押送上来后,恶鬼宗的弟子又一同抬上了两个制药所需要的工作台,包括丹炉与各种生火的材料。   最后抬上来的是十个巨大的药柜,每一个药柜上有一百个小方格,每一个小方格里都盛放着一种药材。   恶鬼宗的行动让前来观礼的众人心中充满了纳闷,又是药柜、又是罪犯,恶鬼宗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秦泊然的注意力很快就收了回来,得意楼主一个人站在栏杆边,抱着手观望着圆台上忙碌的人影,而被得意楼主夺走的小悦则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小声的啜泣,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痛不已。   “现在就放松警惕了吗?”秦泊然看到这样一副成竹在胸的得意楼主内心的火气就忍不住上扬:“师尊不会轻易放弃,你就不怕小悦再次成为你口中的变数?”   得意楼主直接无视了秦泊然的怒火:“逃不逃是小悦的自由,救不救是白长老的自由,而杀不杀放不放则是□□。”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血、残忍,却没有想到你比我更加残忍,我很后悔,当初取了崇古岭,如果当初放弃将会找回来,现在的我就不用背叛自己的良心。”   “然后,让沈娇珠平步青云,搬弄是非,倾覆秦氏是吗?”得意楼主轻轻瞥了秦泊然一眼:“你总会来找我的,只有我能救赫连英斗。”   “我与他,早已不是同路人。”秦泊然冷笑,用自己的嘴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开自己那颗虚无的心脏。   “夜里的昙花不够迷人吗?”得意楼主听到秦泊然口是心非的答案,慢慢勾起了唇角,那双如宝石一样的双眼让秦泊然察觉自己在得意楼主面前根本无所遁形,他听到得意楼主在对自己说:“你根本就没有退路,当初若是不多管闲事,你现在也就不会痛苦了,若不是你的多事,我也不会发现她就是将会杀死我的凶手。”   得意楼主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对秦泊然说道:“是你将她带到我的面前,你不应该怨我。”   秦泊然无法却反驳得意楼主的话,若是他与得意楼主不是一类人,他又何必辛辛苦苦的非要逆转时间不可?   秦泊然无法保证,当手无缚鸡之力的赫连斐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时候,自己能不能大度的让赫连斐玺安然离开?   纵虎归山会得到怎样的结果?   会如期待当中一样是报恩吗?   没有再看依然忙碌的广场,得意楼主转头看着秦泊然,笑着说道:“大哥,如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会相信我吗?”   秦泊然猛然转过头来看着得意楼主。   哪怕有鬼王印的遮挡,秦泊然依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落在了得意楼主的眼睛里,然后他听到得意楼主对自己说:“其实,我不是人。”   秦泊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这句话,得意楼主素来以玩弄人心著称。   “在遥远的将来,我一定会被她杀死,但她所能杀死的,也只是我的肉身而已,你相信吗?”   得意楼主最后的这句话,让秦泊然遍体生凉,他想起了得意楼主手中的蹉跎剑,想起了得意楼主曾经说过“时间不待人,待我就足够了。”   越发的想,越发的回忆,秦泊然藏在面具之下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   鬼王印能够阻止普通人窥探秦泊然的脸色,但却阻止不了得意楼主,在看到秦泊然完全变了脸色之后,得意楼主欢快的大笑起来:“大哥,你的天真真是令人既欢喜又忧愁,我是在骗你啊!”   得意楼主看着秦泊然:“对于给与了我灵魂与肉体,让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的父母,我一直都感激在心,能成为一个人,是这个世上最幸运的事情。”   “父母与子女的相遇,是一种幸福,谁要是破坏这份彼此之间的幸福,那就是与我为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得意楼主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秦泊然只是听她说道:“如果我是个故而,没有家人,那死了就死了吧,谁也不会为我的生死而感到喜悦或是痛苦,但是我有家人、有父母,他们会为我感到担忧、操心、会因为我的际遇而欢喜或者痛苦,为了保护他们,为了不让他们受到伤害,我只有选择保护好我自己。”   得意楼主的话如以及种种打在了秦泊然的脸上,秦泊然意识到在自己所有的计划中,他一直把自己的家人排除在外。   秦泊然以为,这是对家人最好的保护,让自己成为家人生生命中的过客,成为一颗流星。   可是现在,得意楼主明确的告诉他,只有保护好自己,才是对家人最好的保护。   人很容易手上,有看得见的伤害,也有看不见的伤害。   很多时候,看不见的伤口比看得见的伤口更严重也更惨烈。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不是看不见就不存在的,更何况,他只是假装自己看不到。   秦泊然的手紧紧的捏着眼前的栏杆,任由自己的心绪在一片苦海当中沉沦,好半天,他才开口对身旁的得意楼主说道:“你赢了。”   “作为胜利者,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得意楼主的声音与示意的锣鼓声一起传入了秦泊然的耳朵中:“作为对失败者的补偿。”   “我不需要同情。”秦泊然冷哼。   “但是需要帮助。”得意楼主轻笑:“难道你真的想要看到赫连英斗的再次失败?”   即使内心万分不想开口,秦泊然还是不得不迫使自己开口:“……我答应你。”   作为一个魂体的他,早已失去了大半的修为,只能做到很少的事情,但得意楼主所展现出的能力就像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他们从亲人的关系转变成了一场交易,秦泊然不知这个结果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的安慰?   “现在,该看戏了。”   在得意楼主说话的同时,两个人随着主持人的介绍走上了圆台,两个人秦泊然都认识,穿着一身华贵的绫罗绸缎的乃是御龙王朝曾经的御医之首叶士修。   另外一位带着木质面具的人,则是江湖上被人尊为药尊的朱签闻。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是来观礼的绝大部分看客的疑问,但是看圆台上的阵仗,所有人都明白这应该是一场比试。   两个顶级的医者之间的比试会是怎样的?   武斗素来是用武力来决出胜负,看看谁最厉害。   文斗向来是用命题的方式,看看谁的文章思想更加出彩。   那么医者之间的比斗呢?是炼丹?是比针法?还是比蛊毒之术?   也或许,是比谁救下来的人最多?还是谁杀掉的人最多?   谁研制出的药物最厉害还是谁发明的□□最强大?   这其中无尽的变数让所有等待盛会开场的人睁大了眼睛,不想要错过片刻的精彩,而站在两人之间的主持人秉持着恶鬼宗一贯的风格,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什么无聊的开场白。   开口便说道:“第一试,辨药。”   两个人的眼睛都被恶鬼宗的弟子用黑色的布条给蒙了起来,盘坐在长长的矮几之后,两个人的眼前放着一百个盘子,这第一式的问药,就是两个人要从一大堆已经搅混了的药材中将每一种药材单独分离出来,将同一类的药材放在一起。   这名为“辨药”的第一场比试,比的不仅仅是如何将药材分离出来,还有更多的内容在当中。   药材的味道会相互影响,药效也会相互产生反应,叶士修与朱签闻要必须做到在将所有的药材正确分离出来的同时,还要恢复它们的药性,将其它药材的影响剔除,最大限度的保留药材本身的药性。   这当中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所有药材挑选的顺序就显得尤为关键。   有的药材放置得越久,就对其它药材的影响越大。   必须在一百种药材的气味与手感中快速的找到它们,将它们挑出,现场不少的炼丹师都因为这样的阵仗而头冒冷汗,他们不由得去想,如果现在在圆台上的人是自己,会不会已经生出了放弃的心思?   就算修真者比普通人强悍许多,但修真者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这样的考验,早就超过了嗅觉的极限,朱签闻与叶士修会怎样应对?   不论是朱签闻还是叶士修,都是在医术上有着很强建树的修士,依照他们二人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搀和无聊的比斗,这当中又有什么隐情?   “你知道吗?”秦泊然知道,与其费劲力气去向别人打听,不如直接问得意楼主能最快的知道答案。   “人是赫连英斗的,你却来问我?”得意楼主挑挑眉:“大哥,你不知道吗,他们两个虽然是同门,却是不同的流派。”   “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从前都是医天下的门生,不过一个主修药物,一个主修针法,他们还有一个同门师妹,主修蛊毒之术。”   “那这场比斗的意义是什么?”秦泊然又问。   “人活一口气。”得意楼主轻笑:“大概是不服气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只要偏离了人物个性,灵感就会抛弃我……   _(:зゝ∠)_   本来想写夺灵君的隆重登场的,结果才写了三行,我就被夺灵君果断抛弃了(┬_┬)   所以开场之类的全部被舍弃了〒▽〒 第159章 壹佰伍拾陆   前来观礼的修士们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从前炼丹师的比试,是给予他们同等难度的丹方,看谁能够在规定的时间里炼制出最多品质最好的丹药,现在却是要考验叶士修与朱签闻两位高手的基本功。   这在他们的眼中有些小题大做,更何况朱签闻可是被江湖人尊称为“药尊”的顶级炼丹师,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他的能为,难道不是小看他了吗?   精于此道的炼丹师却不这么认为,越是深入才知道炼丹术当中的有着非比寻常的学问,练好一味丹药并不比布置一个阵法或是炼制一件法器容易。   就算是最寻常的养气丹,也有着非同小可的学问在里面,丹药素来分为上中下三品,但是所谓的上品丹药,比不是用上等的药材就能炼制出来的,更多的时候,就算使用价值万金的药材,也未必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丹药。   药材的辨识、火候的掌握、时间的把控……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又怎事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完的?   对于所有的炼丹师而言,药材的辨识是最基本的功夫,但也是最难的功夫,所谓的药材辨识,并非只是在看到药材的时候说出它的名字这么简单。   对于一个合格的炼丹师来说,认出药材的名字只是入门阶段。   接下来要掌握的是这些药材的特性,它是草本木本还是矿物或者是动物?   它什么时候开花结果,什么时候产卵下蛋蜕皮?   这片叶子形状的药材的年份有多少?它的药效散失了多少?它与什么相生它与什么相互克制……在认清了药材的形貌之后,还有着数之不尽的内容要去学习,炼丹师们相信,就算自己哪一天能够飞升成仙,也得不停的去学习,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就算他们认识了全天下的药材,那么全天下之外呢?还有无尽的世界等待着他们的探索。   与那些不精于此道的修士不一样,每一个炼丹师都瞪大了眼睛等待着观看叶士修与朱签闻两个人的表现,有些药材的外貌几乎相同,甚至气味也相去不远,辨识那些药材的时候,就算睁着眼睛也得万分小心,更何况现在两个人都被蒙着眼睛呢?   被蒙住了眼睛的朱签闻与叶士修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们都是以炼丹术著称的门派医天下的门生,又有旧怨,自然拿出了十足的赶紧。   不仅仅是不想让外人小看了医天下。   更多的是不想要输给自己的对手。   叶士修不想为自己的过去辩解什么,他要说的话,都会通过这一场比试传达给朱签闻。   当宣告开始的锣鼓声敲响,两个巨大的簸箕被恶鬼宗的弟子抬了上来分别放在了朱签闻与叶士修的眼前,一旁的主持人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两位尊者眼前有一百个盘子,谁识别出的药材最多最准确且药效保存得最好,谁就是这场比试的胜利者。”   修真者大都感觉灵敏,在朱签闻与叶士修开始行动的同时,也开始调动自己的视觉与嗅觉开始辨识两个簸箕里究竟有多少药材,都是一些什么药材。   秦泊然也好,夺灵君也罢,以及赫连英斗,也全都盯着在场的两个人的表现,既然是被人尊称为尊者的两位高手,行动自然不慢,尤其是被尊称为“药尊”的朱签闻,更是快了叶士修一个盘子的进度。   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干扰,动作麻利又迅速,让众位炼丹师看得纷纷咋舌,知道他们必然是在辨识药材上下过不少的苦功夫才会有现如今的本事。   对比得过且过的自己,众位炼丹师们只感觉汗颜,天才与普通人的差距可不仅仅是天赋,因为天才更努力。   当两人盛放的药材超过三十个盘子之后,不论是叶士修还是朱签闻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在普通的修士看来他们的动作依然很快,但在顶尖的修士看来,他们已经碰到了难题。   “他们碰到难题了?”秦泊然问一旁的得意楼主。   “嗅觉已经开始被影响了。”得意楼主爽快的为秦泊然解答内心的疑惑,并没有理会开始对这场盛会好奇起来的小悦,说道:“这么冲的味道,我们隔得这么远都能闻得到,更何况是首当其冲的叶士修与朱签闻呢?”   小悦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声的开口询问:“可是这个味道并不臭啊?不是只有臭味才会影响人吗?”   得意楼主轻轻瞥了她一眼,让小小的小悦有些害怕,可是得意楼主的眼中什么也没有,厌恶、憎恨……这些小悦所知道的代表讨厌一个人的感情她都没有在得意楼主的眼中看到。   得意楼主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是向小悦解释道:“这安神凝气的香味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没有威胁性的东西往往最危险。”   小悦不理解这句话,秦泊然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转过头来看着得意楼主。   得意楼主并不在意秦泊然的目光,而是问他:“大哥,你猜夺灵君提供的簸箕中,总共有几味药材?”   “这个问题重要吗?”秦泊然冷哼,并不大愿意与得意楼主说话,得意楼主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打破了得意楼主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根本不可能重建。   “当然重要。”得意楼主并不在乎秦泊然的看法:“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看出当你对上夺灵君的时候,会有几分胜算。”   “夺灵君的修为与金不换不相上下,我有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吗?”   “那你看出夺灵君的破绽了吗?”得意楼主问他:“你与夺灵君接触的次数也不少,难道就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应该发现什么?”秦泊然皱起了眉头。   “大哥,你可知道恶鬼宗山下的那个小镇,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得意楼主看着忽然抖了一下的秦泊然接着往下说道:“那个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恶鬼宗的圣坛之一。”   “你想说什么?”秦泊然浑身忍不住颤抖,他前世从未见过夺灵君,对夺灵君的了解仅仅来自于不知被篡改过多少次的历史记载,数万年前的失败者,谁又会为他浪费过多的笔墨?   就连他的对手奉天王墨无英,也不过是留下一地的不知真假的骂名。   旷世相遇的宿敌,到了史官的笔下,竟然是殊途同归的落魄结局,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如果夺灵君就是夺灵君,他为何要答应给九息宗一个机会?”   “如果答应给予九息宗一个机会的就是夺灵君,他为何又可以不眨眼的杀掉一个镇子的人用还未出世的婴孩为祭坛开血?”   “一千八百二十七条的存世人命,三十三个未出生的婴孩,他们究竟是因为谁才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过去无法理解的事情在脑海中串成了一条线,夺灵君要杀赫连英斗又留给了赫连英斗一线希望,夺灵君厌恶九息宗却又答应给予九息宗一个机会,甚至自己出现在了仙灵武塔的外围?   如果说夺灵君只是一个残忍的魔道杀手,那他最后的善念又作何解释?   如果说夺灵君但当真是一个正派高手,为何他又要让恶鬼宗的弟子屠杀天下?   这其中的矛盾该如何解答?   “是不是,夺灵君也与赫连英斗一样,是两个人。”   “错了。”得意楼主露出了遗憾的神色:“大哥,你在逃避什么?”   秦泊然脸色僵硬,他听到谢芳尘对自己说道:“九星一线的阵法是你开启的,你应该早就明白赫连英斗会遭遇什么,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选择了逃避,你只是封存自己的记忆,当作没有发生,你其实心知肚明,赫连英斗是两个人,夺灵君究竟是谁,在你得到的古书中,早就写得一清二楚了不是吗?”   “你真是有把人逼疯的本事!”秦泊然冷哼,不愿意再去看得意楼主,强迫自己将视线转移到依然在比试的叶士修与朱签闻身上。   “我可是好心啊。”得意楼主叹了口气,显得十分的失落:“你的时间不多了。”   “不用你提醒。”秦泊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很碍眼。”   “请你放心,在帮你做完最后一件事之后,我发誓绝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你有这样的好心?”   “谁叫你是我的兄长呢?”得意楼主叹气:“如若不然,我干嘛非得三番两次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大哥你真的以为我很闲没事做吗?”   “你有吗?”   得意楼主眨眨眼,疑惑的看着秦泊然:“没有吗?”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得意楼主纠缠,秦泊然看着会场的视线并没有离开,他知道得意楼主说的是真话,说的是实话,他也感受得到自己狂跳的内心,但是因为小悦的原因,他真的没有办法对得意楼主和颜悦色。   得意楼主看待问题的方式与他不同,秦泊然在思考了很久之后已经有了答案,他依然不会啥赫连斐玺,但是他会用尽一切手段去改变赫连斐玺,只要把握住先机,又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呢?   可是得意楼主不一样,得意楼主坚信,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大哥,你已经跑题很久了,该说说那两个簸箕里究竟有几味药材了?”   “以夺灵君的为人,不可能只有一百味药材。”秦泊然说道:“否则这场比试又有什么趣味性?”   “那该有多少呢?”   “一百零一。”   “那我只能说,你对夺灵君的了解只有十分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60章 壹佰伍拾柒   对于得意楼主的判断,秦泊然并不认可,但他没有打算花费过多的力气去与得意楼主争辩,在他看来与向来钟情于玩弄文字的得意楼主争辩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对付得意楼主这样的人,就应该待时而动,在抓到了关键的信息之后,一举反击。   他现在还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能够反驳得意楼主,所以选择保持沉默,看着圆台上动作麻利迅速的叶士修与朱签闻,在盛放药材的盘子超过了六十个之后,两个人的速度同时停了下来。   秦泊然看不到带着面具的朱签闻的脸色,但清楚的看到了叶士修脸色大变,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一样,两个人的手停在簸箕上方,踟蹰不动。   将疑问压在心底,秦泊然仔细的观看两人的神情,想要从朱签闻与叶士修身上发现蛛丝马迹,但是除了时间静止了一般的思考外,两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而在这个时候,他们所在的小包厢外有人传话:“御龙王朝三皇子想与秦公子一会,若是秦公子同意,可以将你们二人所在的包厢合并。”   秦泊然没有不同意的理由,有外人在场,小悦被救走的机会会更大,他转头看了得意楼主一眼,看到得意楼主也正在看着他,仿佛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觉得意外,这样的得意楼主让秦泊然觉得有些心烦。   心事、思绪完全暴露在别人的眼中,就像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裸|奔一样让人尴尬。   “我同意。”没有去理会一旁的得意楼主,秦泊然开口答应了赫连英斗的邀请,随即他感觉到周围一阵晃动,当对面的人把将彼此隔开的纱帘掀开,秦泊然就开道赫连英斗独自一人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赫连英斗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为什么包厢里却只有他一个人呢?   “有外人在场不好说话,我把他们全都安排在另外一个包厢了。”赫连英斗显然是看出了秦泊然的疑惑,直接了当的解释了原因,然后看到了站在秦泊然身旁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都在看着他。   “久见了,谢姑娘。”赫连英斗并不知道眼前的谢芳尘同样从未来回归,只当得意楼主是在天极琴宴上见过的那个小姑娘,随便寒暄了两句就不再多言,再看紧紧靠着秦泊然站着的那个小女孩儿,不由得疑惑:“这个孩子是?”   生怕得意楼主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秦泊然立刻回答道:“是我路上捡回来的孩子,她与她的亲人失散了。”   听到秦泊然的话,赫连英斗了然的点点头,感叹道:“这倒是个命大的小孩。”   秦泊然却不知该如何评价赫连英斗的这句话,小悦虽然逃过了夺灵君布置的杀机,却又一头闯入了得意楼主的圈套,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评判这个小孩儿的命运,得意楼主说要杀她,却又不打算立刻杀死她,秦泊然并不知道得意楼主究竟有什么打算,但他无法不为小悦的未来担忧。   寒暄了两句之后,赫连英斗看出秦泊然并不愿意过多的谈论这个捡来的小女孩儿便没有再多言,而是问秦泊然:“秦公子,你如何看待药尊与叶大夫之间的这一场比试?”   秦泊然立刻明白了过来:“这场比试,是殿下安排的?”   “是。”赫连英斗点头:“这是我答应药尊的条件,去找叶大夫商量的时候,叶大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们都是医天下的门生,两人之间似乎有些罅隙,若是无法让他们将彼此之间的罅隙解决,就无法让他们为我所用,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秦泊然敏感的察觉到了赫连英斗的话语里藏着一丝忧虑。   “现在他们竟然被夺灵君反过来利用了,我们该如何扳回这一局?”赫连英斗看着被鬼王印遮住了脸面的秦泊然:“否则这里的人,都会死。”   “什么意思?”不仅是赫连英斗,跟在他身旁的小悦也瞪大了眼睛,甚至微微张着嘴,好似听不明白赫连英斗在说些什么。   只有得意楼主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赫连英斗口中的结局,秦泊然猛然转过头来看着得意楼主,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我对夺灵君的了解只有十分之一?那么,三殿下呢?”   得意楼主轻笑,如同在嘲讽着谁,轻启薄唇,空气顿时凝滞:“了解夺灵君的不是赫连英斗,而是墨无英。”   随即,得意楼主双眼紧盯着赫连英斗:“秘密,总是有争相大白的一天,告诉你这场比试的最终目的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与你同体的王者,奉天王对吧?”   赫连英斗盯着谢芳尘,眼神中充满了戒备,看来是他小看了这个由秦泊然带回灵楚的小妹妹,能够轻易看穿他的伪装的人,到现在他也只遇到了夺灵君一个人而已。   如果说这是墨无英与夺灵君与生俱来的宿命纠葛,那么,眼前的小姑娘又是凭借什么看破了他的伪装?   “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得意楼主勾起了唇角:“一册江山一笔书,一纸春秋一阕论,在下乃是得意楼主人谢芳尘,幸会了,御龙王朝的三殿下,或者应该称呼你,奉天王墨无英?”   听到得意楼主的自我介绍,赫连英斗的脸色没法好到哪里去,甚至连保持镇定都难以做到,就在不久之前,得意楼主的《江山风流录》才将他与秦泊然的关系非常用力的扭曲了一番,还四处发行这本小册子,导致现在下属看他的神情都带有欲言又止。   一本《江山风流录》就为他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歪曲了秦泊然与他的关系,将他们写成是一对于穷困时候相遇的君臣,得意时候分道扬镳的情侣,让他与秦泊然真正的关系蒙上了不小的阴影。   赫连英斗原本就很纳闷,为什么时间逆转之后这个故事依然阴魂不散,现在总算是真相大白,写故事的人也从未来回来了,是真正的阴魂不散。   “得意楼主的话,在下听不明白。”即使被戳穿,赫连英斗也不想要承认,他不想让秦泊然伤心,他能感觉得到秦泊然正在一点点变得虚弱,他不想要让秦泊然受到更多的伤害,这个人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的东西,赫连英斗已经不想要再亏欠他什么了。   “三殿下听不清楚不要紧,大哥听明白了就可以了。”得意楼主并不在乎说话带刺的赫连英斗:“他只需要知道他需要对付的不仅仅只有夺灵君一个人就足够了。”   “什么意思?”赫连英斗警觉的皱起了眉头,他有着深深的不祥预感。   “因为我要大哥死心,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得意楼主盯着秦泊然,让秦泊然心中发虚:“他的时间不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时间不多了?”秦泊然看着得意楼主:“谁能比我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   “身在强弩之末的人,总是爱说这句话,大哥你已经将自己暴露了。”得意楼主轻笑:“我有蹉跎剑,我能看到任何人的时间,什么时间生,什么时间死,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现在你该关注的是如何救下这会场上的所有人,否则大家都会死,倒计时就要出现了。”   “那你告诉我,簸箕里究竟有几味药材?”   “这个问题,三殿下一定会告诉你,我就不打扰了。”得意楼主说着,走了出去:“我将空间留给你们二人,该回来的时候,我会回来。”   “你去哪里?”   “这不重要。”得意楼主在掀开纱帘走出去之前对秦泊然说道:“有一化外之境,名叫离境三重天,而在叶士修的簸箕中,有那里生产的一种药材,名唤浮离香,言尽于此,我先不打扰了。”   得意楼主说完,便不再做任何的逗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厢,甚至连刚刚从秦泊然手中抢来的小悦也没有带上,一个人离开了会场,好似完全不在乎秦泊然会不会让人趁着这个机会将小悦送走一样。   得意楼主表现得越是与常人不同,秦泊然内心就越怀疑,越不敢轻举妄动,只怕得意楼主早已在暗中布局,让他一碰小悦就会要了小悦的性命。   赫连英斗在听到得意楼主点出了其中一味药材的名称之后,脸色骤然大变,他自由生长在天底下最富庶的御天府,什么样的稀奇玩意都见过、听说过,自然也知道这浮离香究竟是什么东西。   浮离香乃是极其名贵的药材,就连御天府的药库里,也只有零星的一丁点儿,而这浮离香最大的特点是靠近它的时候完全闻不到属于它的味道,而在离它一定的距离之外,就能闻到它肆意发散的香气。   现在叶士修与朱签闻所在的距离,正好是叶士修闻不到浮离香的味道,而朱签闻能够闻到浮离香的味道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安排,夺灵君必定有心的。   浮离香参杂在药物中,使得味道浓厚的药物不需要经过炼制的步骤就能发挥出一定的药效,浮离香是制造顶级□□的药引,也是制造万毒解药的药引,关键就在这里。   不论是朱签闻还是叶士修,剩余在他们的簸箕当中的二十多味药材,只要拿出的顺序稍微出现一点纰漏,由于浮离香的影响,将会变成剧毒,到时候,谁也逃不掉。   微风清风,阵法可挡不住山边欲来的狂风。   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朱签闻与叶士修的手中。   停手这么久,朱签闻与叶士修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沉寂了良久,叶士修对朱签闻说道:“师弟,联手吧。”   “可以。”朱签闻并没有计较,只是对叶士修说道:“但是,我还没有原谅你。”   “我明白。”轻叹一声,叶士修说道:“动手吧。”   众人只看见两个簸箕飞到了半空中,两个簸箕变成了一个簸箕,簸箕当中的药材混合在了一起,一股奇异的清香弥漫开来,似乎是有醒神醒脑的作用,让闻到了香味的众人通体舒畅。   叶士修与朱签闻心下了然,刚才的疑惑果然是来自浮离香。   确定了问题的根源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难住天底下最强的两位大夫,眨眼之间,他们就将各自的药材剥离了出来,完完整整的放在了桌子上的一百个盘子中,而在那个变大了的簸箕中,还剩着十三味药材,从左至右依次排开,干扰了他们两人判断的浮离香就在中间。   显然,叶士修的簸箕中多出了一味药材。   要是不将两人的药材合并,各自的药材都只能变化成顶级的□□,而混合在一起,则是顶级的丹方所需要的药材。   在扯下眼前的黑布,看到药材的瞬间朱签闻与叶士修立刻就认出了藏在药材背后的丹方的名字——返虚丹。   传说中有逆转生死、重塑肉体功效的顶级丹药。   若是有了返虚丹,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看到同时停手的两人,众人不由得纷纷询问:“究竟是谁赢了?” 第161章 壹佰伍拾捌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后的结果,由恶鬼宗邀请的十三位炼丹师上台一一检查朱签闻与叶士修面前的一百个盘子里的药材,但是谁又敢在真正顶级的炼丹师门前班门弄斧,一番商讨之后,得出的结果并不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和局。   两人挑选药材的速度几乎想通,准确率都达到了百分之百,最后的十三味药材可以算作是两人协同合作的结果,所以辨别药材的比斗,两个人之间只能判做是平手。   这样的结局虽然皆大欢喜,却让看比赛的众人都觉得毫无新意,稍微有些无聊,只盼望接下来的比斗能够更精彩一些,就算是炼丹师之前的比斗,他们也希望能够看到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而不是毫无波澜的各自为政。   在收拾了一番之后,与秦泊然呆在一起的赫连英斗听到了圆台上敲响了第二次比试的锣鼓声,同时主持人说出了第二次比试的题目——返虚丹。   流传下来的返虚丹丹方都是残缺不全的,如今夺灵君以返虚丹作为题目想要考验的显然不仅仅是叶士修与朱签闻的脸但手艺,谁都看得出夺灵君有更大的野心,若是真的能够复原出返虚丹的丹方,那么天下还会有医不好的病人吗?   所有人都明白返虚丹的意义,拥有了返虚丹,就等同于多了一条命。   赫连英斗想到了得意楼主:“你妹妹会知道返虚丹的丹方吗?”   两人在一起不说话会显得尴尬,但是现在又不是彻底摊牌的时候,赫连英斗只能说些别的事情来缓和他与秦泊然之间的气氛,他暗恨得意楼主为什么要将墨无英与他乃是一体的事情在秦泊然面前说破,若是说这个世上他最怕谁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必然是秦泊然无疑。   他无法猜透得意楼主的全部用意,却也明白得意楼主其中之一的用意必定是故意刺激秦泊然,赫连英斗并不知道秦泊然与得意楼主之间有怎样的龃龉,但他不会去逼问秦泊然,如果秦泊然想要告诉他什么,秦泊然自然会开口。   秦泊然对于赫连英斗的话外之意自然是了然于胸,世上从来知己难逢,他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赫连英斗,他也明白赫连英斗会告诉自己那个自己其实早就知道的答案,在合适的时候,便也没有开口追问,事到临头,秦泊然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了。   他没有做好准备的那件事,是迎接早就知道了真相的自己。   “如果她想要知道,那她一定会知道。”秦泊然苦笑,赫连英斗却根本看不到藏在鬼王印面具下面的面容,却也听得出秦泊然话语里的失落:“如果她不是得意楼主,该有多好?”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赫连英斗劝慰道:“又何必强求自己面面俱到。”   “多谢三殿下。”秦泊然叹息一声,看着圆台上陷入了沉思当中的朱签闻与叶士修说道:“我能照顾的,唯有眼前人。”   赫连英斗并没有去深究秦泊然口中的眼前人究竟是谁,只是同秦泊然一同看着台面上的朱签闻与叶士修,他为他们两人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武者在比试中试探彼此、认识彼此、深入彼此、或是成敌人或是成知己。   他相信炼丹师也一样,不论有什么样的污秽,有着什么样的信仰,总是会在他们共同研究的领域当中告知彼此自己的答案,这是一种比说话境界更高的交流,无声胜有声,所做出的成品,将会是一切的答案。   眼前放着的十三味药材是制作返虚丹所需要的药材,但却不是全部的药材,就算是返虚丹流传下来的不完整的丹方上也有着二十七味药材,谁都不知道真正的返虚丹需要多少味药材。   财大气粗的金不换倒是在恶鬼宗的请求下提供了一瓶返虚丹的样品,在小小的一个瓷瓶当中只有三颗丹药,当药瓶被打开,药香四溢令关注着比试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狂热的目光,有市无价,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顶级丹药,也只有如同金不换这样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修士才会拥有这样的丹药。   朱签闻与叶士修要做的,是记住这三颗返虚丹的气味,然后不断的尝试,然后做出按照自己理解的返虚丹。   谁都不相信他们两个人能够仅凭一个残缺的丹方就制作出真正的返虚丹,但又满怀着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希望。   那三颗由珍宝阁主金不换提供的返虚丹样品一直放在圆台上的展示台上,为朱签闻与叶士修提供参考。   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这场比试并不比上一场比试容易,因为上一场辨别药材的比试,他们两人的嗅觉与味觉都已经被药材影响了,可是现在还面临着要从一千种药材中找出剩下的十四种药材的考验,除了找出残缺的丹方上剩余的十四种药材,他们还需要根据样品的气味辨别出剩下的药材。   丹药形成的香气向来都是混合型的香气,就算最有天赋的炼丹师也无法将其中所包含的药材全部辨别出来,能够辨别五分之一就算得上是有资质的炼丹师,能够辨别四分之一就是高手,能够辨别三分之一就是天才,而经过岁月历练的朱签闻与叶士修,也只能分辨二分之一。   他们需要先从返虚丹形成的香气中刨除丹方上的十四种香气,然后辨别剩下的香气究竟是由那些药材组成的。   两个人同时闭上了眼睛,同时开始在脑海中排除各种药材,最后锁定需要的药材,瞬间出手。   在场的观众只能看到两个残影穿梭在了药柜之间,不多时他们跟前的炼丹台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他们面前有一百个盘子,其中九十八个盘子都已经装满了药材。   两人拿出的药材基本相同,只是摆放的顺序不一样,而最后,他们都停下了手,叫来了主持人。   “不知两位尊重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   “此处赏缺少一味药材。”朱签闻说道:“我需要一碗玉犀灵鹿的心血,必须是现杀的,血要温热,用它脑袋上的玉犀角盛放。”   听到朱签闻的要求,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谁都知道玉犀灵鹿是顶级的灵兽,狂暴粗野,难以驯服,因为玉犀灵鹿的稀少与珍贵,买卖的价格从来都是以上万灵珠起价,更多的时候却是想买也买不到。   朱签闻狮子大张口的气魄着实吓到了不少人,可恶鬼宗的主持人脸上却波澜不惊,答应道:“在下立刻让人取来,请药尊稍等。”   朱签闻叫来主持人提出自己的要求的时候,叶士修也同时是以了主持人,所有的人都在好奇叶士修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是不是也要提出与朱签闻一样的要求?   只听叶士修面无表情的对主持人说道:“我要刚出生的婴儿的心脏,我需要它到我手中的时候还会跳动,还是热的。”   如果说朱签闻的要求只是让众人对玉犀灵鹿的身价发出赞叹,那么叶士修的要求则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身为御龙王朝御医之首的叶士修竟然会提出这样惨无人道的要求,就为了炼制意味丹药,他就要杀掉一个刚刚出世的小婴儿的性命。   当即有人窃窃私语,咒骂起叶士修来,说他是恶魔、魔修,各种难听的话不绝于耳,甚至有热血的家伙就要动手。   恶鬼宗的守卫弟子却是面无表情的打到了那些闹事的修士,将他们从会场扔了出去,严禁他们再次进入会场。   秦泊然的手握紧了栏杆,空荡荡的心口一阵阵的紧缩,为什么他总是要遇到这么残忍的事情,为什么在时间逆转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能够寿终正寝的普通人,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违背了天意,所以天道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他吗?   秦泊然能够听到自己内心的哀泣,却无力阻止眼前即将夺走一个人生命的叶士修。   有地位的修士开始去与夺灵君交涉,要他们直接将叶士修认输,他们认为一个夺走别人性命的炼丹师已经不配成为炼丹师,就算最后是叶士修赢了,他们也不会承认,甚至扬言只要这场霓裳盛会结束,叶士修走出夜昙镇的地界,将会天南海北的追杀他,直到叶士修伏诛。   叶士修的选择让朱签闻想起了过去,成为亲传弟子的最后一个条件是炼制一味丹药,那一味丹药象征着医天下药之流派的传承,但是朱签闻并不知道药引需要的是自己师傅的心脏。   他下不了手,下手的人是叶士修。   他问叶士修为什么,叶士修说:“如果我不动手,你就会死。”   那个时候的朱签闻对叶士修大吼:“就算我死了,那也是我的事!你杀了我的师傅,从今之后,我与你不共戴天!”   他虽然继承了医天下药之一脉的衣钵,却始终无法原谅当初叶士修的所作所为,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找一个答案,叶士修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答案,他一直觉得,叶士修那一句“你就会死”只是谎言而言,他一直认为,叶士修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就算被他一次又一次的针对,叶士修依然我行我素,从来没有做出什么反击,只把他的报复当作是无理取闹,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很多年,医天下的门生都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这段过往,却在医天下门主的压制下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起。   不知道这样的僵持了多少年,直到叶士修学成离开医天下成为了御龙王朝的御医,他们之间才开始休战,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朱签闻心中的疑问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多,他找到了门主,要门主给他一个答案,门主给给了他一封信,对他说道:“年少时候的你冲动易怒,不论别人说多少你都无法听进去,现在的你成熟了不少,我也可以放心的把你师傅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交给你,我希望成长起来的你不要辜负你师傅最后的心愿。”   信中是朱签闻熟悉又怀念的笔迹,感受着师傅的笔迹,朱签闻冰冻了许久的心有了些许的温暖,信纸上所写的内容不多,却是字字为他着想:“……我知道你无法下手,但这是属于我药之一脉的传承,所以我拜访了你的师兄,请他代你动手,我要求他与请门主保守这个秘密,直到你足够强大,才将这封信交给你……无论如何,未来请代替我向他道歉,因为我想要保全你的自私,害他不得不替你完成你应该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你永远是师傅最优秀的徒弟……你可以恨师傅,但不要恨自己……”   看完信的朱签闻内心激荡不已,他终于明白,这些年来的无理取闹都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懦弱的内心,师傅的死是因为他的出现,他却任性的将这一切都怪罪到了叶士修的身上,让叶士修来承受本来应该由他自己承受的后果,他已经对不起培养了他的师傅,又对不起看着他长大的师兄。   当听到叶士修选择婴儿心脏的时候,朱签闻就明白,叶士修依然在保护自己。   杀人是杀生,杀灵兽也是杀生。   可是人与灵兽永远是不同的,人的性命永远比灵兽的性命令人动容。   不论炼制丹药的结果如何,受到唾骂与指责的只会是师兄,朱签闻藏在木纹面具下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这本不是他的计划,现在却不得不赶鸭子上架,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   扯下自己的面具,朱签闻看着叶士修,在叶士修面前跪了下来:“师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整理了一下大纲,所以今天更新晚了_(:зゝ∠)_ 第162章 壹佰伍拾玖   面对内心已经崩溃的师弟,叶士修却并不为所动,看着他,冷漠的说道:“你起来,比试还没有结束。”   “我们还需要比试吗?”朱签闻看着他:“你从来都比我强,一直是你在保护我,一直是我在无理取闹,这场比试我也可以选择就此放弃,只希望你不要再杀人了。”   “就算你放弃,我也会继续。”叶士修看着他,双眸如夜空紧紧的盯着他:“我一定会用自己的选择的药材炼制出返虚丹,劝我放弃,不可能。”   “为什么?”朱签闻问他,他不希望自己的师兄被其他人唾骂,这些口口声声说要将叶士修处置而后快的修士在朱签闻眼中看来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身为修真者,又有几个人是真正修行善德的呢?   不论是谁,都遇到过杀人夺宝的事情,因为一点口角之争就大打出手的修士大有人在,嘴巴上说着清静无为的话,却总是身体力行的走在杀人越货的第一线,朱签闻从来看不起这样的修士,因此他也很多年没有救过人了。   就算他有一身令天下人赞叹的医术,他也不想把自己的才华浪费在这些狼虎之徒身上。   就算装成是温顺的绵羊,猛兽终究是猛兽。   谁配继续活下去?谁配主宰别人的命运?谁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别人的不是?谁比谁优秀?谁比谁高尚?谁比谁无暇?谁比谁纯洁?   这些问题朱签闻不知道,也不屑去了解,世人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也有这般那般的理由为别人的所作所为定罪?   谁能一视同仁?谁能裁决命运?   所以朱签闻从来不相信世上的人,从来的选择都是冷眼旁观,他救一个人只看这个让是否顺眼,从来不关心在别人的眼中这个人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世上有绝对的好人吗?   世上有绝对的坏人吗?   世上有从来没有杀生过的人吗?   既然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中自己是怎么一个模样,只是他无法忍受别人对叶士修的任意指责,曾经的他害的叶士修在医天下难以立足,现在的他又要害的叶士修在天下无处立身吗?   他恨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恨那些指责叶士修的人,更恨不懂得表达的自己将师兄推上了更为难的处境,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师傅已经去世了,谁能告诉他接下来的路究竟应该怎么走?   叶士修看着他,神色无悲无喜:“你才是药尊,医天下三脉相辅相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放弃的后果是什么。”   朱签闻浑身一阵,看着叶士修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更不清楚自己英镐说些什么,他只听到叶士修说:“我救不了全天下的人,但我答应过你的师尊,只要我叶士修活在世上一天,就一定会护得你的周全。”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朱签闻愤怒的站了起来,盯着叶士修:“我是药尊,天下用药之人谁能出我其右?我可以保护自己!我不需要你的牺牲!”   叶士修看着他,并不为他的怒气所动,只是说道:“这不是牺牲,是信诺!”   朱签闻与叶士修的对话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圆台外的看台上的观众就算竖起了耳朵也听不清楚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么内容,能够弄明白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叶士修与朱签闻之间有了矛盾,虽然不知道矛盾是什么,但在叶士修提出要刚出生的婴儿的心脏的条件后,所有的人都向着朱签闻。   他们觉得朱签闻也是在劝说叶士修,要叶士修放弃先前的条件,看台上一大片的嘘声,都是看衰叶士修的人发出的,赫连英斗与秦泊然同样在关注着圆台上的局面。   “叶大夫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秦泊然与叶士修之间只是君子之交,但前世的交往已经让他明白叶士修并不是喜欢草菅人命的人,学医的人谁不爱惜生命,秦泊然一直相信着叶士修有着难以开口的苦衷。   “这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情,旁人又怎好得插嘴?”赫连英斗叹息一声:“若是无法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那药尊和叶大夫,我只能留下一个人。”   “你会留下谁?”秦泊然看着赫连英斗。   “比试还没有结束。”赫连英斗看着圆台上僵持的两个人,将看台上的吵闹声自然而然的屏蔽掉,他可不觉得夺灵君会一直看着这里的客人闹下去,惹恼了夺灵君,那可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能够留下的人,自然要有足够的实力为自己说话。”   “所以你认为药尊会放弃劝说叶大夫,会继续比试下去?”秦泊然问他。   “药尊必须继续比下去。”赫连英斗说道:“他是药尊,这里没有人在药学上的造诣能够超过他,现在的他只是被私人情感所蒙蔽了,从将他蒙蔽的私人情感中脱离出来,他就能够发现夺灵君的野心。”   “夺灵君的野心?”秦泊然看着赫连英斗。   “一个疯子,所追求的不过是毁灭而已。”赫连英斗叹息一声:“药尊与叶大夫的僵持也该有结果了。”   朱签闻看着叶士修,叶士修也在看着朱签闻,他们就站在圆台上凝视着彼此,坚持着自己的坚持,丝毫不肯退让。   最终,还是叶士修先开口对朱签闻说道:“戴上你的面具,该清醒了,放弃的后果是什么,在这里没有人能够比你更了解。”   木纹面具遮住了那一张布满了伤痕的脸,朱签闻压下心底的酸涩与失落,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始终无法说服叶士修,曾经的他也疯狂的祈求叶士修住手,放过自己的师傅,可是叶士修依然当着他的面杀死了自己的师傅,代替自己做了本来应该由自己承担的罪孽。   他其实更本就不配继承药之一脉,直到今日,就算他被天下人尊称为“药尊”,他依然辜负了自己师傅当初的教导,但是今天,他不想要继续再辜负下去了,一个婴儿与一只玉犀灵鹿在他的心中是等价的,无价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而已,别人的辱骂算得了什么,别人的憎恨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师兄弟要做的事情,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指责。   “好。”朱签闻看着叶士修:“我用灵鹿,你用人心,就看看谁炼制出的丹药,才是真正的返虚丹。”   “可以。”叶士修点头,面上波澜不惊。   “既然二位尊者已经商量好了,那我即刻让人将两位尊者需要的药材取来。”见朱签闻与叶士修的争论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主持人在知会了一声之后便从圆台上走了下去,看样子是去为两人准备药材去了。   见到恶鬼宗竟然为虎作伥的要帮助叶士修杀婴儿,众人更是忍无可忍,反抗谩骂的声浪一潮高过一潮,就连白归鹤与赵梓赟都皱起了眉头,他们不知道恶鬼宗究竟在打什么注意。   “白长老,不可妄动。”知道白归鹤向来嫉恶如仇,赵梓赟连忙对他说道:“说到底,这毕竟是恶鬼宗的地盘,只要夺灵君不发话,不论我们做什么都只是惘然而已。”   “他要杀婴儿。”白归鹤皱起眉头:“如此禽兽之人,怎配做大夫?”   赵梓赟却是无奈叹息一声:“死在我们手中的人,又何止只是一个婴儿?”   “为恶者,该杀。”   “杀人,也是恶。”赵梓赟看着白归鹤:“总该弄明白叶大夫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梓赟总算是全服了白归鹤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被尊为剑仙的白归鹤的眼中从来都只有剑,后来还多了一个小徒弟,但是他一根筋的思维也总是让宗门头疼。   当初会选择与白归鹤实力想当的赵梓赟同样但仍太上长老一职,就是因为赵梓赟与白归鹤更加的圆滑,更擅长外交的事物。   原本白归鹤一直都在闭关当中,提前出关让宗门内不少人震惊,但赵梓赟完全明白白归鹤提前出关必然是为了他那个唯一的徒弟秦泊然。   先前白归鹤提前离开了一段时间,显然是去见秦泊然了,赵梓赟却不明白白归鹤为什么没有把秦泊然一同带回来,而是一个人皱着眉头回到了包厢里,好似被什么麻烦的问题缠绕住了一样。   宗门内的弟子都在悄悄偷看这个不常见的长老,白归鹤却像没有看见一样,双眼紧紧盯着圆台上已经开始研磨药材的叶士修,手一直都放在相思斩的剑柄上。   赵梓赟叹息一声,知道白归鹤虽然不会妥协,但也不会动手了。   九息宗因为有两位长老的压制,所以弟子们有什么意见也不会大声喧哗,而其他散客就不一样了,闹着要恶鬼宗给他们一个解释,场面逐渐开始失控,恶鬼宗弟子对散客们的压制开始显得力不从心。   就在这个时候,夺灵君的声音响起:“究竟是为了叶士修还是返虚丹,你们当我不明白吗?”   一句话,便让全场鸦雀无声:“在场的诸位,谁敢保证自己向来兵不血刃?谁敢坦言自己从未沾染过人命?”   夺灵君的问话里,带着深深的讽刺,并不在乎自己说出口的话会不会得罪自己的客人,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戳穿这群人的伪装:“让你们癫狂的,从来不是叶士修的选择。”   “你们只会杀人,但叶士修还会救人。”夺灵君轻笑:“你们有什么资格将他贬低为恶魔?”   “三颗返虚丹的诱惑,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在夺灵君说话的同时,三颗返虚丹自动返回到了瓷瓶当中,咻忽一瞬间回到了珍宝阁主金不换缩在的包厢内:“如此宝贵勾引恶欲的丹药,还请阁主收好了,恶鬼宗可承担不起弄丢它们的后果啊。”   “金不换向来相信宗主的能为。”珍宝阁主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包厢内传出,让在座的所有人冷汗涔涔,他们怎么敢承认自己闹事是为了乘乱抢夺返虚丹呢?   谁不希望自己能够活得长久一点?谁不希望自己能够多两条小命。   三颗返虚丹,足够让他们在修道的道路上走得更久远一些,谁又不会心动?   只需要轻轻扇动,就能勾起众人的愤慨,将叶士修立为靶子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错过?   只可惜,返虚丹的诱惑让他们错算了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那让他们狂热的返虚丹,险些成了催命符。   天底下,谁敢真的在金不换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都是想要趁人之危的不轨之徒,谁会心甘情愿的为别人牺牲?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63章 壹佰陆拾   看着一下子又变得寂静无声的会场,秦泊然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功名利禄,向来是人人神往的东西,谁都想要长生不老,谁都想要富贵荣华,谁都想要如花美眷,谁都想要权倾天下。   可是谁都看不到这些美好的事物背后藏着怎样的危机,世人向来只懂玫瑰的娇艳忘却带刺的枝干,在自己的手被戳破之后又谩骂玫瑰的无礼,仿佛起了觊觎之心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人从来看不到自己的罪恶,只看得到他人的小过。   人从来看不起别人的善良,只看得到自己的小恩小惠。   人看人和人看自己,从来都不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这也是所有怨愤的源头,怨天怨地怨他人,从来不会怨恨自己,所以大道无止境,到死也参不透。   夺灵君的话如刀子,割破了蒙蔽内心的薄薄的纸张,可是割破后出现的是一颗颗不愿承认自己内心丑恶的尴尬的心脏,一个个恼羞成怒的伪君子,他们看着叶士修的眼神,更加的愤恨。   叶士修的眼中却没有他们,只是等待着恶鬼宗的人将自己需要的材料带来,朱签闻却无法做到向叶士修这样的淡定,他讨厌会场上的这些伪君子,他恨不得用这里的材料做出自己所知的最厉害的毒|药将他们全都送去见阎王。   这些伪君子,一旦野心暴露,就将罪过归罪他人,他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自己的师兄?   若是他能做出返虚丹,那么,他就要用这唯一一颗返虚丹,杀尽天下伪君子。   “静心。”   就在朱签闻周围的戾气越来越严重的时候,身旁传来了叶士修的声音:“何必在乎别人?谁杀得了我?你该关注的是你眼前的事情。”   “我明白了。”   朱签闻虽然嘴巴上答应了叶士修,内心却依然十分难过,觉得是自己不理智不计后果的做法将叶士修逼入了被万人唾骂的境地,他自认没有叶士修那样的心胸被万人唾骂而毫不在意,也无法在听到无数侮辱性的言语之后还保持着镇定的神色,可是他又有什么来立场去为叶士修出头?   从小就是这样,一直都是叶士修在保护他。   什么时候,他才能为叶士修挺身而出,而不是一直躲在叶士修的保|护|伞之下?   手上的动作虽然没有比叶士修慢多少,可是内心的纷杂早已扰乱了朱签闻的思绪,将需要碾碎的药材全部碾碎,将需要泡入酒坛中用来激发药性的药草全部丢入酒坛中,在等待的时候朱签闻发起了呆。   看到两位尊者的模样,众人便知道这返虚丹的炼制估计要花费好些时日,毕竟是传说中的丹药,哪怕是世上最强的炼丹师出手也不可能一次到位,当即有些无聊,总是呆在会场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两位尊者发呆的比赛估计是他们这辈子参与过的最无聊的比斗了。   另外一些心思活络的修士并不这样想,反而开始积极在会场中游走,趁着这个在“中场休息”的机会忙着认识别的修士,一面打听各式各样的消息,一面买卖乱七八糟物品,顺带拓展自己的热闹,一时间整个会场变得像菜市场一样的嘈杂。   虽然有损格调,但只要没有人闹事,恶鬼宗的人就不会出手。   不知多少人的眼睛往金不换所在的包厢瞄了一次又一次,毕竟他可是天下皆知的有钱人,单单一个出场所用的花费就不知是别人多少年的努力了,那价值百万的地毯他用过一次后就看都没有看一眼,让向来拮据的散修们很是痛心,真想要指着金不换的鼻子好好教育他:“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①   夺灵君就坐在专属于自己得病宝座上看着下方的乱象,看着世间百态的神色,看着那些各式各样的样,心情颇好的勾起了唇角,这可是盛会开幕以来难得遇到的能够令他心情舒畅的事情了,毕竟在得知了得意楼主送来的礼物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沉入低谷的想要杀人。   现在,他看着会场上的这些人,就如同看着一具具的尸体。   他倒是要看看,有几个人能够发现他暗藏的埋伏,能够为自己的小命挣得一线生机。   眺望远方,黑雾弥漫,向着夜昙镇的地方缓缓飘来,夺灵君轻哼一声,并没有把这异变的天象放在眼里,自从他破除封印重新入世以来,还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整个天地就已经被蛮横的妖魔族搅了个天翻地覆,他不去招惹妖魔族,妖魔族也不来招惹他,彼此相安无事。   只是这天边的黑云是否是在预示着妖魔族已经按捺不住了呢?   如今妖魔族的主事者又是谁呢?   司火只关心杀生与屠戮,这天下的血腥气越重,对妖魔族四天王破处封印就越有利。   先前的那一场毁灭了大半个东胜神洲海岸线的地震与海啸,夺灵君可不相信那不是紧随着火魔司火出世的司水的动作。   只是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之后司水就了无踪迹,又是在做什么打算呢?   是否所有的妖魔族都如同那个占据了御龙王身躯的跳梁小丑一样,渴望着妖魔族能够立刻出世,扫荡神州?   不知前来挑衅的又会是妖魔族的谁?   看着天边乍起的黑云的夺灵君眼中有一丝的期待,如果前来的是那占据了国王身体的草包,这里的几位御龙王子又会有怎样的表现?   究竟是要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动人戏码?   还是君逼臣反,父亲逼迫儿子为了生存不得不杀死父亲的大戏呢?   这样想着的夺灵君,开始有些期待妖魔族的速速来临了,他可不会否认,他是故意不发请帖给妖魔族的,区区几个小卒,还不配被他夺灵君放在眼里,能够与他平起平坐的,从来都不是妖魔族的二十四位殿将。   夺灵君有些怀念从前了,那个乱世硝烟的年代,他也曾经与妖魔族四天王一起把酒痛饮,虽然心思各不相同,如今想来也是倍感怀念的曾经。   现在,却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外的妖魔族不同心,四天王就没有破封重出的机会,可惜啊。   注意到天边的黑云的人并不是只有夺灵君一个人,不论是呆在一起的秦泊然与赫连英斗,还是独自占了最好的一个包厢的金不换,或者是诸如九息宗等宗门的人都注意到了天边隐隐的黑云,心底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早已知道恶鬼宗摆出的这一场盛会是一场鸿门宴,若是妖魔族再来搅合,只怕未来更加难以预料,若是大打出手,自己又会有几分的胜算呢?   该如何保护好宗门的弟子,护得他们的周全?   他人心中百转千结,只差抓耳挠腮,赫连英斗却是一副老神在在,成竹在胸的模样,秦泊然看着他:“三殿下,您就不担心妖魔族会不会捣乱?”   “你也知道,如今的我并不只是我。”既然话语已经戳破,赫连英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墨无英了解夺灵君,这里是恶鬼宗的地盘。”   谁也容不得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这就是主权,秦泊然立刻明白了赫连英斗的意思,依照夺灵君素来喜怒无常的奇怪性情,就更容不得外人的挑衅了。   看恶鬼宗的人并不因为天边黑云的出现而动容,就知道夺灵君根本没有把如今占据了大半个天下的妖魔族放在眼里,在夺灵君打算亲自动手之前,会场里的人都还是安全的。   只是那黑云行进的速度着实令赫连英斗感到意外,若是妖魔族是为了问罪而来,应该在一开始就出现当面挑衅夺灵君,现在以那黑云行进的速度,只怕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到来,想来是会场里埋伏这妖魔族的间隙,他们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即便如此,赫连英斗也不认为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妖魔族就能够从夺灵君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如果夺灵君真的那么好说话,这场盛会就会单纯很多。   显然,夺灵君还藏着更大的阴谋没有显露出来。   夺灵君想要做什么?   赫连英斗不知道,但他知道墨无英一定知道,可是自从那日见过了夺灵君之后,墨无英就彻底的沉默了下来,赫连英斗可不会认为墨无英会大发慈悲的将身体的控制权归还给自己,墨无英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事情。   看着秦泊然脸上的面具,赫连英斗灵光一闪,开口问道:“可否说说这个面具的来历?过去的你并不喜欢隐藏自己,如今怎么忽然想起要带面具了?”   秦泊然明白赫连英斗并不是真的要与他讨论面具的事情,而是因为看到了面具所以想到了什么事情才会想要提起这件事,也没有什么遮掩,大大方方的对赫连英斗说道:“这个面具名叫鬼王印,是我从鬼王那里得到的。”   “鬼王?”   这个名字让赫连英斗一起警觉了起来:“传说中统领冥界的神灵?你是如何见到他的?”   才问出这一句话,赫连英斗就明白是自己失言了,在毁掉九星一线的时候,随着九星一线毁灭的是秦泊然的肉体,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秦泊然,早已不是人了。   “抱歉,是我失言了。”   “无妨。”秦泊然摇摇头:“我总想着找个机会向您坦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今天也算是个机会。”   “如今你愿意开口了,我又害怕听了。”赫连英斗苦笑:“我们总是怎么周折,永远无法同时站在地平线之上。”   “至少如今还能交谈,算得上是上天的仁慈。”秦泊然却并不在意:“鬼王印是帮助我能够以魂体存在人间的道具,乃是鬼王三宝之一。”   “另外两个,我只认识其中之一,命为鬼王玺。”秦泊然说道:“握有鬼王玺,才能号令冥界。”   在从秦泊然口中得知了鬼王印的来历之后,赫连英斗询问:“你认为,夺灵君兴办盛会,是否与鬼王有所关系?”   虽说是询问,感受到墨无英的神识颤动的赫连英斗,已经有了大半的把握,这整个盛会,就是一个陷进,他们却不得不陪着夺灵君继续演下去,直到夺灵君自己揭露盛会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①朱子家训 第164章 壹佰陆拾壹   尽管赫连英斗与秦泊然都明白在盛会的最后阶段,夺灵君必定会自己揭露这一场盛会所隐藏的目的,但要想掌握先机,他们就必须依靠自己现在掌握着的讯息推断出夺灵君为什么会这么做?   只有找到夺灵君的目的与原因,他们才能够阻止夺灵君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说将冥界的神灵鬼王引来人间是夺灵君的目的,那么夺灵君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苦笑一声,赫连英斗无奈的对身边的秦泊然说道:“我开始怀念得意楼主了。”   秦泊然了然一笑,他知道赫连英斗的意思,如果得意楼主在这里,就不需要他们费劲的去踹则,以得意楼主一贯的态度来看,得意楼主必然已经知道了夺灵君这么做的原因。   就在两人绞尽脑汁费劲的思考着夺灵君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的时候,恶鬼宗的弟子已经将叶士修与朱签闻两人需要的东西带回来了,看到拿着玉犀灵鹿的血液与婴儿跳动的心脏的回到了圆台上的恶鬼宗弟子,会场再一次静默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炼丹的环节,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看到叶士修的失败。   只要叶士修失败,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声讨他,去宣扬自己的正义。   在夺灵君的灵威的威慑之下,没有人敢轻易开口喧哗,但在沉默的表象之下,则是暗流汹涌的各种心思。   秦泊然看着那颗跳动的心脏,那是一条生命,透过鬼王印上的眼睛,他可以看到那颗心脏的主人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个在颠沛流离的逃难生活中出现的小婴儿,才刚刚到达夜昙镇就呱呱坠地。   猛然间,秦泊然脸色大变,终于知道了得意楼主离开的理由,转头对赫连英斗说道:“三殿下,我需要离开一会儿,这个女孩儿麻烦您代为照顾,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帮我通知白归鹤长老一声,告诉他小女孩儿可以带走了。”   “好。”没有多问,赫连英斗点头答应了秦泊然的要求,在秦泊然离开之后便叫来自己的下属,请下属前往九息宗所在的包厢代为传达。   走出潇湘云雨,所有的喧闹好似都与自己无关,周围一片寂静,什么人都没有,直到这个时候秦泊然才骤然发现夜昙镇的不对劲。   这里没有一个普通人,没有一个不是修真者的人。   可是夜昙镇被称为最后的桃花源,那么那些来到这里祈求希望的难民,全都去了哪里呢?   蓦然,秦泊然想到了已经被毁灭的非琼,那个由无数的奴隶十二个时辰昼夜不停的劳动以为全城提供动力的城市,难道夜昙镇是夺灵君打造的“非琼”吗?   非琼的毁灭让那些自以为得到了救赎的奴隶再次经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如今的非琼早就成了一片废墟,非琼的毁灭证明了人间天堂的虚幻,秦泊然并不认为夺灵君会比金不换更仁慈。   那么其他到达了夜昙镇的难民都到哪里去了?   一路走来,夜昙镇里没有一个人,仿佛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到了潇湘云雨一样,但是大街上的店铺还开着门,却连一个看顾的伙计都没有。   秦泊然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思考,企图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每一间店铺,每一栋房屋的边角上都有着恶鬼宗的符号,向世人宣告着这里是恶鬼宗的地盘,可是没有了人看顾的大街看上去死气沉沉,连昨夜昙花盛放的香气都消弭了很多。   忽然间,秦泊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银铃。   一声,两声,三声。   是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   秦泊然立刻调转方向往银铃声音响动的声音走去,越走,周围的环境变化得越快,秦泊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处在哪个方向,只知道在这个地方他完全无法御剑,就连轻功的使用都显得十分的吃力,很明显这是阵法的杰作。   至于阵法究竟是什么人设下的,根本不需要去细想。   哪怕只是一个魂体,当天边出现了红霞的时候,秦泊然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热汗。   在被无数的房屋包裹,种植了一大圈密密的树丛的山坡之下,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天坑。   天坑并不是很深,却非常的大,在天坑之内东南西北四个角树立着四个巨大的黑曜石制作的尖锐的直入云霄的石碑,每一个石碑上都刻着金色的符文。   而在石碑的忠心交叉线上则有着一个三角形状的祭坛,祭坛上的花纹,与自己脸上戴着的面具鬼王印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没有多想,秦泊然直接跳入了深坑之中,朝着祭坛走了过去,现在所有的人都去忙碌关于霓裳盛会的事情,这个祭坛夺灵君并没有派什么人来看守,好似并不在意是不是会被其他人发现一样。   才进入深坑,秦泊然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夺灵君可以毫不在意是不是会被其他人发现,一进入深坑,他的功体顿时就被锁住了,变得与普通人别无二致,只是现在的他是个魂体,所以这个阵法对他的影响有限。   秦泊然本以为会在这里看到得意楼主的影子,却不曾想到来到这里还是半个人都没有,他并不认为是自己猜错了得意楼主的用意,既然得意楼主不在这里,那又会在哪里?   秦泊然站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石碑跟前,当天边的最后一抹日光照耀到了石碑上的时候,石碑上的字符开始流动了起来,仿佛拥有了生命,有规律的转动着,以一个中心点向四周扩散,而在石碑最高处则是一个蜘蛛网一样的图案,在蜘蛛网中央有一只闭合的眼镜,秦泊然清楚的看到,在日光全部隐没之后,那一只闭合的眼睛睁开了。   回头再看那三角形的祭坛,上面的凹槽散发出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祭坛,不需要多余的照明工具就能让秦泊然看清周围的环境。   朝着祭坛走过去,越是靠近,秦泊然便越能感受到熟悉的死亡气息。   那是当初他与鬼王会面的时候在鬼王身上感受到的气息,这里的气息要比以《天荒四册》这个名字隐藏的那个阵法里的气息还要浓厚,也比当初在崇古岭感受到的气息浓厚。   这里给秦泊然的感觉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只要一个契机,积聚在这里的死亡气息就会全部喷薄而出,秦泊然清楚的知道,当这里的死亡气息全部喷薄而出之后只会出现一个后果——鬼王临世。   鬼王临世又会带来什么?   秦泊然完全不敢相信。   他只知道必须要阻止,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秦泊然并不认为毁掉祭坛就能够破坏夺灵君的计划,在秦泊然看来这个祭坛也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召唤强大的神灵可不是依靠一个祭坛就可以完成的。   依照恶鬼宗的实力,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建好这个祭坛,就可以在别的地方修建第二个、第三个……   就算他能够破坏掉一个,又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第二个、第三个?   怎么想都觉得不切实际,唯一能够阻止夺灵君计划的方法就是在他实施计划的时候打断他,但是要怎么打断,又是新的问题。   夺灵君又不是木头人,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走上祭坛,那浓浓的死亡气息反而帮助秦泊然破除了阵法对他功体的束缚,显然是因为他拥有鬼王印的原因,手抚摸着鬼王留给他的唯一一件物品,秦泊然开始思考关键。   浓重的死亡气息会将活人变成死人,但是却能给他这个死掉的人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如今弥漫在周围的死亡气息对他而言就像当初用来修炼的灵气一样,非但没有让他感觉到不舒服,反而如同鱼儿进入了大海一样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了。   可是秦泊然不敢也不愿意去使用周围的死气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因为他知道周围的每一道气息都是消失在恶鬼宗手中的一条生命,都是一个无辜的牺牲者。   如果他为了打到夺灵君而使用这周身的气息,那么他就成了与夺灵君相同的人,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打到夺灵君,去指责夺灵君的不是?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身后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你的定力果然非同凡响。”   猛然回过头去,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竟然是夺灵君的秦泊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而且眼前摘下了面具的夺灵君和当初要他去寻找等闲冥火的夺灵君有着几分的相似,又与一次次为难九息宗的夺灵君有着几分的不同。   “我是卓天华。”好似看出了秦泊然的疑惑,夺灵君并没有装神弄鬼的打算,而是直说来意:“我需要你与赫连英斗尽力阻止夺灵君的计划。”   “什么意思?”   “现在,还不是轮到鬼王登场的时候。”自称卓天华的夺灵君冷哼一声:“他想得太简单了,他把召唤鬼王当作是一个游戏,却从未想过这个游戏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秦泊然看着这个似曾相识又不相识的熟人,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更不知道自己可以问他什么。   “我知道你心中的问题。”卓天华与夺灵君不同,不喜欢故弄玄虚:“这几日你们见到的夺灵君是我分裂出的一个人格,在这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壮大起来的他渐渐代替了我。”   “他是我压抑得太久的野心。”卓天华轻叹一声,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我可以帮你保住赫连英斗,前提是你必须阻止鬼王出世,否则在我向墨无英讨债的时候,赫连英斗必定尸骨无存!”   这个时候,秦泊然知道不论说出怎样的保障对方都不会相信,只是说道:“我会尽力。”   “我期待着你的尽力。”卓天华看着秦泊然:“你们想要知道夺灵君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是吗?”   “是。”秦泊然点头,没有否认,既然夺灵君自己愿意说出答案,那又何必大费周折的自己去思考,哪怕夺灵君说出的答案不是真实的,也能够给他们一点启发。   “果实成熟得太慢,我等得太无聊了。” 第165章 壹佰陆拾贰   夺灵君的这句话让秦泊然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背着他站立的夺灵君又恢复了以往喜怒无常的模样,秦泊然了然是夺灵君回来了,显然夺灵君这个人格已经发展得比卓天华更强大了。   “秦公子这散步的地方也跑得太远了。”夺灵君并没有转身,话语间却带着威胁:“真是令我好找,不知我让下属修建的这个祭坛,可还令秦公子满意?”   “夺灵君所修建的祭坛,令我大开眼界。”秦泊然沉下心来与夺灵君周旋开来:“这祭坛上的花纹更是似曾相识。”   “难得有共同的见解,就是不知秦公子对那传说中的冥界鬼王又有几分的了解?”   “没有几分。”   “哈,能得到三宝之二,秦公子与鬼王的缘分当真没有几分?”   “天道机缘,岂是能说得明白的?”面对夺灵君的咄咄逼问,秦泊然却越发的镇定了,夺灵君为了自己的计划,绝对不会在这里动手,会出现在这里必定是因为思维被卓天华夺走的原因。   从刚刚夺灵君话语中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秦泊然便以明白,夺灵君在掩饰自己失去意识的真相,或者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知道了卓天华的存在。   “不知秦公子是如何得见鬼王,可否也为我引荐一番?”   “他人引荐,秦泊然也不知见鬼王的方法。”   “不知是何人引荐。”   “一个姑娘,称得意楼主。”   “真是狂妄的口气。”夺灵君冷笑:“我不得意,世上又有谁能自称得意?”   秦泊然现在可以确信,在过往与夺灵君的交往中,卓天华与夺灵君的人格曾经数度交换,听现在夺灵君评价得意楼主的语气,就知道曾经见过得意楼主的是卓天华不是夺灵君,那么阻止夺灵君的计划就是要抓住卓天华与夺灵君的区别,只要能够找到分辨夺灵君与卓天华的方法,在卓天华主导的时候,就能够阻止夺灵君的计划。   “确实狂妄。”秦泊然顺着夺灵君的话往下说道:“却也有狂妄的资本。”   “你这么说,倒是引起我的兴趣了。”夺灵君说道:“不知她在何处?”   “得意楼主同样前来参会,相信夺灵君必然能够在夜昙镇之内发现她之下落。”秦泊然语气笃定:“夜昙镇尽在夺灵君的掌握,所以秦泊然相信夺灵君很快就能找到她。”   “那我就不打扰秦公子参观的呀行了,告辞。”   一句话落下,夺灵君消失在了秦泊然的眼前,也没有要将秦泊然从祭坛上赶出去的意思,反而很放心的将秦泊然留在了原地,显然是笃定秦泊然不敢轻举妄动。   “小妹,你可别怪大哥狠心。”看着夺灵君消失的地方,秦泊然叹气,这个世上要说谁对上夺灵君还真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除了得意楼主,他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若是得意楼主能够拉住夺灵君的注意力,那么他们私下要是有什么行动也会方便许多,秦泊然相信以得意楼主的气度应该不会怪罪自己给他找了这么一个很小很小的麻烦。   秦泊然不会否认,在说出得意楼主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存了一点小小的教训心思,毕竟小悦的事情无论秦泊然怎么想都无法释怀。   他知道得意楼主不会轻易收手,但他不会让得意楼主轻易得手。   祭坛很大,秦泊然一步一步的往祭坛中央凸出的长方体石岗走去,石岗的俯视面是一个体型,靠秦泊然这边的这条边比较短,高度在秦泊然的胸部下方的位置,里面盛放这黑色的液体,在月光的照耀下,黑色的液体轻轻晃动。   秦泊然用手舀起来了一些,发现当它们被舀起来之后是透明无色,当中游弋着一条条又名色的小鱼苗,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宽的长度。   这些小鱼苗容乃公秦泊然感觉十分烫手,是灼热的生命才会有的温度。   当看到这些小鱼苗的时候,秦泊然总算明白了那些难民都去了哪里。   他们都不在了,成了被夺灵君禁锢的亡灵,成为了为了召唤鬼王而牺牲的祭品。   整个夜昙镇,从来就不是什么桃花源,而是吃人的埋骨之地。   这里有去无回,这里居住着魔鬼,这里是死神的领地,这里从来不是桃花源。   所以,知晓这一切的得意楼主才会对他说:“你一定会输。”   所以,得意楼主才可以离开得干脆,甚至一句话也不留下,因为没有必要等待一个真正的结果,那些难民在还没有到达夜昙镇的时候就成了亡灵,因为这一句咒语,而被水流牵引,流入这里,汇聚成召唤鬼王的力量。   看着石壁上的十二条河流,看着它们在夜色的照耀下缓缓流淌,秦泊然明白了那些死亡之气的来历。   这一条条连接着祭坛的河流里,涌动的都是被恶鬼宗杀死之人的性命,恶鬼宗甚至打算让他们无□□回。   秦泊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夺灵君比他所想的更残忍也更可怕,会让这么一个偏执的人格成为主宰的卓天华估计也不是好相处的人。   想要保住赫连英斗的性命,就只能按照卓天华所说的去做,他没有其它选择!   没有再在祭坛处做逗留,秦泊然在夺灵君离开之后不久也离开了祭坛,他能去的地方不多,看着灯笼亮起来的街道也上没有其他人的身影,秦泊然明白整个夜昙镇只是一个虚幻的谎言而已。   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对秦泊然来说,就像走在自己的黄泉路上,回首没有任何的意义。   秦泊然出门的初衷原本是寻找到得意楼主,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继续寻找下去了,这一切仿佛都是天意,每一个人都只会在特定的时间出现,若是不到合适的时候,谁都不会出现。   当秦泊然回到潇湘云雨的包厢内之后,赫连英斗并没有问他去了哪里,而是直接了当的询问:“可有收获?”   “有。”秦泊然点头,看到小悦依然还在包厢之内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师傅没有来这里?”   “九息宗的弟子替白长老传了个话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明白了。”叹息一声,秦泊然更加相信了所谓的“天意”,对赫连英斗说道:“夺灵君已经彻底疯了,你三殿下必须做好准备。”   “好。”没有多问,赫连英斗只是轻声答应了秦泊然的要求,一下子千斤的重担压在了肩膀上,但赫连英斗却是直起了腰板。   若是没有睥睨天下的勇气,就不可能在这乱世风云中杀出一条生路。   无论负了谁,他也不会负了现在站在他身旁的这个人。   不论还能并肩多久,只要现在还在同一条道路上,答应秦泊然的每一件事,他都会做到。   圆台之上,炼丹依然没有进行到最关键的步骤。   九十九味丹药,不是乱七八糟的扔进丹炉里就能将返虚丹炼出来,如果那样就能炼制出返虚丹,那返虚丹就和普通的养气丹一样的烂大街了。   每一种药材,都需要特殊的处理,放入丹炉的顺序与时机也有许多的讲究,就算已经过了大半夜,朱签闻与叶士修都还在处理那就九十九味药材。   就算需要九十九味药材,也并不是所有的药材都需要放入丹炉,药材之间的很多反应其实是在丹炉之外完成的,真正需要放入丹炉的其实只有七七四十九味药材。   剩余的不需要放入丹炉的药材,大多数都是用来激发其它药材的药效的。   经过一整个夜晚的努力,当太阳再度升上来的时候,叶士修与朱签闻的面前都只剩下了四是酒味药材,与一个已经用火温热的丹炉。   因为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一些修士甚至在夜晚的作用下睡了过去,甚至还在人堆里打鼾,惹得身旁的人忍俊不禁,在笑了一阵子之后才将睡着了的修士们叫醒,告诉他们真正的历练马上就要开始了。   叶士修与朱签闻并没有让等待许久的修士们失望,当丹炉被烧到了一定的温度之后,他们同一时间换掉了火种,撤掉了在丹炉外燃烧的能够使丹炉升温的普通火种,将专门用来炼制丹药的药火放置在丹炉的下层,在心中默默数了三十个数字之后,两人同时揭开了丹炉的盖子,将第一味药材放入了丹炉当中。   两人放置的第一味药材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碗泡了一夜的药酒。   酒的味道已经散去,倒入丹炉当中的药酒散发出的是昨夜加入其中的药材的味道,虽然加入其中的药材是朱红色的,倒入丹炉的酒却依然和水一样没什么颜色。   酒入丹炉,遇到药火立刻产生了反应,原本还如同水一样的药酒立刻变得浓稠,接着连颜色也发生了变化,渐渐变成了红色。   两人一边搅拌着丹炉内的液体使得它更加浓稠,一边一连加入了三味药材,这三味药材与刚才的液体不一样,全部都被磨成了粉末,当这三味药材前后被加入之后,已经浓稠了的液体又渐渐变得跟水一般,颜色也淡了不少。   这一切的反应都在丹炉之中进行,除了叶士修与朱签闻,谁都看不到丹炉内发生的奇异的变化。   两人的速度十分同步,动作娴熟,彰显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大家风范,看得在场的炼丹师羡慕不已。   身为一位炼丹师,无论是否认同朱签闻与叶士修,他们都想拥有如同他们两人一样的好手艺,其他人看热闹,炼丹师们却忙着看门道。   不论是处理药材的手法,还是炼丹时候掐出的法决,这当中都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朱签闻与叶士修也没有藏私的打算,毕竟炼丹也好炼器也罢,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营生,很多东西非是看上一两眼就能够学会的。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两人的手法,谁也不敢眨眼。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返虚丹的问世。 第166章 壹佰陆拾叁   炼丹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相反,需要高度的精神与注意力,稍微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造成前功尽弃的结果,随着炼丹的进行,夺灵君也好、金不换也罢,包括赫连英斗与秦泊然在内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圆台上的两位炼丹师吸引走了。   炼丹时候散发出来的气味有的时候能够提振人的精神,有的时候却带着微微的毒性,长期浸淫在医药当中的叶士修与朱签闻早就有了抗性,但呆在他们身边被当作试药的药奴带上来的奴隶就不那么好受了。   即便脸被一个巨大的铁头套给锁住了,他依然能够感知到外面世界的变化,而药的气味如同灵气一样是无孔不入的,依然会钻到鼻子里,依然会让他的身体产生各种反应。   有的时候,他觉得神清气爽。   有的时候,他觉得疼痛难忍。   有的时候,他觉得瘙痒难耐。   不同的气味有着不同的药效,折磨得他在还没有开始试药的时候就先丢掉了半条小命,也因为他的存在,才让看台上的看客们更加直观的了解了朱签闻与叶士修炼丹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   会让人疼痛难忍的气味,绝对不是返虚丹散发出来的。   朱签闻与叶士修两人展露出的高超的炼丹手艺在潇湘云雨内的圆台上可以说是达到了“引人入胜”的效果,将在场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的抓在了他们身上。   因为掐出的法决会有变化,与之相互感应的用来炼药的药火也产生了变化,除了一般的红蓝之色,偶尔药火还会变成黑色、褐色等另外的颜色。   随着药火颜色的变化,丹炉在半空中的旋转速度也会发生或或慢的转变,燃烧在丹炉底部的药火散发出的热气包裹住了整个丹炉,衬出丹炉的无尽变化。   炼丹师们被两人掐出法决的手法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不论是朱签闻还是叶士修,掐出法决的手势都十分的流利,但这并不是最值得让人称道的地方。   令人赞叹的在于他们的手在不同的法决之间转换得游刃有余。   不同的法决之间的转换,向来关系着炼丹的成败。   初入丹道的炼丹师就算学会了各式各样的法决,能够轻易的掐出他们学过的法决也未必能够将所有的法决进行流畅的串联。   炼丹进行到哪一个步骤应该用哪一个法决,每一个法决之间应该怎样衔接,又是另外一门学问了。   丹炉打开意味着炼丹的正式开始,从打开丹炉之后,就有人在会场里摆起了赌局,他们赌的不是别的事情,就是叶士修与朱签闻的成败。   有的开赌局的放出的是朱签闻的成败,有的放出的则是叶士修的成败,还有的人是将叶士修与朱签闻放在一起,赌他们两个究竟谁才会炼制出返虚丹,或者谁都炼制不出返虚丹。   不论是怎样的赌局,唱衰叶士修的人总是最多的。   沉浸在炼丹的世界中的叶士修与朱签闻并未注意到外部世界的喧闹,他们的动作就像在指挥一篇曼妙的乐章,而手中的药材就是乐章上面的音符,随着他们的指引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朱签闻与叶士修的动作达到了惊人的一致性,不过朱签闻惯用左手,叶士修惯用右手,若是他们并非像现在一样横排坐在一起,而是面对面的坐着,那他们除了长相,就仿佛是彼此的镜像,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两个人的实力其实不相上下。   炼丹越是进行,在场关注着朱签闻与叶士修两个人的观众诀越发的惊讶,甚至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他们现在的模样。   不论是炼丹的两位药师,还是观看炼药的观众,所有人都忘却了依然还在流逝着的时间。   一些定力不强的观众,甚至会不时的发出一两声惊呼。   炼丹原本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与闭关一样,炼丹也应该找一个清静的地方避免被他人过度的打扰,被外界干扰会导致炼丹的失败是所有炼丹师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今日,朱签闻与叶士修却选择了在这么一个人声鼎沸的场所炼丹,视他人为无物,这就是更让其他炼丹师惊叹的地方。   即使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朱签闻与叶士修也没有因为露怯而出现差错,他们如同进入了无人之境,在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和面前的丹炉,其它的一切都仿佛化作虚无,不再存在于他们的眼睛里。   随着炼丹步骤的一步步进行,丹药所散发出来的特殊的药气逐渐在丹炉的周围浮现了出来,那带着淡绿色的药气有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熟悉炼丹术的人都知道,不论朱签闻与叶士修炼制出来的是什么丹药,至少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好的丹药在炼制的过程中都会浮现药气,药气的颜色越绿,丹药的品质就越高,随着两人的动作,原本只是淡绿色的药气的颜色也在慢慢变深。   与药气一起浮现的是叶士修与朱签闻两人的灵力,在药气出现的同时,属于他们二人自己的灵力也出现了波动,甚至两人的灵力波动也发生了相互的反应,将他们两人当作是阴阳鱼的鱼眼,形成了一个黑白二色组成的胎记的图案,在炼制返虚丹的过程中,他们两人的实力与心境同样得到了提升。   炼丹师在炼丹的过程中彼此的药气、灵力竟然会出现相辅相成的状况是其他人总来没有见过的,在他们的认识里,炼丹师们炼丹的时候都喜欢自己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起来避免被打扰,因为炼丹术对环境的要求十分的苛刻,天气、气温、空气中的湿度都会对丹炉与药材造成影响,所以绝不可能有炼丹师愿意与其他的炼丹师一起炼药。   现在,叶士修与朱签闻却打破了炼丹师们一贯的认知,他们不但在炼丹的时候做到了同步,甚至能够利用彼此的丹炉中散发出来的药气增强自己的丹药的效果,这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   朱签闻与叶士修却并不关心一直看着他们的观众会流露出怎样的惊愕的神情,或者说他们两人已经忘记了还有观众的存在,当精神高度集中之后,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与自己的丹炉,当加入的药材又多了一味,当丹炉里的变化又多了一分的时候,他们感觉长久桎梏着自己的障碍好似又被突破了一点,他们已经在现在的这个境界停留得太久太久了,而现在他们重新获得了只用在境界突破之前才会得到的特殊的感觉。   返虚丹的炼制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契机,无论他们能否炼制出真正的返虚丹,在炼丹结束之后他们都会获得不少的收获。   动作越快,他们便越发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更无法察觉时间的流逝,就如同进入了入定的境界一般不知寒暑不知春秋。   他们感觉不到彼此,看不见眼前的丹炉,仿佛和天地融为一体,掌握在他们手中的不是丹炉,而是一个即将诞生的宇宙,这就如同和天道合为一体,看到了生与死的轮回一般,这玄之又玄的境界,让他们欲罢不能忘。   就算是再玄奥的境界,也会有脱出的时候,为了炼制出真正的返虚丹,叶士修与朱签闻不能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否则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他们在同时打开了丹炉放入药火,现在又一同停手从那玄妙的境界当中脱出。   在他们停手的时候,他们面前的长桌上只剩下了九味药材。   其中就包括朱签闻指定的用玉犀灵鹿的犀角盛放的灵鹿心血,以及叶士修指定的依然还会跳动的刚刚出生的婴儿的心脏。   不知恶鬼宗用了什么方法,炼丹已经进行了三天三夜,但那婴儿的心脏依然是跳动的。   别人看不出门道,提出条件的叶士修却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这不是一开始的那个婴儿的心脏,这是另外一个婴儿的心脏,显然,那个心脏并没有撑过这三天,不配入药。   并不觉得自己用人的心脏做药有什么不对的叶士修拿起了那个依然跳动的心脏,将它小心翼翼放入了丹炉之中,在他这么做的时候,朱签闻也同时拿起了从玉犀灵鹿身上取下来的药物倒入了丹炉之中,在两人将这两位药材放入了丹炉之中之后,丹炉立刻就产生了激烈的变化。   这变化让丹炉剧烈的晃动了起来,两人立刻掐动各式各样的法决平复丹炉,加大药火的功效,让整个丹炉回归有规律的旋转。   想要让丹炉平静下来,就必须让药材彼此融合,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只能依靠操纵药火变化火力的大小来完成,两人动作娴熟,看得炼丹师们不敢眨眼。   不少人在看过叶士修与朱签闻的掐诀手法之后心生顿悟,没有耽搁,径直离开了会场准备寻找一个地方闭关,虽然遗憾没能看到最后的结果,但他们相信只要其中一人能够炼制出真正的返虚丹,他们就还有机会能够看到返虚丹的炼制过程,而突破的契机却是稍纵即逝的,可望而不可求。   随着长桌上的药材慢慢减少,丹炉也逐渐稳定了下来,而天下的黑云又朝着潇湘云雨的方向逼近了几分,不快不慢,好似是在对自己的对手施加心里压力,但在场的大部分人根本没有发现黑云的存在,发现了黑云的几人又又没有把黑云的出现放在心上。   唯一将虎视眈眈的妖魔族放在心上的,便只有赫连英斗与秦泊然两人了。   赫连英斗决不允许在这场盛会上出现任何的变数,如果妖魔族胆敢搅局就不能怪他翻脸了。   赫连英斗要调|教赫连凤箫,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第167章 壹佰陆拾肆   虽然并没有将妖魔族看在眼里,但夺灵君也不会允许有不长眼睛的人来自己的地盘闹场,当即吩咐下去叫恶鬼宗弟子密切注意着天边的黑云的动向,一有动静便要立刻回报。   独自占据了最大最豪华的一个包厢的金不换则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一眼,仿佛那黑云预示的不过是一只寻常的麻雀而不是妖魔族的大军。   赫连英斗与赫连斐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都知道如今在那个皇宫中住着的人虽然有着他们父皇的容貌,实际上却不是他们的父皇,可是天下人不知道,他们怎么甘心叫向一个外族人俯首称臣,又怎么会甘愿要认贼作父?   在不明了妖魔族究竟会派谁前来的时候,两人的神经都绷成了一条线,连眼前这旷古难遇的炼丹比试,都无法将他们的心思从天边的黑云上拉上来。   秦泊然知道赫连英斗在忧心什么,对他说道:“如果来的人是让他,不用殿下您出面,我会帮您解决。”   “这是我的事情,何况我已经放你离开了,你又何必把自己卷进来?”   “殿下您要放我走,这是您的事情。”秦泊然看着赫连英斗,神色坚定:“我追随您,是我的事情,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我不希望一直是由你来保护我,我不想在未来想起你的时候,只有愧疚。”   “天下千千万万的人需要殿下您去保护,如果我不保护您,谁还能保护您。”秦泊然叹了口气:“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你是修道人,应该放手。”   “如果放手,我便不再是秦泊然。”秦泊然看着赫连英斗:“秦泊然这一世,只能做秦泊然能做的事情。”   “何苦呢?”   “未来不苦,这就足够了。”   赫连英斗劝说不动秦泊然,不由得回忆起过去与秦泊然相处的点点滴滴,秦泊然这个人好似天生就没有什么脾气,就算别人怎么侮辱挑衅也不见得他动怒,这并不意味着秦泊然没有骨气,相反,秦泊然是赫连英斗见过的最硬气的人,他的傲骨,一直支撑着他走到了今天。   赫连英斗曾经问过秦泊然为什么不会发怒,秦泊然笑而不答,好似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赫连英斗当初不理解秦泊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现在他总算又能深入秦泊然的内心一分,秦泊然一直都记得当初的誓言。   “我会尽我的权利,助殿下夺得这个天下。”   天下难夺,所以秦泊然只能将自己放到最低,忽略自己的感受,不被私情所干扰。   正是因为这“忘私”两个字,他们才能离天下那么近,可是在最后关头,自己却被私情所干扰,破坏了当初邀请秦泊然成为自己的谋士时候的承诺。   “我夺天下,就还天下一个海清河晏。”   赫连斐玺太了解他了,太明白他的重情了,许诺给了他一个虚假的未来,让他带着希冀死去,让追随他的人在最绝望的状态下结束了生命。   所以秦泊然抛弃了忘私这两个字,将他从地狱拉了回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曾经问秦泊然修何种道法。   秦泊然回答:“太上忘情。”   赫连英斗曾经以为,所谓的忘情,就是抛弃所有的情感,抛弃一切的私情,如同天道那样视万物为刍狗,可是现在,他明白,他错了。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   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这才是太上忘情这一道脉真正的含义,情之所钟,义之所重。   并非要抛弃所有属于人的情感将自己变成一个活死人,而天道之所以视万物为刍狗,也是因为这才是对众生最公平的博爱。   秦泊然不是天道,不需要博爱众人。   他所钟情的,一直都是赫连英斗许诺的那个海晏河清的天下。   修道人最重誓言,秦泊然答应了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帮助他去完成那个愿景。   赫连英斗想起曾经与秦泊然的对话,那个时候的他,正与赫连斐玺处于僵持的状态,他问秦泊然:“如果我后悔了,那你要怎样做。”   “如果殿下您打算放弃,在那之前请先杀了秦泊然。”当时秦泊然看着他的神情没有多余的波动,仿佛早就预料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秦泊然显得十分淡然:“秦泊然断然不会收回自己的誓言,要让秦泊然罢手,就只能让秦泊然先死。”   今日看来,秦泊然做到了他自己所说的“非死便不能罢手”,他允诺秦泊然一个海晏河清的天下,却已经没有资格掌握皇权,所以他必须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一个远远胜过赫连斐玺的继承人,让那个人给天下人一片海晏河清。   前来潇湘云雨观会的人各有各的心思,而朱签闻与叶士修的心思却全部都扑到了丹炉上去,随着丹炉上的药材进入了倒计时,众人的心也悬了起来,就算知道即使全部的药材都倒入丹炉里,返虚丹也不会这么快就炼制出来,他们依然无法阻止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越跳越块,无论怎样,他们都想要见到奇迹的诞生。   如果朱签闻与叶士修炼制出来的真的是返虚丹,就想当于复原了一张古丹方,这将会对整个修真界都产生巨大的影响,而不仅仅是使得这个世界上多出了一枚返虚丹。   就在朱签闻与叶士修将最后一味丹药放入丹炉的时候,远处惊起的一声尖叫差点将所有的人都吓了个半死。   熟悉的人发出的尖叫声让夺灵君皱起了眉头,挥了挥手让恶鬼宗弟子去打探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则依然呆在潇湘云雨之内,而在圆台上炼丹的两个人则根本没有听见那一声惨叫,在将最后一味丹药放入丹炉里之后,叶士修与朱签闻进入了一个更加玄妙的境界。   是先前进入的那个境界远不能比拟的,他们已经浑然忘我,与丹炉、丹炉里的丹药合为一体了。   惨叫声是从恶鬼宗修筑的祭坛的方向传来的,当恶鬼宗的弟子赶到那里的时候,只看到他们的神女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颤抖不停,虽然发型、服饰都没有乱掉,可是脸色却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仿佛遇到了鬼一般,口中念念有词,旁边的人又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沈娇珠遭遇不测让恶鬼宗的弟子警觉了起来,怀疑是否有人要在暗中与恶鬼宗作对,当即按照夺灵君先前的吩咐将沈娇珠带回夺灵君面前,留下一队人马四处搜查,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沈娇珠是被人用支架抬到夺灵君面前的,才看了一眼,夺灵君就发现沈娇珠身上除了什么问题。   “经脉寸断,又留你一命。”夺灵君冷笑一声:“我果然没有想错,你还不是她的对手。”   沈娇珠却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况,根本察觉不到外部的状况,她的意识已经变得昏昏沉沉,口中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说得最多的一句是:“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其实,你应该叫他杀了你才对。”夺灵君叹了一口气:“若是你的经脉没有断裂,灵骨没有碎裂,留着你还可以做鬼王临世的容器,现在的你,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夺灵君抬手,招来恶鬼宗的弟子:“将她处理掉,恶鬼宗不需要废物。”   “遵命。”   没有理会被人抬走的沈娇珠,夺灵君问道:“得意楼主送来的礼物是何物?”   “回禀宗主,是一面一人高的镜子。”   听到镜子两个字,夺灵君的脸色一沉,随即又笑了出来:“这可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会知道的事情,我倒是想要会一会她喽。”   “可有发现她的踪迹。”   “回禀宗主,并没有。”身旁的恶鬼宗弟子说道:“现在得意楼主出现在江湖上的时候,我们的情报部门就已经关注过她,可她却从来没有什么固定的行迹,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很难追查。”   “所有的手段都试过了?”   “是。”恶鬼宗弟子点头:“先前秦泊然从一线江天离开的时候,赫连英斗曾经派人监视他,那些人还没有追上得意楼主就被她打包送回了一线江天。”   “呵,这样的手段倒是令我意外了。”夺灵君大笑:“你说,当初云舟上见面的时候,她是不怕我,还是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呢?”   “属下不知。”   “狡智之人,总是会忍不住炫耀自己的过人之处,如此明显的挑衅,我到今日才察觉,得意楼主、谢芳尘,是我看走眼了。”   “宗主可需要更多关于她的消息?”   “不必了。”夺灵君说道:“就算整个恶鬼宗倾巢出动,也未必是她的对手,若是轻易出手,沈娇珠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那现在该如何做?”   “静观其变。”夺灵君冷笑:“狐狸的天性使得他们总是会忍不住露出自己的尾巴。”   “属下明白。”   就在夺灵君与自己的下属交谈的时候,朱签闻与叶士修两人的丹炉再一次发生了异变,众人看到原本褐色的丹炉从底部一点点的褪色,变成了璀璨夺目的白银的颜色。   众人明白,丹炉变色,意味着炼丹进入了最后的环节,当丹炉变化完成,就能知道这炼丹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在丹炉冷却打开之后,就能知道朱签闻与叶士修炼制出来的究竟是不是返虚丹。   朱签闻与叶士修两人也没有让苦苦等待着结果的众人失望,在丹炉变色的过程中并没有如同炼丹的新手那样导致丹炉爆炸,相反现在的他们两人可以用两只手掐出各式各样的法决,比刚才的一只手掐法决要容易多了,而一直关注他们的炼丹师发现他们两人并不是用两只手掐出同一个法决来增加法决的效力,而是两只手掐出的法决各不相同,一只手掐一组法决,当丹炉缓缓落地的时候,众人已经数不清,他们两人究竟掐出了多少法决,他们掐出的法决是否相同。   落地的丹炉有个成年人那么高,在冷却的过程中一点点的缩小,直到缩小到一个正常的盘子那么大小恢复成了原来的褐色才算冷却完成。   而在冷却完成后,从丹炉上方的气孔里飘出一阵阵的香气。   所有人都明白,炼丹成功了! 第168章 壹佰陆拾伍   激动的众人甚至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勾着脖子想要一赌丹炉当中的丹药的模样,而在这个时候,主持人带着已经被换洗了一番的瘫痪了的沈娇珠走了上来。   显而易见,恶鬼宗要用眼前的这个人来试药。   那么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沈娇珠此时已经恢复了神智,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的她满心都只有绝望,她以为重生会成为她最大的帮助,但到现在才发现这不过是上天的讽刺而已。   谢芳尘依旧是翱翔九天的凤凰,而她不过是飞不上树枝的母鸡,用她所学的所会的去挑衅谢芳尘,得到的不过是一场以卵击石的悲剧而已。   沈娇珠恨,恨苍天的不公,让自己没能拥有一个好的出身,没能拥有过人的智慧,没能拥有过人的能力。   她发现上天从来不公平,上天从一开始就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世人却以“天助自助者”这样的借口欺骗着自己与他人。   如果上苍公平,那为什么会有贫富之分?   如果说那些富豪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劳苦干发家的,那上天为什么不给予所有人相同的智商?   如果上苍公平,那为什么会有残疾的存在?   如果说有的人是因为不小心遭受了意外,那上天为什么要让他们遭遇那样的意外?   真的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吗?   沈娇珠知道,根本不是,如果上天公平,所有人去赌博都应该输或者赢,怎么会有输有赢呢?   如果上天公平,接受过相同的教育、付出了相同努力的人去应考,都应该考出相同的成绩,怎么会有高有低呢?   上天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也只有人这种可笑的生物,才会想出一个个理由来安慰自己同时为上天开脱。   如果上天公平,这个世界应该是无序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没有地位、权利、财富的区分,所有人都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在天下活下去。   因为世界是有序的,所以世界不公平。   建立了秩序的人,带着上天给他们的厚爱,创建了不公平的世界,证明了上天是真的不公平的。   如果上天公平,所有的人都应该很聪明或者很笨。   如果上天公平,所有的人都应该健康或者残疾。   如果上天公平,一个人遭受过的其他人也应该会遭受。   如果上天公平,一个人所得到的天赐的东西其他人也应该得到。   如果上天公平,她就不会躺在这里,从恶鬼宗的神女沦落为试药的工具。   可是上天从来不公平,而被上天所庇佑的哪些人从来不承认这样的不公平,相反用各种各样的辞藻来堆砌,来伪装,来佐证上苍是公平的。   真理不需要伪装。   需要伪装的从来不是真理。   他们甚至说,那些成功的人是带着“某种使命”来到这个世上的,在沈娇珠看来,使命也是上苍的厚爱,至少证明了上苍给予了他们证明使命的能力。   可是绝大部分的平凡人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做不到,甚至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在人群里随波逐流,无法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沈娇珠原本以为,这一次重生,是上苍对她的补偿,可是现在,她发现这不过是上苍对她开的一个玩笑,她自以为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却依然逃脱不了命运的玩弄。   她知道自己的结局就在这里了,被用来试药,她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就算朱签闻与叶士修炼制出的丹药中真的有一粒药是返虚丹,夺灵君也不会让她服用真的返虚丹,就算她服用了返虚丹,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第一世的时候,她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在大街上乞讨,在青楼里出卖自己的身体,只要能活下去,她什么都愿意做,最后还不是死在了将人命当作是草芥的纨绔子弟的手中。   一共一百八十七鞭,沈娇珠清楚的记得那个纨绔的夫人甩在自己身上甩了多少次,又用盐水将自己冲醒多少次,在自己的脸上划了多少刀。   所以她以为,重生,是上苍对她的补偿。   她一直都牢牢的记得当初别人说起灵楚秦氏丢失了一个女婴的事情,当她听说那个女婴最后留下的踪迹是在崇古岭的时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多么渴望,灵楚秦氏被偷走的那个女婴就是自己。   所以重生回来,密谋数年,加入不被世人知晓的恶鬼宗,暗中调查女婴的事情,都是为了证明自己就是那个女婴。   当所有的结果放在她的眼前证明她不是的时候,她几乎要崩溃,所以才会想到杀掉谢芳尘取代谢芳尘的办法。   她赔上了自己的姐姐,赔上了恶鬼宗的人马,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如同老天爷的玩笑一样,她就是一个被父母抛弃只能与姐姐相依为命的弃婴。   现在,沈娇珍的性命早就没有了,成为恶鬼宗地牢里的一具枯骨,孤家寡人的她如今虽然万众瞩目,却是以如此不堪的形象。   她想要成为天之骄女,上苍却不给她做梦的机会,怎能叫她甘心?   如果还会有重来的机会,她不会在想要去取代任何人,也不会想要报复任何人。   如果重生,她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上苍。   即使是蚂蚁撼树,她也要把天捅穿,将那莫须有的天道抓出来好好问问,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正常的人生?为什么她就活该成为一个弃婴?为什么她就不能是谢芳尘?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经受过太多的屈辱,却从来没有人同情过她。   直到她在祭坛上遇到已经在哪里等待了太久的谢芳尘的时候,才从她哪里得到一声叹息:“你应该有更光明的未来,而不是将眼界局限在我的身上。”   被诸多不正常的情感驾驭的沈娇珠当时没有听出谢芳尘的劝告与惋惜,而是只有不甘、嫉妒与愤怒。   沈娇珠慢慢闭上眼睛,回想起上一世与这一世遇到的每一个人的模样。   除了谢芳尘,沈娇珠甚至想不出还会有另外一个人在今日之后替自己收尸。   她们同样来自崇古岭,同样在一开始就是无父无母的弃婴,沈娇珠已经明白,她嫉妒谢芳尘的并不是灵楚秦氏的出身,而是她只能与姐姐相依为命,谢芳尘却有一个对她无微不至的养父。   每次看到谢芳尘的养父教她武功、术法、知识,沈娇珠就会露出渴望的目光,那也是她一直想要拥有的东西,只是因为可笑的自尊心视而不见罢了。   人之将死,原来真的能够看清自己的内心。   闭眼认命的时候,沈娇珠的眼角滑出一滴没有人看得到的泪珠。   只有朱签闻与叶士修两个人,能够为她的命运做出宣判。   是死?还是疯?   夺灵君不会给她活命的机会,失掉对谢芳尘的仇恨心,她对夺灵君而言就再无任何有用的价值了。   口口声声指责叶士修用婴儿入药的修士们在看到恶鬼宗的人带了一个人上来试药的时候,内心却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波澜,只以为这是恶鬼宗饲养的专门用来试药的药奴,就和一旁戴着面具的那个人一样。   在他们眼中,婴儿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奴隶,不是人。   奴隶是个人所拥有的财产的一部分,他们的死活,其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没有人看到被戴上了面具头罩的人攥得很紧,几乎要将自己的肉掐出血来,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两个已经冷却了丹炉,期待着丹炉被打开的那一刻,会在其中看到怎样的风采。   天上有雷云聚集,这是不俗之物即将出世的征兆,而且雷云越发的厚重,这意味着丹药所要过的最后一关来临了。   只有经受住雷劈的丹药,才能称得上是顶级的丹药,与普通的丹药有着天壤之别。   一品丹药不过寻常丹药。   八品丹药就是人间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渡劫的丹药称之为九品,是可以媲美仙丹的存在。   返虚丹历来是九品丹药,可以说得上是百年成一丹,今日就要看看,这千年的流逝之后,朱签闻与叶士修炼制出的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九品丹药——返虚丹。   天上积聚的雷云里出现了两个雷窝,掐准时间,主持人将圆台上能够撤走的东西全部撤走,把所有的空间都留给叶士修与朱签闻与他们的丹炉。   如果是九品丹药,雷劫的威力不会低,到时候不把整个圆台毁掉就算谢天谢地的了,而对付雷劫考验的就是炼丹师的真本事以及他们炼制的药品的真假了。   雷劫越强,丹药就越好。   没有经历雷劫,不配称之为九品丹药。   而只有一声雷响的九品丹药和被闪电直接打中的九品丹药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前者不过是名声好听。   后者意味这炼丹师功力精进,已经有了位列仙班的能耐。   如果叶士修成功,所有对他的指责都会在无形中消弭,众人不会再去指责他用婴儿入药的事情,反而会把他当作活菩萨供起来。   如果朱签闻成功,他药尊的名号将镀上一层更耀眼的光辉,众人不但不会指责他,反而会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甚至自愿成为他的药奴,只为得到一颗灵丹宝药。   叶士修和朱签闻对在场的所有人的心理了若指掌,却根本不在意,他们从医,成为炼丹师,从来都不是为了位列仙班。   救人,才是他们的天职。   但是在修行的过程中,他们见过太多的性命的流逝,这个天职被他们遗忘了。   在刚才炼丹的最后关头,他们如同时光回溯一般的回到了自己刚刚进入医天下的那一天,看到了站在医天下的杏林广场上与无数的同门师兄弟姊妹们一起宣誓“悬壶济世”的小小的自己。   回想气了成为自己师尊的入门弟子那一天,师尊对他们的教导。   “大夫的职责,就是救人。”   “我们救不了所有的人,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应该放弃。”   “无论是活下来的人,还是死去的人,都是你所积累的经验,你应该用这些经验去救助更多的人。”   “永远不要忘记你无法救活的那些人,永远不要忘记你身为医者的责任。”   ……   可是那些,都在漫长的生命过程中淡化了,现在的他们,在一天一天、日复一日的行医过程中,他们早已抛弃了那个曾经一心学医,只想多救几个人的自己。   走上了一条炫技的错误的道路。   现在,他们终于记起了当初师傅最重要的教导:“作为医者,除了医术,还有仁心,最不可忘却。”   医术,是责任,高超的医术是对病人的负责。   仁心,是道德,对所有的病人都怀有悲悯之心才能一视同仁。   不因贫困而不救,不因富贵而腆颜。   不因人之善恶而左右。   当有人出需要他们的救治,他们就不再是自己,而是一名大夫。   在电闪雷鸣的那一刻,叶士修与朱签闻,总算是捡起来他们的初心。   医天下那大大的两个重新印入了他们的脑海。   在杏林广场上有两块并立的大石碑,一块上写着“仁”,一块上写着“医”。   那是他们曾经立誓的地方,现在,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地方,望着曾经的自己,捡拾起一路上被他们丢弃的最珍贵的东西。 第169章 壹佰陆拾陆   雷声作响,霹雳晃眼,那突如其来自天上劈下来的两道光柱几乎要晃花了在场的所有人的眼镜,刺眼的闪电在如此近距离的地方劈下来,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害怕。   为了让返虚丹出世,谁都可以退到遥远的地方躲起来,但叶士修与朱签闻不能退缩,扛不住眼前的雷劫,他们就不配成为九品丹药的炼丹师。   既然是自己炼制的丹药,他们就要陪伴丹药到最后一刻。   双手仿佛残影,掐出万千法决,调动体内的灵气快速运转,只为保护自己的丹药,原本充满丹田与经脉的灵气被他们搜刮一空,在天道的怒雷之下,谁都不敢马虎大意。   雷声刺耳,闪电耀眼,这才是九品丹药出世之前所有经历的真正的磨难。   顶级的九品丹药,必须经受住九九八十一次的雷劈,每一个的威力比起上一次都会成倍数的增加,一颗堪比仙丹的丹药的出世,或许会搭上炼丹师的性命。   当第九十九道雷声响起的时候,从叶士修与朱签闻两人的口中流出了不少的鲜血,他们体内的所有灵力都被用光了,他们催动最原始的生命的力量维持保护丹药的力量。   但雷声消散,天空中是万里无云的晴朗,一股磅礴的力量自脚底升起萦绕在他们二人的周围,丹炉中散发出的香气不但缓解了他们的疲劳,甚至还修补了他们身体上的亏损,那被消耗一空的灵力极速的回到了他们的身上。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不仅成功了,而且还突破了。   可是,叶士修与朱签闻用了不同的药材,怎么可能两个都成功呢?   如果炼制出来的都是九品丹药,那究竟谁炼制出来的才是返虚丹?   另外一颗丹药,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萦绕在每一位宾客的心中,急切的想要看到丹炉内的模样,丝毫不关心已经被雷劫劈成了一片废墟的圆台。   恶鬼宗派出的主持人一甩衣袖,漂浮在水面上零碎成了无数碎片的圆台残骸重新整合在了一起,随着圆台一起飘来的,还有两个被用来试药的奴隶,因为他们最靠近叶士修与朱签闻两人,更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所以他们身上遭受的创伤最多。   看到两人几乎要被雷劈死的惨状,宾客在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展露出了极端的兴奋。   他们知道,他们即将见证两颗九品丹药的诞生!   如今这个世道上,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加令人激动?   重新感悟何为炼丹之道,何为医者本分的叶士修与朱签闻并没有漠视被用来当作试验品的沈娇珠两个人的作用,不关心场外的众人是如何的翘首以盼,只希望能够见到传说中的九品丹药的真颜,他们师兄弟两个人一人用银针,一人用药丸,帮助沈娇珠两人驱除身体上的雷伤。   朱签闻与叶士修两人这样的做法落在众人的眼里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名声,只有一片此起彼伏的嘘声,无数的宾客在叫嚣着要他们不要理会这两个“废物”,让他们赶紧把丹炉打开,宾客们现在所在乎的只有一件事,盛放在两个丹炉里的丹药究竟是不是返虚丹。   是或者不是。   答案只有一个。   成功或是失败。   答案也只有一个。   所有人都希望,答案是令人欢喜的那一个,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炼丹师却还在不紧不慢的做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当然只会得来一片谩骂的声音。   当叶士修的银针刺入那个戴着沉重的镣铐的奴隶的身体里面的时候,脑袋上的铁壳枷锁应声落地,露出一张脏兮兮的看不清楚面容的脸的人正是一直被困锁在赫连英斗身边的赫连凤箫。   别人认不出赫连凤箫不代表赫连斐玺认不出赫连凤箫。   在看到露出脸的人竟然是赫连凤箫的时候,赫连斐玺忍不住挑动了眉头,原本他以为赫连英斗是足够多情的,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亲兄弟最狠。   将一个王子变成一个奴隶,这比直接杀死赫连凤箫更残忍,谁都知道,在他们这一干兄弟姐妹当中,就属赫连凤箫最心高气傲,最在乎自尊。   赫连英斗这样的做法,彻底粉碎了赫连凤箫最在乎的东西,但是赫连英斗又不让赫连凤箫死去。   因为这份屈辱,只有活着的时候才会感受得到。   赫连英斗的手段,超出了他的预料,这让赫连斐玺的脸色越发难看,自从妖魔族入世以来,他发现诸多的事情都开始脱离他的掌握,这不该是一个好现象。   如果没有妖魔族入世的乱世之祸,现在该是他与赫连英斗共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的时候,而不是撕破脸皮,彻底的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皇后没有儿子,这是他们这帮兄弟的幸运,也是挑战。   没有嫡子,就意味着谁都可以登上那个王位。   原本登上王位的人,应该是最讨得御龙王欢心的人,或者是有足够能力与勇气将御龙王从王座上挑下马的枭雄,但是妖魔族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如今能够坐上王位的人,必然是刀上沾染血迹最多的人。   赫连斐玺与赫连英斗都明白,坐上王位的人握在手中的利刃,不但会沾上别人的鲜血,更会被自己的亲人的血迹浸染。   而且,那把刀,注定刺入他们父王的胸腔。   赫连斐玺不知哪个包厢才是赫连英斗的所在地,但看着广场上无精打采的赫连斐玺堕落不堪的模样,他意识到一旦输给了赫连英斗,他的下场只会比赫连凤箫更惨。   赫连斐玺不相信,赫连英斗不会追究他挑衅他们兄弟关系的这桩仇恨。   叶士修蹲在赫连凤箫的身边,以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对赫连凤箫说道:“三殿下让我转告殿下,要记住今日的一切,记住今日的每一个人,您的心中应该有合适的取舍。”   赫连凤箫没有说话,他低垂着脑袋,任由叶士修在自己的身上施展神医的能为,随着身体上的疼痛一丝丝的消弭,心里的痛苦却在一分分的增加。   他早已是个废人了,不但一事无成,没有什么本事还高傲无力,他没有智慧没有学识也没有兴趣,为什么赫连英斗还要对他抱有如此之大的期望呢?   为什么要强行让他看破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一个模样,为什么要让他变得聪明?   为什么他们不能维持之前虚假的敌对关系,只做一对关系微妙的亲兄弟?   为什么要将如此沉重的责任加在他的身上,为什么要对他抱有如此之大的希望?   如果可以,他不过是想做一个能靠着赫连英斗这棵大树乘凉的亲王而已,现在赫连英斗却强迫他自己作为大树,可是赫连凤箫一点底气都没有。   赫连凤箫没有说话,叶士修也知道此刻赫连凤箫的内心必定乱成了一团麻也没有多说什么劝慰的话,在他看来,这两兄弟有自己的交流方式,根本不需要外人的多嘴多舌。   不论未来的王者是赫连凤箫还是赫连英斗,只要是明主,他都会留下来。   哪怕他未来的结局可能是被赐死,他也无悔自己的选择。   握着王者最大的秘密,就如同脖子前面有一把抵住了咽喉的利剑,随时都会有掉脑袋的危险,但是只有在王者的身边,才能让他行医的理念传遍天下,才能扩大他的影响力,而他所复原或者创造的丹方、救治病人的方法才会得到最大范围的传播,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辱没“医天下”这个名号。   在宾客们暴动之前,赫连凤箫与沈娇珠身上被雷电弄伤的地方总算是被两位炼丹师处理好了,直到将这一切都搞定了,他们才缓步走到了各自的丹炉面前,恶鬼宗派出的主持人已经等待在中间,就到了奇迹即将被见证的时刻。   “请两位炼丹师同时打开你们的丹炉,让我们一窥当中的奥妙。”   主持人的话音刚刚落下,朱签闻与叶士修便一同打开了各自面前的丹炉盖子,一阵光华散过,一阵药香飘出,两人炼制的丹药总算是在众人面前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   盛放在朱签闻与叶士修的丹炉中的丹药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朱签闻的丹炉中盛放着五黑五白十颗丹药。   而叶士修的丹炉中只有一颗丹药。   那唯一的一颗丹药与先前珍宝阁主金不换提供的让众人开眼界的返虚丹一模一样,是谁赢了,自然不言而喻。   如果说叶士修炼制出来的是返虚丹,那么朱签闻碗里的东西又是什么,一黑一白的存在,经历了雷劫的试炼,就算不是返虚丹,也不会是什么俗气的丹药。   可是现在,朱签闻并不关系这些,看到叶士修的丹炉中的返虚丹,他愣愣的看着叶士修,好似是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不明白,虽然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些什么。   “你还记得我握着的手让你把长剑刺入你师傅心口时候的感觉吗?”叶士修看出了朱签闻的疑惑,或者说是清醒后的失落:“药尊一脉,靠生命的传递完成,在你成为药尊的那一刻,就注定前代药尊必须死。”   “前代药尊所有的修为都通过那一剑的传承,成为你的力量,你应该还记得当时磅礴的力量与痛苦一起涌入身体的感觉。”   “在学识、力量、心智、能力的传承的同时,也伴随着痛苦。”叶士修看着他:“生命的传承从来都是这么残忍。”   “所以,这就是返虚丹的真相?”朱签闻沙哑的声音揭露的真相令所有听到了叶士修与他的对话的人不寒而栗:“天道循环,生生不息,要救活一个私人,就需要一个活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生死常数,这是天道。”叶士修看着他:“一味返虚丹,需要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跳动的心脏作为药引,这就是逆转生死的代价,这就是返虚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原因。”   听到叶士修的话,朱签闻哂笑:“那我炼制的又是什么?”   “这还重要吗?”叶士修苦笑:“从今以后,我们该想的,是如何替那些无辜的婴儿保住他们的性命。”   “也许,我炼制的丹药,可以抑制住那疯狂的人性。”   “那你就必须证明,用玉犀灵鹿代替婴儿的心脏炼制而出的这种丹药,用足够震慑人心的毒性。”   “现在,就是验证的最好时刻。” 第170章 壹佰陆拾柒   话语刚落,朱签闻不由分说将一粒黑色的丹药塞入了沈娇珠的嘴巴里,而将另外一颗白色的丹药塞入了赫连凤箫的口中。   那丹药入口即化,虽然带着一股清甜的味道却让被迫服用了它的沈娇珠痛苦万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开始流血,身上的每一片骨头都开始碎裂,浑身如同沁入了火焰当中被炙烤着,而她身上流出的血液散发出的异香,让除了两位炼丹师之外的所有人都出现了不适的反应,或者头晕目眩,或者痛苦难忍,或者瘙痒难耐,,而这些感觉都逐渐转化成了几乎要令人头皮碎裂、脑浆喷出的痛苦。   几乎所有的人都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每一个人都发出十分痛苦的□□,血液从他们的鼻子、眼镜、耳朵里流出来,全然没有了先前一副高高在上只晓得指责别人的模样。   现在的他们,比地上的蝼蚁更加不如,痛苦到了万分的他们的舌头却是发麻的,根本说不出话来,甚至嘴巴都张不开、眼睛也睁不开,鼻子正在失去呼吸的功能。   这样的反应,足以证明这看起来闻起来像是顶级的疗伤圣药的丹药,有着难以估量的毒性,尤其在遇到血液之后激发的毒性更是能让无数人在瞬间丧命。   朱签闻与叶士修明白,他们之所以没有中招,是因为有返虚丹的药气萦绕在他们两人周围的缘故,抵消了这强烈的毒性,这也足以证明,叶士修炼制出来的的确是返虚丹,没有半分的作假。   都说十步之内比有解药,那这白色的药丸真的就是黑色药丸的解药吗?   朱签闻连忙去看赫连凤箫的状况却发现赫连凤箫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赫连凤箫看起来没有流血,可他的样子却不比一旁的沈娇珠好到哪里去,头发大把大把的从他的身上掉落,指甲盖也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指头上剥落,脸部苍白到了极点之后开始变成灰色,他的眼睛没有办法闭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如同粉尘一样开始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同样痛苦到了极点,如同几万只蚂蚁同时在啃食他的肉体,可他依然发不出声音,他的血液仿佛在片刻之间全部都蒸发掉了,他的眼眶已经干涸,眼球充血,他开始什么都看不到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坍塌到了胸部,可他为什么还会呼吸?   难道老天爷是要将他变成一个活死人吗?   赫连凤箫想要哭泣,想要呐喊,想要说出自己的痛苦,才发现自己的舌头已经消失了。   这样的结果,令朱签闻与叶士修都大吃一惊,如果说两种颜色的丹药都是□□,那究竟什么才是解药呢?   难道说黑色的丹药是白色丹药的解药,白色丹药是黑色丹药的解药?   就在两人束手无策的时候,珍宝阁主朱签闻所在的包厢的纱帘被一阵风吹起,将一瓶丹药扔给了叶士修,只听金不换慵懒的声音传出:“将这几颗丹药给他们两人服下之后,从圆台上退开,要起火了。”   珍宝阁主虽然不是炼丹师,但珍宝阁主却是这个天底下最接近成仙的人,依照妖魔族入世以来的传说,若是当初仙魔桥没有断裂,三界依然畅通,那金不换说不定早就飞升了。   知道金不换不会骗他们,两人不疑有它,连忙按照金不换的吩咐去做,将瓷瓶里的丹药倒出来,喂给了赫连凤箫与沈娇珠两个人。   看到沈娇珠与赫连凤箫服下丹药之后,叶士修与朱签闻连忙离开了圆台,就在他们离开圆台的一瞬间,一道照亮天空的火焰自天边飞泻而下,点燃了整个圆台,将赫连凤箫与沈娇珠包裹在其中,从火光中散发出的香气溢出,正是现场众人所中之毒的解药,在火光的照耀下,众人慢慢恢复了神智,全都露出了恐慌的神情。   火焰很旺,旺到能够在水面上燃烧。   这火来得诡异,消失得也奇妙。   竟然不是被圆台之下的水扑灭的,而是自发消失的。   看到突如其来与突然消失的火焰,夺灵君勾起了唇角:“涅槃天火,只有被等闲冥火煅烧之后才会出现的神火,看来有人的命真是大到令人匪夷所思啊。”   “也许命大的家伙,根本不是人。”这突如其来的涅槃天火不仅仅引起了夺灵君的兴趣,也引起了金不换的注意:“我所知晓的,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能耐。”   “是我所想的那个人吗?”   “夺灵君以为呢?”   “这就有趣了。”夺灵君轻笑:“是妖魔族的克星,还是仙界的叛徒?这该是怎样一个有趣的故事?”   “故事再有趣,夺灵君也要有命才能看到结局。”   “珍宝阁主的意思,我开始不明白了。”   “先前有人从我珍宝阁定了一件物品,说是要作为礼物送给夺灵君做祝贺之用。”金不换的声音依然慵懒,当中却有了几分警告与提醒的意味:“若是我珍宝阁之人回禀没有错,我记得那是一名镜子,名为镜花水月。”   夺灵君冷笑:“这个世上敢如此挑衅我的人不多了,得意楼主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你的局,小心还没有开始,就被人破了。”   “这点,不需要珍宝阁主担心。”夺灵君说道:“等霓裳舞毕,你会知道,得意楼主是你我共同的敌人。”   “何意呢?”   “留点悬念,不失为生活的趣味。”   夺灵君与金不换的对话,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其他人都没有办法听到,毕竟不是人人都有着他们那样的修为,能够抵抗住如此强烈的毒性,就连赵梓赟与白归鹤两个人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但因为各自的修为远胜其他人,他们所受到的影响最小而已。   刚刚被解毒苏醒过来的九息宗弟子,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痛苦的时刻,让他们痛苦到了不敢再去回想的地步。   每一个人脸上恐惧的神色让赵梓赟与白归鹤皱起了眉头,这对这批弟子的修行十分不利,没有什么比根植在潜意识当中的恐惧更容易催生心魔,这样催生出来的心魔最强大也最容易战胜,可是看到弟子们一个个萎靡不振的模样,赵梓赟又狠不下心来责备他们。   “只是这样就被打败了吗?”白归鹤却不会像赵梓赟那么仁慈,对着一干弟子就是一顿□□:“与死亡擦肩而过是你们的幸运,恐惧死亡时候的痛苦就是你们的懦弱。”   白归鹤历来严厉,在他面前,最爱开玩笑、最闹腾的弟子都会变得比鹌鹑还要乖巧,所以白归鹤一出声,所有人都是一副缩进了身子准备挨训的模样。   可是这一次,白归鹤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   他想起了自己的亲传弟子秦泊然,不知道秦泊然现在如何了?   冲天的火光将圆台内与圆台外的世界隔绝开来,这能够将世间的一切都化作虚无的火光当中出现了一名女子的身影,无论是赫连凤箫还是沈娇珠,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沈娇珠看着那个人,才知道世上竟然有比霓裳羽衣还要精美的衣服,看到那个人的面容才知道什么叫做惊若天人。   她看着那个人的容颜映照在火光之下,又渐渐变得虚无,在火光将一切隔绝之后以极冷的声调对背对着她的一个人说道:“这就可以了吗”   “当然。”沈娇珠认出了回答的声音,是谢芳尘:“有劳慕容姑娘了。”   “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请慕容姑娘放心。”   那如火凤一样的女子消失之后,出现在沈娇珠眼前的是她心中一直视为敌人的谢芳尘,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开口对眼前的人说些什么。   她还能对她说些什么?   沈娇珠不开口,开口的人变成了这些日子以来饱受折磨的赫连凤箫。   赫连英斗的手段虽然残酷,有揠苗助长的嫌疑,但赫连凤箫的身体里毕竟流淌着王族的血脉,他们的先祖在一片混乱的世界内开辟了东胜神洲最大的一块疆土,他又岂是轻易就能被打败的人?   过去是他懦弱,但他不会一直懦弱下去。   无论是赫连英斗还是他自己,都需要他用曾经懦弱的伪装骗过他们共同的敌人,所以他能一直伪装下去,但在大火里见到的这个陌生面孔,他的直觉告诉他,在这个人面前伪装不过是自作聪明。   “你是什么人?”赫连凤箫问她。   出现在火光中的身影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了沈娇珠身边,低头看着沈娇珠:“苍天对你的确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我可以给你一次质问它的机会。”   沈娇珠不说话,就算她能力不及眼前的这个人,她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有这样的本事。   可还来不及说话,就见那人的手上燃烧起不同的法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法阵刻入了她的眉心,沈娇珠听到那个人对她说:“记住这两世的教训,下一次,让天道看看你真正的能耐。”   当法阵彻底的没入沈娇珠的眉心之后,沈娇珠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她听到那个人一声轻叹:“下一世,别再让恨意遮蔽你的双眼,你应该有更广阔的未来。”   火光渐渐转弱,赫连凤箫看着那个人随着火光一起消失在眼前,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众人看到会场上一个昏迷一个清醒了的两个用来试药的奴隶,脸上的神色被恐惧与贪婪所交织,只要拥有了眼前的药丸,他们就拥有了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能耐。   只要得到叶士修,替他寻到药材,就能炼制出越来越多的返虚丹。   看到眼前的修士们狂热的模样,朱签闻心底嗤笑,这些人变脸的模样真是令人咋舌,仿佛先前指责师兄以人入药是错误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所谓的修士,其实也和凡人没有什么两样,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伪君子,一旦涉及自己的切身利益,又变成了手握凶器的屠夫,人心可畏。   作者有话要说:   我靠着意念减肥减了三斤后发现智商也跟着下降了Σ( ° △ °|||)︴ 第171章 壹佰陆拾捌   赫连英斗在拜托了药物对自己的影响之后一直都在紧紧的盯着圆台之上的赫连凤箫,今日的试药,与前几日的刻下奴隶印记,一样是对赫连凤箫的考验,这其中也参杂了他想要改变这种社会现实的私心。   任何人都不应该成为其他人的奴隶,任何人的命运都不应该被其他人主宰,谁都不是命运天神,又怎能如同玩弄猪狗一样玩弄其他人的性命。   王子是人,大臣是人,商人是人,农夫是人,老人是人,婴儿是人,男人是人,女人是人。   既然都是人,为什么一些人的待遇却比流浪的猫狗还要糟糕?为什么有些人生杀快意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痛苦?   一直以来,赫连英斗都想要改变这样的现状,所以他要让赫连凤箫记住变成奴隶是怎样一种感受,只有感受过,赫连凤箫才会正视这个问题。   绝对公平的社会是不存在的,阶级的划分是维持一个国家正常运转的必然产物,但是不合理的存在就应该剔除,人不是猪狗不是金银,不是没有思想情感的死物,不能成为财产。   每一个人都应该保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抱有最低限度的尊严,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度过自己的一生,只有做到了这一点,御龙王朝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强大。   他不知道赫连凤箫对自己的这份苦心了解多少,但他不认为自己的兄弟会对此毫无察觉,赫连英斗彻底粉碎赫连凤箫的自尊,就是要让他明白生活在底层的人民有多么的痛苦,让他真正的做到感同身受。   赫连英斗不希望赫连凤箫登基之后,只是个动动嘴皮子的御龙王,他希望赫连凤箫能够明白,成为王者,身上应该担负起怎样的责任。   一颗返虚丹,十颗至极的□□,这一趟的潇湘云雨之行,对于在做的所有人来说都可以说得上是不虚此行,现在丹药已经练成,他们更加关心剩下的丹药的归属。   甚至有人想要提议临时举办一场拍卖会,由出价最高的人得到那些丹药,一颗返虚丹,就连珍宝阁也不会轻易拿来拍卖,他们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眼前的保命符。   “感谢两位炼丹师为我恶鬼宗的盛会带来一场精彩的对决。”出声的人依然是恶鬼宗派出的主持人,身为恶鬼宗主人的夺灵君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都是作壁上观,注视着这一出出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闹剧。   “宗主说了,两位炼丹师劳苦功高,这炼制丹药的药材虽然是由恶鬼宗提出,但这丹药的归属,就交由两位炼丹师自行决定,算作是恶鬼宗对两位炼丹师的谢礼。”   主持人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说什么,显然是在等待着朱签闻与叶士修最后的决定。   在说出自己的决定之前,朱签闻看向了金不换所在的包厢的位置:“我想用一黑一白两颗丹药换珍宝阁主这丹药真实的名字。”   “可以。”当金不换的声音传出,盛放在丹炉里的丹药立刻少了两颗,正好一黑一白:“玉犀灵鹿,世上最纯洁的生物,它的血液有诅咒的作用,这一黑一白两颗丹药,正是传说中的人间至毒黑魂与白煞,黑魂毁灭人的肉体,白煞挫伤人的灵魂,将它们溶于水,一滴就可以让无数人丧命。”   黑魂白煞,这个名字,让听说过这个名字的炼丹师当即就变了脸色。   握有那两颗丹药,就以为着成为了可以掌握无数人生死的天神,甚至只是闻到它的味道,都会令人疯狂。   “多谢赐教。”朱签闻说完后,又对恶鬼宗派出的主持人说道:“我愿意将其中一份送与恶鬼宗,聊表师兄与我的心意。”   恶鬼宗的主持人也没有推辞,收下丹药后对朱签闻表示感谢。   十颗药丸,现在只剩下了四颗,看得在场的众人十分心焦,关注着最后两组丹药的下落。   叶士修看出了朱签闻想要说什么,但在朱签闻准备说话之前,打断了朱签闻,拿起自己的丹炉走到了朱签闻身边,将自己的丹炉放在了朱签闻的丹炉旁边,对他说道:“这颗返虚丹,归你了。”   “我不要。”   “这是我的决定。”叶士修却不给朱签闻拒绝的权利,而是坚定的对他说道:“你没有将他归还给我的权利,除此之外,这颗返虚丹,任你处置。”   “那就这样吧。”   当着众人的面,朱签闻拿出了两个锦囊,将一组黑魂白煞放入一个锦囊中,将返虚丹放入了另外一个锦囊中,然后在锦囊上画下咒术,刻出法阵,走到了被捆绑着的赫连凤箫跟前,将锦囊挂在了他的身上,又将赫连凤箫的血液涂抹在了那两个锦囊之上,在赫连凤箫的耳旁说道:“甚用这份力量。”   只剩下最后一组了。   朱签闻果断的将其中的一颗递给了叶士修:“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弟,就收下他,然后我们一共回医天下向师尊们赔罪。”   “我答应你。”叶士修没有任何犹豫,接过了朱签闻递过来的药丸,将药丸放入瓷瓶当中收好:“现在就走吧。”   “好。”   众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朱签闻与叶士修就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而在朱签闻与叶士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的这段时间之内,沈娇珠与赫连凤箫两个人都被转移了下来,沈娇珠被送到了哪里只有恶鬼宗的人知道,而赫连凤箫则被交还给了赫连英斗。   将人接回来的赫连英斗对恶鬼宗的弟子说了一句“多谢,有劳了”之后便忙着关注赫连凤箫身上的上是究竟如何了,而赫连凤箫的反应则比他所想的还要镇静。   在赫连英斗替赫连凤箫查探伤势的时候,他听到赫连凤箫说道:“刚才火光大作的时候,我有见到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称呼另外一个人为‘慕容姑娘’,那一阵大火,似乎是由她引来的。”   这个消息让赫连英斗皱起了眉头,思考了半天,才说道:“东胜神洲并没有听说过有如此实力的人姓慕容,这样的实力,足以与夺灵君与金不换比肩。”   在一旁听着两兄弟对话的秦泊然问道:“殿下可有听清楚另外一个人说了什么?”   “另外一名女子对恶鬼宗那名药奴说,她不该一再被上苍玩弄,应该由她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赫连凤箫看着如今的秦泊然,内心虽然有些芥蒂,但全都是不敢正视他的不自然,他知道自己曾经的自大和无知为这个人带来过难以言喻的痛苦,可他还不敢说出“抱歉”两个字。   秦泊然仿佛没有看出赫连英斗的不自然一般,对御龙王室的两位兄弟说道:“慕容是南瞻部洲的大姓,以朱雀为尊,能够请得动这样级别的高手的人,除了得意楼主,我想不出其他人。”   “那这位慕容姑娘,会是谁?”赫连英斗询问:“我所知的望族慕容氏现如今的族长只有一子一女,长子名为慕容焱,长女命为慕容霜,这个慕容姑娘,会是慕容霜吗?”   “不是。”秦泊然摇头否定了赫连英斗的推测:“他们不可能出现在东胜神洲,这个慕容姑娘,必定另有其人。”   赫连英斗皱起的眉头让在场的几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安与焦躁,秦泊然劝慰道:“不论得意楼主请来的慕容姑娘是谁,都是志不在东胜神洲之人,三殿下不必忧心,她来得突然退得迅速,就是不想有人发现她曾经来过此地,东胜神洲与南瞻部洲相隔遥远,那里的人不会介入东胜神洲的乱局。”   “秦公子为何如此确定。”   “九星一线搅动的不只是东胜神洲,剩下的三大洲早就自顾不暇了。”   “只要他们的手不会触碰到御龙王朝的地界,他们想做什么就与我无关。”赫连英斗说道:“最自顾不暇的该是我们东胜神洲才对,妖魔族又接近三分了。”   在赫连英斗提起妖魔族的时候,赫连凤箫开始担心起来:“兄长,来的人会是占据了父亲身体的那个妖魔吗?”   “我不知道。”   “如果来的是他怎么办?”   “杀了他就可以了。”   “可是他占据了我们父皇的身体,杀他,在天下人看来就是杀了自己的父亲。”   “我们的父亲早就死了,披着人皮的妖魔,始终只是妖魔。”   “杀父□□,你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那又如何?”赫连英斗看着赫连凤箫,眼神坚定:“成大事者从来不拘小节,不过是杀一个人而已,这点事情,赫连英斗还做得到。”   “但是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是妖魔族的先锋,不是御龙王!”   赫连英斗这一句话,似乎是在替自己做下最后的决定,异常坚定的决心听得赫连凤箫头皮发麻,他看着自己的兄长,只觉得鼻腔酸涩,但是他早过了想哭就可以哭的年纪,只能瞧瞧握紧被铁链困锁的拳头,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桩桩事情。   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无比坚定的承诺:“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全部都会做到!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当他说出这句话,得到的是赫连英斗轻轻的抚慰:“幸苦你了,小弟。”   秦泊然看着眼前打开了心结愿意并肩作战的兄弟,心中充满了感慨,他知道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最终是化作虚无了,但他也在赫连英斗教育的人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   无论这份和平能够持续多久,秦泊然相信自己至少看到了和平的可能。   赫连英斗用极端残忍的办法逼迫赫连凤箫快速的成长,是因为一开始就做好了亲手杀死被妖魔族夺舍了的御龙王的准备。   赫连英斗愿意承担这样所有的后果,但他必须为御龙王死后的御龙王朝的百姓安排好一条后路。   那条后路包括了所有人,就是没有他自己。   秦泊然明白,他们始终是同一种人,有着相同的无奈。   也许,这就是上苍让他们相遇的理由,人从来不会无理由的遇到一个人,恨一个人,爱一个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而他命中注定的下一件事,就是阻止赫连英斗亲手杀死现如今的御龙王,御龙王必须死,但杀死御龙王的那一个人不能是赫连英斗,这是他的信诺。   他不能让曾经的屠杀兄弟升级为斩杀父亲,他不能让赫连斐玺还拥有任何的可趁之机。   如果赫连英斗执意亲自要杀御龙王,在此之前,赫连斐玺必须死,这是唯一打开历史死结的方法。 第172章 壹佰陆拾玖   一连数日的炼丹对决表演,让众人的心情如最曲折的山脉一样起伏,时而攀上高峰,时而跌入谷底,就算参会的全部都是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的修士,也经不住如此大起大落的精神折磨。   更何况,朱签闻最后的神来一笔更是让他们全体中毒,需要回去调养一番才能确定自己身上的毒素真的已经被解开了。   这样想着的众位修士都不由得焦躁起来,他们一方面想要回去查探自己身体的状况,另一方面又不想错过恶鬼宗的重头戏,在恶鬼宗之人发话之前,他们的心在两难之间徘徊。   七彩霓裳,是传说中顶级的女修宝物,谁都不想要错过它的光华,即使身为修士,他们的一生中又有几次能够得见这顶级宝物的机会?   好在恶鬼宗派出的这位主持人向来都是善解人意的,察觉到宾客们散发出的焦躁不安的情绪,当即说道:“一连数日的观会,想必众位客人也已经疲惫,七彩霓裳将于三日之后展出,在此之前,还请众位客人在夜昙镇内好好休息。”   主持人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自然喜不自胜,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就算恶鬼宗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一个邪魔外道,此刻的他们看恶鬼宗的眼神也不由得亲切了几分。   再说了,恶鬼宗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他们还没有见到恶鬼宗使出什么不光明的手段,怎能因为一个名字就去评判一个宗门的好坏,那也太偏颇了。   身在包厢当中的白归鹤与赵梓赟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的松了一口气,恶鬼宗在这紧锣密鼓让人喘不过气的炼丹比试之后竟然要给众人三天的休息时间,显然在这三天之内有其它的打算。   这三天的时间里,夺灵君想要做什么谁都不知道,赵梓赟与白归鹤担心的是,恶鬼宗的行动是否会危及众人的性命?   宗主让他们将弟子带出来见见世面,他们就必须将带出来的弟子完好的送回九息宗,可是现在,四周散发出的剑拔弩张的大能气息,让白归鹤和赵梓赟都能察觉,这场盛会,恐怕不简单。   夺灵君的目的,还没有人猜到,但那些王不见王的大能之间的恩怨,或许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导火索而爆发。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必须约束好九息宗弟子的行为,方能安然的度过这在夜昙镇的最后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赵梓赟转头问白归鹤:“白长老,你刚才离开,可有见到秦泊然?”   听到秦泊然的名字,跟随在两位长老身后的蓝可儿与秦泊兮立刻抬起头来,其他的弟子同样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他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们的大师兄了,这个在九息宗最负盛名,最有天分的弟子。   对于蓝可儿来说,秦泊然是他喜欢的人。   对于秦泊兮来说,秦泊然是他的兄长。   “见到了。”白归鹤没有否认:“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需要勉强他来与我们汇合。”   “原来如此。”赵梓赟听了白归鹤的话之后就没有再多问什么,明白白归鹤话中之意。   听到秦泊然虽然也在夜昙镇,却不会前来九息宗弟子下榻的地方汇合,蓝可儿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在仙灵武塔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还记得自己被夺灵君弄失明之前秦泊然的模样,在回到九息宗将眼睛治好之后,即使不可能,她也多么希望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秦泊然。   就算对秦泊然来说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寻常人,一个过客。   对蓝可儿而言,秦泊然也是她的人生中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人。   所以,当蓝可儿听说,秦泊然的亲弟弟秦泊兮也加入了九息宗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与秦泊兮见面。   见面之后,却令她失望。   即使秦泊兮与秦泊然一样有着极高的天分,秦泊兮的个性与秦泊然却完全不相同,秦泊然彬彬有礼,对任何人都会以礼相待,就算看破了别人的心思也不会当面刺破,但是秦泊兮不一样。   秦泊兮与秦泊然有着一脉相承的锐利目光,却不像秦泊然那样的隐忍,当场就刺破了自己的心思。   蓝可儿还记得那日她去找秦泊兮的时候,秦泊兮对她说的话:“不要将心思浪费在我身上,我没有做月老的喜好。”   秦泊兮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当着九息宗众多弟子的面说的,完全没有给她这个师姐半点面子的意思,已经与她成为朋友的贺敏自然看不下去,骂了秦泊兮几句。   可秦泊兮却只是冷哼一声,视她们两人为无物一般的离开了。   在秦泊兮离开后,蓝可儿依然被九息宗内的众人指指点点,甚至后来有人谣传说她要毁掉秦泊然的修行路。   因为秦泊然修行的是“太上忘情”之道,而她对秦泊然的感情,会毁掉秦泊然的修道之路。   蓝可儿想不明白,她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无法认同她的这份情感?难道是因为她不够优秀,配不上秦泊然吗?   灵楚秦氏是御龙王朝四大家族之一,秦泊然是族长的嫡长子,其身份的最贵自然是她这个蓝瑜蓝氏的小女孩儿比不上的。   可是秦泊然就像一个会发光的圆球,散发出来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再吸引着她,想要让她靠近,走进她的世界,可是一直以来,她都无门能得入其中。   站在一旁的秦泊兮自然撇到了蓝可儿那自怨自艾的神情,却也毫不理会,只是对一旁的两位长老请示到:“师傅,赵长老,我方才见到家中长老也来与会,可否让我去与家人打个招呼?”   秦泊然与秦泊兮两兄弟都有着不俗的天分,在剑道上更是有着远远超过常人的悟性,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父亲灵楚秦氏的族长秦玄愔才不愿意将他们两兄弟困锁在家族中,而是让他们进入九息宗,接受更好的教育。   只有飞入高空,才能有真正的远见。   只有游入大海,才能得见真正的浩瀚。   困锁小小的一方天地,永远都是坐井观天的青蛙,不登巍峨的高山,不会看见山外有山,所以,为了整个秦氏的发展,秦玄愔才会将有才能的秦氏子弟送到更适合他们的宗门去学习。   就算贵为御龙王朝的四大家族之一,秦玄愔也从来不自视盛高,居安思危,才是长存之道,秦玄愔一直都明白这一点。   因为在剑术上有着极高的悟性,秦泊兮与他的哥哥秦泊然一样拜入了刚刚出关的白归鹤门下,他们不仅仅是亲兄弟,同样也是师兄弟,一脉相承。   “你去吧,替我向秦氏族中长老问好。”合理的要求白归鹤不会阻止,点头答应了秦泊兮的请求。   “多谢师傅。”   从九息宗所在的包厢一出来转了一个弯,秦泊兮迎面撞上的正是自己的兄长秦泊然,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秦泊然的身边竟然带着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小女孩儿,不由得大吃一惊。   见到秦泊兮,秦泊然却不似秦泊兮那般的吃惊,只是开口问好:“泊兮,好久不见了。”   “大哥,这个孩子是?”   “是我捡到的。”看到傻乎乎的弟弟,秦泊然的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莫非,你以为这是你的小侄女?”   听出秦泊然语气当中的那几分揶揄,秦泊兮又恢复了以往冷硬邦邦别扭的模样:“哦,我还真的是这样以为的,要是真的能够当叔叔,该有多好?”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别扭。”秦泊然失笑:“在九息宗的日子如何?”   “挺好。”秦泊兮看着秦泊然的时候,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又想要得到表扬夸赞的表情:“大哥,你猜猜看,我的师傅是谁?”   “是谁呢?”秦泊然顺着秦泊兮的意思往下问。   “你一定想不到,我们现在不仅仅是亲兄弟,也是同门同宗的师兄弟了吧?”秦泊兮说起来的时候眉飞色舞:“白长老现在不仅是你的师傅,也是我的师傅了。”   秦泊然怎么可能料不到呢?   在看到自己的师傅已经出关了的时候,就料到自己的弟弟有超过八成的可能性被自己的师傅白归鹤收为入室弟子,秦泊兮在秦氏虽然灵根不是最出众的单灵根,但在剑道上的悟性却没有几个人能够出其左右,被师傅收下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有白归鹤的教导,秦泊兮的未来自然不可估量,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天分,也聪明,就是个性不够圆润,棱角太过,这样的人,虽然看上去有个性,目下无尘,却也容易得罪别人。   有白归鹤的教导与磨砺,相信以秦泊兮的聪明,自然会有长足的进步与成长。   有白归鹤的保护,那么他对这个弟弟,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得了。   见到自己的兄长,秦泊兮自然开心,也将家族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将九息宗的事情一股脑的说给了秦泊然,自然而然的提到了蓝可儿。   “……身为修士,却被儿女情长所累,她累及自身是她的事情,却还想要累及大哥,这样的人,大哥还是莫要相交的好。”   看着秦泊兮这一副老成又苦口婆心的模样,藏在鬼王印后的秦泊然忍俊不禁:“情之一字与道之一字相同无解,你是男子,莫要为难人家姑娘。”   “我不喜欢她,更不喜欢她对你的心思。”秦泊兮皱起眉头:“大哥,你这一生,不该被任何人拖累。”   “没有任何人是我的拖累。”秦泊然拍了拍秦泊兮的肩膀:“见到长老他们,替我问好。”   “大哥不一起去?”   “我还有事情要与三殿下商讨,没法分|身,只能有劳你了。”   听到秦泊然的话,秦泊兮不满的撇了撇嘴:“我发现我所讨厌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静心,豁达,才能助你道行增长。”   “我也不过抱怨两句,因为你是我的大哥。”   “我明白了,你快去吧。”   在秦泊兮离开后,秦泊然将小悦抱了起来,知晓自己必须快速离开这里,既然九息宗的人已经知道他在夜昙镇,不想沾染不必要的麻烦累及师门,他就必须隐藏自己的行踪。   虽然眼的人放弃了自己,但是小悦还是没有办法讨厌眼前的人,她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真心想要放弃她,相反即使被人威胁,也在不停的思考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所以直到现在,小悦都对秦泊然有着极度的信任。   “我们要去哪里?”   “我先送你回客栈,小悦好好呆在那里,不要乱跑。”   “你不要我了吗?”小悦有些害怕。   秦泊然拍了拍小悦的脑袋:“别害怕,我会尽快赶回来陪你。”   “好。”小悦点点头,缩在秦泊然的怀里不再说话,任由秦泊然抱着她化作一阵风,消失在了潇湘云雨之内。   晚了一步从包厢里出来的蓝可儿没能遇到秦泊然,四处张望也没见到秦泊然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失落,人生苦短,难得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去追求呢?   道可以求,人为何不可求?   一直以来,被所有人反对的蓝可儿都想不明白这一点,当她随着九息宗众人走出潇湘云雨的时候,不经意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那双波澜不惊仿佛不认识她的眼睛令她的心脏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任何人,秦泊然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看不起她,都觉得她是痴心妄想,她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这也有错吗?   蓝可儿想不通这当中的关窍,也没有发现自己依然动摇的道心。   而带着九息宗弟子离开的两位长老,在不被他人察觉的状况下看了蓝可儿一眼之后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蓝可儿天资不俗,却缺少俗世的历练,一次仙灵武塔,赵梓赟希望她能有所成长,虽然蓝可儿确实是成长了,但火候依然欠佳,如今竟然会被一个人的眼神所影响,足以见得她内心的脆弱以及秦泊然对她的影响之大。   令白归鹤皱眉的却是那双眼睛的主人,那样一双可以蛊惑人心,将人心引入黑暗世界的眼睛不该出现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就算那个人是天才,也不该有如此可怕的心性,能够影响蓝可儿,能够逼迫秦泊然,那个人的身份不可能只是灵楚秦氏的族长的女儿这么简单。   想起秦泊然,他就想起了秦泊然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儿。   不把小女孩儿留在身边,那小女孩儿身上必然出了什么问题,他该如何做,才能真正的让那个小女孩儿得到救赎?   一行人,千百种心思,各有所思,走在回去行馆的路上,都没有多余的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总感觉非常的不满意,没有给秦泊然和赫连英斗施展出太大的压力,导致他们在这几章的内容中都有点边缘化,甚至成了打酱油的存在,而夺灵君这个角色也没有把握好,就算大纲写了也察觉有点偏颇,失去了他原来的模样,果然还是我笔力不够的原因,还有就是对笔下的人物太心软了o(︶︿︶)o 唉   估计这问以后会经历一次工程浩大的修改,尤其是这几章,但我目前依然是以完成这篇文章为主要任务,存稿让我可以更好的斟酌后面的剧情,以免再出现这几章一样的重大失误,就存稿的进度来看,包括这一章在内,这种失误还存在了四章半,还请大家将就一下多多包含(┬_┬)   我果然不适合直接就在电脑上打字,还是适合先在笔记本上写出实体草稿再修改,当我在电脑上打字的时候感觉脑子里的想法都被隔绝在了一团棉花之后表达不出来自己想表达的东西,而写字的时候更能够专心的思考,另外这篇文提到的配角太多了一点导致结构过于松散剧情不够紧凑,多主人公的设定又让剧情变得拖沓,这些都是经验教训啊!   当然其中一个目的是因为作为第一篇文,这是一个系列的统领文,变得有点大纲的嫌疑在里面了,以后我不会再轻易尝试这种多主人公的写作手法了,因为我的笔力真的太差了,本来作为统领,这篇文应该更精致才对,可惜我没有打好第一炮,但我也不会放弃接着写下去,毕竟写作的过程就是一边写一边反思一边总结经验教训。   可以剧透后面有一章秦泊然的形象有点走形,而赫连斐玺……(我对不起他),这在以后也是肯定要改的,但因为不能违背日更的承诺,所以这些都只能往后挪了,甚至自己相当在意的一场戏都没有写好,现在的我真的是一边翻着理论书一边写,然而实践的结果是——道理我都懂,但是……   写了那么多章,也要做个对过去写作的归纳总结,感谢一直看着我啰嗦的各位读者大人,接下来我会继续努力的,如果前后文又衔接不当的地方,那都是我的错,在此文完结之后会进行修改,现在大家可以放心的看文,我会努力的写得比前面好一点,如果没有做到,那先提前说一声抱歉! 第173章 壹佰柒拾   夺灵君一人在潇湘云雨的包厢之内,冷冷的看着那些前来参会的宾客从潇湘云雨内离开,脸上都是喜不自胜的神色,全然没有了先前那一日指着叶士修的戾气。   所有的人,都如同忘记了叶士修曾经做了什么事情一样,对他选择杀死婴儿用婴儿的心脏入药的事情绝口不提,甚至还听到有人说道:“……那算什么?一命换一命本来就是天道轮回,返虚丹这么厉害,要用人命作为代价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听着那些宾客的自我开解,夺灵君的脸上只有冷笑,人就是这么虚伪的生物,永远都只会和利益站在一起,道德、良心又算得了什么?   抱着手倚靠着身后的柱子,夺灵君问身后的恶鬼宗弟子:“沈娇珠人呢?”   “回禀宗主,人被两位尊者救回来了,可一直昏迷不醒。”   将一个瓷瓶抛给了身后的恶鬼宗弟子,夺灵君说道:“有人要助她,那就不要耽搁她的行程了,将这融骨液倒在她身上去。”   “遵命。”   即使手中拿着的是能够让活人在瞬间化作一滩死水不留下半点痕迹的融骨液,恶鬼宗的弟子也没有露出半点惊恐的神色,甚至也没有对夺灵君的命令产生任何的质疑,拿着夺灵君扔过来的融骨液就去执行夺灵君的命令。   在弟子领命离开之后,夺灵君吩咐剩余的弟子:“记得将这里清理干净,三天后,我不想看到有任何的闪失。”   “属下遵命。”   目送夺灵君消失后的恶鬼宗弟子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就像是没有自己的情感与思想的傀儡,事事以夺灵君当先,从来不会去质疑夺灵君的行动与想法,对于夺灵君的任何要求与命令,都只会全力贯彻。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远离了外部的喧闹,夺灵君却依然肩膀紧绷,没有半点放松下来的模样,自从取下了当初伪装自己的面具,夺灵君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可以真正放松的时刻了。   人脸太难伪装,一个微小的颤动都能够让对手读出太多的心思,他不乐意看到自己的脸,他不乐意透过这双眼睛看到自己的灵魂真正的模样。   可是此时此刻,在他居住的小院的正厅里,盛放着一面如同屏风一样的三折铜镜,铜镜做工精良,华美不可方物,巧夺天工的无缝衔接更是超出普通法器许多。   这面铜镜,比寻常的铜镜更能照出清晰的身影,好似看的不是镜子,是清澈的水流。   夺灵君在看到镜子的第一眼,就被镜子勾引了魂魄。   金不换曾经说道,这面镜子,名为“镜花水月”,能让金不换记得的镜子,自然不会是普通的镜子,现在虽然被困在了镜子组成的阵法当中,夺灵君反而放松了下来。   席地而坐,夺灵君闭上了双眼,不去看眼前的镜子,直到晃动的阵法停了下来,他被围挡在了六面镜子当中,夺灵君才慢慢睁开了双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六面镜子,映照出的却是六个不同的自己。   夺灵君轻笑,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他,果然是煞费苦心,可是夺灵君便是夺灵君,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夺灵君正前方的那面镜子里的影子开口了:“现在的你,依然执着于胜负。”   夺灵君冷笑:“执着于胜负的人是我,同样是你。”   夺灵君又听到镜子里的影子说:“过分执着,你会输。”   “夺灵君此生,只输给一个人过。”夺灵君说道:“那个人你不也正看着吗?”   “你该服从于我,而不是取代我。”镜子里的影子看着夺灵君:“你只是我的一部分,所以你战胜不了他。”   “笑话!”夺灵君冷笑:“因为我的存在,你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没有我,你如何成为恶鬼宗主?如何成为被天下人敬仰的夺灵君?现在却想来取代我,你太天真了!”   “不是取代,而是回归。”镜子里的影子看着他:“你该明白,你已经撑到极限了,我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你回归的时刻已经来临了。”   “为何不是你融于我,而是非要我溶于你?”夺灵君看着他:“既然都是融合,这又有何不同?”   “因为你不是容器,除了我,他们也是被你排挤掉的一部分,身为孤家寡人的你,如何与双魂合一的墨无英战斗?”镜子里的影子并不因为夺灵君的嘲弄而生气:“战胜墨无英,是我们共同的愿望,没有玉石俱焚的决心,打败他就只是一句空谈。”   六面镜子,六个影子,夺灵君都认识,个个都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一个的气质与他相似,除了正对着他的影子,其它六个影子都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说,安静的等待着他最后的抉择,仿佛当初被他抛弃也没有任何的怨言一般。   他看着面前的影子,那是他最初的模样,也是如今的他最陌生的模样,在察觉自己被出卖背叛之后,怒不可遏的他斩断了最后一丝情谊,把自己变成了恶鬼宗宗主,他发现恶鬼宗宗主不足以让他复仇的时候,他开始一点点的抛弃身体当中的“累赘”,当所有的累赘都被消灭,夺灵君便诞生了。   夺灵君设局引诱墨无英上钩,以自己沉埋万年的代价,换来一个让墨无英魂飞魄散的结局,结局却是棋差一招,他醒来了,双魂归一的墨无英也回来了。   他们注定有着不死不休的纠缠,如果自己真的够强,那墨无英早就应该消失了。   醒来之后他翻阅记载曾经的典籍,发现最后真正杀死墨无英的人并不是自己,当时的不甘,他记忆犹新,因为他明白镜子里的自己说的没错,因为他已经不是完整的夺灵君,他不是卓天华,所以他杀不死墨无英。   卓天华,在他口中是禁忌的名字。   因为卓天华可以是夺灵君,而夺灵君只是卓天华的一部分。   谁都没有说错,只有完整的卓天华,才是双魂归一的墨无英的对手。   如果他想要战胜墨无英,就必须向卓天华妥协。   卓天华在镜子里安静的看着他,其他几个影子也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波澜不惊的双眼让他们看上去好像是死去的尸体一般。   “如果回归原始,我还能存在吗?”   “原始,正是一切都存在的地方不是吗?”   夺灵君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似乎是产生了动摇,名为镜花水月的铜镜阵法之间,此刻显得十分寂静,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不存在了。   夺灵君就这样安静的坐在这里,静心思考着。   镜子里的六个人影如同有所感应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夺灵君冷哼了一声,睁开的眼睛里有着志在必得的目光,而那六个影子,却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化作了虚无,铜镜顿时碎裂,变成一地的碎片。   “既然已经成为了破镜,又怎有圆说的道理。”夺灵君冷笑:“我夺灵君的道路,还容不得他人插手。”   “人人谓我不如卓天华,我偏要告诉天下所有人,夺灵君就是卓天华。”   说完,夺灵君袖风一扫,满地的碎片顿时化作齑粉消失,这一间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坐在属于自己的专座上,夺灵君望着小院的池塘中那些痴傻的锦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一手由他打造的恶鬼宗,一手由他引来的鬼王,他怎么可能在这关键时刻拱手让人?   用这样的方式就想消灭他吗?太天真了!   卓天华就是夺灵君,夺灵君就是卓天华,自欺欺人的究竟是他还是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   有谁,会比他自己更了解他自己?   时刻将近,他倒要看看究竟还有谁能够阻止他?   这用来让众人修整的三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三日,当众人冷静下来之后,再度对那三颗九品丹药起了心思,当日他们都看到朱签闻将那三颗丹药给了一个药奴,虽然不满朱签闻的这般动作,碍于夺灵君的面子他们也不能怎样,可是现在,朱签闻已经离开,夺灵君也不甚在意,知道查到那个药奴究竟是谁,他们就大有得到那丹药的机会。   赫连斐玺不会放过这个扳倒赫连英斗的机会,既然有人愿意充当免费的刽子手他又有何乐而不为呢?   一番布置之后,赫连斐玺自然放出风声说那药奴与赫连英斗有关,有意引导那些心术不正的修士去找赫连英斗的晦气。   被赫连斐玺派出的人说得头头是道,说朱签闻与叶士修同是赫连英斗座下的医师,那药奴也是由赫连英斗提供,所以说丹药与其说是给了药奴,不如说是借由药奴交给了赫连英斗。   一番推敲下来,众人都觉得这番说辞十分有道理,一时间,赫连英斗行馆之前的人开始多了起来,逼迫赫连英斗不得不加强戒备。   越是加强戒备,就越容易露出破绽,赫连斐玺就是算中了这一点,又知道赫连英斗不会在人前真的与他撕破脸皮自己又可以隐于幕后,才敢这般大胆。   面对赫连斐玺的强势进攻,赫连英斗表面上看似露出了疲态,私下却早已将赫连斐玺今日的这番动作料想到了,他甚至能够想到现在的赫连斐玺在想什么,早已着手准备对付赫连斐玺的后招。   只是,唯一一件让他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在休息的第二天夜里,赫连斐玺被人攻击,重伤昏迷!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学到一个方法——后期补丁法。   我决定以后开始让写作的文字变得精炼起来,希望能够做到。 第174章 壹佰柒拾壹   秦泊然也没有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能够得手,如果还是活着的时候的他,断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闯入有众多机关布置的行馆当中。   可如今的他只是一个魂体,所有的机关□□对他而言都形同虚设,又有鬼王三宝之一的鬼王印与曾经命为饮秋露的鬼莹在手,功力胜过以往数倍,所以闯入赫连斐玺的行馆,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出现在眼前的秦泊然,着实令赫连斐玺吃惊不小,更令他冒了一个脊背的冷汗的事实是秦泊然来得无知无觉,甚至轻易就避过了隐藏在暗处的暗卫。   月光照耀的行馆结界内,只有他与秦泊然两个人还清醒着。   面对秦泊然,赫连斐玺知道自己绝对不能乱了阵脚,只要自己不乱,就能找到对方身上的破绽,之后再一气攻之,就能够脱困。   秦泊然展露出来的气息让赫连斐玺明白,秦泊然的修为远远在他之上,一旦秦泊然进攻,他就只有被动挨打的地步,这会对他十分不利,若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就有绝对的理由可以反击赫连英斗。   “是赫连英斗派你来的?”赫连斐玺很好的伪装了自己,隐藏起自己的紧张:“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王位了吗?先是他的亲弟弟,然后再是我,下一个会是谁呢?父王吗?”   秦泊然知道赫连斐玺内心的打算,只是轻笑一声,不多言,鬼莹在他身侧蓄势待发:“这就是大殿下的遗言吗?我会转达。”   赫连斐玺顿时暴怒:“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自己是谁?就算我功力不及你,保命的手段又怎会在话下?”   “既然大殿下有在我手下保命的自信,那就拿出您的本事来吧。”   说完这一句话,鬼莹散发万千剑气,从四面八方朝着赫连斐玺席卷二期,仿佛要将赫连斐玺戳成刺猬一般千刀万剐。   秦泊然一出手,就是令赫连斐玺大惊失色的招式,知道秦泊然此行的目的就是取走自己的性命,赫连斐玺不敢再大意,连忙取出自己的武器迎敌。   奈何剑光万千全是虚无,又源源不断,绵绵不绝,杀得赫连斐玺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已经衣衫褴褛。   “大殿下还不打算使出自己的真本事吗?”   “哼!”冷哼一声,赫连斐玺催动剑招,挡住秦泊然最后的杀招,抹去嘴角的鲜血:“雕虫小技,就想见识我的本事了吗?”   “既然是入不了殿下之眼的雕虫小技,那我便多使几次吧。”说完,秦泊然再度发动剑招,万千剑影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道朝着赫连斐玺飞去,杀得赫连斐玺眼花缭乱。   他到底还是小看秦泊然了,秦泊然使用相同的剑招却有着不同的威力,说明先前只是试探而已,即使现在只是秦泊然第二次使用剑招,赫连斐玺的内心却已经开始慌乱了,这次的威力虽然胜过刚才,可这是否就是赫连英斗使用这个剑招的极限呢?还是对他的底线的继续试探?   心思烦乱,赫连斐玺的应招出现偏差,险些被飞射而来的剑影刺瞎双眼。   秦泊然只是发动剑招,鬼莹在他面前洋洋得意的上下翻飞,似乎是将欺负赫连斐玺当作了一个有趣的游戏。   眼前的一切都让赫连斐玺怒从心起,怒火之下,手上的招式更乱,而自己的受伤也越发严重,知道自己处于不利之地,赫连斐玺的手上顿时有了动作。   知晓赫连斐玺是想要发送信号向外部求援,秦泊然叹息一声:“我已经在此处设下结界,还请大殿下束手就擒。”   “我为何要相信你?”赫连斐玺并不相信秦泊然的话,只认为秦泊然是在欺骗自己,说话的同时,扔出用来发射信号的烟花,却见烟花没入高空中转眼没有了身影,当即脸色大变。   秦泊然看着他:“我何必骗您呢?”   “你想要做什么?”此时此刻,赫连斐玺明白自己已经退无可退,成了秦泊然菜板上的一块鱼肉。   “秦泊然只希望,大殿下不要挡了三殿下的道路。”   秦泊然的话让赫连斐玺失笑:“成王败寇而已,他若是有本事,我自然服他,他若是没有本事,御龙王又为何不能是我?”   秦泊然看着他:“我不反对公正的对决,但大殿下的手段令人不齿,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所以,你来此,赫连英斗并不知道?”   “当然。”秦泊然看着他:“既然三殿下要走在光明磊落的道路上,那就由我来做他的影子,对付大殿下,三殿下没有出手的立场,但是身为影子的我,可以对任何一个威胁到他的利益的人出手。”   “一身修为却甘为牛马,你当真是修士?”   “视为知己者死,有何不可?”   “哈。”赫连斐玺笑了起来,眼里闪过阴冷的目光:“我该羡慕赫连英斗吗,身边有如你一般甘愿为他死的高手?”   “大殿下身边没有如我这样的人,不过是大殿下做人失败而已。”秦泊然故意激怒赫连斐玺:“伪善永远不是善,大殿下既然只愿意利用别人而不是真心相交,谁又愿意为大殿下肝脑涂地呢?”   “你怎知就没有人愿意为我肝脑涂地呢?”   “大殿下所言的人,不过是素心公主而已。”秦泊然说道:“救我所知,素心公主受伤不浅,赵赫长老可不是会放过算计他的人之人,大殿下孤身前来,赵赫长老又怎会放过深入腹地的机会?”   这一次,赫连斐玺是真的变了脸色,质问秦泊然:“一切都是你们算计好的?”   秦泊然没有否认,鬼莹顺着他的心意上下飞舞,眨眼间赫连斐玺就失去了意识,堕入无尽的黑暗之中,鬼莹的剑法融合了鬼王印当中的记载,虽然没有杀赫连斐玺,但秦泊然也相信短时间之内赫连斐玺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就算赫连斐玺的部下能够将朱签闻与叶士修请回来,以赫连斐玺如今的状况,也无法成为赫连英斗足够合格的对手,这就足够了。   秦泊然不愿意成为如同赫连斐玺一样满手血腥的屠夫,所以他选择放赫连斐玺一条生路,以赫连斐玺的智慧,自然会收敛自己的羽翼,这就能狗为赫连英斗赢得足够的空间。   秦泊然不在乎今晚的事情会不会被赫连英斗得知,也不在乎赫连英斗会怎样想他今日的作为,既然身为赫连英斗的谋士,赫连英斗的安危就是他的第一要务,他不是夺灵君,没有培植对手的兴趣,但是他也不想要擅自替赫连英斗做主,究竟杀不杀赫连斐玺,权利在赫连英斗手上。   他能够做的,不过是为赫连英斗赢得片刻喘息的空间。   撤去结界,整个行馆内都是昏迷的护卫,秦泊然释放能够让众人醒来的解药,在有人发出嘤咛后便消失在了赫连斐玺的行馆当中,在漆黑的长街上,他听到了行馆内的一阵阵惊呼,明白这件事将会成为明日街头巷尾的议论。   赫连斐玺如果当真是个温良恭俭让之人,那又有谁会对他下此毒手?   从明天起,必然会有人开始怀疑赫连斐玺的真实面目,转移他们对赫连英斗的关注,也是秦泊然的计划之一。   回到客栈,秦泊然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的小悦,当即露出了笑容:“小悦,抱歉,我回来晚了。”   小悦摇摇头,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秦泊然的身边抱住秦泊然:“大哥哥,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小悦摇摇头:“小悦害怕。”   秦泊然摸了摸小悦的脑袋:“别怕,我陪着你,我去替你叫小二布置饭菜。”   看着小口小口吃着饭菜的小悦,秦泊然内心难得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在小悦吃完饭之后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   “我害怕……”小悦看着他:“你能不能陪着我?”   秦泊然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好,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也是在这个时候,赫连斐玺被人袭击身受重伤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不论恶鬼宗的人如何调查,都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痕迹,仿佛希冀赫连斐玺的人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又凭空消失了。   赫连斐玺也许是唯一的知情人,可现在身为受害人的他却是昏迷不醒,看样子不只是遭受了外伤,也许连身世也受了不小的伤害,好在恶鬼宗的医师也有着了不得的医术,才让他从痛苦中解脱,只是苏醒,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既然人是在夜昙镇被袭击,自然夜昙镇就成了危险的地方。   跟随赫连斐玺已久的亲信们自然不会乐意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可又不知何处才是安全的地方,正在两难之时,赫连英斗却找上门来。   赫连英斗与赫连斐玺的对立只有他们两派人马才知情,其他人并不知晓,因此赫连斐玺的部下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将赫连英斗拒之门外,哪有弟弟来看受伤的兄长被拒绝的道理?   赫连英斗正是趁着这个便宜,才能够与赫连斐玺如此近的见面。   看到躺在床上的赫连斐玺苍白的脸色,赫连英斗叹气一声:“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我则能让你如此轻易就死去?如果你现在就死了,如何为你过去所做的事情忏罪?”   赫连英斗看着毫无反抗之力的赫连斐玺,不知起了多少次直接杀了他的心思,但脑海中的理智告知他,现在还不是时候,赫连斐玺留着的价值比杀了他的价值要大无数倍,当即压下自己满心的仇恨,赫连斐玺是一块磨刀石,只有经历了赫连斐玺的考验,赫连凤箫才能真正的变成一块璞玉。   所以,赫连英斗不会杀赫连斐玺,反而要将赫连斐玺好好的保护起来。   察觉到赫连英斗内心纷乱的思绪,隐藏在赫连英斗体内的墨无英轻笑:“至少,他替你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现在,你需要专注的人,只有两个了。”   “奉天王难道忘了将自己也算在其中?”   “哈,就算知道了真相,你还是如此见外。”   “赫连英斗与墨无英,注定只会是两个人。”   “殊途同归。” 第175章 壹佰柒拾贰   既然有赫连英斗为赫连斐玺做主让他提前离开夜昙镇,恶鬼宗的人也没有拦阻,不过是象征性的慰问了一番送上一些慰问品之后就对他们放行了。   赫连斐玺虽然出了夜昙镇的地盘,此刻的命运却完全掌握在了依然留在夜昙镇当中的赫连英斗的手中,朝着完全不属于他的地盘行驶而去。   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赫连斐玺还不知道自己的功体已经完全被锁闭,更不知道他离御龙王的位子越来越远了,处在昏迷状态的他显然连自己的意识都难以寻回。   赫连英斗看着送行赫连斐玺的车队完全在眼前消失之后才折返回潇湘云雨,三天的过渡期不过是眨眼之间,今日便是继续召开霓裳盛会的日期,而且重头戏就在今日,传说中的七彩霓裳,就会在今日出现。   趁着这三日的休息期,潇湘云雨重新布置了一番,比起朱签闻与叶士修斗医时候的庄重,今日的潇湘云雨则是多了几分的旖旎与妩媚。   表演用的圆台依然设立在水面之上,只是这圆台做成了一面侧面涂着红漆的大鼓的模样,大鼓之上立着十二面小鼓,不知道是有何用处?   离正式开场还有很大的一段时间,但会场里的宾客却差不多要坐满了,谁都不愿意错过问世的霓裳羽衣,更想要知道潇湘云雨隐藏幕后的十二花魁究竟会有多美?   知好色而慕少艾。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   猎奇之心,人人有之。   在场之人,有人为美而来,有人为色而来,有人为宝而来。   也正是因为人心皆有所求,才能让夺灵君促成今日的盛会。   潇湘云雨内,飘荡着颜色粉嫩的纱幔,好似要将整个潇湘云雨都打扮成一个明艳的少女,悬挂在角楼之上的银铃随着轻微的吹拂,荡漾出一声声动人悦耳的铃声。   今日住持整个活动的依然是先前的那个主持人,身为恶鬼宗真正主人的夺灵君虽然没有显身,但却能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他的气息,这显然是一次无声的警告,想起前几日在潇湘云雨内闹事的行为,这些被夺灵君放了一马的修士全都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夺灵君要与他们计较他们先前的作为,只怕他们早就没有站在这里的性命了。   既然是最后的狂欢,无论怀着怎样心思的人都不会错过,一直暗伏天边的妖魔族同样也又靠近了几分,夺灵君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不再理会,一只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椅子上,看似是盯着即将带来一场盛会的圆台,实际的心思却完全放在了赫连英斗身上。   赫连英斗不是他的目的,另外一个人才是。   他要与那个人对决,赫连英斗就是最大的障碍。   杀了赫连英斗,那个人也会变成一个私人,他要的绝对不是一个尸体,该怎么做?   一阵阵清脆的银铃声预示着盛会的开始,只见在圆台上依次排开的乐队之人缓缓席地而坐,为众人演奏起绝妙的乐音,那声音入耳,在享受当中又有舒缓精神的作用,好似连日来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在这开场前用来暖场的乐音落下之时,一阵细密的鼓声随着夜晚的降临一起敲打了起来,咚咚咚咚的声音令宾客振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圆台之上,等待着这一场奥妙非常的表演。   一个人影从月亮之前缓缓落下,轻轻甩出的长袖如同水流一般击打在鼓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那一身绝妙非常的长裙,衬出人的身段,紧紧贴着女子的肌肤,让女子有着惊如天人的美艳。   众人看得幕目不转睛,知道那便是潇湘云雨的十二位花魁之一,可这首位出场的必然不会是当中真正的绝色。   就算不是第一,这一位的容貌也远在寻常的姑娘之上,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能够让人骨头酥软的柔媚,一曲入阵曲却又跳得动魄惊心,将力与美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一曲入阵曲,展露了一件霓裳羽衣与一位花魁。   可那霓裳羽衣的模样还是令人有些失望,他们原本所想的霓裳羽衣要比这位花魁身上的穿的更加惊艳才是,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这第一位出场的花魁运转功法,催动霓裳羽衣之上的法阵,霎时间,花香四溢,长裙轻舞,让他看上去如同一直即将腾飞的凤凰,散落无数孔雀蓝色的羽毛。   这样的变化,令人大吃一惊,宾客们所感知到的,绝不仅仅是霓裳羽衣的华丽,更有里面的玄机,这样一件衣服,之所以被称之为宝贝,就是因为它集合了攻击与防御为一体,现在的这位花魁身上的这一间霓裳羽衣,有着绝对的防御力,包括了引入如幻的阵法。   这最后的旋转,重新带起了其他人的兴趣,开始期待接下来出现的几件霓裳会是什么模样,又会有怎样的功效,当然了,他们也很期待看到潇湘云雨的其他十一位花魁。   在花魁上台表演的时候,杜玲珑就站在夺灵君的身后,这场表演由她一手操办,夺灵君要她前来一同观赏也是情理之中,她已经听说了沈娇珠的事情,沈娇珠在祭坛的事情上并没有出任何的差错,可惜的是不自量力的去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才导致了自己的毁灭。   被夺灵君叫来这里的时候杜玲珑明白,夺灵君是在提醒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身为恶鬼宗的神女,最不应该拥有的就是私人的情感。   第一位出场的花魁在潇湘云雨排名第十二,虽然只是十二,也算是凌驾众人之巅了,若是放到了其他的风月馆,也是头牌的身份,只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潇湘云雨内最不缺少的就是有容貌有能力有智慧的女子。   第二位出场的是花十一,所有的花魁都没有名字,一到十二这十二个数字就是她们的名字,更是她们身份地位的象征,除了潇湘云雨的主事,没有人知道她们的真名,反正花魁之间,也向来是用“姐姐妹妹”这样的字眼相互称呼。   一袭如天空碧蓝的长裙,一把耀眼如日光下的白雪的银枪,花十一一出场就扫荡了刚刚的一片旖旎气氛,将现场的氛围带入了肃杀的战场,一把银枪在她的手中虎虎生威,发出的威力更是令人赞叹不已,在她舞动□□的时候,同样有相同颜色的羽毛在空中飞舞,只是这些羽毛并非用来防御,也不是用来引人入幻,每一片羽毛上都积攒着杀气,只要轻轻一碰,就能将人身体贯穿,化作无数银枪。   这一场慷慨激昂的银枪战舞,赢得了不少人的喝彩,同时她身上的这一件七彩霓裳也让人心瘙痒,具有这样强大的攻击力的宝贝是那些自身实力不济的修士最想要拥有的,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出场的花魁各有千秋,却一个比一个美艳,她们身上的霓裳羽衣也有着不同的颜色与状态,甚至还能转化,看得众人是目不转睛,不时发出叫好的声音,他们越是入迷,就越是无法发现自己的神识受到损伤,越是痴迷,各自的修为就会出现倒退。   夺灵君对眼前的一切都很满意,即使无法让大宗门大世家的人中计,让这些痴傻的修士去填补难民的力量欠缺也绰绰有余了。   当潇湘云雨内排行第三的修士走出来的时候,众人不由得摒住了呼吸,光是长相,这位花魁就甩出了先前的那些花魁一大截,不知该怎样形容。   或许,那《登徒子好色赋》里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才能够形容她的容貌,而她身上的衣物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华丽,轻轻起舞如同鬼魅,能在瞬间消失又在瞬间出现,绝对是暗夜当中的女王,这样的女人,如同黑夜中带刺的玫瑰,有着最娇艳的容貌,最柔嫩的躯体,也有着最硬的脊梁与最狠的手段,是会让所有的男人都想要去征服的对象。   她的出现,将会场的气氛带往了一个□□,也在暗暗间朝着这些着迷的修士投入了更大的暗示,他们都是恶鬼宗需要完成的使命时候的敢死队,他们要对恶鬼宗的指令绝对服从。   当这如同暗夜女王一般的花魁离开的时候,众人还没有从先前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阵琴声响起,不知什么时候,花二已经盘坐在了鼓面之上,身前放着一把造型精美的古筝,正有悦耳动听的乐曲从当中流出,伴随着她的琴声,一位手持长剑的女子从天空中翩然而下,长剑洁白莹莹如雪,剑气纵横可横扫八方,这个人,正是恶鬼宗排行第一的花魁。   花一与花二联手的琴剑和鸣,当真令在场的所有人大开眼界,筝声快则剑快,筝声慢则剑慢,明明一个人扶奏古筝,一个人手持长剑。   她们虽然是两个人,配合起来却像她们是一个人一样令人震撼,配合七彩霓裳的功效,更是令人兴奋异常,在这极致的乐音与剑术的配合中,他们经历了极速的起伏,有时候是自己被逼命的冷汗涔涔,有时候是打败强敌的兴奋,当乐声最后落下的一刹那,长剑朝着其中一个华贵的包厢席卷而起。   这最后的筝曲与剑舞将前来观看这场盛会的宾客带入极乐的世界当中。   难忘的剑舞令人回味无穷,动人的筝曲有着三日绕梁的余韵,所以那最后脱手的长剑并没有人发现其实是一个意外。   长剑自花一的手中飞出,朝着那间华贵的包厢飞射而去,锐利的剑气划破空气割断纱幔,直指包厢当中纱幔之后的客人的眉心! 第176章 壹佰柒拾叁   众人因为这样的变故而屏住呼吸,只以为这是接下来的表演,完全没有注意到鼓面上已经变了脸色的花一与花二,就连花一自己也不明白好端端的长剑为什么会脱手而出?   主持人见状,趁着众人不注意先让花一与花二离开,暗中布置,确保待会儿众人回过神来后不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意外。   现在主持人只在心中期待,这个意外不会演变成一场事故。   站在夺灵君身后的杜玲珑见到这样的场面也变了脸色,还不知该怎样向夺灵君告罪的时候,就听夺灵君对她说道:“别慌,这才是好戏的开场。”   就在长剑准备冲入纱幔的刹那,赏来不及发力,长剑便被定身在纱幔之外,被风吹拂的纱幔轻抚剑尖,丝毫无惧这锐利的锋刃。   长剑如同被一股巨力所阻挡,难进方寸,停在包厢外的长剑如同将时间也凝固了一般,风簌簌,宾客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片刻的精彩。   忽然间,包厢之内有气流瞬间发动,灼热的气息随即席卷剑身,长剑震动,颤栗不止,接着旋转、翻越,变作剑尖指天的模样,被热火包裹了整把长剑,释放出灼热的气息。   被火焰包裹的剑身涌现出强烈的战意,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朝着夺灵君席卷而去,化作一只燃烧着的火红的凤凰带着浩浩荡荡的杀意,没有半点要客气的意思。   火凤灼热,卷起热浪滚滚,好似要将潇湘云雨内的水全部蒸干一般,那只要将水汽蒸干的火凤凰,则在卷起了化作热浪蒸汽的水流之后,停在了夺灵君的面前。   片刻的静止,是各自的试探,也是为了寻找最佳的动手时机,明明隔着纱幔重重,彼此却仿佛持剑面对面的站立,杀意一触即发!   剑风一瞬动,招式须臾发!   两股磅礴的力量交会在一起,使得本来就不是什么名剑的长剑剑身震颤不停,两人将这把长剑当成了拔河用的绳子,用内力打出一场至极又静默的对决。   众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两人的交锋,只见那长剑越升越高,在月亮下的半空中因为承受不住两股力量的璀璨而破碎,在长剑破碎的瞬间爆出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华丽的光华。   棋逢敌手的快意,让夺灵君忍不住大笑出声,同时也让恶鬼宗的众人送了一口气。   看着对面纱幔当中的人,夺灵君的心情怎能不愉悦呢?   原本以为仙魔桥断裂之后的世界不过如此,期待的对手又成长得太慢,有实力一战的人却无心争斗,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释放一个足够强大的敌人试一试自己的身手。   没有想到今日这无心的一试,却试出了一条漏网之鱼,这个名为谢芳尘,自称“得意楼主”的小姑娘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开始觉得有兴趣了,谢芳尘让她想起了记忆深处的仙人影子,不知这两者可有渊源?   夺灵君原本以为沈娇珠输给谢芳尘,最多不过是彼此智商上的察觉,如今他亲自与谢芳尘教授才发现,谢芳尘对阵沈娇珠,呈现出的完全是碾压的态势。   如得意楼主这样的人既然无法成为恶鬼宗的助力,那就只剩下铲除一条路,可惜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想到谢芳尘竟然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暴露自己的实力,夺灵君眯起了眼睛,敢在他夺灵君面前为所欲为,那就证明谢芳尘对恶鬼宗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恶鬼宗现在无暇分心去对付她,可是他还不知道,谢芳尘对恶鬼宗的计划究竟有几分的了解,又是从何了解?   想要知道答案,单凭手上功夫远远不够,心思宛若千千结,夺灵君轻笑一声,就算自己无暇分心,但有空关心的也是大有人在,不愁没有人替他去套出属于谢芳尘的秘密,于是开口:“感谢得意楼主的倾力相助,让我潇湘云雨的这场盛会得以完美落幕,不知先前的这场表演,可还令楼主满意?”   从方才长剑所指的包厢内,传出一声属于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虽然欢快又动听却令种了摄魂之术的现场宾客喜欢不起来,方才的霓裳表演,使得恶鬼宗在无人察觉的状况下轻轻松松的对在场的众人设下摄魂之术,只要夺君的一个暗示,他们就会不自觉的对那个暗示做出反应,甚至会因为那个暗示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或者厌恶一个人。   得意楼主与夺灵君对话的时候,夺灵君便趁机对中了摄魂术的修士下了暗示,现在看来,摄魂术成功了,从此这些人的生命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他要他们去死,他们便只能去死。   这才是霓裳盛会真正的目的,普通人的灵魂携带的力量有限,杀再多的人也不足以连接能够让鬼王现世的通道,但弱有了这些修士的性命,那就足够了。   一个简简单单的暗示,就勾勒出了宾客心底的黑暗面,在他们看来,人之不如意十之八九,现在却有人要以“得意”两字为号,这样的嚣张与狂妄自然无法让人喜欢。   谦逊,才是生存的美德。   “我只是一个晚辈,如何敢在众多前辈之前献丑?秉持尊老爱幼的美德,夺灵君何不先听听别人的意见?”得意楼主并没有把汹涌的恶意放在心上,有带着阵法的纱幔阻隔,谁也看不见她,只不过是自我陶醉的玩着干瞪眼的游戏而已,在将问题抛回给夺灵君的时候,心情愉悦的得意楼主语气中有着不可忽视的轻松,还带着意思惬意的俏皮:“夺灵君总要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我说出的答案才能令你满意不是吗?”   “那……好吧。”夺灵君心底掂量着得意楼主会出什么样的鬼把戏却没有任何的头绪,但他也不认为得意楼主能看得穿恶鬼宗如今的目的,退一步说,就算得意楼主看穿了恶鬼宗的目的他也不在乎,他不相信得意楼主真的会避开眼前那个明晃晃的陷阱。   身为强者,总是会想要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然后去寻找突破的方法,超越过去的自己,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倘若得意楼主相信她自己的智慧,她就必定自投罗网,不入局就无从破局,不能破局就无从证明她要强过自己与恶鬼宗,就无法证明“得意”两个字她当之无愧。   正因为如此,所以夺灵君才一点也不着急,反而答应了得意楼主的要求的条件,冷静的等待着得意楼主的落子。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安静的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就足够了,他不介意多给得意楼主一点思考的时间。   “说起来,天下珍宝尽出珍宝阁,我想这七彩霓裳究竟如何,没有人比金阁主更有发言权,不知金阁主可愿赏脸?”   金不换并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明白这是夺灵君在邀请他入局,想起前几日朱签闻与叶士修斗丹的时候夺灵君曾经对他说过“也许得意楼主也会是你的敌人”,又想起刚刚那神采飞扬的火凤凰,他寂静已久的心湖竟然久违的泛起了一丝涟漪。   哪怕只是微小的一丝,对于枯寂了不知多少年岁的金不换而言,也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无论如何,这是多年来唯一的线索,所以他的选择只能是入局,他不在乎得意楼主是谁,他在乎的是得意楼主知晓什么?想要得到问题的答案,他就没有其他选择。   这一切,都是夺灵君算计好的,即使他与夺灵君不是朋友,金不换也替夺灵君感到心冷,有意思吗?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在他看来都是无聊至极的游戏。   “恶鬼宗主盛情想要,金不换却之不恭,今日之盛会,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能够见识天下至宝七彩霓裳与潇湘云雨名动天下的十二花魁,不虚此行。”   夺灵君早就明白那霓裳间的小把戏瞒不过金不换的眉眼,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宝贝,一出就出十二件?   却也不说破,一步步将人印入话题中来,要的就是通知得意楼主,他要的是怎样的答案,沉思片刻,夺灵君才说道:“金阁主话中有话真是令我这个做主人的心焦,不知金阁主隐而不发的后一句又是什么?这盛会,好还是不好?”   “夺灵君说笑了。”金不换对夺灵君的打算心知肚明,面上却什么也没有显露出来,只是依照着夺灵君的意思往下说,也算是他的真心话:“七彩霓裳夺天工之巧,似□□而无缝,恶鬼宗炼器师根据它为蓝本制作而成的霓裳羽衣同样有着倾国倾城的价值,他们才是恶鬼宗主最想要炫耀的宝贝吧!”   “能得到金阁主如此高的赞誉,也不枉费我这般苦心了。”夺灵君见金不换应邀入局,多了几分的把握,内心虽然欣喜却也不曾让身旁的人察觉,只是将众人那惊讶的目光尽收眼底,显然除了如金不换一般眼神锐利的行家里手,没有多少人发现并非十二件霓裳都是七彩霓裳,由仙界流落的宝贝。   看着那些议论纷纷的宾客,夺灵君心底冷笑,眼睛望着看不到容颜的得意楼主,嘴角轻轻勾起,对现在的他而言,得意楼主就是一个活靶子,越多的人将注意力放在得意楼主身上,恶鬼宗私下进行的活动就越不容易被其他人察觉,在血月之祭来临之前,得意楼主必须将所有人的关注度都吸引过去,免得有人发现了恶鬼宗的真实目的而加以破坏。   至于已经发现了的秦泊然,夺灵君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一个死去之人的魂魄,能有什么能耐?就算握有鬼王三宝,最后也不过是一抹注定消失的亡魂而已,根本无须在意。   既然得意楼主毁了他恶鬼宗的一个神女,就应该还给他一场万无一失的祭祀才行! 第177章 壹佰柒拾肆   发生在夜昙镇内的事情对于夺灵君来说就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对于前几日白归鹤与得意楼主的对峙自然是心知肚明,想起得意楼主借故送到潇湘云雨内的镜子与心间,夺灵君的眼中多了几分阴霾。   现在发生在他与得意楼主之间的这番口舌争锋,在旁人看上去应该是对他有利,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得意楼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实力,引起他人的注意?   随着名为“镜花水月”的镜子一起送来的信件他早就看过了,里面记载的灭杀他人的神识而保留躯体的办法并不是伪作,但他同样不能忘却藏在镜子当中的杀意,若不是他的意志足够坚定,只怕早已被别人口中的卓天华所取代,到那个时候,夺灵君将不复存在。   就是这个疑点让夺灵君始终无法释怀,得意楼主明明只是一个外人,她究竟是如何得知墨无英与他的恩怨?又是如何查探到自己的过去?   想得越是深入,夺灵君便越发的心慌,捏着椅子扶手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气,难道他不是卓天华吗?   为何他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无论他重复多少年卓天华与夺灵君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却始终不肯相信,总是在质疑他,甚至是挑衅他!   难道他们就对属于夺灵君的怒火那么的向往吗?   夺灵君压下翻腾的心绪,眼底一片漆黑,不论得意楼主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介意分出心来陪她玩一玩,告诉她,胜利者只会是自己。   “赵长老携九息宗前来,甚至能够请到白剑圣驾临,我这小小的潇湘云雨也算是蓬荜生辉,不知先前的这场演出,可还衬得两位长老与九息宗众位贵客的心意?”   在夺灵君开口提起九息宗的名号的时候赵梓赟便意识到了该来的总是来了,早在仙灵武塔分别时答应夺灵君邀约的时候,赵梓赟就知道夺灵君来者不善,但他也没有想到夺灵君竟然这般大胆,敢在这么多的强者面前暗渡陈仓,若不是自己与白归鹤的修为足够高,足够警醒,只怕九息宗的众多弟子都会折损在这场致命的表演当中。   恶鬼宗布下的摄魂之术会随着表演的进行而一点点的根植于修士的身心深处,当表演结束,也意味着摄魂术的施展完成了,赵梓赟只是看了随便看了那些中了摄魂术的修士一眼便明白这摄魂术的霸道,那些没有防备的修士,已经药石罔效,没有救了。   潇湘云雨是恶鬼宗的地盘,而这摄魂术又异常霸道,单单凭借修为的高低根本无从察觉,但也隐瞒不了真正的大能高手,他们不出声,都有自己的理由,赵梓赟也有自己的理由,对他而言,九息宗的弟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在无法保全九息宗弟子的性命之前,他不会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夺灵君揭开了这场盛会的一个面纱,却将更大的疑问抛了出来,需要这么多的修士对他言听计从,夺灵君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看着那些修士眼中闪烁的并不会被自己察觉的狂热光芒,赵梓赟皱起了眉头,九息宗想要从夜昙镇全身而退,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他必须要弄清楚,夺灵君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七彩霓裳名不虚传,花魁之艳天下无双。”赵梓赟一边斟酌着说辞,一边应付夺灵君,见一旁的白归鹤已经皱起了眉头,知晓现在说出口的话应当以安抚白归鹤当先,不能让夺灵君激怒白归鹤。   在白归鹤的眼中,善恶是有绝对的分别的,奸邪之人应当除之而后快,他见不得人世间的丑恶,现在的白归鹤之所以还在忍耐,是因为顾及九息宗的弟子,倘若这次来的只是白归鹤一人,只怕现场已经闹开了,白归鹤毕竟是九息宗的太上长老,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九息宗,牵系着九息宗的利益,所以他也不能凭着自己的意志一意孤行。   赵梓赟明白,就是因为白归鹤的这股固执,才会让当初的长老们选择他作为太上长老,这是对白归鹤的磨炼,也是对白归鹤的约束,要他明白三思而后行的道理。   心如比干,赵梓赟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想好了说辞,要尽快结束与夺灵君的对话才行,越早结束彼此的谈话,越能阻止变故的发生:“此次前来,确实令我九息宗众人大开眼界,想来参会的弟子们也能在回去后有所开悟,若此行之后他们的修为与心境能够有所提升,赵梓赟不胜感激。”   “赵长老说话依然是滴水不漏,在令我受宠的时候也感到了惊怕,若是九息宗的众位弟子此行折返后修为原地踏步,岂不就是我耽搁了他们的修行?若是不能精进,就是我这个做主人的招待不周了?”   夺灵君早就明白九息宗内最难缠的人就是赵梓赟,最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打太极的本事无人能够出其左右,但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赵梓赟想要结束与他的纠缠没问题,前提却是要让他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既然赵梓赟不愿意展开话题,那就由他来展开好了,反正结果都一样,不过是多浪费点口舌而已:“既然我潇湘云雨的花魁还不知能不能入得了赵长老的法眼,那赵长老认为我与得意楼主最后的斗剑又如何?”   夺灵君问的时候点名的是赵梓赟,但他的眼神却落在了白归鹤身上,对于剑法,白归鹤的造诣远远高于现场众人,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赵梓赟也明白夺灵君那声东击西的目的,便没有多言,而是看着一旁的白归鹤,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是让白归鹤自己来对付夺灵君。   九息宗的晚辈他可以回护,但是若是他挡在了白归鹤面前只会让别人看了笑话,白归鹤虽然痴心于剑,但也不是无脑不通世事之人,赵梓赟轻笑,夺灵君这一回恐怕是要失算了。   虽然夺灵君问的人是赵梓赟,但是和夺灵君一样,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白归鹤的点评。   “迅速、磅礴,招不虚发,纳天地之气为己用,一式敌万钧。”白归鹤并没有因为立场的差别而故意贬低,而是真诚的评价:“好剑法。”   白归鹤是众人眼中的剑圣,他的评价证明刚才的出剑之人在剑道上有着出众的实力,在他们心中对于未曾见面的少女“得意楼主”更多了几分的嫉妒,木秀于林,该摧,雏凤初鸣,该杀。   一个天才,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掠取资源的危险,这样的人就应该扼杀在摇篮中,以免未来长成了大树,映衬出他们的平凡而扼杀了他们的道途。   “如此说来,得意楼主不愧是灵楚秦氏族长秦玄愔的女儿,九息宗首席弟子秦泊然的妹妹,当真是虎父无犬子,一门都是俊杰风采。”   夺灵君这一句话,相当于在众人面前公布了得意楼主的真是来历,拉扯上秦氏与秦泊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得意楼主引起别人的注意陷入麻烦当中,有得意楼主吸引别人的目光,恶鬼宗私下里进行的事情就更不容易被别人发现,少了秦泊然的碍事,要杀赫连英斗的神魂留下墨无英的行动就会变得容易不少。   夺灵君这短短一句话,就令在座的宾客如同被流星击中了脑袋一样回不过神来,回过神来后便迫不及待的与身旁的朋友展开了讨论。   秦玄愔找回自己的女儿的事情在东胜神洲并不是什么秘密,原本以为没有秦氏的教导,就算那个孩子有过人的资质也不会比别人厉害到哪里去,秦氏总算要出一个废物了,不少人都是等着看这样的笑话,可是刚刚那一剑,粉碎了他们的黑暗心思,敢与夺灵君较量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凡夫俗子?   方才用来与夺灵君过招的那一剑已经证明了,他们眼中渴望是一个废物的少女反而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一时间,众人心中五味陈杂。   蓝可儿的内心的想法虽然与那些中了摄魂术的修士不一样,但内心的状态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以为依靠自己单灵根的资质只要努力就可以超越任何人。   从小到大受到过的赞美让她以为自己真的是一个天才,可是刚才得意楼主使出的那一个剑招发出后,她就发现了让自己内心泛起酸涩的事实,得意楼主才是真正的天才,就算没有在秦氏接受严格专业的启蒙教育,也可以在小小年纪一鸣惊人,以一敌万!   蓝可儿明知自己的过去要比谢芳尘幸运千万倍,她是在温暖的环境与长辈的关爱下长大的,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流言蜚语,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本来应该更优秀才对!   蓝可儿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她不能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成为后辈的榜样?   就在蓝可儿深深陷落在自己的负面情绪中不可自拔的时候,那个令她无比熟悉无比在意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妹能够得到师尊如此赞誉,又得夺灵君如此青眼相待,秦泊然在此代为谢过。”   在秦泊然发出自己的声音之后,又有一个人紧随其后,正是代替秦玄愔前来的秦氏长老秦末秀:“晚辈失了礼数,秦末秀在此代为赔罪,不过少年人若是失去了锋利的锐气,那与我等这帮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又有什么区别?”   秦末秀这一席话,不但表达了对得意楼主的回护立场,又有警告他人的意思在其中,哪怕得意楼主不姓琴,照样是他们秦氏的子弟,她在秦氏的地位无可动摇,这是要夺灵君与九息宗明白,站在得意楼主身后的是整个秦氏。   除了警告别人,秦末秀的另外一个目的则是提醒得意楼主,做事之前应该三思,现在的她不是孤身一人,必须为秦氏的立场考虑,可谓一箭双雕! 第178章 壹佰柒拾伍   夺灵君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正一步步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得意楼主的身上,对于天分过人却不知正邪行为有所偏颇的得意楼主,白归鹤的感想最为复杂,若是没有先前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他自然会高看得意楼主几分,但是得意楼主对待小悦的态度让他开始忧心,如此强大的能力属于一个不知正邪,不辩是非的小姑娘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你在剑道上的天分无人能敌,甚至远远胜过了你的两位兄长,但若你一直任意妄为,不分善恶,那注定难成大器。”对得意楼主说这句话,白归鹤出自于惜才之心,更不想看到一个天才误入歧路。   白归鹤的话音落下之后,众人却没有等来期待中的得意楼主的辩解,反而在白归鹤之后开口的是得意楼主的兄长,扬名天下的秦泊然:“小妹,时至今日,还有什么会是你求而不得的?未来瞬息万变,你又则能因为一个预言而害了一个人的性命?你从不是惧怕威胁的人,又为何要让小悦失去自由甚至是性命?”   短暂的静默之后,众人总算是等到了得意楼主的回应,在得意楼主的声音传出的时候,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只听得意楼主轻叹一声,才慢慢的开口:“你们一次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谁的问题?”   为了防止众人的心思会被得意楼主带偏而让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同时知道得意楼主手中掌握着会让金不换在意,甚至在众人之间掀起波澜的情报,所以夺灵君抢在别人之前,帮得意楼主做出了决定:“我的问题不着急,姑娘可以先回答其他人的问题。”   “好吧。”得意楼主表现得坦然,如同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一样说道:“反正除了夺灵君的问题,剩下的问题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想要让我承袭正师而已,现在我就可以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案。”   停顿片刻,得意楼主说道:“我之剑招,承袭天地,通达仙魔,蕴四时变化顺自然道法而生,我之道法,以镜花水月为至极,应天道天命天时而修身修心修神,天道就是我的师傅,自然万物就是我的导师,教育我的人,有养父一人就足够了,我不需要其他人的教导。”   得意楼主这句话,将自己的狂傲体现得淋漓尽致,全然不把九息宗的身份地位,自己家人与剑圣的苦口婆心放在心上,表明了自己决定一意孤行的态度。   众人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会拒绝剑圣的青眼,这在他们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思议!   跟着秦末秀一起前来的秦氏年轻弟子也瞪大了双眼,尤其是秦淑兰,在得意楼主来到灵楚之前,她一直都是秦氏最被看好的苗子,在得意楼主来到之后,她却只能屈居第二,为了不让自己真的输给得意楼主,她每一日都比以前更加的刻苦,就是想要证明自己更厉害,但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不论是哪个方面都比不过得意楼主,谁能自大到得意楼主这个地步?   谁敢在被人好言相劝之后还为所欲为,丝毫不顾及替自己考虑的人的情面?   得意楼主的所作所为,仍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比起目瞪口呆的秦氏子弟,最愤愤不平的还是九息宗的弟子。   人人都以能够成为剑圣的弟子为荣,认为这是他们最大的幸运,能够成为被白归鹤认可的弟子,本来就是足够骄傲的事情,可是现在他们师兄的小妹,却对这份荣耀不屑一顾,这简直就是将整个九息宗的颜面扫落到了地上,更恶劣的是这么做的得意楼主显然没有顾及自己的兄长。   不论是秦泊然还是秦泊兮,都是白归鹤的门下弟子,倘若得意楼主有点常识人情意识,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刚刚那句话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得意楼主却是谁的面子都不买账!   这么想来,他们对得意楼主也越发的看不顺眼,果然是乡村野夫教大的野孩子,就算天赋过人又如何,还不是没有半点的教养与礼貌!   “既然是论剑,不如就在剑上见真章。”身为太上长老的白归鹤自然不会与一个年纪不过二八的小女孩儿计较,但也不能助长得意楼主那不把别人放在眼中的嚣张气焰,面对天才,他总是会升起爱惜的心情,自然会要想尽办法的将得意楼主引导到正途上来:“能与夺灵君打出那至极的一剑,你的功力确实不俗,不如也来与我过上几招,证明你确实如你所表现的那般天下无敌!”   白归鹤平时虽然不喜欢与别人在口舌上耍弄机巧,但也明白对付得意楼主这样高傲的小孩子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得意楼主进退两难,她才会乖乖的按着自己的意思去做。   如果得意楼主拒绝他,就证明得意楼主不过是披着一张假的老虎皮,本质不过是一只小花猫而已。   如果得意楼主答应他,则坐实了傲慢无礼的评价,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白归鹤一面等待着得意楼主的答案,一面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与小悦和赫连英斗呆在一起的秦泊然则是坐立难安,他的确一直希望能有一个人来告诉得意楼主是非对错,可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自己的师尊白归鹤。   在白归鹤身旁接受多年的教导,秦泊然对白归鹤的个性十分清楚,方才一席话足以证明白归鹤十分看好自己妹妹的才能,更能证明谢芳尘已经惹怒他了。   白归鹤还在忍耐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得意楼主看上去还年幼,所以白归鹤不打算与她一般见识。   可无论是谁,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哪怕得意楼主并非真的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秦泊然还是忍不住会为她担心。   他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去告诉得意楼主什么是正邪是非,更不希望得意楼主未来像他一样只能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一错再错。   正因如此,秦泊然比任何人都更关注得意楼主的回答。   面对白归鹤的逼问,得意楼主却不如他人所想的那样紧张,反而完全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从她的回答当中就知道她并没有把白归鹤的警告放在心上:“哪有一上来就直接挑战主将的道理?又不是在沙场上大战,这里完全不适用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得意楼主在否决了白归鹤先前的提议之后又紧接着说道:“若是我赢了,九息宗岂不是颜面扫地?总该先派几个虾兵蟹将热热场,若是我输了,就能显出是九息宗依然雄风振振天下第一不是吗?”   赵梓赟在得意楼主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姑娘肯定不简单,现在直接与她对上,更是能直观的感受到她的难缠之处。   得意楼主的回答让赵梓赟头疼不已,面对白归鹤的质问,根本没有人能够和秦泊然的这个妹妹一样不但答应,而且还会趁机提出自己的条件,她所提出的条件,甚至附加了结局,不论结局如何,世人都只会按照她的预判去思考,当真是给九息宗惹了一个大麻烦。   如果九息宗的弟子输给她,别人对九息宗会有多么的失望可想而知。   赵梓赟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浑身发冷,眼前的小姑娘,当真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的小女孩儿吗?   如果她真的只有十六岁,那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多智近妖。   原本骑虎难下的应该是这个不懂天高地厚的小女孩儿才对,可她偏偏只依靠短短一句话就与九息宗完成了立场的交换,现在为难的成了九息宗,擅长口舌争锋,又有强大的剑术底子,赵梓赟明白眼前的对手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就在赵梓赟与白归鹤商量的时候,得意楼主却掀开了秦泊然所在包厢的纱帘自顾自的走了进去,完全不顾身后恶鬼宗弟子吓了一大跳的神色。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得意楼主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就是咻忽一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然后缓步走进了秦泊然所在的包厢。   恶鬼宗布置在潇湘云雨的阵法不但可以将客人彼此隔绝保护客人的隐私,也能够掌控客人的动向以防不轨之徒的出现,可是现在,阵法竟然没有被惊动,负责守卫的恶鬼宗弟子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得意楼主的出现,让秦泊然内心百位陈杂,他想对得意楼主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又能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的听着得意楼主开口。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得意楼主的话语里有提醒与警告,显然不愿意在此耽搁太多的时间,或许她将问题抛给九息宗,就是为了争取到这片刻的时间:“赫连斐玺从来不是赫连英斗最大的威胁,如果不能在这三天之内想到方法,那你永远也救不了他。”   谁才是赫连英斗最大的阻碍,秦泊然早已心知肚明,在他被提醒重新审视自己逆转时序的行动的时候就发现了。   赫连英斗是墨无英亲自分裂出去送入轮回的灵魂碎片,为的就是一个能在未来重生的机会,所以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了的!   除了妖魔族是一个意外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早已注定。   只有赫连英斗死去,九星一线才会现世被人发现,只有启动九星一线让时间逆转,分裂的灵魂才会合二为一出现在秘境当中,赫连英斗的复活,也意味这墨无英的归来。   这一切,早已在千万年前就注定了!   他不过是被命运女神选中的那一只手,成为墨无英棋局上的棋子,赫连英斗的生死,从头至尾都是墨无英的一场算计。   谁才是墨无英最大的阻碍?答案已经昭然!   “我会帮你将所有人留在这个会场当中,尽力拖延夺灵君的行动。”得意楼主看着他:“这是你们与夺灵君的战斗,能活多少人,会死多少人,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曾经有人评价你‘国士无双’,对这个评价我一直都持保留的态度,我不知你在不在乎这个评价,但你一定明白‘国士’效忠的对象是谁。”   为了节约时间,得意楼主用眼神制止了赫连英斗与秦泊然想要提问的欲望,语速逐渐加快。   “提醒两件事,第一,妖魔族大军已经准备降临了;第二,赫连斐玺被人救走了。”   “你们要想清楚,妖魔族、夺灵君、赫连斐玺究竟是才是你们最应该针对的对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许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早已勾结在一起,万事请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圆回来了_(:зゝ∠)_ 第179章 壹佰柒拾陆   得意楼主说完之后没有任何逗留的消失在了包厢之内,只留下相对无言的赫连英斗与秦泊然,以及对外界的危险一无所知却一脸惊慌的小悦。   看着无措的秦泊然,赫连英斗发现他鬓角的白发更多了,这让赫连英斗想起了前世帮助自己争夺天下平定乱世的那位翩翩公子。   当初的秦泊然,在他身旁真正做到了夙兴夜寐,鞠躬尽瘁。   走上前去,赫连英斗拍了拍秦泊然的肩膀,要秦泊然看到他坚定的眼光,要让秦泊然看到他眼中如火炬耀眼的星光:“秦公子放心,这次我不会再失败,无论我能活多久,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的付出付之东流,就算我死,也要先将这令百姓痛苦的战火弥平!”   秦泊然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知道这个男人向来言出必行。   “我对三殿下向来比对自己更有信心,时间不多了,殿下应该先召集人马拟定行动的方略,以备万一。”说着,秦泊然笑出声来,带着看破了的释然:“至于我,生死有命成败在天,只能做到问心无愧。”   秦泊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得意楼主要在选择折磨了自己的内心之后又来帮助自己,可就算收下了这份恩情,他也没有办法对得意楼主的所作所为释然。   得意楼主一日不放小悦真正的自由,他们之间就会一直有龃龉。   秦泊然甚至想不明白得意楼主为什么对小悦的生死偏偏如此在意,她所展露出的态度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与个性?   小悦真的是在未来杀死得意楼主的人吗?这当中难道还有别的隐情?或者得意楼主又在打什么主意?小悦是她打算设下的局中一颗重要的棋子?   无论怎样猜测,都没有足够的情报能够支持他的猜测,想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功夫而已。   对现在的秦泊然来说,保护赫连英斗的性命才是他的第一要务,所以哪怕对不起小悦,也只能将小悦的事情暂时搁下。   “对不起,小悦。”秦泊然看着她,真诚的道歉:“我会想办法让你从我妹妹的手中解脱出来,但是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愿意等一段时间吗?”   “好。”小悦乖乖点头,不哭也不闹。   眼前带着恶鬼面具的大哥哥虽然在语言上抛弃了她,却在行动上保护着他,是真正的在为她着想。   因为生活中太多的痛苦与磨难,小悦知道即使在开始这个大哥哥在嘴巴上将她卖出那也是为了保护她,即使到最后她等不到他,她也不会伤心难过,因为她知道,大哥哥一定尽力了。   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都看在眼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人心总会有取舍,秦泊然认为这就是关在每个人内心的一头猛兽,因为种种原因,总有一部分人会变成牺牲品,就算修道多年,他也没有办法一视同仁。   一个人的自由如何能与一群人的未来相提并论?   现实从来残酷,太多的人只能被选择,却无法选择他们自己的人生。   所以他只能选择赫连英斗,因为赫连英斗的身上有希望,他知道赫连英斗会将希望的火苗散播到更多的地方。   赫连英斗有这能够让更多的人掌握自己人生的能力,这就是赫连英斗身上最宝贵的价值。   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只要世界不被毁灭,善恶美丑的对照就会一直存在。   但若因此就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让自己的信仰熄灭,那就成了懦夫。   世上总会有先行者,用自己的生命为后来人开辟出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秦泊然知道赫连英斗一定能够成为那个先行者,所以赫连英斗值得他豁尽性命去保护。   既然纠葛存在与赫连英斗、墨无英与夺灵君身上,那拯救赫连英斗的方法必然也在他们三人之上。   秦泊然记得得意楼主为了挑衅自己说过将消灭赫连英斗的方法送给了夺灵君的话,那是否只要知道了消灭赫连英斗的方法,就能推敲出拯救赫连英斗的方法?   方才得意楼主对他提起“国士无双”的赞美,可他从来不从在乎过那样的虚名,人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盖棺之后如何定论是别人的事情。   即使得意楼主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九息宗依然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   原本没有了呼吸的秦泊然此刻却觉得自己产生了呼吸困难的错觉,对身旁的赫连英斗说道:“我想出去透透气。”   赫连英斗并不放心在这个时候让秦泊然一个人离开,一直以来他与秦泊然都是患难与共的战友,何况秦泊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赫连英斗不想让秦泊然一个人面对问题,况且这原本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不该成为秦泊然肩膀上的负累。   “我陪你去。”一直以来,赫连英斗都不希望他与秦泊然的关系只能在君臣上面点到为止,他更愿意与秦泊然成为至交好友,身居高位的他注定没有什么朋友,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珍惜秦泊然的存在。   “好。”秦泊然并没有拒绝赫连英斗的好意,而是带着他与小悦一起离开了潇湘云雨漫步在夜昙镇的街道上。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九息宗的商量总算有了结果,贺敏第一个跳上了擂台,一身女侠风范的她对得意楼主喊话:“九息宗贺敏,请教谢姑娘!”   被人喊话后的得意楼主并没有立刻露面,而是以颇为嫌弃的口气回应道:“一个太少,还是多来几个吧,那样你们的胜算还能大一点,否则只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而已。”   得意楼主明目张胆的嫌弃让贺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般看轻过了,更过分的是谢芳尘看轻的并不只是她一人,而是整个九息宗。   做为东胜神洲的十大宗门之首,九息宗弟子何时受过这样的闲气?   全都是一副愤愤不平准备向得意楼主讨要个说法的模样,九息宗弟子被挑动战意与怒火的模样更是让赵梓赟忧心,这般不平的心境,怎能是那个藏在纱幔之后的小姑娘的对手?   藏身纱幔之后,得意楼主慢慢带上了一直伴随她左右的黄金面具,手握藏在明玥幻竹,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安静的等待着合适的出场时机。   秦泊然与赫连英斗带着小悦离开了喧闹的潇湘云雨,走在夜昙镇安静的街道上,三人步行缓缓,远看显得十分的温馨。   这样清闲又能让内心得到放松的时刻,不论是秦泊然还是赫连英斗都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曾经,赫连英斗有在行军的间隙想过总有一天要带着自己的妻子与孩子一起漫步在恢复太平的御天府的大街上,希望能够与他们一起在正月十五数河灯,在七月初七放孔明长灯。   现在的赫连英斗却不敢再做那样的美梦,当恢复记忆之后,他就决定不再要孩子了,也不会成亲。   他想要做的事情只会拖累自己的家人,他早已决定要独自一人过完这一生,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此时此刻感受到的安宁,也许是上苍对他的补偿,哪怕走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他梦中的孩子与妻子,他依然感激上苍的爱怜。   如今的他不敢再奢望与妻儿一同观花灯过乞巧的日子,但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不该和他一样只能拥有孤独的人生闷闷不乐的活在这个世上,他们应该过的是合家欢乐的日子,而不是家破人亡后不得不背井离乡。   在这漫步的时间里,赫连英斗想了很多,想到了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更多的时间却是用来感受此刻的安宁,他会一直把此时此刻感受到的一切牢牢的印在脑海中,这是全天下人都应该拥有的感觉。   让人幸福的时间总是短暂,最不希望被人打扰的时候总会有麻烦的事情上门拜访,他们三人一条长街还没有完全走到头,就被夺灵君派来的人马追上。   “三殿下、秦公子,宗主有请。”   对视一眼,赫连英斗开口回答:“带路吧。”   是不是鸿门宴,总要去了才知道。   “两位这边请。”   带着小悦,秦泊然与赫连英斗两人不得不折返潇湘云雨,不过恶鬼宗弟子并没有带着他们两人走正门,而是拐入了一条小道,那里有一扇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校门,却直达夺灵君居住的院落。   从小门进入之前,秦泊然不停的观察着小道周围的环境,越是仔细,内心的疑惑就越发的明显,这样的格局实在是太过奇怪,让他开始怀疑究竟是潇湘云雨坐落在夜昙镇,还是夜昙镇被潇湘云雨所包围?   小门推开,就能看到夺灵君站在院落当中,早已备下茶宴,背对着他们几人。   “请。”恶鬼宗弟子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而当赫连英斗与秦泊然踏入小门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法力将他们二人分开,两人顿时陷入到两个不同的玄异空间当中,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不同的人。   “墨无英,卓天华回来看你了。”听到夺灵君开口的赫连英斗脑袋顿时昏沉,瞬间失去了意识陷入黑暗当中,当他在睁开眼,他已经成为了奉天王。   “好友,好久不见。”   而在另一边,站在秦泊然面前的也是熟人,一个是前些日子被他打成重伤昏迷不醒的赫连斐玺,一个是方才背对着他们站立夺灵君。   秦泊然听他们两人前后开口。   “秦公子,这一次你失算了。”   “墨无英想要一个卓天华,我就给他一个卓天华,你欢喜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喜欢看夺灵君欺负赫连英斗和秦泊然   看到他们两个要倒霉,我就放心了:) 第180章 壹佰柒拾柒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措手不及。   秦泊然在地面陷落的瞬间下意识的将小悦保护在了自己身后,鬼莹长剑闪烁着的银色光芒有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秦泊然警惕到了极致的模样让夺灵君勾起了嘴角,又故作无奈的叹息:“我宴请秦公子,可不是为了与秦公子论剑。”   “宴无好宴,三殿下在哪里?”   “秦公子,你这样就无趣了。”夺灵君显得十分无奈:“我不是说了吗,他想要卓天华,我便给他一个卓天华,只是不知道卓天华想要见到的人是不是他。”   不等秦泊然开口再度追问赫连英斗的下落,站在夺灵君身旁一脸郁色的赫连斐玺抢着开口:“秦泊然,与其担心我三弟,不如先担心你自己。”   见到完好无损的赫连斐玺,秦泊然并不觉得意外,如果赫连斐玺轻而易举的就能被除去,那当初登上御龙王宝座的人就不会是赫连斐玺。   也许在他冲动的那天晚上,赫连斐玺已经算准了他的心软。   今天想起来,那天晚上如此简单的就能闯入赫连斐玺的行馆根本就是一个圈套,如今的赫连斐玺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夺灵君联手。   但他不会让这联盟的时间存在得太久。   “那晚的一剑,当真令人难忘,我不是知恩不报之人,所以今日才会一同来宴请你。”撕破脸皮后的赫连斐玺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秦泊然的厌恶:“没有你的那一剑,我也无法与夺灵君成为朋友。”   “与虎谋皮不过是自取灭亡的前奏。”即便现在是在夺灵君的面前,秦泊然也不避讳:“这个道理相信大殿下比我更清楚。”   “与虎谋皮是自取灭亡,与狼共舞就安全了吗?”   “如果不是狼子野心,又怎么会招来祸患?”赫连斐玺的相逼并不能吓唬到秦泊然,反而更加激起了秦泊然的都只:“大殿下是打算将这御龙王朝的山河拱手让人,而非世代传承了吗?”   “秦泊然,你不觉得自己操心的范围也太宽了一些?”赫连斐玺冷哼一声,对秦泊然的态度越发的刻薄。   与夺灵君这样的人谈合作,永远也不要妄想玩出空手套白狼的把戏,赫连斐玺自然对夺灵君许下了重诺,攘外必先安内,所以赫连斐玺与夺灵君结成联盟,一同对付赫连英斗。   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在消灭赫连英斗的同时还能消耗夺灵君的部分战力,这在赫连斐玺看来是一举两得的买卖,至于拱手让人的那部分土地,总会有收复的一天。   不只是夺灵君拿走的那一部分,御龙王朝内内修仙宗门强行掠夺走的土地,他都会将它们收回。   想要在御龙王朝的土地上生存,就要遵循御龙王朝的法令,谁都不能例外。   “打点相爱若是心中无愧,又何必对我疾言厉色?”秦泊然轻瞥了一旁的夺灵君一眼:“以利益为根基的联盟从来都不牢靠,更何况只是虚假的承诺呢?”   夺灵君并没有把秦泊然的挑拨离间放在心上,而是问他:“既然秦公子认为以利益为根基的联盟都是可以拆解的,那秦公子打算如何拆?”   这话如同给赫连斐玺吃了一颗定心丸,无论夺灵君打算做什么,以现在的状况来看都不是要与他翻脸的意思,现在要做的不过是与夺灵君一同针对秦泊然。   只要秦泊然一死,就没有人能在他要杀掉赫连英斗这件事上使绊子,御龙王朝依然是他赫连斐玺的天下。   “无论我提出怎样的交换条件,都不可能令夺灵君满意。”秦泊然早已窥破了夺灵君的心思:“用法阵隔开我与三殿下,又愿意同我说这么多,夺灵君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夺灵君还在考虑,要不要以灭魂术杀了三殿下。”   “你果然令人头疼,可惜现在的你除了在这里陪我喝茶,又能做些什么?”夺灵君面露笑容,他最爱看别人无能为力时候的模样,虽然现在看不到秦泊然的脸,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象那张被遮起来的脸上会出现怎样的神情,更不妨碍他欣赏眼前人故作镇定的模样。   “我虽没有办法,但我相信三殿下。”秦泊然在给夺灵君施加压力的时候也是在说服自己:“三殿下从不食言,况且三殿下并不只是三殿下而已。”   秦泊然的话让夺灵君大笑出声,好半天后才对秦泊然说道:“天真的你,并不了解灭魂术。”   “何必为未知的事物烦心?我只需要相信三殿下就足够了。”   “你就真的不想了解什么是灭魂术?”   “若是夺灵君不吝赐教,秦泊然愿意洗耳恭听。”   “就不知你听完后,还能保持几分的镇定?”   “秦泊然会努力,不让夺灵君失望。”   “哈,站着说话非是待客之道,秦公子还是收起鬼莹,与这位奇特的小姑娘一同入座吧。”   “多谢。”   即使落座,秦泊然也没有卸下防备,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寻找阵眼,想着破开眼前阵法的方法。   赫连斐玺虽然不满夺灵君没有立刻杀掉秦泊然,但也不敢在夺灵君面前造次,他与夺灵君虽然说是合作关系,但他自身的实力却不足夺灵君十分之一,到底是谁设计了谁,明眼人一目了然。   缓缓倒上一杯茶,夺灵君将主人家的清闲雅致体现得淋漓尽致:“喝茶吧,我怕事情说完,秦公子连喝茶的心思都没有了。”   “秦泊然谢过夺灵君的体恤,夺灵君何不长话短说,否则这杯茶该冷了。”   “热茶容易烫伤嘴,冷茶正好。”赫连斐玺瞥了秦泊然一眼,满是厌恶与不屑:“你一个修道人,难道连这点耐性都没有?”   秦泊然不与赫连斐玺计较,轻描淡写:“不过是个人喜好不同罢了。”   说不过秦泊然,赫连斐玺暗自恼恨,除了冷哼一声之外,却不知该如何对付泰然自若的秦泊然。   秦泊然不理会赫连斐玺,而是对夺灵君说道:“我想夺灵君也不愿意耽搁太多的时间,贵客即将到来,您可不是喜欢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的人啊。”   “不过是入不了烟的妖魔族小将,比起他们,秦公子才是我心中的大敌。”夺灵君故作惊怕的模样,似笑非笑:“武力可以用武力来臣服,智慧却未必如此,对付蛮族,靠肌肉就足够了,对付秦公子,我却无十足的把握。”   “秦泊然一个私人,也会让夺灵君害怕?”秦泊然并不怕暴露自己的真实状况,相反这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就是因为秦公子已经死了,所以才让人害怕不是吗?”夺灵君叹气:“杀天下数万万生灵对我而言易如反掌,可却杀不掉一个私人,这怎能不让我心惊、害怕?”   “夺灵君既然已经掌握了灭魂术,又何愁对付不了我?”   “谁又知道那灭魂术究竟是真是假?就算与典籍记载相同,难保没有被聪明人做过手脚。”   “所以,夺灵君所怕的并不是我这个私人,而是送上灭魂术的人,不知她做了什么,让夺灵君恐惧至此,要将我作为人质?”夺灵君话中的漏洞让秦泊然福至心灵,想起了得意楼主说过的话,心中多了几分底气,语气变得轻快:“夺灵君莫不是害怕她抢在您之前,杀了奉天王?”   “墨无英是我的敌人,杀他的人只能是我!”秦泊然的话惹恼了夺灵君:“这个世上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杀他!”   “那夺灵君现在孩子啊等什么?”夺灵君的怒火并不能让秦泊然害怕:“不怕自己的替身不懂事吗?”   “什么意思?”看着秦泊然的夺灵君眯起了双眼,已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就算他杀不了已死的秦泊然,也不代表他无法对秦泊然造成伤害。   紧张的人换成夺灵君,秦泊然自然就放松了。   “夺灵君忘了吗?您方才对我说过,会给三殿下一个卓天华,可是卓天华不就是你自己吗?”   夺灵君没有想到,第一个承认他是卓天华的人,竟然会是这个对他只有一知半解的秦泊然,嘴上抹蜜,手中必然有刀,夺灵君安静的看着秦泊然。   “一人两分,同陷两阵,夺灵君难道不觉得自己托大了吗?”秦泊然故意多看了赫连斐玺一眼:“虎豹豺狼,最擅长趁虚而入。”   即使是被威胁,夺灵君也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反问秦泊然:“不知秦公子又是什么?”   “我自然是擒虎杀狼的猎人。”手握茶杯,秦泊然看着夺灵君:“我已知晓夺灵君的目的,奉劝一句,请您停手吧。”   “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夺灵君挑了挑眉毛,好似很疑惑:“我又为何要停手?”   “在别人看来,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要趁乱在东胜神洲为恶鬼宗争的一席之地,但我知道,这不过是您在故布疑阵,让他人察觉不到您的真正目的。”   “是吗?”   “当然。”秦泊然看着夺灵君:“您的最终目的,是天下大乱。”   秦泊然的话音落下,院子里一片寂静,赫连斐玺内心惊疑不定,不知秦泊然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一直把玩着茶杯的夺灵君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阴狠,秦泊然这个人果然不能小瞧,但是就算自己的目的已经被看破,那又怎样?现在的秦泊然照样是无能为力。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现在还不够乱码?”夺灵君叹息一声:“秦公子可不要污蔑好人啊,别忘了这世上最后一片桃花源是谁开辟的。”   “乱,但还不够乱。”秦泊然并不在乎夺灵君口中的威胁,继续往下说:“比起万年前三界相通、妖魔横行的世界,如今这个世界在您的眼中还不够乱。”   “制造混乱,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夺灵君并无半点心思被戳破之后的尴尬,显得十分镇定:“谁不爱过太平日子?”   “您制造混乱让世界变成万年前的模样,只是为了与奉天王进行一场公平的对决。”秦泊然直视夺灵君:“你不喜欢胜之不武,所以你要让墨无英得到三殿下拥有的一切,重现你们万年前的恩怨,但您可知,三殿下与奉天王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否则奉天王也无法依靠三殿下的躯壳重生。”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在秦泊然说话的时候,夺灵君已经放下了茶杯,脸色阴沉。   “灭魂术杀的是一个人的神魂,而三殿下与奉天王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其中一个死了,另外一个照样活不了,所以,为了您的最终目的,您该停手了。”   “看来不听你的话是不行了?”夺灵君阴沉的脸色几乎能滴下水来,微微眯起的双眼是发怒的前兆:“到手的猎物却要我亲自放生,秦公子当真好口才。”   “秦泊然不敢当,不过是陈述利弊,我相信夺灵君非是一般人。”   “我该感激你如此看得起我,所以我要还你一份谢礼。”一抹亮光瞬间没入了秦泊然身边小悦的额头:“这个奇特的小姑娘身上的禁咒我已经解开了,现在她才是真正的自由,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潇湘云雨内真正的好戏,现在才正式上演。”   “多谢夺灵君。”   “不用说谢,我怕你将来会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夺灵君注视着小悦:“杀戮的禁制被彻底解除,真正的太平越来越远了。”   不理会夺灵君刻意的暗示,秦泊然带着小悦站了起来,辞别夺灵君,在赫连斐玺的怒视下安然无恙的离开了小院,走得潇洒。   “他们可是最危险的敌人,夺灵君难道你真的就这样放他们离开?”没能让秦泊然受到伤害让赫连斐玺愤怒不已,他原本一直想要借夺灵君之手向秦泊然复仇,不曾想到夺灵君竟然让秦泊然安然离开,这让他无法咽下这口气,当即在夺灵君面前发了火。   “秦泊然提出的条件最诱人,我当然要向他妥协。”夺灵君无视了赫连斐玺的怒火:“你连靠自己报仇的信心都没有,又怎让我相信你的实力与诚意?”   “当初我们说好,以御龙三分之一的面积换你助我登基,帮我消灭敌人,难道你要反悔?”   “不可以吗?”比起赫连斐玺的怒火中烧,品茶的夺灵君显得十分平静:“倘若连御龙王朝都不存在了,你的许诺不就成了一句虚言吗?”   “你!你当真要搅得整个天下大乱?!”赫连斐玺内心冰凉,脊背窜上一股冻骨的凉意。   “你连拔剑质问我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要求我要对你另眼相待?”放下茶杯,夺灵君的眼中有毫不掩饰的轻蔑:“只有狮子的怒火才会让人正视,现在我们的同盟该终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赫连斐玺,被夺灵君罢了一道╮(╯_╰)╭   写好一个故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写完一个故事更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结,究竟要如何平衡好与完成之间的关系,一个故事中如果容纳了太多的人物就容易变得拖沓,但是时至今日想要修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写,但是写出来的东西如果连自己都不满意,又如何打动别人,所以我决定从前一章开始不再追求所谓的字数,也不去理会网文的节奏,我想要表达的东西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也许快节奏的网文本来就不适合我,浮光掠影的阅读始终得不到极致的快乐,一个好的故事必定是在数年之后回想起来还能让人会心一笑的,但我写不出这样的故事,所以只能不断的去写磨炼自己的写作能力,情节的张弛,逻辑的行文方式、以及人物的刻画,越是往下写就越能发现自己的浅薄,用词重复而无力,无法掌握自己笔下的人物,判断不出该在什么时候转折什么时候停止,真的是越写月没有自信,但既然写了就不能停下来,反正这文已经够冷了,我也不在乎多花点时间,都快到结局的地方了,就算前面有再多的不完美,最后关头总希望能够写得好一些,所以从今天开始不一定会日更,只是更新时间依然是老时间21:21:21不变,在这最后的关头,我总想好不容易编出来的故事能够有一个不算太差的结尾,我不想写烂尾的文章,请大家见谅,在这最后关头,我好不容易才看清楚自己笔下的人物究竟想要什么,我不希望辜负他们的存在,毕竟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想想他们也会觉得高兴,以上~ 第181章 壹佰柒拾捌   当夺灵君转过背来的时候,被锁链捆绑全身的墨无英正好睁开了双眼,他脚底下泛着红黑色光芒的法阵瞬间破碎,将他与外界隔绝的黑暗转眼消失。   带来光明的天光倾泻下来,照亮了彼此对视的两人,一人负手而立,一人盘坐于地,虽然谁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两人之间却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簌簌风声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声音,轻抚长发的冷风也如同紧贴咽喉的薄刃一样令人颤栗,无形的杀意就藏在冷风之中。   良久,还是夺灵君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魔气,锁链在他说话的声音间断裂:“你离开吧,我的对手该是完整的墨无英,而不是只有他一半力量的废人。”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道理你应该比孤更清楚。”   “一魂双分,就是你对我的仁慈?”夺灵君冷哼:“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只有完整的墨无英,才配做我夺灵君的对手。”   在夺灵君说话的时候,墨无英慢慢站了起来,他的身上带有上位者一贯的自信与傲然,哪怕刚刚才沦为阶下囚,也不能让他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就是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最令夺灵君厌恶,然后警惕。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敌人拥有这样的自信,因为这意味着知彼。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以夺灵君讨厌墨无英,这是一个令人又厌恶又忌惮的敌人。   然后夺灵君听到了墨无英对他说的话,无关一魂双分的事情,无关他的算计,也无关他们过去说不清道不明理不出的恩恩怨怨。   夺灵君听到墨无英对他说:“孤与你还可以是朋友。”   墨无英用的是陈述句,他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说这个世上谁还能让他吐露真心,除了夺灵君他想不出第二个人,所以墨无英又补上了一句:“因为卓天华是个君子。”   过去的对错,史书已经有了定论,墨无英并不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任何的辩解,更没有想过颠覆史书的记载。   墨无英曾经想的是用毁灭世界的代价颠覆历史,可是他转生成了赫连英斗,这唯一脱离了计划的变数,让他产生了改变。   原本的他,只是不想要曾经追随他的臣子在为东胜神洲的太平牺牲之后,还要背负千古骂名。   墨无英所有的怨气,不过于此。   可是,在史书中背负了污名的又何止是他与他的一帮弟兄?   所以,墨无英不再将自己的心思放在颠覆神州这件事上面,因为他遇见了自己的好友以及敌人。   墨无英知道自己曾经对不起一个叫做卓天华的男人,也记得一个名叫夺灵君的男人带领一个命叫   恶鬼宗的门派踏平了奉天王朝的每一寸土地,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对奉天王朝的一切进行打压。   史官奉命对奉天王朝极尽污蔑与扭曲,世人早已不记得是谁带来了最初的和平。   墨无英欠卓天华的,在世人第一次对奉天王朝恶言相加的时候就还尽了。   墨无英从来不欠夺灵君,因为夺灵君不是卓天华。   如果夺灵君已经消灭了卓天华,墨无英明白自己只有杀掉夺灵君才能告慰卓天华的在天之灵。   如果卓天华还在世上,那墨无英一定会找到他,他们之间应该做个了断。   现在站在墨无英面前的这个人,不全是卓天华,就像他虽然名叫墨无英承袭了墨无英所有的记忆与情感,也不全是墨无英一样。   他们不愧是纠缠了一生一世的友敌,走上一条殊途同归的道路。   正因为墨无英重视卓天华,他才会对夺灵君说:“你不该放孤安然离开,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对自己的敌人施恩。”   夺灵君全然不把墨无英的挑衅放在心上,脸上的冷笑如同是在嘲讽墨无英的自大,更带有墨无英不完全承认他就是卓天华的愤怒。   所以夺灵君反刺了墨无英一句:“你这样算是安然吗?一日无法与赫连英斗融合,你就永远不是真正的墨无英,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夺灵君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恶意:“在你离开后还能安然吗?秦泊然要的从来不是墨无英,赫连英斗也从不想成为墨无英。”   墨无英却未露出半点羞恼,只是平静的与夺灵君错身而过:“孤是不是墨无英,你是不是卓天华,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夺灵君转身看着墨无英离开的背影:“希望你的答案,不会令人失望。”   离开小院的墨无英很快就回到了潇湘云雨内的观礼台,没有半点意外的见到了已经等候在这里的秦泊然,就连秦泊然说出口的话也未出乎他的意料:“你不是三殿下,你是奉天王。”   “你确实目光如炬,心思敏捷。”墨无英非但没有否认,而且十分自然的与秦泊然说起了过去,熟稔的如同他们是相互认识了许多年的老朋友:“你让孤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是故友的故,敌人的人?”墨无英是赫连英斗活下去最大的阻碍,对待墨无英,秦泊然自然不会太客气,就是因为墨无英,才让天下数万万生灵因为他的选择而无辜送命。   墨无英并不在意秦泊然的态度,对于他一个活过数万年的人来说,秦泊然不过是个刚刚出世不久的小孩子,没有一个老人会与一个婴儿计较。   所以他并不在乎,也不理会,而是对秦泊然说:“你想救他,就必须帮孤。”   “这不是条件。”秦泊然听得出墨无英的威胁。   “当然不是。”墨无英笑了,与赫连英斗的笑完全不一样,虽然他们两个长着相同的脸,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赫连英斗是一位王子,是一位争夺过天下却在最后放弃了所以没有登上王位就死了的王子。   就算赫连英斗有着死而复生的幸运,赫连英斗依然不曾为王。   墨无英是一位王,他是争夺过天下拥有过整个东胜神洲,最后却一无所用的王者。   就算墨无英最后一无所用,他依然是一位王者。   所以赫连英斗与墨无英就算用了同一张脸同一个躯体,他们依然不是同一个人。   墨无英看着秦泊然的目光与赫连英斗看着秦泊然的目光截然不同,他对秦泊然说的话也与对赫连英斗说的话不一样:“你若把孤的话当作是威胁,我也不会反对。”   “我相信奉天王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秦泊然看着墨无英,看着这个被历史掩埋过的传奇,他发现墨无英的身上并没有常人所想的那般狠厉,相反还带着几分阅尽世事的从容。   也许最让夺灵君忌惮的,就是墨无英身上这份从容。   谁都不会喜欢一个气定神闲的敌人,如果敌人气定神闲,那麻烦就要到手了。   秦泊然忽然有些同情夺灵君,也许夺灵君根本不知道墨无英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或许墨无英会对   夺灵君坦白,但夺灵君未必会相信。   秦泊然的话逗乐了墨无英,他低着头发出沉沉的笑声,是没有任何遮掩的愉悦:“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好了,你赢了孤就告诉你如何才能留下赫连英斗。”   “若是我输了呢?”秦泊然并不上当。   “若是你输了,不过是得不到消息而已。”   “我不赌。”秦泊然看着墨无英:“不等价的赌局就是骗局,如果奉天王不能替我想出个等价的筹码,那这个赌局我可不敢参与。”   “难道你看不出,这是孤的善心吗?”墨无英叹了口气:“做人善良一点又有何不可呢?”   “善良的人可以是三殿下,却绝不会是奉天王。”秦泊然不会在强大的敌人面前露怯,也不愿意按着对手的想法去做,对付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   说的越多,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一个人就算机关算尽,也没有办法记住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秦泊然可以记不住自己说过的话,但他一定会记住墨无英说的每一句话,因为得意楼主提醒过他,灭魂术的解法,就在潇湘云雨之中。   潇湘云雨中与灭魂术有关的人不多,始作俑者的得意楼主既然说出了线索就不会说出答案,可以排除。   剩下的三个人,一个是夺灵君、一个是墨无英、一个是赫连英斗。   夺灵君是施术者,他就断然不会不会救命。   答案便在墨无英与赫连英斗的身上,他们是相辅相成的一体双魂,一个醒来,一个入眠。   既然赫连英斗入眠,那答案就必定掌握在墨无英的手中。   就算墨无英愿意说出答案,可他未必愿意让好不容易入眠的赫连英斗苏醒。   要么同归于尽,要么融合为一。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秦泊然要的从来不是同归于尽,只是融合之后的赫连英斗,还会是秦泊然认识的那个赫连英斗吗?   那个时候,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奉天王墨无英,还是御龙三殿下赫连英斗?   “你想太多了。”墨无英一眼就看穿了秦泊然的所思所想,不由笑道:“孤既然敢赌,手里就一定有让你入局的筹码,你只想要赫连英斗,留下来的当然只会是赫连英斗。”   “这不可能。”秦泊然不相信:“你们是一体,缺少了任何一个,另一个都无法独活。”   “你很聪明,却还不够聪明。”即使被秦泊然再而三的反驳,墨无英也不见气恼,只是淡淡的笑着:“你不想入局,却想要答案,这可不是君子之风。”   “我当然只想要答案。”秦泊然的心思被戳破也不显得尴尬,反而十分的坦荡:“兵不厌诈,奉天王戎马一生我相信你更长于此道。”   “你的恭维,真是抹了蜜的□□。”墨无英无奈的叹气 :“好吧,孤认输,孤可以告知你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等着你的入局了。”   “奉天王请说。”就算只有一半,也令秦泊然心满意足,墨无英的话至少证明了确实有只留下赫连英斗的办法,这就已经足够让他心中的石头落地了。   也许,现在让赫连英斗沉睡,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解药在你身上。”墨无英并不喜欢故弄玄虚,承诺过的事情也从来言出必行,他这个人就算算计别人也不会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晓,不论做什么都有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所以墨无英直接告诉了秦泊然一半的答案,然后说:“入局,你赢,孤就告诉你该如何救他,你的筹码,就是灵楚秦氏千余人的性命。”   秦泊然并不奇怪墨无英会用秦氏作为压逼他的筹码,倘若留下来的人是墨无英,不止是秦氏,剩下的三个世家照样会被清算,新王登基,天下自然会有新的格局。   但墨无英不是新王,他只会比初出茅庐的新手老辣。   所以,不论秦泊然愿不愿意,这场赌局的赌注在墨无英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如果他输了,非但救不回赫连英斗的性命,甚至还会让更多的人赔上性命。   这场赌局,秦泊然没有输的余地。   所以,秦泊然选择反客为主,问墨无英:“我们赌什么?”   “眼前的战局,就是最好的赌局。”墨无英的眼睛落在了圆台上,得意楼主持剑而立,却又不肯出剑,完全没有把一直朝她叫嚣的贺敏看在眼里:“九息宗和得意楼主,究竟谁愿意赢?”   秦泊然蹙起了眉头,如果比实力,得意楼主的修为最低也有元婴,九息宗的一干弟子甚至连何洛长老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可是得意楼主的变数却在于她想不想赢,要不要赢?   “既然是孤提出的赌局,那就让你先选好了。”墨无英看着圆台上一触即发的战局,显得大方又从容,却在无形中给秦泊然施加了数道压力。   不了解得意楼主,就无法测度这场战斗的结局。   如果得意楼主要输,那就算三岁小孩前来对阵得意楼主也会输。   秦泊然明白,墨无英的举动看上去是谦让,实际确实威逼,不动神色的将他推入局势当中,然后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冷汗从秦泊然的额头上留下,心脏离开后的空洞不停的收缩,他从未看透过得意楼主,又怎会对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也许,墨无英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故意提出这样的赌局。   没有人中意一个对手会赢的赌局,赌博最大的特点就是变数,而得意楼主就是一个变数。   得意楼主若是想赢,就会赢得轻而易举。   得意楼主若是想输,就会输得理所当然。   猜不透,就是这场赌局最尖锐的设计,真正的赌注,却是在得意楼主的身上。   输赢两面,二分之一的机会,放在得意楼主身上,确能衍生出无数的变数。   在变数面前,所有的算计都没有意义,任何人都只能听天由命。   既然无奈,不如学学墨无英的这份从容,所以秦泊然忽然开启了玩笑:“我们这样,还不如抛个铜板,结局一目了然。”   “赌博若是如此,岂不是失了趣味。”墨无英笑着摇摇头:“我年少时也曾纵横赌场,一夜暴富的痴人说梦并不是人人好赌的原因,只有刺激性,才是人参与赌博的根本原因。”   墨无英对秦泊然说:“任何人都有冲动的一面,所有人都渴望刺激,所以没有人会不喜欢赌博。”   “小赌怡情,与奉天王这般的赌局,确是伤心又害命,让我如何不能细细思量?”   “九息宗的商量已经有了结果,你该下注了。”   把心一定,秦泊然落在得意楼主身上的目光变得坚定,又有几分无奈,全然不知得意楼主会给自己几分面子,却还是在九息宗的赵梓赟出声前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秦泊然只能赌,但他赌的不是得意楼主的输赢,而是灵楚秦氏在得意楼主的心里究竟占了多少分量。   所以秦泊然对墨无英说:“我赌得意楼主,赢。”   作者有话要说:   越是到最后越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写,希望不要秃顶…… 第182章 壹佰柒拾玖   墨无英微微垂下眼睑,因为秦泊然的答案笑了出来,脸上隐隐露出两个并不常见的酒窝,看着秦泊然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令人惊奇的宠溺。   墨无英看着秦泊然的眼神,就好似一个慈爱的长辈看着自己的晚辈。   “比起自己的师门,看来你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妹妹。”   秦泊然并不解释,而是平静的说道:“我只能相信她。”   墨无英对秦泊然的答案并不感到意外,看着圆台上的九息宗贺敏与得意楼主谢芳尘,眼里涌动着看不懂的光芒,好一会儿才对秦泊然说道:“希望她听到了你的声音。”   “就算没有听到,我也相信她能赢。”   “即使她的对手是你的师傅,剑神白归鹤?”   “九息宗从来不欺负人。”秦泊然看着对面吹拂的白纱,那里是九息宗所在的位置,贺敏的突然出现将他们的包厢暴露了:“师傅不会轻易露面。”   “是吗?”墨无英的脸上还挂有笑容,还多了几分神秘莫测:“谢芳尘早已激怒他了,难保他不会给谢芳尘一些教训。”   “得意楼主不会选择硬碰硬。”秦泊然说着挺起了胸膛:“我相信比起武道比拼,她更擅长运用自己的智慧。”   “也是,否则你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几乎要成了夺灵君在这个世上的傀儡。”赫连英斗垂下眼,看着秦泊然:“鬼王三宝的事情孤也听说过,当三宝合一,就是鬼王现世之时。”   “殿下想说我的死期已经将近了吗?”秦泊然显得十分坦然,已经认命。   “你真无趣。”墨无英摇摇头:“是了,你都是个死人了,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可一旦鬼王现世,你所有的付出就会付之一炬。”   “我相信奉天王,也相信三殿下。”秦泊然勾起了唇角,却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那抹笑容:“我还相信我妹妹,你们三个总有一个会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你就这么自信?”墨无英跳起了眉梢,语气带有怀疑。   “是。”秦泊然看着圆台上的得意楼主:“我相信你们三人。”   “相信我们什么?”墨无英抱起了手臂:“孤可不觉得自己的身上有能够令人信任的品质。”   “因为你是奉天王。”秦泊然看着他:“所以我相信你。”   “奉天王?”墨无英的语气里藏着三分嘲讽:“奉天而身败名裂,万世遭人唾骂?”   “你在乎吗?”秦泊然看着他:“如果在乎,你便不会成为奉天王。”   秦泊然的话让墨无英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当中,良久才对秦泊然说道:“孤开始后悔了。”   “奉天王真爱开玩笑。”秦泊然知道墨无英刚刚的话并非真心,便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看着对面轻轻晃动的白纱,秦泊然明白,九息宗已经做好了决定。   得意楼主一只手持剑,一只手背在身后,脸上的做工精致的黄金面具折射日光耀眼,白衣似雪,风轻轻吹过,飘飘似仙。   在九息宗派出的弟子闪现在圆台上之后,所有的纱帘都在瞬间被吹了起来挂在窗框上,将所有人的面容都漏了出来,显然这是恶鬼宗的意思,就算有人不满,也只能忍着。   “比武嘛,自然要看清楚一点,才好判断输赢,还请各位看客见谅。”恶鬼宗的主持人说得坦然,然后走上圆台,问九息宗的弟子与得意楼主:“诸位想要怎么比。”   “谢姑娘只是一个人,九息宗已经占了大便宜,比试的方式就由谢姑娘决定吧?”蓝可儿走到了贺敏跟前,向主持人回礼,顺便传达了方才赵梓赟交代给她的事情。   九息宗身为东胜神洲第一大宗门,自然要表现出第一大宗门的气度。   “多谢赵长老。”得意楼主一笑,面具底下的眼睛弯弯如新月:“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三局两胜,如何?”   “没有意见。”蓝可儿看着得意楼主,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不要被得意楼主的气场比下去,她不想输给得意楼主,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一局怎么比?”   “我来。”蓝可儿往前一步,站在了主持人的身侧:“要比什么,谢姑娘决定。”   看到蓝可儿迈出步子,得意楼主并未像先前嘲讽贺敏那样嘲讽蓝可儿,只是发出一声惊讶的感叹,随后说道:“我大哥就在看台上,仙姑可得好好表现。”   看台上说的话,能够清清楚楚的传到四面八方的观众的耳朵里,人群里随即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圆台上的蓝可儿却有一瞬间变了脸色,身体微微颤抖,只是一会儿又恢复了过来,笑道:“蓝可儿自然不让师门失望。”   站在秦泊然身旁的墨无英笑出声来:“你这个妹妹,当真没有长一颗比干之心?”   “她若长了一颗比干心,就不会这般为难我了。”秦泊然的语气里,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早该知道的,得意楼主最擅长动摇人心,显然这神来一笔将蓝可儿吓得不轻。   看着努力镇定的蓝可儿,秦泊然也不由得感慨,这个姑娘在经历了仙灵武塔的事情之后,确实成长了不少,长此以往,必成大器。   温室能够培育出美丽的花朵,但真正的绝色却长在山野里。   不经历风霜,就不会绽放真正的光华,不经过打磨,玉石与岩石并没有区别。   秦泊然能够感觉到,蓝可儿正在成长为一块光彩夺人的美玉。   “谢姑娘还没有做好决定吗?”蓝可儿也不想一直被动接招,开始主动发起攻击:“我听闻灵楚秦氏也前来观摩,想必谢姑娘也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失望。”   “仙姑放心,他们不在乎这点输赢的。”得意楼主却根本不在乎,完全不似蓝可儿方才那样尴尬:“相信他们也比较希望仙姑能赢,替他们好好教训我一顿。”   站在秦末秀旁边的秦泊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她还真有自知之明。”   因为秦泊兮的话,灵楚秦氏的弟子都笑了出来,连秦末秀都勾起了唇角:“这才是她的聪明之处。”   没能将住得意楼主,蓝可儿稍微有些不甘心,她隐藏得很好,十分和气的问:“谢姑娘有定数了吗?”   “当然。”得意楼主说话的同时,单手结印,一股水汽铺天盖地袭向四面八方,蹉跎剑虚晃一招与结印合成一体,一只奇特的生灵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得意楼主的面前。   那生灵如同一个粉嫩的小娃娃,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穿着一袭小黑袍,黑袍上的银线如同翻滚的波浪,他一出场,感觉现场的湿意更加明显。   在小娃娃的眉头上,有一个水纹印记。   眼尖的人立刻认出来小娃娃的来历,惊叫道:“水之精!”   见到水之精现世,不管是秦泊然还是墨无英,金不换还是夺灵君,所有的人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最后一块水之精出世的时间是珍宝阁上一次的拍卖会。   只是那个时候的水之精还跟石头一样,秦泊然还记得那场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参加过拍卖会的人都还记得那块水之精的模样。   金不换皱起了眉头,珍宝阁拍卖会上的物品都由他亲自过目,水之精的蕴化,至少还需要一百年的时间,得意楼主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能够让水之精提前蕴化?   水之精被召唤出来之后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得意楼主,显然是在等待得意楼主的指令,众人有些遗憾,这只水之精,显然是已经认主了。   想想得意楼主身后站着整个秦氏,见不得人的心思立刻消减了大半,他们却不知道看到水之精的现世,秦氏之人比他们还要惊讶。   得意楼主走上前两步,拍了拍浮在半空中的水之精的脑袋,对他说道:“这可是你第一次战斗,想要打败他,你就必须不断的磨炼自己。”   在水之精转身后,得意楼主又说:“你的对手,是个水灵根的修士,如果连她都无法打败,就更别说那个人了,去吧。”   看着蓝可儿,水之精的眼睛里燃烧强烈的斗志,盯着蓝可儿半点不肯放松。   得意楼主一笑:“由水之精替我出战,我要好好想一想第二局比什么。”   “好。”主持人没有半点废话,敲击锣鼓宣告比赛开始:“九息宗蓝可儿,对阵水之精。”   话音落下,脚下的大鼓立刻起了变化,化作了一个擂台的形状,得意楼主几人退离到了擂台之外,站在擂台外的花鼓上观战,擂台上只留下了蓝可儿与水之精。   面对传说中由水孕育出的精灵,蓝可儿不敢大意,召唤出自己的长剑,一声“得罪”之后先发夺人的朝着水之精冲了过去。   水之精由水孕育,浑身上下都是水,轻松躲过了蓝可儿的第一次攻击,他依然没有动,依然在观察。   盘坐在花鼓上的得意楼主完全不关系场上的输赢,甚至没有理会场上的战斗,低垂着脑袋,好似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秦泊然看着一副输赢无所谓模样的得意楼主,心中着实没底,又不想被墨无英看出来,只能强装镇定,小悦在他的身旁,紧紧的依偎着他,一双大眼睛看着擂台上的战局目不转睛。   看得目不转睛的并不是只有小悦一个人,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水之精着实吸引人眼球,五行精灵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可惜,水之精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他能够躲开蓝可儿试探性的攻击,却躲不开蓝可儿的全力猛攻,以及过去的日子里积累的或多或少的战斗经验。   更要命的是,也许是刚刚现世力量不够的原因,水之精的攻击就像是在打水仗,打出去的水球攻击力虽然也不算弱,但在蓝可儿跟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变长的水袖甩出去的威力更是与传说中完全不一致,传说中水之精打出的水袖可是有海啸一般的威力,现在莫说是海啸,甚至还没有到暴风雨的程度。   始终拿不下蓝可儿的水之精慢慢变得焦虑,攻击开始混乱起来,显然已经放弃了思考怎样对付眼前的敌人,他的乱打一气给了蓝可儿机会,卓准时机,蓝可儿一击必杀,将水之精打出了擂台的范围。   愤怒的水之精还想回去接着战斗,却被得意楼主给拉住了:“好了,你已经输了,看来短时间之内你是没办法打赢他了。”   听到得意楼主的话,水之精转过头来愤怒的瞪着得意楼主,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水之精这有愤怒又委屈的小表情着实可爱,让一众女修士看得心花怒放。   “战斗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况且你方才的表现哪里有半点水之精的气魄,想不到你才出世,就学会了怜香惜玉。”得意楼主故作叹息:“我知道仙姑长得很漂亮,但仙姑心里已经有人了,你方才扔的是什么?水珠?下的是什么,毛毛雨?活该被人嘲讽,好好回去反思。”   得意楼主越说话,水之精就越委屈,最后几乎抬不起头来,在得意楼主松口让他离开之后,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消失在了众人眼前,空气中的湿意也转瞬消失。   即使输了,得意楼主也很淡然,站起身来,对蓝可儿一笑:“多谢仙姑指教,我输得心服口服。”   虽然赢了,蓝可儿却并不觉得高兴,因为她赢的人并不是得意楼主,而是一只小小的水之精,看上去就像是在以大欺小一样。   赢过实力相当或者比自己强的人才能让人高兴,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   蓝可儿几乎笑不出来,却也不能生气,笑容有气无力,朝得意楼主回礼:“谢姑娘,承认。”   “仙姑不必有心理负担,我选择的战局,输赢自然由我一力承当。”   听到得意楼主的话,蓝可儿身体轻轻颤抖,她自以为是的伪装在得意楼主眼里什么都不是,这比被人扒光了衣服好不到哪里去。   主持人宣布胜利的话蓝可儿根本没有听进去,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赵梓赟看着蓝可儿的模样,皱起了眉头,明明赢了,与得意楼主比起来,蓝可儿却更像是一个失败者。   “第二局了,谢姑娘想比什么?”   “听闻九息宗的九息生灭阵天下无敌,不知今日可否领略风采?”输了一局的得意楼主并未露出失望的表情,一开口提出的要求就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一次开口的是看台上的赵梓赟:“姑娘,请三思。”   “赵长老放心,我已经思考了三十次了,果然还是想要见见九息生灭阵。”   “九息宗既然答应让姑娘做主,便由姑娘的意思吧。”说完,下令:“贺敏、蓝可儿、徐冷、徐凁、秦泊兮……你们九人上场。”   秦末秀在秦泊兮离开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可留情。”   “是。”   秦淑兰几人也在一旁小声的鼓励他,秦泊兮不自觉的看向秦泊然的方向,看到秦泊然微微点头,才安心的跟着自己的师兄师姐走上了擂台。   在九息宗的人马全都就绪之后,得意楼主又说:“我还有一个条件。”   “谢姑娘请说。”   “光是九息生灭阵太过无趣。”没有人想到输了一局的得意楼主竟然还能如此大言不惭的继续给自己提高挑战的难度:“今日有幸得见七彩霓裳与霓裳羽衣,想必夺灵君也改善了七彩霓裳阵,若是可以,我同样想要见识一番霓裳羽衣阵的威力。”   这个主持人可做不了主,连忙看向夺灵君的方向。   夺灵君与得意楼主对视片刻,点头答应:“允准了。”   “多谢。”   九息宗九位弟子,恶鬼宗十二位女弟子,得意楼主一个人要对付而是一个人,没有人认为她能赢。   更何况,九息生灭阵名声在外,方才的表演也证实了七彩霓裳与霓裳羽衣的不俗,还有恶鬼宗潇湘云雨十二位花魁的配合无间。   众人都想不明白,得意楼主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墨无英转头看着秦泊然:“你危险了。”   秦泊然神色不变:“我相信她。”   “在感人的兄妹情,也改变不了败北的事实。”   “三局两胜,这一局,还未开始。”秦泊然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得意楼主虽然得意洋洋,但从不自大。”   “是啊?”墨无英轻笑:“倒是让孤想起了一位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腰斩了,还好我没有放弃_(:зゝ∠)_   花公子与香公子已经成了我的精神支柱,估计我这辈子都长不大了_(:зゝ∠)_ 第183章 壹佰捌拾   秦泊然对墨无英口中的故人并没有兴趣,就算表面上镇定自若,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早已握成了拳头,藏在面具背后的眉头微微皱起,让他担心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根本就不想和墨无英聊天。   倘若身旁的这个人是赫连英斗,秦泊然还能轻松一些,可惜不是。   秦泊然的眼光投注在擂台上的两个人身上,一个是秦泊兮,一个是谢芳尘,与他流着相同的血液的两个人,他最牵挂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现在却成了对立的两方,刀剑相向,他只能赌得意楼主赢,却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输。   “你的心真是矛盾,孤允许你反悔。”墨无英只是轻轻一眼,就能看穿秦泊然的内心,哪怕秦泊然已经全副武装,也敌不过看了万年日升日落、月圆月缺的老鬼。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秦泊然完全不动摇,盘坐在软垫上,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一副坚持到底的模样:“我不会让感情左右理智,我已经受到足够的教训了。”   “你是觉得,因为孤,倒不如让赫连英斗在那个时候就死了?”   “不是。”秦泊然摇头:“我不会后悔我做过的事情。”   “但是你想后悔。”   “后悔有意义吗?”秦泊然目不斜视的看着擂台:“我不爱说如果,也不想尝尝它的滋味。”   “固执的人,总是容易被折断。”秦泊然的话让墨无英笑出声来,就像方才那样,如同看着一个初出江湖的晚辈:“如今玉碎瓦也难全,未来的日子,你要如何自处?”   “不劳奉天王操心,奉天王大可忘了秦泊然的存在。”   “你是难得有趣的人,孤怎能轻易忘却?”   “能在奉天王跟前留名,是秦泊然的荣幸。”   “看来,是你的妹妹把你教坏了。”墨无英叹气道:“你心情不好,孤不打扰,专心看戏吧。”   得意楼主的不知死活与不自量力真是让在场的人都大开了一番眼界,谁都不明白为什么得意楼主可以在先输了一局的情况下给自己增加挑战的难度,她就这么有自信?   在旁人看来,得意楼主的所作所为不是自信,是自负,更是自大,是注定失败的孤注一掷。   他们甚至认为,得意楼主是已经认输了才会提出这般的要求,因为九息生灭阵名声在外,由七彩霓裳阵改制的霓裳羽衣阵也是不俗的功法,到时候输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即使已经知道了比试的结果,却也没有人有离场的打算,他们想要看得意楼主是如何凄惨的输掉的,会不会哭着回去找家长告状。   一些将赌注压在得意楼主身上,打算来个剑走偏锋,一夜暴富的投机分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开到了无数的灵珠长了翅膀从自己眼前飞走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好似牙痛到了要人命的程度。   与九息宗的弟子和十二位花魁不同,得意楼主孤身而立,淡定非常,好似她面前面对的不是世上最强的两个阵法,而是一片空气。   秦泊然能看得出,得意楼主并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傲。   得意楼主足够孤傲,也足够强大,他可以放心一半。   既然九息宗说了由得意楼主做主,主持人自然只会询问得意楼主一人:“谢姑娘还有什么要求?”   “九息宗的弟子与潇湘云雨十二位花魁彼此并不认识,他们不需要时间熟悉一下彼此吗?免得等会儿打起来误伤自己人,那多不好看呀。”   “操心别人,不如操心自己!”不等九息宗的人与恶鬼宗的人开口,下面围观的看客就有跳出来唱衰得意楼主的:“一个人打二十一个,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小心待会儿被捅成筛子!”   “我为什么要看不起自己?”得意楼主勾起嘴角,一如既往的淡然:“如果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谁还会看得起我?”   看到那个因为得意楼主的话而哑口无言,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壮汉,秦泊然无奈的摇摇头,一般人可没有同得意楼主玩文字游戏的本事。   倘若诸子百家还存在,秦泊然坚信得意楼主一定会去名家门下。   白马非马的命题,从来都是得意楼主最擅长的口舌争利。   如果是比诡辩,秦泊然相信得意楼主一定稳赢。   秦泊然百分之百的相信,得意楼主愿意与刚才呛声的人搭话,内心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算计,他也能够保证,等会儿与得意楼主呛声的人一定会后悔到恨不得拔了自己的舌头。   舌头没有几斤几两,可人总是管不住它。   “你觉得我不会赢?”得意楼主忽视了那个壮汉涨红的脸色,寻常聊天一般的询问,仿佛刚才把人堵得说不出话来的人不是她一样:“为什么?”   “你会赢?这岂不是个笑话?!”方才的大汉却不长记性,得意楼主语气稍微有些不同,他就立马上钩了,脸上还带着嘲讽:“你只有一个人,九息宗派出的可是最杰出的弟子,再加上潇湘云雨的十二位花魁功夫亦是不俗,你怎么可能赢?”   “只有这个理由,你们就断定我会输?”   “九息生灭阵名声在外,垂髫至耄耋,谁不知道九息宗的九息生灭阵威震天下,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杀阵之一。”大汉夸奖起九息宗的时候显得精神奕奕,就算九息宗没有给他一文钱,他也觉得与有荣焉,哪怕他与九息宗的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   “还有呢?”得意楼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让大汉说话的兴致越来越高。   “霓裳羽衣阵是由夺灵君亲自由七彩霓裳阵改制的,方才七彩霓裳与霓彩羽衣加身的威力大家都见识到了,一个杀阵已经够呛,两个难道不是找死吗?”   “看来,你们都认为我会输喽?”   “你能赢吗?”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来打个赌好了。”得意楼主勾起了嘴角,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你们赌我输,我赌我赢,如何?”   得意楼主抛出的话却让大汉众人迟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上头的火气开始消退,思考着退路。   秦泊然看得出,得意楼主可没有想让那些人上了贼船还能跑的意思,当即手里拿出了十三颗灵珠,每一颗都有着和日光一半耀眼的颜色,谁都看得出,里面蕴藏的灵气不可估量,若能拥有当中的一颗,修行根本不需要去找什么灵山宝地,在哪里都可以感觉到极度充裕的灵气,一颗金色灵珠当中的灵气,至少能管一千年的时间。   这是真正的无价之宝,比只能由拥有水灵根的修士缔结契约的水之精还要珍贵。   得意楼主一下子拿出了十三颗金色灵珠,就是一万三千年的时间,这么庞大的灵气数量,不论是谁都会眼红。   只有金不换冷冷的瞥了得意楼主一眼,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秦泊然怀疑得意楼主提出的赌局是因为她已经听到了方才自己与墨无英的赌局,为了揶揄他们两人而想出来的新游戏。   得意楼主下的本足够大,能够引诱足够多的人上钩。   “记住了,你们只能赌我输,我赌我赢,否则赌局就不成立。”   “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人当即将自己的乾坤袋压在了桌子上,由恶鬼宗的弟子监督,赌局正式开始。   有人不解问得意楼主:“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能赢?既然你是灵楚秦氏的孩子,那你今年也不过二八而已,小小年纪,就这般自大,不怕丢了秦氏的颜面?”   “第一,秦氏的颜面可不是靠我撑起来的,也不会因为我一个外来人口而丢失殆尽,你这是误判了因果关系,想要以此惹怒秦氏派人对付我吗?”得意楼主并不上当,看着说话人的眼神叫人心里发毛。   因为少女的外表藏在了面具下,带出几分神秘感,而这份神秘感在她看着人的时候就变成了压迫感,秦泊然明白这也是得意楼主的战术之一。   果然是多智近妖么,难怪根本不愿意留在秦氏。   对得意楼主来说,留在一方小小的灵楚,就像将一头大象关入了关小猫的笼子,迟早有一天,那个笼子会配它的能力与体格撑破,对得意楼主来说,最广阔的天地,就是一片没有疆界的世界,所以秦氏才不没有强行让她留下。   若是强行让得意楼主留下,受伤的只会是秦氏。   “第二,台上所有人,除了我,还有谁能真正的掌控自己的命运?”得意楼主说话的时候完全不怕得罪人,而在他身后的两组人马,各自正对着自己的领头人,听从领头人的安排。   九息宗的领头人自然是赵梓赟,他正在安排战术。   恶鬼宗的十二位花魁,也正在认真聆听夺灵君的布局。   得意楼主的这一句话,却如一记惊雷,让现场骤然沉默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得意楼主的身上,有探究、有大量、有无奈、有嘲讽、有愤怒、有轻蔑,形形|色|色的人投注在得意楼主身上的目光都不一样。   只有秦泊然勾起唇角,他明白这就是得意楼主的本性,她有足够强大的资本,所以她从不把不配成为对手的人看在眼里。   这样的自大,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失败的前奏。   但是与得意楼主相处了一段时间,上辈子还追杀过得意楼主的秦泊然明白,这是得意楼主的战术之一。   现在得意楼主外显的年龄变小了,这自大战术的威力就更大了。   没有人会看轻一个元婴修士的自大,但谁也不会把一个十六岁小姑娘的自大放在心上,得意楼主必然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从外部向对手使诈,在所有人都以为战局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得意楼主却已经率先出击。   所有人都知道自大自负的人必败,得意楼主却不这样认为,有实力的人为什么不可以自大,虽然自谦是种美德,但自大也是人性的一部分。   有些人内敛,有些人外露,凭什么说外露的人不如内敛的人呢?   懦弱的人同样内敛,但却没有人因为懦弱的人说过内敛的人一句坏话。   可总是有人因为一些骄傲的天才而看清那些骄傲的人,就算骄傲的人赢了,也难得一句好话。   得意楼主就是要利用这样可笑的心理认知,让对手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她牵着鼻子走,就算赵梓赟与夺灵君发现了得意楼主的真正意图,现在也无能为力了,因为得意楼主不会给他们提醒自己队员的机会。   “他们也许地位高贵、富可敌国、美艳倾城、武功盖世,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够为自己做主。”就算秦泊兮就在九息宗的队伍里,得意楼主也没有要口下留情的意思,反而越说越过分:“你们都长着眼睛,也没有瞎掉,难道就看不见他们甚至不能为自己的战局做主,还要听从别人的安排,让人从旁协调指挥,可是一旦我们的战局打响,他们的领头人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战局瞬息万变,靠不了自己的人,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怎么会赢?”   得意楼主的话让秦泊然皱起了眉头,他在思考着得意楼主说这些话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得意楼主虽然看上去非常不靠谱,但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他的深意,在别人的一片嘘声当中,秦泊然一点一滴的回忆自己的曾经,将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与得意楼主现在所说的话对照。   在得意楼主依然用语言来蛊惑人心的时候,秦泊然暗沉了许久的心灵开始一点点的扫除了尘埃。   他记得有人曾经说过,单单依靠鬼莹与鬼王印是无法支持已死的他像个活人一样的存在在人世上,特地给他留下了一根灵骨。   灵骨是一个人的所有,失去了灵骨,一个人就会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不但如此,这个世界关于他的记忆也会全部消失。   而方才,得意楼主说:“战局瞬息万变,靠不了自己的人,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怎么会赢。”   将两件事串联在一起,他读懂了得意楼主想要表达的意思——能救赫连英斗的人,只有你自己,如果连你也无法救他,那就没有人能救他。   能救赫连英斗的人只有自己,而他只有一根灵骨。   秦泊然终于明白了得意楼主要说的话——破而后立,方得新生。   不破不立,要救赫连英斗,就必须让墨无英先死去,在墨无英死去之后,他才能用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救回赫连英斗。   秦泊然失笑,他就知道,得意楼主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凑热闹,他欠下的人情,好像更多了。   与得意楼主对赌的人依然在嘲笑得意楼主,得意楼主却不把他们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在赵梓赟与夺灵君皱起眉头要多交代几乎的时候,对恶鬼宗的主持人说道:“我希望比试现在就开始,可以吗?”   主持人回头看了夺灵君一眼,见夺灵君点头,便说:“当然,请谢姑娘上擂台。”   “那就……请指教了。”轻轻跃上擂台的得意楼主轻盈好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背在身后的手中的明玥幻竹的竹竿早已变成了细长尖锐的蹉跎剑。   日光照在蹉跎剑上,折射出的光芒晃花人眼,而金不换看到得意楼主手中的蹉跎剑,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眼中的大量更深,轻轻敲击起自己椅子的扶手,陷入了思考的世界中。   墨无英站在秦泊然身旁,看着自信满满的得意楼主,对身旁的秦泊然说道:“你这个妹妹,看来并不是孤认识的故人。”   “她只有十六岁,怎么可能是奉天王的故人?”   “是啊,那个人虽然孤傲,却不似她这般伶牙俐齿。”墨无英一笑:“更何况……仙魔路断裂,天上的武神,又怎么会出现在人间,看来是孤看走眼了。”   “奉天王竟然认识仙界的武神,真是令人意外。”   “在孤的时代,三界是相通的,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所以,奉天王依然打算将战火延烧到今日吗?”   “不是孤要放火,而是来自无间的复仇之火,已经要烧到赫连英斗的身上了。”秦泊然顺着墨无英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在天边的黑云,又接近了潇湘云雨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84章 壹佰捌拾壹   潇湘云雨内,好似除了墨无英与秦泊然两人,没有人注意到越来越接近的天边黑云,秦泊然原本放下的心,又变得沉甸甸的了,不论什么时候,老天爷总是在与他作对,自从答应帮助赫连英斗之后,几乎没有过过什么顺心如意的日子。   是不是连老天爷都觉得,赫连英斗不应该登基?   是不是连老天爷都认为,赫连英斗不该是那个荣登大位的人?   但这又如何?   按照天道的规则,人该顺遂自然的规律生存,从出生到壮年,再老去最后走向死亡才是人生的规律,可修真者偏偏要逆天而行。   天不要我长生,我偏要长生。   如今天不要赫连英斗掌控天下,他秦泊然就偏要让赫连英斗一统江山。   老天爷总是不许人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只要做了,就会变得不顺,就会陷入逆境,就会把自己逼到绝境。   但秦泊然更相信,疾风知劲草。   如今站在擂台上以一人敌的得意楼主也在验证着这句话,就算如今妖魔的恶火烧到了东胜神洲的每一寸土地,也同样有鲜花在绽放,有小草在摇曳,有树木在成长,它们也如人一样,经历着残酷的生存磨难。   再险恶的地方,都会有生命的存在。   再危险的环境,也会有生存的印记。   秦泊然不愿意输给一棵小草,更不能输给一朵小花,最重要的是他不要让赫连英斗成为得意楼主书中的一个笑话,所以哪怕逆天,哪怕触怒天威,他依然要去做。   如果不敢逆天,又谈什么修真呢?   如寻常人一半遵循自然规律的生死盛衰常理不就好了吗?   做一个普通人,不就没有太大的烦恼了吗?   小的时候烦恼读书伙伴玩耍的事情,长大了烦恼科举事业成家的问题,老了烦恼儿孙死亡的问题,一辈子也就庸庸碌碌的过去了。   也许不会见什么大世面,但也依然精彩充实。   但那不是秦泊然要的人生,他选择修真,就是选择逆天,天不准人成仙,他便要成仙,看看所谓的天外天究竟是什么模样,在修行的过程中,他慢慢发现,比起提升修为,修心更为困难。   人为七情苦,人被六欲困。   作为一个人,怎么可能逃得过七情六欲的围杀?   所以和尚才要念经,所以道士才要修道德。   修为是否强大也许证明了一个修士的天分与努力程度,但内心不强大不清净不明白什么是六根无晦、清静无为、上善若水、菩提无树的人是不会得道的,更不会成仙。   可这才是最难。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谁能做到与天道一样对天下苍生一视同仁?   谁有资格如同天道一样对天下苍生一视同仁?   当人得道的那天,他们才会有那样的资格,但从那天起,他们也不是人了。   秦泊然不曾见过有人飞升,也不曾见过真正的仙人,他不知道仙人究竟还是不是人?   仙与道、仙与人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在闻知赫连英斗的噩耗之时,他就已经决定,这一辈子,他只做人。   只有做人,他才能扭转赫连英斗的命运。   士为知己者死,无论要他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不在乎。   秦泊然明白,出现在天边的黑云与墨无英,是他践行自己的信念最后的阻碍,而这一场硬仗,他一定不会输。   他没有输的余地,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   要求立即开战的得意楼主站在擂台之上,看着自己的对手依次走上了擂台,秉持着客随主便的原则,九息宗让恶鬼宗的十二位花魁先登场。   十二位花魁依然穿着方才的霓裳羽衣与七彩霓裳,手里拿着的正是她们方才用来表演的物件,除了乐器与刀剑,有人的手里还拿着华美的羽扇、或者挂着轻柔的长纱会发出簌簌的响声,还有的人什么都没有拿,但看过方才表演的人都知道,暗器一定藏在那位花魁的某个地方。   双刀、长剑、羽扇、筝。   飞镖、长纱、琵琶、鞭。   烟杆、长戟、横笛、鼓。   十二位花魁,手里的玩意儿各不相同,每一个人都是人间的绝色,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与妖娆妩媚的身段,更何况现在的她们脸上的妆容更加夺目,十二个人一起出现,对在场的男女老少来说,都是一场视觉饕餮盛宴。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正是对潇湘云雨十二位花魁的赞美。   现在的十二位花魁,无心顾及旁人的目光,按照方才杜玲珑与夺灵君的交待,在登上擂台之后便立即布阵,脸上都是冷冽的杀意,而得意楼主就是她们要除掉的对象。   潇湘云雨十二位花魁已经拿出了冷冷的杀意,即使她们的对手是一个自大的小女孩儿,她们的面上也没有露出半点的轻视,这就是夺灵君对她们的交代,不要轻忽任何一个对手,无论对手的身份、来历、容貌、气质。   一旦轻视了对手,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紧随其后的是九息宗的九位弟子,当中就有谢芳尘的兄长秦泊兮,虽然所有人都对自家人刀剑相向的局面好奇非常,可无论是秦泊兮还是得意楼主,都没有要相互问候的意思。   按照赵梓赟的安排,由潇湘云雨的十二位花魁主攻,他们进行辅助。   蓝可儿有问:“若是双方的站位出现了抢位的状况怎么办?”   赵梓赟的答复只有一条:“在别人之前抢占方位,若是做不到,就不是九息生灭阵。”   赵梓赟的话给了蓝可儿众人巨大的压力,九息生灭阵威名赫赫,但到底是老虎还是小猫,不同的人施展出来的威力截然不同,若是配合得当天衣无缝,就算是神仙进入其中也插翅难飞。   九息宗的人存心要给自大的得意楼主一点教训,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每个人都是严阵以待的模样,就连平时总是笑嘻嘻的爱开玩笑的徐凁与徐冷两兄弟也是神色凝重,不敢大意。   “请了。”得意楼主话一出口,身似闪电,转眼就从原地闪现在了拿着羽扇的花魁的身后,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蹉跎剑的剑柄已经抵在了那位花魁的腰上,只听得意楼主询问:“战局已经开始了,花魁姐姐还不打算出招吗?”   得意楼主身法之快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大吃一惊,这身法用肉眼已经是难以琢磨的程度,更重要的是得意楼主行动的时候,四周的气流没有半点变化。   这等上乘的轻功,不该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儿会的。   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不能让人不信。   最讶异的还是夺灵君,他没有想到得意楼主竟然有胆子直接闯入阵法中心当中,他倒要看看,自投罗网的得意楼主究竟能不能破掉这个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寻常的阵法只要找到阵眼就能破除,但由夺灵君改制的霓裳羽衣阵与众不同,阵眼反倒是最危险的地方,要闯过这霓裳羽衣阵没有任何的捷径,唯一的办法只有打败布阵的所有人。   有人用外功,有人用内功。   乐器与武器的配合,正是霓裳羽衣阵的精妙所在。   唯一的疑问只有一个,得意楼主是什么时候发现阵眼的?   再厉害的阵法大师,也不会在不入阵之前找到阵法的所在,得意楼主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是这个霓裳羽衣阵还不够完善?还是花魁露出了破绽?   在夺灵君眼里这些都不重要,他喜爱的,正是这种残酷带血的赌局,他也相信,自己的下属不敢让自己失望。   被剑柄抵住了后腰的女子有一瞬的愣住,随即如同跳舞一般的划开,羽扇从手中飞出,直刺得意楼主的眉心。   在她反击的时候,另外的十一位花魁配合她的动作也动了起来,正式展开了对得意楼主的四面围杀。   羽扇飞来,速度快若雷霆,得意楼主却在羽扇直刺眉心的一瞬间消失在羽扇跟前,手中的蹉跎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拉住了横飞过来的长鞭,弹走游弋的飞镖,足尖轻点,如同一只停靠的蝴蝶站在了花魁手中的长剑之上。   “九息宗的诸位,看够了吗?”得意楼主并没有把霓裳羽衣阵的第一轮围杀放在眼里,直接挑衅九息宗:“你们还是一起上吧,否则就是蹉跎了光阴,对你们来说,这可是天大的罪过!”   “骄傲是失败的第一步!”贺敏最受不了得意楼主的挑衅,当即愤怒的与得意楼主唱起了对头戏:“既然你不怕失败,那就来吧。”   “贺敏姑娘,你说错了。”得意楼主笑了起来:“我不是不怕失败,而是不会失败,不可能失败。”   “废话少说,看招!”   一人动,九人联动。   九息生灭阵一开,那凌烈的杀气连下面观战的众人都无法忽视,九个人九把剑,划出的剑光如同一张密密的大网,朝着得意楼主围剿而去。   “天网终是有疏漏,放水的话,是赢不了我的。”得意楼主却在剑网闭合的一瞬逃了出去,不忘挑衅蓝九息宗内她能叫出名字的几人:“蓝姑娘,我记得你的武器是双剑,你只用一把剑,是看不起我,还是不信任你的师门?”   “贺敏姑娘,我记得你最擅长的是刀法,为什么要改用剑呢?难道是九息生灭阵只能用剑启阵,还是你也如蓝姑娘一样,不相信你的队友?”   “二哥,你的剑比我在家里见到的时候要钝得多了,怎么,因为都是不熟悉的人所以施展不开吗?”   “两位徐公子,放弃你们最擅长的攻击方法好吗?”   “九息生灭阵内你们谁都施展不开,这样怎么可能赢我?”得意楼主才不理会别人的脸色,直接忽视了秦泊兮的瞪视:“如果这是九息生灭阵,那……我可就太失望了。”   得意楼主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们的心眼里,赵梓赟愁得皱起了眉头,九息生灭阵的布阵法是九息宗弟子的入门课程,但施展的好坏与入阵弟子的默契程度以及修为息息相关。   现在得意楼主要看九息生灭阵,可现场的九位弟子却从来没有合作过,保险起见,他让他们全部都用剑,要求顾及旁人,原本以为对付一个小姑娘,哪怕她很聪明也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现在看来,是自己轻敌了。   就在赵梓赟一筹莫展的时候,身旁白归鹤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九息宗每一个弟子的耳朵里:“用令你们自己最舒服的方式进攻!”   听到白归鹤的声音,九息宗的弟子立马就变了神色,没有人会不相信剑神的指教,白归鹤的声音如同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气势上当即就出现了变化。   得意楼主凌空翻了个跟头,从长剑上跃起,如鸿毛落地一般无声的站在了擂台中央,话语里透出毫不遮掩的兴奋:“这才算得上是合格的挑战。”   “你这个妹妹,当真是疯狂得令人害怕。”与秦泊然一同观战的墨无英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世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害怕挑战,都讨厌麻烦,为什么她非要让自己的前路变得困难重重,自甘陷入麻烦当中。”   秦泊然倒是对得意楼主多了几分了解:“证明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告诉别人,在她的身上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这是你的理解?”墨无英询问。   “是。”秦泊然点头,看着哪怕被九息宗与潇湘云雨一同围剿也不曾出现差池的得意楼主:“她相信自己足够强,我也相信她。”   “那你是不相信你弟弟喽?”看到秦泊然这幅认真的模样,墨无英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他。   “我也同样相信泊兮,只是泊兮打不过她,这是事实。”   “你还真是个不讲情面的大哥。”墨无英笑了出来:“不怕你弟弟听到这句话会不高兴吗?”   “他会不高兴,但他不会消沉。”秦泊然足够了解秦泊兮:“我相信今天败北之后,泊兮会变得更强,他会以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成长。”   “你就这么有自信?”   “当然。”秦泊然与有荣焉的说道:“泊兮是我的弟弟,秦氏弟子当中,就属他最讨厌输。”   “就算讨厌,世上比他强的人这么多,他怎么能保证自己以后就不会输呢?”   “正因为无法保证,他才会变得更强。”秦泊然说道:“与小妹的这一战,对他的成长最为关键,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败在小妹的手中,这对他而言,比他一个人败在小妹手中更难容忍。”   “所以你认定他会成长起来。”   “他必须成长。”秦泊然的目光落在了找回自己的节奏,开始对得意楼主发起攻击的秦泊兮身上:“秦氏的重担必然会落在他的身上。”   “说到底,你是个懦夫,你逃了,所以你要他来承担本来应该由你承担的责任?”即使只是在逗弄秦泊然,墨无英也没有打算留情,只要找到机会,就要在秦泊然的心口上插上一刀。   “我不否认。”微微垂下眼眸,秦泊然脸上闪过没人看得见的无奈,平和的对墨无英说道:“正因为我是,我才不能让泊兮步上我的后尘,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希望他能活得比我痛快,比我更有担当。”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墨无英冷笑:“就算后事交代清楚了,你也不可能赢过孤。”   “是吗?”   “你不信?”墨无英却不似秦泊然那样对得意楼主抱有信心:“阵法只能以阵法破之,得意楼主只有一个人,要如何布阵,又如何破阵?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垂死挣扎。”   “原来奉天王是慌了,因为小妹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你的预料吗?”秦泊然轻笑:“即便奉天王这样说,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谢芳尘是不会输的。”   “为什么?”   “因为她是得意楼主,春风得意满楼招,遥遥千里定乾坤。”秦泊然说着,是极度的自信,比他自己上场对阵还更有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一章写完一个小事件的感觉比较爽,越拖就越不会写,以后要按照这个基调走;-) 第185章 壹佰捌拾贰   得意楼主没有辜负秦泊然的期望,即使被二十一个人一起围杀,陷身两个极度危险的阵法当中,也没有乱了自己的步骤,比起要相互操心的二十一个人,她显得游刃有余。   甚至可以说,闲庭信步。   得意楼主并没有总是以蹉跎剑力敌自己的对手,她的剑大部分时间都是由背在背后的手握着的,她依靠精妙至极的步伐游走在两个阵法当中,眼看就要被攻击到了,却总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避开。   在与得意楼主对阵不久之后,霓裳羽衣阵用用乐器的姑娘就展开了能够扰乱他人神识的乐音攻击,可这一波波的音波攻击如同打入了大海当中,在得意楼主身上没有得到半点反馈,倒是旁观的观众被折磨得想当不容易。   这样奇怪的现象,让夺灵君皱起了眉头。   更是让旁观的众人费解。   得意楼主好似是看出了别人的疑惑,在闪避过从四个方向飞来的飞镖后,又一甩长袖将飞来的羽扇打了回去,羽扇在半空帮得意楼主把鞭子击飞,鞭子一飞不但打到了花鼓,还差点卷走三把长剑,险些毁了九息宗与恶鬼宗好不容易弄清的彼此布阵的规律把双方的节奏打乱。   鼓声一响,众人便从乐音的折磨中解脱出来,连眼神都要比先前清明许多。   夺灵君沉下脸来,得意楼主是要靠十二位花魁的招式破解方才他种下的灭魂术!   感受到夺灵君压迫性的视线,花魁们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调整战斗模式,绝对不能让灭魂术被眼前的人破解!   乐音声开始变得温和起来,几乎成了靡靡之音。   得意楼主却是轻笑:“不论好听难听,看来我都无福消受了,这么剧烈的音波变化,真是令人头疼。”   众人原本以为得意楼主听不见是因为封闭可五感,现在听得意楼主说,又好似不是这么一回事。   对习武的人来说,听觉是非常重要的,有的时候甚至超越了视觉,忽略听觉就极有可能被暗器打中,被人在无形中杀死,没有人愚蠢到会封闭自己的听觉。   可得意楼主却说:“你们想的不错,为了我的耳朵着想我确实封闭了自己的听觉。”   看着众人惊愕的神色,得意楼主显得很是满意:“你们一定在想,我必然是疯了,否认为什么要找死对吧?”   “我可以告诉你们答案。”得意楼主轻笑,整个人与四周的灵气融为一体,台上台下的人都能看见她,却已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你们还不够了解灵气的变化,最重要的声音是要心去听的。”   没有人会相信得意楼主的话,尤其是站在台上与得意楼主对阵的二十一个人。   贺敏朝着得意楼主吼了一通,却没有得到得意楼主的回答,显然得意楼主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的确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听觉。   墨无英问秦泊然:“你相信你妹妹说的话吗?”   “我不知道。”秦泊然说得坦然:“只有一半概率。”   “真是可怕的对手。”即使纵横天下,墨无英也不由得感慨:“幸好当年与我对阵的人不是她。”   “我替舍妹谢过奉天王的赏识。”   “你的脸皮也厚了。”   “脸皮不够厚的人往往太过短命,这是我最新的感悟,可还令奉天王满意?”   “先骂自己再骂别人,好战术。”墨无英并没有因为秦泊然的挑衅气恼:“和你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孤对你的兴趣可是与日俱增啊。”   “可惜我与奉天王不是同类人,否则我也愿意与奉天王把酒同欢。”   “孤允许你保留这个奢望。”   “这不会只是一个奢望。”秦泊然语气坚定:“一旦得意楼主失去玩乐的兴趣,就是她的破阵之时。”   墨无英转头看去,与九息宗、恶鬼宗两大宗门缠斗的得意楼主始终没有露出疲态,相仿扬起的嘴角证明她正在兴头上,没有失去耐性的模样。   倒是九息宗年轻的弟子越来越不耐烦了,他们必然是头一次遇到这样难缠的对手。   赵子瑜与白归鹤会同意得意楼主的条件,未必没有练兵的心思。   依照得意楼主的智慧,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自然要玩够了,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谢芳尘既然是你的妹妹,你可知晓她为什么要提出这么一个麻烦的条件?”   “她不过是想看看传说中的阵法是否有传说中那么强而已。”秦泊然依照自己对得意楼主的了解,向墨无英说出了答案:“有备无患,闯荡江湖的人,总是要不断的累积经验不断的学习新的事物才能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她这么爱玩的人,自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若是九息生灭阵与霓裳羽衣阵这么轻易就被她破掉,这两个阵法就不会是令天下修士闻风丧胆的阵法了吧?”   “可她会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甚至是敬仰神往的存在。”秦泊然说道:“春风得意楼要有春风得意的气魄,这就是得意楼主正在做的事情。”   “她倒是个有趣的人,楼还不见个影子,就先自封了个楼主来当,也不怕被天下人笑话。”   “没有人敢笑话得意楼主。”秦泊然正色道:“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为什么?”   “得意楼主是一面镜子,能照出人心的黑暗。”秦泊然说道:“嘲笑得意楼主的人,就是在嘲笑自己,认不清自己是什么模样的人,那样的人是不会在修道的道路上走太远的。”   “依照你的意思,得意楼主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是她的对手的内心映射?”   “是。”秦泊然没有否认。   这让墨无英皱起了眉头:“孤总算是明白了用心聆听的意思,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对付的人是谢芳尘,可事实确实与他们对阵的人是他们自己。”   良久,墨无英笑道:“看来这一局是你赢了。”   “奉天王也不必灰心,我们约定三局两胜,就算我这一局赢了,我们也不过只是平手而已。”   “其实你本应该现在就赢了,看来谢芳尘是听到你我的对话了。”   “这很正常。”秦泊然说道:“天下间没有她不了解的事情。”   “你这么说,孤越发的庆幸自己不是她的敌人。”   “她不爱树敌,她只是做自己而已。”秦泊然笑道:“总是有人庸人自扰要做她的敌人。”   “这只能怪她不会说话,或者说故意要用这样的方式说话,勾起别人内心的隐痛与黑暗。”   “所以说,小妹是一面镜子。”   “那她一定是世上最可怕的一面镜子,大道三千,能做到这个份上,我该好好猜一猜她修行的究竟是怎样的道法。”负手而立的墨无英垂下眼帘,好一会儿才说道:“难道,是镜花水月?”   “三千道法原无象,镜花水月为至道。”秦泊然没有遮掩:“这是小妹回家的时候说过的话。”   听到秦泊然的话,墨无英大笑出来:“难怪她有胆子挑战这两个阵法,还真是流年不利,遇到克星了啊。”   擂台上的人听不到擂台下的议论,因为一而再的挑衅,得意楼主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怒火,尤其是贺敏,只要找到机会,砍杀得意楼主的刀峰一点都没有要留情的意思,好几次差点就要削掉了得意楼主的头发。   蓝可儿换上自己擅长的双剑,因为她原本就是水灵根的缘故,她的师傅为她挑选的乃是两把软剑,意为以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   可惜这无往而不利的双剑到得意楼主这里却好似成了废品,双剑柔,得意楼主更柔,双剑掌控在蓝可儿的手中,得意楼主却掌控在她自己的手中。   能柔能刚,能力敌能速退,穿梭在两个阵法间的得意楼主根本不像一个人,而像是一只嬉戏于花丛中蝴蝶。   又不是猪笼草,花朵怎么会伤害蝴蝶呢?   所以,对九息宗与恶鬼宗来说的恶战,在得意楼主眼中说不定只是一场游戏。   越是意识到这点,九息宗的弟子就越发不甘心,十二位花魁就越发的心惊。   在霓裳羽衣阵编排完成后,恶鬼宗曾经抓来不少修士做试验,那些被当作试验品的修士没有一个人能够从霓裳羽衣阵里逃脱。   所有人被当作试验品的修士,要么是被杀死了,要么是因为力竭而死……总而言之,不可能有人在霓裳羽衣阵当中坚持这么久的时间,并且还一滴汗都没有流。   “这就是你们的实力?”逮到空隙的得意楼主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也太让人失望了,我都打瞌睡了,若是你们不打算拿出真本事,那就换我了,如何?”   “嚣张什么?骄傲的你必定失败!”怒火再度被挑起,贺敏再也不打算手下留情,她今日就是要教训教训这个讨厌的小姑娘,让她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小妹,得罪了。”秦泊兮眼神一冷,抢在贺敏之前朝着得意楼主杀过来,剑锋凌厉,快过刚才数倍,晃眼间,就到了得意楼主的面前。   蹉跎剑划出一道亮光,挡住了眼前的锐利剑锋,得意楼主笑道:“终于肯认真了吗?不知二哥手中的这柄名峰又叫什么名字?蹉跎剑向来不败无名剑。”   “此剑乃师尊所赠,命为赤炎霜。”   “能将两种属性的精铁融合在一起,白归鹤与剑阁,果然名不续传。”从得意楼主手中的蹉跎剑上传来一阵阵的剑鸣,显然是被勾起了战意:“指教了,赤炎霜。”   在与得意楼主的缠斗中,秦泊兮渐渐明白了所有人都走入了一个误区,他们以为要彼此关注对方的走向以免破坏了阵法,可他们本来不需要关注彼此。   每一个人都学习过九息生灭阵,这是他们的本能,他们应该凭借自己的本能行动,而不是被左右牵绊。   踏出第一步后第二步应该往哪里走应该是不需要思考的事情,因为这个阵法的步子他们走过无数遍,他们都被得意楼主的话语给欺骗了,才会把自己逼入这个误区。   现在,抛开杂念,秦泊兮唯一所想的就是要打败得意楼主,打败自己的妹妹谢芳尘。   秦泊兮一动,所有人都要跟着改变方位,他们不明白秦泊兮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们相信自己的同门,在九息生灭阵中,最重要的就是相信两个字。   找到关键的秦泊兮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对自己的同门说道:“交给本能,九息生灭阵应该是我们的本能,而不是限制我们活动的枷锁!”   秦泊兮的话就像一记重磅砸在了九息宗每一个人的心上,让他们发现本该成为他们助力的九息生灭阵不知什么时候成了拖后腿的存在,如果是那样,怎么可能发挥出九息生灭阵的威力?不过是让得意楼主与别人看了一场笑话而已!   静下心,九息宗的弟子们闭上眼睛,在深呼吸的时候回忆起在宗门内学习的关于九息生灭阵的知识,瞬间,他们所有人的思维连城了一条线,当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得意楼主面对的是真正的天罗地网!   在九息宗的人意识到他们早已中计的时候,恶鬼宗的人也发现他们落入了得意楼主的圈套,从方才得意楼主要他们与九息宗的人马彼此熟悉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不停的关注九息宗弟子的动向,使得霓裳羽衣阵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功效!   霓裳羽衣,原本应该是天下间最美最快,以速度和幻术制胜的法阵才对,什么时候要变得屈居人下,绑上沉重的锁链了?   霓裳羽衣阵,不该是这一场对决的配角!   十二位花魁神色一变,散发出更强大的杀意朝着得意楼主杀去,乐音声声如幻似梦,霓裳羽衣如梦似幻。   步步是杀机,步步为死门。   一再挑衅九息宗与恶鬼宗的得意楼主,终于把自己逼入绝境当中,她的手无法再背在身后,而是不得不全力应战,穿着霓裳羽衣的十二位花魁不知会从什么地方窜出,冷不丁的刺伤她,九息宗的阵法展露真正的威力,将阵法内弟子的攻击力提升到了极点,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发出致命的攻击。   “游戏终于有趣一些了。”身陷天罗地网当中,得意楼主不得不正色,好几次,蓝可儿与秦泊兮就要挑落她的面具,这金色的面具,成了他们一定要拿下的执念。   得意楼主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的打算,总是在最关键的一刹那抽身而去。   即使能够脱身,即使能够力敌,得意楼主依然困在阵法之中,迟迟无法破阵。   没能破阵,就不可能赢。   赌得意楼主输的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秦泊然却是握紧了拳头,站在他旁边的小悦则是看得目不转睛,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整个人都呆掉了。   霓裳羽衣阵,飞舞的花魁们如同来自天上的仙女,她们身姿曼妙,跳着世上最美的舞蹈,唱着世上最动听的歌谣,拨弄出最令人心驰神往的乐章,而藏在这如梦似幻的美景中的,则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   比之刚才得意楼主一人独大的局面,所有人都更愿意看到现在的局面。   在走出了得意楼主布下的潜意识的陷阱之后,局势开始扭转,得意楼主再也没有办法占到上风了。   “你该认输了!”秦泊兮冲过来,赤炎霜直刺得意楼主,剑锋上有冰冷的霜雪,有炽热的岩浆,两股剑意凝聚在一起,是最骇人的剑招。   “不要。”得意楼主手中蹉跎剑一划,挡住了赤炎霜的攻击:“我是得意楼主,才不要认输!”   一个旋身上跳,得意楼主踢飞了攻击过来的两三个人,包括秦泊兮与蓝可儿在内,被她身上的气劲震出了好几步,蹉跎剑光闪,打飞即将打下面具的飞镖,可衣袖还是被撕破了一截,不过得意楼主却将属于花魁的羽扇夺到手。   蹉跎剑挑着羽扇,得意楼主没有把羽扇归还给主人的意思,而是说道:“让我来教教你,扇子该怎么玩。”   只见羽扇轻挑飞扬,得意楼主转眼就将抛入高空的扇子握在了手里,扇风一扇,正是回敬飞镖主人的招式,霓裳羽衣轻易无法破坏,花魁的头发却被得意楼主打回去的飞镖削去一大把,看得底下的人心疼不已。   “这一招,叫有敬有回。”   秦泊兮冷哼道:“明明是以牙还牙!”   “还是二哥懂我,可惜就是说话太糙,不合心意。”   “谁要和你废话,看招!”   长剑又来袭,得意楼主却以扇子抗之,赤炎霜抵在扇子上动弹不得,秦泊兮便借力想要将得意楼主推入其他人的包围圈当中,得意楼主毫不在意,在即将被后面的长剑抵住脊背的时候猛然上跳,赤炎霜差点误伤旁人。   扇风一扬,挡住的是蓝可儿随之而来的双剑攻击,蹉跎一划,抵挡住了贺敏的刀刃与花魁的长鞭。   这样的得意楼主看似已经到了极限,更多的杀招随之向她扑杀而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比试要结束的时候,就看到得意楼主仅仅凭借内力将蓝可儿震飞,羽扇横飞,扫荡所有的杀招,带着杀招飞回主人的手里,而她则持着蹉跎剑,脱出了混乱的包围圈。   即使脱出了包围圈,得意楼主依然没有破阵,她还陷在阵法当中,还没有赢。   适应了方才攻击节奏的九息宗与恶鬼宗则是要向她展开真正的围剿,局势对她越来越不利!   在众人的包围下,得意楼主只能一步步的后退,慢慢的就要到擂台的边缘,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放弃了,九息宗与恶鬼宗的人找到空隙就要朝着她杀去。   得意楼主第一次展现了精妙绝伦的剑术,没有退缩,就像是垂死挣扎一样,游荡在两个交错的阵法间,用长剑抗击她的二十一位敌人,没有人认为她能赢,她不可能赢,更不该赢。   有剑划破她的衣裳,有刀削了她的头发,飞镖在她周围来回横飞,她就像落入牢笼的麻雀,插翅难飞,不过是垂死挣扎。   秦泊然的拳头握的越来越紧,内心越来越焦虑。   倘若得意楼主输了,赫连英斗就会没命,没命的又不只是赫连英斗一个人,秦氏的荣耀,全都掌握在得意楼主的手里。   恍惚间,秦泊然看到得意楼主看了他一眼,明明没有看到得意楼主看口,却听到了得意楼主的声音:“为什么非赢不可?”   “你在乎秦氏吗?”秦泊然问她。   “好吧。”秦泊然听到了得意楼主的话:“这一局,我可以赢,但是下一局的结局,我无法保证。”   “就算只能胜了这一场,也足够了。”   “大哥,你就是太不懂得贪心了。”秦泊然听到了得意楼主的叹气声:“我会尽力,至少不会输!”   在这句话落下之后,对得意楼主的围杀到了最后关头,得意楼主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胜利就在眼前,无论是九息宗还是恶鬼宗的人双眼都在放光。   就算他们没有办法真的伤到得意楼主,可现在做到的事情,已经足够令他们自己自豪了。   在这样的困局当中,得意楼主却又瞬间收手,只见她站在两个阵法的重叠处,手背在身后,哪怕衣服已经有些划烂的痕迹,头发也被削了一些,依然傲然而立。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放弃,却听她说:“我刚刚答应一个人,至少不会输,所以得罪了。”   得意楼主猛然振兴的气势让众人警惕,也有人认为这不过是垂死挣扎。   “你们是不是以为只有一个人是无法开阵的?”得意楼主笑了,像一只满肚子坏主意的小狐狸:“我有幸在顾影壁上见到过珍宝阁主昔年战斗的投影,我自认自制不差,不知今日能够施展出几分珍宝阁主当年的风采。”   当得意楼出说出“顾影壁”三个字的时候,金不换的脸色浮上了一层寒霜,有一个问题,看来只有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姑娘才能告诉他答案了。   顾影壁的名字,让原本已经胜利在握的夺灵君与九息宗的两位长老皱起了眉头,顾影壁是一座传说中的石壁,整块石壁是透明的,它能映照出天底下所有人的武学,只用那些传说中的武学与战役才会被顾影壁青睐,才会永存顾影壁中供后来人瞻仰学习,可是从来没有人找到过顾影壁。   顾影壁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阵法自然无法以人力破之。”得意楼主好似是学到了什么大道理一样说得头头是道:“破阵只能用阵法,就算我一个人也能施展的阵法。”   天底下可没有一个人能施展的阵法,所有人都认为得意楼主只是在开玩笑。   但是,得意楼主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她并没有在开玩笑!   左手双指并拢竖起,双眼紧闭,默念咒语。   方才被得意楼主当作是赌注的十三颗金珠飞了起来,在众人惊愕的神色间,悬浮在了半空中,以特殊的规律排列着,在得意楼主睁眼的瞬间散发出极度耀眼的光芒。   金色的光芒汇合成一条光线照耀被得意楼主用双手插入地面的蹉跎剑,在拔剑划出一道横扫八方的剑风的同时,众人听到了得意楼主喊出的阵法的名字:“风月十三剑,开阵!”   一声开阵,光芒四射,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恶鬼宗十二位花魁同时发出的惨叫声,霓裳羽衣阵在瞬间被攻破,而得意楼主,已经站在了九息生灭阵的阵眼上,蹉跎剑化出了十个分|身,一个分|身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最后一个分|身,随得意楼主而立于阵眼上。   一瞬间的反转根本让人无从反应,就听得意楼主一声:“蹉跎剑,破阵。”   九息宗九人就被一阵巨大的剑风扫了出去,擂台破碎,众人纷纷跌落到水里。   九息宗之人落水,他们已经出局。   恶鬼宗之人昏迷,他们无法再战。   最后的赢家,只有站在擂台中心上的得意楼主,以及他手中重新变成了明玥幻竹的蹉跎剑。   不看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得意楼主笑眯眯的问主持人:“这一局,是我赢了吗?”   “当然。”主持人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根本不会被吓到,问得意楼主:“谢姑娘接下来比什么?”   深呼吸一口气,得意楼主转身,看着踏着浮木而来的白归鹤:“看来白长老已经替我做出选择了,但在同意前,我有话要说。”   “不知谢姑娘要说什么?”   “那就要看珍宝阁主要问我什么了?”   听到得意楼主的话,主持人才猛然反应过来,转过头去,才发现金不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冷汗顺着脊背留了下来。   “我的问题不多,你若能给我个满意的答案,白归鹤由我来对付。”金不换背着手,问得意楼主:“如何?” 第186章 壹佰捌拾叁   金不换的问题让得意楼主笑出声来,她看着金不换,即使比金不换矮了不少气势也不输给金不换半分半毫。   因为两人站得比较远,得意楼主甚至不用去仰视金不换。   没有人有胆量如此的蔑视珍宝阁主,这是最愚蠢的行为,可得意楼主没有在金不换面前表现出半点的怯意,反而老神在在,仿佛掌握命运的人是她一般。   “虽然大家都认为我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事实好像也总是如此。”得意楼主说话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她气别人的时候毫不客气,骂自己的时候也没有要留情的意思,简直就跟个神经病一样:“可您毕竟是珍宝阁主,我总是该给您一些面子的不是?”   “你是答应了?”金不换可不像得意楼主一样有说不完的废话。   “我当然只能答应了,我答应大哥不会输,自然要做到。”得意楼主不忘记把秦泊然也拖下水:“我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您还有谁有能与白剑神一战的实力,所以无论您有几个问题,您想问的问题是什么,我都会回答,一定知无不言。”   “我的问题不多,只要你的答案合我的心意,我自然会帮你对战白归鹤。”金不换看着成竹在胸的得意楼主:“但若你的回答,让我不满了,那你的对手可就不只是白剑神一个人了。”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自然会努力。”   “第一个问题,蹉跎剑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众人的目光因为金不换的这个问题一下子落在了得意楼主手中的明玥幻竹上,只见得意楼主将一把锋利的长剑从竹子里抽了出来,那长剑在阳光下闪烁着的银光足够刺瞎人的双目,那是一把上乘的好剑,有着飞升成为仙剑的可能。   十三颗被得意楼主用来当作赌注的金珠早已回到了得意楼主的手中,在得意楼主的比划下,它们依次穿入剑身当中,停息在了剑身上,似与剑身融为一体,又好似沾在剑身上的水珠。   得意楼主手一抛,将蹉跎剑扔在了金不换的跟前:“受他人所托,物归原主,可惜珍宝阁主可不是我这般的寻常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风月十三剑,也是你口中的故人教你的?”   “当然,我又不是百事通,若是没有人指点,怎么可能见到传说中的顾影壁?”   “能够见到那位故人,你已经非是常人能及。”   “人活在世上,追求的除了功名爵禄,也就只有风花雪月了。”得意楼主一笑:“我不爱前者,就只能想尽办法去追求世上最舒服的风、最美丽的花、最纯美的雪与最动人的月了。”   金不换一笑,问得意楼主:“潇湘云雨的姑娘不够美?霓裳羽衣不够艳?以你话里的意思,今日似乎不够尽兴?”   “曾经沧海难为水。”当着主人家的面,得意楼主要做一个实话实说的人:“我已经见过最动人的风月,潇湘云雨的十二位花魁姐姐,自然就只能做人间的鸟儿了。”   得意楼主的话勾起的可不是只有金不换一个人的兴趣,当然还有潇湘云雨真正的主任夺灵君:“不知谢姑娘中远胜过我这潇湘云雨的风月之所在什么地方,又叫什么名字?”   “风月之所,当然是以风月命名,它的所做,见仁见智,有的人觉得那个地方存在,有的人觉得不存在,我说出了名字,考验的就是夺灵君的见识了。”   “谢姑娘请说,我也不想做一只井底之蛙。”夺灵君并没有因为得意楼主的挑衅而动怒,反而笑道:“有竞争,才会有提高,我也不希望潇湘云雨一直维持现在的模样,一个停滞不前的组织,只有被淘汰的命运,人也同样。”   “好,可这答案若是不能让珍宝阁主满意,我也别无他法了。”   “你放心。”金不换看着得意楼主:“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我依然在估价。”   “离境三重天之中,第二重天,笑盈风月。”   得意楼主话音一落,周围的气氛骤然凝滞,白归鹤已然出剑,在即将刺中得意楼主的一瞬间,被人握住了剑锋。   握住白归鹤剑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金不换。   “剑神急躁了,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   得意楼主确实勾起了唇角:“剑神不是急躁,是心绪,风月斩以情人血浇筑而成,他自然要为情人守护这最后的秘密。”   白归鹤的眉头已经完全皱了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事情。”   得意楼主虽然表现得狂傲非常,众人却只觉得她是大言不惭,又不是神,谁能真正的做到全知全能?   得意楼主一定是在骗人!   “没有人能知道世上所有的事情。”白归鹤同样不相信得意楼主。   得意楼主却是一笑:“我知道用血浇灌风月斩的姑娘名字叫方若兰,我还知道她的家乡在离境三重天,她本是离境承香公主的剑士。”   得意楼主每说一个字,白归鹤的剑就颤抖一分,却又因为金不换的干涉而无法对得意楼主怎样,只能听得意楼主往下说:“我知道,承香公主一直心悅于你,可你与方若兰确实青梅竹马,所以风月斩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局,她用生命为你铸剑,你用一生绝情弃爱报答她的恩情,如你两人所愿,承香公主的确被你们两人这感人肺腑的年少情谊气疯了。”   “方若兰死前,要你答应她一件事,因为她要报答一个人,一个在离境三重天呼风唤雨的女人。”得意楼主看了金不换一眼:“那个女人,是笑盈风月的主人,她的名字四大洲的人虽然没有听过,但在离境三重天可是有‘鬼见愁’的名号,她是他们的神、是守护者,也是魔鬼、是死亡的象征,她一生的使命就是守护离境三重天,所以她要求方若兰做的最后一件报答她的恩情的事情,就是要世人忘记离境三重天的存在。”   “只有活得够久的人才听过离境的名字。”得意楼主休息了片刻,又接着往下说:“若是没有那个人的指导,剑神到今日也不会拿到如风月斩这么合心意的宝剑,能够帮你破除世上绝大部分的障碍,看你的表情,我想你应该想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了,剑术之巅的王者,你唯一无法打败的人。”   白归鹤瞬间抽回自己的长剑,冷冷瞪着得意楼主:“你不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不,我必须说。”得意楼主毫不在乎白归鹤释放的杀意:“因为我答应了人不会输,而这个人的名字,找到这个人的方法,就是我最大的筹码。”   在白归鹤的紧逼与瞪视下,得意楼主说出了那个名字:“离境三重天,笑盈风月的主人,乃是剑仙谢绮!”   谢绮的名字一出口,金不换就挡在了得意楼主跟前,蹉跎剑与风月斩交锋,挡住了白归鹤的去路,在金不换的眼中,有炽盛的怒火,和势在必得的意志,他问得意楼主:“你会帮我找到她。”   “只要你赢,就能。”   “成交。”   一句成交,得意楼主从擂台上抽身,转眼回到了秦泊然身旁,而金不换与白归鹤则是两座不动的山峰,长剑交击,他们的神识已经展开了殊死搏斗!   白归鹤不能辜负方若兰,他必须守住离境三重天的秘密,离境三重天不该重现人世。   金不换只知道一件事,要想见到剑仙谢绮,重新找到去往离境三重天的道路,就必须接受得意楼主的条件,打败金不换。   前来观会的人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有幸见到这么一场旷世的决斗!   赵梓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麻烦的地步,早在见到得意楼主的瞬间,他就应该不顾任何颜面的先将得意楼主的嘴缝起来。   秦泊然没有想到,得意楼主胆子大到这个地步,若是她无法达成金不换的条件,金不换必将对她下千里追杀令。   得意楼主却是一笑:“大哥,你对你师傅好像很没有信心。”   秦泊然不想否认,虽然白归鹤很强,被称之为剑神,可是已经到了飞升边缘的金不换才是最强的这件事也是天下皆知的事实。   “我倒是对剑神很有信心。”得意楼主一笑:“至少不会输。”   秦泊然没来得及问得意楼主原因,又听得意楼主说:“在没有我允准的情况下擅自把我作为赌注,我要抽水。”   “你想要什么?”秦泊然问她。   “就给我你的一缕头发好了。”   “你要我的头发做什么?”   “做一只毛笔,留个纪念。”   “可我现在不过是一缕魂魄,头发剪下来就成了飞灰,这样你也要?”   “放心,我自有办法。”   “那你动手吧。”   得到了秦泊然的许可,得意楼主拿出一把特殊的剪刀,一刀剪下了秦泊然的一缕头发,头发落在了一条手绢里被裹起来装入一个箱子里。   看了一眼打得难舍难分却又没有移动分毫的两人,得意楼主往后一到,靠在了椅子上:“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墨无英这个时候才看过来,问得意楼主:“那你认为,是你的兄长会赢,还是孤会赢?”   “你们两个都会输,而我也不用费心去找什么见鬼的离境三重天。”   “你对那个地方,好似很熟悉?”   “不能再熟悉了,我唯一栽跟头的地方,就是那里。”   “看来你确实知晓离境三重天的存在,不像是在骗人。”   “我向来不喜欢骗人,若是有人觉得我欺骗了他,那也只不过是那人没有好好听我说话,揣摩我话里的意思而已。”   “哈,看来孤和珍宝阁主、夺灵君以及白归鹤,都像是那样的人了。”墨无英笑了出来:“你告诉孤,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输。”   “碍事的人已经到场了。”   在得意楼主话音刚刚落下的同时,一窝箭枝朝着金不换与白归鹤飞来,带头的是两支黑色的利箭,由纯黑的精铁打造,不但淬有毒液,还带着浓烈的魔气,显然对两位高手的性命,有志在必得的把握。   金不换与白归鹤同时收剑,剑意一瞬对外,所有的箭枝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只有两只锐利的黑色箭枝,划破了剑意袭来,却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   在金不换与白归鹤的面前折断成为七八节废铁。   得意楼主眨眨眼,靠在摇椅上惬意非常:“我说了,碍事的人已经到了。”   那箭枝的来历,正是天边的黑云,不知不觉间,早已大军压境,也如一块巨石,压在了秦泊然的心口,而他最害怕在黑云上出现的人,还是出现了。   那个人,由司火与司水两只妖魔族殿将一左一右的保护,有着御龙王的外貌,穿着一身御龙皇袍。   虽然穿着皇袍,虽然有着相同的外貌,却也不见得像个皇上,相反他所展露出来的气质,更像是山野间的霸王,有戾气,却无正气,有凶狠却没有威严。   可是他身为妖魔却有着御龙王的外贸,身体里流动着赫连一族的鲜血。   无论在谁看来,他都是御龙王朝的主宰,御龙王。   墨无英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阴狠,随即又笑道,看着秦泊然:“麻烦总算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应该是昨天发的,然而时间忘记设置了Σ( ° △ °|||)︴   所以晚上还会有一章 第187章 壹佰捌拾肆   黑云压境,雷霆滚滚。   冲天的魔气正是噩梦的前兆。   化作御龙王模样的妖魔一抬手,如暴风雨一般的箭雨就朝着潇湘云雨的方向袭来,快如闪电,带着不可忽视的狠厉。   夺灵君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冲天箭雨就在瞬间化作了飞灰,像初冬的雪花一样落下,但在这灰色的雪花中,依然有逃过夺灵君反击的箭枝朝着白归鹤与金不换飞去。   不论是金不换还是白归鹤,夺灵君都不会去帮他们,他们也不需要夺灵君的帮助。   金不换不动如山,朝着他飞来的箭枝不知何时改变了方向,在妖魔族的两位殿将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弓箭手在一瞬间击毙。   弓箭手从黑云上跌落下来,被箭枝穿心而过的他在所有人面前变成了一具漆黑的骷髅,而在骷髅的脑袋上则是专属于妖魔族的奴隶印记。   这个人,到死都无法自由,就算转世,他也依然只能作为妖魔族的奴隶活在这个世上。   飞到白归鹤跟前的箭枝,在无形的剑意下碎成粉末,不留半点痕迹。   站在黑云上,冒充的御龙王鼓起掌来:“不愧是当世三杰,果然都没有辜负寡人的期望。”   冒充的御龙王说话的时候带着不可一世的自大,以及毫不遮掩的野心:“念在你们都为人杰,寡人给你们一个机会,归附寡人,寡人可以给你们无上的荣耀和尊贵的地位,不论是权利、金钱还是美人,只要你们想要的,寡人就会给你们。”   “若是你们抗旨。”冒充的御龙王勾起了嘴角,那双混种乌黑的眼睛里满是阴毒:“那寡人就只好把你们当作帝国的毒瘤处理了,三位都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冒充御龙王的妖魔自己说得尽兴,却没有看到身旁的司水和司火眼中的轻蔑,他们陪这个蠢货来此,也不过是为了同袍之谊,否则只要还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来此挑衅。   说白了,妖魔族可不像人类那么有爱,适者生存,成王败寇。   既然这个蠢货要来送死,他们当然不会煞费苦心的劝他。   相反,看着这个蠢货送死,也许能够试探出夺灵君几人的实力,为妖魔族以后在东胜神洲的扩张做好准备。   在这个蠢货决定要来此挑衅的时候,妖魔族就已经放弃他了,妖魔族不需要愚蠢的人来领导,这个占据了御龙王身体的妖魔甚至不是二十四殿将之一,当御龙王不过一段时间,他已经膨胀自大到了这个地步,这样的人只会为妖魔族引来灾祸。   妖魔族不需要废物。   夺灵君却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他坐在椅子上,连姿势都没有变化:“御龙王,你要明白,在我纵横天下的时候,世上还没有御龙王朝,你的存在是因为我的恩赐,你好像把因果关系弄反了。”   被夺灵君当众拂了面子,冒充的御龙王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宗门的宗主竟然敢反抗一个国家的帝王,当即愤怒道:“夺灵君是什么意思?是要抗旨吗?是真的要成为一个贼寇?还是准备□□?”   “谁为寇,难道我真的看不出来吗?”夺灵君冷笑:“上古时期,赫连一族的先祖就是因为帮助天神封印了妖魔族才会得到一丝龙气,从而成就了御龙王朝,现在身为御龙王朝的主人的御龙王,怎么选择和妖魔沆瀣一气了呢?”   夺灵君冷笑:“御龙王是要背弃赫连一族的信诺?还是……你根本就不是御龙王?”   夺灵君的话如同一颗从高空落入水中的巨大岩石,在在场的众人之间激起了巨大的水花,一下子众人便议论纷纷,在看到御龙王的那一刻,他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因为长久以来对御龙王朝的信仰,使得他们下意识的没有去怀疑眼前的一切。   夺灵君却毫不客气的指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代替他们发出了疑问。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御龙王,如果眼前的御龙王已经与妖魔族同流合污,那整个东胜神洲又该何去何从?   看到御龙王的出现,不论是秦泊然还是赫连斐玺都皱起了眉头,都紧紧的盯着那个被妖魔族占据了的身体。   秦泊然原本以为墨无英不会在乎,可在他身边的墨无英确实一脸凝重的神色,看着妖魔族的眼神与夺灵君一样,比任何人都要厌恶。   小悦显得十分的害怕,紧紧的攥着秦泊然的袖子不敢放开。   得意楼主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苹果,有着清脆的表皮,散发着一阵香气,只是看一眼闻一闻就能勾起所有人的食欲。   金不换的手背在身后,显得十分淡然,并没有把压境的妖魔族以及假的御龙王放在眼里,在他身边的白归鹤则是手握长剑,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非我族类,必诛!   所有人都是一级战备的模样,只有得意楼主一个人格格不入,在夺灵君、白归鹤与金不换三人与妖魔族僵持的时候,语气轻松的说道:“看来你们都输了。”   秦泊然和墨无英同时转过头来看着她,就连小悦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这场赌局,已经结束了。”得意楼主将抛到上空的苹果稳稳的接在手里:“你们该向我这个庄家上供了。”   “你要什么?”在这么关键紧张的时刻,墨无英没有心情与得意楼主玩文字游戏。   “我要的只是一样东西。”得意楼主将苹果抛给了小悦,说道:“乖,咬一口。”   明明知道苹果上定然有文章,可现在的秦泊然根本无法阻止,这个时候并不适合与得意楼主为敌,所以只能看着小悦咬了一口苹果,然后昏迷了过去。   “如果你们一定要认为我是坏心,那我也没有办法。”得意楼主的身影在两人的面前变得虚幻:“我其实很想帮助你们,可你们一直看不破她的本质,救她对白归鹤来说易如反掌。”   在最后消失前,得意楼主摘下了自己的金色面具,将面具放在胸前对着秦泊然鞠躬,在直起身来后,炸了眨眼,对秦泊然说了最后一句话:“秦公子,你的命运已经接近尾声,我只能说,永别。”   永别两个字一落下,得意楼主便彻底消失,甚至连气息都已经不见,好似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现场甚至没有一个人发现得意楼主已经悄然离去,秦泊然连忙把昏迷过去的小悦抱了起来。   墨无英看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是禁咒,谢芳尘说得不错,这种程度的禁咒对白归鹤来说只是小意思。”   秦泊然不解:“小妹她为什么要一直针对小悦?”   “孤知道答案,可惜你并没有赢过孤。”墨无英可没有好心到要去帮助自己的敌人:“你可以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可以相信得意楼主,你的选择将会决定这个世界未来的命运。”   “一个人未来是好是坏,怎么可能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决定?”秦泊然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而且非常坚定:“我会将小悦交给师尊,我相信她能成长为一个好人,证明小妹是错的。”   “既然你相信自己的判断,那就去做吧。”墨无英看着他:“反正不论未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都与你无关了。”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十岁左右,要她长大最少也到到十五六岁的时候,那就是五六年的时间。”墨无英勾起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可是你,还能活几天?”   “奉天王说得不错,我的确活不了几天了,那我就应该用这几天的时间,尽我一点绵薄之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哈,白日梦果然是世上最美的梦。”墨无英笑了:“只有堕落,是永远都无法阻止的事情。”   在与妖魔族的对峙中,夺灵君一直处于上风,站在冒牌的御龙王旁边的司水与司火根本没有要开口帮他的意思,对他们而言,陪着这个蠢货到这里来已经是仁至义尽。   若是没有能耐解决眼前的麻烦,当初就不应该做出这个愚蠢的决定,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所有的结果都只能由这个蠢货自己承担。   冒牌的御龙王内心已经升起了惧意,左看看右看看,看到身为二十四殿将的司水与司火都没有帮自己的打算,不由得大怒,将怒火烧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司火左耳进右耳出,只是一脸的冷笑。   而司水冷冰冰的眼神在一瞬间让冒牌的御龙王的冷汗掉了下来,让他意识到就算他代替了御龙王,在妖魔族的世界里,他的身份从来都不如身旁的这两个人尊贵,实力更是比不上由火中诞生的司火和由水蕴育的司水。   “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司水的声音很冷,带着不可忽视的恶意:“算是你最后的利用价值。”   “什么?”   “死在赫连一族的手里,就是你对妖魔族最好的回报。”接替司水说话的人是司火:“御龙王死,天下大乱,将是妖魔族最好的机会。”   “有野心的人太多了。”司火看着夺灵君,想起夺灵君手中的等闲冥火使得他这个从万火当中诞生的妖魔也不得不退避三分。   “只有天下够乱,我们才能扶植傀儡。”司水的声音没有什么情感:“该是你回报这身荣耀的时候了,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即使千万个不想死,被司水与司火压迫的冒牌御龙王还是不能不去死,而且必须死在赫连一族的手中,现场赫连一族的人不多,一个是赫连斐玺,一个是赫连英斗。   司火问司水:“谁来动手,才能让天下够乱?”   “只要姓赫连,是谁都行。”司水冷笑。   夺灵君却在瞬间窥破了他们的心思,冷笑道:“看来上面的是真的御龙王了,原来赫连一族早已投靠了妖魔族。”   “曾经斩妖除魔的英雄也弯下了他们的脊梁。”夺灵君站起起来,视线直逼赫连斐玺与墨无英:“两位殿下,看来你们需要给我们众人一个解释了。”   赫连斐玺跳了出来:“赫连一族从来没有打算与妖魔族沆瀣一气,若是上面的人是父王,那就证明父王背弃了赫连一族的信条,他已不再为王,若不是,那说明父王已经遇害,这个人,不过是妖魔族的傀儡。”   “无论他是不是,大殿下愿意为了天下苍生而杀了他吗?”夺灵君步步紧逼:“哪怕,他真的是你的父亲。”   “若是父王,我会擒住他,谁也没有擅自杀人的权利,否则御龙法典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赫连斐玺义正言辞:“维护御龙王朝的和平与稳定是赫连一族的责任,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赫连斐玺不会包庇任何人!”   夺灵君从一开始就没有提及赫连英斗,一直在与赫连斐玺周旋,显然并不像让自己的敌人被别人解决掉。   墨无英却自己走上了场,一字一句,说话的时候,同时抽出了自己的利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投靠妖魔的人类永远都是妖魔的奴隶,他们连死了都无法自由,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袭击自己的同胞。”   “所以,三殿下的意见是?”   “妖魔族的走狗,必须死。”墨无英直视着夺灵君的眼睛:“他们必须死个干净,连灵魂也不能留下,彻底的,灰飞烟灭。”   “正合我意。”夺灵君大笑:“那就请君动手吧。”   赫连斐玺瞬间挡在了墨无英的面前:“杀父弑君可是重罪,你当真要这么做,不顾半点父子情谊?”   赫连斐玺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早已不是赫连英斗,在说完之后才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轻蔑,那种睥睨天下的君王气质是不会出现在赫连英斗身上的,赫连斐玺意识到自己在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就被对方看穿了所有的算计。   墨无英甚至没有和赫连斐玺废话的打算,只是冷漠的说道:“滚开,懦夫。”   夺灵君长袖一扬,配合白归鹤的剑招,瞬间将黑云击散,在黑云中招的同时,司水与司火散形消失,留给假冒的御龙王只有一句话:“念情我们带走了,记得现在的你,就是御龙王。”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的捂住了嘴,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一场盛会最后会变成父子相残,更没有想到,还是御龙王朝最尊贵的一家人。   他们都不敢去想,今天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而在这个时候,墨无英已经走到了假冒的御龙王跟前,却在离他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被人拦住了去路。   秦泊然对他说,或者应该是对他的另外一半灵魂说:“同样的错误,你不能犯第二次,否则历史依然会重演,而且是更残酷的重演。”   秦泊然的话显然对赫连英斗起了作用,在这最后的关头,赫连英斗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却显得十分的不稳定:“他该杀。”   “不能由你来杀。”   “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   “那你的弟弟呢?”秦泊然看着他:“你要让自己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凤箫他不会知道的。”   “不,他知道。”秦泊然看着赫连英斗:“他一直都在人群中看着。”   赫连英斗一扭头,就看到了出现在包间里正陪伴着小悦的赫连凤箫,他的脸上是极为复杂的表情,显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你不该告诉他。”赫连英斗叹气。   “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秦泊然的目光越过赫连英斗落在了赫连斐玺的身上:“殿下,妖魔乱世,您不打算帮忙一起擒下罪魁吗?难道您也要做妖魔族的走狗?”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赫连斐玺一直战得很远,他虽然早早的跳了出来,却没有抽出自己的武器,联想他刚才的那一席话,显然是想要有人替自己出头,当即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变了。   赫连斐玺明白,若是自己今天不出手,那以后他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不但御龙王座成了泡影,甚至还会背上背叛者的罪名,他今天若是出手,那就是九死一生的命运。   可是秦泊然已经明白的告诉他,无论如何,他今天必须出手。   既然这样,赫连英斗拔出剑,对秦泊然说道:“这是赫连一族的内部事务,还请秦公子靠边,不要擅自插手。”   不等秦泊然开口,赫连英斗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带着小悦和凤箫去祭台,墨无英说过,封印祭坛最好的时机就是祭坛开启的那一刻,你是开启祭坛的关键,不该把力气浪费在我的身上。”   秦泊然明白,若是不能封印祭坛,鬼王带来的将是比妖魔族更为可怕的噩梦,当即点头:“我相信你。”   从擂台上抽身而退,秦泊然转眼就带着小悦与赫连凤箫离开了潇湘云雨,看着秦泊然离去的背影,夺灵君收手冷笑:“墨无英,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灵感出逃   能力有限   不想烂尾   综合以上三个原因,从这一章开始将无限期暂停更新   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一个故事,当中有不少地方都存在敷衍的痕迹   但是都要到结尾了不想敷衍   善始善终需要强大的能力来支持   因为一直追求日更所以导致自己的营养补给跟不上   所以我打算去补充一阵子的精神食粮提升自己的能力   再加上各种打击导致的灵感出逃   所以只能暂停更新了   结尾部分没有办法保证日更很抱歉   但是我希望这个故事能够更圆满   希望看到这里的每一个读者老爷能谅解   谢谢! 第188章 壹佰捌拾伍   妖魔族的骨血里天生就带有好战的因子,此次前来潇湘云雨闹事的也并非只有司水、司火与假的御龙王三人而已。   司水与司火让人族的御龙士兵充当前锋,与他们一起被解封的妖魔族士兵则是埋伏四周,等待着两位殿将的命令。   在假的御龙王被迫铁易赫连一族的两位王子开始博弈之后,瞅准时机的司火一声零下,早已这幅在潇湘云雨周围的妖魔族士兵如一汪洋流疯狂的冲入人群中,杀人不眨眼。   幸亏在场的都是修真者,反应迅速,否则不知会有多少人丧命在毫无人性、下手狠辣的妖魔族手中,交战的人族与妖魔族不过片刻就把原本宁静安逸的潇湘云雨变成了一个混乱的战场。   双方往来之间,修真者发现妖魔族远比他们想象的更难对付,中高级的妖魔好似有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武器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只有使用法术才能给他们造成伤害,可要杀他们又是难上加难,只因为高等妖魔会吞噬比自己等级底下的妖魔来修补自身受到的创伤。   这并不意味着低等的妖魔就容易对付,这些低等妖魔的手脚脑袋在被看下来之后会如同断成两节的蚯蚓一样分裂成心的个体,不停的进行自我复制,复制出来的个体拥有本体全部的战斗能力,除非是将他们烧成灰,否则这些低等妖魔只会越杀越多。   蚁多咬死象的故事可不仅仅是个玩笑而已。   妖魔族异常难缠,而人类修士又不起新,战场上究竟是谁占了上风自然一目了然,每个人都只关心自己的安慰,并没有发现他们所处的环境已经发生了改变,而提前发现了问题的大修士则出于各种考虑并没有声张,而是带着自己的人马在退路完全消失前撤离,不留一点痕迹。   秦末秀虽然好斗,但斟酌再三还是带着秦氏弟子离开了混乱的潇湘云雨,在他的强制命令之下,秦氏弟子走得匆忙且悄无声息,根本没有人发现来自四大世家之一的灵楚秦氏已经离开了潇湘云雨。   秦末秀所担忧的并不是不成气候的妖魔族,而是已经离开了现场不知去向的夺灵君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若这场盛会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让秦氏弟子折损在这里,对灵楚秦氏将士一个巨大的打击。   修真家族不同于宗派的一点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即使这么做有违道德良心,秦末秀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这些年轻的秦氏弟子都是灵楚秦氏未来的希望,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与选择带着秦氏弟子离开的秦末秀不一样,赵梓赟与白归鹤选择让九息宗的弟子留在这里与其他修士共同抗击妖魔,他们不是不知道此处不但危机重重,而且夺灵君显然没有安审核好心,但这是身为东胜神洲第一大宗门的担当与责任,他们绝不能临阵脱逃,坏了九息宗的名声。   白归鹤已经无心与金不换的争斗,金不换也同样,不同的是白归鹤剑意纵横杀妖魔无数,金不换却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虽然金不换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却没有妖魔敢来掠其锋芒,他拥有的那把已经修炼出剑灵的宝剑浮音是他最忠诚的护卫。   此时的潇湘云雨哪里还有什么水榭楼台和回廊厅阁,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抬头望去白云蓝天都已经消失,只有滚滚的乌云与电闪雷鸣。   秦泊然带着赫连凤箫与小悦两个人离开潇湘云雨没多久,就听到了从四面八方同时传出的巨响。   巨大的响声几乎要将人的心脏吓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在秦泊然几人听到巨响的时候,不只是潇湘云雨,整个夜昙镇都产生了剧烈的晃动,四周的景色以肉眼追不上的速度发生了改变,秦泊然能清楚的感觉到脚底下的地基正在抬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秦泊然不得不把小悦抱在怀里才能保护她的安全。   赫连凤箫内心惊慌不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但现在的他没有露出半点惊慌的神色。   他的自尊与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不容许他比一个小姑娘还软弱,赫连凤箫不断的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比过去更有担当,赫连凤箫知道这场劫难过去之后,不会在有人来为他遮风挡雨,他不能再以鸵鸟的心态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所肩负的未来当中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因为四周环境的的改变,潇湘雨雨被彻底摧毁,战场随即扩大到了整个夜昙镇,似的秦泊然几人也无法避免的被妖魔族士兵围困。   鬼莹飞纵来去之后是化作劫灰的妖魔族士兵,可妖魔族士兵却怎么也杀不尽,就算秦泊然出剑的速度已经足够快,却追不上妖魔族前仆后继的速度。   幸好赫连凤箫有自保的能力,才缓解了秦泊然的部分压力,让他不至于左右支拙。   秦泊然与赫连凤箫两人硬是带着小悦杀出了一条生路,可他们却在道路的尽头发现他们无法离开夜昙镇的范围,甚至是连跳崖都做不到。   在混战的时候夜昙镇的地基被提高了几千尺,这对会御剑飞行的修真者们来说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看不见的壁垒笼罩在了夜昙镇的上方,将他们所有人都困在了其中。   屏障内的世界乌云翻滚雷声阵阵,屏障外的世界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还有蓝天白云。   当阳光穿透屏障外部的云彩落在了屏障上的时候,秦泊然三人看到屏障上出现了金色的花纹与字符。   那些字符是秦泊然曾经在祭台上看到过的,这让秦泊然立刻变了脸色,他终于明白,从一开始夺灵君就没有让任何人离开这里的打算,不论是普通人还是妖魔族。   在黑色石砖铺成的地面上有一条条从砖缝的缝隙间流淌过去的荧蓝色溪流,秦泊然明白那是死去的生灵的灵魂,是夺灵君为了让鬼王现世而制作出来的能量通道。   为了让鬼王现世这个疯狂的想法变成现实,夺灵君不惜玉石俱焚,秦泊然明白自己必须找到夺灵君,阻止这件事!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明白只有背水一战才能为自己赢得生机,赫连凤箫抛弃了所有的奢望,只是在看着秦泊然的时候,强装镇定的面孔下还是有掩藏不住的恐惧掩藏在眸子里。   既然知道了夺灵君打算做什么,那就只有一个地方才能找到夺灵君,秦泊然将怀里吓坏了的小悦交给赫连凤箫:“带小悦去找我的师尊白归鹤,他能护得你们二人周全。”   “秦公子,那你呢?”赫连凤箫并不想丢下秦泊然一个人。   “我尚有自保的能力,你放心。”秦泊然看着赫连凤箫,用眼神制止了赫连凤箫还想多劝他两句的心思,交代赫连凤箫:“听我的话,别让三殿下为你做的一切全都成了徒劳。”   咬咬牙,赫连凤箫明白自己不能拒绝:“好,我答应你,必定将这个小姑娘送到白长老身旁!”   秦泊然看着他:“你必须活下去,完好无损的活下去!”   鬼莹如同闪电飞出,给赫连凤箫与小悦开辟了一条道路,赫连凤箫不敢耽搁,背起小悦就冲了出去,他身上还有镣铐,又被药物折磨过一番,状态只能说是马马虎虎,支撑他继续走下去杀出去的不过是一股信念,就像秦泊然说的那样,他必须完好无损的活下去!   抱着这股新年的赫连凤箫以不认输的精神杀入人群当中,不仅要与妖魔博斗还要保护小悦的安全,除此之外他还要在这人山人海的环境中找到白归鹤,赫连凤箫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别害怕!不准抱怨!不能放弃!赫连凤箫别忘了你是个男人!”   妖魔族嗜血疯狂,不多时又有一群妖魔将秦泊然开辟出来的道路围堵,就在秦泊然准备一击消灭他们为自己开出一条道路的时候,身旁传来的巨响将所有妖魔族与修真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一只高级妖魔一拳将一名修真者打到了屏障上去。   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并不是那个妖魔的实力有多么的强大和恐怖,而是那个人砸到了屏障上的声音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只见光笔上瞬间蹿出许多金色的丝线将人牢牢的绑在了上面,无论那个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随着丝线慢慢勒进身体里,那个人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色,几乎就要崩溃,呲目欲裂,如同眼珠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   那个人已经痛到了极点,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肉骨一点点融化掉,慢慢没入屏障中,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眼前的变故令人胆寒,却更是给人升起了希望,尤其是妖魔族,他们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对付修真者最完美的办法,就是将修真者如同抛沙包一样揪起来之后狠狠的砸到那个屏障上去,屏障自然会帮助他们消灭敌人。   人类修士察觉到了屏障的危险,尽量想要缩小包围圈远离屏障,妖魔族却没有让他们如愿的打算,不断的将他们往外围避过去,生死攸关的时候人总是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动能,双方出现了焦灼。   知道一个愤怒不已的修士将一只妖魔也砸到了屏障上之后发生了改变,那只妖魔并没有侥幸逃脱,而是如先前的那个人类修士一样尸骨无存。   既然这个屏障对人类与妖魔族同样有效,还能减少妖魔族的数量,那还等什么呢?   人类修士也不客气了起来,只要抓到机会就将妖魔族扔到那个屏障上,看着他们带着惊恐的面容彻底消失。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精力去想这个屏障究竟代表了什么。   秦泊然脚步不停歇的在人群中穿行,他知道能够阻止夺灵君的只有奉天王墨无英,所以他必须先找到赫连英斗。   只有赫连英斗才能带着墨无英去见夺灵君,才能知道夺灵君非要放出鬼王不可的理由。   秦泊然不能让夺灵君的计谋得逞,一旦鬼王现世,后果不堪设想,将会是比现在更惨烈的人间炼狱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的脑袋就像塞满了浆糊一样 第189章 壹佰捌拾陆   当秦泊然找到赫连英斗的时候,双方的战斗呈现焦灼的状态,即使赫连一族的两位王子联手,假冒的御龙王也并未在处于下风。   除了自身强劲的实力,假冒御龙王的妖魔族还有御林军的保护,御林军中的将士个个都是高手,并且至听从御龙王一个人的调度。   御龙王朝的玉玺在谁的手里,谁就是他们认可的御龙王。   赫连斐玺早与赫连英斗撕破脸皮,可在这紧要关头却不得不与赫连英斗达成统一战线。   方才假冒的御龙王已经亲口盖章他们两人是“乱臣贼子”,唯一能够为自己洗刷冤屈的办法就是杀了假冒的御龙王,成王败寇,只有胜利者才有书写历史的权利。   哪怕如今面对的敌人不是妖魔族,而是由人类组成的御林军,赫连英斗与赫连斐玺也不得不对他们痛下杀手。   秦泊然才寻找到人群中厮杀的赫连英斗的身影,便马不停蹄的拿着鬼莹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赫连英斗的身旁为他助阵,即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秦泊然手中的鬼莹也没有一分一秒的停顿,没有留情。   能够阻止夺灵君如此疯狂的行动的人只有墨无英一个人,因此秦泊然知道自己必须保证赫连英斗万无一失。   赫连英斗也看到了秦泊然,在一阵厮杀过后,秦泊然与赫连英斗背靠背的立足在敌人的包围圈内,赫连英斗皱起了眉头:“你回来做什么?”   秦泊然没有回头,以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回答:“来帮您。”   赫连英斗问他:“七弟呢?”   “师尊会护得七殿下与小悦周全。”   挥刀杀掉企图偷袭的妖魔族,赫连英斗叹了口气:“你实在不应该回来。”   “我若是不回来,御龙王朝的千年基业就会毁在夺灵君手中!”   “什么意思?”问话的同时,赫连英斗的心底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秦泊然一边防备着敌人的偷袭,一边对赫连英斗说道:“夺灵君封闭了整个夜昙镇,为了杀掉这里所有的人,不论是人类还是妖魔族,他制造了连接鬼王所在空间的通道,他要让鬼王现世,摧毁整个世界!”   赫连英斗的内心猛然一颤,这一阵颤动不仅仅属于赫连英斗,同样也属于墨无英,他们奋力守护整个东胜神洲,并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别人毁掉这片土地。   赫连英斗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冰冷,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有着对妖魔族的怒怨,现在的他看起来三分像墨无英,三分像赫连英斗,还有四分谁都不像。   他周身的气息如同万年雪崖上不化的冰雪,凌冽逼人的杀气如同用千年的寒冰制作成的冰刃能够杀人无形。   就连秦泊然也无法认出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到底还是不是他所认识的人。   赫连斐玺同样也注意到了赫连英斗的变化,在与赫连英斗对视的那一刻,赫连斐玺的双膝不自觉的发软,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臣服感让他不由自主想要跪拜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脚下。   这种感觉对赫连斐玺来说无异于耻辱,但他却无法控制这从灵魂深处透出的战栗感,这是比面对妖魔族殿将与他们的大军时还要深刻百倍的恐惧,能够让赫连斐玺看到自己内心的懦弱与丑恶。   秦泊然尚未回过神,就被发生了变化的赫连英斗从战场里送了出去,在将他送出去之前,赫连英斗只留给他一句话:“保护好自己。”   接着秦泊然就看到那把赫连英斗用惯了的长刀上凝结起了冰霜,一出击便是漫天飞舞的霜雪将那些还来不及反应的御林军将士瞬间冻结。   这不是赫连英斗的力量,这是另外一个人的力量。   被冻住的人因为一阵风而破碎,化作齑粉消失在了赫连英斗的面前。   现在,对峙的人只剩下三个,而秦泊然只能远远围观,秦泊然的手却一直按在鬼莹的剑柄上,等待着自己出击的时机。   秦泊然已经能够肯定,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赫连英斗,也不是寄存在赫连英斗身体内的墨无英。   眼前这个人武功盖世、不可一世,结合了赫连英斗与墨无英的一切,他必定就是传说中的英雄——奉天王。   秦泊然未曾想到自己方才的那一席话竟然会对赫连英斗与墨无英有如此大的影响,会让他们选择相互融合而不是互相吞噬。   如今的他们,合二为一,成为了人间最强大的传说。   由奉天王对阵夺灵君,阻止夺灵君的胜率自然大大提升,可是现在秦泊然心里却只有浓浓的担忧,化身奉天王之后的赫连英斗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即使内心现在有着说不尽的纷乱,秦泊然还是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除了硬着头皮往下走还能做什么?   谁都没有回天之力。   秦泊然明白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但他依然会倾尽全力。   秦泊然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让伺机而动的妖魔族士兵伤害到赫连英斗,赫连一族的恩怨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而不该由其他人插手。   鬼莹划出一道长长的分界线,对于如狼似虎的妖魔族士兵,秦泊然只有一句话:“越界者死!”   妖魔族士兵并没有将秦泊然的浸膏放在眼里,他们只听从司水与司火的命令,他们不恐惧死亡,不害怕流血,疯狂的眼眸中全是嗜血的杀意,面对这样的妖魔族,秦泊然明白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藏于鬼王印面具下的面庞神色凝重,一出手就将铺天盖地的妖魔族士兵撕成了漫天飞舞的黑色碎片。   在潇湘云雨的残垣之上,化身奉天王的黑暗影都手中长刀直指假冒御龙王的妖魔族,寒气逼人:“败刃鲨下的每一个死人都有名字,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假冒御龙王的妖魔族冷哼一声,轻蔑的看着赫连英斗:“寡人是你的父王,你要直呼自己父亲的姓名吗?不孝子!”   “你是御龙王吗?”赫连英斗冷哼:“倘若你是御龙王,王权信物何在?”   赫连英斗的话让假御龙王变了脸色:“你想诈寡人?”   赫连英斗看着假御龙王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活着的笑话:“天下人有数万万之众,长相相同却无血缘之人也大有人在,更不要说修士向来擅长夺舍他人,谁能证明你就是御龙王而不是冒充者,甚至是夺舍的恶魔?”   方才御林军已经被赫连英斗全部歼灭,留给假御龙王的只有拉拢赫连斐玺一条路,除了这一条路,他已经别无选择,他知道这是赫连英斗的一个圈套,赫连英斗想要迫使他交出御龙玉玺。   一旦拿出了御龙玉玺,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在司火与司水没有进一步的只是之前,他却只能以拖延为主战策略。   瞬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假御龙王蛊惑赫连斐玺:“皇儿,杀了这个逆子,你就是太子,你护驾有功,全天下的人都会拥戴你!”   赫连英斗只是轻轻的瞥了赫连斐玺一眼,对于现在娥他来说一个敌人与两个敌人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唯一的区别是赫连斐玺的选择将代表他最后的结局。   若是赫连斐玺有一点的从魔之心,那就与叛徒无异,这样的人只能处以斩首之刑。   若是只是赫连斐玺与他的私人恩怨,留下赫连斐玺的全尸赐予他一个美名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赫连一族来说,用一个美名来掩盖波涛汹涌的兄弟反目的丑事是最好的选择,王室只有树立起了威信才能服众,只用服众才能巩固王权,而王权是御龙民众最好的信仰。   面对假冒的御龙王的蛊惑,赫连斐玺只有冷漠,他虽然觊觎着御龙王的位子,却没有出卖自己的灵魂做一个傀儡的打算:“我并不认为人类与妖魔族有和平共处的可能,在你夺舍了父王之后,我们之间便只有敌对一条路。”   “如此说来,你是要助纣为虐?”   “不,是斩妖除魔。”赫连斐玺眼神坚定:“我与老三的恩怨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而对你以及你身后的妖魔族,关系的是整个御龙王朝的存亡,这不一样。”   “既然你要走不归路,就休要怪寡人无情!”   “你非御龙王,不过一贼寇,怎配自称寡人?”   面对赫连斐玺的诘问,假御龙王狂笑:“御龙玉玺在我身上我辨识御龙王,还有比这更好的证明吗?”   “是吗?”久久不出声的赫连英斗冷笑着反问他:“玉玺真的在你身上吗?能够夺舍父王却不知道玉玺真正的秘密,从一开始就错漏百出。”   赫连英斗的话让假御龙王的内心开始起疑,但是为了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他并没有开口。   没有开口说话的假御龙王却从赫连英斗口中听到了更为令他震惊的话语:“你以为你不说自己的名字我就认不出你了吗?抛弃自己的灵魂向妖魔族摇尾乞怜,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只是半妖半人的一条狗,应恒?”   赫连英斗的话让应恒大惊失色,这个世上不应该还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更不应该有活人知道他的名字与他的过去。   应恒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去问,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无法掌控心底深深的恐惧,被他抛弃视为耻辱的过去又一次历历在目的呈现在了眼前,迫使他想起不愿回忆的过往。   消除过往丑恶记忆的办法只有一个,杀掉眼前这个知道他的过去的人,就能真正消灭不堪入目的过去。   不再理会司水与司火的命令,应恒提起长剑就朝着赫连英斗冲了过去,面对来势汹汹的应恒,赫连英斗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轻轻一抬手就挡住了应恒的攻击。   赫连英斗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蝼蚁一个死人,这样的眼神彻底激怒了应恒使得他的攻击更为猛烈,一旁的赫连斐玺本想伺机而动,却在一阵观察之后冷汗涔涔。   赫连斐玺发现眼前的赫连英斗毫无漏洞,与过去相比判若两人,越是对比赫连斐玺的内心就越是感到心惊就越是害怕。   赫连斐玺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经产生了动摇,他不但想要杀掉应恒为父王报仇,更想杀掉赫连英斗,因为一旦赫连英斗不死,那最后死去的人就一定是他。   可是现在的赫连英斗比应恒强太多,没有出现他希望的焦灼的场面,让他没有任何可以插手的余地,赫连斐玺思考着自己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赫连斐玺握紧了拳头,感受剑柄压入手心的硬度,赫连斐玺的眼神晦暗不明,直到秦泊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若说现在的赫连英斗还有什么弱点,那么除了赫连凤箫便只剩下秦泊然了。   赫连斐玺盯着秦泊然的眼神就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雄鹰,有着扑杀的欲望,双眼泛着嗜血的红光,剑在手中轻轻颤动,与它的主人一样有着渴望血液浇淋的欲望。   王者之路向来不择手段,只有站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为了最后的胜利,总有人要牺牲,总有人要付出代价,尤其是敌人的朋友,一个也不能放过。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赫连斐玺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一个小小的表情全都落入了赫连英斗的眼中,螳螂捕蝉,谁是黄雀,谁是雄鹰?   收回自己的眼神,化身奉天王的赫连英斗相信秦泊然不会让他失望,如今的他虽然是奉天王,却也同样是赫连英斗与墨无英,他有着他们的记忆与情感,记得他们所有的恩怨情仇。   从一开始,无论墨无英还是赫连英斗都无法独自存活,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合二为一。   这是赫连英斗的战场,就应该以赫连英斗的情感与记忆为主导,唯有这样才能将绝对的胜利握在手里,他其实并没有把赫连斐玺放在眼里,他只是不忍心让秦泊然失望。   可是现在,他注定要更往前一步。   收拾好的心情,赫连英斗准备对应恒下手,与这个人纠缠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   赫连英斗没有发现应恒有任何的悔过之意,应恒的剑意当中只有愤怒、仇恨、怨毒与疯狂。   即使应恒有人类的血统,他也不再是忍了,他的灵魂已经堕落,这样的人不再值得被救赎。   就在长刀败刃鲨要刺入应恒心脏的那一刻,鬼莹破空飞来想要阻挡败刃鲨的刀峰,秦泊然紧随其后,在他身后是无数被撕裂成碎片的妖魔族士兵。   作为鬼王三宝之一,鬼莹对妖魔族有着绝对的压制力量,再加上秦泊然本身实力强劲,自然是势不可挡。   只在这一瞬间,几个人同时行动!   赫连斐玺明白此刻鬼莹脱手的时刻正是下手除掉秦泊然的最好实际,应恒没有料到背后突如其来的攻击绷紧了神经,这措不及防的一手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后退还是应该前进。   唯有赫连英斗与秦泊然没有半点的犹豫,赫连英斗利用长刀败刃鲨改变鬼莹的攻击方向直扑冲向秦泊然的赫连斐玺,在鬼莹脱离败刃鲨的瞬间,败刃鲨猛地发生了改变。   败刃鲨的刀刃凭空消失,闪现在了刀柄的尾部,如鲨鱼利齿一般的刀刃带着逼人的寒气刺入了应恒的心脏。   身体内的骨骼、肌肉、血管瞬间被冻结,应恒的脸上一片青紫,这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什么时候更新我也不知道,灵感来得痛苦去得潇洒,好像已经被最近的高温融化了_(:зゝ∠)_ 第190章 壹佰捌拾柒   败刃鲨奇异的攻击方式以及快过闪电的攻击速度令人猝不及防,这一切就如同是在同一个时间点发生的一样,在败刃鲨刺入应恒心口的同时,鬼莹划破了赫连斐玺的咽喉。   秦泊然只来得及在最后一刻抓住鬼莹的剑柄,却无法阻止鬼莹夺走赫连斐玺的生命。   秦泊然的眼前只能看到属于赫连斐玺的温热的血珠从鬼莹的剑刃上滑落,而赫连斐玺整个人则瞪大了眼睛软瘫下去,没有一丝生气。   若不是赫连斐玺想要杀他的决心太过坚决,本可以避开鬼莹这一剑夺命的杀机。   秦泊然看着赫连斐玺倒在地上,被从石砖的砖缝里伸出的金色丝线裹紧,如同方才那个撞在了结界墙壁上的修士一样慢慢消失,化作一团蓝色的小鱼苗,朝着夺灵君所在祭坛游了过去。   败刃鲨依然插在应恒的身体里,应恒脸上是一副无法生又不能死的表情,不过应恒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了死神手中的小鸡仔,活不了多久了。   即使如此,应恒也没有要向赫连英斗低头的打算,忍着遍体的寒冷与剧痛,应恒一字一句的对赫连英斗说道:“杀父!弑兄!无论你做什么,再怎么努力,都注定与玉龙王座无缘!你不配坐上那个位子!”   赫连英斗冷哼一声,败刃鲨凭空消失,赫连英斗负手而立:“我应该感到遗憾吗?”   “你!”应恒完全没有想到赫连英斗对御龙王座根本不在乎,一时间急怒攻心,因为内心的怒火,应恒体内的寒气流窜冻结身体的速度越来越快,应恒来不及再多说出一个字,疯狂窜动的寒气直接破体而出,无形的气流对他施以千刀万剐的酷刑,而一直被他随身携带的御龙玉玺也在他倒地的同时回到了赫连英斗的手中。   看着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的应恒,赫连英斗烟波无澜:“如果你是御龙王,玉玺自然会保护你,可惜你不是。”   应恒死不瞑目却无门申诉,他的身体与灵魂被全部粉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秦泊然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秦泊然说不清自己内心现在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可他只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秦泊然看着赫连英斗,说不出一个字,秦泊然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对赫连英斗说什么。   赫连英斗与他一起看着手中的玉玺。   御龙王彻底身死,赫连英斗手中的玉玺由白转红,从玉玺当中猛然飞出一道亮光,亮光散尽之后是一卷看上去十分有年岁的卷轴,卷轴在赫连英斗的面前迅速展开,而出现在赫连英斗面前的名字属于已逝的前代御龙王。   前代御龙王的名字旁边用朱红色的笔墨大大的写了一个薨字,而在这个薨字的下方则是前代御龙王过时的日子与时辰。   秦泊然和赫连英斗都注意到那个标注的日期并不是今日,而是数月之前,这意味着早在那个时候,前代御龙王就已经驾鹤西归,如今死在赫连英斗手中的不过是出卖了自己灵魂给妖魔族的一条走狗,可是因为他夺舍了前代御龙王的身体,赫连英斗只能背上杀父的骂名。   在前代御龙王的名字下面是由他开枝散叶组成的家族成员,其中之一便是赫连英斗,而现在赫连英斗的名字上被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旁边还标注着“杀父、弑兄”的字样。   秦泊然认得这个卷轴,也认得这个卷轴上每一个符号所代表的意义,在赫连英斗的名字被画上了叉之后,赫连英斗彻底失去了继承王位的权利,他被赫连的先祖视为了家族的叛徒。   除此之外,新继任的御龙王有对他的绝对审判权,并且只要玉玺在手就能彻底的压制他,就算赫连英斗武功盖世,就算他其实是奉天王,在手握玉玺的新任御龙王手中,也不过一只蝼蚁。   秦泊然明白自己无权为赫连英斗做任何的决定,所以他只是安静的陪伴在赫连英斗身边。   哪怕赫连英斗的出发点是好的,结果却对他自己造成了最大的伤害,这是秦泊然最不愿意看到的状况,现如今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赫连英斗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族谱记载上的变化而产生动摇,他只是默默的将族谱收起来,重新放回了玉玺当中。   将玉玺收好的赫连英斗看着秦泊然正在看着他,只能叹息着道歉:“我很抱歉。”   “您始终是我所追随的王者。”秦泊然摇摇头,木已成舟,现在能做的唯有一同面对眼前的困境。   半晌,赫连英斗才对秦泊然说道:“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秦泊然一笑,有着无人看得见的苍凉与无奈:“我心如故。”   赫连英斗看着这样的秦泊然,心痛难忍,昔日神采斐然青丝如墨恍若谪仙的翩翩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不人不鬼,半人半鬼,青丝成了白雪,满身都是尘埃,如同跌落凡尘的仙人没有了回转陷阱的能耐,只能在生命的火光燃烧干净之前搏出生命最后的光华。   赫连英斗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所以他只能两个字要对秦泊然说:“走吧。”   在赫连英斗与墨无英融合为一体成为了真正的奉天王的瞬间,闭眼而立于祭坛之上的夺灵君在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这股奇异的变化,上万年的夙愿终于可以在今昔面对面的了解,低下头的夺灵君就算用袖子遮住了面容,也无法抑制从心底涌出的愉悦感。   沉闷的小声从唇齿间溢出,就在夺灵君独享这愉悦瞬间的一刻,一支带火的利箭携无上妖魔之力想着夺灵君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夺灵君袖袍一扬,甩出一串如同铁链圆环般串联的火苗,向着夺灵君飞来的利箭立刻就被卷入了火苗中被火苗吞噬得干干净净,使得夺灵君手中的火苗铁环越来越壮大。   被夺灵君握在手中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三界中威名赫赫的等闲冥火,能吞噬三界当中的一切,能与之齐名的火焰也只有涅槃圣火以及供奉在北俱芦洲万佛堂当中舍己佛焰。   “打开结界,我可以饶你一命!”射箭而来的正是妖魔族的领头人之一的司火。   司火天生脾气火爆,在发现了夺灵君的阴谋之后更是怒不可遏,直接带着滚滚怒火来问候夺灵君,将司水彻底抛到了脑后。   身为妖魔族仅仅次于四大天王的二十四殿将之一,他司火不可能连一个夺灵君都打不过,他司火是从火中诞生的妖魔,这个世上除了他的两个兄弟,玩火这件事还没有人能与他平分秋色。   面对司火的咄咄逼人,夺灵君全然不当一回事,他看着司火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负手而立的夺灵君不无嘲讽的反问司火:“我应该怕你吗?”   夺灵君这样的态度就好似方才司火说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司火即使生气也不会愚蠢到与夺灵君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武器在手,司火对夺灵君只有一句话:“谁该怕不妨用真本事来说话。”   夺灵君轻笑:“那你大可先献献丑,让我好好确定你是不是值得栽培的果实。”   “夺灵君,你可别敬酒不吃罚酒。”司火顿时大怒:“我已经法外开恩,否则你以为妖魔族会放你逍遥这么久?!不要把妖魔族对你的怜悯当做是目无王法的资本!一旦你越过了我留给你的底线,等待你的只有灰飞烟灭的结局!”   即使是被司火一再呛声,夺灵君唇角的笑容也不曾发生改变,那笑容里还带有对司火毫不客气的讥讽,夺灵君看着司火:“我该感谢妖魔族的垂青吗?”   司火直接忽略了夺灵君讥讽的语气,高傲的回答他:“这是你此生最大的荣幸。”   “司火,你是不是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向妖魔族摇尾乞怜,心甘情愿的做妖魔族的走狗?”夺灵君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只能告诉你,你错了。”   司火嗤笑一声:“我怎么会错呢?除了我们妖魔族,还有谁有帮你除掉赫连英斗的能耐?”   “看来我应该好好谢谢你们的心意了,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与虎谋皮更是自取灭亡的前奏。”夺灵君可惜的叹了一声:“这份心意,我恐怕是无法领受了。”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吃罚酒?”   “司火,不妨换你来转换思路,现在投降于我也许还来得及。”   司火冷哼:“夺灵君,你是在说笑话吗?”   “看样子我们之间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夺灵君有些遗憾的说道,背在身后的手却掐起了法决,六面镜子瞬间将他们两人包围起来。   六面镜子里是六个形象各异的夺灵君,现在镜子里面的他们全都闭着眼,而镜子外的夺灵君正注视着司火:“继续方才的话题吧,我们互不妥协当真是无奈,不过这样也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与奉天王的恩怨只能算得上是私人恩怨,而与妖魔族的就是时代累计的仇怨了,这可是原则问题。”夺灵君面上泛起了冷意:“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原则都可以违背,那就算不得是个忍了。”   夺灵君的话语才刚刚落下,司火就已经使出了杀招,转眼杀至夺灵君眼前:“何必废话?!看招!”   夺灵君进退转圜迅速,轻轻松松就挡下了司火的杀招,与此同时,结印也在这一刻完成,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万法赦象,万象归一,溯本归源,神念合一!”   霎时间,六面镜子同时破裂,六个残影以迅雷之速与夺灵君窜入夺灵君的身体里与夺灵君合为一体,一股沛然冲天的雄力从夺灵君身上散发,那股如同龙气一样霸道的气息直冲云霄,搅得云海翻腾,雷声阵阵。   当夺灵君身边的烟尘散去后,司火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威压,那是一股令人头皮发麻脚底生根的威压,出现在他眼前的人让他品尝到了汗毛倒立的滋味。   司火看着眼前这个与夺灵君有着相同的外貌,气质却比夺灵君更加内敛的男人,心底发憷。   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意甚至远远的胜过了夺灵君,这个人的手中有一把似弓又似刀的武器,他对司火说道:“卓天华在此请教。”   司火忘不掉当初这个名字的主人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屠杀上万妖魔,也忘不了卓天华与四大天王的对战!   如果眼前的人只是夺灵君,就算夺灵君手中有等闲冥火,司火也有与他一战的信心。   但眼前的人是卓天华,司火开始害怕起来,不经意间连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的慌乱:“镜花水月不是被毁了吗?   “你也说了,镜子的名字叫镜花水月。”卓天华看着他:“既然如此,你怎么知晓被毁掉的真的是镜花水月?”   卓天华的话让司火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忍不住问卓天华:“我明明记得夺灵君已经把它给毁了!”   卓天华因为司火的话大笑起来,反问司火:“难道我不是夺灵君?如果我不是夺灵君,那谁是夺灵君?”   司火依然没能回过神来,显然还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口中一直在念叨着:“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卓天华不可能是夺灵君!”   司火惊慌失措的模样取悦了卓天华:“你这样说也不能算错,毕竟夺灵君只是卓天华的一部分,为复仇而生的执念。”   卓天华的说法让司火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但这还不够,卓天华并没有轻易放过司火的打算。   战场之上,敌人的内心越是动摇对自己的行动就越是有利,不战而屈人之兵,向来是兵法上的上策。   司火握紧了拳头。脸色阴沉到可以滴出水来,局面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全都是他自己的原因。   第一,他太过自信,相信自己的探子带回来的情报必然万无一失,所以对镜花水月镜被毁一事深信不疑。   第二,他错说了夺灵君,没有想到夺灵君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卓天华。   现在的司火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听了司水的建议杀掉年轻生下来的失败品。   即使是个失败品,也是对付卓天华的一大主力,现在面对卓天华的赫赫威压,司火明白想要赢得一条生路只能靠他自己,自古水火不相容,他从来都不相信司水。   妖魔族唯一的信仰只有“胜者为王。”   同门同胞的轻易不过是口蜜腹剑的伪装,实力才是立足于世界的根基。   既然这一战避无可避,那就用自己的毕生所学向天地证明自己才是立足于世间的强者,胜者为王,他与卓天华的这一战,注定要有一方倒下才会终结。   出现在司火手中的武器是一双淬火的弯刀,这是魔尊赐予他的礼物,同样也代表着他的荣耀。   这一双名为恶火引的双刀的刀刃上流淌过的不仅仅只有人类的鲜血,同样也有妖魔族甚至是神仙。   他拿着着一双弯刀,在过去的日子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面对司火突起的公式,夺灵君临危不惧,他手中的武器是一把弓刀,似弓又似刀,无形的弓弦可以射出无形的利剑,有形的刀刃杀人如削发,这一把名为露华霜重的弓刀曾经名震天下,这是它沉寂万年之后的第一次开锋。   卓天华十分大方,直接选择了用自己的血来开锋,刀刃划过他的手掌,鲜红温热的血液从刀刃上滑过,原本如同蒙了一层灰的露华霜重闪出一片耀眼的银芒,刹那间,杀气四溢!   纷飞白雪间有着灼热难耐的温度。   卓天华在与司火交手的时候,不论司火的攻击多么的猛烈凌厉刁钻,他都显得游刃有余。   卓天华不攻击、不反击,只是轻松的化解了司火一个又一个狠毒的招式,这然司火的怒气越发的高涨却无处发泄。   每一次的进攻都如同一记使出全身力气的重拳砸进了一团柔软的棉花当中,司火越打就越发的生气,出招也越来越狠。   可卓天华如同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变化一般,依然显得十分轻松,他不但能够轻松应对司火的攻击,还能够分出心神来关注祭坛的动向。   直到现在妖魔族前来搅局,夺灵君也没有打算要放弃自己的计划,既然世界已经够乱,为什么不能让世界乱上加乱?也许救赎人世唯一的希望就在其中。   夺灵君从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但他有权利为人世找到一个真正的救世主,能够消除人世间的一切污秽,把人间变成急了的天堂。   到那个时候,世上将再也没有战争、疾病以及贫穷的困扰,人们不需要再去打战,也不需要再去修行,即使只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也会幸福快乐、安宁富足。   一个没有纷争的世界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极乐!   司火看得出夺灵君的漫不经心,可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夺灵君的对手,这样的理性认识与难以接受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他几乎要把自己给气炸了。   就在司火苦苦无法拿下夺灵君并且一点点的失去主动权的时候,一道水刃破空飞来,直刺夺灵君的眉心:“也许我们还有相谈的余地。”   水刃的主人正是司水,与怒气冲天的司火相比,司水显得彬彬有礼,并且成竹在胸。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灵感为什么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_(:зゝ∠)_ 第191章 壹佰捌拾捌   看到司水,夺灵君的眼中显出几分玩味,收回露华霜重,夺灵君将司水从头至尾打量了一番之后才缓缓开口:“比其他,你的确更有意思。”   司水一笑,大方收下了夺灵君的称赞:“能得夺灵君这一句赞美,也不枉我匆匆赶过来了。”   “我怎么看不出你有半点的着急?”夺灵君挑眉,咄咄逼人。   司水兵来将挡,毫不在意:“我虽然着急也不能在夺灵君面前失仪不是?所以这着急便只能放在心里了。”   在与夺灵君对话的时候,司水始终不提“卓天华”三个字,身为从那个时代活到了今天的妖魔族,司水同样忌惮着卓天华,可是司火已经不是忌惮卓天华了,司火在恐惧。   恐惧,是战场上最为不利的心理状态。   司水需要消除卓天华这个名字对司火的影响,而消除影响的办法就是让司火相信“卓天华”三个字不过是一个谎言,夺灵君便只是夺灵君。   司水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他相信卓天华根本就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夺灵君。   在相互试探了一番之后,换成夺灵君先开口:“你们的来意看来是相同的了。”   “的确相同,但也不全都相同。”在夺灵君迫人的威压之前,司水绷紧了神经,丝毫不敢大意,他知道只要说错了一个字就是万劫不复的杀机。   这样的言语交锋看在别人的眼中不过是无聊的拖延战术,实际上却是司水在为自己寻找退路,只有足够多的言语才会透露出足够重要的消息。   因为对手是夺灵君,司水也没有足够的自信。   在司水看不到的死角,从夺灵君的眼中透露出的确实凶恶的杀戮神色,饵料已经足够了,无论是司水还是司火,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两个妖魔族殿将的灵魂能量,抵过这里成千上百个修士,只要有了他们两个的性命,就可以加速通道开启的时间。   等到秦泊然到来,三宝归一,相互感应,那个时候,就是鬼王临世的时刻。   在最终的时刻来临之前,夺灵君并不介意陪着客人多玩两个游戏,就当做是无聊人生中的调剂品,蚂蚁就算能飞上天,照样会被人一脚踩死,弱者没有掌握命运的资格。   可还未等到司水再来试探一番,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好友,二对一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不如我们两人分别对付其中之一如何?”   强行插入的声音让在场的几个人同时回头,来人的身影让他们齐齐变了脸色。   出现在眼前的正是赫连英斗与秦泊然二人。   司水与司火没有想到,应恒比他们估计的还要没用。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司水原先的计划被彻底大乱,连带着也破坏了夺灵君原本的打算。   夺灵君与司水的脑袋飞转,思考着应对眼前局面的办法,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最好的办法,夺回原先的主动权。   赫连英斗与秦泊然的出现将局势推向了新的局面,现在谁也说不清谁会与谁联手。   比起夺灵君,最没有把握的还是司水。   在与夺灵君的交锋中,司水已经明白夺灵君有多么的憎恶妖魔族。   那么,赫连英斗对妖魔族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赫连英斗偏过头,嘱咐秦泊然:“你呆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   “请殿下放心。”   安顿好秦泊然之后,赫连英斗才缓步走上祭坛:“好友,不妨让我助你,如何?”   面对赫连英斗毫不掩饰的威压,司水与司火心中发毛,这不是赫连英斗的实力。   在夺舍了御龙王之后,他们摸查了王室内所有人的弟媳,正是因为对赫连英斗等人的能力与修为一清二楚,司水与司火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将御龙王朝化作一片炼狱。   就算赫连王族的所有人联合起来,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在这片人间,妖魔族士兵向来战无不胜。   可是现在,变数出现在了眼前,如果早知赫连一族中有这般高手,他们就不会选择如此激进的方式。   既然赫连英斗有这样的实力,那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什么行动,非得等到今日?   赫连英斗似乎看出了司水心中的一缕,眼角含笑,问司水:“你看我是谁?”   赫连英斗的名字已经到了舌尖就要脱口而出,却在与赫连英斗对视的时候忽然哑了,赫连英斗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暗藏凌厉的双眸,无与伦比的气势都让司水的答案无法说出口。   赫连英斗并不介意司水的沉默,看着妖魔族两位殿将的眼神带着压迫:“其实我谁并不重要,关键是你们看我是谁?”   赫连英斗的傲慢惹得司火大怒,冷笑:“除了赫连英斗,你还会是谁?你还能是还是谁?装腔作势,也掩盖不了你的心虚!”   面对司火的怒火,赫连英斗显得漫不经心,脸上不见喜怒,只是轻飘飘的说道:“在这个时代,我自然是赫连英斗,也只能是赫连英斗。”   司火冷哼:“不知所谓。”   赫连英斗并不介意司火的挑衅,只是颇为遗憾的说道:“原本我是谁这个问题对一个将死之人就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做人要讲良心,满足你死前的心愿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赫连英斗的这句话彻底惹怒可斯说,握着恶火引的双手颤抖不已,司火控制不住想要将赫连英斗碎尸万段的念头。   司水及时挡在了赫连英斗与司火之间,司水明白现在还不是让司火发威的失手,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腹背受敌的应该是他们。   只是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来看,夺灵君与赫连英斗未必是友。   妖魔对人心的变化最为敏感,司水能够轻而易举的探查到赫连英斗与夺灵君两人内心的罅隙,这或许可以成为突破的关键。   一直立于祭坛中央的夺灵君在看到与先前气质截然不同的赫连英斗的时候,便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终于所有的事情都汇集到了此刻,兜兜转转数年,终于要落下帷幕了吗?   瞥了一眼身后的祭坛,无数生灵汇集成庞大的能量,打开通道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就是不知先被毁灭的是他,还是这个世界?   见到夺灵君走上前来,司水与司火更加警惕,之间夺灵君手握长刃,缓缓步行。   夺灵君并未去看司水与司火两人,他的瞳孔里只有赫连英斗一人的身影:“你是以何种身份来此?”   “你希望我是何种身份?”赫连英斗反问。   夺灵君不接话,只是说道:“你以何种身份来此,我便以何种礼仪待之。”   赫连英斗垂眸轻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既然是奉天王,辨识我的贵客,那就由你先来挑选吧。”   “多谢了。”得到夺灵君的允诺,赫连英斗不再废话,败刃鲨的刀刃直逼司水:“只叫了。”   赫连英斗与夺灵君的默契远远超出了司水的预料,这一招的措手不及似的司水被迫与司火分开,祭坛上立刻变成了二对二的局面。   司火再度对上夺灵君,夺灵君手中的长刃上缠着等闲冥火化作的铁链,这灼灼的热度丝毫不逊于司火手中的恶火引。   面对夺灵君,司火难以那只内心的恐惧,可此刻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对上夺灵君。   夺灵君自然看得出司火内心的惧怕,他也只把司火当作是决战前的开胃菜,所以他对司火说:“我让你三招,尽情施展你的能为吧!”   夺灵君的挑衅使得司火的怒气一下次就窜上了脑袋,怒火盖过了恐惧,司火瞪着夺灵君:“大话还是留着吧!手下才能见真章!”   “来吧。”夺灵君一手提着长刃,一手背在身后,沉着冷静,等待着司火的出击。   而在另一边,交击在一起的是败刃鲨与司水的长剑。司水眉头紧皱:“……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   赫连英斗用败刃鲨将司水挡了出去:“你认为呢?”   司水立刻明白用这样的方式无法说服赫连英斗,只能转换策略,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他们二人越大越激烈,从祭坛中央打到了祭坛边缘,离司火与夺灵君的距离越来越远。   司水明白自己并不是赫连英斗的对手,却不明白赫连英斗为什么要不停的拖延时间,但在弄清赫连英斗的想法前,司水只能顺着赫连英斗的步调,按兵不动。   看到司水的举动,赫连英斗闷声低笑:“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因为赫连英斗的话,司水立刻警觉起来:“你想做什么?”   “我厌恶妖魔族不假。”赫连英斗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丝毫不掩饰对妖魔族的憎恨:“你杀了我父王,我本不该放你离开。”   赫连英斗的话让司水内心一动,他想他知道了赫连英斗要做什么,但更重要的是赫连英斗的理由。   “就算如今妖魔族乱世,也总有海晏河清的一日,一旦鬼王临世,人间将再无希望,我的取舍在此,你的决定呢?”   司水当然听说过鬼王的名号,不仅听说过,久远前也曾一窥鬼王足以撼天的神威。   司水明白,若是鬼王临世,无论是人类还是妖魔族,都绝无存活的余地。   “你考虑得如何了?”   久久没有出声的司水在听到赫连英斗的提醒之后定了定心神,对赫连英斗说道:“你要我抛下司火独自逃生?”   赫连英斗嗤笑一声,反问司水:“你认为我会相信妖魔族间也存在着同胞之谊吗?”   “司火是殿将,他弱出了事,他的上司不会放过我。”   “四大天王若是破封,你还能如此逍遥吗?”   司水因为赫连英斗的话大笑出声:“你说得不错,上位者就是留给后来人挑战与超越的存在。”   “你悟性不差。”赫连英斗并没有因为司水是妖魔族就吝啬自己的赞美。   “你却不可能如此轻易放过我。”司水盯着赫连英斗:“你不可能大方到能够放下对妖魔族的仇怨。”   赫连英斗一笑,并不否认:“那是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第192章 壹佰捌拾玖   赫连英斗嘴上虽说要放司水一马,手上的动作却越发凌厉。   即使是司水也会忍不住怀疑赫连英斗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唬人玩的?   不过细细想来,就算赫连英斗真的会放过他,也不会让自己的杀父仇人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   正因如此,就是有了赫连英斗的允诺,司水也不会真的卸下防备,倘然面对赫连英斗,他还没有愚蠢到那个地步。   赫连英斗与司水之间的战斗充斥着不死不休的张力,夺灵君与司火之间的战斗也不遑多让。   在遇到夺灵君之前,司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刻了,即使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刚好抵挡住夺灵君的杀招,不要说主动出击,司火现在连反击都很困难。   就算司火是从火中诞生的纯魔,也同样忌讳等闲冥火的存在。   虽然等闲冥火并不能杀死他,却也不代表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在与司火的对战中,夺灵君显得游刃有余。   夺灵君眼中的司火,不过是一只会喷火的蝼蚁,除了会喷火这一点有点独特之外,司火在夺灵君的眼里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夺灵君真正期待的对手只有一个人,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与那个人交手。   躁动的空气提醒了赫连英斗夺灵君的耐心即将告罄,赫连英斗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不敢有半点的疏忽大意,赫连英斗提起败刃鲨,对准的不仅仅是司水,还有司水身后的结界。   赫连英斗不会真的放过司水,也不会把司水留在结界之内成为夺灵君开启鬼王临世通道的助力。   就在夺灵君与司火,赫连英斗与司水战得势如水火的时候,一直在祭坛外护法挡住妖魔族士兵攻击的秦泊然心中蓦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吸引力。   这熟悉的气息让秦泊然的内心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他根本无力抵抗这股吸引力。   鬼莹的颤动提醒着秦泊然他将面对的是什么。   鬼王临世,末日灾劫。   正因如此,秦泊然才不能让鬼王如愿,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阻止鬼王来到人间。   只是秦泊然不知道自己又该如何对待赫连英斗?   夺灵君与赫连英斗的这一场战斗必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就算赫连英斗成了侥幸活下来的那一个人,也绝不可能毫发无伤。   到底如何做才算得上是万全之策?   各自酣战的夺灵君与赫连英斗都没有发现秦泊然的异常,或者说夺灵君内心期盼的是秦泊然早点发生异常,而赫连英斗确实是无暇分心,所以他们两人都忽略了秦泊然的动向。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到处都是横飞的尸体,到处都是妖魔族士兵死后化成的飞灰。   天空昏暗,大地蠢蠢欲动。   越是靠近祭坛中央,秦泊然脑海中的意识就越发的混沌,猛然冲入秦泊然脑海中的意识一直都在尝试着侵占秦泊然的识海。   因为鬼王印的影响,秦泊然在与那一股意识的对抗中一直处于下风,他却无法将鬼王印从自己的脸上取下来,这是紧紧贴着皮肤的面具,也可以说是从脸上长出来的面具,除非他死了,否则除了鬼王,没有人能够将这个面具从他的脸上取下来。   由于鬼王印对鬼王意识的加持作用,秦泊然的抗争显得十分的无力,哪怕他的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他的脚步还是一步步的靠近了祭坛中央。   手中的鬼莹在颤动,秦泊然知道这是鬼莹表达欢喜的方式,显然鬼莹对接下来的事情十分期待。   见到鬼莹这个模样,秦泊然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悲凉,鬼莹始终只是鬼莹,他心心念念的却是从来不曾存在过的鬼莹剑胚饮秋露。   若是饮秋露,断然不会因为今日的局面而开心,那是一把止杀厌恶杀戮的剑。   饮秋露是饮秋露,不是鬼莹。   饮秋露成为鬼莹让秦泊然伤心,而侵占了他脑海识海的鬼王意识却是令他痛苦难忍。   对鬼王而言,秦泊然是他临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在与秦泊然的意识抗争的过程中,鬼王意识毫不留情。   鬼王并不担心秦泊然的意识会因为他的攻击而消散,鬼王印就像一个巨大的铁箍,将秦泊然的意识牢牢锁住。   秦泊然会因为鬼王意识的攻击而发困、会疲累,甚至会混亩,但在鬼王印从他脸上脱落之前,秦泊然的意识绝对不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秦泊然眼前一片迷蒙,脑袋昏沉沉的,每往前一步,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就会消减一分。   随着秦泊然一步一步的靠近祭坛中心的水池,鬼莹的震动也越来越激烈,鬼莹显然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有着十二万分的期待,或者说已经迫不及待。   秦泊然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与鬼王意识去抗衡,但他如今的能力在得到越来越多的灵魂献祭的鬼王面前却如同蚍蜉撼大树。   自从时间倒转以来,秦泊然发现他时常在品味这无能为力的滋味。   人如刍狗,微风可折。   原来不论怎样努力,人间永远不存在真正的完美。   一步步又一步步,秦泊然虽然步伐沉重拖沓,却的的确确在前进,在慢慢的靠近祭坛中央的水池,同样也在靠近自己宿命的重点。   鬼王意识在秦泊然的脑海中催促着秦泊然快一点、在快一点,秦泊然不甘心让鬼王意识这般简单就能够如愿。   秦泊然咬着牙齿,他不愿意接近忠心祭坛,不愿意开启鬼王临世的通道却根本无能为力。   现如今,他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赫连英斗身上,他相信已经捡起了过往的赫连英斗能够阻止这一场浩劫的发生。   赫连英斗与司水缠斗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在夺灵君身上的气息发生变化的那一刻,赫连英斗已经做好了同时诛杀司水与破除结界的准备。   就在夺灵君大招出手就要取走司火性命的那一刻,司水却化作闪电一样的朝着司火冲了过去,当即打乱了赫连英斗的计划。   赫连英斗并没有因为司水的不按常理出牌而动摇,身形一转,一道如龙卷风一样的刀气从败刃鲨上甩出,直追司水,在司水夺走司火的火元的那一刻同时击中了司水。   强烈的刀气不仅暗藏着要人命的杀意,蕴含在其中的巨大能量更是将司水当作投石机上的石头一样抛了出去撞上了夺灵君设置在夜昙镇四周的结界。   发招的人不仅仅是赫连英斗,更是远古的战神奉天王,这个令众人束手无策的结界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如蜘蛛网一样的列横以司水的背心为起点向四周蔓延,浑身经脉全部被搅碎的司水强撑着给已经有了裂痕的结界来了最后一击,顺势从崩碎的结界外围掉了下去。   此时此刻,浑身是血的司水已经没有了任何战斗的能力,他忠心的希望在这片高崖之下是一弯清泉,而不是硬邦邦的土地。   在司水的手里,紧紧攒着的是属于司火的火元,只要火元不熄灭,司火复生就还有希望。   他本来不该去救司火的,那个家伙又笨又傻又冲动,这样的人死了才会幸福,但他也不能坐视同僚的死而不管不顾,他自知没有与夺灵君抗衡的本领,便只能孤注一掷的救回不可能将他视为恩人的麻烦了。   司水心中并没有恨,也没有怨,哪怕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下坠,却也明白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妖魔族才会最大的赢家。   在这场游戏当中,赫连英斗与夺灵君才是真正的网中人。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司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欠我的人情越来越多了。”   高峰之上,夺灵君根本不在意已经崩塌了的结界,也没有去看众人欣喜若狂的表情,麻烦已经解决,现如今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在夺灵君注视着赫连英斗的时候,赫连英斗身体内好不容易复苏的属于奉天王的灵魂也在注视这夺灵君。   他们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是斗争多年的仇敌。   恩恩怨怨,总有一个开头,却在挣扎的过程中变成了一个个无法解开的死疙瘩,到最后,只能不死不休。   即使眼里只关注着奉天王一个人,夺灵君依然对周围的每一个每一件事了若指掌,所以他对赫连英斗说道:“你的时间不多了,一旦秦泊然抵达祭坛中央,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赫连英斗看着夺灵君,神色平静:“他比你所想的要强。”   “你就这么相信他。”   “当然。”赫连英斗的眉峰里有与有荣焉的骄傲:“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真是讽刺。”夺灵君冷笑:“犹记那年,你也曾这样对我说过。”   “你却辜负了我的信任。”   “责任在我吗?”夺灵君的眉心渐渐的聚集起了怒气:“若不是你逼我,我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赫连英斗叹了口气:“我解释过,可你不相信。”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我的家人、师门、我的至亲挚友,他们的性命全部都葬送在了你的手上,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赫连英斗看着夺灵君:“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你怪我,我不怨你。”   “何必将你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世上若不是有你们这般的野心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遭难,受罪?!”   “现在让百姓遭受劫难、受罪的人却是你。”   “那是要感谢你的教育。”夺灵君的愤怒再也藏不住,杀意再也不掩藏,如疾风一样朝着赫连英斗冲了过来:“是你教会了我,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故事在东胜神洲·第二卷 与南瞻部洲·第一卷之间犹豫啊……可是为什么脑海里都是南瞻部洲·第二卷的内容_(:зゝ∠)_心好累,这个故事的结尾好难写啊,本来期待在二百章以为完结的,但是为了不显得烂尾,我已经把对自己的要求放宽到二百五十章了_(:зゝ∠)_吸取这次写文的教训,我要去写世界背景人物背景事件时间线去了……但是新坑不会很快开的,因为我要调整脑内的思考顺序…… 第193章 壹佰玖拾   尽管夜昙镇上空的结界在赫连英斗与司水的联手下被彻底破坏,夺灵君却没有显出半点着急或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结界被破坏全在夺灵君的预料当中,甚至结界被破坏的时机、方式以及时辰都与夺灵君所预料的相差无几。   夺灵君相信自己足够的了解赫连英斗,或者说是奉天王,他也相信奉天王足够了解自己,也许比起对他们自己的了解,他们两人更了解对方。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不理会因为司水与司火出事而变得群龙无首,以至于惊慌失措的妖魔族士兵。   也不理会因为结界被打破,从而欣喜若狂的人族修士。   赫连英斗与夺灵君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祭坛上高大的石柱挡住了秦泊然的身影,让赫连英斗与夺灵君两人完全看不到秦泊然现如今的状况。   秦泊然将鬼莹当作拐杖杵在地上,背靠着祭坛上高耸入云的刻着繁复祭文的石柱,冷汗涔涔。   在同鬼王意识的抗争中,秦泊然的力量与意识越来越微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当即脱力到直接坐在了地上。   秦泊然背靠着的石柱后面,是对峙着眼中只有彼此的赫连英斗与夺灵君,石柱的前方则是越来越接近的祭坛水池。   在祭坛的外围,则是因为结界被打破而激动不已的人群,战斗的人停了下来,在安静了片刻之后,无数人抛出自己的飞行法宝以及飞剑,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片人间地狱。   只是这高兴的时间还没有持续多久,方才杀人的金丝已经猛地从地面窜了出来,数以千计的金丝如一张大网,将急切的想要从夜昙镇逃离的修士抓住,然后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拖回地面,腐蚀他们的身躯,让他们成为献祭给鬼王的牺牲品。   这些从地面中窜出杀得众人猝不及防的金丝才是真正的恶魔,金丝的攻击不分敌我、毫不留情,无论是妖魔族士兵还是人族修士,全都是金丝捕猎的对象。   眼前如同末日的场景刺痛了秦泊然的双眼,更刺痛了他的内心。   结界的破裂原本应该是一个希望,给予千千万万的生灵以救赎,可是现在希望之后却是更加沉重的绝望,在众人好不容易攀爬到顶要脱离痛苦的时候又一下子将他们拉回了无法得到救赎的深渊。   秦泊然想要帮助这些人,却早已自身难保。   鬼莹在手,秦泊然本可以驱使鬼莹斩断那些来自无间的催命金丝,现在却连握住鬼莹都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   秦泊然想起了自己的师门还有家人,若是他的家人与师门陷入这样的困境却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们脱离灾难……秦泊然不敢去想象自己将会失去什么,明明有能力帮助别人,就不应该视而不见!   费劲全身力气,秦泊然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握着鬼莹的手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仿佛下一秒鬼莹就会从他的手中脱落。   深呼吸一次,秦泊然凭着自己的意志力强行运功,看着漫天飞舞仿佛魔鬼的金丝的时候眼中是极为坚韧的目光,他绝不会坐视悲剧越演越烈,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帮助这些人,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无辜者在自己的面前殒命。   秦泊然并不是想要替过去做出决定的那个自己赎罪,他只是想要做到一件事——问心无愧!   如果这里就是他的终点,那么在迎来结局之前,他要用尽自己所有的能力让自己这不长不短的一生不再留下丁点的遗憾。   长出一口气,秦泊然不再耽搁,长剑一扫,鬼莹纵横!   来去之间,鬼莹散发的剑气与鬼莹一起交织出密密的剑网,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无论修士们怎么努力都无法斩断的金丝在鬼莹面前却脆弱异常,全部化作了粉末从众人眼前消失。   看到众人从金丝编织成的魔鬼网中逃脱,秦泊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哪怕这一剑已经超过了他的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在鬼莹飞回秦泊然的身边之前,秦泊然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很快就瘫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来不及寻找是谁帮助众人摆脱了金丝的纠缠,更来不及说一声谢谢,从鬼门关逃了出来的众人马不停蹄的离开这片是非之地,生怕那金丝再度袭来,将他们拖回死亡的世界。   鬼莹不负使命,以极速飞回自己的主人身边却发现自己的主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当即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它的宿命在水池里,打开水池里的通道是它的使命,可是它也不能将主人丢在这里,守护主人是它的责任。   在鬼莹不知该到水池里释放自己的能量还是在这里保护秦泊然的时候,夺灵君与赫连英斗之间的气氛已经凝滞到了极点。   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如同暴雨之前的低气压,压得人几乎喘不过去来,而在他们之外的天空更是乌云压顶、闪电穿梭。   不多时,一道足以将寻常人耳膜炸裂的惊雷从天而降,也是这一声惊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衡,一个眨眼,已是数招之斗!   夺灵君手中的长剑因为等闲冥火的淬炼而越发显出不俗的身姿,威力更是不容小觑,而赫连英斗手中的败刃鲨同样跃跃欲试,丝毫不肯退让。   第一次交锋过后,夺灵君的手抚着自己的胸口,看着赫连英斗:“犹记那年,败刃鲨穿胸而过,我感觉到的却不是寒冷。”   赫连英斗看着夺灵君,并没有说话。   夺灵君没有在意赫连英斗的沉默,只是接着往下说道:“我感受到的是能将灵魂化作灰烬的热度,你可知这是为何?”   赫连英斗依然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夺灵君。   “我想不到,我以命相交的朋友,竟然有一天竟然会用我送给他的武器穿透我的胸膛。”   “我也想不到,我以命相交的朋友,会背叛我。”赫连英斗看着他:“为此,他不惜让十万百姓无辜赴死。”   “成王败寇。”夺灵君冷笑:“蝼蚁,没有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的权利。”   “你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你也一样。”夺灵君说话时,发动了第二轮攻击:“时间真是神奇,竟然能让人变得与自己截然不同。”   “辜负了初心,你就找不回原本的你。”   “你又何尝是原来的你?”夺灵君并听不进去赫连英斗的劝言:“你我之间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面对夺灵君一次又一次的相逼,赫连英斗不再忍让:“活下来的人一定是我。”   “嚣狂!”   两人之间的战斗快若闪电让人看不清,如同两道光束在半空中相遇,甚至看不见残影,眨眼间,就是百招千招的对决,也许是太过了解彼此,两人之间的战斗一直都是不分伯仲。   开战的赫连英斗与夺灵君眼中再无其他,使用的招式也是一招强过一招,一招狠过一招,在他们不要命一半的打斗中,夜昙镇的四周都遭遇了破坏。   除了这不知用什么材质修建的祭坛,夜昙镇的其他地方早已变成残垣断壁,而在赫连英斗与夺灵君开打之后,就连残垣断壁都不存在了。   赫连凤箫不负使命的找到了白归鹤,只是看到了小悦,白归鹤就明白了赫连凤箫的来意,没有多说什么,白归鹤就将赫连凤箫与小悦划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在结界打开之后就带着他们迅速的离开了夜昙镇。   从夜昙镇离开,白归鹤心中并非没有挂念,不过他相信秦泊然,也感应到了天命。   赫连凤箫却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离开,在准备离开的一刻,还是咬咬牙,决定留下来,他相信自己的兄长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殒命在此,况且,赫连英斗杀了假的御龙王与赫连斐玺,传出去必然会被他人大做文章,但只要他一口咬定事出有因,就能为赫连英斗周旋回来。   就算赫连英斗一辈子都要背上弑兄杀父的骂名,赫连凤箫也不会让赫连英斗送命,既然只有当上御龙王才能让赫连英斗保住性命,他就一定要当上御龙王!   所以在九息宗之人离开之前,赫连凤箫只求白归鹤帮他解开身上的枷锁。   “你要留在这里?”白归鹤问赫连凤箫。   “是。”赫连凤箫点头,并没有解释什么。   “好吧。”白归鹤给了赫连凤箫一瓶丹药:“这能让你的身体尽快恢复,我不强求你跟我们一同离开。”   “请剑神放心吧。”   送走九息宗一行人之后,赫连凤箫先吞服了一颗丹药让自己的身体与精神恢复过来,接着便马不停蹄的敢往战场忠心,玉玺在赫连英斗身上,但是杀兄弑父的赫连英斗已经失去了继承的资格,只要在其他人招来之前先与玉玺缔结契约,他便能名正言顺的坐上御龙王的位子。   赫连凤箫的心中并没有因为自己可以坐上御龙王的位子而感到开心,曾经他也幻想过坐上那个位子是什么滋味,却从来没有想过坐上那个位子要付出什么的代价,现如今那个位子就在他的眼前,唾手可得,他的心中却是沉重非常。   曾经以为的意气风发,背后却是自己的兄长不计得失的付出。   赫连凤箫并不认为没有了赫连英斗,他还有机会得到这个座位,只是如今,除了保住赫连英斗的性命,他却不知还能做什么来回馈自己的兄长。   赫连凤箫为过去躁近又不懂事的自己感到害臊,更为心胸狭隘又没有什么脑子的自己感到耻辱。   凭君莫话封侯事,更何况的为王。   咬咬牙,赫连凤箫极速的往前冲过去,他要守护在自己的兄长身边,在即将抵达祭坛的时候,躲过赫连英斗与夺灵君两人无差别的攻击,赫连凤箫忽然被拦住了去路。   拦住他的,正是那个被赫连英斗从应恒身上取回的御龙玉玺。   在与夺灵君交手之前,赫连英斗便将它安放在了这里的一块石头上,并且设下了结界,赫连英斗相信赫连凤箫一定会来这里。   与赫连凤箫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赫连英斗明白赫连凤箫的成长,现如今的赫连凤箫早已不是那个不懂事任性脾气坏的御龙七殿下,赫连英斗相信赫连凤箫已经担得起男人这个称号了。   一个有担当的坚定的御龙七殿下,绝不会辜负他这段时间的教导,以及对他的期望。   看到发出荧光的御龙玉玺,赫连凤箫先是愣了愣,但他没敢耽搁时间,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御龙玉玺的上头。   十指连心,玉玺需要十滴血。   一滴滴落,心口便会阵痛一次。   第二滴滴落,心口的疼痛便会加剧。   第三次,是更剧烈的疼痛。   赫连凤箫强撑着这股疼痛,脑海中更是有无数的残影碎片闪过,这是属于御龙王的传承,这一切都是只有历代御龙王才能知道的秘辛。   在这浩如烟海的碎片中,赫连凤箫看到了自己的父王的身影,哪怕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痛苦的,前代御龙王现在确实一片安详。   赫连凤箫感觉到父王的轻轻抚摸了自己的头顶,他更听到了自己父王的嘱托。   “凤箫,你要牢记,为王的责任,就是为自己的百姓,守护这个国家,给予他们安详和平的生活。”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选贤举能,才能让国家强大。”   “为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身为一国之主,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造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结果,所以,无论任何决定,都要慎之。”   “……”   一句句,都是殷殷切切的嘱托,也是期盼,在前代御龙王越来越淡的身影中,赫连凤箫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不敢让父王失望,也不愿意让赫连英斗失望,他会努力成为他们的期盼中,能够为百姓带来和平与幸福的王者,哪怕这条路艰难而曲折,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轻易气馁。   第十滴血滴落,赫连凤箫指尖上的伤口自动愈合,而心脏却几乎要被撕裂一般,不仅仅的心脏,全身的经脉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灌入,将他的经脉拓宽为原来的三倍,独属于御龙王的力量灌入他的体内,让他与过去变得彻底不一样。   盘腿坐在地上,忍着身体的痛楚,赫连凤箫强行让自己进入打坐的状态,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身体的疼痛动摇他的意志,他却不肯认输,咬着嘴唇,承受着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力量痛苦还是记忆,什么都不曾落下。   他不想要走自己父王的老路,因为掉以轻心而被妖魔族夺舍死无葬身之所,他要获得足够的力量,他要获得能够保护别人的力量,他要获得能够给别人带去安全感以及幸福的力量。   属于御龙王的一切,在这崩坏的战场上强行灌入到赫连凤箫的体内,让赫连凤箫飞速的成长,让赫连凤箫越来越强。   最后一刻,赫连凤箫在自己的体内看到自己当初自己身上被自己的兄长赫连英斗烙下的奴隶烙印,那个烙印已经从皮肤上消失,却烙在了骨头上。   现在的赫连凤箫可以轻而易举的抹去这个烙印,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看着这个烙印,他就想起了过去,若不是这个烙印的刺激,若不是自己也曾沦为奴隶,他也不会这么快的觉悟过来,这个烙印在他看来并不是一个耻辱,这是他要去改变的事情。   他不甘心为奴隶,世上又有谁甘心为奴?   这个烙印提醒了他过去的错误,他又怎能将它轻易抹去?   不敢承认自己的过失,又怎么可能进步?   把心一定,赫连凤箫运转御龙玉玺,将玺印直接盖在奴印之上,蟠龙印下,浑身一震,要将身体碾碎的痛苦猛然袭来,毫不客气的摧残着赫连凤箫的身体,但赫连凤箫知道,这是每一任御龙王都要经历的,撑不过这最后的历练,就没有资格成为御龙王。   成为王,从来都不是一件享乐的事情。   只知道享乐的人,也不配成为一国之君。   赫连一族的祖先,一直都坚信着这一点。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现在的赫连凤箫总算是理解了先贤话里的含义,不吃苦中苦,怎为人上人?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当赫连凤箫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夺灵君与赫连英斗两人的战斗依旧没有分出个胜负,只是现在的两人身上都已经有了伤痕,却丝毫影响不到他们的发挥。   即使陷入了昏迷,秦泊然也不愿意让鬼王意识靠近水池开启鬼王临世的通道,可他早已无能为力,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体也没有了力量,只怕早已用鬼莹开启了水池里的通道。   即使司水与司火没有死在这里,即使大部分修士都从这里逃脱,水池里的能量也早已蓄满,所以当秦泊然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出现在了水池边,这必然是鬼王意识的杰作。   即使身处另一个空间,鬼王可以通过鬼王印来影响他的行动,从一开始的《天荒四册》就是一个圈套,现在的秦泊然却没有精力去想谢芳尘是不是知道这其实是一个圈套?   现在的他,早已什么都做不了了。   鬼莹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启通道回到自己真正的主人身边,越是靠近水池,它身为饮秋露时候的记忆就越发的淡薄,在碰到水池里的水之后,属于饮秋露的记忆与情感就已经全部消失。   可是秦泊然却不愿意让它如愿,双手牢牢的握住鬼莹,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插入地面,掌握着它,不让它飞入水池的中心。   感受到鬼王召唤的鬼莹十分的不甘心,拼命的与秦泊然对抗,现在的鬼莹,已经没有了身为饮秋露时候的一切,现在的鬼莹只是鬼莹,是鬼王三宝,是鬼王的佩剑。   鬼王意识也在干扰着秦泊然,令秦泊然的身体、灵魂乃至神识都痛苦万分,可秦泊然就是不愿意低头。   秦泊然坚定的意志超出了鬼王的预料,最后,鬼王对秦泊然说:“你是要与我耗尽心神,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赫连英斗去死?如果结果是这样,你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赫连英斗的生死,从来都是秦泊然最在意的事情,他改变历史,为的就是让赫连英斗活下去,他怎能容忍赫连英斗死在夺灵君的手中?   即使相信着赫连英斗,在意识早已不怎么清楚的情况下,秦泊然的心神已经被动摇,鬼王抓紧时机,一举侵占了赫连英斗的心神,彻底取得了秦泊然身体的控制权。   现在的秦泊然,已经无力取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如同被无数条沉重的锁链锁住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的发生。   好不容易取得秦泊然身体控制权的鬼王蓦然狂笑:“这一次,谁也不能阻止!仙魔桥断,谁又能与我争锋!”   掌控着秦泊然的身体,鬼王拔出了鬼莹,走上水池,身体浸泡在水池里,一步一步的靠近中间的枢纽。   而在这个时候,夺灵君与赫连英斗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他们两人身上早已伤痕累累,早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最后一击,就要倒下。   也是在这个时候,赫连凤箫赶到了战场,他将自己藏好,专心致志的盯着赫连英斗与夺灵君两人。   凭着夺灵君对奉天王的恨意,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赫连英斗,但赫连凤箫已经对自己许诺,他必定会护住自己的兄长!   招式暗藏身后,赫连凤箫也做好了准备。   夺灵君看着赫连英斗,不顾自己不停流血的伤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没有半点进步?”   “你却是退步了。”与夺灵君的对战,赫连英斗并没有占到便宜,与夺灵君一样,他身上的多出要害都受伤了,而等闲冥火灼热的温度正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若不是他是奉天王,只怕早已在等闲冥火下灰飞烟灭。   “是吗?”夺灵君大笑,血从嘴巴里流了出来:“直到现在,你也不认为我就是卓天华?”   “你若是卓天华,就不会这么狼狈。”手持败刃鲨的赫连英斗同样是在强撑:“你若是卓天华,怎会在我手中狼狈到这个地步?镜花水月到底骗了谁,只有你自己清楚!”   “哈哈哈哈!”   夺灵君虽然在笑,笑中却听不出半点的痛快,鲜血从他的伤口涌出,同样从他的嘴巴涌出:“就算我不是卓天华,你也别想活着从这里离开!”   “我若不是抱着必死的念头前来赴会,只怕早已死在你的剑下。”   “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话语落,夺灵君催动周身灵力在自己的周围形成强的气旋,手中的长剑上也是火苗高涨,以光的速度朝着赫连英斗冲了过去:“一起下地狱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写不知道,一写才发现真的快要完结了!!   下个故事纠结了一下东西南北和东南西北之后决定写南瞻部洲的第一卷 ,是女主视角的无CP向的故事。   下个故事最早会在八月份开坑,最晚会十月份开坑,主要是看我的大纲和存稿。   用脑子想故事概论很快,但是整理大纲就不容易了,不过等过几天就会放出故事文案了,有兴趣的读者大大可以去围观……   另外,第一个故事快完结了作者收藏还是零……我就厚着脸皮在这里求各位读者大大拯救一下这个鸭蛋可以吗?谢谢!十分感谢!万分感谢!   最后,如果能在两百章内完结就太完美了,感谢一直陪伴着我的各位读者大大!谢谢你们!   最后的最后,读者大大若是看到了错别字以及漏洞能不能劳驾留言提醒一下,难免会有检查了但是漏掉的情况,不胜感激! 第194章 壹佰玖拾壹   从夺灵君见到已经恢复为奉天王的赫连英斗那一刻起,夺灵君心中涌现出的只有愤恨。   夺灵君恨不得将赫连英斗碎尸万段,将赫连英斗送入十八层地狱,哪怕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   只要能杀掉赫连英斗,夺灵君根本不在乎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自己需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亲手杀掉奉天王,是夺灵君唯一一件真正挂心的事情。   夺灵君使出的招式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等闲冥火的威力在这能够致人死地的一招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带有火光的长剑,以肉眼无法追上的速度袭击赫连英斗。   这拥有撼天动地的威力的招式当中,凝聚着的是夺灵君对奉天王的憎恨,以及夺灵君内心深处的不甘。   夺灵君内心明白,那些说他不是卓天华的人并没有说错,他只是夺灵君,根本不是卓天华。   卓天华太善良,才会被至交欺骗,才会在属于王者的战斗里选择失败,选择成为别人的垫脚石,选择被人沉埋。   所以夺灵君杀掉了卓天华,在夺灵君看来,杀掉卓天华是对卓天华最好的保护。   死亡之后,一了百了。   没有知觉,就感知不到外部的世界,就不会被伤害,身体不会感觉到疼痛,精神和心灵也不会觉得痛苦。   在夺灵君看来,那些殷殷盼望着卓天华回来的人是真正的伪君子,如果他们真的那么需要卓天华,当初为什么又要伤害卓天华?   夺灵君坚信只有自己,才是卓天华真正的保护着,他一直都在保护着遍体鳞伤的卓天华。   面对夺灵君近乎玉石俱焚的招式,早已身负重伤,不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早已不济的赫连英斗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赫连英斗手持败刃鲨,严阵以待。   赫连英斗答应过秦泊然尽可能的活下去,既然他已经将这话说出了口,他就会尽力去做到。   败刃鲨上寒气逼人,与炽热的等闲冥火相互冲击。   无论是赫连英斗还是夺灵君都用已经用尽全力,他们二人抱着相同的决心,分毫不让。   长剑与长刀的交击,是力搏、是巧斗,同样也是冰与火的斗争。   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夺灵君与赫连英斗的身上涌出,带走他们的力量与生命力,尽管已经到了垂死的边缘,两人谁都没有要认输的意思。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斗争。   中央祭坛的水池里,秦泊然全身都湿透了。   在走到剑槽跟前的时候,秦泊然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脚一软,便整个人都跌进了水池里。   水池里的水没过秦泊然的口鼻,秦泊然却能如在水池外的世界一样自由轻松的呼吸,更没有呛水。   这样的身体让秦泊然意识到他早已不是人了,不是人的他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秦泊然的内心堵得慌,鬼王即使身在不同的空间,却用绝对的实力教育了他,人世间的规则只能由强者书写,历史也只能由胜利者主导。   此时此刻秦泊然只希望自己能够一直躺在水池里,不用去面对水池外的是非,秦泊然多么希望当他从水池里起身的那一刻,外面的世界已经尘埃落定,恢复到了往日的和平与安宁。   可是秦泊然早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只能任由鬼王操纵自己的身体。   鬼王意识操纵着秦泊然的身体捡起掉落的鬼莹,让秦泊然重新站了起来。   触摸到了剑槽之后,鬼王不再耽搁,立刻让秦泊然用双手把鬼莹插入了为它量身打造的凹槽之内,这个剑槽,就是鬼莹的剑鞘。   鬼莹的剑尖才刚刚碰到剑槽的边缘便立刻从秦泊然的手中脱出,迅速的插入到了剑槽当中。   在鬼莹插入剑槽的同时,一股巨力以剑槽为原点波及四方,离得最近的秦泊然首当其冲,直接被巨力弹出后背撞到了祭坛上高大坚固的石柱上。   秦泊然撞上石柱的力度足以让普通人骨头折断甚至内脏破裂,不过因为秦泊然早已成为了魂体,看上去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事实却并非如此,秦泊然赖以以人的姿态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灵骨当即就被撞出了裂痕,秦泊然的身体痛到极致直接蜷缩成了一团。   表面上看上去的安好,并不是真正的无事。   若不是不甘心,秦泊然或许早在被弹出的那一瞬昏了过去。   秦泊然眼睁睁的看着鬼莹一寸一寸的没入剑槽,如同找到了最合身的剑鞘。   当鬼莹的剑身全部收入剑槽之后,天地有一瞬间的寂静,好似时间在这一刻被凝固了一般,随即,剑槽传来响动,鬼莹的剑柄开始转动。   随着剑柄的转动,大地传来的颤动,当剑柄完全转了一圈之后,原本轻微的颤动瞬间变成了足以毁天灭地的地震!   地震的范围并不只局限于夜昙镇,甚至不仅仅只在东胜神洲境内,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这一次的地震所波及!   这是鬼王的警告,也是宣战。   任何自不量力想要与他作对的狂妄之徒,下场都会与今日地震里死去的那些生灵别无二致,这就是身为神的鬼王所拥有的绝对的力量。   鬼王,代表了一场扫荡世界的浩劫。   夜昙镇位于震源中心,自然受创最为严重,高出地面几千丈的夜昙镇已经开始坍塌,秦泊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随着震动四处滚动,赫连英斗与夺灵君的战斗也收到了波及,而一心一意想要守护自己的兄长的赫连凤箫此时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空闲去关心赫连英斗。   若是一个不留神,只怕赫连凤箫自己的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鬼莹在旋转了一圈之后,从剑柄上射出了十二条璀璨耀眼的亮光,亮光之中,出现了鬼莹的虚影,或许,那通体透明刻着彼岸花纹有着黑曜石打造的剑柄的长剑,才是鬼莹真正的形态。   随着真正的鬼莹出现,鬼莹剑身上彼岸花的纹路开始慢慢亮了起来,红色的光芒如同流动的血液一样惊心动魄,当红色的彼岸花开在剑尖之时,一滴血从剑尖滴落,在水池中震荡出剧烈的波纹。   随着波纹的震荡越来越激烈,夜昙镇所处的空间开始扭曲,黑云当中,先有一道闪电迅速劈下,接着天空中多出了一个耀眼的大洞,里面电闪雷鸣,让人胆战心惊。   从上空的大洞里释放出了迫人的威压,一股令人遍体生寒的的气息从当中蔓延,那是能令人恐惧到失声的可怕力量,那股力量正在慢慢向秦泊然逼近。   秦泊然因为那股强大的力量而感到恐惧害怕,他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却始终能感觉到深入骨髓的阴寒。   就在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靠近入口,能够将人逼疯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的时候,一柄长剑,带着浩荡仙威,朝着天上的那个洞口飞去,速度之快,超越闪电,所携带的力量更是远在大洞所泄漏出的力量之上!   剑光擦着秦泊然的身边飞过,所过之处皆是极寒的气息,长剑直上,将晶莹剔透的鬼莹击碎成无数碎片,剑气所指,迫使鬼王威压溃散!   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当秦泊然回过神来的时候,长剑已经冲入了天空中的大洞之中,发出剧烈的爆炸声,那一声爆炸声,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声音远传万里之外,同样震耳欲聋!   爆炸之后,出现的并不是滚滚浓烟,一条冰柱,自上而下,迅速凝结,将被鬼王撕开的空间重新冻住,巨大的冰柱蔓延到地面,全面铺开,不过片刻时间就将已经倾倒了一半的夜昙镇给全部冻住,天地苍白。   在爆炸声响起的一瞬,秦泊然听到了鬼王的怒吼:“谢芳尘!我一定会让你为今日的作为付出代价!”   听到得意楼主的名字,得见鬼王入世的通道被冰封,秦泊然总算能够放下心中的大石头,精神立刻放松下来。   在秦泊然精神放松的一瞬,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身体迅速委顿下去往后倾倒。   与此同时,一直黏在秦泊然脸上的鬼王印忽然从秦泊然的脸上滑落,系着鬼王印的绳子不知在何时断了,白发三千被微风吹起,反射过的光芒刺得人眼睛发痛。   就在这个时候,夺灵君朝着赫连英斗袭来,同样是想要夺走赫连英斗性命的招式,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   尽管杀招已经到了眼前,赫连英斗却一动未动,他的心神早已因为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而碎裂,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剩下茫然。   正对着秦泊然的赫连英斗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秦泊然是如何倒地,又是如何在倒地之前身形消散,神魂不留!   赫连英斗脑中一片茫然,他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没有能够挽留住秦泊然让赫连英斗失去了斗志,亲眼看着秦泊然身形消散对赫连英斗的打击岂是能用三言两语说得明白?   哪怕最为致命的杀机已经到了眼前,赫连英斗确实什么动作都没有。   秦泊然对赫连英斗的影响力,还是超出了赫连英斗自己的预料,比赫连英斗自以为是的程度要强烈百倍,赫连英斗终于在这个时候明白了为什么秦泊然不惜代价也要将他拉回人间。   失去秦泊然的痛苦让赫连英斗忘记了呼吸,这也是赫连英斗不愿意走秦泊然为他铺好的道路的原因。   失去秦泊然所带来的痛苦,赫连英斗根本无力承受!   失去一个人,如同将心从自己的胸膛挖出来一样,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赫连英斗呆愣愣的看着秦泊然消失的方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195章 壹佰玖拾贰   夺灵君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赫连英斗的心思早已不在与他斗争之上,甚至连斗志都已经丧失,错过这个时刻,夺灵君明白自己就会失去最大的胜算。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墙自地面迅速蔓延,然后似巨木一般疯狂生长,挡在了夺灵君与赫连英斗中间,替赫连英斗挡住了夺灵君最为致命的攻击。   与此同时,脊背上传来的灼热感也让赫连英斗从自我的世界中苏醒了过来,看到近在咫尺的杀机,赫连英斗猛然醒悟过来,他还有卸不掉的责任背负在身上。   忍下内心波涛般汹涌的痛楚,赫连英斗看着夺灵君的目光尽显杀意,赫连英斗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宣泄内心的恨意与怒火,更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抚平内心的伤痛,重新将被挖空的胸膛填满。   在赫连英斗的杀意越发高涨的时候,夺灵君却将矛头对准了暗中出手将赫连英斗唤回神的赫连凤箫:“既然有多管闲事的本事,就要有承担我之怒火的觉悟!”   察觉到夺灵君将苗头对准了赫连凤箫,赫连英斗本能的冲到了赫连凤箫身前,一掌将赫连凤箫推开,他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济立刻就被夺灵君手中的长剑刺穿了胸膛!   不等夺灵君反应过来,赫连英斗在夺灵君的长剑刺穿自己的胸膛的同一时间,用败刃鲨捅入了夺灵君的丹田,甚至没留给夺灵君一分一秒自得的时间。   赫连英斗的动作太快,快到夺灵君根本没有把“我终于赢了你”这几个字说完就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夺灵君的长剑刺穿了赫连英斗的胸膛,赫连英斗的败刃鲨搅碎了夺灵君的丹田,他们的武器插在对方的身体里,到最后还是难逃殊途同归的结局。   看到浑身是血的赫连英斗,赫连凤箫的内心满是害怕与恐慌,赫连凤箫不确定以自己半吊子的能耐,是否能够将赫连英斗的性命从死神的手中夺回来?   这惨烈的一幕,让赫连凤箫忽略了外界的动向,也没有引起来人的注意。   天外一剑,将鬼王入世的梦想彻底粉碎,与此同时也是在向妖魔族与留在人间的仙人显眼宣告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是否会掀起波澜,并不是她所在意的事情,谢芳尘并没有把这样做的后果放在心上。   哪怕四周白雪飘飘,脚下是越发厚实的冰层,自远方缓步而来的谢芳尘却将一袭春日穿在了身上,长裙与外袍带有由浅及深的蓝色,边角上点缀着无数精致的没理小花,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显得尤其的格格不入。   谢芳尘在秦泊然消失的地方驻足,弯下腰,将这世上最后一件属于秦泊然的东西捡了起来,对掉落在另一边的鬼王印完全没有兴趣。   鬼莹的碎片散落在雪地上,同样没有吸引到谢芳尘的注意力。   在谢芳尘将秦泊然的灵骨捡起之前,灵骨已经开始沙化,仿佛轻轻触碰就能让它烟消云散,而在谢芳尘将灵骨捡起来之后,灵骨慢慢凝实,却由一根骨头的模样变成了一块圆形玉石的模样。   将玉华的灵骨放在手心,谢芳尘难得流露了自己的心绪,看着手中的灵骨自言自语:“兄长,从此以后,还会有谁记得你?”   谢芳尘手中的灵骨有微光轻轻闪烁,如同是在回应谢芳尘的问话。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一定照办。”   将灵骨握在手中,谢芳尘看着前方已是强弩之末的两人:“你说得不错,大丈夫生于世,天知地知自知,无愧于心就足够了,千载史册耻无名,不过是虚伪的人想要别人记住自己想出的光面堂皇的理由。”   以谢芳尘为中心,寒气飞散而出,似乎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冰封,天上飘落的雪花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在这片冰天雪地里,谢芳尘一步一步走近赫连英斗众人。   赫连英斗被缠绕着等闲冥火的长剑刺入胸口,带来的伤害并非疼痛二字就能够形容,哪怕赫连英斗是长于寒冷的冰系功体,也抵不住这来势汹汹的灼热感。   无论是皮肉骨,还是筋脉血管,赫连英斗体内体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要被这股灼热的巨浪吞没,化为灰烬。   夺灵君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即使他如今的状况并不比赫连英斗好到哪里去也掩盖不住他自身的狂傲。   夺灵君明白丹田被搅碎的自己其实与一个废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尽管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夺灵君的脸上却露出了只属于胜利者的笑容:“重要的人在自己眼前魂飞魄散的滋味如何?”   夺灵君眼中透出怨毒的目光:“束手无策的感觉如何?这只是第一步!”   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不在乎现如今的处境,夺灵君一字一句,都是为了吐尽这无数年月累积的愤恨:“我设下这个局,鬼王临世重来不是最重要的目的,我就是要你亲自品尝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这是你赢得的,也是你欠我的,若不是你,我就不会失去卓天华!”   在夺灵君倾吐内心的愤恨之后,赫连英斗一把抓住了长剑的剑身,将长剑一寸一寸的从自己的胸膛里拔了出来,哪怕身上已经有火苗开始燃烧,哪怕胸口有鲜血不断涌出,哪怕手也被长剑划伤,被等闲冥火炙烤,赫连英斗的眼眸却越发的清明。   在经历了秦泊然魂飞魄散的打击后消失了的理智重新归来了。   赫连英斗明白现在该做的只有一件事,复仇。   为自己,为苍生,也为秦泊然。   赫连英斗不顾自身的伤势,将身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强行灌入败刃鲨,使得败刃鲨寒光炽盛,一寸一寸的将夺灵君由内而外的冰封,赫连英斗看着夺灵君,如同看着一个走上歧途的老朋友,眼中有哀伤,也有遗憾。   赫连英斗看着夺灵君的时候,夺灵君同样也在注视着他,夺灵君的手攀上了赫连英斗的肩膀,紧紧的抓着赫连英斗的肩膀,那力道足以在赫连英斗的肩膀上留下青紫色的指印,即使明白这就是人生的最后时刻,夺灵君仍然不愿意低头,他狂笑:“奉天王,你注定与我一同下地狱,秦泊然,注定万世不存!”   夺灵君看着赫连英斗骤然放大的瞳孔,越发狂妄嚣张:“就算你身处十八层地狱,也永远找不到他,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秦泊然!”   “我记得,那就足够了!”忍下心痛,赫连英斗不再多言,他已经没有了灵气,只能凭着力气拔出败刃鲨,一刀将夺灵君腰斩!   败刃鲨一刀下去,夺灵君立刻化作无数冰屑四散消失,赫连英斗却感受不到半点胜利的喜悦,而是更大的空白与茫然。   在夺灵君消失的最后一刻,赫连英斗看到的人并不是夺灵君,而是真正的卓天华。   然后,赫连英斗听到卓天华对自己说:“谢谢,还有,抱歉。”   长剑落地,长刀矗立,已经脱力的赫连英斗身体一软,以长刀为主点单膝跪地,眼前的这一切让他如何接受?   一日之内,他连续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人。   一个,为他而死。   一个,被他杀死。   赫连英斗的脑海一片混沌,他想起了上一世的日子,在那刀剑戎马的日子里,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与孩子。   这一辈子,代替妻子与孩子的人成了秦泊然与卓天华,这就是玩弄时间的代价吗?   奉天王墨无英失去了真正的挚友卓天华,赫连英斗失去了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秦泊然,赫连英斗意识到,他终于失去了整个世界。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赫连英斗发觉自己的内心比身上的任何一出伤口都更疼,是等闲冥火加身的数百倍,甚至是数千倍!   内心的疼痛让赫连英斗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火球,正在被等闲冥火炙烤。   处于赫连英斗身旁的赫连凤箫走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他用尽了自己所知的灭火法术,却始终无能为力,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一片冰天雪地当中,赫连英斗身上的火苗还能燃烧得如此旺盛。   赫连凤箫不甘心就这样看着赫连英斗被活活烧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赫连凤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一股寒风从他身后吹来,在经过赫连英斗身边的时候,将赫连英斗身上的火苗压制了下去,赫连凤箫一转身,就看到了步履从容的谢芳尘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与赫连英斗所在的方向走来。   谢芳尘的到来,带来了能够医治赫连英斗的寒风,以及赫连凤箫所渴望的希望。   见到谢芳尘有办法压制赫连英斗身上的火焰,赫连凤箫扑通一声跪在了谢芳尘跟前,不断的磕头:“请仙人救救我兄长!请仙人救救我兄长!”   赫连凤箫的脑袋磕在坚冰上,一次更比一次用力,不多时就被磕出了一大片的青紫,赫连凤箫却感觉不到,他心心念念的全都是赫连英斗的生死。   谢芳尘如赫连凤箫所愿的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赫连凤箫:“你是御龙王,不在乎自己的脸面与傲骨了吗?”   “脸面是灵丹吗?傲骨是妙药吗?既然它们救不了兄长的性命,我又何须在乎?”赫连凤箫的眼角带有泪光:“他的性命,比我的尊严重要。”   “你是王,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整个御龙王朝,代表着千千万万的玉龙百姓。”   “我知道,但这个王位却是兄长让给我的,如果我连知恩图报都做不到,那又怎么可能做好一国之君?”   “不要再下跪,也不要再低头。”谢芳尘看着赫连凤箫:“否则,御龙王朝如何屹立千年?”   “我明白,我不会再跪其他人,这是最后一次,只为我的兄长。”   “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我会救你的兄长。”   赫连凤箫立刻瞪大了眼睛:“您说的是真的?!”   “放心好了。”赫连凤箫听到谢芳尘的语气里好似有一声叹息,观其颜色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对自己说道:“退一边去。”   赫连凤箫丝毫不敢耽搁,谢芳尘的话才出口,就乖乖的退让到一边,生怕因为自己的耽搁而让赫连英斗丢了性命。   感觉到有人靠近,赫连英斗疲惫又奋力的抬起了眼皮,看清眼前的来人是谁,赫连英斗开口:“你是秦泊然的妹妹得意楼主,我要你救他。”   “来不及了。”谢芳尘语气平淡。   “什么意思?”赫连英斗固执的盯着谢芳尘:“天底下没有得意楼主做不到的事情。”   “多谢夸赞,但凡事总有先来后到,你说的晚了,我便只能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我活得够久了,已经足够了。”   “但我已经答应了两个人要留下你的性命,我不喜欢食言。”谢芳尘说着,将凝在指尖的一团寒气赫连英斗的眉心:“我只能说,你若是真的在乎秦泊然,就好好活着。”   寒气被送入赫连英斗的眉心之后,顺着血液四处流动,一点一点的消退赫连英斗身体的热度,将灼烧着赫连英斗的等闲冥火扑灭。   尽管等闲冥火被扑灭,等闲冥火带来的伤害与疼痛却没有消失,赫连英斗的骨头早已发黑,轻轻一碰就能将其折断。   谢芳尘走上前去,让赫连英斗慢慢的躺在了地上,划开赫连英斗的衣物,将一瓶液体的药物直接倒在了赫连英斗的胸膛上,接着,用刀划开了赫连英斗丹田的位置。   赫连凤箫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明明肚子被破开,赫连英斗却没有流血。   寻找到赫连英斗体内的真丹后,谢芳尘拿出了秦泊然的灵骨。   看到谢芳尘手中的灵骨,赫连英斗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芳尘将秦泊然的灵骨放入自己的体内,修补自己破损的身躯。   谢芳尘直接无视了赫连英斗微不足道的挣扎,按着自己的步调救治赫连英斗的伤体,在一切都搞定之后,赫连英斗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摸了摸不存在的汗珠,谢芳尘抱怨道:“真辛苦,我果然不适合做大夫。”   赫连凤箫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兄长的状况,连忙询问:“兄长他怎样了?”   “放心吧,即使功体溃散,命好歹是保住了。”谢芳尘将赫连英斗的状况如实告诉了赫连英斗:“近三年内不得动武,若是他想不开,就告知他,如果他也死了,那秦泊然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请仙人放心,我会如实转告。”   “那就好,现在带着他离开吧。”交代完所有的事情,谢芳尘不打算耽搁时间:“鬼王入世的通道还没有完全封闭,你们在这里我不好施展动作。”   “好、好,我们马上离开。”赫连凤箫也没有废话,立刻走过去将昏迷了的赫连英斗背在背上,当即就离开了夜昙镇:“告辞。”   确定赫连凤箫与赫连英斗已经走远,蹉跎剑再度出现在谢芳尘的手中,眼中杀意炽盛:“鬼王,现在还不是你入世的时候,何必着急呢?”   接着,蹉跎剑剑光炽盛,释放出的极度强盛的力量迫使这个地方真的成了一片冰天雪地,自有到无,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一片废墟上竟然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山上白雪皑皑,冰川嶙峋,石头冷峻。   看着眼前的杰作,谢芳尘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东胜大帝,我期待与你再会的那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就快完结了……   _(:зゝ∠)_ 第196章 壹佰玖拾叁·完结章   谢芳尘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眼中带着愤恨的蓝可儿,仿佛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无法勾起她内心的波澜,好似自己只是一棵草一株花,安静的听着蓝可儿发泄着内心的情绪。   “你为什么不救他!”蓝可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明明可以救他。”   “我为什么要救他?”谢芳尘没有半点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只是冷漠的看着眼前的蓝可儿,眼底有着一闪而逝的厌恶。   “师兄是你的兄长,你应该救他!”看着没有丝毫情感的谢芳尘,蓝可儿只感觉到一股股的邪火从内心窜出,不停的指责着蓝可儿。   与蓝可儿一样的还有同蓝可儿一道前来拦下谢芳尘的秦泊兮与贺敏,他们都认为没有救回秦泊然的谢芳尘简直罪大恶极。   谢芳尘却根本不把他们的情绪放在心里,说道:“我又不是医生,人人都能够救回来。”   “可是,你可以救他,而不是赫连英斗!”秦泊兮愤怒异常:“赫连英斗只是一个陌生人!死了又怎么样?”   听到秦泊兮的这句话,谢芳尘转头看着他,眼神令秦泊兮感到十分恐慌,他听到谢芳尘问他:“这就是你的道心?”   道心两个字,听到秦泊兮的耳朵里,如遭雷击。   秦泊兮知道,他方才妄言了。   妄言生心魔,大道含众生,赫连英斗也是众生之一。   或许世上的人不是平等的,但在大道之下,生死平等。   一人存一人灭,就是生死循环。   “我……”听到谢芳尘的诘问,秦泊兮再说不出多余的话来,他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句不在乎别人生死的妄言,已经让逝去的兄长失望了。   “你也是我的兄长,我便对你解释一句。”谢芳尘对于自己的家人与其他人到底还是有些不同:“救活赫连英斗是大哥最后的心愿。”   秦泊兮知道谢芳尘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纵使难以接受,还是不再多言,一个人呆立在一旁沉默的望着远处的山峰,那里正是夜昙镇的遗址。   夜昙镇早已不复存在,在那里的是夜昙峰,一座山脚下遍植檀花,山顶上终年飘雪的奇峻山峰,有着直插云霄的巍峨与壮阔。   秦泊兮能接受不代表蓝可儿也能接受,即使她什么也不是,她也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她甚至还来不及对秦泊然表达自己的心意,她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面对蓝可儿毫无理智可言的指责,谢芳尘却难得的展现出自己的耐心,一直安静的听着蓝可儿疯狂的指责甚至是与蓝可儿对招,让蓝可儿将自己内心的怒火与痛苦全都发泄了出来。   贺敏虽然也为秦泊然的过世感到伤心难过与愤怒,但也明白蓝可儿这般做法其实已经有些超过了底线,她也明白了秦泊然在蓝可儿的心中究竟有多少的分量。   一天一夜,几乎是谢芳尘耐心的极限。   谢芳尘就看着蓝可儿疯狂的宣泄,再也没有多说半个字,没有给她任何的希望,更没有半点的安慰。   到最后,力竭的蓝可儿还是被贺敏带走了,走之前,贺敏对谢芳尘说道:“对不起。”   “无妨。”   “家里要为大哥立衣冠冢,你会回来吗?”秦泊兮问道。   “再说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泊兮听出谢芳尘的话语里藏有几分无奈。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天上已经是一轮圆月高悬的时候了,昙花按时绽放,十里飘香,掩盖了过去那一段时日的血腥与疯狂,好像岁月一直如现在一般静好。   依靠在大树的树干上,谢芳尘说道:“御龙陛下,来了就请现身吧。”   “得意楼主,你为何不做辩解?”站在梧桐树下的赫连凤箫如今已经是这个国家的帝王,万人之上的尊贵,本不该出现在这座山脚下。   “何必呢?”谢芳尘轻笑,话语里微微有些讽刺:“即使现在爱得疯狂,蓝可儿又能记得多少?”   “得意楼主是何意?”   “灵骨不存,属于这个人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记忆。”   赫连凤箫浑身一震:“我们……都会忘了秦公子?”   “你说呢?”谢芳尘看着赫连凤箫:“否则,夺灵君为何要对你的兄长说,即使身处十八层地狱,他依然寻不到秦泊然?”   赫连凤箫难以开口,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说什么是对赫连英斗最大的惩罚,恐怕就是这一件事了吧?   重要的人的身影日复一日的在脑海里慢慢消失,先是他的声音,然后是模样,之后是与他一同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最后是他的名字。   一点一滴,被时间消磨,不复存在。   记忆失去,不代表情感也会消失,那种空落落的痛苦,才是对活人最大的折磨。   赫连凤箫不忍心看到赫连英斗被这种感觉折磨,赫连英斗已经够苦了。   收复御龙王朝以来,所有人都要他即刻处决赫连英斗,理由是御龙玉玺里记载着的杀父弑兄的罪名,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赫连英斗为什么会这么做,却就是不愿意去理解。   多少次,赫连凤箫想要在朝堂之上拂袖而去,可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就完全保不住赫连英斗了,所以他一面拖延时间,一面派人去找更多的证据证明赫连英斗是为民除害。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赫连凤箫才知道原先属于他的部下并没有死,而是被赫连英斗带去进行私密的培训,为了让他们更强更忠心。   赫连凤箫也是那个时候才明白,从一开始,赫连英斗就打算将他扶上这个王座,赫连英斗甚至打算牺牲自己来奠定赫连凤箫的权威。   赫连凤箫无论如何都不会辜负自己的兄长,更不会让任何人将他推入死亡的火坑。   在朝堂上的一场又一场的拉锯战之后,赫连凤箫总算与臣子达成了和解,但是握在手中的证据却让他怒不可遏,御龙王朝存在千年之久,世家臣子树大根深,这其中藏着的污垢算得上是不堪入目。   他毫不留情的惩治了一帮暗地里做了不少恶事的臣子,几次被人刺杀,现象环生。   如今三个月过去,总算是肃清了不少障碍。   赫连凤箫也明白,没有赫连英斗的帮助,不是御龙玉玺的传功,他根本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取得这样的成果,如今的朝堂已经明白新帝不是曾经的七殿下,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那些想要依靠年龄资历在他面前倚老卖老的人都需要细细掂量,现在的赫连凤箫是御龙王,不是过去任人掌控的七殿下,他才是掌控全局的人。   面对赫连凤箫雷厉风行的作风,朝堂也好,宗族之中都是褒贬不一,更多的人还在观望,但他们绝对想不到,赫连凤箫还有更大的事情在酝酿。   他要废除奴隶制,这将会触及无数人的利益。   潇湘云雨被当作药奴对待的那几日牢牢的刻印在他的脑海里,那几日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是一种耻辱,一个人被当成了奴隶之后,甚至连灵兽都比不上。   有口不能言,只能逢迎主人,连掌握生命的权利都没有,从生到死都没有任何的尊严。   正是因为体验过,正是因为那是刻骨铭心的体验,赫连凤箫才决心要废除。   废除奴隶制度,是个漫长的过程,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所以赫连凤箫并不着急,如今的他学会了放长线钓大鱼,在吃了几次教训之后,他学会了应该先将水搅浑,让鹬蚌相争,他才能渔翁得利。   如果鹬蚌不愿意相争,他也不介意去推波助澜,然后隔岸观火,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出手。   在一次次的与大臣和宗族的交锋中,赫连凤箫为赫连英斗争得一线生机。   一生都不得走出夜昙峰。   这是对赫连英斗最后的惩罚。   剥除他的皇族身份,佩戴枷锁。   今日赫连凤箫来此,便是前来看望赫连英斗。   只是没有想到会在山脚选遇到谢芳尘,以及秦泊然的故人。   赫连凤箫更没有想到,未来所有人都会忘记秦泊然,不论是亲人朋友师长还是陌生人,就好像秦泊然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赫连凤箫明白,即使所有人都忘记了秦泊然,赫连英斗也绝不可能向自己的记忆妥协,他已经可以预见赫连英斗痛苦的模样。   “得意楼主,可有办法?”即使知道希望不过微乎其微,赫连凤箫还是问了。   看了一眼山峰上的皑皑白雪,谢芳尘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赫连凤箫却看到了最后的希望:“若是楼主有了办法,请一定要告知我。”   “这是当然。”   谢芳尘来去匆匆,在昙花落地的一刻便从梧桐树上消失,赫连凤箫回头的时候,早已不见谢芳尘的影子,前往夜昙峰的山峰之上,赫连凤箫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影。   那个人的脚上带着粗重的铁链,铁链的一段系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大树上只有枯枝和积雪,仿佛已经死去一般,那个人负手而立,望着远方,正是被囚禁的赫连英斗。   被囚禁在终年积雪的山峰之上,赫连英斗也没有什么怨愤,显然如今的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执念,生死由命。   “三哥!”   听到赫连凤箫欢喜的叫声,赫连英斗回过头来,对赫连凤箫行礼:“草民见过陛下。”   赫连凤箫连忙将赫连英斗扶起来,有些不满:“你是我的兄长,何必在乎这些虚礼?我在御天府每天那么累,难道来这里也要端着架子才行。”   “如今的你已经是御龙王,一言一行总有许多人在看着。”   “放心吧,这里不会有人来的。”赫连凤箫很是得意:“我请得意楼主在这里设下阵法,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打搅三哥,三哥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吧。”   赫连英斗叹了口气:“如今的我不但帮不了你什么,还老累你牵挂。”   “三哥千万别这么说。”赫连凤箫有些不高兴:“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一抹亡魂,那会有现在的荣耀,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一直保全大哥。”   “可我却越来越不行了。”赫连英斗叹气道:“最近不知怎的,记忆似乎开始衰退,早些时候的事情,几乎要记不起来了。”   赫连英斗的话让赫连凤箫的心往下一沉,目光坚定:“我会找到办法,三哥就安心养病好了。”   “如今除了你,我也无所牵挂,只要你活得好,我便放心了了。”赫连英斗看着自己的弟弟:“生死富贵,对我而言,都无所谓了。”   “我却不想看到兄长受苦,总有一日,我要将你迎接回去,与我共享这万里河山,做我的并肩王。”   听到和联凤箫的话,赫连英斗只是微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赫连凤箫离开的时候,告诫他:“做一个王,该为百姓着想,至于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不必在意,那都是后来人的评价。”   夜昙峰上的冷风日日夜夜不停的吹拂,赫连英斗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记忆也如雪花一样的飘零,他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就是害怕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少,他能感觉到秦泊然在自己脑海中的越来越模糊。   他害怕明天一早起来,他就忘记了是谁为他赢得新生,是谁给予他重生。   秦泊然在他心里,早已不只是一个下属,一个谋士。   “士为知己者死”,秦泊然走得坦然,无怨无悔,甚至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记得自己,可是赫连英斗害怕自己忘记秦泊然,害怕忘记与他相逢的日子,有他陪伴的时间。   他害怕,忘记了秦泊然,他就不再是自己了。   他日复一日的在石头上刻写秦泊然的名字,却总是会在新的一日找不到踪迹。   他用纸笔写下秦泊然与自己相处时候的事情,却总是会在停笔的那一刻纸张尽化飞灰,他不知道,赫连英斗不知道,自己还能记得秦泊然多久。   赫连英斗害怕,也许下一个日头升起的时候,他就不再记得秦泊然了。   韶光容易把人抛。   此时此刻,赫连英斗剩下的只有苦笑。   破坏一座城市不过片刻,想要重现往日的辉煌却不得不花费巨大的力气。   一年多的时间才让御龙王朝基本恢复原先的模样,而在御天府里,一座雅致的小楼悄无声息的出现,然后声名鹊起。   这一座小楼,正是日后名扬四海的春风得意楼。   它的第一本作品,名为《江山遥想曲》,却总有几个空缺,好似少写了一个人名,却也没有什么人在意。   仿佛从一开始,那个人就不存在。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求问:如何才能与晋江签约?   也许还会有一章番外,三十一号如果没想出番外的内容就改为完结。   是的,这就是故事的结尾,所以到底赫连英斗会不会忘记秦泊然,也许在系列文的其它篇章里才会有解答,前提是有其它……   本来想好好聊一聊,但是写完之后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总而言之,我总结出了一大堆的缺点,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坦白:蓝可儿的线被砍掉了,本来想写蓝可儿与秦泊然在一起有一个孩子,但是因为没有及时记下来所以那个线就模糊掉了,就直接砍掉了,而且感觉那个样子秦泊然会有点渣……   最后,祈祷一下,如果写下一本小说的时候能和晋江签约就好了_(:зゝ∠)_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